《穿至西方,成为清醒白月光》 第1章 穿越 (排雷:1,女主最后才会彻底想起前世的事情,中间也会陆陆续续想起,但记忆不多,可以把她当成是个法国土着!! 2,成长型女生,故事开头是15岁的年纪,有人打她,欺负她,她也会情绪上头,不管不顾的反击。 3,当时女性的地位是比较低下的,普遍以为女人智商就是比男人低下。 例如你想去读大学,如果丈夫不同意,你成绩再好,交了学费,也不允许你入学。工作也是,丈夫不同意,就是在非法工作。) 林薇静静地躺在树丛中,眼神空洞而迷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回想这一生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一辈子都是普通二字贯穿到底,普通的样貌,家境,学习,性格。 哦,有一点不普通的,在父母去世后,她选择脱离城市的工作,将积蓄大部分用在了环保事业,自己也成为一名护林员,也算是为生态环境做出了点贡献吧。 不断的回忆如走马灯快速闪过,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累极,闭上了双眼。 在林薇闭上双眼的瞬间,一颗颗白球从树林中升起,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其中一颗白球,将她的灵魂抽出,静默片刻,将它放进了一个那神秘莫测的漩涡里上。 “就当作是你照顾我们这一片大地的礼物了。”白球看着林薇的灵魂被吸入,这漩涡会抽取,闭上眼前想的最多的那个时期,并随机分配区域。 “祝好运。”白球祝福完,霎那间消失了。 而随即白球消失,而林薇的身体也一起消失在森林之中。 林薇没想到自己还有意识,她感觉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是被一阵阵哭声,哀嚎声吵醒的。 她有些诧异,挣开了眼,打量了下,发现自己所处环境,不再是森林,而是一间屋子,应该是一家诊所,不像是现代社会,好像还是国外的私人诊所,墙上贴着很多不认识的字母。 她试着动了动,才发现,哭声竟是从她嘴里发出的,自己还被抱了起来,小心哄着。 这是什么情况,死后灵魂还真能重新投胎么? “先生,您看看这孩子,黑茶发,蓝眸,多美丽啊,长大后肯定是个动人的女子。” 打断她想法的女人应该是医生护士一类的职业,穿着一身白,在不断卖好。 林薇却觉得他这话简直可信度相当于没有,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能美丽就怪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却很开心,从护士她手里接过孩子,目光温柔,就叫她艾薇吧,他又小心地捧着孩子,你就是艾薇?康耶而了。 随即他又问道,“我妻子还好么,我能进去么?” “可以可以,她很好,就是很累,您想看您妻子的话,请跟我来。” 高大的男人将林薇抱给了旁边的西装男人,“来,艾薇,这是你的史密斯叔叔。” 林薇下意识的想跟着叫,一出嘴就是哇哇哇,但她眼睛可还是正常的,一看他,就惊呼一声。哇,大帅哥! 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极其立体,头发梳的很整齐,举手投足尽显风度,宛如古老城堡中走出的贵族。 看着应该快三十了,感觉有些老成,气质是挺像这个岁数的,但也不一定,国外人的长相都比较显得成熟。 可奇怪的是,刚出生,眼睑肌肉和神经发育不成熟的,很难有力挣开,可她看的很清楚,太不科学了,不过穿越也很不可思议。 那男人抱着她哄了哄,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小艾薇。” 接着疑似他父亲的高大男人从产房出来,两人说着话,先表达了对他帮忙联系医院的感谢。 更奇怪的是,这两人说的明明就是外国的语言,可她从头到尾都能听懂,两人还在继续闲聊,似乎聊到了什么战役,这次…… 她一惊,越听她心越沉。 林薇知道这是哪个时期了,想说话却又是吱哇乱叫,身体也逐渐疲惫。 像是灵魂消散了,脑海里的记忆似有块橡皮擦一样慢慢擦掉了。 15年后,1929年,法国 树林的枝叶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茂密的绿林。微风徐徐吹过,每一片树叶都在阳光下摇曳着,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 艾薇捧着哥哥买的花环,静静伫立在溪边,手指轻巧地将如墨般长发松散的邦成了松散的辫子,搭在身前,她的眼眸仿佛是被冰霜覆盖的蓝宝石,散发着丝丝寒意。 像是一座静心打造的冰美人,看起来非常疏离冷淡,但那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艾薇将花环戴在头上,转身对身旁的哥哥露出一个璀璨的微笑,“哥哥,好看么?” 哥哥比她大二岁,身材高大话少而精,此时凝视着她的笑颜,缓慢开口,“好看。” 她一笑起来,疏离顿散,原本的惊艳,魅惑再度浮现。精致的面容,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 “艾薇,我们要回去了,一会怕是要来人了。” “好。”艾薇微微俯身,望了望水里的自己,又很快站起,向哥哥跑去。 回去时母亲正在准备今天的午饭,看到兄妹俩,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计,快步迎上前去。揽过两个孩子,“我的宝贝们,玩的开心么?” “开心。”艾薇抱着母亲,撒娇道,“妈妈,我等会再抹药行么?哥哥今天给我带了花环,看多美丽。” 母亲目光紧紧地锁在自己女儿的脸上。那是一张绝艳的面容,如同盛开在暗夜中的花朵,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她的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叹与慈爱,仿佛在欣赏着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目光温柔而深沉,饱含着无尽的爱意与骄傲,又带着说不出的悲伤,“我的女儿。”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女儿愈发长大,那美丽的模样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让人移不开眼。 她心中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自己的孩子出落得如此动人,担忧的是这美丽在这个并不太平的世界,不知会引来怎样的目光和麻烦。 她担心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会觊觎女儿的美貌,担心女儿会在复杂的世间受到伤害。 每想到此处,母亲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一颗心紧紧揪着。 无法,只能想出一个主意,废了很长时间,甚至专门请教了她的师傅,研究出一种药膏,往她脸上涂抹药物,无害,还能滋润皮肤,就是涂上看着脸整个看着红肿了一圈。 艾薇看着母亲伤心的眸子,顿时沉闷下来,跑到抽屉柜里拿出药剂,对着镜子抹上,不一会皮肤就红肿了起来。 母亲亲着她的额头,低声喃喃,“会有一天的,会有一天我们艾薇再也不用涂药物。” “我必须要在说一遍,学校如果有牧师,或者任何人,想单独叫你去任何地方,都要先去告诉哥哥,知道吗?” 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哥哥在一边,看着妈妈妹妹费劲隐藏又难过的模样,垂下了暗沉的眸子,悄悄握紧了拳头。 如今他力量太小了,一家人都躲躲藏藏,出门都被敷上药膏。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又带着少年嚣张的声音,“莱诺,莱诺……”(莱诺就是哥哥的名字。) 哥哥回头,看是容答?里应特,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容答完全没察觉他的不喜,先向康耶而夫人微微鞠躬,“康耶而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母亲也微笑应和。 随即他搂着莱诺肩膀,兴奋地说道,“你家真难找啊,你不是说你家附近有环颈雉么,我们去找找吧。”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向一直忽略的艾薇,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道里希让给的生日礼物,知道我要来,非得让我给你,奇怪了,为什么要给你礼物?” 艾薇扭头,嫌弃似的不看他,容答却有些炸了,“你又来?我都解释的很清楚了,你干嘛还这么这样。” 艾薇却不管,推搡着他,“你出去,不准来我家。” 母亲叫住她,“艾薇,怎么对待客人呢?” 艾薇咬了咬唇,停住动作,瞪了他一眼。 那男孩却不折不挠,“说我们发动战争,可当时各国本就存在着复杂的联盟和激烈的军备竞赛。就像一个快炸火药桶。” “当时局势是紧张,但你们也在其中扮演了极具侵略性的角色。”艾薇回嘴。 容答也不服气,“你说我们讨厌,那你同桌也是德国的,你怎么就不讨厌他?说到底不过是你同桌会说几句甜言蜜语,把你们夸的团团转,不看内在,肤浅至极!” “更何况我们家从头到尾都是坚决反战,反战的,几十年前你们发生洪涝,我外公还给你们民间捐物资,救了很多人呢。” “自古人们就不断的为战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重要的是共同反思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么。” 容答机关枪似的说了许多,两个人又吵吵了起来,母亲连连阻止。 她大概听懂什么意思了,这个男孩是德国人,女儿和他因为国家战争,赔款一事,有争执。她也叹了口气,战争自古百姓是最遭罪的。 想起上次的惨烈,她心里闷得很,从占领鲁尔区受挫后,国内很多人都主张与德国和解,改善关系,国家之间也签署了公约。 丈夫每每听说都沉默不语,她叹了口气,沏了壶茶给他们便又出去做自己的事了,孩子之间吵吵闹闹也挺好,能说出来,不压在心里,别动手就行。 艾薇却撇着嘴,根本就不止这个原因,史密斯先生曾带她去过德国。 那里货币被操控疯狂贬值,本来一个月的薪水连最基本的吃喝都买不起,食物价格飞涨。辛苦工作一个月,或者攒了多年的钱财,贬值到只能买一点面包渣。 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很多人抱着孩子绝望自杀,而商人和贵族却趁此大发灾难财,奢贵娱乐。 当然艾薇也知道,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国家条约巨额赔款的原因,可战争打没了他们一代人,年龄几乎出现断层,父亲也因为战争身体时常疼痛。 老师也曾说过两国纷争,正因为看到了对方可怕的战斗爆发力,便更不想重蹈覆辙,各种想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或者借此巩固地位,也导致了两边势必不死不休。 虽然她也因为战争讨厌那个国家的人,但是一边瘦饥寒交迫,一边朱门酒肉,还是觉得可怕得很。 同为讨生活的底层人,看到对方那么惨烈…… 艾薇不知该如何想,可看着那些贵族奢靡浪费就厌烦的很。 容答和要给她礼物的道里希,都属于老贵族。有着很明显日耳曼血统,身材高大,宽肩窄腰,金发蓝眼,皮肤白皙。 而她同桌家里却是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还经常用业务时间做工,会捐赠给需要的人。 他们学校总共就3个德国人,都是今年来到她们国家,3人都和艾薇一个班级。 她握紧了衣裙,转身离开,去帮妈妈。 容答却叫住她,将一个盒子扔了过来,“等等,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艾薇匆忙闪过,礼盒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捡起扔了回去,“我才不要你们的礼物。” 容答注视着她,哥哥却接住,放到他面前,“她不要。” 容答看她躲得飞快,像躲瘟神似的,气恼又上来了,“真是没有心的丑丫头,又丑又凶。” 哥哥一把握住他衣襟,“说什么呢?”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容答飞快地道歉,非常识时务的样子。 哥哥放开了他,赶他走,“有什么事,去了学院再说。今天是我妹妹生日,你就别在凑热闹了。” “我怎么就凑热闹了?我也来给她祝贺,又不是没有带礼物。” “你真是没数么?这里人要是知道你是德国人,非得打死你,快走快走。” 艾薇本来跑远了,发现到哥哥把他推搡出去,以为两人吵架了,又上前察看。 容答不想走,但莱诺力气很大,几乎是推着他离开,见艾薇过来,容答喊道,“丑丫头,道里希给你的礼物。” 艾薇这才注意到那个礼盒还没有拿走,她不要,这些坏人将别人辛苦挣来要生存的钱,抽走一大部分吃喝玩乐。 才不要!! 她飞快跑上去一把抓起塞到容答怀里,“给你,战败国。” 容答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说什么?” 她理直气壮,“我又没有说错,快走吧你。”一会儿人多了,可不管你说什么,真会动手。那4年的大战,太多人理智已经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消耗了。 容答瞪她,艾薇撑着胳膊,不服气瞪回去,容答气急,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真是凶悍极了,我就说没必要给她礼物。” 艾薇耳尖的很,“谁想要你们礼物?” 容答回头又要瞪她,原来位置已空无一人,艾薇已经去帮她母亲做活了,剩莱诺一个在旁边不善的看他。 容答越想越生气,大步离开了他们屋子,走到自家小轿车面前还用力踢了一下,把在里面的司机吓了一跳。 他气愤地道,“死丫头,嘴还是那么利索,他们国家的制定的条约就不苛刻么。” “简直是让人世代为奴,而且4年前两个国家都已经达成部分和解了,百年来你打我,我打你,谁想战争?和平才最重要不是么?” 容答骂骂咧咧上车,甩上车门,看司机愣愣发呆,踹了椅背下,“走啊。” 司机回神,车子飞快驶离,他嘴上还在小声念叨,“真的是,我就说没必要给她送,我们过生日,她也没有给我们送啊,道里希干嘛非要给她?真的是!” 前面的司机听到,小声道,“少爷,您这话说的,不想给她送还跑这么远。” 司机是在容答十岁左右就来他家工作,这次来别国留学,也安排了司机能照顾,两个虽年纪差了不少,但思想并没有代沟,早就处成了朋友。 “要不是,她之前救过我与道里希,才没必要忍让她呢。” 容答偏过脸,“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没想到,又惹了一肚子气,每次和她说话都得生一会气。” 容答走后,艾薇和母亲一起收拾着房子,母亲让她回去歇下,她也没听,飞快打扫着,见柜子和书桌有些缝隙,便想让它们合在一起,却合不上。 艾薇将书桌轻轻拉开,一个小本子掉了下来,她微微弯下腰,伸手捡起那从书桌上掉落下来的小本子。 目光中满是疑惑。艾薇微微扬起本子,问道,“妈妈,这是你的么?” 然而,母亲缓缓走来,眼神中带着温柔笃定说,“这是你的。” 艾薇怔住了,她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本子,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它的痕迹,心中满是惊讶与困惑。完全不记得她有这么个小本子。 “这是你5岁左右,偶尔在这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东一个西一个,我们也看不懂写了什么。” 艾薇惊讶翻来,里面有一堆阿拉伯数字,没有规矩没有顺序。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字体正正方方的,但她现在也看不懂当时写的什么。 索性收了起来,放进背包里,这个本子还有许多空白页,能继续用。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艾薇闻声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邻居琳达,琳达比她小一岁,两人家离得距离比较近。 按理,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可两家父亲的关系非常差,以至于她与琳达也很陌生疏远甚至仇视,直到两人都长大了,懂事了才熟稔了起来。 艾薇视线在琳达脸上扫过,有些错愕,琳达的脸上有着触目惊心的青紫。 琳达却云淡风轻地说这是不小心撞的,接着便将礼物递给了艾薇,同时提出希望明天可以一起回学校。 艾薇接过礼物,点头应道:“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琳达笑了笑。与她拥抱了下,“愿你有一个美好的生日,有爱和许多美妙的幸福,愿上帝保佑。” 艾薇邀请她留下在家里吃蛋糕,琳达犹豫了会,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家里还有别的事呢,要回去了。” 艾薇知道她父亲与自己父亲关系不太好,也没强留,与她告别,转身拿着礼物发卡,心情低落。 母亲留意到艾薇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说道:“琳达的父亲还是整天买醉,实在是不像话,真是可怜了那孩子。” 艾薇抿紧了唇,“她脸上有伤,不知道她父亲做的。” 母亲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了,她的母亲也是可怜,脸上的伤口就没消下去过。” 母亲苦笑着,“嫁人真是一道未知的门啊。不说她,就说这镇上里大部分女性吧,甚至市里大部分,谁不这般呢?” “明明一开始还挺上进靠谱的,对家人也很好,和你父亲各方面虽争论个不停,但日子也越争越好,哪里知道这两年又不知抽什么疯,又不断的买醉,真是作孽。” 母亲念念叨叨,不断叹息。 艾薇握紧了发卡,镇上的孩子,像琳达的不说非常多,也绝对是个不少的数目。 女性大多依赖丈夫,几乎没有话语权,出去工作都必须获得丈夫的同意,赚来的钱自己也没有权利使用,必须由丈夫分配。 还记得以前镇上有太多女人想拿自己的薪水使用,与丈夫争吵而遭殴打了。 经济,社会活动,都必须经过丈夫同意,也注定了她们是弱势的一方。 艾薇心情低落无比,直到晚上,看见家人笑脸才好了起来,彩色的丝带从天花板垂下,墙壁上挂着手工制作的花环。 母亲为艾薇穿上了崭新的高腰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领口系着淡蓝色的丝带。 父亲早已在客厅等候,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艾薇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父亲微笑着将礼物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音乐盒。 轻轻转动发条,悦耳的音乐声就缓缓流出,她很喜欢,扑过去抱住了父亲。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用着丰盛的午餐。有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四溢的奶酪、美味的火腿和色彩鲜艳的水果。母亲还特意为艾薇做了一个精致的蛋糕。 突然,一道低沉声音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姿笔直而挺拔的男人,慢步走了过来。 一身精致的深色西装,裁剪得体,沉稳自信。金发在柔和的灯光光下闪烁着璀璨如黄金般的光芒,碧蓝色的眼眸,宛如深邃神秘的大海,目光流转间,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奥秘。 是格森?史密斯先生。 他向艾薇走来,微弯腰,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用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生日快乐,美丽的小姐。很荣幸能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为你送上祝福。”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女孩面前。 艾薇惊喜地接过礼物,扬起甜美的笑容,礼貌欠身。 “非常感谢您,先生。您的到来让我的生日更加喜悦。” 她轻轻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瓶香水,她再次捏着裙摆,躬身道谢,“这份礼物太漂亮了,我真的很喜欢。再次感谢您的心意。” 格森?史密斯是美国商人,小时候走丢过,被爷爷奶奶收养过几年,后来才被家人找回去,格森?史密斯也一直记着恩情,对艾薇一家都很好。 “你值得世间一切美好。”史密斯叔叔夸赞着,“听说你一直都是第一名,还上了市里有名的学校,这可不容易,真是了不起。” 艾薇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谢谢您,叔叔。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一直期待的。” 这时,爸爸走了过来,拍了拍史密斯叔叔的肩膀,“你总是这么贴心,艾薇要出生时,你就一定要找最好的医院,怕她们出任何意外,细心又温暖,来,快来尝尝做的刚出炉的蛋糕吧。” 史密斯叔叔应着笑着攀谈,在温馨满溢的氛围中,众人兴高采烈地为艾薇庆祝生日。欢声笑语如同跳跃的音符,在空气中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直至庆祝结束,大家送别史密斯叔叔,叔叔将父亲拉到一旁,两人的身影被黯淡的光线笼罩,低声交谈着。 父亲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他一边听着,连连点头后郑重道谢,一旁的哥哥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些阴沉。 随后,格森?史密斯叔叔坐上车,向众人挥手道别,待他离开,艾薇那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父亲脸上那如乌云般严峻的神情,她的心猛地一揪,赶忙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父亲。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却带着一丝担忧:“爸爸,怎么了么?” 父亲微微俯下身,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艾薇的头发,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社会上一些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罢了,我们也阻止不了什么,过好自己生活就行。” 母亲肯定道,“这也是,这几年都不太平,过好自己生活就好。” 艾薇看父亲神色恢复了,便也点头,跟着妈妈哥哥跑会了屋子。 第二日,午饭后,艾薇就和哥哥莱诺就告别家人,前去学校。 临走前母亲再三确保带的药品是够的。并不厌其烦叮嘱,“千万不要在有人的时候让水落到你的脸上,如果有雨就赶紧躲到屋檐下或者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 艾薇慎重点头,“我会的,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莱诺也严肃说道,“我也会保护好妹妹的。” 母亲叹了口气,贴了贴他们的脸颊,“妈妈相信你们。” 要去学校了,艾薇想了想,准备去琳达家叫她,被哥哥拦下了,“我去吧,你不是害怕她父亲么?” 艾薇摇头,“我去是最好的。” 琳达父亲好胜心很强,喜欢各方面与人做对比,特别讨厌他父亲,连带着也讨厌他孩子,更讨厌艾薇,可能是她与琳达出生时间相差多久的缘故吧。 她去敲琳达家门,没一会琳达母亲就出来了,见到艾薇笑了笑,“来找琳达的是么?” 艾薇点头,接着屋里响起酒瓶翻滚的声音,一道粗矿的脚步紧随而至,琳达父亲凑到门口随即不屑道,“谁啊,哦,是那家伙的孩子啊。” 艾薇瑟缩了下,琳达父亲在她很小时,每每碰到她就会严厉呵斥,挑一些毛病,声音很大表情很狰狞,次次都把她吓哭。 琳达母亲小心地推了丈夫一下,朝屋里喊,“琳达,艾薇来了,你该走了。” 琳达哒哒哒跑到艾薇身边,回头告别,“父亲,母亲那我去学校了。” “嗯嗯,去吧。”艾薇母亲抚在门上,摆着手。 三人一同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了市里,艾薇与哥哥是在学校外面租房住,琳达是住学校,都是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回来一次。 他们将琳达送到她学校附近,琳达拥抱了下她,在她耳边诚挚地感谢,“谢谢你。” 如果没有艾薇在她父亲面前一直晃,她父亲真不一定能一直让她读书。 艾薇也回抱着她,“你没有忘记我们学校的电话号码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 琳达点头,两人说了会话,道别离开,艾薇与哥哥继续往回走着,很快也到了租的小房子里,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 走进屋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迫不及待地懒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脸上也不由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莱诺坐在床边,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宠溺。他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温柔地说:“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艾薇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哥哥,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 躺了没一会,她起身再次对着镜子,看脸上的药膏有没有掉,准备去咖啡馆做工。 她有一份兼职工作,本来她各方面条件都是勉勉强强的。 巧的是咖啡馆是他老师朋友的,正好老师偶然路过,老师和那人说了很久,就这么让她定下来了。 艾薇很高兴,但老师却面色复杂,告诉她,她的薪水会低,艾薇依然非常开心,她明白她是学生,还是兼职本就没什么优势,完全靠老师相熟才有的这份工作。 而且薪水一直都能准时发放,还就在学校门口,来去很方便。 她拿着药膏,放在了口袋里,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艾薇留了张纸条,走了出去。 到达咖啡馆,她迅速换上了工作装,竟然在咖啡馆里面发现了自己的同学,在靠近玻璃窗那一桌坐着的便是她的同学,也是她的好友妮娜。 此时的她,正在与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了很多的男人不知道聊什么。 店里客人不多,就几个,没一会,一个衬衫马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艾薇马上打起精神,却发现来的是,道里希。 艾薇环顾了一圈,这片区域就自己,于是走了过去,“您好,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道里希安静坐在那里,等着艾薇,见她公事公办地走来,那双蔚蓝的眼眸,牢牢地凝视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每一丝心绪。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发出轻微而又富有韵律的声响。 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中带着不解与不喜察觉的失落:“为什么不收礼物?” 艾薇没说话,再次标准礼貌询问,“需要点什么么?先生。” 他没回应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艾薇无奈开口,“你们的钱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道里希眸子盯着她,突然,像是被某种神秘的气息牵引住了一般,微微蹙起眉头,凑近女孩扎好头发后露出的修长脖颈。 她皱眉就要躲开,被他紧紧抓住胳膊,固定在原地。 他专注的模样仿佛在探寻一个隐藏在空气中的秘密,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确定后,他眯着眼睛,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说道:“哥哥给你的礼物是香水么?” 艾薇不想理他了,神色淡漠,语气平淡地说道:“若是想坐一会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动作略显匆忙,似乎急于摆脱此刻的局面。 然而,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之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艾薇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她用力地甩动着手腕,试图挣脱男生的束缚,但男生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她,丝毫不肯放松。 刚刚还有些温和的男生蓦然多久几分偏执的气质。 “你觉得我的钱不干净,那他们的钱就干净到哪去了吗?不信我们就等着瞧吧。” 言罢,他起身离开。 艾薇觉得他莫名其妙,他以为香水是哥哥送的,那哥哥的钱怎么就不干净了?真是讨厌。 不知所云的回到了吧台,不再想那个烦人的家伙,拿着店内糕点牌思索着不同客人最喜欢的甜点,方便下次推销。 她们咖啡馆,主要靠的是推销产品拿提成,而她由于工作时间短,所以工资并不高。 也是出来租房才发现用到钱的地方简直太多,房租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住校到是可以省了一大笔钱,可以住校就势必会和人有照面,她脸上的药水怎么办。 所以干脆租房住,哥哥怕她有危险,也从学校搬出来了,陪着她出来租房,本来哥哥是可以住在学校的,因为不放心她,才会陪着出来。 所以她一直都是自己承担房租,但哥哥会给她买很多吃的。 爸爸妈妈也会给予一些资助,可爸爸因经历过战争,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并不是特别富裕。 艾薇愁眉不展,这时,咖啡馆里的另一个男生亚斯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是刚才那个客人为难你了吗?” 艾薇摇摇头,接着询问亚斯:“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发愁呢?你的房租和生活费怎么办呢?” 上个月亚斯卖出去的甜点咖啡比艾薇少很多,而且他也是学生,在外面租房,比艾薇的工作时间也就多了一点。 亚斯不解地看着她,说:“有那么夸张吗?你可以少买一点吃的和衣服啊。” 她无奈地回应:“买什么衣服,上个月的工资刚好够房租而已。” 亚斯震惊不已,艾薇在与他的讨论中才发现,自己的工资竟然比亚斯少一半还多。 她完全愣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工资少,却没想到会少这么多。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完全陷入了震惊中。 做咖啡的姐姐走了过来,秀眉微蹙,眼神中带着关切,让亚斯去接待客人。 她瞧见艾薇眼圈都有些发红,便温柔地抱了抱她,脸上满是疼惜之色。 “这是常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所能做的唯有适应。” “不过我想以后会改变的,前不久我们有了女性奥运会,也让男女学习教材相同,已经有苗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姐凝视着她,那原本璀璨的眼睛此刻却暗淡得不成样子,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期许。“打起精神来,艾薇。” 艾薇望向姐姐,轻轻点了点头,姐姐看她重新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她脑袋也走开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杯子放入杯托的声音,妮娜(就是她的朋友)冷着脸,对那个年纪比他大了很多的人说道,“先生,我想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们应该道别了。” 那个年纪大的男人挑了挑眉,后又低头笑了笑,“好吧,小姐,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妮娜冷着脸,看他站起身后,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表达礼节。 艾薇望着朋友从未有过的冷峻神色,忙上前,“妮娜,是怎么不开心么?” “没事,只是被恶心坏了。”妮娜一只手紧紧包裹着另一只手,遮掩住轻轻的颤抖。 “如你所见,我正在相亲,但显然已经失败了。” 一句话把艾薇雷的焦头烂额,“你在说亲,你15岁,我们书还没有读完,你就要结婚了?” “但我们已经到年龄了。”妮娜道,“刚刚那位本来我家人找了很久,人虽年纪大了点,但性格挺好的,就是好色的很,刚刚又是对路过的人露出失礼表情。” 艾薇也皱眉,拍着她的肩膀,“那这人可太不行了。” 妮娜笑了笑,“我家人着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要去我家里坐坐么?我家又养了一只小猫呢,非常可爱。毛茸茸圆滚滚的。” 艾薇也有些心痒,欣然答应了下来。 她接下来忙碌了一会,下班,脱了工作服和妮娜一起,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回去。 到了妮娜家里,妮娜带她回到自己房间,让她稍微做一下,她去找一下小猫。 艾薇坐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开门声,接着便是很大争吵声。 “你为什么要拒绝科林先生,你疯了是么?妮娜?布尔热瓦。” 接着是妮娜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能拒绝?母亲,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过分,简直就是色鬼,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我都没敢和你们说什么。” “他能在你们婚后,同意给你开户,同意你可以出去工作,妮娜,你脑子就不清醒么?你在学校读了什么?”妮娜母亲非常着急,以至于声音格外刺耳。 “我们家已经没落了,你和你父亲一样的看不见么,这么多年的冷嘲热讽你们听不到么?” “妈妈,我说的话,是您没听清楚么,他先欺负我的,把我吓坏了。何况以后谁知道呢,他现在同意我去工作,以后不同意怎么办?这是优点么?” “他怎么就欺负了?不就是搂抱,亲吻了一下吗?你说的多么十恶不赦似的。还把本来要定结婚的日期直接给摧毁了。” 外面一阵阵争吵声不断响起,待声音慢慢平息后,妮娜快步跑了进来,大步关上门。倚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艾薇忙完把她扶起,她却哭泣了起来,双手捂住脸颊,迷茫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又抓着头发哭泣。 她看着妮娜很不对劲,忙去给她接了杯水过来。 妮娜接过,有些不好意思说的,“可能你得晚一会儿再出去了,小猫也没有抱回来,我现在脑子很乱,可能没法好好招待你了。” 艾薇忙摇头,她听了刚才的争吵,安慰地揽过妮娜。 妮娜在她怀里抽泣着,等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妮娜出去扫了眼,才让艾薇跟着出去。 她歉意得小声说,“不好意思,让你偷偷摸摸的,但我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刚刚发脾气的样子,让别人知道了又得生气。” 艾薇摇头,不放心地走了出去,回头便看见妮娜笑了笑,无声的缓慢的说,没事。又将手指放在胸前,轻轻的摆了摆,注意安全。 艾薇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哥哥还没有回来,艾薇洗了洗脸,准备做晚饭。 她要做的很简单,也就切几片面包,加了下,妈妈让他们带的土豆泥,和带回来的蔬菜做成蔬菜汤。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熬着,一边翻看着带回来的那个小本子,突然门开了,艾薇半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笑,“哥哥,你回来了?” 莱诺愣了愣,瞧见女孩。绝美的容颜在厨房的灯光下愈发迷人,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手中的动作娴熟而优雅。 莱诺点头,“在准备晚饭么?” “是啊,还是常吃的那一套,哥哥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出去和朋友聊了会,我来熬吧。” “不用,已经好了。” 艾薇和哥哥一起端了出去,她拿着和母亲找到的本子本子,晃了晃,询问哥哥,“哥哥,你知道我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么?” 哥哥望了望,“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常写写画画,有时候到处爬找笔纸,放面前给你反而不写了。” 艾薇再次翻了翻,其中一页居然还画了一个圆圈,中间有个点应该是货币的样子吧,她才那么点就那么爱财了吗? 而且她觉得这些字是有规律的,应该是字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方正正的写法呢。 而且写的很多,每一个都不同,应该并不是随便写的。 一般小孩子都是涂鸭蛋或者画横线,这些字有笔有划的,等哪天去翻翻古字看看吧。 莱诺望着妹妹有些伤感的表情询问,“怎么了吗?你好像心情很糟糕。” 艾薇拿着面包,吃不下了,她本来是想找点事,忘记在妮娜家里发生的事情。 可是非但没忘记,反而又多了件疑惑的事情。 艾薇捏着面包,惆怅道,“哥哥,我是不是该嫁人了,妮娜已经开始说亲了。” “如果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会怎样呢?” 最重要的一点,会没有经济来源,那些流言蜚语倒是不怕,可是父母也会不怕么? 其实她觉得妮娜上个月开始就不太对劲,成绩也飞快下滑,可能是生病了,没想到是要结婚了。 “也不会怎样,找不到就找不到,哥哥会一直支持你的。” 艾薇笑了笑,随后晃转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想法给抛出去,“不想了,不想了,还不知以后会如何走向呢?想也没用。” 第二日下课后,同学热热闹闹聊着天,同桌恩格?兰达却递给了她一个礼盒。 艾薇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礼盒,犹豫了会。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强调道:“我的生日已经过了,真的不用送我礼物。” 同桌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目光很真诚,坚持道:“你打开看看,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并且能喜欢几十年。” 艾薇写着字,“这可不一定,现在喜欢的,几年后就说不定不喜欢了,更别说几十年。” 同桌再三劝说,艾薇缓缓伸出手,拆开了礼物的包装。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那是一张黑白图画,惟妙惟肖,仿佛人能从画上跳出来似的,她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幅充满回忆的画面上。 画面中,自己,与好友们哥哥站在一起,笑脸明媚灿烂,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兰达也站在角落旁,在轻轻的笑。 “这是你画的么?”艾薇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画了很久,你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反正在我这里已经是朋友了。” “我可能快要回去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也许能,也许不能。不论如何,我都记着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姑娘,叫艾薇?康耶而。” 兰达最后的声音很小,近似喃喃自语,却如重锤般敲在艾薇的心上。 她垂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还记得兰达,刚来的时候分配的她旁边,她还非常不开心。 讨厌的德国人来他们学校了,还是她同桌。 如今大家竟然都要各自分别了,结婚的结婚,离开的离开,艾薇很迷茫,和对未知未来的担忧。 最终,她紧紧地抱住礼盒,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谢谢你,兰达,我很喜欢,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讥讽的笑,道里希霍然起身,大步走来,仿若不经意一般,将兰达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儿全部推了下去。 书本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一片狼藉。而道里希却好似刚注意到这一幕,他微微垂眸,语气毫无诚意地说道:“哦,没注意到呢,麻烦你捡起来吧。” 艾薇皱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道里希,“你干什么?” 道里希却不以为然地摊手,“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而已。” “你弄翻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又没有弄翻你的,你这么在意干什么,怎么,你们什么关系?”道里希幽深的眼眸扫视二人。 兰达站起挡住两人视线,先对艾薇说,“没事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又对道里希道,“我可以自己收拾,你离开位置是有什么事吧,可以去做了。” 班上的同学都注意到了他们,本来现在教室人就不多,这一折腾,原本吵闹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三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更有一些人悄悄嘀咕着:“原来他们也不团结啊。” 同学们的表情各异,有的疑惑,有的幸灾乐祸,纷纷在一旁围观。 兰达蹲下身体,捡起被扫落在地的课本,艾薇也帮忙蹲下捡起。 道里希冷冷地看向兰达,缓缓弯腰,抓住艾薇的胳膊,要拉着她起身。艾薇不肯,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道里希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猛力拉扯,艾薇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拽了起来,跌入他的怀里,原本拿着的书哗啦啦再次掉在了地上,他动作强硬地揽着她要往外走。 她不可相信地挣扎,“你是疯了么,道里希?” 兰达却突然抓住了艾薇的另一胳膊。道里希瞬间察觉到了这股阻力,回眸,目光凛冽。 兰达却毫不退缩,“道里希,你看不出来人家不愿吗?” 道里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不容置喙:“放手。” “你才应该放手。”艾薇想甩开两人,无奈,两人都都像鹰抓小鸡一样,抓得非常紧。 容答见状况不妙,赶紧跑了过来,草草地帮兰达收拾好东西,放置在他的桌上。 “别这样,我们好好说。”然而,道里希和兰达似乎都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僵持不下。 周围的人都被这紧张的场面吸引过来,面面相觑。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忍着视线,用力向上抬起手臂,狠狠咬在道里希抓着她的手上。力道之大,她甚至闻到了铁锈味。 道里希吃痛的狠狠皱起来眉,望着她冒火的双眸,徐徐放开了她,眼里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艾薇退后几步,揉着被抓疼的胳膊,怒视着道里希。 兰达连忙挡在艾薇身前,也警惕地看着他,“道里希,我们之间的争怨,为什么还非要扯进别人来?你是不是太无耻了。” 道里希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抽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容答也目光复杂的看着艾薇,追着道里希的脚步出去了。 艾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快不要在引人注目了,赶紧过去吧,大家忘了吧。 容答追上他,拧着眉,不解地看着道里希,“你今天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何必如此?而且兰达明显在试探,他那一家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落入陷进呢。” 道里希没看他,继续往前走,眼神格外冷峻,“这是我的事情。” 容答也冷了下来,“整个学校目前就我们三个,这是只你的事情么?” 道里希沉默不语,心中的情绪如翻涌的潮水般难以平息。 他紧咬着牙,抬起拳头用力地锤向身旁的大树,那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 树叶纷纷飘落,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愤怒,困惑,更多的是烦躁。 容答看着他的沉默模样,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摇了摇头,索性离开。 “你好好想,清醒点吧。” 但容答的烦躁情绪也在心中不断蔓延。他实在无法理解,向来理智的道里希怎么突然失去了判断力,和傻子似的。 兰达也是,虽说他早就知道,兰达家都是喜欢挑拨矛盾,来试探或获得别的信息。但没想到把这种方法用在道里希身上。 教室里艾薇帮兰达将散落的物品整理妥当后,周围的同学也各自散去,忙碌起来。 她问道:“你确定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兰达摇头,回应说:“只确定了要回去,具体的时间还不清楚呢,或许这个月就走,也可能还要过两三个月。” 艾薇闻言,有些猝不及防,她垂首看向那张兰达送给她的画,心情微妙起来。 “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幅画上,显然是兰达耗费了不少心血才完成的。 “是要给我回礼么?”兰达笑着问。 “嗯,你喜欢什么么?”她不会画画,平时也没感觉出兰达对什么特别喜欢。 “嗯~,兰达思索了番,将笔记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你再上面写上一句话吧。” “然后呢?” “就可以了。” 艾薇不理解,就这么简单么,“你的画可是画了很久吧,我就写一句话么?这样太简单了。” 她皱眉,“这样很失礼,要礼尚往来,我也给你做一份别的礼物。” 兰达墨绿色的眼睛凝望着她,“做?你能忙的过来么,我看你每天时间都被占了,又要兼职,又要看书。” “所以你是觉得我会没有时间么?才提这么简单的要求么?” 兰达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有些生气了,“你的礼物最起码消耗你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我就用一分钟写个字,哪里合适?太侮辱你的心意了吧。” 兰达两只手微微举高,做讨扰状,“可你要真这么论,我刚来不太懂你们的语言,课也上不明白,也是你一点点语调放慢讲给我的。“ “那时也花了你很多时间,我也就用了几秒钟对你说了谢谢而已。” “那是因为你问我,其实我当时心里也不太情愿的。”艾薇小声说道。 兰达放下了手,表情落寞了下来,艾薇连忙将纸笔拿过来。 “不过那时我们还不认识,我先写一句话吧,免得你突然转学消失,来不及回礼。” “我就写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们的情谊永远不变。愿你在新的学校绽放光彩,我们的友谊也会在岁月中熠熠生辉。可以么?” “可以啊。”兰达凑上来,他的情绪一向来的快去的快,此时笑呵呵地凑近她,像一只皮毛光滑的正闲散翻滚的豹子。 艾薇便写上了这句话,附上了自己名字艾薇?康耶尔,和今天的日期。 随后她又拿出了那张已经被放进书里的画,“你能也给我写一句么?” “行啊,我想想写什么。”兰达很爽快,拿过笔就想写,快下笔时又卡住了。 “我写什么都可以是么?” “是的。” 兰达便一字字认真写下,“希望你偶尔也能想起我。祝你一切都安好。恩格?兰达。” 写完后他看了看,递给艾薇,她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喃喃,“我不会忘记你的。” 兰达笑了笑,他有小虎牙,笑起来虎牙也会探出来,如未成年的小兽,眼睛清澈明亮,像春日里的暖阳。 两人在课桌上笑着对视着,又各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书本上。 上完课,她马不停蹄的前去咖啡馆,没有想到的是,道里希又来了。 艾薇皱眉,这次他一来就直奔她所在的位置,“我说几句话就走,很抱歉,我好像给你惹了一些麻烦。” 艾薇望着他,他的视线也凝固在她身上。 道里希继续道,“但是兰达我希望你能小心些,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家也就是靠表现亲和,拉进关系,榨取价值,打探消息,凭借信息差起家的。” 道里希说完这话,扯动了下嘴角,她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在背后说别人的话这种行为很无耻吧。 但还是想提醒下,兰达的家族几乎都是狠辣之人。他远没有表面上那般无害。 还要继续,突然又沉默了,反正他们都待不了多久,而且兰达明显更是想掌握他与容答的信息,少和她接触,她也是安全的。 道里希握紧了拳,转身就离开了。艾薇站在原地,思考了会,继续接待客人。 第2章 争执 她还没消化完同桌要转校,和道里希的意味不明话,第二天午休时间与妮娜在树下椅子上闲聊,妮娜就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 艾薇真的觉得像被雷劈中了般,喃喃重复,“你要结婚了。” “是啊,反正,迟早也要结婚的。” 艾薇不可置信,“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你还在读书啊,想清楚了么?是和咖啡馆那个么?你不是说他是个花心鬼,而且你们在咖啡馆不是分开了么?” 妮娜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可我后来其实也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虽然有这个毛病,但在很多方面还是挺尊重我的,而且婚后会让我出去工作,也会让我自己支配我的薪水。” 艾薇觉得,这说的全都是以后的事情,简直就是在画饼,虽然她不知画饼是什么意思。 “我们几年前法律就同意可以自由支配自己薪水,虽然被限制很多,但是已经有苗头了,他说的全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怎样呢?” 妮娜交缠着手指,“你说的法律,是对上层阶级的,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算人家不遵守,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他说他会改变,最起码他说出来了。而且他很聪明,他是个商人,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会选择聪明的做法,我也不想在挣扎了。” 艾薇觉得她简直疯了,“我可以把你要结婚的事情告诉别人么?” 妮娜疑惑,“可以啊,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艾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向教室,她要去找其他同学,劝劝妮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却丝毫不能减缓她的速度。 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艾薇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脸重重撞上那人胸膛,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她连忙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 她有些怯怯,她跑的很快,应该撞得很痛,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跑的太急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艾薇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绕开她走了。 艾薇心中焦急,再次朝着教室的方向跑去。 拉起教室两位好友,“快,你们快来帮我劝劝她!” 三人一起坐到外面的草丛边,听完经过。 显示其中一个朋友先开口:“其实坦白来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本人是个成功的商人,被妮娜落了面子也没有生气,依然选择结婚。” 另个朋友接着说:“而且也说婚后就会允许她开户,虽然年纪大了些,花心了点,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结婚的。” 最先开口的朋友连连点头,劝妮娜要珍惜,“你结婚后一定要让他同意你开户,这样你就能把钱放自己名下。也有了一定的决策力,自主力。” “我们现在有的人选择上学,不也是在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么,如果能和一个优秀的男士结婚,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艾薇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眼睛越睁越大,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朋友们不以为然,继续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艾薇站在那里,只觉得无比挫败和困惑。 “世界的发展这一点点的进步,现在不是农耕社会了。看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她用知识武装自己,靠自己掌握了命运,还赢得了许多人尊重。”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读书了,并不是像过去一样,必须得结婚。” 朋友疑惑,“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可是天才啊,百年来,不,千年来能出个这样的人物寥寥可数。你不能用个别来代表全数吧,普通人还是要过普通人生活。” “那我们就要全靠男人么?看他们心情好了,允许你去工作,心情好了给你一点钱,心情不好随便打你,现在又不靠力气吃饭了。” “所以说要找个靠谱的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靠谱?非要找个靠谱的人,把希望放在他靠谱上,即使他打骂你也没资格回击,因为你靠他生存。” “那你靠自己啊,你有你的路,我有我们的路,我们没有说你的路不对,你干嘛非得指责我们的路呢?” “但你们明显在指引妮娜走向你们的路。” 妮娜看着朋友不断争吵,起身挡在两人中间忙安抚,“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艾薇无比气馁,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不理解明明前几年的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就是个很好的榜样,她把另一种路明明白白放在那里,不是么? 她已经告诉众人了,可以不用挨打,可以不用哀求,也是可以有未来的。 两个朋友离开了,她们也不理解艾薇为什么如此奇怪。 艾薇望着妮娜平静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他们是写信认识的,因为老师都巧合地提过彼此名字,后来竟然都上了一个学校,自己初来城市的彷徨与无助,是妮娜一直陪伴在身边,给予她很多的帮助。 妮娜还教了她很多礼仪,带她参观学校,带她认识更多人,妮娜很聪明,懂很多事,两人约好一起上学校,一起努力搀扶。 而现在,妮娜却面临着可能结婚、怀孕、生产的未来。 艾薇沉默了,突然想起,上一届也是有一个女孩突然不来了,据说是怀孕了,去生产,就再也没回来过,被孩子家庭琐事缠的分不出心。 两个女孩挨在一起,紧紧牵着手,艾薇想起小镇上那些女人的伤痕,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急切对好友道,“那你可以先读完书的吧,你才15岁,不要那么快怀宝宝,有很多方法的。我们当初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考入大学的么?” “嘿,伙计们,快瞧瞧我听到了什么稀奇事儿!”一道让人极其反感的得意声音突兀地响起。 艾薇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站在一处,容答,道里希,还有一个是坐在她桌位后方的男生,皮厄?蔚厉。 说话的,正是这个男生,正是皮厄,长相清秀,但是因为身体很瘦,像冬日枯树枝,眼皮常常耷拉着,透着可怖感。 艾薇警惕地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什么了,但后桌这个人一直很讨厌。 有什么事都喜欢显摆,她不想惹麻烦,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而且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你忍让,他就放手的性格。 她挺直了脊背,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冲突。 “你违法了,传播不健康思想,你会去监禁半年。” 艾薇诧异,她哪里传播不健康思想了? 她刚刚说的话,好像就是让妮娜不要那么快生宝宝,要上大学。 皮厄讥笑着,“撺掇避孕啊。” 妮娜却拉过她,“我们只是在对台词,有个演出,我们在说台词而已。” 皮厄不服气,“你们连稿子都没有拿,就对台词?” 艾薇看妮娜表情,也学着她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悦,“对台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拿着稿子,难道现在演员演出都拿着稿子读吗?” 皮厄双手抱在胸前,抬着下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借着对台词的名义在宣扬什么不良的观念呢?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容答却打断他,“也许我们应该先搞清楚情况,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 道里希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只是路过,听到了这么一句,前因后果都没有听清楚。如此下结论太草率了。” 皮厄依旧趾高气扬、“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们的行为十分可疑,我必须去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决然转身,大踏步就要离开,道里希迅速拦下他,稳稳地拦住了男生的去路。 道里希身姿挺拔如松,眼神犀利似剑,面无表情中透露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语气强硬,一字一顿地说道:“听好了,人家只是在对台词罢了。” 那强大的气势让皮厄不由得一怔,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几分。 容答也笑道,“你们继续对,继续对。”说完拉着男生就走了。 妮娜放松了下来,握住艾薇肩膀说道,“你要回去好好看看法律了,20年出的,严重情况下,要监禁半年,付差不多你父亲4个月薪水的罚款。” “关于孩子,不可以说类似的话,散发类似思想都触及到法律。” 妮娜加重了语气,有些苦涩,“甚至无论你是不是被强迫的,都要顺其自然的生下孩子,不可以有一点不要的思想,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她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妮娜抱住了她,“我们都是,你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知道力气打不过他,我会好好看看法律的。” “你也是,不要被人设计害了,我曾认识一个女生就是被人当众引导说出自己永远不会生孩子,有也不会要,被带走的。” 艾薇丧气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妮娜看她有些心不在焉,遂抱紧了她,“是在担心我么?没事的,我好像没有告诉你。” “我家以前是一个贵族,只是没落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像平时展现出来的那种坐不垂堂的大小姐。” “从小我也是收到了很多冷嘲热讽。与他结婚并不只是父母的决定,也是各方面都有的因素。别担心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艾薇望着她,郑重点头,妮娜询问是否要回教室,艾薇拒绝了想再待一会了,妮娜便先一步回去了。 剩余艾薇一人,她用树枝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圈,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等到再次思想回归现实,才惊觉快要上课了,她急忙扔下树枝,往教室跑。 在途中,与一个很美的女士擦肩而过,艾薇注意到她似乎是外来的,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鞋跟很高。 艾薇的目光落在她脚下,刚想出声提醒,那位夫人的脚步已然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瞬间身体陡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身形踉跄,险些摔倒。 艾薇连忙扶住了她,“小心些,最后一节台阶,是比其他的高一些。” 妇人心有余悸,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美目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惊讶,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是您啊。” 艾薇细细打量着她,确定自己从未与她谋面,不禁心生疑惑,礼貌问道:“您,认识我吗?” “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方才正好在你们后面散步,无意间听见了你和同学的对话。” 艾薇这才恍然大悟,见那位夫人已然站稳,便缓缓收回扶住她的手,略带羞涩地说道:“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您很勇敢,谢谢您及时扶住我。”夫人眉眼含笑,声音温和。 这时,铃声响起,艾薇骤然抬头,“不好意思,我得去上课了,您注意脚下。” 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笑容温柔:“很感谢您的关心,快去吧。” 艾薇快步跑回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接下来,开始了漫长的课程,她本想下课后就去到书店,买了法律书,可是背后视线如芒在背。 艾薇在纸上无意识画圈,那便推迟到明天,明天休息,去咖啡馆工作前顺便买上吧,咖啡馆和书店都在学校门口,离她租的房子也很近。 第二日她在书店选了本,正要结账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嘲讽的声音, “你看,你果然不是在对台词。” 皮厄昨天就猜到她们肯定不是在对台词,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看艾薇他的神情应该不像是故意而为,可能并不知道。 他便换位思考了下,如果是他会做什么,结果果然碰上了。 艾薇一僵,回头毫不示弱,也不能示弱,不然便是承认了,“又是你,我不能买书么,怎么又和对台词扯上关系了?有关联吗?” 皮厄眯眼,凑近她,“行啊,那就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看看,到时候是相信你在挑唆的人多,还是你在对台词的人多。” 艾薇望着他的蓝眸满是怒火,“女生间私下聊天,你偶然听到还想宣传出去?而且你只听到了末尾一句,又看见我在书店买书就认定我在犯法,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么?” “谁说我没有证据?容答和道里希也愿意作证。” 她将手放进口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妮娜也愿意作证,我也可以作证,你以前就撒谎过。” 皮厄猛然咬牙切齿地抓着艾薇的头发用力一扯,撞了下书架,“你可真会落人脸面,你们也配如此?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懂不懂?” 被大力扯住头发,她皱紧了眉头,凭借余光瞥见了皮厄抓着自己头发手臂内关穴。 艾薇果断用力一按。这一下,皮厄顿时惨叫一声,疼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皮厄的叫声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见他疼得顾不上自己,艾薇抓住这个时机,毫不犹豫地用力踩了他一下,迅速跑到别处。 她见周围人都看过来,大声说道,“这本书明明是我先拿到的,还有其他的书,你非要跟我抢这本,我就握了下你的胳膊,你就疼成这样,我一个女孩了,有多大力气,你可真会演戏。“ 她的声音中带着委屈和愤怒,人们的视线随着艾薇的讲述,纷纷指责地看向皮厄。 她一一扫视着众人,看有没有熟面孔。 她决定先将自己与皮厄的矛盾展露出来,这样不管以后皮厄说自己什么,哪怕他就说避孕的事,都不会有人相信。 突然之间,艾薇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竟然是她曾经在楼道里快步奔跑时撞上的那个人,艾薇犹豫着与他对视,不知道可不可以选他。 “艾薇,你没事吧。” 同桌兰达突然从侧面出现,惊呼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艾薇顿时觉得稳了,她借着将皮厄扶起。 在他耳边悄悄说,以后你有任何陷害我的事,都有人作证,你是因为今天的狭隘至极,睚眦必报。 随即大声说,“如果你实在喜欢这本书,就给你嘛,你比我壮那么多,我踩了你一下,你就嚎成这样。” 说完后,兰达也走近了她,先是不解地道,“皮厄,就是一本书而已,你差一本书么,你家有很多书吧,各种绝版的珍藏的都有,不要再欺负同学了。” 兰达将她护在身后,回头低声询问艾薇有没有事。艾薇摇头,小声道谢。 皮厄在众人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皮厄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腕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不仅身形比你壮,连底气也比你壮多了,你们这群乐子,某种角度来说都都算不上我们这个国家的人。” 艾薇咬唇,还没说话,旁边的兰达就突然踹了过去,“如果你仗着体型,身份这么侮辱、轻贱别人,那么比你更高大的人侮辱你,你也没意见吧?” 艾薇轻轻推开兰达,向前一步,皮厄疼的蹲在捂住了肚子,轮到她居高临下了,“我这个你口中的乐子,身形比你弱,底气比你轻的人,能让你疼得浑身颤抖。” 眼见人越聚越多,不少人指指点点,皮厄脸色极度难看,撞开两人径直离开。 艾薇拿着书,与兰达离开了书店。出来后,她眼中满含感激地望向他,真诚地表示了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手帮忙的,尤其是好像皮厄家里还挺厉害的,他家里好像认识温里。 艾薇抓着衣服下摆,她不想得罪人,但是也不想被监禁。 兰达笑了笑,“我好像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你自己几乎都解决了,不过你力气好大的啊,我看皮厄的胳膊都在颤抖,难得看他不是趾高气扬的。” 她笑了笑,母亲曾看过着名的苏理埃·莫朗先生救过病人,向他学过穴位。 据说这位医生曾担任过东方馆馆员。在此期间阅读,请教过东方医师。 “是穴位,东方传来的,我可以教你的,就是我可能学德不多,不过听说那位老师要出书,等他出了我可以寄过去一本。” “真的么,感觉很神奇。” 他们笑聊着,艾薇突然看向手表,不对,糟糕了,要晚了。 有些慌乱地问兰达,“我得走了,你,不然,你想吃甜点吗?我请你。” “嗯?”兰达歪头,突然一笑,“好啊,是去你兼职的地方么?” 艾薇点头,带他一起到了咖啡馆。 等她来到店里,时间刚刚好,她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时,兰达已经在位置上看着点单牌思考了。 艾薇拿起师傅做好的蒙布朗过去,走到他桌子站定,“我们新来的师傅做的蒙布朗,你不是喜欢吃栗子么?这个很好吃的。” 艾薇下意识熟练介绍,“内里包裹的是香缇奶油,底部是以蛋白饼或者裸蛋糕,有着厚实的口感和丰富的层次。” 兰达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 “上次你看到同学拿来的马栗时,眼睛都亮了,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知道不是,又马上暗淡了下去。” 兰达不禁陷入了思索,自己的情绪有这么容易表现在脸上吗? 应该不是,他低头望着蒙布朗,缓缓阖上眼睑,遮住了复杂的眼眸。 她的心思真是格外细腻,似乎能快速察觉别人的状态,也难怪道里希那么不对劲。 艾薇看他注视着点心没有动,以为是他有所怀疑,她保证道,“真的很好吃的,谢谢你在书店帮我。” 兰达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脸,就像乌云散去后的阳光:“你之前也帮过我,不过难得看你对食物有这么高评价,那我可要尝尝。” 说着,他吃了一口,口感细腻、绵密有着浓郁醇厚的栗子香气,他连连夸赞,就像发现了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看兰达吃的这么开心,她也笑了起来,“那你慢慢品尝,我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兰达嘴里塞满食物,用力点头。 等忙完了一阵,艾薇发现兰达桌上已经摆满了甜点,都是他自己去台上点的。 店里点餐位是固定的必须要有一人,剩余两人流动接待,忙不过来,两人互相帮忙。忙的过来,便各自守着对应的区域。 “你原来这么喜欢吃甜点啊。你都没怎么出来买,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吃呢。” 兰达吃的心满意足,“容答说可能会有人在食物上做什么手脚,所以让我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在学校外面吃东西,他们好像之前就碰到过。” “这样啊,那是得小心些,好像听说前几天颂迎街道那边还有拿着刀随机砍人的呢,很恐怖。” 兰达赞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点心。 艾薇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拿了袋子,帮他把剩下的甜点装起来。临走时,兰达又挑了些店里的成品。两人相视而笑,挥手作别。 忙碌了一天,快要结束时,咖啡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三四个人鱼贯而入。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为首之人竟然是皮厄。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身体也在瞬间僵直。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皮厄满脸不怀好意,举起手扬了扬,阴阳怪气地说道:“艾薇,同学来了,怎么也不接待一下呢?” 之前安慰她的姐姐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要走过来帮忙,艾薇对她摇了摇头,走到他们面前,微笑将菜单放到桌上,“先生,需要些什么么?” 皮厄望着她,手撑着脑袋,声音慢慢悠悠,“怎么,他们没有给你钱么?要你在这里,像现在这样被人羞辱。” 她重重抿了抿唇,“您说笑了呢,先生。需要我给您推荐下么?” “我可没有说笑,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给的少?所以在这里找寻目标吗?那你可得找一会,毕竟你可一点都不出挑。” “班级上,不,学校里随便扯一个的都看着比你有姿色,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得认清你自己。” 艾薇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忍耐么?不会完的。”皮厄敏锐地注意到她表情些微不对,将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扯动一边嘴角,悠然道,“还差的远呢。” “先生,客人都很友善,像您这样的几乎没有,这里的咖啡点心都很贵,您需要什么么?还是只想来参观下呢?” 她垂下眼眸,眼睫轻颤,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没有点东西呢。” “如果很为难可以尽快离开,或者安静地坐一会,不然一会儿可能就会变得不好看了。容我再提醒一句,这里的东西是比较昂贵的。” “你什么意思?”这群人都是她同学,与她年纪相仿,都十四五岁的少年自然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有一位反应很大地猛拍桌子。 让艾薇感到奇怪的是,只有皮厄和那一人义愤填膺,满脸怒容。 剩余二人,一个叫温里?妥已斯,也是她的后位,但刚搬过来。两人并没有什么沟通,另一人,艾薇不认识。 他二人都面孔都表现的很淡然,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仿佛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她被他们的平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像怒火展现在脸上的那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越沉着越危险,她身体下意识站直,“只是作为同学,友情提示一下而已。”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我们也的确应该点些吃的了。”温里?妥已斯慢悠悠地打开点餐牌,勾选喜欢的。 艾薇看向皮厄,和刚刚拍桌子的那两人,他们听了温里的话后也在勾选。 她长睫垂下,盯着点东西的几人,脑海里回顾着刚刚的诋毁。握紧了拳,决定将他们的羞辱变化成为金钱。 于是淡淡说道,“先生的胃口还挺小的,您应该是我们店里最近点餐点的的最少的了,也是,快到晚饭时间了。” 拍桌子那人气笑了,“我这一页都快勾完了,你不长眼睛么?” “不好意思,我是对比着同样做很久的人。” 那人快要磨牙了,温里递还给她,语气冷静。 “店内不是本来就是社交休闲场所么?为什么还要看点餐量多少?是在歧视吗?” “我是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来关心的,不是店员。” “相信你们也是站在同学的角度吧,才会一进门就对我说开头的那些话的,应该也不会随意进一家店,就骚扰陌生女士的吧。” 皮厄沉下脸,这时,门突然被猛地拉开,容答走了进来。一袭黑色的大衣显得身形格外挺拔。 很明显能看出他是一路跑来的,金发跑得很凌乱肆意。眉骨高挺,在眼窝上方形成一道明显的棱线,显的一双湛蓝的眼眸如深邃的幽潭,透着几分琢磨不透。 他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到这一伙人似乎并没有发生冲突时,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走进了那群人里面。 容答与他们明显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 艾薇拿着他们定好的菜单交给咖啡姐姐,一面装着甜点,一面偷偷打量着他们。 容答与皮厄那群人虽然聊得很开心,但艾薇总觉得他们的气氛并不和睦,反而很紧绷。 她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紧张感在他们之间弥漫。 将他们点的餐食端过去,心中原本以为他们还会再找些麻烦,却没想到从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理会她。 他们坐在那里,或交谈或沉默,仿佛艾薇不存在一般。艾薇却觉察出刚刚还平静的温里,微抬下巴,不善地暼了她眼。 之后一直到他们结账离开,整个过程都异常平静。 就在他们起身准备走出门时,容答回头与艾薇对视了一下,但仅仅一瞬间,容答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艾薇不理解他那复杂的眼神,不过容答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复杂的。 艾薇从最开始的非要寻根究底,到如今也不在乎了,可能他就是脑子比较庞杂,所以表露出的眼神也很庞杂。 她结束了工作,抱着书回了家,翻来一页认真观看,手上熟练地织着围巾,直到哥哥回来做好了晚饭,唤她,艾薇依然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专心研究。 哥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才骤然回过神来。哥哥宠溺地看着她,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看,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烤鸡。” 艾薇心思沉重,放下书,毛线,洗了手,跟着哥哥来到餐桌前,但她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不断着闪烁皮厄的话。 连带着最喜欢的烤鸡也没有滋味,她问,“哥哥,为什么我们没有投票选举权?” 哥哥动作停了下了动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人欺负你么?” 她垂着眸,那浓密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表情有些忧伤,仿佛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哀愁所笼罩。 微微抿着嘴唇,那原本红润的色泽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 没有选举权,在社会走向、税收、战争与和平等重大事务,她们只能间接表达意见,或者通过影响身边男性来传达想法,而这种影响往往微乎其微。 而且如果她有超能力,但是寿命短暂的话。有两拨人,一波人a可以让自己不死,另一波人b则没有这个权利。 那么为了自己,他也会不断从b的地盘上,拿走他们的食物或者商品,交给a,或者直接将b的地盘切割一部分给a。 毕竟a会支持自己不死,可是不该是这样的,a和b生活在一片区域,能让他们融洽,并不只有不断将一方的地盘给另一方,矛盾就像裂缝,这样只会不断积攒越来越大。 在生活相处,不论是家庭还是人际往来,带着偏见未必不会反噬,彼此尊重对方的自由和选择,能够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两个人虽然物质生活比不上镇上的其他人,但他们绝对是镇上笑容最多的一类人了。 哥哥摸着她的脑袋,“从农业国转为工业国,从凭借力气到头脑吃饭,都是需要过程转化思想的,女性能读书,也不过是近年才发生的事情,慢慢都会好的。” 艾薇摸了摸桌边,也是,有能力才会去谈权利,兔子,对老虎说你不能吃我。能力都不对等,何谈公平。 她以前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她想做一个优秀的人,在一个行业,任何行业都可以,成为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排人。 想通后,艾薇也有胃口了,捧着烤鸡地大快朵颐,仿佛手中的食物仿佛都变得格外美味。 也确实,哥哥挑选的烤鸡风味绝佳,鸡肉外酥里嫩,鲜嫩多汁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每一口都让她陶醉不已,幸福感油然而生 。 她感叹,“哥哥买的烤鸡真好吃,你每次都特别会买东西,就没有一次不好吃的。” 哥哥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故意调侃道:“别以为这么说,我明天就会再买。” 她弯了弯眼眸,笑意盈盈,“有个哥哥真好。” 莱诺看着她像是小嘴抹了蜜似的,还是扯回了上一个话题,“今天有谁欺负我们小艾薇了么?” 艾薇鼓着脸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那个讨厌的皮厄。 莱诺越听越皱眉,艾薇看他脸色不太好,忙又说道,“没事啦,我最后摁着他的穴位,他肯定痛死还被当众倒打一耙了,他一定郁闷的不行,还让他们点了很多吃的,我会拿很多提成。” 艾薇越想越开心,抬眸看向哥哥,看他没怎么吃,就把鸡腿撕开一只,递到他嘴边。问道,“你吃,刚刚我提起皮厄名字时,你好像认识他啊?” “听说过,他和温里?妥已斯,让?伦什几人经常在一起。” “温里?妥已斯,是皮厄同桌就在我桌位后面,从别的班级转来的。让?伦什,那是谁?他们怎么了?很厉害么?” “要么是,很有名将军的孩子,军二代,要么是贵族。不过,他们比较温和,至少外表很温和。” 莱诺并不想多说,看鸡腿递过来,咬了一口,“小心点他们,在学校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出头,有什么事赶紧找哥哥。” 艾薇想着,之前周围的同学对皮厄的态度更多的是隐隐不屑。 真看不出来,他还认识这么一些人,不过他好像的确平时就嚣张跋扈的,应该家庭也不错,不然早被社会毒打了几百下了。 不然想些折中的理由,让双方都可以不被牵累,能,惹不起,就郑重道歉、放低姿态,给他赚足颜面,将事情尽量翻过吧。 其他人都很低调,低调到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同学们各种闲聊都没有谈及温里家世,应该也是不想惹人注目。 艾薇快速想着,使力撕着食物,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那些法律规定,一点都不公平。负责生育的不可以谈生育么?何况和自己的好朋友私下互谈婚姻,爱情,孩子,也很正常吧。 下次聊天不能在道路上说了……,就应该在书店打的再重一些,不过她本来也没有留情。 艾薇思绪如脱缰之马,在漫无边际的幻想里驰骋着。不经意抬眸,就撞上了哥哥直直投来的目光。 “怎么啦?” 哥哥抬手,轻轻为她理顺了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声问道:“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来也是,母亲嘱咐过,你这个年纪,正是成长倔强又好胜的时候。” “怎么可能谈恋爱,而且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我们想法差不多啊。”艾薇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撕好的鸡肉推到哥哥面前,“你吃。” 莱诺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轻声说:“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连眼睛里都没了往日的光彩。不过只要小艾薇心情好了,哥哥也就开心了。” 艾薇看着哥哥,起身,脚步轻盈地绕到莱诺的椅子后面,像只小猫般亲昵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哥哥的脖颈,带着藏不住的依赖喃喃低语:“有个哥哥真好。 莱诺转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艳脸颊,吸了口气,他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会被惊艳。 “艾薇。”莱诺突然非常严肃叫住他,眼神也很冷酷。 艾薇有被他吓到,松开了他,乖乖站好,“在,怎么了么?” “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你本来的样子。” “吓死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突然这样。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露出来的。”艾薇又重新搂抱住他,像只猫似的蹭了蹭他的额头。 哥哥也将手放在她环着自己胳膊上,“终有一天,哥哥会让艾薇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主要是一旦犯案,人逃跑,逃到别的城市,要抓住很难,但是对被欺负的女孩伤害却是已经造成了的。 “嗯嗯。”艾薇用力点头,她也是,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她也会竭力的。 和哥哥一起收拾了餐桌,哥哥突然提起,“要不我们安装个电话吧?” 艾薇本来看着法律书,抬头,有些犹豫,“电话?可是电话很贵啊。” 莱诺扯了扯嘴角,自嘲笑了笑,“也是。” 艾薇心里一软,连忙伸手拉住莱诺的胳膊,轻声安慰道,“以后会有的,我会给你们买一个的。” 莱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动作亲昵地再次揉了揉她的额头,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目光悄然黯淡几分。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拿起纸牌,修长手指机械又快速地摆弄着,纸牌在指尖翻飞旋转,像是在宣泄着他心底那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艾薇手上快速打着围巾,织围巾和其他手工活,她已经很熟练了,以前母亲一直看她上蹿下跳的头疼不已,强制她做手工,慢慢也能一心二用。 等到看完,她合上了书,慢慢回忆着书中内容。有人都会借着漏洞来规避风险,所以得小心点。 艾薇第二天去到学校,给他介绍咖啡馆工作的老师找到她。 “我听说妮娜要结婚了,那你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读书,还是也准备步入婚姻呢?”老师目光温和地问道。 艾薇迎上老师的目光,眼神坚定无比:“不,我要继续读书。” 老师听闻,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连喝了几口水来平复激动的心情:“我们正在步入一个全新的社会。” “现在科学技术发展迅猛得如同奔腾的骏马,各种各样的新技术、新发明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啊,阶层不在牢牢固定不可打破。” 老师很欣慰,嘴角弧度不自觉扩大,“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们,我在这里真的看到太多优秀的学生了,尤其是女生,独立,聪敏,刻苦看见你们我真的很欢喜。” “我相信源源不断的你们,能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 如同一块巨石,仅仅一两个人去搬动它,着实无能为力。然而,当千千万万的人齐心协力共同施力,便能将其翘起一个角。 但是接二连三的人不断地持续撬动,这块巨石终有被搬开的一天。 老师开心极了,满脸笑意地拉着艾薇说了许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艾薇则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微微点头。 两人的交谈氛围轻松愉悦,欢笑声此起彼伏,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快乐的情绪渲染得更加温暖。 老师的话真的给了艾薇无限力量,语言果然是可以传达的力量,艾薇一整天都活力四射。 中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课桌上,艾薇在第二天已经想好回礼什么了,她转头问同桌:“你对什么穿戴的材质过敏么?” 兰达摇摇头,艾薇便明白了。 她决定织一条围巾作为礼物,其实已经织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也没有想好是自己用还是送给朋友,只是长久以来,做的多了,也就熟练地空余时间边看书边摆弄着毛线和棒针。 这时,皮厄走了进来,他本来是拉着一张脸,阴沉沉的,仿佛带着一团乌云。 路过艾薇时,停顿了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艾薇努力分辨,却怎么也听不清。 皮厄眯着眼,缓缓翘了一点嘴角,仅仅一秒钟,便从她身边路过了。 她低下头,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皮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虽然与他们相识没有很久,但这相处中,和妮娜那里听闻了不少关于皮厄之前的事情,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坏”。 艾薇谨慎地打量着皮厄,皮厄则撑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 她紧紧抿住嘴唇,不再转身,开始专心致志地看书。 兰达也察觉到了异样,靠过去,轻声问道:“你和他有矛盾了吗?他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她微微一笑,回应道:“谢谢,我会小心的。” 没过多久,温里便来了。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神色平静自然,与之前阴气冲冲的皮厄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里平日里性格温和,待人接物总是一副优雅谦逊的模样。 可实际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和善,实则暗藏心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暗地里使出坏招。 如同他的长相很有迷惑性,刚开始发现后座换人了。 正疑惑看过去,他也刚巧抬眸,瞳仁看过来时似带着无尽的冷冽与疏离,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轻抿,五官立体,线条冷硬。 开口说话又很温和,但实际无害的表象下,还是绵里藏针。 她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艾薇明白这是皮厄又开始了每日显摆。 这次却不同的是,下一秒,温里明显紧绷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接着是同学叽叽喳喳的,“我能看看吗?这应该有 3 克拉吧,看着真不错,好好收着吧。” “我会保护好的,你别担心。”皮厄看着温里皱眉不赞同的表情,安抚道,又得意洋洋回复上一个同学的话。 “那是当然,虽然就几克拉,但它对我很重要,而且品质和大小都很容易出手,非常好卖,有了它,普通人可以说没有生活的压力了。” 周围传来惊叹声,皮厄又继续性质冲冲道, “其实我家倒也不缺这一个,只是这是奶奶留下的,格外珍贵,今天是不小心带来了。” 后面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后温里严肃地说道:“不要再展示了,要上课了。” 艾薇紧紧地握住了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他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虽然不知什么意思,但肯定没有好事情,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 到了午饭时间,她和妮娜等几人一同前往食堂吃饭。然而,艾薇的心思全然不在饭菜上,心里一直猜着皮厄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这一顿饭吃得是心不在焉。 吃到一半,同学都吃的差不多了,她还有一大半,不由皱眉,深觉自己太胆小了,别人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郁郁地吃不进饭。 鼓着腮帮,将皮厄甩在脑后,把剩余食物大口大口地全部吃了个干净。 看了看手表,又提议到附近转转,等她们回去时,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多不少,大概有一半,皮厄和他那帮人都不在。 兰达正在摆弄着一个钢笔收纳盒,见她回来轻笑一声, “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以前都是很早就回来看书了。” “今天吃的有点急,出去转了转,这不是温里的文具钢笔收纳盒么?” “是啊,这个花纹太细致,木头做的栩栩如生。”兰达惊叹着,“就是温里很喜欢,只让摸一会就得还给他。” “你很喜欢这种盒子吗?我可以给你一个类似的。” 兰达惊讶看过来,“你知道这个盒子是在哪里买的吗?温里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好像是他出去玩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里看见的。” “这就是我们卖出去的。”艾薇点头,又询问道,“我能拿过来看看么?” 兰达不可置信递给她,她摸着花纹,“是我们那的一个师傅做的,我和哥哥设计的,本来还以为发现了一个挣钱的好点子,想量产,但是发现做一个真的是太费时间工夫了,便放弃了。” “之后就托给一个杂货店卖,因为花费了我们很多材料和时间,而且只有这一个,也想着实验一下。” “于是价格便卖得很贵,但一直没什么人买,也就放在店里,好像这个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有客户看中,没想到是温里买的。” “太巧了。”兰达惊叹。 艾薇轻轻摩挲着盒子上精美的花纹,“是啊,太巧了,你更喜欢这个么?” 她将盒子还给兰达,边谈便检查起自己包。 兰达轻笑,“是要给我礼物吗?那按你原来的计划就好。” “好啊。”艾薇答应着,她手指伸进背包,却触碰到一个质地坚硬且冰凉的物体时,她的内心瞬间如坠冰窟,随即缓缓阖起眼眸。 没过几分钟,皮厄温里等人回来了,皮厄此刻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因为他已经确定宝石成功放进去了,接下来就只等表演开始了。 兰达将收纳盒给温里,调笑道,“你知道吗?你宝贝盒子是艾薇他们做的呢。” 温里很诧异,抬眸望了过去艾薇正写着什么,很冷淡,并没有要探讨的意思,于是他也感叹了一句,“那还真挺巧的。” 皮厄不关心他们的对话,他只在乎教室人多少,等差不多都到齐时,看向朋友眨了眨眼,一个朋友凑了过来,大声问道:“哥,我能再看看那颗宝石么?” “可以啊。”皮厄故作姿态地寻找了一番,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紧接着“哗啦啦”地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引起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目光纷纷投向他。皮厄阴沉着脸,大声说道:“宝石不见了!”这一声喊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教室里炸开了锅。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哎呀,这可奇怪了,宝石怎么会不见呢?”皮厄的一个狐朋狗友故作惊讶地说道,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艾薇。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人见财起意呗。”另一个也跟着附和,话语中隐隐指向艾薇。 “我看啊,艾薇刚才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会不会是她……”有人故意大声说道,引导着大家的猜测方向往艾薇身上靠。 艾薇紧紧咬住嘴唇,她抬起头,看着皮厄和他那些朋友的表演,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 “我全程都是和朋友待在一起,回到教室同学也在,没有离开座位,你说我不对劲,我是哪里不对劲?我平时是怎样,今天又怎样,所以让你感觉不对劲。” 兰达妮娜也站起身,前几天与艾薇发生矛盾的朋友,也帮着她毫不客气指责,“班级上这么多人,丢了东西,还没确定是不是丢了东西,你就指向艾薇,你们可真是利索啊。” “我们刚刚可是一直都待在一起,她绝对没有独自离开过,在教室就更不可能了,教室这么多人在,如果艾薇坐到你的位置上,肯定会被人发现的,而且大家也不知道你的宝石放哪里。找出来拿走都会花很多时间。” 兰达打圆场,但是他的场明显偏的不能再偏,“会不会是你放在其他位置忘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你平时也不拘小节,可能是挪位置,忘记了。” 皮厄盯着几人,“我很确定宝石没有移动过,就放在桌上的盒子里,但是现在丢了。” 艾薇冰蓝的眸子暼向他,语气平静,“你说是丢了就是丢了?没有人能证明是丢了,只是你说是丢了,我还说是被你藏起来了,故意恶作剧呢?” “你说宝石放在盒子里,现在找不到了,那你是不是得证明宝石的确放在盒子里,中途并没有拿走呢?” 皮厄冷笑,“你觉得我在自导自演了喽?我之前拿了那么多的东西来学校给大家看,比这宝石价值昂贵的也不少,都没有自导自演,今天突然发疯要演戏?” “这谁知道呢?人总是不会一成不变的。” 皮厄目光冰冷,朋友赶快过来帮忙,“那如果是你拿的呢,据我所知,你的家里条件并不好,每天都要做兼职。乍然听说有一块宝石,未必不会心动,我要翻翻你的包。” 说着就动手去抓艾薇包,被她一下摁住,“你这不仅是歧视,还是污蔑。如果我没有拿呢,该怎么为你的言行道歉呢?” 皮厄却依旧大摇大摆:“要是你没拿,我一定给你补偿。我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只是这颗宝石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是别的东西没了也就罢了。 艾薇听后,眼神沉了下来,说道:“那你翻吧,没拿就是没拿,我也不是要赔偿,只是平白被诬陷总让人心寒罢了。” 皮厄的朋友立刻上前去翻包,然而结果却让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明明十分确定自己把宝石放进去了,可此时包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快速念着不可能的,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皮厄看到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汗水,心里也“咯噔”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只见朋友动作僵硬地从包里拿出了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找到宝石。 皮厄的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喊道:“没有?”此时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表情也不似刚才的平静,眼睛瞪的极大,视线转向艾薇,凶狠无比就要扑上去,“不可能,你放哪里去了?是不是在你身上。” 事态骤变,兰达反应极快,瞬间侧身挡在艾薇身前。 温里也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压住他的肩膀,冷声,“你是疯了是么?” 可皮厄完全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癫狂状态,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偏执,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的,肯定是你拿走了!” 根本听不进旁人的任何劝阻 。 “什么叫不可能?肯定是被我拿走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朋友都可以作证,我全程和他们待在一起。你好像言之凿凿坚信不疑,即使确凿的证据放在你眼前,似乎也依然坚持自己不成立的观点。” 皮厄的朋友,也从无比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肯定是你,宝石就放在桌子上,而你只要往后轻轻一扫就可以拿走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条件。” 妮娜微抬下巴,“刚刚你就是这么说的,还一定要翻包,结果呢,包里没有。既然这样,那也有可能是你们过来聊天的时候顺手摸走了也不一定,没有证据,全靠猜测,那班上的人都有罪了。” 皮厄死死咬着牙,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给吃了,艾薇不回避的也看着他,将自己口袋掏出来,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宝石的踪迹。 “为什么怀疑我呢,你说了很多遍,这颗钻石是很好交易的,你是想拿来让大家看看的。” “那么大家看完了,现在知道了,且会放在那里,周围没有人,又很好能卖出去啊。谁知道是不是谁后面在想借这个机会拿走呢?” 艾薇嗓音放的很轻,意有所指,那个翻艾薇包的人,大步上前,死死瞪她,“你什么意思?” 皮厄的视线缓缓地、带着几分迷茫与焦虑转到了自己朋友身上。 此刻的他只觉自己的脑子好似乱成了一团密密麻麻、毫无头绪的线,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理清。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对小声低语,“好像艾薇的确一直在看书,没有离开位置,好像都没有回头过,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是啊,似乎认定了就是她拿的,她中午很早就跟着一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来了,最起码兰达就回来了,真要拿走宝石,会被注意到的吧。” 甚至有人开始丈量前后桌距离相隔,以及模仿回头拿走礼盒打来,再放回去,“太明显了,不太可能是是艾薇,后面这么多眼睛盯着呢。” 温里静静地看着弟弟和朋友之间的这番互动,和周围同学讨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诚恳且带着歉意的神情,随后用温和而又充满歉意的语气开口说道, “很抱歉,他太着急了,这颗宝石对他十分重要,是去世的家人赠送的,所以他有些失态。” “我们再找找吧,冤枉了你很抱歉,我们确实知道今天这件事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不好的情绪,都是我弟弟太草率了。”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艾薇,“是我们的失误,差点让你名誉受损,非常抱歉,当然,我也很清楚,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也向来觉得补偿就应该用最直接的方法,我现在就这些,明天我会重新带一份。” 温里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很真诚,艾薇没有接,睫毛盖下,遮住眼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是诬陷我的人道歉。” “而且我被诬陷的原因竟是,我家境不好。那么肯定告诉众人,她每天都要去做兼职,所以看见别人的东西放在那,就一定会拿,我希望能说出这番歧视话的,心里存恶意想法的人道歉,而不是让别人代劳。” 温里的目光如一道冷冽的寒光,先是直直地射向皮厄,随后又缓缓转向那个曾强硬要求翻包的人。 被他注视的后者,像被寒风猛地一吹,浑身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懊悔:“对不起,是我太愚蠢、太想当然了,不该说出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实在抱歉。” 皮厄牙关紧咬,依然是那副恶狠狠的表情:“我的宝石还下落不明,现在居然让我道歉?天呢,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过是当时太震惊、太着急,情绪一时上头罢了。” 温里面色冷峻,眯起眼睛,打断他,“谁都有情绪糟糕的时候,但是情绪糟糕,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我现在心情也不好,能随便踹你么?” 皮厄垂下头颅,不在说话,再度翻找自己位置,不放过一砖一缝。 温里又向艾薇表达了歉意,“我知道我的道歉没用,但是还是希望你心情能恢复起来。” 艾薇勉强地笑了笑。 皮厄几个朋友也凑在一起,快把桌子给拆了,也没有找到宝石。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温里冷冷打量他们,自顾自坐回了位置。 与他们的焦虑不同,艾薇这边都像打赢了一场仗,她向朋友们表达了感谢,妮娜摸着她脸颊,“不要难过,我们都相信你。” 艾薇笑了笑与他们轮番拥抱了下。 她将温里给的钱,部分用来买了华夫饼,给帮助她的同学们品尝,感谢在自己被冤枉时,站出来选择相信她。 皮厄几人还在找,快上课了,几个朋友窜出教室,与回来的容答,道里希撞了个正着,见他们回来了,朋友将华夫饼递过去,“吃么?艾薇给的。” 容答拿起一块奇怪地问身边人,发生什么事了。同学小声说了一遍,听到事情经过,也皱起眉。 扫过艾薇。见她和朋友正在说话,拍了拍紧绷的道里希,你之前插手,够引人注目了,这里本来就和德国有历史仇恨,不要再给人惹麻烦了,他们最好不要参与。 皮厄,他念着这个人名字,眼睛暗了下,一个挟恩图报的老鼠。 与这边的气氛不同,皮厄等人翻了一遍又一遍垃圾桶,一无所获,确定阿姨没有扔垃圾,仍不死心地翻找。 回到教室几人已经是累的不行,最开始指责艾薇也是翻书包的那个人,看着她那悠闲的模样,几乎是像抓起她拷打,到底放了哪里?” 他喘着粗气,与一个女生对上了视线,女生站起身,状似不经意路过她时地将杯里的水泼在了艾薇身上,顺着脖颈流入进衣服里,药水的味道蔓延开来。 女生惊呼一声,手忙脚乱替她擦拭,“不好意思,要不我带你去洗洗吧,我这药水有锑,可能有毒性,我那里有新衣服,带你去洗洗吧,实在抱歉。” 兰达皱了眉,“你为什么要带含锑药水来学校。” 女生嗫嗫,“我是想催吐。”又看向艾薇,“我带你去洗洗,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好吗?” 艾薇打量了她一顿,随后起身,“可以。”妮娜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去。 到了浴房,艾薇换了衣服,还好她还有备用的,将药水洗去,换下来的衣物还没有动,就被女生拿走了。 趁着艾薇洗去身上药水时,女生迅速抓起她的衣物,展开抖了抖,淋上水道,便说道“都是我的错,我给她洗洗吧。” 便快速摩挲下来,没一会,女生消停了,宝石不在她身上,可是艾薇的位置也被人翻过了,也没有。 难道宝石的确没有放进她书包里么?是当时那个人没有放进他的书包里,还是放进了,中间又有其他人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吃饭,悄悄拿走了呢。 妮娜抱臂睨着她,“这就是你所说的都是你的错,洗一洗,揉了这么几下,这叫洗吗?” 女生打哈哈,“实在不好意思,我带回去给她把衣服洗洗吧,请放心,我一定会洗的很干净的。” 艾薇也很快从浴房出来了,她只是简单冲洗了一番,见女生要将他衣服带回去洗,便拒绝了,她不习惯自己的贴身衣物让别人洗。 这次是因为他们明显是要找借口来翻,她也想借此打消他们的疑惑。 女生没有挽留,将衣服递给了她。 几人一同返回了教室,在经过一番仔细搜寻后,确定什么都没有找到,此时皮厄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实在难以想象,仅仅短短半小时的工夫,东西竟然就不见了。早知道会这样,今天就不该拿那颗宝石。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按照计划,这颗宝石不仅会让众人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而且因其意义非凡,这种不好的印象还会被加重。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不仅陷害没有成功,就连宝石也不翼而飞了,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皮厄越想越气,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角,发出巨大的声响,再次吸引了教室里其他人的围观。 温里慢慢起身,带着审视与压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皮厄。皮厄躲开视线,起身,那几个朋友,也跟着一同走了出去。 温里嗤笑着,手指放进西装裤口袋里,“你是白痴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可真是有意思,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放宝石的那个少年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说出了原本的计划。 并且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拿走宝石,的确是放进了她的包里,但是后面也没有让人一直守在教室,确保不会被其他人拿到,他们也想着就半个小时,很快就回来了。 温里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愚蠢又自大。” 皮厄原本满脸的傲气被折得一干二净,因为心虚而低下头。 放学后,艾薇照常去咖啡馆帮忙了一小会,结束后天色已经非常暗了,还好他们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接着朦胧的灯光,她步伐匆匆地往回走着。 突然,她冷不丁地被人抓住。来人紧紧扣住她的脖颈,一下子就把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然后用力将她抵在半空中,又猛地摁倒在墙上。艾薇只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般的剧痛。 接着便是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很抱歉好像伤到了你,但是你得把宝石还回来,我愿意用双倍同等价值的来和你交换。” 艾薇被抓着,看清是他后,忍不住嘲讽,“你可真是个伪君子,嘴上满是歉意,行动全是狠意。” “这块宝石意义非凡,是已经去世的奶奶留下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但看你似乎没有归还的意思,我希望我们能好好沟通。” 温里解释着,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松散,在长久找不到宝石,皮厄已经逐渐癫狂,身边人挨个盘查了一遍,怀疑身边人并没有放到艾薇这里,或者是被其他知道计划的人偷偷拿走了。 说实话,几个朋友之间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大的争执,人人怀疑猜忌,艾薇这里东西都被翻过了,甚至衣服,人也被检查了,都没有。 温里最开始也相信可能宝石不在她身上,将知道计划的人挨个盘问调查了遍,很清楚,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也核实了番,的确不是他们拿的,那么问题就在这个女孩身上。 他装腔作势地叹息着,“我并不喜欢伤害女孩,但是这颗宝石真的意义非凡,我们愿意买下来,如果你就是喜欢宝石可以在赔付你双倍一样的。” “我知道是皮厄先暗藏祸心,但是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你说的好好沟通没有看出来,你说的什么惩罚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一点受到惩罚的样子?嚣张的像是要跳起来打人,而且他本来是打着什么准备?你心里清楚。” 艾薇掐着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些。“更何况,他不是觉得自己有一点点错误,他只是害怕了,他悔恨的不是诬陷他人,而且用自己珍贵的宝石来诬陷他人。” “我说了愿意赔偿。” “那我也说了宝石不在我这里,你为什么不找找你的东西呢,说不定在你那里呢?” “非要如此么?”温里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艾薇被掐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在不断加重力道下,她的眼睛完全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艾薇知道此刻她应该退后一步,说写好听的话,顺着他的意思,要最大程度保护好自己。 可心中燃起的怒火,怎么也烧不下去。差点被当众污蔑的气愤和恼恨,和发现宝石在包里的不可置信,及如果未及时发现的后果。 又或者这附近都是她熟悉的地方交好的人,给了她些微底气。 艾薇用力掐着抓住她脖颈的手,指甲都陷入了进去,“他不是悔恨了。他是害怕了,他害怕的所珍惜的东西找不回来。” “可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他朋友的那些闲言碎语,他们的咄咄逼人,我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我也如此珍惜自己的清白,为什么他们就能毫不留情地拆毁?” 第3章 工作 艾薇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情绪充斥着深深的不甘和委屈,尽管呼吸困难,依然想要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对这种不公的质问。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想起在教室里宝石最先不见,他朋友的暗暗指引,不断诋毁侮辱她,又想起真的在背包里摸出宝石的全身颤抖,不可置信。 她哭的难以自拔,“你们也知道失去珍惜之物的悲伤,愤怒,那为什么就能毁掉一个人。” 温里不由地放松了力道,艾薇瞅准时机,猛地一个甩腿,用尽全身力气将温里踹开了一些。 她丝毫没有犹豫,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一直以来,艾薇的身体柔韧性都很好,非常柔软,虽然力量上可能不及温里,但凭借着身体的柔软和灵活性,猛地发力靠着猝不及防竟也能将他扑倒在地。 艾薇迅速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以防止他再次反抗。 此刻的局面完全翻转了过来,艾薇居高临下看着温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双眼通红,快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直接重重扇了身下男生一巴掌。 怒吼:“你去翻翻你的物品,再来说话!你的道歉只是平息同学猜疑,你们的言论,你们行为都无不再证明白天的欺辱。” “只准你们动手,不准别人反击么?那你怎么不乖乖站着让我打,人品败坏就是人品败坏,能清醒点么?能看清你们恶劣的行为吗?” 艾薇又扇了他一巴掌,“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在面对万千指责,被他诬陷的人会不会抵抗不住压力,会不会想不开,你们也许想过了,但是并不以为意,现在刀剑落回在你们身上了,想不到是吧。” 温里被艾薇突然的反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躺在地上,脸颊被扇道一边,他愣住了,从小到大从没人打他,更何况是扇巴掌。 冷冽的视线骤然望过去,却正对上她那泛红的双眸,犹如燃烧火焰,熠熠生辉,飞扬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曳舞动,又缓缓地将发丝自然地送回女孩的肩后。 身体上那柔软的接触,让温里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与力量,他渐渐有些愣神。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艾薇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似乎在某一刻,他将宝石下落之事抛诸脑后。 而艾薇说完话后,迅速起身,她害怕泪水晕开脸上的药剂,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脸颊。 温里眼中的惊讶与失神慢慢消散,见她要走远,忙阻止,“翻我的物品?在那个钢笔盒里,不,钢笔盒我打来使用过,并没有。” 药水果然已经脱落下来,粘在手指,艾薇将自己躲藏在阴影里。 现在的她只想立刻消失,“你们这群白痴,再好好找找,那个收纳盒并不只是因为外观才卖的那么贵。”丢下这句话,她迅速往家里跑。 温里手伸出去想抓住她问清楚,她却像个兔子一样飞快溜走。 温里皱眉,钢笔盒?他突然想到,他今早拿来了这个钢笔盒后,兰达很好奇这巧夺人工的手艺,便借过去看看,而他回来时,艾薇也已经回来了。 而且兰达还给他时还说了一句,这个钢笔盒是艾薇他们做的。 温里去到了皮厄家里,他们两家距离挨的很近,此时皮厄已经开始狂怒,他用笔不断写着字,演示着今天的事,试图推算出每个人的心思。 温里从包里拿出钢笔盒,仔细打量,这盒子是他在一家小杂货店买的,当时他只觉得盒子非常好看,细节都很细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而店长似乎是准备说什么,抓耳挠腮一番,最后之道,“这个盒子是我们这的手艺人和两个学生设计的,废了不少功夫,就做出来这一个,独一无二呢,还有什么来着,我也忘了,时间挺长的。” 当时的他对店长后续的话语并未在意,只是付钱走人。 而如今,他手中紧握着那个盒子,专注打量,手指缓缓地在盒子表面摩挲,仔细地感受着每一处细微的纹理和起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秘密的角落。 就这样,慢慢地检查着,他真的察觉到盒子的构造似乎有些异样,这个盒子真的存在一个暗格。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出现的正是那颗丢失的宝石 他拿着宝石走向皮厄,皮厄垂着头,整个人阴沉了不少,见温里走来,愣愣抬头,看到他那的宝石的瞬间,像是满血复活了般,脸上写满了惊讶。 紧接着,他如敏捷的猎豹般跳起来,一把夺过宝石,激动地大声叫嚷起来:“是它,你怎么找到的。” 温里平静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皮厄激动消灭了下去,紧紧握着宝石,嗤笑,“她可真是厉害,把人耍的团团转。” 温里冷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般做法,万一她心理素质脆弱呢,自杀死亡或者做出其他极端的事情。“ 皮厄梗着脖子反驳,“那又怎样,她心理素质弱运气差难道怪我么?有的人倒霉上来,出门还被车撞死呢,更何况你说的都是假设,看看她的行动,她顽强着呢。” 温里拿起桌面水杯,将里面的水尽数泼他头上,“知道你计划的人相当于获得了你一个把柄,尤其是这事深扒后就会引起怀疑,你为什么要强调几遍宝石好出手,宝石卖出也不会引人注意,这不是你平常能说的话。” “如果你计划成功,可艾薇那里也有充足的人证,你的证明和她的证明相撞,人们会不会产生疑惑?如果以后有人想整你,这件事,就是他最好的下手点。” “为什么那女孩一上午的行迹全是和朋友待在一起,完全没有时间偷拿却最终在她包里出现。 为什么在丢之前你要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你将事情搞得如此大,让班级所有同学都围观,都能清楚记住具体细节。” 温里真想把他的头摁进水池里,让他清醒清醒,“要做就做的干净利落点,不留下一点疑问,要么就别做,非得给人留下一个调查的口子是吧?何况我们现在这时机,你还要惹事情。” 皮厄本来怒气冲冲顿时消散住了,动作僵硬地擦去脸上水迹,整个人都无神了般。 第二日,温里将一个礼盒递给艾薇,在众人面前,他又恢复了道貌昂然,“很抱歉,这是给你的歉礼。” 之后便是一长串的客套推卸话,艾薇看他只字不提宝石的事。 干脆自己提,“所以你们宝石找到了么?” 温里一顿,“是的,已经找到了,很抱歉。” “所以宝石是你们自己转移了位置,又自己忘记了,这礼物是对污蔑我的歉意么?” 皮厄冷眼看她,温里还是戴着虚假的面具,“是的,很不好意思,是被朋友拿走观赏了,没有告诉我们,很抱歉冤枉了你。” 温里见她不接,又道,“昨天我与皮厄深度谈了谈,发现里面有太多误会。” 顿了顿,看着艾薇明显不信的神色,他继续说, “他昨天是因为,你们之前有矛盾,加上你的位置比较方便,加上朋友误导,他以为你在和他开玩笑先藏起来,看他反应。 所以极端了些,并不是有心的。总之很抱歉,希望你收下这点小礼物,这是我们昨天仔细挑的,希望能弥补一点。” 艾薇看他左右言其他,说了半天全是在美化昨天的侮辱,皮厄也一副阴森的表情。 她垂着眸,状似很难过的样子,“说实话,我不敢接,不管是不是以为是玩笑,昨天你们只是忘记宝石挪动位置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前桌拿走了。似乎你们在心底里似乎就认定了,我是个卑劣的人。” 温里暼着皮厄,皮厄抿紧嘴唇,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先想藏走,要看我着急的模样,因为班上同学就我们之间有点摩擦,所以才会怀疑到你,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艾薇垂着眸,接住礼盒,“那希望我们都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记恨报复对方。” “是的。”温里和和气气仿佛昨天的争执没有发生过般,又将手里的盒子往她面前递了递,“也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艾薇看着他的动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收下盒子昨天陷害这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点头,希望他们真能做到到此为止,虽然可能性很低,艾薇回到位置上,打开里面是两块蓝宝石,和昨天的别无二致。 她盖上盒子,心里明白以后说不定也少不了麻烦。 妮娜走了过来,揽过她,低声道,“看来他们是彻底记恨上了,你可得小心点,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艾薇点头,“深有体会,一个笑面虎,一个暴躁狂。” “不过也别太担心,短期内他们肯定啥也不敢,温里家最近似乎有什么,得安分守己着呢。” 艾薇好奇,温里和皮厄是什么关系,他们姓氏完全不一样,又像亲生兄弟似的。但现在在教室里,便将话咽了回去。 妮娜又问她明天能否陪着一起去看婚纱,艾薇同意了。明天也是她休息日,正好一起去看看。 于是第二日,艾薇与妮娜碰面,两人同时看着那琳琅满目,一排排的款式不同的婚纱,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不知什么样的适合,店员走近,妮娜索性就让她推荐了,店员量了下妮娜身高,围度。趁着空隙艾薇疑惑问道,“你家人这么着急的吗?” “其实之前就已经定好了,但是我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太自以为是了。” 妮娜扯出个笑,店员已经将几件摆出,任他们挑选,在一旁轻声介绍款式,妮娜拿了第一件询问,“这个怎么样?” 艾薇比量着,“可以,你要去试试么?” “那我试试吧。“妮娜与店员一同进入了试衣间,一会传来了妮娜闷闷的声音,“对了,艾薇,婚礼上我可能也会邀请皮厄和温里他们。” “奥奥,好啊。” “他俩好像和你有些矛盾,我邀请他们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你的婚礼热热闹闹当然很好。而且那两个人小肚鸡肠的,你不邀请他们,说不定他们还记你一笔。” 妮娜笑了笑,有些无精打采,她昨晚又和父母争论了很久。 母亲的意思是,不管熟不熟,认不认识,关系好不好,就算是讨厌,也得邀请,他们都是潜在客户。 妮娜自然不愿意,母亲语重心长道,“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你要结婚了,你要为你们的家庭考虑。” “你的丈夫是一个卖酒的商人,而这次婚礼只是一个很好的商业交谈,你要想想以后。朋友么!多交谈交谈,不就相熟了,就算讨厌又怎样呢?多发请帖给那些能买得起会买酒的人。” 妮娜冷笑,“怎么?我从现在开始就说不上话了?” 母亲看她这般,也收敛了表情,“人弱小的时候就是说不上话,和什么时候没有关系,你想想我们家之前和之后,被人对待的差距。” 见女儿扔倔强的低头握拳,又加重了语气,“甚至我不说别人,就你最好的朋友艾薇,她每天那么用力地跑向咖啡馆,是为什么?说的简单点,吃饱饭,你该庆幸,一出生就没有让你饿着,不必像她,像其他人,为了吃的,像个轮子不断转动。” 妮娜重重咬着嘴唇,虽然她知道人生就是有很多的不得已,但是还是觉得发生的太快了。马上她就不再是妮娜了,而是xx夫人了。 在她控制不住的心烦意乱时,艾薇声音从外面响起,“对了,妮娜,你知道皮厄和温里是什么关系么?他们的关系怎么那么好?明明是皮厄的事情,温里却要出来道歉。” 妮娜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一点,好像是皮厄的父亲为救温里,最后导致了自己死亡,温里家从那后,就将皮厄看成了亲生孩子,各方各面都全力的帮助他。 而皮厄也因为家人死亡,脾气变得越发暴躁,都是温里在帮他。” 艾薇了然,好吧。 两人说着话,妮娜换好了婚纱,从试衣间走出,艾薇回头,看到她盛装出现的瞬间,忍不住轻声惊呼:“妮娜,你简直美到了极致!” 那袭白色婚纱似,纯净的宛如天空中最无瑕的云朵,轻柔地包裹着她。精致的蕾丝仿若云朵边缘那如梦似幻的卷边,温婉美丽,让妮娜宛如从仙境走来的仙子。 艾薇看着妮娜头发盘起,优雅走来,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千般情绪涌上心头,有不舍,有祝福,她蹲下,伸手为妮娜轻轻整理了一下婚纱,“真的非常漂亮,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妮娜低头轻轻笑了下,与她轻轻拥抱。 艾薇歪头,观察着她的打扮,纠结宝石给妮娜做个项链吊坠,或者做其他。她想将其中一颗,作为婚礼礼物送给妮娜。 她来这个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妮娜,也是最好的朋友,妮娜给了她很多帮助,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没有没有什么能回报的。 妮娜看她神情专注地打量自己,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我还是会继续读书的,我们可以一起去考大学,短时间内我们不会要孩子。” 艾薇很惊喜,双眸都瞪大了,她激动抱着妮娜,“真的么?不会反悔吧。” “不会。”妮娜很肯定,“这是我与他的约定,也算是合作。” 艾薇非常开心,如果不是她的婚纱不方便,真想抱着她转圈圈。 这件事情让艾薇心情格外愉悦,与妮娜又试了几套,一下午都充满了动力。 艾薇觉得生活真的是越来越有希望,虽然有很多麻烦,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希望的蔓延。 直到第二日,她如往常一般前往咖啡馆准备开始工作,还没有换上工作服,一个噩耗就先一步的向她劈了过来。 那位招她来店里的经理满脸歉意地说道:“艾薇小姐,实在抱歉,但我们现在不需要兼职员工了。” 艾薇有点懵,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试着挽留,“好像还是需要的吧,看每天都很忙。” “你不太合适呢,很抱歉,艾薇小姐。” 艾薇低下头,嘴里小声喃喃,“这样啊。” 经理再次开口道:“很抱歉,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你的单价是员工中最多的。” 随后经理往前靠近了点,对她小声说道,“您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艾薇骤然抬眸,随后慢慢垂下,她努力地强打精神,“好的,先生,我知道了。” 经理长叹了口气,也很惋惜,本来他对一个偏僻地方来的小姑娘,并不看好,他们咖啡馆价格是比较高的,接触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士,他们对环境,氛围,服务都是有比较高的要求的。 若不是朋友再三保证,他也不会改变想法,谁曾想这个姑娘是真真实实的做的很好。 “很抱歉,我会跟库仑夫人说一声。你做得非常出色,只是有特殊情况。我会把今天的薪水一并结算给你,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或者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 艾薇微微点头,“谢谢先生。” 与经理道别后,艾薇离开了咖啡馆,前往书店。在那里,她翻阅完展览的报纸,却未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艾薇落寞地走在街头,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店铺,满心期待着能看到有招工信息张贴出来。 走了很长一段路,可都没有看到合适的,她平时也会经常翻阅招聘信息,看那种职业招聘的人更多,也会往自己身上设想,但是都没找到能兼职适合的工作。 当时其实有类似辅导之类的在招聘,可年龄,能力均不附和。 艾薇沮丧着靠在灯柱上,垂着头颅,周围人来人往,她靠了很久,思考要该怎么做,突然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在艾薇的旁边停下脚步站定,嘴里低声嘟囔着,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叫被发现了?我们就是去应聘的呀,他们不是就在招兼职试衣的吗?”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主要目的是想参观环境和结识里面人的呢?” “你不要这么想,我们就是去应聘的。”后开口的女孩义正言辞,“走了走了,就算目的不纯又怎么样?我也是很想能得到这工作的,而且雅克先生一直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我们正好对上了他古怪的脑子呢。” 艾薇听着她们的话,顺着她们的视线一同看过去,才发现正前方就是一栋宏伟建筑,她下意识走到了市里最繁华的街道。 艾薇抬头,她对面前的建筑并不陌生,听同学说过很多次,是一家专门为富人们量身打造服装的店铺,非常有名,店内的服装皆是价格无比昂贵。 目前,这家店铺正在招聘打杂皆试衣,那两个女生小声说完,便进去了,留下艾薇一人站在原地,思虑了一番后,决定也去试试。 往前走了一段,刚要上台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方袭来,艾薇毫无防备地被撞倒在地。 她的膝盖重重地撞上了台阶,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是你啊,小可怜,不小心撞到你了,实在抱歉,不过工作时间怎么在街上晃荡呢?是被开除了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明显的嘲讽。 艾薇一听这声音,心里就涌起一股厌烦。扬目,果然是皮厄,还有温里。 半蹲在地上的艾薇,视线与站着的那两人傲然睥睨的目光相撞。温里对上她的眼睛,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后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人,他上次就这么觉得,倒是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 不过上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管在当事人心里有没有结束,在围观群众看来,已经结束了,那两块宝石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平稳的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将手放进口袋里,看着艾薇疼得颤抖,手掌在遮挡下不停的握紧又松开,行动却丝毫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更何况她与皮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可是他还从未被人扇巴掌过,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了他很傲慢虚伪,从来没有人会去辱骂他什么,更没有人打过他。 所以路过看到她时,皮厄过来找茬,他也没有阻止。 皮厄本看她不停颤抖,怀疑是不是力气使太大了,可待她回头,看那冰冷的眼眸又忍不住嘲讽开口,“不好意思,但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这么宽的路,还容不下你们吗?” “不是容不下我们,是容不下你。我看见挡路的小石子就想踢到一边,尤其是你这种恶心的石子。才过去几年呢,就能与敌人调风弄月,勾勾搭搭的……” “算了,你们在乎什么呢?”皮厄叹息着摇头,转身欲走,艾薇却突然发力,猛踹向他的脚踝处。 皮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急忙用手撑住即将倒地的身体,手掌重重磕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你这贱人!”他还未起身,就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艾薇笑了笑,“干嘛要骂我呢?还用这种眼神。我不是在和你调风弄月吗?” 艾薇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流血的膝盖,缓缓站起身来。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因为和那些德国人相处,所以是贱人,所以撞倒我。那你们呢?不是也有说有笑的么?” “那么从眼睛上来看,你们也和他玩的很好,那我踹你也不过分吧?” 艾薇歪头,将视线扫向温里,看他阴沉沉的视线,先是在自己膝盖的伤口上停留了会,后视线上移,两人空中对视。 艾薇轻笑,“哦,对,你们可以说,我们是有理由,有谋划,自以为是非凡之人。” “却不惹容答,道里希他们,所以你对我动手,因为我就一个人,而且比你们瘦弱,所以你看,你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虚伪而已。” 皮厄被她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可真是能说会道,玩这种小聪明,小把戏。” 艾薇直视着望着两人,“小聪明小把戏也能把你说的哑口无言么?” “让我猜猜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有的道理,是不屑与你这种人讨论?让你说出你的道理,你也说不出,只说些苍白的没有理由的话为自己辩论。” 艾薇转身,“等到下次什么时候你能连贯起来,有理有据的,不在像现在这般耍无赖,像一个孩子躺地打滚般,再来指责我把。” 艾薇不再理会他们,继续自己被打断的事情,她刚推开大门,就有一个女孩迎了上来,笑容标准地询问,艾薇说明来意。 女孩要带她去了一个房间,艾薇想起自己伤口,母亲曾经说过?受伤后第一时间要用水清洗,这样留疤的可能大大降低,便问道,“可以先去洗手台么?” 女孩点头,又领着她去到洗手间,路过瞥见豪华的大厅内,她才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人打扮都很优雅,头戴精致礼帽,帽上装饰着娇艳的花朵与柔软的羽毛,颈间佩戴着璀璨的宝石项链,裙摆随着她们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用力抓着身上破旧的裙子,看向那边的缤纷,有些回不过神,闭上了眼睛,放空思想,继续看向面前的道路时,却迎面碰见了刚刚在她身边说话的那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表情都不是很好,很消沉,艾薇更担心了。 用清水小心地清洗着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内心深处其实对这件事根本不抱什么期望了,仅仅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往,就当见见世别的天地吧。 推开一扇门,两人进入一个宽敞华丽的房间,带领她的女孩给她端了红茶水,艾薇连忙双手接过,女孩示意她稍等片刻,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了进来。 艾薇刚要自我介绍,就被他打断了,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声音很细柔,表情很凝重,围在她的身边打转。 随后又拿出了一个口罩,让她戴上,继续围绕着她打转观察。 一会西装男出去了,屋里剩余艾薇一人。进来了一位穿着简单长裙的女人,她很客气,“你好,女士,麻烦您脱掉衣服。” 艾薇惊讶,“脱掉衣服?” 长裙女人很优雅,笑的很温婉,“是的,只保留您的贴身衣服就好,我们需要看您有没有伤疤,很快的,一会就好,因为平时如果有突发情况也会要求能给客人穿衣展示的,一般是没有这步的,您已经通过了前面的要求。” 艾薇听后,缓缓褪去衣衫,她的肌肤如雪般细腻白皙,却不是没血色的苍白,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唯膝盖的伤口触目惊心,女人盯着那里。 艾薇连忙说道,“这不会留疤的,我那里有恢复的药。” 母亲也算是医生,小时候哥哥与自己可调皮了,上蹿下跳的,还被车撞过,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都是清洗完伤口,抹了母亲的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说完,艾薇还给她看了看自己胳膊,那完全看不出曾经伤过的伤口,这曾经也是从树上跳下来留下的伤口,抹了药已经看不出来了。 长裙女人蹲下来,察看了会,点点头,指挥她慢慢转圈,一边问道,“为什么会想来应聘这个工作呢?您是学生么?” “因为薪酬,我也只是路过想试一试,是的,是学生,我15岁。”艾薇很诚实。 长裙女人一顿,“那您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呢?” “我想上大学,得攒钱,而且生活也需要花钱。” 长裙女阖上了眼眸,艾薇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表情似乎有些悲伤, “那您可别忘记今天的想法,有很多女孩抱着和您一样的心愿,到如今都已经变了呢,这里的诱惑格外的大,希望您能不忘初心。” “谢谢,我会的。”艾薇努力克制着,在陌生人面前的只着内衣物的羞赧。 长裙女人又用手比划着量了量,点点头,接着敲了敲们,西装男进来了,长裙女人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了他。两个快速地说着什么, 最后,还让她摆了几个动作,西装男问,“你是学过舞蹈么?” “没有。” “哦,你的身体看起来很软,像是经历了大量拉伸训练。”西装男耸了耸肩膀 艾薇这才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常也说过,经常让她活动关节,锻炼身体。 她正要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补上这段时。西装男便挥挥手,让长裙女人走了出去。 他坐在椅子上,让她掀开裙摆到膝盖,滋滋了两声,“这伤的挺严重啊,还好今年流行的是到小腿的裙子,走路可得小心点,回去一定要涂药。” 艾薇点头,“不会留疤的,我小时候还被车撞开过,都没有留疤。” 西装男看着本上长裙女人留下的结论。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也看了不少来应聘的了,已经耽误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想了会,西装男进行了自我介绍,他叫雅克,是这里的一个设计师,他说话速度非常快,像是必须要在几十秒之内说清楚似的,吧啦吧啦一大堆话。 “我也是来这里才来两三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里?说的通俗一点,我们就是为有钱的富人打造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为他们服务的。” “我设计出来,你展示出来,目的就是让人买单,任何商品的设计都是要卖出去,哪里都不例外。” “有人买,我们的返点就会高,没有的话,就会其他人顶下去。当然薪水也是看买的人多少。” 雅克坐回到桌上,拿出了一张纸,一边写一边说道:“现在你的薪水是这么多,如果有人购买我们的作品,那么你的薪水就会翻倍增长。” 艾薇在他像爆豆子一般快速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我是个学生,还得回去上课,所以只能兼职来做。” 西装男愣住了,“我们不招兼职。” 艾薇很失望,“这样啊,那好吧” 雅克渍了声,再次起身围着她打转,“哦,对了,我打断了你的自我介绍,那你现在来一次吧。” 艾薇向他说了自己的年龄,身高,体重,学校,家庭等 雅克表情很纠结,似乎面临着艰难抉择,他犹豫了很久。 之前因为挑剔,耽误了很多时间,他迫切的想马上开始。 他的想法是希望客人的焦点是他设计的衣服,他需要一个架子,一个会动的架子,他一直都是让所有模特戴上口罩,将人们的目光只放在服装上。 当然架子也得有身材气质,最起码不畏缩不自满,性格也得坚定,这里太多诱惑,太让人迷失,他不想害了人,也不想被连累成谈资被讨论。 雅克知道自己的独特想法,估计与其他人也不太一样,所以,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暂时只属于他的,只做单一的架子,公司应该也不会出钱,所以工资只能由他来出。 他其实主要目标客户只有一个,而那位夫人来店时间是有规律的,而且也是休息时间。 雅克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行,会有突发情况。 思考了一番,他站起身,“那很抱歉,小姐。” 艾薇点头,便是明白了,“是我没有先说清楚,耽误您时间了。” “可不能这么说,你一开始就要介绍的,是我打断的您。” 雅克将她送出房间,迎面却撞上了妥已斯夫人,她身着一袭紫色的华丽丝绸长裙,颈间的珠宝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雅克立刻站好,弯腰,轻轻托起夫人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夫人,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艾薇却瞪大双眼,那位夫人也注意到了她,轻笑,“是你啊,小姐,真是好久没见了。” “两位认识么?”雅克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应该没有接触的机会吧。 “这位小姐可是帮过我大忙。” 艾薇很不好意思,“哪里有,只是扶了一把而已,哪里能算是帮大忙。” 这位夫人就是她和皮厄发生矛盾的那个中午,被最后一层较高台阶差点摔倒的女士。 “没有您,我可就差点摔倒了呢,之前也没有好好感谢,要来一起坐坐么?” 同一时间,皮厄轻轻触碰着自己掌上泛着血丝的手,“你刚刚去哪了?温里。” 不等他回答,皮厄又道,“这是你家的店吧,她进去了,应该是在咖啡馆的工作做不成了,跑这来试试了,找人把她赶走得了。” 温里没理他,回想着她那双,染上怒火熠熠生辉眼睛,“我可不会管这种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哼,看看容答在咖啡馆时,那匆忙跑来的样子。说他们之间没有苟且,我是不信的。她们就是目光短浅,从来都不看现在现在情况,在那里勾勾搭搭的。” “从我们的视角,她的确是在和德国人牵扯,但是从她的视角来看,我们也好不了多少。” 温里望着皮厄小心吹着伤口的模样,“不过从她的表现来说,她好像和你们说的截然相反。” 皮厄吹气的动作一停,缓缓抬眼,盯着温里。 “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啊,道里希和容答都是老贵族啊,看被她一个从偏僻地方来的丫头勾成什么样了。” “那天你不在,你是没看到在教室里,道里希和兰达就快动手了,整个学校可就他们三个是同一国家的,在异国他乡,能为一个异国人动手,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你看,你也开始怀疑我,甚至对她产生好奇,我们可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就因为这么一个出现了和你交谈才不过十分钟的人,你就开始质疑我。你不觉得很可怕么?” 温里意味深长,“也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可不希望我们之间会有欺骗。” 皮厄笑的很僵硬,“这是自然。” 艾薇难掩兴奋地出来了,她终于找到工作了,虽然还存在未知,但总算有很大的希望了。 艾薇一出来就撞见了皮厄他们,笑容还挂在脸上,就被冻住了。 她没想到这两人还在这里,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可不想在这发生什么矛盾,万一被看到,自己新的工作可能会麻烦。 艾薇本想着,他推了自己一下,自己也踹了他一下,虽然力度不同,但是也算是平了,可显然,他们似乎并不这么想。 她低头地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也就十几分钟。努了努嘴,无视,从他们身边径直走过。 “喂,你就这么走了,皮厄的伤口可是在渗血。”一个清爽很好听的男生,从背后传来。 艾薇回头,如此清澈的声音,主人确实十足恶劣的人。 “我不是在和他调风弄月么?这么轻易地就受了伤,不是自己的原因么?而且又不是故意的,你们是怎么不小心撞到的我,我也是怎么不小心撞到的他。” 艾薇面无表情,已经认定他们是在耍无赖。 “真要算起来,是你们先挑起的,而且我的伤口可比他深多了,真不知你是有何种理由来要求我负责的?就算赔医药费,也是你们向我赔。” “真是伶牙俐齿。”皮厄微抬下巴,正要嘲讽几句,余光却看见一个盒子被抛了过去,接着便是温里的话。 “你的医药费。” 艾薇本想躲开,听此,下意识的接住,发现这好像和道里希要给的礼物,是差不多的包装尺寸。 温里的话继续传来,“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扔掉它,那可就别再说我们撞了你之后跑路,我们给了赔偿,是你自己不敢要的。” 艾薇谨慎地望着两人,他们却离开了。她打来盒子,里面是一支斯连朵式钢笔。 她从海绵垫里拿出仔细观看,这支笔刚发行不久,她曾看到过,笔尖能调节,树脂材质,有止墨阀,但是价格非常昂贵,远远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她握着笔,回想起了温里最后的话,可就别再说我们撞了你之后跑路,我们给了赔偿,是你自己不敢要的。 有什么不敢要的,能换成很多钱呢。或者给哥哥也可以。都是哥哥照顾她,给她买吃的,喝的,穿的。 这边,皮厄莫名其妙的看着温里,“你刚刚在干嘛?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刚刚不走,又整这么一大出,就是为了让别人接受你的礼物。” “当时不是。”温里说道,“那个钢笔,是我之前看道里希挑选了很久才决定的,昨天道里希握着钢笔盒发呆,显然是被拒绝了,我只想看看道里希什么表情而已。” “那你可有的等了,如果她不用,或者用了,道里希很久才发现呢。” 皮厄说着,突然改变了想法,“不对,道里希不会很久才发现的,道里希对她的在意的很,我估摸着她胖了几斤,道里希都能肉眼看出来,这个办法好,如果给别人或者扔掉,那也没事,反正就一支笔而已。” 皮厄胳膊抬起,手腕相搭,放在脑袋后面,“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很有可能马上就扔掉。” “或许吧,不过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她倒不像是会跟自己较劲的人。” 艾薇买了哥哥最喜欢的火腿,这家火腿哥哥特别喜欢,但是价格挺高的,比普通的贵很多,也比普通的好吃很多。 前段时间看报纸,又向兰达打听过消息,确定别国陷入了危机中,不知会不会蔓延,导致她有点扣扣搜搜的,面包都舍不得多吃。 如今最起码房租有着落了,而且这份工作,一旦确认下来,不在像上一份工作薪酬是有波动的,要根据销量来确定薪水,常常不确定下个月会不会惨淡。 艾薇很开心,在腿上涂了药,洗了把脸,又打扫了一遍卫生,也算是去除屋子里的前不久的烦闷了。 哥哥回来,她立马飞快迎上去,“哥哥,你猜我买了什么?” 哥哥却望向她的腿,“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有么?” 艾薇疑惑,她回来可遇见了不少人,邻居,卖火腿的大叔,他们都与她正常沟通,没人对她走路产生疑惑啊。 艾薇也不觉得她走路异常,她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她小时候就抗摔的很。 “是的,虽然不明显。”哥哥肯定道,将她面对面,像抱一个几岁的小娃娃一样抱了起来。 放在沙发上,掀开她的裙摆边角,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皱眉沉声道,“艾薇,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么?前几天你心情就特别低落,班级里有人欺负你么?” 艾薇扁了扁嘴巴,“有,不过他已经道歉了,已经没事了。” 她在哥哥严厉的目光下,诉说了事情经过,又拿出笔递给他,“虽然有冲突,但是已经结束啦,对方道歉了,而且还获得了这个,对了,送给你。” 这钢笔的名字,他也是听容答和哥哥说起,才去查找的,想来哥哥也是很喜欢。 莱诺不要,“这是给你的歉礼,而且我拿着这支笔就想起你膝盖上这一片伤痕。” 他垂着睫毛,手也握成了拳,“艾薇,你可以休息一下的,没必要一直工作,你才15岁,还有哥哥呢。” “可是你也才17岁啊,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啊,如果不是我,也不用租房,我只是付了个房租而已,吃的穿的不是哥哥在付钱么?”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换工作了,比上一份工作薪水高很多,而且雇佣我的那位夫人特别温柔,对我很好,不用担心,这次我是去做家教哦,成长陪伴的家教,雇主特别特别好。” 莱诺看着她的笑脸,“你可真棒,恭喜你。” 艾薇嘴脸大大咧开,笑的很开心,“来吃饭吧。” “好,艾薇还买了我喜欢的火腿呢。”他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心里的暖意缓缓流淌。 “是啊,买完后那家店老板看最后剩了点,又低价卖给我了呢,相当于半卖半送了。” 两人围着桌子坐下,有说有笑,食物冒着腾腾热气,小屋四处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这边,温里也在用晚餐,父亲没回来,只他和母亲,妹妹。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精致的亚麻桌布,摆放着璀璨的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他正搅拌着浓汤,就听见母亲说道。 “我给艾米莉找了一个家庭教师,这样说不太准确,应该是成长陪同师。” “嗯,行啊。” “是你的同学,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温里不确定道,“艾薇?康耶而?” 得到了母亲确定的答复后,他皱了皱眉,“怎么会找她?她完全没有到标准吧,明明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选择。” “这是谁呀?”妹妹问。 妥已斯夫人温柔抚摸着女儿,没理儿子,“是你的家教老师,她来给你上课,她性格很好,你会喜欢的。” 艾米莉鼓了鼓脸颊,“好吧。” 妥已斯夫人安抚完女儿,才望向儿子,“是啊,这么一个还没有到达标准的人,却在你们学校成绩那么好。” 她看着温里逐渐停下的搅拌动作,继续说道,“好到她的老师提起她,充满骄傲,那种自豪程度连你都没有达到,你还在说别人不够标准?更何况,标准是什么呢?” 温里眉眼沉了沉,“有道理。” …… 第二日中午休息期间,艾薇兴奋地告诉了妮娜,“我不在那家咖啡馆工作了。我要去做家教了。” 妮娜很惊讶,握着她的手也兴奋喊道,“真的么,你可太厉害了。” 又想起了什么担心询问,“你是怎么找的?确定是可靠么?” 现在大部分家庭都不会请家教,能请的一般都是那种比较富裕的家庭,可这种家庭也要请也不会选他们才15岁的。 艾薇详细的和她解释了一番,“其实说玩伴更准确一些。” 妮娜了然道,“那位夫人不就是温里的母亲吗?是因为他之前来学校参观,看到了你的成绩吧,有听老师说起过你吧。” 艾薇错愕地歪头,“温里?是温里?妥已斯么么?在我后位,和皮厄?蔚厉在一起的那个人么?“ “是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妮娜看她突然笑容消失奇怪问道。 “奥,我知道了,是在担心温里父母会为难你么?这应该不会的,他家很低调的。” 艾薇重重咬唇,“那你知道温里?妥已斯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孩么?” 艾薇担心,他会不会现在他妹妹面前说自己什么话,导致先一步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从昨天的接触来看,艾薇真是十足十感受了他的恶劣,艾薇很担心他的妹妹会不会被误导。 毕竟如果她想为难自己,那可太简单了。 艾薇还记得他们这个房子的房东,之前听说过哥哥与她成绩很好,也想哥哥辅导过自己孩子一两节课,哥哥没空。 于是便找了她,那个孩子可皮了,到处捣蛋,最开始艾薇差点被他折腾死。 不过从妥已斯夫人谈吐,性格来看,真是像天使一般。 妮娜摇头,“不知道,温里并不喜欢别人谈论他,因此也就没几个人敢说什么,我也是之前听说过他,不然这才入学还不到半年,人家又不说,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不过我知道他的母亲很聪明,美丽,待人也很好。” 这个艾薇深有体会,“的确,很有气质。” 妮娜安慰她,“就算想为难你,温里在人前一定会做好样子的。” “你只要别单独行动就行,而且妥已斯夫人可是出了名有自己主见的,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动摇的。” 艾薇点头,到了约定时间,她起身前往。谈论好的是一星期只去一天,教那个女孩书本上的知识。 哥哥不放心她,和她一同前往,两人做上公共车。哥哥给她介绍沿途地点。 从艾薇来到市里这半年,也就刚来的第一天,到处转转,见识到城市的繁华,之后就是咖啡馆,学校,出租屋三点一线,不断循环。 “前面是基督教教堂,在前面是……”哥哥喋喋不休地给她介绍沿路。 艾薇惊奇地看向他,“你都记住了么?” 虽然哥哥来的时间长,但是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学校里,或者在工作。现在却随意一个角落都能准备说明前方的建筑是什么。 “可能是走的多了吧,艾薇,好好看着路,这样如果你有危险,你知道你逃跑的方向,可以躲在建筑里,告诉哥哥。” 她眨了眨眼,“好,我会记住的,天没有暗下去,我就会回去的,不会在外面逗留。” 莱诺依旧很严肃,“如果有天有意外情况,那尽量往你雇主家靠拢,哥哥看你没有回去,会来这里找你的。” “嗯嗯,我记住了。”艾薇郑重点头,“我跑的很快的,而且爬树,爬墙,都不在话下,我会小心的。” 莱诺轻轻弹了弹她额头,觉察出车不在颠簸,周围的建筑也变得越来越华丽,宽敞整洁。 他明白快到了,望向窗外,在脑海里印着四周环境。 终于,车在边缘停了下来。艾薇与哥哥下了车,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的房子犹如宫殿般奢华。大门高大威严,精美的铁艺门饰上缠绕着华丽的花纹,精美的花园中盛开着各种娇艳的花朵,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辆的轿车。 艾薇边惊叹不已,边照着门牌,一点点找过去,“哥哥,这里真是豪华啊。” “是啊,很壮观。” 终于找到地点,有一个看似门卫的男子将她拦下,在知晓她的来意后,便带着她走进了进去。 才刚踏入,她便觉眼前一亮,仿佛一脚迈进了一座奢华到极致的宫殿。 四周的装饰精美绝伦,每一寸空间都氤氲着华贵的气息。 与屋外的刺骨的严寒不同,屋内温暖如春,一道门仿佛两个天地,将那些寒冷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外,融融暖意如同轻柔的绸缎,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 一位身着浅蓝白竖条裙子的女孩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她面带甜美的微笑,手中稳稳地端着茶盘。轻手轻脚地将茶放下,温柔说道:“请稍等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妥已斯夫人牵着一个小孩,从楼上款步而下。 “艾薇,你来啦,外面一定冷极了吧,看你手都红了。”妥已斯夫人见到她,很热情,边说边拉着艾薇在沙发上坐下。 “多谢您的关心,夫人,还好,不算冷的。”艾薇笑着回应,目光随即落在艾米莉身上。 妥已斯夫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艾米莉。” “艾米莉,这是你的成长陪伴的老师,艾薇姐姐,打个招呼。” 艾米莉怯怯的,睫毛颤动着,时不时向上瞄她一眼。 听见母亲的话,她的小脸微微一红,有些害羞地往妥已斯夫人身后躲去,过了一会儿,才又探出小脑袋,小声地回应道:“你好。” 这小家伙可真是可爱极了,一头棕发的卷发柔和的搭在胸前,那双湛蓝如湖水的眼睛里,透着孩童特有的好奇,羞涩又乖巧地盯着艾薇。 艾薇微笑着与她打招呼,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你好,艾米莉,你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可爱呢。” 妥已斯夫人爱怜地摸了摸艾玛的头,对艾薇说道:“艾米莉这孩子,小时候发生了点事,有些怕生呢。” 妥已斯夫人非常柔和温婉。她的每一个微笑都如同春天里盛开的花朵,饱含着善意;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流,温柔地流淌在人心间。 无论是对艾薇的关心,还是安排家中的事务,她都展现出了非凡的亲和力和耐心。 小艾米莉则是一个如同小天使般的存在。她总是静静地待在一旁。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藏着星辰大海,每次看向艾薇时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当艾薇跟她说话时,她会认真地聆听,轻轻地点头,然后用那细若蚊蝇却又无比乖巧的声音回应。 偶尔流露的害羞模样,更是像一颗甜蜜的糖果,融化在艾薇的心间。 与她熟悉后,或者让她感觉到你并没有恶意后,就开始粘人了,想只幼猫一样蹭人,可爱的紧,艾薇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甜蜜的糖点窝里,她回来的路上,在公车上不自觉傻笑。 到了地点,艾薇下公共车,哥哥就在那边等着了,她扑过去抱住他,兴奋说道,“哥哥,她们都很好相处,我还以为会有些麻烦呢,结果一点都没有。” 艾薇非常开心,这份工作,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工资还不少,人还非常好。 哥哥稳稳抱着她,艾薇还在叽里呱啦地描述今天多幸福,“她们还给我留了一个专门房间,可以放物品或者休息,他们真的超级好。” 之后,艾薇与那家人相处中,每一分钟都加重了这种印象,除了对温里。 抽空,艾薇要的装宝石盒子到了,她本来是想要不要加上点装饰做成吊坠什么的,又一想这颗宝石可以说是切割完美了,还是不要再破坏了。 她与妥已斯夫人闲聊时,夫人说,宝石尺寸有细微差异或者镶嵌时用力不当,可能会对宝石边缘的切割面产生磨损。 或者对宝石进行打孔来穿挂绳或金属链的情况,如果打孔位置不准确或者操作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有可能损坏宝石的切割完整性。 艾薇考虑了会,便放弃了,就这么给妮娜吧,也算是她的小小私人金库。 皮厄不是说过么,很容易卖出去,如果有什么急事想应急或者想做成首饰可以按照妮娜思路来去调整。 于是艾薇就去选了一个好看的盒子,但当时店内没有成品,只有图片,得等等,如今终于等到了。 她到店里拿到了盒子,对成品很满意,付了钱,便带走了,又在那附近打听了下钢笔的价格。 她本来怕温里有什么坏心思,便一直将笔放着,看他没什么动静,确定完市场价格后,便决定将笔卖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艾薇就到了教室,她来的一向很早,班上同学没有多少,艾薇找到了班级上她知道的一户有钱人家,询问,“你要钢笔么?崭新的,就试写了一个字,非常好用。” 她将钢笔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同学惊呼一声,接过仔细查看,“你怎么来的,不好买啊,这东西。” “你要么,可以打折哦。” 同学摸着笔,像是摸到了什么宝物似的,“你准备卖多少钱?” 他将自己的今天带的钱币全部拿出来,递给她,“这些你看下够么,应该不够吧。” 艾薇点了点,“刚好一半。” “行,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半,但是你真的要卖掉么?可不要后悔再找我要啊。” “不会的,不会的,你付了钱就是你的了。”艾薇开心了,这样一来她两个月的房租也出来了,就算工作在被辞退或者有其他突发情况,怎样也有缓冲期了,可以喘口气了。 突然,一只手放了过来,温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胳膊撑着桌子,微侧头看她,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这不是我给你的笔么?怎么,借花献佛?” 艾薇抬头,视线与他对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碰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她瞬间退后弹开。 “这不是你的医药费么?怎么就借花献佛了?” “是医药费没错,奥,反正我也说不过你,随便你吧。” 艾薇还想继续和同学说,同学却咳嗽了两声,“那个,我还是算了吧,想起最近也是有要用钱的地方。不好意思啊,艾薇同学。” 他迅速把她手里钱抽走,将笔还给她。 艾薇有些不知所措,小声说,“你不是很喜欢么?我可以为你留着名额的。” “不了不了,要不你去问问别的同学吧!”同学连连推拒道。 艾薇咬住嘴唇,难掩失落,“好。” 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思考还能给谁,班上同学的话她熟知的,能买的也就几人,温里道里希等就占了一大群体。 给哥哥让他帮忙,哥哥知道她要卖掉自己的东西,肯定又要不开心,尤其是这支笔,还是她曾特别喜欢的。 再找找吧,等等看,会不会有其他人有购买的意向,可是现在是因为刚发行,有稀缺的成分,会卖的钱多一些。 艾薇不想错过这个时机,她摩挲着笔,再次用布好好擦拭了番,装进盒子里,等周末去图书馆吧,那里应该会有想要的人。 她从包里拿出书本,却首先摸到了一个的纸包。 艾薇拿出,是一大包果干,还有点洋甘菊茶,她有些赧,最近焦虑的很明显么? 与温里她们发生矛盾后,她也很担心会不会在被报复,要防备着人的恶意,可真是太难了。 可是从他们的恶劣程度来看,并不是你不还手,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的。越沉默,可能遭受的越多。 而洋甘菊茶有很好的镇定和舒缓心情的作用,以前每次她犯什么错,心情忐忑地承认时,母亲都会给她泡洋甘菊茶。 只是妈妈此刻并不在身边,那么这些应该是哥哥放的吧。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哥哥看她没怎么吃东西时的场景。 “你怎么吃这么少?是因为总那几样食物,吃腻了吗?也确实该换换口味了。”哥哥担忧看她,随后当时自问自答。 她当时只是敷衍地回应说自己不饿,在学校吃了零食。哥哥皱起了眉头,让她注意食物成分,因为她的过敏物较多,所以平时吃的东西都要格外留意材料成分。 艾薇当时还一个劲儿地点头,没想到哥哥第二天就准备了这么一大包果干。 她打开纸包,拿出一点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让她吃得满心欢喜。 正吃着,容答从外面回到教室,路过她座位后,却又忽然折返了回来。拿起艾薇放在桌上的钢笔,拿在手中前后翻转端详着。 “道里希还是把礼物给你了?”容答问道。 “什么礼物?”艾薇一脸茫然。 “这支笔不是道里希给你的吗?”容答继续颠着钢笔。 “不是,这是温里给的,我和他之间有点小摩擦,不要再颠了。”艾薇利落地抽走钢笔。 “温里?”容答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艾薇一遍。微转视线,温里正在看书,抬手打了个招呼,却没有说话,继续做自己的事。 容答将手放在口袋里,离开,“那你可要好好收着。” 艾薇没有想到的是,买家中午自己找上门了。 中午时分,容答找到她,“我问过杰斯了,他说早上你想把钢笔卖给他。这就是那支钢笔吧,你是打算卖掉它对不对?那给我吧。” 艾薇吃了一惊,“你要钢笔?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写字吗?” “我讨厌写字和我不喜欢钢笔是两码事,快点,说个价格。”容答有些不耐烦。 艾薇盯着他看,只见容答原本就蹙着眉,现在更是一脸急切,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 容答看到她这副表情,一下子就炸了,“你干嘛呢?是在怀疑我,觉得我在捉摸戏耍你么?我在你这里就是这么差的名誉么?” 艾薇赶忙否认,她可不想让这个潜在客户跑掉。 “没有没有,你真的想买?那我给你打个 9.9 折怎么样?这支笔绝对非常好用,我试过了,当然也没怎么试,就写了个字验证了一下。” “行,把钢笔给我。” “在教室里呢,我这就回去给你拿。” 嗯,容答答着。 艾薇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整整齐齐地放进盒子里,本来都放好了,她上午不由自主地又取出来观摩了一会,没放整齐。 整理完笔,一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钱币,她兴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艾薇一路小跑到容答的位置旁,急切地说道:“给你,钢笔拿来了,钱呢?” 容答不紧不慢地点出相应数目的钱,可当他要递给艾薇时,却突然把手收了回来。“我在你这儿买东西,你就没点表示?我去柜台买东西的时候,人家店员还会恭敬地跟我说几句好听的呢。” “感谢您的惠顾,我们非常珍视您的选择,祝您用这支钢笔书写愉快。”艾薇努力扯出在咖啡店要求的那种标准笑容,语速飞快地说完。 “这样可以么?我已经给你打折了。” “9.9折也叫折?” “怎么不算?这当然算啊,难道没给你省钱吗?同样的东西,你可以少花钱呢。”艾薇据理力争。 “那你给我点果干吧,我都看见你在吃呢。”容答提出要求。 艾薇把口腔鼓得圆圆的,一脸不情愿地又跑回自己座位上,抓了一小把递给她,“呐,这是苹果干,你不会过敏吧?要是吃了出问题可别来找我。”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过敏啊?”容答习惯性地讥讽道。 艾薇很不爽,这家伙嘴就没有饶过谁,每天不刺人几下就心里难过似的。 容答将果干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把钱币递给了艾薇,艾薇刚要去接,他却突然再次收了回去。 “说实话9.9折还是贵了,7折怎么样?” 艾薇眼睛都瞪大了,“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是9.9折吗?这支笔非常新,除了不是在专柜中拿出来,其他没有一点差别,七折?又不是二手用了一段时间的。” “7折也可以吧,反正就差一点。” 艾薇咬住嘴唇,俯身迅速俯身抢过钢笔,“拿来吧你。” 眼看她要转身离开,容答连忙补充,“当然,也并不是白白要求7折,我可以教德语。” 艾薇怒视他言而无信,“我学德语做什么?” 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学,有平时的课程还要做家教。 “你可以试试,学一门别的语言没什么坏处。当然,如果你实在没有时间学,以半年为期限,如果你觉得就是没时间,我把剩下的钱补给你。” “半年内说不定你都回国了。” “违反约定,那一样把差额给你,我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在做事上还是能说到做到的。” 艾薇思索着,看容答翘着腿,晃晃悠悠等她回答,她也没有犹豫多久,将钢笔放下,“可以,那就这么决定了,给钱吧。“ 容答不晃了,他反而惊讶了,“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在骗你?” 艾薇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我相信你,不行么?你也说了虽然不着调了点,但还是说话算话的。” 这话不假,刚刚他要打七折,应该也是突然想到的,本来钱都递过来了,他很少会如此突然反悔。 容答虽然感觉像个混浪子,但实际非常懂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有时候气氛僵硬就是他在缓和。 容答滋滋两声,“拐着弯骂我是吧,不过居然还会同意,真是稀奇,给你。” 艾薇刚接过钱点着,温里这时进来了教室,看见了两人交易,轻笑一声。 艾薇确定钱没有问题,刚要转身离开,就差点与神出鬼没地从她身边突然冒出来的温里撞上。 对方声音很淡薄,“你还真是不死心啊,看来卖的很便宜啊,这支笔绝对不止这么点钱。” “当然是还要了别的。”艾薇点着钱,确认没问题,看向他笑的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她钢笔,但从他能攥住她脖子,不让她呼吸时,眼里全是冰冷,没有一点犹豫时。 艾薇就明白这个人绝对不是良善之辈,后面的宝石也是在挑班上人最多的时候给的,做足了姿态,不断美化他们的诬陷。 昨天四周无相熟人却突然扔过来钢笔,行动就很奇怪。 反正奇怪不奇怪,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钢笔也没了,钱也到手了,艾薇开心地绕过他。 容答拿出笔,试着写了写,笑嘻嘻道,“温里,不得不说你眼光真好,这支笔出水顺畅,笔身线条流畅、颜色协调,而且价格便宜,还让我多了个学生,我会教她德语,也算是一部分买笔的钱。” 温里注视着他,突地轻笑起来,“那你好好用,说不定能把字练好。” “我会的,感谢,very much。”他低头写字,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嘴里又蹦出句他国语言。 温里眼神阴鸷起来,容答状似无感,继续写着他的字。 中午时分,艾薇从口袋里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掏出来递给妮娜,妮娜眼中写满了疑惑,“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是的,给你的礼物。” “谢谢。”妮娜笑着道谢,待打来盒子开启的瞬间,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长大的嘴巴,赶忙将盒子盖紧抛还还回去,“这太珍贵了,你应该好好留着呀。” 艾薇稳稳地接住盒子,又一次递向妮娜,“我已经留了一个啦,这个就是给你的。你的婚礼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你可以考虑一下,是让它保持原样呢,还是把它做成漂亮的首饰呢?” 妮娜还条件反射捂着嘴,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有些模糊不清,“它非常非常珍贵,价值不菲。” “可你对我的情谊也很珍贵。”艾薇回话。 在他们刚来市里的时候,哥哥有一天回来不知怎么受了伤,晚上突然发起高烧,艾薇不知所措,扶也扶不起他,还好房东一家帮助她一起将哥哥送到了医院。 但是也花去了他们所有的钱,等到在交房租时,已是口袋空空,当时已经拖欠了一个月,房东一家又帮了他们许多,艾薇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再加上当时艾薇也担心,父母知道会担忧,尤其是父亲身体并不好,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便也没告诉他们。 那几天艾薇愁的头发直掉,她思考着先和别人借一借。没等她开口,妮娜得知后,将自己攒的钱给了艾薇,让她先去交着房租。 后来艾薇才知道,那但并不是妮娜攒的,而是妮娜当了自己一个金项链才有的,后来艾薇哥哥工作将钱还给妮娜,妮娜才去店里将项链赎了回来,但是当,赎都被扣掉一部分钱币。 这件事他们当初并不知道,妮娜也没有说,还是后面偶然才知道的,艾薇又将差额补给妮娜,妮娜却不肯收,觉得她最近一直工作学习太辛苦。 艾薇自然也不肯,情谊想要维持,那么利益一定要分清楚,于是妮娜便说可以慢慢还一点,也是最近才还完。 妮娜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看着艾薇,嘴唇微微颤抖,“我一直都很珍惜我们的情谊,可我也更清楚亲戚,好友之间想要维持关系,就不能让一方吃大亏,可这个礼物太重了,我还不起,我真的不能收。” “可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回报你,我曾经很过意不去。现在你要结婚,刚好我有一件像样的礼品你却不肯收。” 艾薇重新放她怀里,抱紧了她,“我很希望你能收下,这是我给你个人的礼物,也是作为一个好朋友赠予的。” 妮娜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艾薇,“谢谢你,艾薇,我会永远珍惜它,就像珍惜你一样。 艾薇笑了笑,“我也是,我会永远珍惜我们的情谊,我也很感谢人生中出现了你。” 第4章 解决 将妮娜的礼物解决,没几天她就把围巾也织好了,递给兰达时。兰达满脸惊讶,说道:“这么快就织好了么?” “是的,其实本来就快织得差不多了,原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用,你看下喜欢么?”她回应道。 兰达接过围巾,轻轻地抚摸着,真诚地说道:“谢谢。” “你确定了要什么时候离开吗?” “一个半月后,刚刚好临走前能赶得上妮娜的婚礼。” 艾薇有些伤感了,“时间过得好快。” 兰达笑着,“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也不算,毕竟我们也就认识了几个月。” 艾薇问他,“你回去后要做什么?你画画这么好,是想成为画家么?” 兰达认真思索着,“我其实很想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可以做各种衣服,能将一个人的优势最大发挥出来,不同的衣服能代表的气质各不相同,非常有趣。但是家里并不同意,所以我也不清楚以后会做什么。” 兰达低头无奈的笑,“我在家里一直被称为最没有志向的人,也无所谓了。你呢?你每天都拼了命的学习,想成为什么?” “没想好,我想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类似手捧黄金从人群中走过,也不会被抢的那种人吧,反正就是在行业里能做到这样就好。” “这会很累,而且很难。”兰达根据她的描述想了想,下定结论,突然他眼睛一亮,“那你要不要来我国家,坦白来说,我们那的科学家绝对是最多的,一流大学也是最多的。” “不要,我们国家优秀的人物也非常多啊,我很胆小的,并不想离开家人。” 艾薇与他说着内心,这还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聊天聊的如此透彻,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兰达黯淡下去,“好吧,也是,我们最近经济又陷入麻烦里了,而且一个极端派崛起了,未来走向怎样也说不好。” 妮娜走近,将胳膊搭在艾薇肩上,将一张精美的请柬递给兰达,“在说什么呢?我要结婚了,这是请柬,你要来吗?” 兰达接过,刚刚还有些低沉霎那间就笑嘻嘻,“我肯定会去啊,你可是我们学校少有的美人之一呢,也不知当天会有多少人心都碎成一地。我都能想象到婚礼那天,你穿着洁白婚纱,像仙女一样美丽,从仙子走出来的场景。” 妮娜被兰达的话语逗得前仰后合,“你可真是会说话,每句话都像蜜一样甜。”又有些怅然,“以后少了你肯定少了很多乐趣。” 兰达很真挚,“情谊是不会少的,妮娜,你一定会幸福的。” 妮娜上去与他拥抱了会,又与艾薇拥抱了下,“谢谢,我们都会幸福的。” 妮娜又走到皮厄和温里面前,将请柬递了过去。皮厄满脸惊讶,将请柬反复转圈翻转着,“这是给我们的吗?” “是的,要是你们有时间的话,欢迎来参加婚礼,一起分享喜悦。”妮娜微笑回答。 温里翻开看了看,面露歉意地说道:“好像时间刚好和我们的一个重要活动冲突了,所以我现在没办法马上给你答复呢。” 妮娜笑容不变, “没关系,我理解,你们先忙你们的,如果后面时间能调整过来,欢迎你们来。” 妮娜又邀请了一些人,大家纷纷祝贺,教室人不多,但不同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来,又不断有人回到教室,惊讶祝福或感叹时间如梭,一时间热闹的很。 兰达将请柬打开,问艾薇,“妮娜的婚礼,你是伴娘是吧。” “是啊。”艾薇肯定道,兰达翻看着请柬,目光扫过妮娜与新郎的姓名,刚刚他重点放在确认日期上,其他都是一扫而过,这时感觉有些眼熟,边回忆边说道,“我猜也是,你们关系这么好,这个新郎,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 艾薇张大了嘴巴,“真的么?”她想起,道里希曾经说过,兰达家里就是靠信息起家的。 艾薇回头,妮娜还在后面和同学聊的很开心,她收回目光时,却与侧后方的温里撞了个正着,艾薇转过身,犹豫着靠近兰达,小声追问,“那你觉得新郎怎么样呢?” 兰达知道她是不放心妮娜,想了想,也凑近小声说,“从我个人的观点和听说到的结合起来。他很精明,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而且十分看重比他位置高的人的评价,很在意颜面,别太担心,妮娜很聪明的。” 艾薇垂了垂眸,点头。 艾薇觉得一切都在稳步发展,像日升日落一样,没有意外,灾害,一切都顺遂自然,都很平安健康,这样就很好了。 直到哥哥突然一日比一日严峻,回来一天比一天晚,艾薇问他情况,哥哥笑了笑,“遇到了一些困难,没事的。” 莱诺并不愿多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艾薇直直盯着他,“真的没事么?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你可以告诉我。” “我会解决的,别担心。”莱诺扯开话题,装作轻松的样子,艾薇却轻松不起来,随着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两人相处时间越来越少。 艾薇的心情却如同被阴霾笼罩般沉重。放学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教室外走去。 就在她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皮厄。 皮厄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好,他脚步晃晃悠悠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得意劲儿。 与艾薇正面碰上,他瞬间收敛了表情,咧了咧嘴,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块宝石就当是你哥哥的医药费吧,不义之财最终都会被还回去。” 艾薇听了,眉头紧锁,满心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皮厄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你们报应来了的意思。”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艾薇心急如焚,她怎么能容忍皮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说几句话就走。 她扯住皮厄的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严肃和焦急,“我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皮厄不耐烦地用力打开她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艾薇的手顿时红了一片,她吃痛地轻呼一声。 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依然不放追问,“什么叫医药费,你说清楚,你知道什么?” 皮厄满脸不屑:“问我干嘛,问你哥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说实话你们反而应该感谢我。还有到此为止,那话是温里说的,我可没有说,现在才是我的到此为止。” 皮厄各种嘲讽的话像鞭炮般依次蹦出来,说了半天没有一句是艾薇想听的原因,她咬紧了嘴唇,不再与皮厄纠缠。 她转身直奔哥哥的教室,然而,教室里却没有哥哥的身影。 哥哥的朋友看她过来,犹豫着靠上来,“你哥哥很早就走了。” 艾薇无助地望了望他们教室,的确没有,她诚恳询问:“能麻烦你和我说说哥哥么,他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同学皱起眉毛,想了想说道:“他好像很缺钱,似乎有什么大事,别的事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你哥哥性格,冷冷漠漠的,平时也不太和我们说他的事情。” 艾薇绞着手指,“好的,谢谢你。” 夜晚,浓稠如墨的黑暗笼罩着四周,只有那微弱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小道上。 哥哥又是很晚还未回来,艾薇的心就像被这夜色揪住一般,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她早早地搬起小凳子,放在门旁,那个只要门一打开就能第一时间看见的位置。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和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期待着看着,莱诺轻轻推开门瞬间,就看到艾薇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艾薇就跳到他眼前,双眸满是担忧,“哥哥,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又是这么晚回来,是需要很多钱么?” 莱诺愣住了,艾薇不给他机会,站起来就是一顿输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什么事都想自己想办法吗?你同学都知道,我同学都知道,偏偏我不知道。” 莱诺揽过她仿佛要气到爆炸的身躯,轻声低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艾薇白他一眼,抬起胳膊,将腕上的手表放在他眼前,莱诺看了看她洁白似雪的手腕,不理解,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又再次移了回去。 “是让我看时间么?确实是很晚了,我下次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艾薇眼睛通红,泪水眼眶里不断打转,“是让你看手表,这手表是你给我买的,因为当时隔壁的小朋友过来炫耀生日礼物,我也想要,于是在学校跑腿,帮他们做一些送东西获得一些报酬,差点被人欺负。你训斥了我一顿,告诉我,有什么想要的和哥哥说。” “现在呢,你还记得当时训斥我的话了吗?说那么一长串,我们是一家人,怎样怎样,可是你出现困难了,一样不告诉我。” 莱诺着急地用手指不断擦去她的泪水,“哥哥错了,哥哥不会了。” “所以你是忘了,对吗?” “没有没有,我一直记得,前因后果我都记得。” 艾薇一直想要一块手表,当时有个与艾薇不对付的同学家人给买了块,跑来找艾薇炫耀,艾薇面上表现不在乎,暗里却眼巴巴看着。 但是他们都知道,手表对他们家来说绝对算个比较贵的物品。 艾薇便也没告诉家人,一直在学校帮同学做点事,只要有人想找她帮忙,就写信放到她那,她会给做好。 这样积攒钱币,直到有次,新的信封,要求帮忙去大楼上,送一朵花,那座楼没什么,但要去的路上很偏,艾薇前去,差点被欺负。 也因此被他知道,莱诺本空闲时间跟着史密斯先生做点小事积攒了点钱,听说后立刻去给艾薇买了一块。 他对艾薇差点受到伤害很后怕,严厉地说了她很久,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哥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艾薇看他着急有些慌乱的神色,不再言语,将另一只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莱诺诧异,艾薇说,“这是我一个同学给的补偿,应该可以帮得上你。” 莱诺不明所以打开,里面是一颗宝石,矢车菊蓝,他拿起观看,色彩浓郁清澈透明,切工比例完美,宝石内部有良好的反射,从而更加璀璨。 莱诺放了回去,表情很严肃,这是哪里来的?” 艾薇也沉默了,她发现好像的确是这种不好的事情,就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这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哥哥,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哥哥很忙。 再就是他肯定会刨根问底,之后自己被陷害的事情也会被他知道。 之后哥哥肯定会去找皮厄,而皮厄温里,艾薇与他们兄弟打交道中也能看出,两兄弟都不是善茬,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便一直拖着没有告诉他。 不过与哥哥不一样的,是哥哥那个是开始,她这个已经结束了。 “我同学的宝石丢失了,因为和我是前后桌,而且我们之前争吵过,他们就怀疑是我拿的,一直在翻我东西,后来发现不是便为自己的冤枉道歉了。 她着重描述了这件事是意外和对方的道歉,隐瞒了那些恶意陷害。 反正已经结束了,而且哥哥这边貌似也有事情要发生,得花上很多精力,别再让他担惊受怕的。 艾薇觉得之前好像是对哥哥刚刚太大声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烦恼了,当场解决了。哥哥这边是要自己扛,麻烦不会很简单的消散。 莱诺皱眉,“你刚刚是怎么对我说的?” 艾薇鼓了鼓脸颊,“那我们都退后一步好吧,将事情翻过去吧,这宝石能帮得上你吧?当时皮厄说可值很多钱呢。” 莱诺将宝石放回,“能,它得价值和我那点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你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上了一家二手店,类似典当,将自己用过的售卖,买一些二手的。我曾跟着史密斯先生做过生意,也询问过他的意见,可以做,所以想盘下来。” 艾薇沉思,“是因为美国股票崩盘导致经济危机么,德国据说已经被影响了,迟早传到我们这边,做二手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艾薇经常看报,报纸上也说过这件事,甚至咖啡馆的客人闲聊时也说过。 有人悲观地觉得马上就蔓延过来了,会很糟糕,有人乐观以为,没什么大事,他们经济相对独立,而且30年来平均每几年就爆发一次,不足为虑。 不管如何,这次股票崩盘,都像一根燃线,股价在短短几个交易日内大幅下跌。引发了投资者的恐慌,抛售股票,股市进一步下跌。 从此不断恶性循环,企业的融资困难,生产和经营受到影响,经济危机由此爆发,并且快速蔓延,多个国家收到影响。 莱诺真的惊讶了,掐她细嫩脸颊,“你知道这么多?刚爆发你就知道。” “我也是看报纸的好么?而且史密斯先生和你们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点。”艾薇不高兴嘟囔,“你们都自己说,都不告诉我和妈妈。” “我们太自大了,对不起,但当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妈妈做了一家人的食物又收拾装饰了房子,当天又是你的生日,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们的。” 哼,艾薇不悦冷哼,又消沉下来,好难啊,战争才结束十几年,经济危机又来了,忽然她又想到,皮厄曾说过,宝石就当医药费了。 医药费是什么意思?艾薇抓着哥哥问,“你是不是还有没告诉我的?我那个同学说什么医药费?是什么意思?” 莱诺阖上双眸,嘴唇蠕动几次没有说出话,艾薇看出不对,抓着他衣袖的手渐渐用力,“你还不告诉我。” 莱诺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没有没有,只是你可能会觉得,莱诺?康耶而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不会这么觉得。”艾薇肯定说道,“你,我很清楚,我们可是认识的近15年了。” 莱诺笑了笑,抱住了她,他每次都觉得,自己妹妹简直就是上天送的礼物,在他情绪烦躁时,像一团棉花落入他怀里,能轻易安抚他的情绪,会为他提供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想法,帮了他许多。 “我的工作是灰色职业,赌场的工作人员,但我没有做任何欺诈行为。” 莱诺说的很细,他怕艾薇误会,他也清楚这工作长久做下去,可能会连累自己不说,也会连累家人。 “偶然机会,我听说一家二手店要售卖,便想拿下但是缺钱,老板愿意借我,要求签长久签约一直在赌场工作,或者撺掇人借高利贷。“ 艾薇骤然看过去,莱诺急忙找补,“我没有答应,额,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考虑。你那个朋友估计会觉得我会同意吧,毕竟这样钱获得就会容易很多,从而长陷,最终自己也陷进去。” 艾薇无力地垂下头,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支柱。她的声音中满是沮丧,“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记得买手表那时,你坚定地说,别人有的,我妹妹也会有,后面你真的做到了,我的生活不论是去镇上还是市里都与身边同学无二样。” 莱诺看着她,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你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明明是我贪心作祟,你却总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从小到大,我好像就只给过你一块手表,还是最便宜的那款。” 莱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只是灰色产业确实赚钱迅速,我从小就喜欢玩纸牌游戏,正好转上枪口,后来也的确被贪心蒙蔽了双眼。” 怕她害怕,莱诺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没事了,可以脱离了。” 艾薇很担心,“真的能脱离吗?好像说这种赌场一旦沾上就很难。” “那是对有贪欲的人,哥哥还要一直陪着小艾薇呢。” 艾薇突然踮脚,双手来回,揉乱了他的金发,莱诺微蹲身,任她耍玩。 艾薇将他头发弄的乱七八糟,才有些悲伤开口,“如果你有什么事,那我就会像刚刚那样,不断陷入内疚,悔恨,痛苦然后不断循环,比起天底下的任何事物,我最想要的永远是家人安好。” 莱诺轻笑,突然扯过她一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我也是,不论发生什么,哥哥永远是你这边,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算计言语而绝望。” 莱诺想想就后怕,他深知人言可畏,如果艾薇当时不够坚强,宝石没有很快找到,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口诛笔伐下该有多难受,尤其她还清清楚楚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这种事就像一个开头,某一人明确指向你是坏人,做了坏事,就有无数的恶行放在你头上。人们会跟风安放,抱着着维护正义的想法参与其中,甚至故意编撰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莱诺垂下了幽沉的眸子,抱紧了她。 第5章 婚礼 哥哥这事算是结束了,很快便到了妮娜结婚的那一天了,艾薇作为伴娘,本应身负诸多职责。 然而这次却不同,她的妹妹和亲戚们已经将所有流程彩排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每一项任务都有人精心承担。 她们彩排没有算上艾薇,妮娜也告诉过她情况,分配每人的职责是妮娜母亲和亲人做的,白天夜晚都在沟通对接,已经分配好了每个人要做的事了,怕插上一个人会乱。 艾薇也了然,她其实更算是一个宾客,只是挂上一个伴娘的头号而已。 所以艾薇显得有些清闲,只是偶尔帮着打打下手,给忙碌的人们递上一杯水,或者帮忙将甜点放到另一厅的桌上。 婚礼上一共两个厅,呈现出截然不同却又相得益彰的氛围。 一个摆放食物,洁白的桌布平整地铺展在餐桌上,那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奶酪,形状各异,散发着浓郁醇厚的奶香。 饮品在精致的容器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或清透如水晶,各式各样的可丽饼,马卡龙,千层酥还有各种精心调制的酱汁,为美食增添着丰富的层次。 艾薇曾看过菜单,妮娜将其拿给她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还特意加上了艾薇最喜欢的苹果挞。 婚礼是客人自拿食物,没有固定位置,方便宾客们可以自由地穿梭交流相谈。 另一个厅,则是充满活力与梦幻的舞会厅,光滑的地面如镜子般反射着灯光,璀璨夺目,小型乐队奏响欢快的旋律,动人的音符如同灵动的精灵在空气中跳跃,为整个空间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艾薇能感觉到这场婚礼,无论是妮娜家还是新郎家都费劲了心思。 “艾薇,你今天真漂亮,这裙子真适合你。”身后传来兰达笑嘻嘻的声音,艾薇回头发现道里希和容答,兰达都来了。 道里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艾薇身上,这时也跟着开口说道:“是的。” “谢谢你们,你们今天也都光彩照人呢。”艾薇微笑着回应。 “妮娜婚礼真是高雅奢华。”兰达环顾四周,感叹道。 “是啊,看那餐桌的布置,餐具都相互映衬,每一个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道里希也点头,评价着。 容答并没有参与他们话题,自顾自找椅子坐下,道里希出门磨磨唧唧,一会发呆,一会挑选衣装,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西装,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本以为马上就可以出门,于是便一直站在门口,不像兰达,聪明地瘫在沙发上,没想到一选就是半天,选到他都开始不耐烦了,刚运动完又去运动了番,现在快累死了。 刚坐下,一个女孩凑了过来,“您好,您也是来参加是我姐姐的婚礼的么,是她的同学吧,我是她表妹,很荣幸认识您。” 容答看过去,站起,“你好,我是容答,同样很荣幸能来参加你姐姐的婚礼。” 他将道里希兰达也扯进来,“他们是道里希,兰达,他们也是你姐姐同学。” 女孩兴奋地继续说道:“姐姐跟我说了好多你们在学校里的趣事呢,那些故事可精彩啦,感觉你们就像传奇人物一样。 道里希轻笑:“肯定是你姐姐夸大其词了,我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不过,你说的这些倒是和温里他们特别相似呢,等会儿我可以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说道:“真的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你啦!” 艾薇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禁有些诧异,温里和皮厄也会来么,当时妮娜送请柬的时候,他们还表示当天刚好有一个活动和婚礼时间冲突,所以不确定能不能来。 正说着,后方一阵热闹的声音传来,正好是皮厄、温里那群人来了。 容答连忙招呼道:“嘿,皮厄,温里,你们可算来了,这边有个你们的崇拜者呢!” 温里抬眼望去,走近熟练交谈了起来,那氛围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 这时,又有一个身着伴郎服饰的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近。 他直奔温里,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开口说道:“您们好,您们好!真是太意外了。我对你们可是早有耳闻,从很久之前就一直盼着能有机会认识一下呢。” 又看向道里希,温里,“您好,您好,真是太巧了,能与你们相遇真是我的荣幸。” 他边说着,边热情地和每个人握手,这人明显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温里兰达等不断客套,那股子热忱劲儿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艾薇趁机离开,婚宴快要开始了,果然乐手换了音乐,主持上台,众人各自散开。 新郎新娘入场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互相宣誓,对在场的每一位宾客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随着致辞,拥抱一系列完毕,宾客们的掌声和祝福声此起彼伏,花瓣如雨般洒下。 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宴会厅里一时间充满了餐具碰撞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道里希不知不觉走到艾薇旁边,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艾薇道:“我有事想和你说,你别躲我好么。” 艾薇眉头微微一蹙:“我没有躲你。” “好,那我们等会单独……”道里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满脸笑容地靠近过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道里希无奈,只好暂时将注意力转移过去,回应着对方的寒暄。 艾薇环顾四周,发现不仅仅是他,兰达、温里,甚至皮厄都不断有宾客上前交谈。 整个宴会厅热闹非凡,像是一个巨大的社交漩涡,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艾薇将自己巧妙地隐藏在人群中,她的目光在那些谈笑风生的宾客间穿梭,耳朵仔细地捕捉着他们的每一句交谈。 她发现这些看似轻松随意的对话中,蕴含着丰富的知识、谈吐和独特的旁敲侧听或意味深长。 来到婚礼上她就慢慢察觉到,来客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能轻松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过幽默风趣、或深刻睿智,无论是讨论艺术,文化思潮,还是那些微妙的社交礼仪。 她开始更专注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这些养分。 很快婚礼氛围随着来客转移到舞会,五彩的灯光在舞池上方交织闪烁,如同梦幻的星河洒落人间,悠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宾客们陆陆续续加入跳舞的行列,共同享受美好的舞会时光。 艾薇其实是会跳舞的,只是技艺不太熟练。她站在一旁,并没有随着众人涌入舞池,目光游离在周围的人群之间,耳朵仍在仔细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像是要从那些话语中挖掘出珍贵的宝藏。 直到兰达带着他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走上前来,微微欠身,礼貌地发出邀请:“要来跳支舞么?” 艾薇有些犹豫,片刻后,她还是轻轻地将手搭了上去:“我不太熟练,可能会踩到你。” 兰达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握住艾薇的手,“本来就是为了放松而跳舞,跳舞就是为了娱乐,不用在意别人,而且啊,你瞧,他们都围着温里他们打转呢 ,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音乐如同潺潺的溪流,流淌在他们周围,节奏就像是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的脚步。 兰达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带着她轻盈地旋转起来,当艾薇渐渐沉浸时,兰达微微低头,在艾薇耳边轻声说道:“我明天就离开了。” 艾薇惊讶瞪大双眼,“什么?这么突然?” 兰达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嗯,又提前了一些,没有办法,家里决定的,反正我从来都不是由我自己掌握的。” 艾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兰达带着艾薇转了个圈,让她靠得更近了些,扯出一个如灿烂的笑,两人舞步慢慢结束,兰达却并不想下去,他轻声说,“我可以抱你下么?” 艾薇一怔,轻轻点了点头。兰达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周围的人们依旧在舞池中沉醉,五彩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流转,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这个拥抱只持续了3秒,兰达松开,退后一步,“再会,艾薇?康耶而。” “再会。”艾薇轻轻说着。 艾薇跳完舞,有些情绪复杂退到原地,手指摇着拿起的酒杯,对兰达即将离去有说不出的惆怅,一个身着整齐制服的侍从悄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您好,康耶而小姐,新娘想和您说几句话,请随我来。” “好的。”艾薇望他,点点头,便跟着侍从离开了热闹的舞会现场。侍从带着她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布置温馨的小屋前。 看到艾薇进来,妮娜立刻起身,微笑着拉过艾薇的手,“很抱歉,今天婚礼人太多,事务繁杂,是不是冷落了你?” 艾薇摆手,“没有呢,我在那里边吃东西边听大家聊天,感觉特别有趣,他们都好会说话,我都听得入迷了,而且你也说过情况了,让我吃吃喝喝就好,今天的食物特别美味呢。” “那就好,我一直都在担心呢,这里这么多人,可大多你都不熟悉,我真怕你会觉得孤单,在这样相对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不自在。” 妮娜说着,将一个精美的袋子递向艾薇,袋子里装着一瓶葡萄酒。 “这是给你的,我听说这酒的年份很久了,应该很不错。” 艾薇将葡萄酒从袋子里拿出,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好像这酒很贵,现在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发现这酒的包装十分精致奢华,瓶身上的标识显示出它不菲的价值。 她赶忙把葡萄酒递回给妮娜,连连摇头,“这太昂贵了,我不能收。” “你给我的宝石一样昂贵,你对我的情谊一样昂贵。” 妮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眸涌现出点点泪光,艾薇眼睛也不受控制落下泪水,两人紧紧拥抱。 妮娜要让人送她回去,艾薇拒绝了,她知道妮娜今天非常累了,让她趁空隙歇歇。 她自己回去就行,艾薇去试衣间要换回衣服,道里希却等在门口,见到她,“我想和你说会话,可以么?” 艾薇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试图绕过他离开。道里希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可能也要回去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 “我,我……很感谢当时在咖啡馆,你阻止了那个男孩。” 艾薇感觉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朝着太阳穴打下去般,头晕目眩,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阳光洒在大地上。当时的艾薇才来到市里第三天,尚未被缺钱、凑不出房租的困境反复折磨。 他们此时已经租好了房子,房东一家人很好,在和艾薇闲聊的时候,希望她能帮忙辅导一下孩子的功课,还表示会支付酬劳,艾薇欣然同意了。 可让艾薇没想到的是,房东夫妻那么温和,他们的孩子却调皮得很,那男孩似乎坐下超过 5 分钟,就像会呼吸不畅似的。 在屋子里到处乱窜。一会儿嫌弃屋里闷的无法忍受,一会儿又嚷嚷着困了,需要来点东西提神。 于是,便去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巧的是,这家咖啡馆以后,正是她工作的地方。 男孩喝着咖啡,这才重新翻开了书本。 然而,还不到 5 分钟,这孩子就跑去点吃的了,点完回来坐5分钟,又开始像只精力充沛的小兽般满屋子跑酷,在咖啡馆里窜来窜去,一会看看店内四周摆放的植物,一会跑出去看看外面风景。 艾薇绝望,自己怕是对不起房东夫妻给的期望和薪水了。 在艾薇准备把那孩子唤回来的时候,男孩却自己回来了,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言不发。 艾薇诧异,询问,可他只是低下头,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时,一个店员托着托盘走了过来,笑着放下食物后,“希望您度过愉快的时光。” 艾薇笑着道谢,店员正准备转身去另一桌。男孩的脚迅速地伸了出去,看似不经意地绊了一下店员,店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艾薇见状急忙要去扶,没想到男孩却抢先一步揽过店员,帮助她稳住了身形。店员惊魂未定,感激地笑了笑,男孩则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 艾薇便认为这只是孩子的又一次恶作剧,谁知男孩却迅速拉过她,急切地说道:“姐姐,我们走吧,快走。” 艾薇不明所以,“你不喝了吗?杯子里还有好多咖啡呢。” “来不及了,快走。”男孩拉着艾薇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艾薇虽然困惑,但看他如此着急,便顺着他的力道迅速起身,跟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那男孩拉着她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才停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咖啡馆,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恰好能透过玻璃将咖啡馆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艾薇愈发疑惑了,“你在看什么呢?” “一会儿有好戏看,姐姐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后面隔壁角落处的那两个人?” “有啊,他们怎么了?” 男孩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们是德国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们国家来,真是讨厌。” 艾薇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懂几个德国的简单语句,就几个,像‘打扰了’‘谢谢’‘那好吧’‘不行’就这些。” 男孩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咖啡馆的玻璃,嘴里喃喃自语道:“一开始他们在我旁边点吃的的时候,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的,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们说的德语。” “然后呢?” “他们可能对草莓过敏,刚刚其中一个人要点草莓泡芙,手指都碰上菜单草莓泡芙的画了。” “被另一个人阻止了,在那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语中出现了‘不行’这个词,随后他们点了焦糖泡芙,所以他一定是对草莓过敏或者暂时不能吃草莓。” 艾薇突然回忆起,刚刚男孩绊倒咖啡馆店员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调换了? 他动作很快,艾薇本不确定自己看清了,现在看来就是了。而且这家店的泡芙都是个头比较大的,能刚好放进嘴里的,也很容易拿取。 男孩注意到她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黠,“没错,所以我在点单的时候先点了草莓泡芙,刚刚趁乱调换了,就等着他吃下去呢,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一般过敏也就是身上出现红点,会很痒,吃点药,顶多难受一天。”艾薇眉头微皱。 “那又怎样?反正能让他难受一会儿也好啊。他们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就算他们去查,最后也只会怀疑是店员弄错了吧?” 艾薇皱紧了眉头,“那咖啡店的店员怎么办?她认真工作,却平白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男孩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刚好她在呢?” 男孩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不过我看那两个人穿得挺有钱的样子。而且明知道自己过敏一开始还想吃草莓泡芙,可见过敏症状应该不是很严重,估计也不会让那个店员赔钱,顶多就是店长会开除她或者罚她几天工资罢了。” “那你是在惩罚谁呢?按照你的假设,他们最多难受一会,店员却是要难受几天。” 艾薇快速说完,没在意男孩背后喊叫,便转身重新走进了咖啡馆。 到了那桌,她看包装纸还没有拆,便似不小心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还好扶住了桌子,顺势将那草莓泡芙推倒在地。 艾薇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份脏了,我给您重新买一份吧。” 其中一个德国人笑了笑,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您不是故意的。” 艾薇拿起那快被打翻在地草莓泡芙,“不好意思,我看已经不能吃了,给您扔了,重新点一份吧,怎么说也是我的失误,怎么能让你承担呢?” 说着,她走到柜台前,付了钱,告诉店员按照那两个人刚刚点单,重新准备一份。 说完,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也给自己也点了一份点心。 这时,那位疑似对草莓过敏的德国人走了过来,“没关系的,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您不是故意的。” 艾薇笑着回应与他说了几句,店员给她点好的点心,又将泡芙递给德国人。 艾薇见他没有怀疑,便放下心,离开了咖啡馆,走到了巷子里,等待她的便是男孩不善地打量:“你可真讨厌,本来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们家房子不会租给你了。” “我回去在和你解释,或者边走便说,现在人来人往的,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吧,我会说清楚原因的。”艾薇安抚。 “我不,我现在就要听,你别动我,你要是敢扯我下,我就大喊,告诉母亲你打我,我会真的在身体上砸一个洞,就如同对待咖啡店那店员一般对待你。”男生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店员的老板或许有几率不会辞退,也不会罚款,但是我一定会让你赔偿。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 男孩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准备照着脖子划上去,“小孩子怎么会把自己伤的那么重呢?所以是他人为之啊,你的恶名会传出去的,甚至传到学校。” 艾薇望他,手疾眼快挟制住他的手臂,将石子一扔,将他抱到巷子深处角落,男孩疯狂挣扎,“这附近的石子可多了去了,你能全部扔了吗?” 艾薇及时放下他,“好,我现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要不重新来一遍,你可以继续装作打闹般不小心把草莓塞他嘴里。反正你也说了,你是一个小孩子。不会有人怀疑你。” “什么?我为什么要扯上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连累别人?” “我都说了,一般就是将做错事的店员罚几天的工资或者开除,而且说不定,老板知道是德国人倒霉,还不会罚呢。” “对啊,那你可以自己去,不会有人罚你薪水,也不会将你开除,不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不会,你没有老板。” 男孩沉着脸,“所以你是在帮助他们?” 艾薇叹息,“你很有行动力,也非常聪明,敏锐,但是你知道么,我曾经洗衣服时与你母亲讨论以前发生的事,你母亲曾经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男孩愣住了,艾薇继续,“在她十几岁时,某天她正在照顾小奶牛,可不知为何,第二天奶牛突然死掉,父母不免的怪她,气氛连续低迷几天,她很难受,她说那段时间宛如一座被抽走灵魂的雕像,家人叹息自责都似深深刺进她的心房,让她鲜血淋漓。” “她说,其实那天她很确定,的确是按照以往的步骤来做的,可不知为何奶牛就是死掉了。” “后来才知道是妹妹喂了些不该喂的草,后来怕责怪,也就一直没有说出来。所以你的成长无论别人指责你什么,你母亲从来都会问清楚你的原因,怕重蹈覆辙,你反倒要来欺负别人。” “而且他们就算是会说德语,那也不能不能仅仅凭借他们会说什么语言,就认定他们是哪国人,这太草率了。 我有一个叔叔他会说德语,也会说自己国家的语言,也会说我们的语言。” “他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语言?或者准备要去什么地方,先与助理提前重温一下。如果是这样乌龙呢?日常本来就有太多不确定性,如果你想做些什么事情,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就应该更加确定事情的原貌。” 艾薇蹲下,望着他,“要做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不确定的事情,最基本前因后果,对自己行为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起码都有足够的认识和预判。不要意气用事。” “我只是想让他过敏,难受一会。”男孩沉默着,他的确不知道那个德国人是否过敏,过敏到何种程度,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德国人,身份是什么?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我讨厌他们。”男孩也蹲在地上,指尖在地面上画着圈圈,“爸爸经常说他以前有很多同学,他们一起去工厂做工,一起玩耍,他们年纪都不大,大概也就十几岁,应该和姐姐一样大。” “他们性格不同,有的心肠很好不爱说话,有的大大咧咧自信积极,还有的人很圆滑两面三刀让人不喜,然后,他们全部没有回来,在战争中,连尸体也没有回来,也许已经在炮火下化成碎肉,泥水,渗进大地了吧。 男孩闷闷地说道,“爸爸会记得他们每人生日,那天会给他们做小时候舍不得的食物,爸爸虽然不是一个坚韧的人,他每每回想依然哭的不能自已,我讨厌战争,战争是结束了,可悲痛远没有结束。它带来的不仅是死亡,更是绵延不绝的凄嚎。 艾薇看他红红的眼眶,父亲也经常对她这么说,也一直照顾朋友的父母,艾薇抱了抱他。 男孩趴在她身上,郁郁的,“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会道吗?那么有理有据,能把人怒火打的烟消云散,现在怎么不能打散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父亲也很怀念朋友,也会在某天情绪失控,泣不成声。” 男孩再次愣住,低下头,突然感觉身体一痛,艾薇抱紧了他,男孩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却发现她正盯着前方。 而前方只一个人走了过去,他推了推艾薇,“怎么了?你突然这么警惕,是在担心会有人听到吗?这个巷子隔这么远,而且外面那么吵闹,你声音小的就像蚂蚁一样,听不见的。” 艾薇松开了她,“刚刚那个人望过来的视线不太对劲。” 男孩哼哼唧唧,“他大概是觉得我们关系不一般,世风日下。” 艾薇一怔,有可能,不过艾薇锤了锤他脑袋,“你知道的还挺多的,这么点点就知道这些。” “我已经大了好么,我就比你小5岁。” “刚刚谁说自己是个孩子,还说不会怀疑孩子会撒谎。“ “我意思是不会相信孩子身上有严重伤口,这个时候不会怀疑孩子撒谎,他说是谁,那就是谁。” 艾薇继续锤他脑袋,“你可真是十分能耐,用自己的伤口来吓唬别人。要是我是一个极端的人,趁现在没人没有注意到,直接让你躺在巷子里,看你还如刚刚那般嚣张威胁。” “我傻么?我肯定是因为和你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而且还让人记住了,才敢这么做,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我妈在家已经跟我说了千万遍,你们怎么怎么好了?” 男孩不满嘟嘟囔囔,又抚摸肚子,“我的咖啡都没有喝完。” “走吧,去喝,我请你一杯。”艾薇说道。 “算了吧,回去吧,我们刚出来,你又进去再出来,我们又进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傻子呢,回去了回去了。” 艾薇回忆完,全身冰寒依然没有平复过来,他不可能知道,那天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只有他和小房东知道。 小房东都不认识道里希,所以只有她有机会说,可是她百分百保证,那天的事情已经烂在肚子里了。 怎么可能呢,突然被“受害者”提起,曾经要害他的事情。 道里希见她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忙说清楚自己目的,“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由衷的感谢,你那天的猜测没错,那个路过的人看你们的眼神不一般,的确是听到了你们的话。” 艾薇衣裙下的手悄悄握紧,那么远,那么嘈杂,还能听见,果然哪里都不缺能人异士,富人身边最是。 道里希察觉她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又道,“其实我们那天在点餐时,就察觉出那个小男孩不太一般了。” 他的目光很敌视,而且是骤然变得很敌视,道里希试着用德语和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复,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后面又旁敲侧击的向店员打听,确定就是是一个普通人。 他便放下心,猜测可能是会几句德语,知道他们是德国人而敌视,没想到后面差点吃了大亏。 道里希实话实说,“那个小男孩猜的没错,我不仅仅是过敏,而且还对草莓过敏的很严重。那天并不只有我容答,司机也来了,就停在店外注视保护我们。” “你后面又进来推翻我的糕点,再次离开,我便使眼色让司机留意下你,也只是顺便留意,毕竟你很诚恳,演技很不错,我也没有损失,像真的是一场意外。” 再次没想到的是,又让他看见不一样的事实。 “那个司机枪法和身手都很好,同时他的外语听力唇语都很好。” 艾薇试着悄悄活动了下身体,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僵硬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不管是那天还是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来感谢的,是因为我转到你们班级,看见你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表情,才对我这么防范么?” 那天他看见艾薇,的确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皱眉惊讶了下,也不由地经常望她的方向看去。 可她望回的视线却总是带着警惕,还是先由,不经意发现视线——试探回头——察看自己回想无误——诧异警惕。 如此按步骤一步步来的,仿佛真的是什么都不知情。 道里希差点给她当场鼓了掌,可真是好演技啊,越是如此,他的好胜心也上来了。 不知不觉也就成今天这般局面,她还是在彪演技,自己的心境却变得越发奇怪起来。 艾薇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声音很平静,与往常别无二致,“我并不觉得对你有防范,可能是我们性格处不来吧,有的人天生就对付不来。” 道里希长了张嘴,垂头低笑,“天生就对付不来,还能让我这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也真希望我们能对付不来,也不会让自己这般莫名其妙,无法控制。” 轮到艾薇哑口无言了,“你……” “我在表白心意,虽然知道你肯定会拒绝。” 艾薇沉默,复又开口,“很抱歉。” 道里希再度垂下了头颅,“果然,反正早就知道了。” 艾薇望他,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汇间,像是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在空气中碰撞出一种复杂而又不明的情绪。 良久,道里希率先打破沉默,“没关系,你有你的考虑,我也有我的选择,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气氛再度陷入了凝滞,艾薇受不了了,想找个借口结束,离开。可或许是两人从谈话到现在,站的时间可能的确是太长。 一个孩子瞧见他俩,觉得十分奇怪,玩心顿起。那孩子拿起装了水的玩具,朝着两人喷射过去。水珠飞溅,艾薇瞬间便感觉脸上、脖子上一片湿漉漉的。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群孩子就已经嬉笑着跑远了。 她无奈地用胳膊抹了抹脸上水珠,没注意到道里希瞬间瞪大的瞳孔,充满惊诧的视线。 “你……”道里希刚要说什么。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寂静,紧接着便是皮厄那爽朗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哎?道里希,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没想到啊,你居然在这儿和伴娘聊上了。” 艾薇刚要回头,就被道里希快速扶住后脑,紧紧抱住,她诧异正要挣扎,他声音低沉意味不明地说,“你的“妆”掉了。” 艾薇的身子瞬间一僵,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道里希顺势搂紧了她,看向来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怎么也还没走?婚礼都已经结束了。” “我们马上就走啦。这是哪位伴娘啊?道里希,你可真行,这婚礼才刚结束呢。”有人调侃道。 “就是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又有人附和着。 “你们怎么什么事儿都爱凑热闹啊?快走吧,别在这儿捣乱了。”道里希带着笑意,佯装怒骂了一句。 “好吧好吧,这就开始赶人啦,我们就不打扰你啦。”容答满脸嬉笑,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一群人嬉闹着离开。 然而,温里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他目光暼向,被道里希拥在怀里的女孩:“这女孩怎么瞧着这么像艾薇呢?这发色,还有这体型,简直太像了。” 道里希依旧紧紧地揽着怀中的女孩,他抬眸与温里的视线对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对她如此关注?不仅跟着皮厄莫名其妙地找人麻烦,现在倒好,看谁都觉得像她。” 容答赶忙跑过来拉温里,边拉边说:“走吧走吧,我听说艾薇好像已经和她哥哥离开了。咱要是再在这儿待着,一会儿道里希又该嫌我们不知趣了。” 温里被容答拉着,却还是不甘心,频频回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待几人散去,温里与皮厄家是差不多在一起的,两人自然一起走,温里问,“道里希抱着的那个女孩,你觉得是艾薇么?” “还用说么,肯定是啊,婚礼上道里希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她。两人都开始不避人了,看来你的钢笔没给他们造成什么烦恼,真是可惜了。”皮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头也没抬道。 “真是恶心。”温里表情顿时有些憎恶,他还真以为,艾薇也是和他们一般只是在虚与委蛇呢,没想到就一会没见就抱起来了。 温里曾认识的兄弟三人,全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如果没有他们的全力斗争,那些人打过来,现在德国人的处境就是他们的处境,正犹如他们没有给德国活路,制定凡尔赛条约,让他们赔巨额赔款,占领他们的领地般。 假设德国赢了,温里也很清楚,在当时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代价,无数人的死亡。自己国家人们下场是多么惨烈,更不用说女人,孩子,老人。 温里垂着眸,率先走开了,皮厄跟上。 空荡荡的大厅,剩下容答一人,倚靠着灯柱,不知在想什么。 见众人都已离开,艾薇用力推开他,旋即快步跑回更衣室。 她迅速换好自己的衣服,往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药水。 等她再次走出,道里希依旧在那里,目光扫过她,“为何要这般装扮自己?”道里希疑惑地问道,“这样不难受么?” “安全,不会被注意到。” “安全?”他不理解。 艾薇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缓缓说道:“你们生来便处于上层社会,眼中所见皆是欢声笑语,人人奉承,生活满是温暖。 自然无法理解处于下层的人们,他们为了一份工作,为了你们一天的零花钱,不惜出卖自己、朋友,甚至是家人。” 她顿了顿,接着说:“就如同你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吃搜掉的食物,而不去吃面包一样。” “你这描述的好像我是一个白痴。安全,将一棵树藏在森林里,泯然众人是安全。站在高地,俯瞰众山,也是安全,还可以随心所欲,不必小心谨慎。” “你就没有想过可以选第一条路么?” “这不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么?为什么不吃面包呢?为什么不站在高地呢?” 道里希靠近他,深蓝色的瞳孔满是蛊惑,声音压的很低,“但是,艾薇,你有这个能力的,可以轻而易举让人为你神魂颠倒,你可以依靠大树,攀附,甚至超越。” “那得付出多少代价呢?天上是不会掉金子的,而且大树就能靠得住么?尤其现在并不太平。” “史密斯先生曾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很厉害的国王,他已经是国王了,整个国家最高位的人,他娶了心爱的妻子,沉迷享乐耽于政务,最终国家逐渐陨落,下属要求,杀死妻子,因为他们觉得妻子耽误了他的远大志向,他也悲痛的做了。” “世间本就有有太多变数,我自认为并不聪明,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周旋。哪怕继续在这艰难的生活中摸爬滚打,也好过陷入一场不可预测的风暴。” “而且你最开始是想来我们国家么?你不想,你来的第一天就清晰又隐晦了展现了你的各种厌烦,据我所知你家庭背景并不差,所以你看,你也没法随心所欲。” 艾薇平淡地说着,随后,她转身离开。 道里希紧紧地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遮住眼里不断涌动的情绪。 容答似累极靠在柱子上,原是等待道里希,听见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是艾薇。 四目相对的瞬间,目光交汇的刹那,容答又垂下了眼眸,艾薇也注意到了他,两人就这般沉默着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寂静怅然。 容答继续靠在灯柱上,神色有些恍惚。没一会儿,道里希出来了。走到他面前,说道:“回去吧。” “嗯。”容答依然微低头,看着路面的地毯,由简单的线条交织构成的菱形,“你们这是……” “不是,什么也没有。兰达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知道么?” 容答微微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我还不知道。” “但我可能也要回去了。”道里希苦笑,“你呢?你要回去么?” “应该暂时不会,我没有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容答依然垂着头,看着地毯,看着菱形内错综复杂的花纹。 “但是我们都走的话,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考虑清楚了?” “嗯。” 第6章 危险 第二日,兰达和道里希便退学了,妮娜也没有来,请假几天,艾薇望着空下来的位置,真感受到了世事无常。 艾薇向后转,看到了容答低头写着什么,他与往常无二样。 不一会上课时间到了,打散了艾薇的惆怅。 虽然人离开了,但生活还得继续,她如以前,照常上课,工作,妥已斯夫人很照顾她,艾米莉也贴心乖巧的很,艾薇真切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也将他们的善意如数奉还。 一天中午休息时分,妥已斯夫人和艾米莉要睡觉,艾薇也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女仆朱丽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您好,您能帮我个忙吗?” “牛奶没了,您能和我一起去买点吗?之前被辞退的那个女仆为报复故意没买,夫人和小姐睡醒后,下午会将牛奶充当水连续喝两个小时。我真怕夫人会气愤伤心,就在附近一会就能回来。” 艾薇放下书,欣然答应:“可以啊,我和你一起去。”两人走到了屋外。 恰在此时,亚伯走了过来,“嘿,温里让你上去一趟,好像有急事。” 朱丽叶微微一愣,看向艾薇,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我得去买牛奶啊。” “温里好像有急事找你,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把一个文件乱放呀?他很着急,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牛奶我帮你拿,我知道在哪买。” “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亚伯少爷。”女仆满是歉意地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艾薇小姐。” 艾薇摇了摇头,便跟着亚伯走了。走了很久,艾薇心中不对劲越来越深,她停住问,“这是哪儿?” “前面就是,已经到了。”亚伯脚步不停地继续。 艾薇无奈跟上去,结果里面越来越空,亚伯又道, “前面是一个富豪留下的废弃避难所,我想去看看。” 艾薇皱起眉头,“那夫人那边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回去。” “夫人还得一会儿才醒呢,到了,就是这儿。” 艾薇望去,发现他所说的避难所不过是一个大坑。 “这避难所还没建好呢,就只砌了墙面,富豪就遭遇不幸了。”亚伯不禁感叹,“世事真是无常,生命如此短暂啊。” “看完了吧,赶紧去买牛奶吧。”艾薇说道,外面很冷,早上还有点太阳,现在已经阴了。 一会怕不是要下雨,我们快去快回吧。” “好啊,我们快去快回。”男生转身,似要离开,却突然用力狠狠推了她一把。 艾薇猝不及防被他推进大坑里,整个人因失重而趔趄,只感觉脚被重重崴下,一阵剧痛如电流般从脚踝处直蹿而上。 疼得她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但此刻哪顾得上这些,她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惊恐,“你干什么?” 亚伯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不好意思,手滑了。要不你等一等,我去找救援,坚持一下,一会让人来救你。” 那敷衍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虚假。说完,男生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很快便没了踪影。 艾薇咬着牙,扶着砖,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勉强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中透露出绝望,只觉得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不断下沉。 看来,那群人的报复远远没有结束,他们就像一群阴魂不散的恶鬼,非要将她逼入绝境才肯罢休么? 她抬头望向坑沿,估量着坑的高度,试图寻找可以攀爬的着力点。 她双手抠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刚想用力,脚踝处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一般,钻心的疼让她险些昏厥过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重重地跌坐在坑底。 艾薇大口喘着粗气,坐回了原地,试图恢复些力气。这一番下来疲惫不堪,像是走过了漫长的荆棘之路,身体的水分仿佛被抽干,她只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一样难受。 正迫切渴望着水,突然,有水滴落下来,滴在她的脸颊。 艾薇一愣,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天空,却发现雨水越来越大,雨滴像密集的子弹般砸落下来。 她心中暗叫糟糕,心急如焚的再次奋力向上攀爬,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可受伤的脚腕就像背叛了她一样,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还刺痛无比。 雨水越来越大,无情地打湿了她的衣服,能清晰的都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冷。 本来天气还不算太冷,大概有4,5度,可被雨水打湿后,冷风一吹,那寒意如锋利的刀刃般割过她的身体,只冻得她瑟瑟发抖,牙关不停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如恶魔的利爪般紧紧揪住艾薇,无情地抽走体表的温度。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继而夺眶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此刻,她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妥已斯夫人能早日察觉到她的失踪。 在温暖的别墅内,亚伯早就已经回来了,女仆看着刚刚的大雨,心揪了起来。 她想出去看看可是被亚伯数次拦了回来,她没有办法,心里不好的意味越发叫嚣,到书房敲了敲温里少爷的门。 门内传来一声请进,朱丽叶推开门进入,温里看她,“什么事?” 朱丽叶咬着嘴唇,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半天没有说话,温里不再关注她,“把事情想好了再来说。” 朱丽叶磕磕绊绊总算说了一句,“少爷,外面刚刚下了大雨,好像很冷很冷。“ 温里不明所以,“很冷又怎样?你现在不是在屋子里么?没有事就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人聊天。” 女仆却没有出去,似在自言自语,“而且气温又降了,风还很大。” 温里放下手中的笔,莫名其妙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去外面么?想去的话,就出去。” 女仆低下头,犹豫再三离开了书房。 她是看到那天温里顶着巴掌印进来,后面才知道是新来的家教做的,又听到昨天晚上他们在讨论,什么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是她居然打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打回去。 “我可不打女人。” “你们还记得之前有人因为战争,挖了一个大坑,想避难吗?” “把他引到那个坑里,让她待会怎样?” “反正坑也就2米多点,爬也能爬上来,就是可能时间会久,而且现在温度也可以,在外面待1个小时也没事。” 有人不愿意,你可别闹,我可听说有人摔了一跤,还会摔死。 “妥已斯夫人可是在意她的很,而且妥已斯老将军也挺喜欢她的。” 有人反对这个恶作剧,有人支持,有的人被说服了,也支持。 朱丽叶觉得她也是被说服了,她还从来没见温里被打,而且打的还是脸颊,并且直到回来脸上还有印记,可见当时用了多大力气。 反正温度也没有零下,坑也的确能爬出来,她曾经就和另一个女仆下去爬出来过,不过花了很久。 所以亚伯,皮厄找上来,她也愉快答应了,可没有想到在亚伯回来不久,就下起了大雨,而且温度又降低了,还有阴冷的风。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她也越来越慌。 “朱丽叶姐姐,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舒服么?” 容答要去书房找书,恰好看见走廊里朱丽叶揪着头发,在周围不停地转圈。 朱丽叶看着他,眼里有光闪了闪,可又很快熄灭下去,“没事,谢谢容答少爷关心。” 容答看她脸色惨白,额头还有细汗不断冒出,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索性人家不愿意说,也就罢了,“那你注意休息。” 见他要离开,朱丽叶没有血色的脸,更加可怕了,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如果让夫人知道,肯定是会把她辞退的。 艾薇到底在不在坑里,可如果不在,她应该早就回来了,毕竟这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家。 要不要告诉他,朱丽叶慌的不行,万一再拖下去,真的出事了,自己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又下雨了,会死人的。 朱丽叶闭上眼大喊了一声,容答少爷。” 容答皱眉回头,“怎么了?这么大声,可有人在睡觉呢,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休息下,妥已斯夫人不会介意的。” 朱丽叶哆哆嗦嗦,突然瘫倒在地,哭泣了起来,容答眉依然深皱着,走到她面前,俯视她,“是发生什么了么?” 朱丽叶抓着他裤脚,泪眼朦胧抬头,“我告诉您件事,您能别告诉夫人和老将军么?” 容答退后了几步,朱丽叶抓着的手被大力挣开,她爬过去想继续抓着,就听他冷淡道,“那可别说了,朱丽叶姐姐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说到底就是一个客人,突然知道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怕是不太好。” 容答与温里等人也就是表面关系,不过他父母和妥已斯夫人有些交情,才会经常上门。秘密什么的,知道的太多可不好。 朱丽叶扑了个空,趴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已,“是关于艾薇小姐的,她一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外面刚刚在下雨,很冷很冷……” 容答原本就要转身离开,可一听到她提及艾薇,脚步骤然顿住,旋即大步流星地迈向朱丽叶。 刚一蹲下,朱丽叶便紧紧抓住他,哭得涕泗横流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大堆。 看她半天都没说到关键处,容答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冷静点,说清楚,她怎么了?” 朱丽叶哽咽着说完,容答感觉像是被冷水浇了一样,“你们简直疯了。” 他不再管哭的要喘不上气的朱丽叶,快步跑了出去,亚伯看他神色焦虑,心道不好,急忙拦下他。 “容答,容答,要去哪里啊,这么着急?” 容答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狠狠甩在地上,“滚开点,你们是要杀人么?”说着大步跑了出去。 亚伯被扔倒在地,头晕眼花,他气急了骂道,“什么叫杀人,那个坑说不定她都爬出来了,故意让我们担忧呢。” 亚伯明白是朱丽叶告的密,气势汹汹上楼,背部走动就生疼,他破口大骂,不明白容答怎么这么大反应。 刚到二楼,朱丽叶哭泣地跑来抓着他衣袖,亚伯想让她放手,朱丽叶死命扣着,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焦虑,嘴里不停念叨,“外面好冷,她会不会出事。” 亚伯叹息,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担心什么?那丫头的手脚可是棒的很。” “我与温里皮厄在学校可是亲眼看见,她利落爬树拿挂上去的网球。 而且她能把打了温里一巴掌,温里肯定不会乖乖让她打,肯定两人有争执,可她还能打温里脸,都可见她手脚好得很。” 朱丽叶停止哭泣,喃喃,“真的么?” “真的,她又不傻,就算没上来,坑里那么大,跑步也能维持热量,而且你看她打温里,温里一点都没有准备报复回去的心思,可见她心机重的很,估计早爬上去了,故意不回来,让人担心,你中计了。” 亚伯信誓旦旦,这话他可没说谎,的确他们三人看见艾薇像个猴子一样,爬树取网球,而且速度非常快,那个大坑估计留不住她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身上的体温慢慢流逝,艾薇抬头,注视着那不高的的墙壁,陷入深深地绝望。 此时雨早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水珠从树叶上滑落的滴答声。 她艰难地脱掉已经湿透的外套,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受伤的脚腕,疼得她几近昏厥。但她咬着牙,眼中透着一股决绝。 不能在等了,她感觉已经意识模糊了,得出去,爬到有人会经过的路。 慢慢地,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双手抠住坑壁上凸出的石块,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 每向上一点,她都能感觉到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那受伤的脚腕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疼得她几乎要放弃。可一想到那些人的恶意,她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爬上了地面。刚一落地,她的身体就因脱力而瘫软下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此时的她,狼狈不堪却又无比坚韧,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传来,艾薇艰难地抬起脸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迅速朝她跑来。 来人很快到了她身边,着急地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察觉到她正在止不住的颤抖,眼睛也逐渐阖上。 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快速地脱掉艾薇湿漉漉的衣服,然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整个包裹起来,接着一把抱起她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四周一片狼藉,艾薇脸上的泪痕在黯淡的光线下却清晰可见。 抱着她的男人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焦急,他大步流星地奔跑着,每一步都带着无比的坚定。 妥已斯夫人这时也醒了,她到女儿房间,却没看见艾薇,转了转目光,问道,“艾薇呢?” 女儿摇头,“好像是回去了,皮厄哥哥说,她下午不来了。” 妥已斯夫人皱眉,“如果她要走了,是会和我说一说的。” 她感觉不太好,四处寻找着艾薇,焦急的目光在房子里来回扫视,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却依旧不见艾薇的踪影。 皮厄优哉游哉地路过,他一眼就看出妥已斯夫人的状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说道:“您是在找艾薇吗?她已经回去啦,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还特地让我跟您说一声呢。” 第7章 获救 妥已斯夫人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在学校那天,艾薇曾和皮厄起过争执,这个皮厄任性妄为,他的话着实让人难以放心。 皮厄似乎看穿了妥已斯夫人的心思,连忙肯定道:“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温里,他也看见了。” 妥已斯夫人笑着回应了几句,转过身就要去找温里。温里看到母亲前来询问,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是,她回去了。” 听到温里的回答,妥已斯夫人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那就好,我还以为皮厄又在搞什么恶作剧呢,难得他这次这么机灵,一下子就猜到我是在找艾薇。” 温里脸上挂着微笑,可内心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烦躁不已。待母亲离开后,他径直走向皮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把抓住皮厄的衣襟,厉声问道:“艾薇呢?” 皮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慢悠悠地说道:“我让亚伯去给她点颜色瞧瞧了,她现在应该在坑里呢。不过,说不定她已经爬上来了,也许真的已经回去了哦。” 温里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皮厄却丝毫不惧,他看着温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神秘,轻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紧张成这样,像谁么?” “你现在像极了道里希之前的模样,之前道里希也是如此,他最开始的表情虽平静但很不屑,也的确,他成绩非常好,可是偏偏有个人遮住了他的光芒,他一开始也是如此,” 亚伯也劝到,“说实话那个坑能不能留住她,还不好说呢,你忘记她爬树那么快了么?” 亚伯到温里旁边,安抚着,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将艾薇退下去时,似乎听见她在呼痛好像很细微的还有骨头扭转声。 被掩盖在人体跌落在地面撞击产生咚声,他当时只感觉计划成功的快感,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呼吸一窒,不会吧不会吧,如果她受伤了,仅靠自己,就爬不出来,也没法靠运动来维持热量。 亚伯失魂地坐了下去,哆哆嗦嗦看时间,已经过去快1个半小时了,不会吧不会吧。 温里看他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追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见到鬼似的。” 亚伯结结巴巴,“如果,如果,完蛋了,我们都曾经去过那个坑玩耍,可是我们都是小心滑落,心里有准备的跳下去。” 温里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皮厄不明白,“那又怎样?” “她肯定不愿意突然去坑里,而我们也有计划,肯定要让她下去,所以只能强行猝不及防把她退下去的,这样的话,身体不一定能做好准备,如果她在被推下去时,受了伤,那就活动不了,刚刚下雨了,气温很冷。” 皮厄僵住了,温里这才明白朱丽叶一会下雨了,一会有风是什么意思。 他快速跑了出去,皮厄亚伯也追了上去。 坑里没有人,皮厄放下心,“说不定她没有受伤,早就跑了,回去吧回去吧。” 温里衣服被人风吹的飞起,他察看地上,有爬行的痕迹,如果她没有受伤,是不会爬行的,尤其这么冷的天气,能走就不会爬。 当时推她下去时,应该的确是摔伤了,皮厄,亚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温里起身,大步往医院跑去,如果她真的受伤了,那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这附近就有一个医馆,离得很近。 温里极速的奔跑中,感觉冰冷的风如刀刃似的割在脸上,但不敢想象,多次在这种天气呆了一个多小时,还浑身湿透的艾薇会怎样。 路过他家附近,母亲不知为何也急匆匆往外走,看见他们着急地喊道,“怎么回事,刚刚医院打电话说艾薇在医院里。” 温里没停下,皮厄痛苦地迎上去,“对不起,伯母,艾薇并没有回去,是我们欺骗了您。 妥已斯夫人看见自己儿子和皮厄这副样子,已经在猜的七七八八了。 医院是先救了个差不多,看见容答失魂落魄地,眼睛死死盯着门内,不放心他一人在这里,觉得应该和妥已斯夫人说说。 刚接手时,医生看到艾薇的糟糕状况,就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采取急救措施。 紧急拿来热水袋、热毛巾等,轻轻地放在她的颈部、腋窝、腹股沟等大血管丰富的部位,帮助她提升体温。 医生一边操作,一边用手指触摸患者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但仍在跳动的脉搏后,稍稍放松了一些。 给她静脉注射了点生理盐水来改善血液循环,待艾薇情况稍微稳定,医生又尝试给她喂了一点温热的糖水,希望能为她补充一些能量。 喂下糖水后,艾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了一些反应。 医生见状,继续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那被崴伤得红肿的脚腕让人心疼,医生熟练地进行消肿处理,看样子是骨裂了。 待他出来,容答在一旁着急询问,能否进去,医生同意了,容答飞一般进去。 医生感叹道,“湿透的状态下,能在外面待这么久,还能保持意识,可真是厉害。” 在容答着急地将她抱到医院,就大概说了情况,是妥已斯夫人请的家教,那群孩子做的事越来越极端了。 容答进入病房,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她苍白的面孔,赔上四周都是洁白的环境,更像是雪山上的莲花,破碎又顽强。 容答走近,听注意到她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他赶忙凑近,耳朵几乎贴在她的唇边。听着她的声音,发现她在小声呼喊亲人的名字,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恐惧。泪水再一次在她脸颊上滑落,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他心上,让他的胸口一阵发紧。 他不由喃喃,“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现在是在温暖的环境下。真厉害,能一个人撑这么久,也许你真是冰雪上的公主,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你性格很疏离坚强。” 艾薇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和虚弱。看到容答,她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容答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安全了。” 艾薇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泪水再次滑落,“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容答抓起她的手,做了一个吻手礼,“最开始是你救了我。” 道里希对草莓严重过敏,如果当时误食,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提出要去吃点心是他,与他待在一起的也是他,到时可能也会有不少麻烦,道里希可是独生子,父亲可疯狂的很。 这时走廊上再度重重的脚步声奔来,容答迅速起身,走到外面,见果然是温里那群人,他关上门,冷声道,“她现在情况不好,不想见你。” 温里一愣,“她身体还好么?” “你期待听到什么答案?温里?妥已斯。” 温里见他目光不善,也明白这个事的确是自己的错误,如果他在女仆来书房时多问一句,或者母亲询问艾薇去哪,严厉逼问她的下落,甚至更进一步,如果他没有一直纵容皮厄行为,也不会面临现在情况。 “很抱歉,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我会与皮厄做这件事的人,都体会下,在冬天的室外被打湿衣服的场景。” “如果她今天因为没有救援而死亡,你们也会去死,是么?” “我们一定会和她受尽同样的痛苦,我想去看看她,你让下。” “她不想见你,见你干嘛呢?感受身体痛尽地听你用嘴巴诉说出的悔意么?” 走廊再度传来嗒嗒声,是妥已斯夫人与皮厄他们,妥已斯夫人一来就着急问出与温里问的一样的话语。 只不过,不同的是,容答说,要去问下,随后只让妥已斯夫人一人进去,“很抱歉,夫人,她现在心情很惶恐,不敢看其他人。” 妥已斯夫人连连点头,“我理解,我理解。” 进入病房,她先是被那女孩的容颜惊到了,难得的不知要说什么话,“你,你……” “我并不是故意瞒你的,夫人。” 妥已斯夫人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我很理解,其实我才应该说抱歉,很抱歉,没有管教好自己孩子,差点让你丢了性命,真的很抱歉。” “您不是故意的,夫人。”与妥已斯夫相处这些天,她也知道妥已斯夫人并不是一个无底线包容自家孩子的人。 “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妥已斯夫人抓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 她叫了医生来,医生将结果对众人说道:“她现在情况还很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这次冻伤和受伤都很严重,可能会有一些后续的问题。” 妥已斯夫人要求给她做一次全面的检查,里里外外的全方位检查一遍。 回到病床前,她将一笔款项拿给艾薇,你拿着现金也不安全,你有一个哥哥,那我打你哥哥的,或者你父母的账户上吧。 艾薇看着款项单上的钱数,瞪大了双眼,“这么多钱。” 妥已斯夫人摸了摸她额头,“快些好起来,亲眼看下他们也在寒冷中湿透衣服,腿受伤爬不上来,等1个半小时的绝望,他们都会以同样的方式向你道歉,包括温里。” 艾薇一愣,她有些不确定,妥已斯夫人的意思真的是要,将他们弄伤,放在那个大坑里,待1个半小时。 “不用了,夫人,我想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更何况您已经我补偿了这么多。” 艾薇摇着头,眼眶再次红润,“谢谢您,夫人,认识到错误就可以了。” 她为妥已斯夫人真诚落泪,但是没有必要,一来妥已斯夫人愿意,其他孩子的父母也愿意么?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都是有钱有势没有吃过苦的富家人,乍然受这一下,万一真有个好歹,妥已斯夫人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而且她已经从容答口中知道了,和温里没有什么大关系,他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 更何况,她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摔下来,父亲拿板子重重的打她,希望她能记住,母亲泪眼朦胧,看见她的伤,哭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艾薇自然知道,自己遭罪,父母也在遭罪,同样温里遭罪,看见自己孩子拖着腿,湿透衣衫瑟瑟发抖,可能也会大烧一场,妥已斯夫人会好受么? 艾薇不停地摇头,“真的不用,夫人,更何况这件事和温里实际上也也没有大关系。” 妥已斯夫人还要再说什么,被艾薇打断了,“我明白您的心意,也明白他们的歉意,就让这事情这般过去吧。” 妥已斯夫人抱紧了她,“很抱歉,艾薇,让你受委屈了。” “有您在,一点都没有。”艾薇也回抱着。 由于她的腿伤,暂时还不能动,艾薇觉得自己脸色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不再像以往一看就是病怏怏的,便告诉了哥哥,也让他帮忙请个假,顺便将药带来。 她之前只和哥哥说,要在妥已斯夫人家留宿。 哥哥一听她受伤,简直要炸了,火急的就要出门,艾薇甚至听到因太着急撞翻什么东西的声音。 艾薇握着电话好言不停地劝说,自己现在真的没事,甚至高歌了一曲,哥哥这才放心。 艾薇语气很欢快,“我一点都没有事,在这里有水果,有点心,护士医生都很好。” “你是怎么受伤的?”哥哥直截了当。 艾薇沉默了下,“因为妥已斯夫人家附近有一个,荒废的地下避难所,我想去看看,结果只是一个大坑,围着打转时,不小心摔下去了。” 艾薇叹气,“没想到会滑下去,我只是想看看避难所是什么样子的,我下次会小心走路的。” “确定没有摔到其他地方么?你在哪个医院?” “没有没有,妥已斯夫人带我来全身检查了,只是骨裂了,她将我保护的很好,哥哥放心吧,就在妥已斯夫人家附近的那个医院。“ “那我一会来看你。” “好好,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护士要将她推回去,一转头,却发现容答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 容答马上为自己解释,“我没有要听你讲电话的,我给你带了书本和打发时间的书,刚要去病房找你,就路过碰见了。” 艾薇自然不介意,“谢谢你救了我。” “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容答代替护士,推她到病房。“你对你哥哥,妥已斯夫人说话,声音都软了。像是刺猬把腹部露出来。” 艾薇诧异,“难道我声音平时很有攻击性么?” ”没有, 你的声音属于清脆朦胧,像小孩子一样,带点奶音又果断的感觉。”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容答又说道,“还挺好听的,和你哥哥,妮娜,他们说话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般,看着就很软,可是旁人摸却会扎一手刺。” 到了病房,艾薇没去床上,她难得有空闲时间,复习了自己功课,便跟着容答学习坦语。 艾薇学的磕磕绊绊,他看着容答熟练地说着他们国家语言,好奇,“你会几种语言?” “就两种。” “好厉害。” “其实我们有很多词都是同源的。” “真的很厉害。”艾薇垂眸,又犹豫开口,“你能帮我保守秘密么?” 艾薇指了指口罩,容答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当时他可是被震惊的不轻。 她静静地躺在那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宛如折翼后坠落尘世的天使。她的脸色如宣纸般惨白,毫无血色,却将那嘴唇映衬得如朱砂般通红。 血迹在唇上蔓延,勾勒出一种凄厉而又绝艳的色彩,让她的脸庞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美,似能勾魂摄魄。 在泥泞中晕出一朵血花。 “可以啊,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的秘密,我自然不会到处传。” 艾薇终于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容答却抢先说道:“没关系,别再道谢了,这都第无数遍再加一次了。 “那你准备瞒到多久呢?脸上涂着药膏,应该是药膏吧,不会难受么?” “不知道,还好,不难受,我也戴口罩的,都是一半一半的时间。” 容答回忆起,的确,她经常带口罩,当时他还以为她身体弱的不行。 突然他又说,“所以当时在妮娜婚礼上,你与道里希拥抱是因为当时药膏掉了么?” “对。” 容答了然地笑了笑,“我说你怎么连动一下都没有,像个布偶娃娃一样。” 容答只教了她一会,现在是让她休息时间,所以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他走后,艾薇听到敲门声,满心以为是哥哥,顿时喜不自胜,欢快地喊道:“哥哥,我在这儿呢!你来得好快呀,我还让你慢点,别出意……” 然而,当来人踏入房间,艾薇的笑容渐渐凝固。不是哥哥,竟是温里。温里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门,瞧见她戴着口罩,便开口道:“在屋里戴着口罩,不闷吗?” “不闷。你来干什么?” 温里走到她的床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请便。”艾薇淡淡地回答。 温里缓缓坐下,面露歉意:“很抱歉,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将生命置于不复之地。” “当然我也知道语言,在此刻面对你的疼痛如此苍白无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受过的苦楚,我也会再受一遍,他们也是。” “不用了,你痛苦,妥已斯夫人也会痛苦。而且他们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承担不起,赔付不起,也承受不起。”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我会让专业的人制定一个无失的方案,很抱歉,艾薇。” “真的不用,别有什么后遗症,联想到我,都是因为当初在冷天下冻伤了,才会有各种病,你们的一点点助力就可以让我承受巨大的代价。就如同你们只是和店长说了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失去工作。” 艾薇扯出一个笑,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她所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何谈平等,生活中多的是不平等,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脑海里的无失的方案不要做,我已经身体受伤了,不想脑子也担惊后怕。” 温里沉默着,“真的很抱歉。” “好的,我接受你的歉意,让这件事结束吧,妥已斯夫人给了我许多钱来做补偿,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 艾薇本以为说完,他该走了,毕竟这样的道歉也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他也是,那么诚恳,结果回头就绊倒她,让她膝盖就重重磕在台阶上。 他的道歉自来都是留在表面之上,道的歉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给周边人看的,如今周围没有人,应该也可以结束客套话了。 温里没动,看着她的神色,心里止不住翻腾,默了半天,沙哑开口,“我这次是真的,我真的为做过的事情诚恳道歉。” “好的,我接受了。”艾薇再次重复刚刚的那句话。 温里握紧拳头,他总算知道表面道歉是怎样让人无力的了,就如她现在只是表面接受。 温里自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差点失去生命,施暴者在你面前,不将他打个半死,就算便宜他了。 可他心里莫名恐慌,也许真的是看一个人从蹦蹦跳跳如今这般苍白无力,差点丢失生命。他们真的闹得这么过分了。 温里垂着眸,压下心里莫名翻滚的情绪。 艾薇见他突然发呆,说道,“我想休息了,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我在这里是阻碍你休息了吗?我不会说话,也不会有动作,你可以将我看成是一个椅子,桌子。” “可你不是桌子椅子,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 “好。”温里站起身,离开,可走到门口那边他停下了脚步,回头。 “艾薇,很抱歉,我也有一点点想为自己解释下,我没有参与这次计划之中,之前是说过考虑要报复你,但是我当时在想其他的事,没有听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艾薇真的很想笑,她本来觉得就这样吧,可现在她也想为自己解释下,“你们考虑报复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报复我?是最开始,皮厄听见了一段,我与妮娜在说结婚后不要那么快要孩子?” “那不是别人的事情呢?你们是要为他人孩子扶养出钱么?什么都不做,别人在讨论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跳出来为难呢?” “又或者是在书店,皮厄抓着我头发望书柜上撞,我反击让他胳膊麻痹疼痛。我不可以反击么?他让我很痛,我也同样让他知道痛是什么。不对么?” “还是在教室,你们联合朋友陷害我,将宝石放我书包里,被我发现,重新放回了你们那里。你们的陷害失败了,还差点丢失宝石。所以恼羞成怒?” “你们的报复是什么?让我失去咖啡馆工作,再重新找其他工作,在背后绊倒我。将我退下大坑,摔伤无法自己上来。” “我很想知道,你们在报复什么?你们似乎每次为自己的恶劣都有借口,都能推倒报复身上,因为她先惹了我,所以我要还回去。” 那你们的报复是指哪件事情呢? 艾薇眼泪再次落下,无论是与妮娜谈话被威胁,或者在包里发现宝石,膝盖撞击地面,现在的被推倒大坑里,冻的瑟瑟发抖,每一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第8章 质问 “你想为自己解释,掐住我脖子,遏制我呼吸的不是你么?和皮厄一起在后面绊倒我的不是你么?为皮厄打掩护的不是你么?” “每次你们都诚恳道歉,每次依然有下次,你们的报复要怎样才会终止呢?” 女孩的话语如同一颗颗锋利的珠子,砸得温里几乎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却好似喉咙被什么哽住,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许久之后,他嗓音沙哑地挤出一句:“真的,很抱歉。” 这时,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哥哥莱诺和容答一同走了进来。莱诺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上前,猛地扯住温里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 容答则面色复杂地看向艾薇,他是偶然碰到神色焦急的莱诺,知道他是来看艾薇的,便带着他来了病房,却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艾薇见哥哥和温里之间气氛不对,赶忙喊道:“哥哥,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好疼啊,你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莱诺冰蓝的眸睨着温里,眼里一片死沉,听到艾薇的喊声,松开了他,温里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似乎听完艾薇的话后,他就像一栋雕塑般冻住了。 莱诺大步走近,他的脸色依旧冷漠得吓人,艾薇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模样,此刻的他仿佛没有了感情,就像在对待一个毫无生机的物件。 艾薇伸手扯了扯莱诺的袖子,莱诺这才缓和了些,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大力地抱住了她。 艾薇朝容答的方向伸手摆了摆,容答心领神会,扯住失魂落魄的温里离开了病房。走到楼梯处,容答忍不住开口:“你们可真够狠的,这么欺负人的么?” 温里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 病房里,艾薇紧紧抓着莱诺的衣服,说道:“真的已经没事了,其实这说到底就是一场意外啦,他们推我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让我刚好崴伤,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的这么大。” “每次你跟我讲的时候都是已经没事了的状态。”莱诺边说着,走到床尾查看艾薇被石膏包裹着的伤口,他微微垂眸,神色间满是心疼。 艾薇抿住唇,决定胡搅蛮缠,“你不也一样嘛,每次告诉我事情的时候也是已经没事了的样子啊,而且我还会主动告诉你我受伤了,你可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你的事呢。” “你不想让我担心,我也一样啊。我觉得人与人之间难免会有摩擦,所以我也不想让你为我忧心。” 看他不为所动,声音软了下来,“哥哥,我真的好疼。” 莱诺皱眉,赶忙移开碰她石膏的手指,“是伤口疼么?”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满脸愧疚。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啦。” 莱诺露出一丝苦笑,是么? 刚来到市里的时候,他涉及灰色职业意外被伤,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不清,是艾薇第一时间发现,四处寻求帮助才让他转危为安。 那一次受伤,不仅花光了他们带来的所有钱,在他身体极度虚弱时,也是艾薇去找朋友借钱维持生计,恳求宽松房租。 这次他要开铺子,同样是她,倾尽全力给予帮助。甚至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颗宝石是怎么来的。 莱诺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保护她了。 “是的。在我被欺负时,众人都围观不愿上前,只有你自己跑上来,捶倒欺负我的人也是你后面帮我反击。” “那些危险时刻,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无法想象会怎样。而且,你教我坚强、勇敢,这是比任何都珍贵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敲在莱诺心上。 莱诺抱紧她,艾薇暼着他立体的五官,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他母亲妹妹祖父都对我很好,而且是因为以前经常在那个坑里玩,都没有事才会如此,并不是故意要做成今天这番局面。” 艾薇再次这般说道,她有点害怕哥哥刚刚的神色。 从小父亲就经常夸赞哥哥枪法,越往后夸赞越多,天才狙击手,是父亲与史密斯叔叔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艾薇还清楚的记得,在她攒钱想去买手表,一封信让她去一栋楼送花,被差点欺负,那家人还趾高气扬的不承认,不赔偿,不道歉,半年后,欺负她的人就无缘无故中枪,右掌被射穿。 但因为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没有目击证人等,最后也不了了之,那家人紧急搬走了。 但哥哥那天很开心,抱着她亲昵说道,“他打了艾薇一巴掌,哥哥也打了他一下,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道歉,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喊叫诚意十足。” 她知道哥哥性格,最能沉得住气,会因为一件事谋划很久,等半年甚至一年的好时机,但这次不同,那几人背景都很恐怖,她很怕哥哥会有麻烦。 “妥已斯夫人已经训斥他们了,而且给了我许多补偿,哥哥,真的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了。”莱诺蹭着她的额头,“你说的已经结束了,那全部告诉我好么?我很想知道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少欺负。” 艾薇望着幽深的瞳孔,缓慢开口,“好。” 她从最开始劝妮娜最好先上大学,被皮厄听到开始两人有争吵讲起,到最后被推下去,容答救了她。 越听下去,莱诺抱着她越紧,喃喃自语,“很疼对么?” “很疼,当时雨很大,他们也没有想到会下雨,我被淋了很久,风也很大,温度很低。我一直在想妈妈爸爸还有,哥哥。” “不过,妥已斯夫人已经帮我训斥他们了,而且他们也道了很多歉了,和骗我去送花的那家人不一样。 “我知道。” “妥已斯夫人真的很好,她几乎是给我全身做了一个检查,而且每天病房的水果,饮料,甜点,书本都是她让准备的。” 莱诺轻轻抚摸着艾薇的头发,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你也非常好。” “你总是这么轻易地体谅别人。” “没有,让我去大楼送花的那人一家,我就没有体谅,不过,哥哥已经让他们知道我没有原谅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艾薇诧异喊了声,进来的却是妥已斯夫人,她进门便神色愧疚地说道,“我听说艾薇的家人来了,很抱歉,是我没有看管好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 艾薇挠了下哥哥手,轻声说道:“夫人,您别这样,我已经好多了。温里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能感觉到他事后满心的自责呢。” 莱诺站在一旁,神色冷峻得像一座冰山,他缓缓开口,“您的道歉我们收下了,但伤害已经造成,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我非常理解。” 哥哥和妥已斯夫人又交谈了几句,两人都担忧会影响艾薇休息,便一同走了出去。 没一会,容答走进来了,艾薇看着容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觉得他就像一个忙碌的升降机。先是带着哥哥来到自己这儿,然后离开,没过多久又和妥已斯夫人一起出现。 容答见艾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向后看了看,满脸疑惑地问:“怎么了?你在笑什么?” 艾薇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容答听完,冷哼,“我前后奔走的,带来的可都是你想见的人,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没有良心?” 艾薇心里明白,容答在这件事里帮了自己太多太多。刚到医院的时候,便是他出手阻挡皮厄和温里他们,不然自己那个时候见到又得生气到爆炸。 “因为你和大家都很熟悉呀,你和哥哥的关系还那么好,真的很神奇呢。哥哥比你大两岁,你们都不在一个年级,却能有这么好的交情。而且你和妥已斯夫人的关系也很好呢。”艾薇解释道。 说完这些,艾薇微微收敛了笑容,目光诚挚地看向容答,再次无比诚恳地说道:“真的很感谢你,在关键时刻是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实际行动,你喜欢什么么?” 容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那你也给我织一条围巾吧,你不是给兰达织过吗?我也想要一条。” 艾薇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然后呢?就只是围巾吗?” “还可以继续么?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 艾薇连忙说道:“当然可以继续,你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呢。那你想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围巾呀?” 容答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什么颜色、款式都可以,我不挑。” 艾薇点头,她以前就觉得容答真的很神奇,与道里希,温里等人藏不住的隐隐傲慢不同,作为德国贵族,他却对什么都不挑剔。 在他刚开始来找哥哥看环颈雉,与她发生点矛盾,也飞快道歉,非常审时度势,但是也有他自己的张狂却不让人讨厌。 容答瞧见艾薇突然发起呆来,心中不由一紧,还以为她反悔了呢。 他眉头微蹙,神色严肃起来,“喂,我真的不挑,什么颜色、款式都行,这要求已经够简单了吧?你刚刚不还说这只是回报我的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呢。” 艾薇这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赶忙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刚刚是在想,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呢。你很贴近生活,就像那种和光同尘的人,没有丝毫架子。” “是么?”容答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真看不出来,你眼睛还是好用的,会发现别人的优点呢。” 艾薇觉得如果将这番对话,放到事情发生之前,两个人估计又得吵起来,但现在么,她继续说道, “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友好,不管是身份高贵还是普通的人,你都能一视同仁。而且你总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像这次救我,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都特别自然,没有一点刻意,这真的很难得。” 说完后她嘻嘻一笑,“我可不只是会发现,还会记在心里呢。你就等着收围巾吧,我一定织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围巾。” 容答笑着点头,湛蓝的双眸尽是认真期待,“好的。其实独一无二什么的,无所谓,反正由你给我就是独一无二了。” 艾薇愣了愣,长久互怼形成的肌肉记忆,不由脱口而出道,“难得看你说句人话。” 他僵住了,眸子里的光嗖地像冰剑一样射过来,艾薇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容答突然低笑了下,“以前都是你和兰达这般有说有笑,对我与道里希冷淡的像是要把空气冻住。” 可能这也是道里希看她接受了兰达的礼物那么愤怒的原因之一吧。 艾薇想了想,不确定道,“有么?” 可能是有,因为一方面是觉得他们奢靡享乐,另一方面是因为道里希刚来的时候,有时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傲慢,那是长期处于特权阶层而滋生的冷淡情绪。 而且他不像来留学的,更像是来看地盘的,仿佛他是在审视着一片他们父辈曾妄图合并的江山似的。 他与容答还是军二代,本身就有浓厚的军事色彩,更不用说道里希会经常会莫名其妙盯着她,她又有差点让他“中毒”的经历。 “有,非常有,兰达,说实话比我们危险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他那么亲近。” 容答很不服气,他跑那么远给她送礼物都会被赶出去,茶点都没吃一口。 艾薇望着他,“因为兰达就坐在我旁边啊,我们离着那么近,而且兰达危险么?道里希也说过兰达不是一般人。” “危险,如果你没有感觉到那是很好的,最好也不要感觉到,他那一家,烦人的很。” 艾薇与他说着话,哥哥与妥已斯夫人谈完了,两人又回到了病房,他们中间说了什么,艾薇就不清楚了, 她如往常,跟着容答学德语,织着围巾,因为上学麻烦,妥已斯夫人就将温里的家庭的教师安排给她。 妥已斯夫人很喜欢一本7年前乔治·苏利耶·德·莫朗先生写的书《杨贵妃》,会经常与艾薇讨论,还找了舞蹈跟随学习,艾薇莫名也觉得亲切,两人一时聊的热闹非凡。 从妥已斯夫人知道了她的相貌后,就特别热衷于帮她打扮,像是回到了儿时,有了一个可以装扮的娃娃似的。 “艾薇,你愿意跳舞么?我很想让你和我一起跳舞,跳东方的那种舞蹈。” “可是,我没有学过。” “但你的身体很软,你可以试试的。”妥已斯夫人期待地看着她。 艾薇点了点头,妥已斯夫人喜不自胜,抱着她亲了又亲脸颊。 “那我们约好了,等你伤好后,我们开始练习。” “好的,夫人。”艾薇答应道。 如此,虽然在受伤期间,行动不便,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无聊,妮娜和几个朋友也会经常来看望过她。 第9章 问题 哥哥将户上的钱交由她使用,“这本来就是你的,也该由你消费。” 艾薇拒绝,二手生意她可知道,在初始阶段,现金流就如同命脉一般。 若是顾客把物品拿来交易,而自己手头却没有足够的钱支付,那麻烦可就大了,可能就此陷入僵局,而这种赚的就是差价,口碑非常重要。 “放我这里也没发生出钱,就当我投资了,怎么样?而且你是第一次开店,你准备招几个人呢?我伤好后就去帮你的。” “已经招好了,有一个家伙,是我在上一份工作中结识的,也是个可怜人,很有能力,可就是一直被上司抢功劳。我暗中看了他许久,帮了他几下,他就被拉了过来。” “剩余的一个也是考察了很久,之前就做过类似工作,可以信得过。我们之前试运行了一段时间,反馈不错,你就好好休息吧,这次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这样啊,那更得放你那里了,你那里充满了机遇,钱是会贬值的,像德国那样,就很可怕了,得让钱流动起来,创造价值才好。”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妥已斯夫人可是将我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呢,我健康的很,你是没看见我活蹦乱跳的。” 哥哥依然拒绝,“你给我的宝石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而且还不知结果会怎样。 如果最后赔了呢,这钱可都是你的,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本来你完全可以靠着这笔钱生活,就不用每天都兼职,忙的一直转个不停了。” 艾薇拒绝,“我现在也用不到,钱币的本质就是一张纸,因为社会信用,经济稳定和法律保障才变成钱,未来的事怎样还不好说呢?给你你就拿着么,这可关系在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富豪的妹妹。” 哥哥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会尽全力让你成为一个富豪的妹妹。” “嗯嗯。”她用力点头。 哥哥走后,她照常看着上午家庭老师给她讲的书。 只是在病房上待久了,也会觉得烦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于是,她坐上轮椅,让护工推着自己出去转转。 这护工还是妥已斯夫人请的呢,担心艾薇白天或者夜晚,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能及时发现并照料。 不过,艾薇的身体并无大碍,便一直让护工去忙自己的事。 当护工把艾薇推出去的时候,不忙,护士姐姐们正在那儿闲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艾薇和护士们也渐渐熟络了,都能说上几句。 她凑过去,正听到护士们在讨论哪里有便宜的东西。 艾薇略一思索,说道:“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二手的东西呀。那些可比新的便宜多了呢。虽说都是别人用过的,但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价格差不多能少一半呢。” 护士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人说道:“这倒是个办法,我本来也不太在乎是不是二手的。不过,哪里有合适的二手店铺呢?” 艾薇马上把哥哥的店铺介绍给了她们,可说完又懊恼起来,怪自己没问哥哥店铺的联系方式和具体位置,等哥哥下次来的时候再详细介绍吧。 这时,护士姐姐们话锋一转,其中一个笑着对艾薇说:“你的那些同学可真好呢,而且一个个都那么年轻帅气。” 另一个也附和道:“是啊,他们可都是清一色的英俊帅气,尤其是其中几人,看着真是阳光。” 她们热烈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 艾薇思考她们说的是谁,与阳光扯上关系的,也就容答了吧,其他几人可都阴的很。 不过与她们一聊,艾薇也发现了别的问题,与她们道别,去到外面转了转,就回了病房继续看书。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皮厄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亚伯紧跟其后,两人脚步略显沉重。 亚伯将一个丝绸小袋子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瞥了眼坐着的艾薇,很快收回视线,退到皮厄旁边。 皮厄将捧着的花递给她,“很抱歉,现在才来探望你。我们本来早就想来的,可医生说你之前的状况不太稳定……我们也深知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恶劣至极。” “那袋子里的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艾薇望着眼前那束娇艳欲滴、散发着芬芳的雏菊花,双唇紧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良久后她伸手接过。 皮厄见状,暗自松了口气,“那这算是原谅我们了么?” 艾薇垂目点头,“妥已斯夫人已经给了我很多补偿了。” “意外是我们自己惹出来的,我们也清楚的认识到了错误,希望能得到你发自内心的原谅。” 皮厄难得不再满脸讥讽,真诚地说道,“这件事随着你伤口痊愈也愈合好么?“ 艾薇望着他,“可以,希望就这么结束,我们不要再互相针对了。” 皮厄露出一个笑容,“是的,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两人离开,艾薇轻轻抚摸着花朵,挪到轮椅上,将他们放进花瓶里。又将亚伯之前放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一袋金币,她阖上放了回去。 皮厄沉寂了几天,总算恢复了过往的活力,他推了推亚伯,“那这应该是结束了吧,她收下了金币,我们也道歉了,原本就不是故意的,谁会知道天气变化如此之快,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亚伯大步走着,“我也以为我们已经做完了,道歉了,赔礼了,她认可了。” 见有人同意自己观点,皮厄就放心了,轻快地说道,“我也如此觉得。” 温里一直催他们来道歉,妥已斯夫人看他们的目光也十分复杂,他一直将妥已斯夫人看做是半个母亲。 小时候因为家庭变故,性格越发极端暴躁易怒,经常惹祸,都是妥已斯夫人耐心劝他,与他拥抱,听他的解释。 虽说后面慢慢长大,两人也不似从前那么亲和,但妥已斯夫人从未有过这次这般,看着他的视线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告诉她,他已经获得了原谅。 妥已斯夫人正对着镜子精心搭配首饰她纤细的手指在那些璀璨的珠宝间穿梭。这时,温里缓缓走了过来,“母亲,是找我么?” 妥已斯夫人从镜面里望着自家儿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次事件,你对皮厄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温里不解,这次的事如果真的要实际算起来,意外的成分占多数,皮厄只是想让她在坑洞里待上一会,后面的崴伤,落雨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次能侥幸躲过一劫,那只是运气好罢了,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吗? 妥已斯夫人叹息,继续摆弄着首饰,慢慢说道:“我知道,皮厄家对我们家有恩情,这一点我从未忘记。” “但你也清楚,他的性格太过于冲动了,就像一团随时会失控的火焰,如果下次受伤的是个麻烦的人物呢?” 以前她与丈夫都怜惜他小小年纪就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也深知这变故是因为代替她家承受的。 所以给了他家富裕生活,让他和母亲从平凡普通的日子一步踏入顶端拥有巨额财富。 给予他所有的关爱,甚至超越了温里。尽管皮厄时常表现出尖锐和攻击性,他们也只当是他因失去家人而造成的创伤反应。 妥已斯夫人闭上了双眸,继续说道, “你和他走得这么近,关系如此紧密,如果他哪天闯出大祸,对我们家而言可就糟糕透顶了。” “你要明白,你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远超你想象的影响。” “你与别人攀谈,他们会停下等你说完,他们会将灯下位置给你,其中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客套,更因为你背后的身份,同样在别人看来,他也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如果他能安安分分的,怎样的吃喝玩乐,那都没什么问题,可他偏偏不是。这次艾薇的事情难道还没有给你敲响警钟吗?” 皮厄做事莽撞,而在外人看来,他们与皮厄又是绑定在了一起,如同亲人一般。 妥已斯夫人的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扫向温里。她很早以前就觉得温里应该和皮厄保持距离。 她也明白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割舍的,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她越发担忧。 她希望温里能慢慢将皮厄的关系划清楚些,她可以保证皮厄一家不再会有任何的经济烦恼,以此作为当初救温里的报答。 现在党派局势混乱,经济危机、各派分歧严重,乱七八糟的因素相互交织,她真不希望有天自己家成了别人的踏脚石,也不希望影响家族声誉。 温里抿了抿嘴唇,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是让他远离,他顿了一下,也神色严肃道,“母亲,我会与他好好谈谈的,如果我察觉不对,我会这么做的。” 妥已斯夫人放下手中的首饰,转身面向他,“那就按照你的心意来吧。” 反正他们管也管不了多久,也迟早由温里继承,她也知道自己这孩子在感情上反应的慢,一旦有了感情也真挚的多,但好在温里不蠢还有点狠,随他去吧, 温里离开,本想去找皮厄,被仆人告知他刚刚走出去了,似乎去往花房了。 温里前去花房,皮厄果然在,只是神色异常冰冷,也难得的与他谈论事情,没有任何的辩驳。 皮厄一一答应着,手指摘过朵花瓣,肆意地碾压着。 原本粉嫩的花瓣逐渐失去了生机,原本细腻的纹理在暴力的揉搓下变得模糊不清,娇嫩的边缘像是被撕裂的锦帛,开始不断破碎。 待温里将所有的话讲完,皮厄将指尖那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花瓣摔在地上,拇指用力摩擦食指。 ”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以前你也帮我瞒过些不好的事,都处理的很好。这次怎么突然说这些。” 皮厄的盯着他,神情意味不明。 温里接受着他的打量,突然似笑非笑,“好像你觉得很理所当然,如果你也明白我是在帮你,就端正些态度。” 皮厄将花瓣留下的颜色擦拭得干干净净,“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会克制自己的,像这次这样愚蠢至极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心中似被辣椒水喷过,从误听到妥已斯夫人与温里的聊天,再到如今温里的敲打,只感觉像是被打回了原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妥已斯家族给的。 艾薇的伤口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已经能够自由地下地走动了,她准备明天就回去。 妥已斯夫人看到艾薇这般痊愈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那如同孩童看到喜爱玩具般兴奋的劲儿又上来了,邀请她到家中来住,晚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带着艾薇兴冲冲到衣帽室。 艾薇轻手轻脚地换上了那条长裙,它的材质似是最上等的绸缎,每一寸都流淌着如水般的光泽,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她从未发现过的优美曲线。 长发如绸缎般散开,落在胸前身后,站在镜子前,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仿佛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人,双眸幽蓝澄澈,仿若璀璨的蓝宝石,折射出纯净的光彩,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更显深邃,泛着迷人的光彩,似藏着无尽的神秘。轻轻勾动嘴唇,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波光粼粼,摄人心魄。 妥已斯夫人也看呆了,站在她身后喃喃道,“真是上天给的容貌。” 艾薇不适应这样的自己,妥已斯夫人却让她看向镜子,“上天给了你如此惊心动魄的美貌,亲爱的,不要怕,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第10章 字体 “上天给了所有人一样的大脑,男人与女人的大脑是一样的构造,并不存在谁比谁智慧,人用大脑发现了科学,不说明上天给了男女一样的机会。” 妥已斯夫人看着镜子中的两人,许久才回神,她年少时也是这般懵懂。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努力了半辈子的事情,依然没有结果。 她突然似自言自语的喃喃,“你知道么?我像你这般年轻时,数次愤懑,凭什么一样的工作,只是性别问题,同工不同酬的现象那么严重。” “凭什么只是发表了一篇女性的权利,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甚至直到今天,仍然有人认为这是正确的。” 妥已斯一直是温柔优雅的,艾薇从没看见她露出这般痛恨无力的表情。 “凭什么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内容是强调女性的家庭角色和传统美德培养,着重学习家政、艺术、文学等方面,对科学,数学理工教育那么少。他们将知识垄断,却来抱怨女人什么都不懂。” “他们可以随意玩弄女人,他们将自己看成是猎人,来狙击猎物,可是谁是猎人猎物可没有明确的划分。自大可最容易陷入麻烦。” 突然她冷笑一声,“我有时真的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我的心。 “我厌恶人们这种腐朽至极的思想,它就像一潭散发着恶臭的死水,淹没了无数女性的希望。” 妥已斯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中艰难地挤出来的,饱含着无尽的悲哀。 “那天听到你的话之后,我真的很震惊,我们如此的相似,甚至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样。” 那一幅画面,仿佛跨越了时空,在不同的地点一模一样的发生在她与好友身上。 妥已斯夫人苦笑着,抬眸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骤然她一颤抖,“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失态的模样。”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下衣衫,似乎又回到了以往。 艾薇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理解动容,她走上前去,温柔地抱住了妥已斯夫人。 妥已斯夫人回抱住了她,半响后,拍了拍她的背部,“好孩子,时间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她对艾薇笑了笑,艾薇犹豫着,看她视线再次放空,真的想自己思考的模样,退了出去。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轻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艾薇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那些天花板上原本熟悉的纹路,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复杂的迷宫,正如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她翻来覆去,身体的每一次辗转都伴随着内心的挣扎,白天妥已斯夫人那痛苦的神情和话语,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无法释怀。 第二天一大早,妥已斯夫人已经恢复了往常,牵着艾米莉询问她今天是否要回去了。 艾薇点头,哥哥会来接他,妥已斯夫人抱住她,右侧脸颊与她的轻碰触了下。又移到左侧,动作很轻柔,“路上小心。” 艾薇用力点头,与艾米莉抱了会。便走了出去,在街道上等哥哥,他说在这块等他。 看手表时,朱丽叶渡着脚步过来,再次为自己与皮厄等人做错事而道歉,她拼命解释着,艾薇接受了,对她来说,接受妥已斯夫人和皮厄等的补偿起,这件事就已经就结束了。 艾薇想了想也问了她,曾问过护士姐姐们的问题,朱丽叶犹犹豫豫,指尖放在下巴处努力想了想,“可能会收起来,如果能卖掉当时希望卖掉。” 艾薇微仰头,沉思了会,嘟嘟嘟的喇叭声响起,一辆小轿车开来,停在她身边,她诧异打量着,驾驶车的人她并不认识,直到哥哥从侧面下来了。 “你,哥哥,你是叫车了么?”这也不像出租车啊。 莱诺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是我们几人合营者一起买的,也买了有段时间了,之前不是说店铺已经试运行了一段时间了么?就是试运行觉得没问题才买的。” 艾薇与朱丽叶道了别,与哥哥一起上了车。 驾驶位的人后传,向她打招呼,哥哥介绍道,“这是杰米?弗拉维亚诺。” “您好,弗拉维亚诺先生。” “这是我妹妹,艾薇?康耶而。”莱诺睥着他,声音凉飕飕的。 这家伙油嘴滑舌的,还有不少情人,风流韵事更是一箩筐,可不能让他亲近艾薇。 “您好,您好。”杰米原本招手招的很开心,听完后,又有些悻悻挠着头,“我也是知道轻重的啊,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意味深长。” 莱诺帮忙整理着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一路上艾薇发现弗拉维亚诺先生十分善谈,比在妮娜婚礼上那个刚露面就拉着温里说话的伴郎还善谈。 他说起话来不仅幽默风趣,而且很懂得把握尺度,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艾薇也不自觉地和他与哥哥聊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杰米说着说着突然开始道歉了。 “很抱歉,当时莱诺受伤没有去看望。”莱诺帮了他许多,经济行动上都有,但是他生病却迟迟没去看望。 “后来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高烧不退,让你一个人艰难照顾他。” 当时他也陷入了很大的麻烦,又要运行店铺,误以为莱诺只是普通生病。 也是后面才知道,当时莱诺生病几乎把他们带来的钱都用掉了,甚至需要找朋友借钱来缓解,从莱诺后面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对那段时间妹妹的独自操劳心疼又悲伤。 每每想到此,他都自责不已,如果当时莱诺没有在经济上帮他,也不会这样。 甚至那个运行的铺子,也是莱诺出了大头,资金还都压在这些库存上了。 艾薇听到杰米的道歉,想了想,应该是指他们刚来市里的那段时间,微微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哥哥现在已经康复了。” 正说着,她突然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糟糕啦!我居然忘记把名片给护士姐姐了。” 之前她就跟护士姐姐提过,要把哥哥店铺的信息介绍给她们,可当时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觉得,还是给张名片比较好,说不定哪天翻东西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要是有需要转手的物品就可以联系了。 昨天她还特地叮嘱哥哥带上名片呢,没想到最后还是给忘了。 “没事的。”哥哥温柔地摸了摸脑袋,揉了揉她刚刚拍的地方,“你已经帮了哥哥很多很多了。” 艾薇有些沮丧,这几天忘性太大了,于是准备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道,“哥哥,你们打算怎么提升店铺的知名度呢?” 这种二手生意,主要得靠客流量,人流量大了才行。 “以前我们是满街跑,现在有了固定地址,准备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子走,另外再把店铺的名字和电话印在手帕上,然后发放出去。” 艾薇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和妥已斯夫人、护士姐姐她们聊天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聊到一些有趣的、美好的或者有争议的事情,要人们有参与感,不知道的结果的话题。” “要是我们能把店铺的名字改成有寓意的那种,或者把店铺主人的故事描述得更动人些,又或者把店里发生的一些搞笑、无厘头能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记录下来传播出去,会不会更好呢?” “这样的话,人们也会不自觉地讨论店铺发生的事,侧面记住了店铺。” 她看史书时,有那么一些身处上位者之位,或者满心渴望上位的人,深谙人心,会编造出一些简单顺口且对自己有利的歌谣,并将其传播开来。 这些歌谣的歌词和旋律都极具特色,极易被人记住,于是便能像长了翅膀一样广泛传开。 对于一家店铺而言,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先把店铺的名字传播出去。 就像和护士姐姐聊天的时候才发现,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铺,连知晓都不知晓,又怎么可能会去光顾呢?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或者,编一段歌谣,这种歌谣,要么简单顺口得像刻在人脑子里一样,要么就简单得十分魔性。” “总之,要让人轻轻松松就能记住,或者是那种一听就让人哭笑不得,下意识地就想再多听几遍的类型。” 店铺最主要的就是让人知道,二手店铺更是,它没有进货方,全靠客户撑起来,更像是搭联一个平台,可以让众多人以更优惠的价格购买自己想要的,或者将不用的卖出去,补贴家用,既如此必须将店铺的名字让更多人知道。 杰米几乎是目瞪口呆,随后马上摆正表情,严肃地说道:“这办法值得一试啊,关键是成本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完,他又带着几分不爽地瞥了瞥莱诺。莱诺这家伙真是好运连连。 身手矫健不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有一个事业成功的商人叔叔,现在呢,又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妹妹。仿佛所有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给占尽了。 想到此,杰米嘻嘻哈哈地对着艾薇说道:“艾薇,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反正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呢。你缺哥哥不?我可太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了,我家里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呢。你……”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莱诺就照着他的头给了他一下。 杰米立刻不爽了,“喂,莱诺?康耶而,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啊。还是你就是故意打的这么重。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艾薇的喜爱。” 莱诺没好气地说:“你的喜爱还是收起来吧,别把我妹妹带坏了。” “康耶而先生,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真是对合作方一点信任都没有啊,如果我是那种坏人,能随意带坏别人的人么?” 他愤愤不平,“我们试运行的时候,比起人家其他齐全的店铺,我们可少了太多,全靠诚意才能做起来的,你还怀疑我。”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别混为一谈了。” 艾薇有趣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回,摇下点窗户,风吹风发丝,她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归属感越来越重,快到住的地方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暂住的房子,但那也是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的可去之地。 等她回到了学校,妮娜与朋友都和她很久没见,激动地扑过来抱住她,“天啊,你终于来了,伤已经好了么?” “是啊,已经都好了。”艾薇轻轻的跳了跳,安慰着几人。 生活似乎回归了原来的模样,照常上学,照常工作,哥哥那边似乎做的很好,她经常听同学谈起店铺。 有人还闲来无事,决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只是她敏锐注意到,皮厄看她的视线更不善了,如果说以前是明晃晃的恶意,现在则更像是水面下的炸弹,看似平静,实则蓄势待发。 她不理解,又是哪里和他有矛盾了,上一次在病房上,两人也算是握手言和了,还是他说的,过往的事情随着伤口愈合而愈合。 艾薇搞不懂他的想法,只觉得他越来越阴恻恻了,温里倒是平静,只是有时候看到她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复杂,但不像皮厄如被毒蛇盯着般瘆人。 每次被他的视线盯着,艾薇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她以为皮厄沉不了多久,他的性格就是暴躁的必须要发泄出来的。 没想到直到她长了岁,哥哥毕业离开了学校,他依然沉寂。 而哥哥也不准备上大学了,反而退了下来守店,在她与妈妈诧异下,他详细列出了自己观点,总结下来就是,他并不喜欢书本,也并不喜欢固定生活。 而现在店铺盈利的也完全足够生活了,他想继续练枪法,爸爸很支持。 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直到毫无预兆的,一家大的银行突然宣布破产。 对艾薇来说是毫无预兆的,她虽猜测可能经济危机会蔓延过来,史密斯先生也提醒过,将钱物放在身边,她甚至提醒了好友,但是他们国家的生活依旧如往常般,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仿佛之前有人结论,别国的危机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的猜测是正确的。 直到这家银行倒闭,仿佛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般,大批银行与企业纷纷破产倒闭,生产下降、失业人数陆续增加。 不过他们的情况还是比德国,美国要好上许多。 艾薇拿出书本,照常上课,翻包拿东西时,却将那个她5岁时曾经用过的笔记本翻了出来。 就是那个母亲说笔记本上的字是她写的,她却完全没有印象的那个笔记本。 艾薇翻开,她查过古字一无所获,对这笔记本上记录东西,还是没有头绪,看不懂写了什么。 只能看懂阿拉伯数字,笔记本最后记录着一长串的阿拉伯语数字,她曾经觉得没有规律。 但突然发现这一串数字中前4位数刚好是1931,马上也快到1931了,这串莫名其妙的数字是指时间么? 她记录了下来,又照着那方方正正的字体写了几个字。 第11章 对立 直到温里路过她时,不经意间扫过写上的字,随口说道,“这好像是华国的字,不学德语了,改学华语了么?” 艾薇轻皱额头,“华语?你怎么知道?” “我母亲很喜欢《杨贵妃》这本书讲的就是东方的,还带你学过东方舞蹈不是么?” 艾薇明白了,她翻过地图,知道华国离这里很远,她之前翻阅古字都没有找到类似本子上的字体,甚至隔壁国家的古字也翻了个遍,依然没有。 可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是古字可能是看哪本书照着写的,那为什么自己会写他们的语言? 而且还写了很多,她陷入了沉思。 放学后,她拿着本子准备回去,迎面碰见了琳达,就是与她是家离得很近,两家父亲关系不好的,给她送生日礼物的那个女孩,她也来到了这个学校,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艾薇忙跑上去,热情地说道,“嘿,琳达,是要去吃晚饭么?要不要去我那里?今天哥哥买烤鸡呢!” 琳达犹豫着看她,张了张嘴,皱眉压下去,又咬紧嘴唇,再次抬眸看向她,艾薇疑惑不解。 “怎么了?” “我可以去你哥哥那里工作么?就像你曾经在咖啡馆那样,周末我过去可以么?” 艾薇想了想,却不敢答应,她没怎么问哥哥店里的事情,哥哥最近都很正常,每天按时回来不温不火,“我得问问哥哥。” “好的,麻烦你了,我也是最近想找工作,却没有合适的。” “没事,我帮你问问哥哥,要去我们那里坐坐么?” 琳达摇头,艾薇便自己回去,等到哥哥回来,她便询问道,“哥哥,店铺有适合兼职的工作么?” “没有。”莱诺将给她买的食物放回桌上,言简意赅道。又摸了摸她额头,“吃烤鸡,我再去做个蔬菜汤。” 艾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一只追逐主人的小猫跟在后面,“那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吗? “你还再要去做一份兼职?”莱诺不赞同道。 “不是我,是琳达,你这里有合适的么?如果她能挣到钱,那么她与她妈妈说不定会好过很多。” 哥哥将菜包放进锅里,“这样啊,我想一想,有一份倒是可以,但是离得比较远,整理货架上的物品,你问下她可以么。” 艾薇赶忙点头,仔细地将地址和工作内容记录了下来。 随后,她走到哥哥身边,和哥哥一起准备晚饭。 酒足饭饱后,她坐在一旁边看书边织着围巾,说道:“哥哥,咱们家有人去过华国吗?” “没有啊,也就史密斯先生带我们去过周边国家。” 艾薇继续织着,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她之前就在想是不是小时候上一辈子的事情没有完全遗忘,但是这个说法太不可思议了。 “那我小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么?就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们觉得奇奇怪怪的么?” 莱诺正在写字,听到她的话后,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回忆着说:“奇怪的事倒是没有,不过有件挺有趣的事。” “你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一个波兰国医馆的人来这,邀请母亲去那里工作,他一说你就哭,每次来都是如此,不过1年后就好了。” “1年后?1年后我多少岁?” “6岁。” 艾薇放下棒针,又是5岁这个时间段,她凝思着,再度翻了翻本子上记录的字体。 妥已斯夫人会知道么?她挑选了一个字写下来,准备周末去请教。 第二日她将工作的事,告诉了琳达。 “琳达,有一份不过会比较累,你可以么?” “可以,可以,谢谢你艾薇。”琳达激动道。 “不是我,是哥哥介绍的,是售货员。”艾薇正和她详细介绍着。 突然被人撞了下,她回头是皮厄,皮厄道歉很快,“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路。” 他转眸看了下琳达,“是你的好友么?” “是,一般朋友。” “这样啊!”皮厄意味深长地看她眼又扫向琳达,转身离开。 艾薇顿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又是这个眼神,之前他也是这般看他,之后就将宝石放进了她包里,演了那出戏。 她本来就觉得皮厄越来越阴沉了,仿佛毒性越来越高,她怕会连累琳达,后面补了句,可他还是露出那副表情。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艾薇望着他背影,拉着琳达与她细细的说着,曾经妮娜和她说的话,她也不要被人当众引导,说些不该说的有麻烦。 又将曾经和皮厄的纠纷说清楚,琳达听后慎重点头。 艾薇回去后还是不放心,和皮厄谈起之前的矛盾,他甩着笔点头,似很诚恳的模样,“当然了,已经过去了,不过你干嘛一直提,每次都能勾起回忆,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么。” “如果能当做没发生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毕竟是我们双方的事,我也不想每次都提起。希望不要给我们彼此在谈起这件事的机会。” 艾薇将双方那个词,咬字格外重,她不想皮厄的将他们的怨恨指向琳达,如果连累到琳达,她可真得痛苦一辈子。 皮厄笔不慎甩到地面上,弯腰捡起,漫不经心道,“这是最好不过了,你我的事情干嘛要去惹别人。” 艾薇本觉得能放下点心,谁知下午琳达就到他们教室来,她面露歉意道,“艾薇,我找到工作了,很抱歉,麻烦莱诺哥哥了。” “你找到了?可靠么?” “对,应该是挺不错的,帮人抄诗歌,是朋友介绍的,你知道的我字很好。” “好,那我回去和哥哥说下。” “嗯嗯,谢谢你。”琳达笑着与她拥抱。 艾薇当时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三天后妮娜中午买完东西回来,揽过她,复杂地说道,“艾薇,你朋友怎么去了瑟水酒吧啊。还是和皮厄一起去的。” 艾薇骤然抬头,“什么?她当时意识清醒么?” “不知道,皮厄拖着她,她又比较小,我们也只是偶然看到,不过当时她好像闭着眼睛,但是腿在走路,应该是有意识。” 另一个朋友补充道,“我们本来是想等她出来的,但是她一直没出来,就先回来了,那个酒吧乱的很,很多私自过来的别国人,还有吸食鸦片酊的……” 艾薇狠狠地咬着嘴唇,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妮娜急忙劝阻她:“你不会是要去吧?那里很乱的。” 艾薇转身,面向温里,语气不善,“皮厄去瑟水酒吧干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他的原因?”温里反感她那戒备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十恶不赦恶人,打入地狱都不配似的。 艾薇冷冷盯着他,温里皱眉再次强调道,“他去哪里,要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管到,他是有自主意识的人。” “不是你给了他肆意妄为的底气吗?” 曾经与妥已斯夫人闲聊时发现,皮厄性格从小就任性,但是温里一直帮其掩盖,不管他曾做过什么恶劣的事情。 温里眉头紧蹙,两人冷漠对视,这时,容答也靠了过来,“怎么了么?” 艾薇收回视线低下头,扯住他的衣袖,“你能和我一起去趟瑟水酒吧么?”哥哥曾说过容答身手很矫健。 “好。”容答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温里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了他们。 趁着午休时间,他们离开校园,前往那家酒吧。刚推开酒吧的门,里面环境并不好,五光十色的灯光扑面而来,进入酒吧居然需要交钱,而且数目还不小。 店员解释说,因为他们不是会员也不是常客,交了这笔钱之后,酒水就可以随便畅饮了。 艾薇更觉得这家酒吧有大问题了,一家普通的店不可能阻止客人进入,哪怕客人只是逛逛消费一瓶水,那也是笔收入,更何况现在还处在经济危机中。 他们更像是在筛选,设置一个高价格,阻挡路人进入,可定位并不像高端场所,那就是有其他问题了。 她担心琳达,见容答要付钱,连忙阻止,交了自己和容答进门费,完事后询问店员是否知道皮厄在哪里。 店员收了钱,回答得十分干脆,还伸手为她指了指方向。 艾薇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没注意到身后容答正拉着店员和温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皮厄在里面,正拿着杯子要喂琳达喝东西。 琳达眉头紧蹙,不停地向后缩着身子。艾薇瞳孔剧烈收缩,立刻冲了过去想要阻止。 皮厄见状,满脸不悦,用力推了她一把。艾薇身体瞬时失去平衡,踉跄着差点摔倒在茶几上。还好容答及时赶来,伸手扶住了她。 温里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质问皮厄:“你在做什么呢?” 皮厄歪着头看着他们,很不理解:“这是我们的房间,你们突然闯进来,我还不能有反应了?” 艾薇站稳身子,语气冷若冰霜:“你喂她喝了什么?” 琳达忙站起来走近,抱住她胳膊,“艾薇,这是酒水,我知道的,他没有坏心。” 艾薇诧异望她,琳达有些羞涩道,“我和皮厄,最近相处得非常愉快,很合得来。” “我们在一起了,正在恋爱。”皮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直截了当说道,“所以懂了么,你打扰我们了。” 艾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在一起了?” 琳达看她神色不对,她知道艾薇与她说的话,也相信她说的。但是自己也有些想法,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就被皮厄一下扯住了胳膊,摔他怀里。 “艾薇,你怎么这么奇怪,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哦,是妮娜告诉你的么?但是我们也只和妮娜远远碰过一次面,所以她只能告诉你遇见我们了,你就直接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吗?” “为什么啊?还是怀疑我么?还是在你这里,我皮厄就是一个小人,无论我多么真诚向你道歉,你也这么认定。” 琳达察觉到两人之间紧张又怪异的气氛,着急地拼命摇头,赶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艾薇知道我不会来酒吧……” “闭嘴,亲爱的,我在和她说话呢。”皮厄粗暴地捂住琳达的嘴,目光如箭一般直直地射向艾薇。 容答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丝深意:“那我和你没什么冲突吧,对你还是温里我都一样看待。所以我应该可以站在路人角度说话吧。 “我有一点特别好奇,我们刚向店员稍微打听了一下,他就立刻报出了你的房间号,连问都没问我们的目的,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你似的。” “怎么?难道我不能约朋友来这里吗?” “你约的朋友,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直接前往你们所在的房间吗?而且我们当时满脸急迫,神色紧张愤怒,这些店员都看在眼里,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你的房间。” “你可是经常在各类娱乐场所出没,店员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然而面对我们这样着急愤怒的陌生人,他却毫无顾忌地透露了你的信息,这难道不奇怪吗?” “温里,你怎么看呢。”容答闲适说完,将问题抛给温里。 不等温里回答,皮厄冷笑起来,“容答,你是在替道里希照顾她吗?还是兰达?你们三个,似乎每次她和别人有冲突,都明里暗里地站在她那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勾当?” 容答将双手放进西装口袋里,神色从容不迫,“怎么就明里暗里了?你可以列举下,不过说不出第一个条件,那第二个结论自然也就不成立。” “况且我只是出于好奇问一下,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在本身就有各色人的地方,店员能随便透露你具体位置。” 皮厄的面容似瞬间被一种嗤笑扭曲,也站起身,与几人处在对立面,“我说到底不过是受着妥已斯家族的恩惠,胸无大志,游手好闲,为什么不能透露,我又不姓妥已斯。” “我与温里,你,道里希,甚至伦什都不同,我不是什么二代,也不是什么权贵子弟,我不担心什么危险,别人从我身上获取不了什么利益,你拿自己的见解来套别人身上么?” “你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第一个条件有问题,二个也不成立,这不是应在你身上了么?” 容答还要再说什么,被艾薇环住胳膊,他微垂下眸,女孩白皙皮肤衬在黑色西装下格外显眼。 艾薇望着琳达,琳达也着急地注视着她,她想过去解释下,却被皮厄揽住。 第12章 变化 艾薇盯着她的神色,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你是愿意的,对吗?你现在头脑清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是的。”琳达眉梢向下耷着,似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萦绕其间,可语气却十分坚定。 艾薇咬了下唇,点了点头,转向皮厄,“很抱歉,我误会了,也给了容答错误讯息,我为自己草木皆兵道歉。” 皮厄轻蔑的暼着她,艾薇全当没看见,“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吧。” 她扯了下容答袖角,疾步朝外面走去,容答看着她的神色,那其中蕴含的悲伤仿佛能将人淹没,他便顺着她的力道,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待两人离开,温里看向皮厄,他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藏起了眼底的情绪,踢了踢他腿脚,“回学校了。” 皮厄苦笑,“我最近应该很安分吧,我诚心诚意道歉了,如果不是她坚决反对,我当天已经淋湿跳到大坑里了。” “我也给了她不少的钱,也准备实施一样的惩罚,可她还是戒备,鄙夷,好像人犯了一次错之后,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琳达越听越觉得有误会,她忙解释,“不是的,我与艾薇从小就在一起,她是把我当成妹妹,看见我来酒吧才……” 皮厄再次捂住她的嘴,睥睨着她,神色冷漠,“闭嘴好么?我在和朋友说话呢,没到你打断的时候。” 温里望着他的举动,没有阻止,只安静说道,“容答的问题你没有回复。” “所有的问题我都得回复么?”皮厄猛灌了一口酒,“你也在帮她说话。” “伤害不是伤口愈合了就是彻底恢复了,而且你最近确实很奇怪。”温里依靠在门上,身体偏向一旁,微歪头,面无表情审视着皮厄。 “我恋爱了,有些事奇怪不是很正常么?”皮厄搂抱着琳达, …… “每个人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容答放缓语调,“愉悦,痛苦,他人都无法切身的感受本人的心境,你已经提醒了,体验是她自己。” “是,我明白。”艾薇垂着眸点头。 路过吧台,容答突然扯住她胳膊,“反正都花那么多钱进来了,喝杯酒水吧。” “不,我没有喝过酒,会醉的,而且这的酒能喝么?”艾薇望着那一排排装好的酒水。 “不喝他们的,我给你调杯,苹果酒,3度左右,我可不会轻易给人调酒。” “而且我记得这里不是,以双人为组,组内任何一人,踏入店后一杯酒没有喝,就可以带走一瓶么?”容答看向店员,店员点头。 他便在店员的注视下,去柜子里翻了一个超大的瓶子倒入葡萄酒,“不想喝,可以带回去给你哥哥。” 艾薇扭头望向店员,他正安静地看着容答动作,没有阻止没有出声。 她又在看向那个瓶子,靠近压低声音说道,“这么大的瓶子,你会被打吧,而且可以进去吧台么。” “你付的进门费,能买很多很多了,现在只拿一瓶,绝对算得上是普通店最想要的客户了。” 容答搅拌着,继续调着自己的酒,“这里本来就可以自由进入吧台。只不过店员会在一旁盯着你的举动而已。” “你是来过这里吗?知道的这么多。” 艾薇观察着,能看出他的确很熟练,酒液在他的掌控下精准地注入摇酒器,他的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来过一次,待了会,我刚到这儿的时候,那可真是被逼着做了许多毫无用处的社交。不过现在看也不是那么没用。” 容答有条不紊地完成调酒的各个步骤,突然换了话题, “话说,我的围巾呢?你给兰达一个月就织好了,我的呢,冬天都过了,春天来了,冬天又快过去了。” 艾薇站直,“这个必须得解释一下,因为看好的毛线这里没有,史密斯叔叔说他那里有,一个月后他来的时候顺便带来,可是临时有事,后面线又不够,所以拖到现在,不过马上就好了。” “好吧,勉强能接受。” 容答将将调好的酒倒进了一个小杯子,推给艾薇, “苹果酒,算不上酒,用饮品来形容更合适,很低很低的度数,不会醉的。” 艾薇望着他,端起抿了一点点,霎那间眼前一亮,“你居然还会调酒。” “我会的可多了。”容答得意洋洋,拎着那个大瓶子从吧台走了出来。 “回学校吧。” 两人踏出酒馆,凉风冷冽,似要将那微弱的酒意吹散。 刚走没一会,容答突然脚步站定,身形如同被钉在了地面上。 旁边的艾薇诧异地看向他,而容答却微微侧转脑袋,目光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前侧方,眼里有一抹复杂的神色快速闪过,像是平静湖面下突然涌起的暗流。 艾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墙壁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身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如夜幕一样垂落而下,修身剪裁的线条完美包裹着宽阔的肩部。 脸部线条刚硬,眉骨突出,鼻梁高挺,发丝凌乱散落在额前,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此时深邃的眼眸扫着容答,像暴风雨中汹涌澎湃的海洋,尽显危险气息。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道里希。”容答直直地迎上他投来的视线,平静道。 道里希神色难测,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容答看穿一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反问道:“不可以来么?” 两人目光空中碰撞了会,他将视线从容答身上移开,长久地落在了艾薇身上。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好像显得关心如此无用,但还是想问,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艾薇点头很客气的回答,“是的,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道里希似自嘲般笑了笑,容答皱眉,他没有告诉道里希艾薇受伤的事情,一来是因为道里希变得越来越行云莫测了,二是他投入了军校,两人联系少了很多。 当然,或许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告诉他艾薇的事。 道里希视线重新挪回容答身上,微眯眼,声音深沉,“你父亲好奇他儿子为何一直待在别的国家,知道我要来,便托我来看看。” “换个环境而已,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道里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是吗?” 容答将那瓶酒水递给艾薇,“要上课了,你先回去吧,帮我请个假好吗?我有事要和道里希交谈下。” “好。”艾薇伸手接过酒水,目光在容答和道里希之间流转了一下。 两人站在了对立面,同样的发色,瞳孔,同样绝伦的长相,甚至同属容克贵族,她却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 同时也发现,仅仅过去不到一年,道里希变化简直天翻地覆,以前他还有些傲然能看出少年意气,如今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冷酷,捉摸不透。 温里和皮厄琳达这时也走了出来,皮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人,推了推温里,“道里希居然来了。” 温里望过去,皮厄嗤笑,“早知道容答也这么上心,就应该在道里希还没有走的时候挑起他们的矛盾。” 看来当时在咖啡馆,容答那么火急火燎的赶来,除了是道里希的原因,他自己想来也占了很大因素。 第13章 哑然 “走吧,管他们做什么?”温里率先迈开脚步离开。 “这就走了?你不继续看看么?我感觉还挺好玩的,他们俩刚来那傲气劲呢?我真想回到刚与他们见面那时,把今天的状况告诉他俩。” 皮厄揽着琳达,边回头便慢悠悠说道,“道里希走后可很少会来,这出戏可就再也看不到了,而且他们此刻,新鲜感和不服输占了上头,等平静下来,说不定一段时间后他们又恢复了休戚与共的画面了。” 温里像没有听到般,脚步未停,皮厄撇了下嘴,好吧,还想让他照照镜子呢。 “我是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回去?难不成还真就喜欢上这地方了?原来是喜欢这里的人。” 道里希目光冷冷地锁住他,话语里满是嘲讽。 容答微垂眸,“时机真巧,刚刚还在劝说她(愉悦,痛苦,他人都无法切身的感受本人的心境)你便出现了。” 容答直视着道里希,“劝说她时,似是瞬间理解了,同样愉悦痛苦,都是自己的体会,所以我为什么要缩在角落里,停滞着,再想靠近也只能一动不动的傻在原地,你已经离开了,我明白最开始是你引得我们认识的,但是你选择离开了。” 道里希突然笑了起来,“所以我与她接触,我一遍遍试探她的喜好底线,被诧异被反感,你在一旁你一定很开心吧。 “没有毁坏一点印象就得到了全部信息。我还疑惑你什么喜欢动物了,跑那么远去看环颈雉,还让你给她生日礼物,可真是蠢得要死。” “别把我想的那么低级,如果婚礼那天,你们的拥抱是真挚的,不管我再怎么低沉,对我来说都已经结束了,可没有,而且第二天你离开了。” 冷风吹乱了容答头发,可他回答的坚决,“我与你面临着同样的压力,你离开我没有,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道里希,是你自己要离开的。” “是,你在旁边隐藏的那么好,我丝毫没有看出来你与我是相同的念头,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你自然可以站在高地来审视自己将要走的路。” “那就算是你发现了,或者我表现出来了,你第二天不会选择离开吗?”容答正视着他的眼眸,目光不曾有过片刻偏移。 …… 艾薇这边快速奔跑着,有点晚了,她得去给容答请假,下午的第一堂课老师,性格很严肃,不喜欢临时出状况。 总算看到了学校的边角,她将沉重的瓶子放到门房处,打了招呼,再次快速奔跑着,到达教师们楼下发现妮娜在那里徘徊着,匆匆打了招呼,终于是卡着时间给容答向谢瓦利埃先生请假完毕。 气喘吁吁下楼,妮娜已经等在外面了,“我还以为你得晚点回来,正要去给你们请假呢?谢瓦利埃先生可难缠的很。” 她轻拍着艾薇的背部,“怎么样了,你朋友还好么?”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很安全。” “那就好。” 艾薇与她回到教室,很快便开始了下午的课程,一节课后,容答回来了,神色平常。 放学时,琳达找到了她,“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就耽误你几分钟,行么?就几分钟就好。”她紧紧蹙着眉头,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艾薇望着她,“其实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头脑清醒的明白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没必要向别人解释的。” “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我知道你在帮我,可是今天的事我是有原因的,我真的不想被你误会我。” 琳达迫切的拉着她,艾薇便随着她一起,去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 琳达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这地方适合说话,四周没有其他人。 “我心里明白,皮厄是带着恶意来接近我的,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无比肮脏的秽物一般。我心里清楚得很,可越是清楚,心里就越觉得愤愤不平,他凭什么这样看我呀。” “我又不是他养大的,我不欠他什么。他带着恶意靠近我,那我也就以恶意回应他。他给了我钱,还有首饰,我知道他有钱,我不过就是想从他身上弄点钱罢了。反正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们都不是什么心地纯善的人。” 琳达低垂着头,声音在口罩下听起来有些沉闷,“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如此爱慕虚荣,没错,我确实是。” “可是,如果…,如果我能和他们拿到一样的薪水。”琳达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每天都拼命地学习,比他们用的时间多了不知多少。可我们做着同样的事情,薪酬却差别那么大。” 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他们在娱乐的时候,我在学习;他们在学习、工作的时候,我也在学习,工作。我比他们努力至少努力几倍。” “可仅仅只是性别问题,薪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如果能稍微公平些,可以有一样的机会,我才不会在他看垃圾的眼神中始终沉默。” 艾薇擦拭着她的眼泪,“我很明白,我也遇见过,但从皮厄那种人身上弄钱,可能会让你陷入更麻烦的境地。” “我知道,风险收益同在,明明你们介绍的售货员的工作也可以做,可我偏偏选择皮厄那边,所以你看不起我也正常。”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向上帝发誓,绝对没有。”艾薇举着手,严肃说道。 琳达低着头,“很抱歉,中午让你心惊胆战跑来,我本来是想找个好的时机告诉你的。” 艾薇摇头,琳达绞着手指,“我得去找他了,谢谢你中午那么关心。” 艾薇心情复杂的与她分别,与往常一样走着熟悉的路回去,突然间,被大力压在了一旁墙壁之上。 她立刻挣扎了起来,“是我。”道里希低低说道。 是你又怎么样,艾薇挣扎没停,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气。 可道里希的力气大得惊人,而且似乎深谙控制敌人的技巧,任凭艾薇费了好大的劲儿,却连一丝一毫都没能挣脱开。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了抵抗,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的双眼。 过了一小会儿,道里希松开了紧紧箍着她的手臂,紧接着却猛地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缓缓地垂下了头,那急促而浓烈的呼吸不断地洒落在她的耳边,仿佛裹挟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我先接触的你,容答与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你口口声声说我的钱脏,那他的钱就干净了吗?他和我又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你和他最大的区别,他从来不会这样。” “是么,你这么了解他么?如果我们位置互换,他会做出什么谁知道呢?只不过他是得意者,他有无数条路可以走,而我只有这一条。” 不等她回答,道里希突然自嘲一笑,阖上了眸子,松开了她,“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 艾薇警惕望他,他却转身离开了。 道里希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刚刚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瞬间,他突然发现,他想了一下午,直到刚刚也无法回答容答最后的问题。 他不是只有一条路,是他选择了这条路,也无法回应离开前艾薇的话。 (而且你最开始是想来我们国家么?你不想,你来的第一天就清晰隐晦了展现了你的厌烦,据我所知你家庭背景并不差,所以你看,你也没法随心所欲。) 他从一开始就无法随心所欲,可有一天他会的。 第二日休息日,艾薇一大早坐了公车去到妥已斯夫人那里。 趁着艾米莉歇息时间,她问道,“夫人,您会华国的字么?” “嗯?也就会几个,少的可怜,不过我有很多他们原版未翻译的书籍,你怎么突然说起华国了。” 艾薇将一张纸拿了出来,“我想知道这些字是不是华语?” 那天温里说完后,她又去翻了翻相关的书,偶然发现好像亚洲其他国家好像也用过这种字。 妥已斯夫人坐近,拿过纸,端详了会,“东面那家奶站新招聘的送奶工似乎是华国人,等他送到时,你可以问问。” 艾薇眼前一亮,“这么巧么?” “似乎是,我也不太清楚,可以去问下。” 中午当牛奶被送过来的时候,妥已斯夫人轻轻招了招手,说道:“能麻烦过来一下吗?我和奶站那边说过了,想留您一会,有点事情需要请教。” 李森堂微微转身,稳步走了过去,礼貌地回应道:“您好,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艾薇细细打量着他,眼前这人应该差不多快30岁了吧。脸庞的轮廓清晰分明,隐隐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或许是平日里时常在外奔波的缘故,上面似乎带着些许淡淡的风霜痕迹,不过整体看上去依旧较为光滑。 头发乌黑浓密,打理得干净又利落。整个人身姿挺拔矫健,身形修长的同时还不失力量感。 艾薇赶忙站起身来,说道:“是我有些私事,需要耽误您一会,很快就好,不好意思,您是华国人,对吗?” “是的。” “我叫艾薇·康耶而,您能帮我看下这张纸上文字的意思是什么吗?”艾薇微笑着介绍。 “我姓李,名叫森堂。”李森堂也回应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接过递来的纸,随即皱眉,这些字要么只有偏旁部,要么笔画少了很多。 妥已斯夫人见他们已经能够正常地交流起来了,便站起身说道:“那你们慢慢沟通,我和艾米莉去休息了。” “好的,午睡愉快,夫人。”艾薇回应道。 两人重新坐下,艾薇期待的看着他。 李森堂盯了会纸上的那几个字,略带歉意地说道:“说实话,我不太能看得懂,很抱歉,女士,帮不上您的忙。” 艾薇不禁诧异起来,疑惑地问道:“这不是你们华国的字吗?” “是,虽然有个别字笔画少了许多,但是大约能懂什么意思,但是剩余的字只有偏旁部首,无法理解正确含义。” 艾薇不明白,“偏旁部首是什么意思?” 李森堂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写,“您看,您国家的语言,doux有柔软的意思,douille有灯座的意思,前面差不多,但是不写完,无法确定想说的话,同样这个也是,一个字不写完整,代表的含义天差地覆。” 艾薇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又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数字暗号之类的吗?” 这下轮到李森堂满脸疑惑了,“数字暗号?” 艾薇也拿过笔··· - - - ···,画上了一段波斯密码。 “就像这样,在无线电通讯方面,这代表着求救信号呢。你们那里有没有类似的情况么,把不同的数字通过特定方式结合与排列,让它们能够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意思,而且是那种一看这些数字,就能立刻明白想要传达的信息。” “没有。”李森堂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真的确定没有吗?”艾薇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追问道。 “是的,女士。”李森堂再次肯定地回应道。 艾薇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默默地念叨着那一长串数字,。 这是笔记本上最后写下的,当时记录这些数字的时候,字迹越往后就越淡,拿笔的手应该是越来越松了,又或者说,记录者当时的意识正变得越来越迷离不清。 那么这最后留下的数字就至关重要了。 而且她不让母亲去波兰,可是波兰发展的不错,她最崇拜的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就是波兰出生的,如果有机会她也很想去看看,为什么不能去呢? 艾薇下意识觉得这个本子记录的东西无比的重要。 李森堂见她在那儿呆呆地发愣,便站起身来,说道:“很抱歉,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离开了。” “好的,不好意思,在打扰下。您能帮我写一个完整的字吗?”艾薇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李森堂拿起笔,“您给我的纸上,第一个森字就是一个完整的字,可以组词森林。” “森?您叫森堂?李。” “李森堂。” “奥奥,不好意思,好的。”李森堂听她唤自己名字,脑海想着,手也下意识的写了出来。 看着自己名字印在上面,他皱了皱眉,还是递了过去,“这样可以么?小姐。” “可以的,麻烦您了。” 艾薇接过看了看,却骤然瞪大了双瞳,她立即低头。 李森堂转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艾薇仔细看着,这三个字好像出现在她笔记里,因为一同出现的在旁边还有一个大拇指的画,所以她记忆格外的深。 第14章 回忆 “先生,您这个名字在您的国家常见么?”他起身朝门口走去,艾薇赶忙追上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森堂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最终缓缓摇了摇头,“不常见。” “好的。”艾薇轻轻点头,与他告别。 夜幕降临,艾薇回到自己那温馨的小屋。她拿过那张纸,将纸上的字与笔记本上的内容一一仔细对应起来。 全神贯注,连续核对了好几遍,最终确定了,一模一样,她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就是就是李森堂的名字。 艾薇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脑海中思绪翻涌。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手中的这本笔记本记录的就是未来的信息 用别国语言,随便写的三个字,刚好是一个人的名字,刚好这个人还在法国,她不觉得会巧合成这样。 她摩挲着名字后面跟着的大拇指简笔画,这意思是他会很厉害么? 所有的记录中只出现了这一个大拇指的画,凝思了半天,甩了甩脑袋,既然本子上记录了,总归不是平白记得,而且人就在牛奶站,也方便观察。 第二日,艾薇又去了妥已斯夫人家里,她本来是一周来一天就行,但是无事时也会去那边玩耍,常常两天都在那里,陪伴着妥已斯夫人或者与艾米莉玩耍。 在快到妥已斯夫人家的时候,艾薇碰见了牛奶站老板。 他热情的打招呼,神色有些纠结,像是有话要说,拉着艾薇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似不经意地暗示询问,昨天森有没有惹出什么麻烦,为什么妥已斯夫人要把他留下来。 艾薇赶忙详细地解释了一番,牛奶老板这才放下心来。见此情形,艾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顺便向牛奶老板打听李森堂的事情。 牛奶老板一听,立刻滔滔不绝地夸起了李森堂,那夸赞之词简直如同一箩筐。 艾薇笑着应和,看来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去到妥已斯夫人那里时,她兴奋地拉着她,去到二楼舞蹈房。 “我最近又新得了许多漂亮的东方古代服饰,每一件都精美绝伦。” 本来两人是一起的练习的,但她上次从镜子中看到她手腕灵活转动,裙摆飞舞,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如同鸟儿在空中自由翱翔,灵动而优美。 便转为观赏了,妥已斯夫人慵懒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看着面前已换好服装的美人,惊艳至极,美得惊心动魄,她长长叹息感叹一句,“我想我现在应该有点体会到了,书上说古时皇帝欣赏美人起舞时的心境了。” 这时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屋外传来温里的声音,“母亲,父亲说,他买回来了您想要的白瓷。” 妥已斯夫人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她将酒杯放下站起身,“一会我们再继续怎样,去看瓷器,今天这件绝对算是艺术顶尖瑰宝。” 艾薇赶忙点头,迅速地戴上口罩。 门被打开,妥已斯夫人迫不及待地快步下楼。温里早已在门外等候。他微微抬眸,恰巧与走出来的艾薇目光交汇。 艾薇与他擦身而过之际,听到他低声说道,“很漂亮。” “谢谢。” 去到楼下,那件瓷器映入眼帘。树花图案宛如用冰雪雕琢而成,纯净素雅,每一片叶子花瓣都精致细腻,纹理清晰可见,似在微风中轻颤。 整体透着一种宁静雅致又生机勃勃的独特韵味。 艾薇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瓷器。 妥已斯夫人也不禁感叹:“这手艺真是令人惊叹。” 其实,她早就听闻这物件十分漂亮,只是此前并无太大兴趣,她不喜欢的,就算摆在她眼前,也不会去望一眼。 直至看了有关东方的书籍后,才萌生出想要见识一下的念头。 容答也在现场,不过他并未关注瓷器,目光落在艾薇身上,轻声说道:“这一身装扮很美。” 艾薇回神,看向他轻轻笑了笑。等到众人都观赏完瓷器,妥已斯先生似乎要对夫人说什么,两人一同离开,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艾薇依然在盯着那白瓷,这瓷器实在太过奇妙,像是真的从瓷器上长出来的树木和花朵。 这真的是瓷器么?拿过干净的手帕,这是妥已斯先生准备的,可以让大家抚摸感受,她将手小心翼翼的仔细包好,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瓷器底部。 突然,一大波陌生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向她的脑海涌来,那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斧子狠狠劈开她的脑袋,然后强硬地把某些东西塞了进去。 她痛的跌倒在地上,不由浑身颤抖,大口喘气,温里本在不远处,见状,如离弦之箭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 温里见她艰难喘息,担心口罩会让她呼吸更不畅,便伸手将她的口罩摘下一点。 可艾薇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捂住口罩,用尽力气喊出了一个名字,“容答。” 温里身体顿时僵住了,容答在众人中离得最远,可他刚一听到艾薇的呼喊声,便立刻大步跑来。当艾薇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如一阵风般赶到了跟前。 大力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到室外,放到了车上,开去医院。 艾薇觉得被灌进来的记忆完全不连贯,先是不会为何她被史密斯先生像婴儿一样抱住。 父亲又将她抱了过去,正在说,“这次战役,估计那个塞尔维亚的青年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枪打死了大公夫妇,也打成了这般世界大战。” 史密斯叔叔叹息,“德国早就想抢夺殖民地,其他国家也不安稳。” 父亲咬牙,“德国早就想要我们的阿尔及利亚和马达加斯加了。” 她能感到脑海里的人非常惊讶,明明没有开口,却能听见声音,“这是1914年的法国么?” 婴儿想说话却只能哇哇哭叫,在之后,灵魂像是消散了大半,她只觉得异常的累,昏着沉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仿佛睡了很久般,睡的她整个人呆呆的,眼前又是另外一幅画面,艾薇站在了上帝视角。 观看屋内发生的一切,父亲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将鲁班锁放在她面前,“这是你史密斯叔叔给的,来自东方的玩具,喜欢吗?” 她望着那新奇的玩意,“喜欢,谢谢叔叔,谢谢爸爸。” 爸爸便离开让她自己玩耍,可等她刚摸到那个鲁班锁时,像摸到白瓷一般,突地脑子剧痛,她想尖叫,却没有发出声音,痛的在地上不断翻滚。 一会,停止了动作,林薇颤颤巍巍爬到桌旁,拿起纸,在本子上画上了一个钱币的图,之后在纸上写了一堆偏旁部首。 她以前不懂,但现在是心电感应般懂了那些陌生文字。 我明明死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是因为在死去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父母么?现在是1919年了,马上战争又要开始了,南京大屠杀,731细菌战,人兽血互换实验…… 我知道我力量太弱小了,可能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这种看着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好绝望啊。 我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次想起。 写到这里,地上的人开始自责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病,现在不应该写这些,应该要写有用的,可是现在脑子混乱的很,一时又想不起来欧洲这边的历史,又似憋了5年才能说话。 脑子里想到什么手也下意识写着,怕会有人能看懂,写字只敢写一半。 指甲深陷手中,用力想着欧洲这边的走向,突地,她在旁边写上了李森堂的名字,后面跟着画了一个点赞的手势,她记得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以后会来法国。 她怕忘记,所以他的名字写的是完整的三个字,就算没有记忆,说不定以后会遇上,如果碰到他,可能会对笔记上一模一样的字诧异,后面比大拇指的画也能说明一些情况。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也算是一丝希望。 希望能将技术学下来,希望人们能过的好一些。 还有……她还想写什么,可额头冷汗不停地冒出来,握着笔的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最后她虚浮的写下了那一串数字,倒在地上。 之后哥哥进屋看她躺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艾薇顺着他力道起身,也很疑惑,歪了歪身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摇头,“没有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趴在地上了,想不起来了。” 哥哥将她的本子笔收好,递给她,“是不是在屋子里太闷了,出去玩一会儿吧,看看外面的景色。” “唔,好的。”艾薇翻开本子看了看,扯了扯莱诺,“哥哥,这是你的么?怎么给我?” 莱诺也诧异,“这是你的,我进来时你还握着笔呢,你这写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我的么?好像不是我的,不记得了。” 她翻了翻,随手放在一边,哥哥牵着她出去,“下午好像会来一个波兰国的人,听说想带妈妈过去工作呢,一去就要去好久。” 艾薇突然毫无征兆的哭了,把莱诺吓了一跳,忙擦拭她的眼泪,“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流泪,口齿清晰的回答,“没事啊,没有不舒服。” 莱诺擦拭着她脸庞,她才觉出,“不是我的流泪,好像是有点微弱的意识在流泪,好奇怪啊。” 她没当回事,毕竟只是流泪,心里没有其他痛苦的感受,只是下午波兰人来了,待了一段时间,依然是每次他提出,想带母亲去到外面工作,艾薇都下意识落泪,但这种意识也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直到生日后尽数消失。 同5岁摸到鲁班锁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又如潮水般褪去不同,这次艾薇留了点模糊的印象。 虽然依然不全面,好在这次她知道为什么会疼痛了。 到了上次那家医院,容答打开车门,弯腰将她抱了出来,就要往里走去。 现在的她已经不疼了,轻轻推了他下,笑了笑,“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放我下来吧,刚刚是突然脚踝扭到了。” 容答皱眉,不仅没有放下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稳了些,“你刚刚的状态非常不对,反正都到了,去看看好么?” 艾薇看着容答认真的眼神,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好,谢谢。” 从他们离开后,温里双眸半垂,神色冷峻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索性歪着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遮住了露出来的痕迹。 皮厄并未留意温里的表情,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真的怀疑,上一次她的状况那么糟糕,要么是她本身就体弱,要么就是装出来的。今天,又没人碰她,却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对啊,还好刚刚周围没人,不然啊,可真是说不清了,可能又得被她赖上。”另一个人附和道。 “她刚刚是真的不舒服。”温里冷冷地打断他们,说完便起身。 其余几人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温里为何突然这般反应,见他起身便也打算一起,温里却抬手拒绝:“不用,我去看看,毕竟是在我家。 他步伐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车,坐进驾驶座后,迅速发动车子。本来距离就不远,他又将车速提到飞快,车轮在地面飞速旋转,带起一阵烟尘。 不过片刻工夫,便抵达,刚一进门,便有人匆忙迎了上来。 别墅内众人沉默了,有人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温里是不是不太对?” “在他家又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别人啦?”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刚那身打扮还真挺漂亮的。” “那是衣服好看,而且她带了口罩,遮住了大部分丑陋的位置,要是摘下口罩,你就不觉得漂亮了。” “要不也去看下吧。”几人七嘴八舌谈论了会,有人最后提议道。 “不,温里向来比较直接,他不让你去,是真的是不想让你去。” 第15章 抢先 刚刚提议要去医院看望的那个男生,面色有些忧虑,还要在说什么,嘴唇微张,亚伯斜睨了一眼皮厄的神色,抢先开口, “你跟她都也没说上几句话,在这儿担心什么呢?你不会也真的上心了吧。” 男生摆手,连忙否认,“我又不喜欢她那种天天捧着书本的古板女人,像教习老师,只不过她刚才好像很痛……” 亚伯也觉得她刚才或许很难受,但是肯定不会严重,于是打断了他。 “当时温里要去扶她,结果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反而叫了容答的名字。要是她真的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按照你说的非常的痛苦,这种时候,难道还会挑三拣四吗?” 亚伯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有心思最好,你可别忘了,容答一直在那儿守着呢,温里要去帮忙都不理,那心高气傲的劲儿,你又不是没瞧见。” 皮厄听到这儿,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之所以如此心高气傲,就是因为现在我们对女性们太过纵容了。” 众人一愣,看了过去。 “一直以来,她们本来的职责就是服侍丈夫,照顾长辈,照顾家庭,原本她们朴实无华,勤勤恳恳,受人尊重,能将自己全部奉献给家庭,奉献给丈夫。 “丈夫的一点忽视会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痛她们的心。把对家庭和丈夫的忠诚当作自己一生的使命。” “而现在呢,她们如我们一样能读能写,这种纵容,产生了错觉,以为她们和男性是一样的,她们开始自己决定事情,不再告诉丈夫。” “可是她们的脑袋并不发达,而现在还将原本属于她们的家庭责任给分散了出去,做一些与我们相同的事情,这也更导致了她们想七想八。” 亚伯皱了皱眉,想了会,还是开口,“倒也没有如此吧,上次战争,太多青年脱离岗位,奔赴战场,死了太多人,社会运转几乎瘫痪,她们前往工厂接替了男人的岗位,听说做的不错。” “那是因为当时战争,人们的生活水平下降了,所以才会觉得她们做的不错。” 亚伯还想说点,可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他及时闭上了嘴。 妥已斯夫人缓缓下楼,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一圈后,微微皱眉,她发现艾薇和温里都不在,她随口向众人问道:“艾薇,温里呢?容答也不在,他们去哪儿了么?” 皮厄本漠然的倚靠在沙发上,被亚伯反驳的很不开心,脸色有些难看,听到妥已斯夫人询问后,压下心头的情绪,回答道:“刚刚艾薇不知怎么回事,跌倒了,不过应该没事,温里和容答带着她去医院了。” 妥已斯夫人听闻,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皮厄,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在妥已斯夫人这样的注视下,皮厄原本满不在乎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然后慢慢收敛起来。 他冷冰冰的开口说道:“大家当时都在大厅里呢,离着她很远,她一个人在看白瓷,突然就像是被人打了般,跌倒在地上,温里还要去扶她,她却叫了容答,当时喊的声音可响亮的很,那动静都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怎么,您是不相信我吗?” 妥已斯夫人微微浅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安抚,轻声说道:“没有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然而,皮厄却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嘴唇抿得严严实实,心中满是愤懑之火在熊熊燃烧,仿佛有千言万语,刚刚被压下的情绪,再度涌现出来。 他用力握着拳头,心中不忿尖叫,您怎么可能相信我?您不是还和温里说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说我是一团火焰,会烧伤别人,好像我没有脑子,不会思考般,只会惹麻烦。 我曾经那么的真心把您当做母亲,您在暗地里却是这般理解我的。何况如果没有我父亲,温里可能早就性命不保了,可您现在的态度,就好像对我父亲的恩情一点都不感激,真是让人寒心。 …… 艾薇与容答进了医生那里,医生听她描述完,让她躺在床上摸了摸上次的伤口,“没什么问题,不是上次的伤导致的。” 艾薇坐起身,“刚刚真的是扭到了,没控制住,突然摔倒,主要是惊吓的作用。” 容答拆穿她,在一旁补充道,“朋友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当时还有些呼吸困难。“ 医生做回桌前,闻言深拧眉,“呼吸困难?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摘掉口罩我看下你呼吸频率,鼻腔和咽喉。” 医生手指在哗哗记录,边写边说道,“如果觉得呼吸难,尽量坐直或站直身体,打开领口的扣子,让气道更加通畅,千万不能戴口罩,口罩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呼吸阻力。” 艾薇在两人不断释放的关心下摘掉口罩,她知道其实没什么事,她只是太疼了,所以喘气比较重,手又捂住了胸口,让他们误以为是呼吸困难。 这种情况在五岁时摸鲁班锁也发生过,可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与肉体相撞产生的,这似乎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其实也不算是呼吸困难,只是当时要喘息,又被口罩挡住了些,又因为疼痛,表现的很像呼吸困难。” 医生听着,抬起头来,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她上次就觉得这个女孩简直美的不像话,即使当时那么狼狈,也依然能看出昳丽绝伦。 可惜后来总是戴着口罩,鲜少摘下,总觉得颇为遗憾,就好像蒙尘的明珠,难以再睹其芳华。 她笑了笑,“张嘴,我看下。” 打灯观察,确定没有问题后又在纸上哗哗哗的写着,“鼻腔,咽喉也没有问题,这衣服是东方服饰吧,真适合你,我之前也看过有人穿过东方古代衣裙,但是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你倒是刚刚好。” 各种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拿着笔,笔尾点着额头,翻阅了记录,说道,“没看出什么。” 艾薇连连点头,“我上次受伤,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了,这次真的是因为崴了下,然后受到惊吓才反应过度的。” 说完,她望着容答,笑了笑,“我们走吧,出来很长时间了,妥已斯夫人得担心了。” 容答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骤然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沉默半晌,他才低声回应:“好,我们回去。” 与医生道谢告别,离开时容答伸手要拉开门的,手指刚放到门把上,他突然停下动作,转头对艾薇说道:“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询问医生,你能在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吗?” “好。”艾薇轻轻点头。 她推开房门,竟迎面遇到了在外面等候的温里。 温里的目光快速扫了她一遍,声音暗哑,“你没事吧?是上次摔倒在坑洞里留下的后遗症吗?” “没有,没有,只是没站稳,不小心崴了一下,然后腿抽筋了。是我反应太夸张了,让大家为我担惊受怕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得先下楼了。” 艾薇说完便想离开,她感觉走廊挺冷的,温里却猛地伸手扯住了她胳膊,艾薇惊讶地回头。 “我难道是魔鬼吗?我就这么可怕?你在那么难受的时候,居然还记得躲开我。”温里紧紧地抓着,视线也牢牢胶在她身上。 不算明亮的走廊,温里静静站在那里,高挺的鼻梁犹如阿尔卑斯山的峻峰,今天的阳光微弱,但他所在的位置依然能照到点,光照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为他深邃的五官更添几分立体感。 柔软蓬松深棕发,在这番动作中中轻轻晃动,不经意间垂落在额头,增添了几分随性。 深邃的眼眸如同深邃夜空里闪烁的繁星,凝视着她。 艾薇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他,和在巷子里那个掐着她脖子、用力将她抵在墙上,眼神冰冷的人,截然不同。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真的无法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医生房间的门再次被拉开,容答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场景,眼眸逐渐暗了下去。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便恢复了原样,“你也来了啊,你们是在聊天吗?这儿可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人来人往的,而且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得回去了。” 说着,他走了过去,拉开了温里扯住艾薇的手,带着几分懒散的腔调说:“可以回去聊,该走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妥已斯夫人可能也已经知道我们来医院了,别让她担心,走吧,走吧。” 温里微眯双眼,缓缓地将手臂收了回去,不善地打量着他,没说话,也拉开了医生的房门,容答的话他是向来不信的,他得自己查证。 容答原本打算拉着艾薇离开,可艾薇却突然回头,目光扫到温里进了医生的房间,便停下了脚步,说道,“温里刚刚进去了医生的房间,他是不舒服么?我们等等他吧。” 刚刚她倒地时,温里是第一个上来帮忙的,而且两个人回去,夫人也会问的。 容答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望过去,心中好笑,他自然知道妥已斯家族是有专门的医生的,温里即使身体有状况,也不会在这里。 除非是非常非常紧急的情况,现在进入房间,不过是为了核实他的话而已。 此刻倒是积极了,不想着怎么处理皮厄,反倒来核实他的话。 相较于自己,皮厄带给他的麻烦可不少,而且看皮厄那样子,以后估计也少不了。 容答咬了咬牙,“好啊,等等他吧,说不定他体弱多病的,外面很冷,可能让他受到了风寒。” 说着他垂眸视线放在了她刚刚被温里碰过的地方,突然轻轻拍了拍,“这里是碰上脱落的墙面了么,怎么有些灰尘,要不去车上等吧,走廊挺冷的。” 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车里和房间里都不冷,但走廊似乎有些阴冷。 艾薇点头,看了看手臂,没发现哪里有灰尘,可能是被拍掉了,“这里墙面很干净,可能不知道碰到哪里了吧。” 说着将外套递还给他,“你能帮助我去看医生,已经很感谢了,而且你穿的也很少。” 容答拒绝,重新将衣服穿在她身上,拉住她胳膊离开,“一会就到车上了,我还好,不要再给我了,你要是不舒服,莱诺可不会放过我。” 艾薇这次没有再挣脱,要是两人继续这样你推我让的,怕是得一直在这寒冷的走廊里站着了。 不过听着他的话,她觉得十分有趣,“你还会怕我哥哥么?你可嚣张得很。” “我哪里嚣张了?艾薇?康耶而,你才嚣张好吧。” 艾薇才不信,“从小到大,别人给我最多的话就是我很乖巧。” “但是你实际可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说话间,两人已坐在车上,她将衣服还给了他,容答接起,便等着温里出来,等待间容答离开车不知道去了哪里,艾薇开始盘点自己杂乱的思绪。 首先可以确定,自己起初应该的确是带着的记忆而来的人间的,而且这记忆还是后世的记忆。 从婴儿时期便有,只是那记忆仅仅存续了片刻,便如泡沫般消散了大半,后来,当她触碰到那个鲁班锁时,又猛地涌上脑海。 可惜这次清晰的回忆并未持续太久,有开始记忆的她,只来得及匆匆记录下一些文字,便再次如轻烟般散去。 不过,即便什么都忘记了,在她的潜意识深处,却始终在暗里提醒家人,不要前往波兰。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知道有记忆的她不让去,那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了。 如果她再次抚摸一下白瓷,会再次想起其他的么?艾薇沉思着,现在知道的也太少了。 她梳理了一通,好像只明白了,笔记本里那一堆标点符号的意思。 那5岁的她,最后写的那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思考见,不知何时,容答回来了,视线一直隐隐落在她身上,见她似乎陷入了凝思中,突然开口,“是在想温里么?他应该没事,不用担心。” 艾薇被打断,抬眸,落入他眼睛中,直直对视了会,摇头,问了一个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不是很相信。” 第16章 机会 容答回得很干脆,清澈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将牛奶瓶递给了她。 “所以是相信一点?”艾薇接过牛奶,追问。 “有利益的就相信,没有利益就不信。”容答说完,顿了顿,目光望着她,“我是不是太冷漠了?” 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些飘缈的东西。 而且在他的生长环境观察下,一般提出这种虚无,玄学的话题,大多是别有用心的,要么旁敲侧击,将话题的纵深度拉长,要么就是用情怀来卖弄价值。 换一个人,他或许会冷笑反问,“你是不是神志不清醒。” “没有,我本来就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突然想到了。” 艾薇回答着,眼尖发现温里出来了,温里一出来便注意到停在那的车,诧异走近,“是在等我么?” “是,你身体不舒服么?”艾薇望着他,声音里满是关切, “没有,我很好。”温里盯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那双他无数次回想都觉得灿烂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露出担忧的神色。 就好像平静的心湖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温里心中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涟漪。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弧度。 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容答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那就好,你可别让妥已斯夫人担心了。” 温里眯了眯眸子,那眼神中的锐利如同寒芒乍现,直直的望过去。 容答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也微微偏头看向他们。 “该回去了,别让妥已斯夫人担心了。” 容答又似不经意强调了一遍,艾薇坐在后面连连点头,她察觉到了暗潮流动,不过他们之间向来不太平,这中间阻隔了很多,并不是她能调节的 温里重重抿唇,转身离开,也回到了自己车上。 待到别墅时,妥已斯夫人已迎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几人,“没事吧,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就是摔倒了下吗?“ “没事,回来的比较慢。”温里回应 艾薇也赶忙附和,“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过后来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真的没什么事,您就别担心。” 妥已斯夫人这才微松了口气,抱了抱几人。 这一番下来,妥已斯夫人也没有了想欣赏舞蹈的心,让他们几人休息休息。 艾米莉扑上来,艾薇顺势抱起她,换回自己衣服,陪着她看了会书,可脑子里一直挂念着那个白瓷,犹豫着是不是要再次摸下,可是刚刚突然摔倒,把大家都吓得不轻,还是先别了。 艾米莉看完书,趴在阳台上,她房前露台外面正对着的就是将军的花卉园,在露台往下看时,恰好碰见了容答和妥已斯老将军,正给花卉上浇水,打理花草。 做完后,两人坐在椅子上聊了起来。没过多久,容答起身离开,只留下妥已斯老将军独自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翻阅着。 “爷爷回来了,和容答哥哥,还有小猫在说话,容答哥哥走了。”艾米莉往下看,对艾薇说道。 老将军抬头,与他们打了招呼,“爷爷。”艾米莉激动回应,艾薇便牵着艾米莉下了楼。 老将军抬眼看到她们,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关切地问道:“没什么事吧?今天一早从外地回来,听说你好像又受伤了。” “没有,我很好呢。”艾薇微笑着回答。 老将军朝她们指了指石凳,“来,坐,怎么是这副表情?” 艾薇牵着艾米莉坐下,艾米莉轻轻抚摸着石桌上的小猫,玩的开心。 艾薇却不禁一愣,什么表情?她感觉自己既没眨眼,面部肌肉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她内心着实有些诧异。每次看到妥已斯老将军和容答相处得如此融洽和谐,她都会感到惊讶。 这和温里他们表面上那种复杂的关系截然不同,从妥已斯老将军这儿,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 “你现在这模样,就跟温里看到我和容答相处时一模一样。”老将军笑着说道。 “是吗?”艾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温里也很诧异,甚至责怪。”妥已斯老将军轻笑,揉了揉孙女脑袋。 “不过容答一家倒也真的是那群贵族里面的清流了。” 小猫在艾米莉手里打着盹,睡醒舔了舔毛,老将军没忍住也摸了几把。 “你知道上次大战么?” “知道。” 妥已斯将军叹气,“我们损失惨重,作为主战场之一,工业设施被打的一塌糊涂,人死了近一代。富裕国库瞬间空了,还欠下别国大笔债务。” 当然德国也没有好下场,战争失败,巨额赔偿,国内恶人作祟,物价飞升,面包涨价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妥已斯老将军仰望着天空,感叹自己真的老了,要是以前哪里会在这里说这些。 “我们这边是看到灾难,想将德国彻底扼杀,英国不想让我们在欧洲大陆上一家独大,美国想扩大全球范围影响地位。一起作战的盟友瞬间反目。” 艾薇知道,之后英美迫使法国削减赔款,大力援助德国,提供了各种贷款和物资,道威斯援助计划就此实施。也正因为这个计划,德国经济飞速发展。 从想扼杀德国失败后,国内政界就深感忧虑,主张和解的力量占据上风,要求通过协商改善,而德国也想调整关系,就此签下公约。 不过美国去年股市崩了,陷入了经济危机,别国或多或少都收到大影响,其中德国最甚。 “容答家是一股清流,但是也不容小觑,我还挺想看看那群贵族培养的孩子是什么样的,闭门造车可不好,得了解他们的思想,知己知彼,而且容答以后一定会从军,温里却不一定。” 妥已斯老将军抚摸着小猫的下巴,“难得你喜欢陪我聊天,以前我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老了,更是喜欢碎碎念念的,念的他们都不爱听了。” 艾薇不赞同,“您每天都精神抖擞的呢。精神头可比我们强太多了,就我每次早来都能碰见您在跑步锻炼,这种毅力精力心态可没法比。” 妥已斯将军望着她那带着严肃的小脸,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开始理解儿媳所说的情绪价值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他低头沉思,暗自斟酌。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寻觅一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学生。 毕竟,若是日后长期独自待在这别墅之中,那种寂寥感恐怕会如影随形。 温里他们有自己的学业和休息时间,不可能时刻陪伴在侧。 想到此,他努了努眉毛,他向来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没有就再说。 …… “嘿,森,听说妥已斯将军打算收个学生呢,你要不要去碰碰运气?”牛奶老板瞧着他送完货归来,刚毅的脸庞上满是汗水,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吗?”李森堂有些不敢置信。 “那还有假?绝对是千真万确的消息,而且是刚传来的呢。只可惜我和妥已斯家压根搭不上话,不然说什么也得把你推荐过去。” 牛奶老板一脸遗憾,“妥已斯老将军可厉害着呢!无论是武器装备的运用,还是机械加工方面,他都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 牛奶老板越说越兴奋,可惜慢慢又想到可能也选不上,又消沉了下去? 李森堂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他想去毛遂自荐试试。这位将军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如今将军想收学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不管结果如何,这个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 等到上门时分,李森堂到达大厅处,放下牛奶,目光环顾四周,就见到上次见面的康耶而小姐快步朝他走来。 “您好,牛奶给我吧,您下午忙么?我想去奶站跟您去挑选购买些,您有时间推荐下么?” “不忙,非常欢迎,我们有消毒过的生鲜牛奶,也有炼乳,方便长期保存牛奶,食用时需要加水使其成分与新鲜牛乳相近,这两种选的人最多。”李森堂认真回答。 恰在这时,大厅里有两个人从旁边走过,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他们小声嘀咕的声音。 “老将军怎么突然要收个学生呢?咱们这么多人,从咱们中间挑一个不就好了?我也想去试试。” “你别闹了,将军正在午睡呢。” “我觉得我可以啊,我有时间,有精力,而且熟悉,总比那些不知什么来头的陌生人强多了吧。” “你平时上课都不怎么听讲,现在倒认真起来了?别去自取其辱了。”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李森堂听着他们的对话,说道,“您要和我去挑选下么?” “是的。” “那请跟我来。” 艾薇跟着他出去,路上避免尴尬,两人杂七杂八的扯着话题。 又很快沉默,艾薇脑子在想其他事情,李森堂脑子也在想其他事情。 半晌,李森堂小心说道,“请问,妥已斯将军在午睡吗?” “是的,他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后才醒。” “好的。”李森堂拉着小车,大步向前走着, 内心无比纠结,嘴唇微微颤动。他很想问问这个女孩能不能帮忙推荐一下自己,可又觉得这是在给她出难题。 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家庭教师,也听说过她和这府上的大少爷相处得不太融洽。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去自荐就好,不必去为难人家。且不说并不熟悉,万一推荐的人有什么问题,可能会连累自身。这种事情提出来,也是让对方为难 艾薇故意放慢了动作,实在是他的脚步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他似乎习惯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而她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开展计划,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很急迫,而且笔记本来自未来,而未来肯定了他,所以艾薇不担心他会有问题。 所以她将手中的项链扔向不远处,然后惊呼一声。 李森堂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这才发现康耶而小姐已经落后了一段距离,她正神色焦急地在原地寻找着什么。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走路的步伐太大了,而且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都没有顾及到身旁人的感受,更何况这个身边人还是一位客户。 “康耶而小姐,怎么了?是有东西丢了吗?” “是的,我的项链不见了,那个项链很重要。”艾薇低头在路面上仔细搜索着。 她只能用这种办法了,想和一个人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帮你一个忙。 这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人们都希望自己是有价值的,被他人需要是自我价值得到体现的一种方式。 不然她觉得,如果跳过去,直接对李森堂说,我想为你提供帮助。 对方肯定会警惕,而实话太过离奇了,谁会相信有人拥有前世的记忆呢?如果这种事没有亲身经历过,要是别人对自己说,自己肯定也会把它当作一个笑话。 而且艾薇换位思考了番,某天异国他乡,有一个不熟悉的人突然跳到面前说,艾薇?康耶而,我可以帮你做事情,即使我们不熟悉,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我也要帮你。 骗子,大概她脑海里只能循环播放这两个字。 李森堂环顾四周,“是丢在路上了吗?” “是的,离开前我还拿着呢。” 于是,李森堂陪着她一起找了起来。突然,他在一片草地里发现了那串项链,赶忙捡起来,“是这串吗,小姐?” 艾薇接过项链,“没错,就是它,真的非常感谢你帮忙找到了它,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没什么,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很感谢陪我找了这么久,听牛奶老板说,您对时间非常在意,会在休息时不停的学习,我耽误了您很久,好像没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您客气了。” “妥已斯将军想找一名学生,您知道么?” 第17章 围巾 他的表情瞬间收敛,原本温和的面容像是被一层寒霜笼罩,整张脸变得格外锐利,犹如出鞘的宝剑, 那是被磨砺与世事洞察交织而成的复杂神色,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却又很快收敛了神色,自然说道。 “您怎么会对我说这个?” 李森堂拳头握的死紧,他来这几年,可谓是饱经风霜。 刚到时因为语言不通,他那又明显属于他国的面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磨难,冷眼、歧视和刁难。 虽然也会有温暖,可占比总是很少,尤其近两年经济危机,更多的人失业,因此歧视,刁难的人也更多,很多人越发讨厌亚洲面孔或者黑人或者别国人,觉得这种外来人抢占本地工作。 他很理解,毕竟他们有家庭要养,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其他人必须要每天有足够的钱才能稳定家庭生存。 所以他每天尽量多悄悄帮着其他人的忙,但是毫无用处,鄙夷依然只增不减,虽然理解。 但久而久之,他早已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尤其是当自己心心念念、特别想做的事情。 突然有人说可以帮助自己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本能地怀疑和抗拒,仿佛这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可是他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能被人觊觎的。 艾薇站在原地,接受他打量视线,表情很诚恳, “上次向您请教之后,没想到引起了牛奶老板的注意。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呢,于是我们就闲聊了几句。” “在聊天的过程中,他对您赞不绝口,说您做事特别认真。这次正巧有这个机会,您又好心地帮了我。 “说认真的,我也没什么能为您做的,只是可以在妥已斯将军面前提一下您罢了。要是您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我们也可以换成其他的谢礼。今天您对我的帮助,我非常感激。” 李森堂似恍然大悟,露出满含歉意的微笑,略带懊恼地说道:“是我太莽撞了,刚才那番怀疑的举动,太失礼了。” “您可能不知道,此刻的我,就仿若被一件无比巨大且珍贵无比的礼物,从头顶径直砸下,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懵然的状态,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康耶而小姐,您真的愿意在妥已斯将军面前为我美言,替我争取这个推荐机会吗?” “只是向将军提一下罢了,最终能否成为将军的学生,还是要由他亲自审核决定的。” 李森堂闻听此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骄阳般灿烂的笑容,宛如穿透层层阴霾的阳光。 这是他在法国漂泊多年来,头一回如此发自肺腑地欢笑,“对我而言,已经十分珍贵了。您无法想象,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现在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您无需如此客气,是您先帮我找回了项链。” “不,我知道,您的推荐对您来说是有风险的,如果我居心不良,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妥已斯家族可能会怨恨你,而这种庞大家族的怨恨是无比恐怖的。” 李森堂一脸诚挚再次道谢,“很感激您的帮助,我一定会回报您的。” 艾薇连连摆手,她心里明白得很,这可谈不上什么冒险,眼前之人以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她很想说,其实您已经回报了,虽然没有记忆,但是笔记上你的名字就可以证明。 但这种话说不了,也没人信一个本子的字和她的片面之言。 知道他确实是想跟着将军学习,而且也有时间学习,艾薇便心不在焉选了几款牛奶,反正选牛奶本来就是一个幌子,她思考该怎么向妥已斯将军推荐最稳妥。 …… 看妥已斯将军睡醒午觉和管家进去了休闲室,没一会管家出来,她知道时机来了。 艾薇双眼亮闪闪的去敲门,听见里面回答才推门进去,闲聊了会,问道,“将军,您找学生这事儿进展得怎么样啦?” “还没什么头绪,合适的人选真是太难寻了,许多人推荐了不少,从开始到现在,管家一直在记录,电话就没停过,可他们目的,我可太了解了,所以都回绝了,竟然想要学生,既然不能去我们那群人身上找。” 妥已斯将军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其实我觉得牛奶站新来的叫李森堂,挺不错的,牛奶老板提起他的时候赞不绝口,只是不是法国人,您要是找不到,可以看看那位。”艾薇一脸认真地说道 “哦?难得你会对推荐?”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他可太清楚了,这女孩对他孙子都冷冷漠漠的,居然会这么认同一个新来的送奶员。 不过他孙子也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像是进入了迷雾般,分不清主次,那个皮厄他其实也觉得最好远离,暴戾又不顾头脑,而且还与他家绑定的如此之深,到时候恐怕真的会有大麻烦。 妥已斯将军甩了甩脑子思想,自己老了,随便他吧,愿意给他收拾就给他收拾,到时候心里焦虑的又不是别人,反正年轻,摔几个跟头去吧。 想了想,妥已斯将军翻出管家记录的电话本,打给了牛奶老板。 边拨边说道,“那我还挺想看看,你与牛奶老板都肯定的夸赞的,是个怎样的人。” 牛奶老板接到将军的电话,激动的答应着,连连应和,挂断时感觉手都在抖。 他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天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大把的金币一样。” “森,你可真是运气好啊!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到了将军那儿,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李森堂也不敢置信,嘴唇不受控制蠕动着,虽然得到了承诺,可是毕竟这件事太重大了,他去送奶时,别家都蠢蠢欲动的想将孩子送过去,如今机会真的摆在她面前了。 与将军又说了会话,她便离开了,估摸着时间,艾薇从走廊窗户上,往下看。 李森堂很快出现在窗户外面的道路上,在之后怎样,她就不清楚了,艾米莉要听故事,她便给她读了几篇,又陪着她玩了会手工叠纸。 不过他们在屋里似乎说很久,说到她都到时间离开了,两人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夜幕降临,她坐在温暖的灯光下,习惯性看着书,边织着围巾,但这次心思不再书上,她回想白天的事情,应该是成功了,不然不会待一下午那么久。 其实她觉得两人应该是有很多话题的,一个英雄和另一个快崛起的英雄,一个知识渊博却很孤独,一个渴望得到新知识,又很真诚,彼此间应该挺意气相投的。 将最后一点围巾织好后,她小心翼翼地叠起,心想明天就把它带过去给容答。 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欠一个人如此大的人情。 而且还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就好像是债多了不愁。 不知不觉中,她对容答有了一点依赖感,像她的口罩差点被温里摘下来,就下意识的就喊容答,可能是因为在绝望坑洞处,容答救了她吧。 但这种依赖感很可怕,只两人不同的身份,两国之间的恩怨,就如同天堑一般,成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 而且他肯定会回国的,那当依赖之人突然消失不见,又或者因某些原因无法再给予支持时,会不会会陷入无助、焦虑的状态,难以适应。 得还回去,将所欠的人情,能还多少是多少。 不过第二日去学校时,就听见亚伯对温里说,“将军怎么会选择一个别国人。” 温里翻着书本,漫不经心,“听说是某天偶尔看到他随身带着书,想找学生时下意识想起了他。” “当天叫他过去两人说了整整一下午,像是找到了什么多年失散的朋友一样,我还从未看见爷爷那么开心过。” 艾薇听着,简直欣喜若狂,看来两个人相处的的确不错,而且还帮着隐瞒掉她推荐的消息。 她自然知道,想将自己孩子推荐给将军做学生的,多到数不胜数,如果有人知道是一个小小家教推荐的,占了他们的名额,她可能会有麻烦。 非常棒,一阶段圆满结束了,再是还人情。 休息时,她将围巾给了容答,“你看下,可以么?” 容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敢置信,他还以为还得很久才能收到。 小心翼翼地接过围巾,修长的手指如同在轻抚稀世珍宝般轻轻摩挲着,随后真诚说道,“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艾薇放心下来,喜欢就好,这还是她最费时间的一条围巾,虽然知道他在危难中帮了她两次,一条围巾完全并不能抵消什么。 于是她开口问道,“还有我可以帮你做的么?或者你有想要的么?” “没想好,就让时间先往后流淌下吧。”容答轻轻抓着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温暖。 他将围巾戴上,没有镜子,只能面向她,“怎么样?” “很英俊。” 这是实话,他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比例堪称完美,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卓然。 今天比较冷,他西装外,套了穿一件黑色羊毛大衣,冷峻的黑色更凸显出他的冷硬气质,这条蓝色的围巾,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我会很珍惜它,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除家人之外的这种服饰礼物,这围巾,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容答轻轻摩挲着,对她笑了笑。 等他戴着围巾回到教室时,皮厄首先发现了问题,“你这是哪里来的围巾?仅仅一个中午时间,就多了一条围巾?而且这围巾好像还很不错。” “她人赠予。”容答回的很简单。 “哦~好像你来这快两年,都没有戴过围巾啊,看来这送围巾人很重要。”皮厄意有所指,眼睛斜着艾薇和温里。 “谁给我礼物我都会保护的很好的,你送的也是,你之前给的就我也保护的很好。” 容答摸着围巾,与他虚以委蛇的也有了几分热度。 艾薇也快速转身暼了眼,又收回视线,决定以后皮厄的事情都冷处理。 随他辱骂或者暗有所指,妥已斯夫人都对他没有办法,她就是更是了,如果想辱骂,那就听着吧,到他畅然为止。 温里同样,暼了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继续写着自己的笔记。 皮厄看着三人都耐力极好的样子,也觉得无趣,回到位置,却看着温里垂眸认真写字,表情极为平淡,但指尖握的发白。 原来并不是无动于衷啊,人的心思真是复杂,皮厄感叹了句,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放学时,他去接自己的女朋友琳达,话中有话地说道,“其实我有一点很好奇,艾薇和温里、容答的关系都那么好。” “你和艾薇又是朋友,他们俩可都是背景厉害得很的人物呢。要是能和他们认识,你的生活肯定会轻松顺遂很多。” “而且你们还是从同一个小镇出来的呢,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你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她了。我都能看出来,你是真心把她当作姐姐一样对待。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把温里和容答介绍给你认识呢?” 皮厄瞅着琳达低下头的模样,人心是很复杂,同样嫉妒心更重,所以为什么不能挑唆让别人下手,自己观戏呢?他继续道,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介绍,彼此拓展人脉吗?在这个城市里独自努力,认识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更何况是像他们那样有背景的人。” “有时候啊,我真的替你感到疑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是看不起你啊?或者,她是故意不想让你接触温里和容答他们,因为说实话,你比她好看多了,而且还懂事乖巧。” 皮厄拖长声调,恶意挑拨道。 琳达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似在认真地听着,可表情都没有变过。 第18章 公平 皮厄看她漠然的表情,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好像那些话只是从右耳朵进去,然后又从左耳朵溜走了,根本没有在她脑子里停留,更别说让她深思了。 心中的怒火顿时像是被浇了油一般,猛地燃烧起来,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朝着琳达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琳达的头被扇得偏向一边,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儿来,然后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继续垂首站在那里,仿若乖巧又听话。 在他们小镇上,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的,她小时候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只要忍过去就好了。 皮厄站起身来,烦躁地抓着她的头发,又想来一巴掌,不过很快他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于是强忍着怒火,耐下性子,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琳达的头发,语气中充满蛊惑:“你看看,要是你认识那些身份高贵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对你啊。” “我知道你原本看我时,心里在想什么主意,可就是因为你谁都不认识,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要是艾薇能给你介绍一下,哪怕就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呢,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啊。她认识那么多人,在你来之前,还有一个叫道里希的,也是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她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可她什么都没告诉你,让你受这个苦。” 琳达咬住嘴唇,垂着头不语,面上看似装模作样的听着,这个垃圾又在打什么恶心主意。 容答是德国人,要是介绍给她,两人交好,自己可能会有麻烦,温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智商还来挑拨。 皮厄看着她咬嘴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说的打动了他,于是更来劲了。 “昨天我去艾薇哥哥的店铺,本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结果你猜怎么样?他们店铺好像一直在招人呢。可她为什么要给你介绍一个陌生地方的售货员工作呢?” “而且我听说你的父亲特别喜欢与他父亲作比较,娶的妻子什么样子喜欢比较,自己的孩子什么样,也喜欢比较。” “但是艾薇可是成绩很好的,比你好多了,你回去后,肯定还要被你父亲训斥,她很清楚你的处境,却没有帮你什么,哪怕是故意成绩稍差一些,你都可以过得很好,可她没有,她只顾自己。” 琳达不想在听他说这些了,她的处境糟糕,不如说她们的处境糟糕,女性都没有主权,政治舞台完全由你们来决定,没有一点参与权,更别提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可是皮厄的表情越来越魔幻,她只能在原地放空思想的听着,时不时小声嗯一声。 皮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看着琳达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觉得口干舌燥。 不过看样子今天的话似乎给了她一点触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以后多来几次,他还清楚的记得,艾薇去酒吧找琳达时着急的模样,那么高的进门费都付了,如果琳达能在后面插她一刀,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看,而且温里也说不到自己什么。 皮厄越想越兴奋,揽着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主要是刚刚我一直想为你考虑,但是你那么漠然,所以我有些生气,你原谅我好么?” 琳达点头,皮厄揉了揉红肿的脸颊,“戴上口罩吧,别让其他人看见我们的笑话了。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餐点,原谅我吧,我下次不会了。” 琳达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皮厄见状,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带了丝不满:“怎么?我都这样说了,你一点反应都不给。” “你是还没打算原谅我呢,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和我分离呢?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对你不够好,但你也得想想,你从我们这段关系里得到的可不少。要是你真的想分离,那也行,我也不勉强。” 琳达抬眼,“没有,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在忍一下吧,琳达对自己说道。其实她应该靠自己的,酒吧事件后的没几天,艾薇曾悄悄对她说过,“如果想找一份工作,就去找她。她和哥哥会帮她的。” 可是去工作,她也曾试过,每次一踏入工作环境,脑海不由得开始计算,他一天结束了,可以+80。他也是+80,自己+60,甚至50。 然后每个人*30,一个月的薪水,越算越愤懑,难受,越难受越算,然后不断循环。 明明就是一样同样的岗位,一样的工作时间。 好像她就是低劣一等,无论她多么的努力。在那待的时间越久,她越就不理解,自己之前的努力,像是投入了大海,一点水花都看不到。 琳达指甲深深陷入进肉里,掐的皮肤青紫,皮厄揽着她,还在叽里呱啦,“要是你想分离也可以,我虽然恶劣,但是这种事儿,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没有想分离。” 皮厄拍了拍她的脸,“那就好好想清楚我说的话,记在脑海里。” 晚上,艾薇正看书,琳达找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这么晚打扰。” “没事的,快进来坐。”艾薇热情地招呼着。 琳达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椅子上,她常来这里吃饭,对这小屋子的构造也很清晰。 仿佛是进入了熟悉的环境,她感觉自己一天疲惫的心都放松了不少。 索性直接问道,“艾薇,你有遇到过一样的工作,薪酬却比别人少很多的情况么?” 她很想去自己工作,可是每次去,都控制不了的计算和别人薪酬的差额,越想心里就越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揪着她的心,让她的情绪,思想都不断扭曲。 她知道艾薇也一定遇到过,很想听听她是怎么做的。 “遇到过。”艾薇端了盘薄饼,放上了酱汁。“吃这个点心。” “我最近感冒了,咳咳,不太想吃东西,谢谢你。那你是怎么调节这种心情的呢?” 琳达将脸上的口罩捂的死死地,咳嗽了两声,继续问道。 艾薇想了想,当时她刚得知时自己薪水那么少,也是震惊难过,同时心中愤愤不平。 “精神胜利法吧,其实也没法调节,难过是肯定的,毕竟你和他付出一样的劳动。” 可还能怎么样,大环境在这里,当下,女性普遍被认为智商低于男性的,这就像真理一样被认定。 她当时在咖啡馆工作,皮厄和一群人进来为难时,也在不平,虽然当时诱骗了他们点了很多点心。 可心里依然不舒服,边听他们的为难,也在心里大声反驳,“也就凭着外来优势如此欺辱别人了,要论起成绩来,我完全可以秒杀你们。” 后面温里望过来,她面上平静,内心依然在大声,“看什么看,也秒杀你。” 可嘴上还只能笑着道,“好的,这就为您安排。” 艾薇揽过琳达,“不过我想这种情况不会很久了,肯定不会很久的。老师曾说过,源源不断的人流,会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 “公平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像天赋,家庭背景、很等因素的存在,都会导致事实上的不公平。” “过好自己的生活,世上本来就很多的锁链,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背景如此,无力改变,无力反抗,想的太多,只能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无望。不要为难自己,琳达,你已经很棒了,真的。” 艾薇也苦笑下,揉了揉她的手,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听说之前有人提议,女性作为社会的一员,应该和男性一样有权利参与国家事务的决策。 艾薇当时很想投票给他,让他的观点被推上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可是她连投票的资格都没有。 琳达垂眸听完,突然抱住了她,”谢谢你的话,我会认真思考的。” 送走了琳达,没一会,哥哥回来了,捧着一个箱子,她赶忙凑过去,想要搭把手。 莱诺冲她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没让她帮上忙。 “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 “这是你让我拿来的华国物件。”莱诺一边说着,一边将抽屉里的物件摆挨个拿出,放在桌上。 之前艾薇问她,店里有没有收到过华国物品,他想了想还真有,反正东西不多,就干脆带了回来。 桌面上摆放着折扇,木雕,还有簪子,砚台毛笔。 艾薇伸手轻轻摸了摸,已经做好了会像之前那样剧痛袭来的准备,然而这次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莱诺去洗完了手,就瞧见艾薇正坐在那儿,把面前的一堆物品摆成了一排。她眉头紧紧皱着,双臂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盯着那些东西。 他觉得好笑,打趣道:“你这是在干嘛呢?难道是在给它们讲书吗?它们没回答出来,所以你才这么严肃?” “不是,”艾薇摇了摇头,有些忧愁地垮下肩膀。 之前两次想起的记忆都是摸到了华国的物品,她还以为这次也会一样,可什么都没有。 她本来还幻想着要是这些物品能让自己想起上辈子的事,那可就太好了。 现在知道的太少了,她上辈子是谁,是怎么会刚出生带着上辈子记忆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再去试试那个白瓷,不过这次得做好准备,在像上次跌倒,把大家吓一跳。 她斟酌着,不过等她再去妥已斯夫人那里时,管家热烈的欢迎了她,管家向来严肃死板,第一次笑的像朵太阳花似的。他很开心,还有闲心和艾薇说了几句。 从他口中得知妥已斯将军与李森堂简直相见恨晚,几天前就拉着他去个人训练区域了,并且聘了他做助理,训练区很大,两人去参观武器库和实地模拟了。 艾薇听了管家的话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神情,看来那两个人真的是非常合得来呢。 陪艾米莉看了会书,到了午休时分,周围其他人都不在。 艾薇像上次那样,用布仔细地将手包好,然后轻轻地触摸那物件的底部,然而,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她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还是不行? 容答这时走了出来,看到她奇怪的姿势,疑惑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忙站起,“额,没什么,就是想换一种姿势来感受一下这座白瓷,它太惟妙惟肖了。” 其实是因为,怕在和上次一样突如其来的疼,让她倒在地上,发出声音,而身体弓着,最能缓解疼痛。 容答打量了一圈,“不是不舒服吧。” “不是,不是。” 他想了想告诉她,过一段时间他得回去一两个月。 艾薇愣了愣,点头。 容答不爽,“你就这么平淡吗?亏我还特地告诉你。” “那不然怎么办,给你跳支舞做送别么?” “可以,妥已斯夫人说你跳舞很美。” “那这算是还了一点点的救命之恩么?我知道这么想很过分,可是你救了我,我却没有能同样回报的,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实现的么?” 很多事情都是越拖越自然,慢慢成了习惯。 就像是她知道已经欠了他许多了,所以有困难,下意识想到了他,反正都已经欠了许多了。 刚刚她本来是想如果自己摔倒,可以有个人把她拖离大厅,有这个力气和时间的,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也是容答。 “哦?你是想还人情啊。”容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对。”艾薇语气坚定。 “可我还没想好呢,那就先把这件事往后放放吧。”容答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艾薇有些急切。 “拖到你不会忘记我为止。”容答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停顿了一下,容答又接着说:“道里希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可一次都没向我问起过他,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想起过这个人,仿佛他在你生命里没存在过一样。” “可是不用问,我也知道他肯定过得很好啊,他是你们那儿的贵族,不愁吃穿,生活品质肯定比我高多了。” 艾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她的确没怎么想过道里希。 与道里希相比,她就是个普通人,要是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道里希是使唤人的,而她是被使唤的。 每天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哪有闲心去想那些身处高位的人过得开不开心呢。 第19章 反转 “也是,他应该生活不错。”容答懊恼地暗自腹诽,自己莫名其妙地提到道里希干嘛,迅速想掠过话题。 艾薇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走?” “一个月后吧,目前暂定如此,不过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突发情况。”容答回应道。 正说着,亚伯捧着一个纸箱走了进来,看见了两人问道,“在聊天呢。” “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交谈。” “奥奥,那你们继续。”亚伯说完,去到二楼,找到了女仆,将箱子中的红酒递给她,说道:“夫人在午睡么,这是我母亲听说夫人特别喜欢,特地找来,让我带给夫人的。” 女仆接过纸箱,含笑说道,“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您母亲真是太有心了。” 亚伯也笑了笑,接着又来到顶楼,顶楼一整层就是个巨大的室内花园,看到几个人都在,他也走过去坐下,感叹道,“容答真是喜欢追着她,以前道里希在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皮厄望了望正在研究望远镜的温里,他没说话,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他对温里这副样子很不屑,“真是愚蠢,艾薇此刻一定得意死了。” 温里看了过去。 “你们那副自贬身价的模样。” 皮厄望着他的神色,翘着腿,继续道,“如果我是你们,我才不会如此。我会让她停止学习,让她回到家庭里,这样她对外掌握的信息就很局限。每天给她固定的书,她只能从上面获取部分世界信息。” “或者随便做一件事,先将她置于危险境地,再走过去帮忙,将她赶回封闭的空间,同样给她每天一样的书,心情好了,可以再加一本,这样都不用你做什么,她就会乖乖听话。” 温里皱眉,“你对琳达不会也想这样吧?我一开始就好奇,为什么你会突然和艾薇的朋友在一起了。” 皮厄冷下脸,“你什么意思?我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你出主意,对她用这种方法做什么,她现在已经全心全意都是我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自己靠上来,我会找她?真要报复艾薇,我为什么不找妮娜,相比较起来找妮娜不是更方便吗?都是一个班级的。” 皮厄收敛了神色,觉得自己的好心简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你应该好好想想我的方案,其实最好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她们识字,这样更方便把握。” “所以你就这么轻贱别人?”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看见妥已斯夫人拿着酒瓶站在那里,也不知听了多久。 她本来是想午睡的,可是又看到新到达的红酒,于是改品尝了红酒,没料到这一喝反而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听到了这种话。 其实她早对现状无望了,但是没有想到她曾投注心血最多的孩子,居然也是这般轻贱女性。 她是知道皮厄任性妄为,想让温里远离他。 但也只是建议,并没有用强迫的手法,也是觉得人都有脑子转不动的时候,并不是会一成不变的,可显然她了解的还是不够深。 皮厄站起身,为自己解释,“之前不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大家并没有觉得多痛苦,反而很和睦。但是现在读书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的思想也会越来越不满足。反而无比痛苦。” 妥已斯夫人望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苦笑,突然觉得浑身非常非常的累。 她闭上了眼睛,她想反驳一大通,就像她年轻时那样,可是反驳又有什么用呢?该不认同你的观点还是不认同。 她转身离开,曾做梦都想得到的事情,却被别人觉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是被她曾经全部精力,都放在身上的孩子亲口说的。 皮厄不理解,“我说错了么?” 众人沉默,温里回到了茶几上,将杯中的酒水倒掉,玻璃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也说那是以前,现在是新时代,没学过工业革命么?还是学习时把你的脑子也革去了,你看不到周围新型的物品,车辆,取暖器,电视么?” “不仅仅是物品在更新,思想不更新,还要参考以前,停滞不前,你是不是醉糊涂了?” 皮厄沉下双眸,第一次被他当着众人面冷冷的嘲讽。 他咬紧了牙,按捺住情绪,“是因为艾薇对么?你喜欢她,不必撒谎,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她。” 温里莫名其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说的话,你带入在她身上,现在如此才生气的反驳。” “那我再重复一遍,跟她没有关系,工业革命之后,器械,钢铁的产生就注定了人们不会再用力气去吃饭,而是头脑。思想顽固,可能会被时代甩下。你必须得调整一下了。” 温里也冷了声音,他真的不理解,怎么突然说起艾薇了,而且皮厄越来越极端了。 皮厄盯着他,嗤笑,“行,我知道了。” 可是他以前说这些话,他就没有这么大反应。 不是会被时代甩下,而是会被你们甩下,看来是想听从妥已斯夫人建议,丢掉我这个累赘了。 罢了,随便吧,他又不是离了妥已斯家族活不了了,他也是时候该远离了,都被这家人明着各种讽刺,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了。 可是之后,现实简直啪啪打脸,周围朋友几乎同时冷淡了许多。 那种热情和骤然冷落的落差感,犹如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巨大得几乎要将人吞噬。 …… “这是你做的花朵么,真漂亮,谢谢你,艾米莉。” “没事的啦,给你。” 楼下传来了,艾米莉和艾薇愉悦的声音。 皮厄站在窗前,冷冷的盯视两人,她倒是春风得意啊,和他此刻截然相反。 与此同时,淋浴间内琳达愣愣的摸着肚子,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傻愣愣,她以为这段时间的呕吐是感冒导致的。 怎么会是怀孕呢?不!她才16岁,她根本不想生孩子啊! 琳达呆呆的,她想去找艾薇,在这座城市里,她唯一相信的就是她了。可是不可以,不能找她,告诉她,她会坐牢的。 而且她已经麻烦她够多的了,艾薇也只比她大一岁。 去医院?医生不会管的,也不敢管。 琳达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她还记得艾薇曾告诉过她,有一个女生被人引导,当众说出堕胎思想,结果被抓走了。 并让她好好看看法律书,她清楚的记得,其中有一条,提供堕胎服务会被面临罚款和最高三年的有期徒刑。传播堕胎思想的人也会坐牢。 自己打掉孩子也会坐牢。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突然,琳达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不小心流产的呢?对,就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她呐呐的望着面前那高高的楼梯,想起舞台剧里的女主角,有一幕就是不小心踩空然后流产的画面。她心一横,闭上眼睛,身体向前倾去。 瞬间,她的身体失重,直直地摔倒下去,腹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紧接着,琳达感觉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血液一下子涌了出来,疼得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感觉身下的血越来越多,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她从未想过会如此疼痛,整个人被无尽的绝望笼罩着。 “奥,天啊,你的情况好像很糟糕。”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 “姐姐,我找了一个秘密基地,就在附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嗯?你要将你的秘密基地告诉我吗?这么相信我么,我可太开心了。” 艾米莉乖巧的笑着,顿了顿,想补充道,其实不是她的秘密基地,是她和皮厄的秘密基地。 这个地方原本是皮厄告诉她的,当时皮厄还一脸严肃地劝诫她,说这是他的秘密,要是有人问起来,千万不能说是他透露的。 艾米莉答应了,她眨了眨眼睛,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遵守承诺,不能告诉任何人。 于是,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反正就在附近,而且她去过很多次了。 艾米莉拉住艾薇的手,“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很近的,而且特别好玩儿呢!” 的确,很近,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艾薇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见眼前是一座独栋别墅,看上去十分豪华。 别墅中间有一座喷泉,清澈的水正欢快地喷涌着,而别墅和喷泉的外围则被高高的网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圈。 艾薇满脸疑惑地问道:“这看起来是一户人家呀,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以前是有人住的,不过他们已经搬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在这里玩扮演游戏,玩过家家呢。” 艾米莉说完,就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似的,欢快地跑了进去。 “小心别摔倒啦!”艾薇赶忙追了上去。 “好。” 进入了房子里面,艾米莉依然兴奋的展示,“像不像那种荒废了很久,故事里的神秘城堡的感觉。“ 随后她叹口气,“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墙壁了,外面还有两个小沙发,要是还有家电在就更像了,不过灯是可以打开的,看。” 她打开了灯,艾薇望着华贵的灯泡,笑了笑 “这里真不错,当成是扮演游戏的背景一定很有趣,我们回去吧。” “我也觉得这里很不错呢,而且啊,今天这里还会有一场特别有意思的表演哦。”皮厄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艾薇急忙转头看去,下意识抓紧了艾米莉,“是这样吗?但实在抱歉,我和艾米莉得走了,我们今天还有好多事呢,艾米莉还有书没看完,而且一会儿妥已斯夫人就会来找我们了,所以没办法看你的表演了。” “不用着急走,我已经跟仆人们说了,我们之前有一些小误会,为了解开这些误会,所以我带你们俩出来玩了。” “而且你们出不去的,我刚刚已经把外圈的网给通上电了,最外层的门也锁住了,听说这家的主人胆小的很,可能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电网都是监狱级别的。所以你们暂时出不去的。” 皮厄摊手,“你看你多么的重要,为了你,我是又买别墅,又恢复供电,又暗示艾米莉,这么精心谋划的可太辛苦了。接下来开始我们的表演吧。” 艾米莉也察觉到异样,抱着艾薇腿,“哥哥,我不想看表演,我们想回家。” “你该睡一会了,醒了就带你回家,过来。”边说着,皮厄从提着的包里,掏出枪,指着两人,“听话,过来。” 艾薇瞪大了眼睛,“你哪里来的枪?” “妥已斯将军的,他那里的枪可不少,我小时候就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将双手抬高至头顶,往外走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擦着两人中间的缝隙疾射而去。 “啊啊啊!”艾米莉吓得惊声尖叫,脸色煞白,艾薇赶忙紧紧抱住她。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朋友都躲着,看不起的模样。不要惹我,再说最后一遍,举高双手往外走。” 皮厄面目狰狞,用枪指着艾薇的脑袋,眼神中透露着疯狂,“相信我,我现在的怒火足以让我拉着你们一起同归于尽。” 艾薇立刻安抚着艾米莉,“我们举高双手,像这个样子。” 艾米莉颤颤巍巍的学着她的动作,眼里满是惊恐,她不理解,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陪伴在身边的邻家哥哥,怎么成现在这副可怕模样? “来吧,两位可爱的小姐,请。”皮厄一面举着枪,一面像是绅士一样,做出邀请女士向外走的动作。 艾薇谨慎的向外面走着,他却突然一把抓过艾米莉,喂她吃了什么东西。 艾薇大惊失色,皮厄又重新将枪瞄准她的脑袋,“听话点,只是让她睡一会儿,毕竟她也算是我的妹妹。” 皮厄单臂抱着艾米莉,本来她还在剧烈挣扎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昏昏欲睡。 他将艾米莉扔在了那个小沙发上,拖起了另一个沙发举着枪往外走。 去到外面,艾薇才发现,喷泉处摆了一个架子相机。 皮厄感叹了一句,“还是外面清新啊,我们拍几张照片怎么样?做成相册给班上的同学看一下,来吧,脱掉衣服吧,全裸相册。” “什么?” “是听不清么?我要你脱掉衣服,我要做成相册,给同学们观阅观阅,快点。” 皮厄不耐烦地敲着相机,“你真的把我害的很惨,你知道么?本来大家都是捧着我的,像照顾鸡蛋一样,现在每个人都冷漠了许多,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能让温里,容答难得奇怪。” “开始吧,天快暗下来了,不过放心,暗下来也没事,我提前打开了庭院的灯,能把你拍的清清楚楚。” “快点,开始了。”皮厄一边举着枪,一边将相机架子挪到面前。 看艾薇没有动,他不耐烦的朝她小腿旁位置开了一枪,子弹擦着衣服飞了出去。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下次瞄准的就是你的心脏了,就算是你现在不脱,死了之后,我也会给你脱完照相的,没差别。” 艾薇用力咬住嘴唇,垂眸,冷静的想着怎么脱身,动作缓慢的摘下了口罩,外套,裤子。 还好她今天针织连衣裙,要解开裙子颈间的扣子时,她突然对着他笑了笑,“不过,就这样么?只是拍照么?你说的我把你害的那么惨,就仅仅是这样拍照么?” 皮厄盯着她的脸,似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这副祸水样,藏的还挺深的,怎么?是晚上去做荡妇,怕白天被认出来吗?” “不过你说的对,好像只拍照确实有点轻了,琳达现在的处境也很不好,你会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琳达?” “她还想救你呢,可惜了,嗯?说到哪里了,不要打断我。” “让你怀孕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如果你堕胎,会坐牢不说,还会被控亵渎生命,收到舆论压力,对你的声誉和社会影响造成极大的损害。” “不堕胎,就看着那个有我的血脉的孩子,一天天在你身边长大,呼唤你为母亲。最后的时刻,我会看心情是否要将照片发布出去。是个很有趣的主意。” “不过……”话未说完,皮厄突然朝着她的大腿开了一枪。 “啊!”艾薇痛呼出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这样我才放心,过来吧。”皮厄冷冷地说道。 皮厄从脚下的包里摸出了匕首,将枪调上了保险,以免待会被误伤。 艾薇强忍着大腿传来的剧痛,和血液的涌出,艰难地朝皮厄挪动过去。 她缓缓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立刻感觉到了头顶上方那冰冷的匕首,寒意直透心底。 皮厄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这把匕首马上就会捅穿你的脑袋。” “我知道,我很识时务的。” 强忍恶心的蹭了蹭他额头,摸着他肩膀的穴位,这还是上次与他在书店后发生矛盾,发现穴位的妙用后,特意请教的。 虽然只学了几个重点的,但是也够用了。 摩挲到他的肩井穴,这个穴位大力摁着可以让手臂肌肉暂时失去力道。 她嘴里喃喃,“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我知道……” “嗯?你是在给蚂蚁说话么?声音这么小。” 趁他有所松懈,艾薇重重摁下他的穴位,几乎是同一时刻,迅速倒在地上,趁着他现在手臂酸麻,抢过了他的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我是在跟垃圾说话,不过,现在局面好像颠倒了呢。” “你会用枪?别天真了,枪开火之前是有保险的。”皮厄的脸颊不停抽动,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谨慎,眼睛瞪的死大。 咯嗒,保险被打开,子弹上膛的声音。 艾薇微笑,“是这样么?” 她微微偏过头,打量着皮厄,看着他因紧张而用力抓紧匕首的手,嘲讽道:“你握得这么用力,是想和子弹比比速度吗?” 第20章 熟练 她飞快地将弹匣从枪身取下,查看弹匣内部的子弹,还有三发,足够用了。 皮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完成了检查。 皮厄的表情瞬间僵住,惊愕地张大嘴,“你怎么会用枪?” “你会死于自己的轻视的。”她又检查了大腿,用衣物迅速按压住伤口。 抬眸,却发现皮厄扫了眼曾经拿出枪的那个黑色的包。 艾薇察觉不对,用枪指着他,艰难蹲下,翻了翻黑包,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止血带,看来皮厄今天准备的很充分啊。 她展颜一笑,下一秒,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大腿。 皮厄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倒在地。 艾薇冷冰冰地看着他痛苦翻转,“你让我很痛,知道吗?就像你现在这样。” 皮厄浑身剧烈哆嗦,趁着他无暇顾及,艾薇以最快的速度,用止血带捆扎好伤口,用力拉紧。只是止血的时间有些晚了,她已经开始觉得头脑昏沉了,心跳也异常的快。 稍作简单处理后,她重新举起枪指向他。皮厄则捂着鲜血直流的大腿,那钻心的剧痛让他脸上的肌肉严重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那模样狼狈至极。 却依然凶狠看了过来,“你要杀死我么?也可以,反正我这一生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珍馐美馔食之不尽,早已尽享这世间极致的奢华。” “熠熠多彩,所享受的是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最后痛了下,就这么结束也好,已经没有遗憾了。” “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还有两发子弹呢,我可不会浪费的,去将门打开。” “锁住了,钥匙不在我这里,被司机拿走,去转移温里他们注意力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是吗?”她面无表情,枪口再次对准他的另一条腿,扣动扳机,“要是司机一个小时后才回来,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皮厄再度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地上不停地颤抖,伤口处鲜血如注。 “你刚刚说的琳达是什么意思?” “哦,琳达啊,”皮厄咬着牙,终于在疼痛下都口齿不清了起来,“她估计已经死了吧。哎,我们这对情侣真是磨难。” “她怎么了?” “她流产了,自己找的,我到那里时就已经出血很多了。” …… “奥,天啊,你的情况好像很糟糕。”皮厄笑着走近,踢了踢琳达。 “救救我……”琳达虚弱地哀求着。 “你知道么,今天我本来是不会回来的,但是忘带东西了,才临时回来一趟。” “所以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本来就应该死掉,所以不是不救你,是救不了你。” 皮厄围着她打转,“不过谁让我正好回来了呢?告诉你一个消息吧,你不是自己下地狱,艾薇也会前后脚跟随你的,现在应该已经掉入陷阱了,她的处境会和你一模一样,所以你不用怕孤单。” “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要干什么?”琳达愤怒地吼道,眼中满是仇恨。 “不过你们应该不会马上相见,而是得等几天,嗯?不对啊,你为什么这么愤怒?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在你心里面一点印记也没有留下啊。” 皮厄生气了,低下头,却发现她仍在艰难地向前爬行,身后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痕迹,宛如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他来兴趣了,“你还能动弹啊,是要爬出去吗?看着路程很远啊,我想想,虽然这栋房子偏僻了点,但是你爬出去说不定会有路过的车发现你,你就获救了。” 皮厄紧紧地盯着琳达,突然,他眉头一皱,发现琳达拐了个弯,朝着右面爬去。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右面的角落里有一部电话。 “找电话么?你就算打给别人,他再赶过来,再带你去医院,也得花费时间啊,而且爬过去的路程和去到大门的路程是一样的,还不如出大,门说不定还会被路过车辆和人发现。” 琳达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爬,皮厄在后面慢悠悠追着,“我可没有说谎,你去打电话,对方赶来。还不如爬出去获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琳达强撑着爬到了电话处,四肢开始发软,没有力气,连站立动作都废了不少时间,磨蹭扶住墙壁站起。 皮肤逐渐冰冷,她感到极其口渴,喉咙像是在冒烟,她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她颤抖着双手转动电话转盘,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意识已经有些昏沉了,听到对方回应,拼尽力气喊出,“莱诺哥哥,艾薇有危险。” 皮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挂断电话,都不用费劲一推,琳达便如失去支撑的人偶般倒了下去。 他俯视着琳达那惨白如纸的脸,冷冷地说:“看来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简直和白痴一样。” 语毕,皮厄疾步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砰”地一声锁上了房门,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唠叨:“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莱诺听到琳达那虚弱且没说完的话,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容答此时也在旁边,他后天就要回国了,心里想着好久没见到莱诺,就过来看看。 话筒失音,他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全然的不可置信,“艾薇不是在妥已斯夫人那里么?艾米莉十分黏她,两个人像个连体宝宝似的。” 莱诺招来了其中一个店员,他会医术,人很靠得住,琳达的声音非常的无力,恐怕处境也很麻烦,莱诺将车钥匙给了他,同时告诉了地址。 琳达没有别的去处,一般就是在那个皮厄那个小房子里。 “她应该不舒服,带着急救箱,最下层放了上次一起买的特效药,你能援救就当场救,不能救立刻送到医院。” 店员点头,提着店里备用的急救箱,飞快离开。 莱诺则飞快去库房,拿走另一个急救箱,奔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危险是被困在哪里,还是怎样。 但是他觉得带着急救箱没有坏处,更何况两个急救箱里里,都放了曾重金买的特效药,效果奇佳。他不敢心存侥幸,做好准备总比措手不及要强。 见他上来,容答用力地拍了拍司机的座椅,急促地喊道:“去妥已斯那。” 司机听到指令,来不及有丝毫反应,大脑下意识地发出指令,手脚并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行驶到一半,容答突然喊住,“停下来!”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车子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停住?”莱诺焦急询问。 “那是皮厄的车,他停在这里干什么?” “那又怎样?” “如果艾薇有危险,那么皮厄就是最大的制造者。” 而且好巧不巧告诉他们艾薇有危险还是皮厄女友琳达说的。 容答边说边迅速脱下外套,将手裹在衣服里,不停缠绕,朝着皮厄的车快步走去。 到达驾驶位猛然锤过去,车窗玻璃瞬间破碎,玻璃渣四处飞溅。 司机吓了一跳,容答毫不犹豫地伸手从车窗里拖出皮厄的司机,眼神犀利地逼问道:“皮厄在哪里?” “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能打碎我们的车窗?”司机慌乱又愤怒地吼道。 “说实话,你不知道么,你不是他司机吗?跟着他可做了不少好事吧?是不想要舌头了吗,皮厄在哪?” 妥已斯家,温里他们也乱七八糟的,莱诺店员的电话让混乱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 “皮厄会带着她们出去游玩,以此来缓和关系?” 在察觉到艾薇和艾米莉不见了,女仆出来说明原因,亚伯听到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要是在以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如今的皮厄越发阴沉,就像一团驱不散的阴霾,让人只想远远地躲开。 找遍了所有常去的地方,可是偏偏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个狐朋狗友沉思着,突然说道,“我忽然想起,好像前几天看到过皮厄往东走了,但是我也不确定。” 他那天是用望远镜来观看远方,不小心发现的,本来纠结要不要说,要是指错了方向,耽误了时间,又是一桩麻烦事,还会连累自己。 可现在艾薇哥哥的店员电话打来,恐怕皮厄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往东走?” 温里拿着钥匙,“那就去东面看看。” 天黑的格外的快,刚刚还微微微暗沉,转眼间,黑暗就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天空彻底淹没,只剩下路灯散发出的那一圈圈光晕。 “你真是既狠毒又怯懦,你口口声声说你的朋友,他们疏离你、轻视你,可你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对他们讲。” “你将矛头对准了我琳达,因为你心里清楚,我与她力气都不如你,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将你放在一群恶徒身旁,你会怎么样?脑海里想着过去十几年的养尊处优,和面对现实冰冷冷的囚牢,会让你更开心么?” 艾薇用力的吐息着,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动作间,鲜血印在了她白皙的肌肤上,宛如一朵刺目的红痕。 手中的枪管冰冷无比,泛着慑人的寒光,与鲜血相互映衬,在这黑暗中,她冷冷地勾动嘴唇,仿若无情的死神,周围血腥味弥漫,散发着一种致命的美丽。 头越来越晕了,好了,结束吧,快撑不住了。 “艾薇!”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叫声。她吃力地抬起眼眸,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她站在路灯下,电网的大门处也有两盏路灯,目光穿过层层昏暗,竟与容答那满是担忧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紧接着,清脆的开锁声打破了寂静,随后是汽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 就像在寂静的黑夜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再然后,此起彼伏的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第21章 沉睡 艾薇的视线逐渐模糊,容答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若即若离。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容答正在向自己狂奔而来,脚步慌乱而急促。 容答感觉伸出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打横抱起她,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那触感让他的心猛地一缩。 在半路上就遇到的温里他们,此时也匆匆赶到了眼前,“她怎么样了?” 温里疾步走来,想察看她的伤势,容答却面容冷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侧身一闪,躲开了他,快步往前走。 温里用力握紧了手,亚伯等人与温里是同时到的,不过没有他跑的那么快,落后了个半步。 此时呆愣在原地,亚伯觉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支支吾吾。 “怎么会,她怎么是这个样子?”浑身是血,却有一种凄美而蛊惑的危险感,宛如故事中勾人心魄的海妖。 “别发呆,快来帮忙。”温里看着快要昏厥过去的皮厄,急切地喊人。 亚伯等人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情况?才一会儿不见,这两个人怎么都快一命呜呼了。” 身边有朋友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皮厄,他的两条大腿鲜血淋漓,在地上还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亚伯,捡起那把枪,艾米莉应该还在屋子里,你和去比洛特查看一下,再将这栋房子也查下。”温里迅速吩咐道。 “好。”亚伯用布裹住枪,刚踏入别墅里面,便瞧见躺在沙发上的艾米丽。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探得呼吸与体温皆正常,她大概是沉睡过去了,又或者是晕了过去。 容答心急如焚地抱着她冲向汽车,莱诺较抢了皮厄司机车的容答动作慢了点,看见容答将她抱起的画面,没下车,保持着动作,随时准备快速离开。 待刚一上来,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好在医院距离此地极近,转瞬之间,便已抵达。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就冲了过来。温里早就让他们做好准备,可能会有急救的人来。 容答抱着艾薇不肯松手,直到医生用力将艾薇抬上担架,他才反应过来,也匆忙赶向急救室。 另一边,皮厄也被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了另一个急救室。两拨人分别守在不同的急救室外,焦急等待,成了各自的两个派体。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这时,杰米神色匆匆地跟着一位护士赶了过来,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莱诺的肩膀,满脸担忧地问道:“艾薇怎么样了?没事吧?” 莱诺眼睛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嘴唇有些干涩地回答道:“不知道,还在里面没出来。” 杰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会没事的,你让店员贝克去救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没危险了。” “他特意打电话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过当时情况真的很危急,那女孩流了太多血,而且医院距离事发地又远,给她吃了急救箱里的药。” “好的,我知道了。是贝克帮垫付的医药费吧?我会给他的。” 莱诺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此刻他的眼中满是疲惫,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情感一般,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杰米看着莱诺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他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遂也沉默了下来。 亚伯和一个朋友搜查完别墅后,也赶来了。 “艾米莉当时也在那房子里,正处于沉睡状态,我便将她抱到隔壁的休息室安置好了。” “房子我们也查完了,里面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墙壁,不过在一楼发现了艾米莉喜欢的积木。那栋房子的主人早就已经搬走了,但是灯能打开,而且电网还开着。” “嗯。” 温里手中把玩着那把枪,这是爷爷的枪,能接触到它的人寥寥无几,而皮厄便是其中之一。 “开房子外锁的好像是皮厄的司机吧,他人呢?” 亚伯想了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刚刚太混乱,都没有顾得上他。” 众人陷入了沉默,从目前所见的情形来推断,应该是皮厄将她们故意骗到那栋房子里的,不过皮厄所受的伤远比艾薇重得多,最后也是艾薇用枪对准了他。 也就是说,她反杀了皮厄。 除了这样的解释,似乎也没有其他更为合理的了。但这实在难以相信,皮厄身材魁梧、体格强壮,还手握着武器,艾薇竟然能将他反杀? 时间缓缓流逝,一分一秒悄然过去,艾米莉的哭声悠悠传来,温里大步流星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艾米莉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哥哥,皮厄哥哥好可怕,他突然变得十分恐怖。” 艾米莉那稚嫩的童声,在走廊中回荡,无疑给刚刚众人所做的结论增添了极为浓重的肯定色彩。 温里轻轻拍着艾米莉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自己的内心也如惊涛骇浪般无法平静。 “别怕,艾米莉,哥哥在呢。”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皮厄往日的模样,艾米莉所描述的那个手持枪械、表情狰狞且扭曲的皮厄,也在他的思维里来回穿梭。 又想起下车时见到的场景,艾薇微抬下巴,半垂着眸,黑洞洞的枪口危险地直指皮厄。 宛如荆棘中的长出的丽格海棠,治艳又致命。又是听到容答声音,骤然抬头不可置信。 最后仿若枯叶飘落,像一场绚烂烟火的突然熄灭,蓦然倒下,原本灵动的身躯就此陷入死寂与沉默,徒留无尽的惊愕与怅惘在空气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艾米莉在温里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温里托起她,抱到床上,俯身将她放下。 “不要再哭了,眼睛都肿了,好好休息,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都过去了,今天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了,你会永远平安幸福,哥哥向你保证。好么?我的艾米莉。” 艾米莉点点头,温里陪伴着他,突然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艾米莉仿若瞬间被注入了无穷力量。毫不犹豫地飞奔出去。 等看到那熟悉无比的母亲身影时,眼眶中好不容易才停歇的泪水,顿时如汹涌澎湃的洪水,再次决堤而出。 因长时间哭泣,她的嗓子已然沙哑,可这丝毫阻挡不了她奔向母亲的脚步,她一头扑进母亲怀里,紧紧相拥,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我在呢,我的宝贝。”妥已斯夫人赶忙将艾米莉拥入怀中,心疼的安抚着。 她是匆匆赶来的,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彼时,她正在兴致勃勃地参观一家工厂,正沉浸于工厂的有序运作之时。 仆人面色凝重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严肃的神情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待简要说明情况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妥已斯夫人看向温里,在来的路上,仆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语焉不详,这让她满心疑惑与担忧。 温里冷静的,将自己所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妥已斯夫人听后,眼中满是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艾米莉哭的快要喘息不过来,艾薇也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不懂,皮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突然如此极端,可怕。 突然,两个急救室的门相继打开,医生从中走出,众人迅速围拢上前。 “没事了。”医生的话,让大家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没过多久,皮厄有了意识,艾薇那边却迟迟没传来丝毫动静。 艾薇以为自己死定了,她流了很多血,她可能没有18岁的生日了。 同时她也不懂,为什么成了今天这副局面,好像人生刚刚开始就要结束。 如果当时选择祝福妮娜,而不是劝说她要上大学,暂不要生孩子,那就不会被路过的皮厄听到。 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但是妮娜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有相同的理想,她刚来陌生的城市,哥哥去兼职,又比她大两岁,不在一个年级。 都是妮娜帮她熟练环境,且不说妮娜当掉首饰给她凑房租,就算没有这事,在这个女性地位如此之低的时代,她也不想看着妮娜放弃学业,切断了自己仅剩的后路。 或者在书店,皮厄扯着她头发撞击,自己没有反抗,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可又以当时的局面,她默不作声,低敛眉目,是不是代表了默认,默认了当时就是在传播反对生育的思想,她会坐牢,妮娜可能也会被涉及包庇。 又或者他们诬陷她偷宝石,她应该悄悄放回去,但转身放东西,拿东西的动作太明显了。 或许她不应该打温里,然而当时她呼吸困难,大脑仿佛陷入窒息的绝境,慌乱与无助充斥着内心,根本无暇顾及诸多后果。 脑海一片繁杂,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缠绕。 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滑落,容答轻轻擦去,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不同的是,当时的她是清醒的,而不像现在一直昏迷。 妥已斯夫人已经等不及了,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皮厄没有完全恢复,就站在了他面前。 如同一尊愤怒的雕像,矗立在皮厄的床前,双眸之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为什么?” 艾米莉之后发起了高烧,刚刚退去,而艾薇却依旧深陷昏迷,尚未恢复意识。 目睹两人这般模样,她觉得像是一头困兽,他们都是她看着成长的,怎么就成了今天这般。 “您真的不知道原因吗?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因您而起啊。” 皮厄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却如两把锐利的匕首,死死地盯在妥已斯夫人身上。 “因为我?”妥已斯夫人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紧拧成了一个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谬的言论。 “我一直都在苦思冥想,始终理解不了,为何您要让温里离我远远的,将我说得那般恶劣,好似我是世间最为丑恶的人。” “我真的为您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缘由,竭尽全力地想要说服自己,您这般做必定是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我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去尝试理解您那令人费解的行为。” 皮厄的声音很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那紧咬的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一般,透着一股让人揪心的吃力。 “我思索了许久许久,直到前不久恍然大悟,是那些书本‘侵蚀’了您的大脑。您阅读了太多的东西,那些繁杂的知识致使您变得陌生,独立。” 妥已斯夫人听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笑容之中,嘲讽与悲哀相互交融,恰似一杯苦涩的毒酒。 “原来如此,我和温里的谈话被你听到了。你觉得是我看书太多,让我有了思想。” “在你看来,如果我只懂得服侍,为照顾你们付出我的全部,每天脑海里都是怎么让你们开心,毫无自我,就不会有那些话。” “你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觉得只要对方什么都不懂,就是你所追求的和谐,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和睦,对吗?” 皮厄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口中的原因这不是全然指向我么?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艾薇和艾米莉?” “艾薇和您很像,非常像。而且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为了她,温里就能让我那么难堪?艾米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她,我只是让她睡了一会而已,她什么血腥的画面都没有看到。” “艾米莉将你当成哥哥,你却处心积虑地利用她去伤害一个她真心喜爱的人。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有做?” “算了,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你就是这么认定的,无论别人怎么纠正,你都坚持的认定你的想法。或许说什么是不管用的,你得亲身体验一下。” 第22章 斗争 妥已斯夫人说完快速离开,她觉得自己无法在待在这片区域里了。 与此同时,亚伯发呆地看着朋友在艾薇病房外面逛来逛去,朋友皱眉说道。 “她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天啊,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行了,安静点儿吧,别再提这事儿了。”亚伯打断他,现在她哥哥还有妥已斯夫人,温里他们都快焦虑疯了。 “我想去看看情况。”朋友亚蒂安再次开口,目光望着病房被关上的门。 皮厄怎么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而且他为什么要带着照相机去,旁边还有脱下的衣服。 虽然相机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事越想越恐怖,他们当时把她推到那个大坑里,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亚蒂安觉得自己的眉毛都快打结了,当时制定计划,心里想的全是是她先动手的,可是…… “我们当时只觉得她打了温里,可要是皮厄没去陷害她,也就不会打温里。”他落寞地说道,头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真切的抱歉。 亚伯惊讶了,“难得看你反思。” “现在情况这么糟糕,感觉大家氛围都要冻住了。能不反思嘛,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现在回想起来,梦里都是鲜血淋漓的景象。当时现场的气氛仿若被严寒冻结,凝重得让人窒息,决绝,挣扎,场面极具冲击力,震撼人心。虽然她的实际长相也很震撼。 “她哥哥守在那里,不会让我们过去的,别在这了,一会人家出来,会误解你要做什么的,现在他们都很紧绷。” 亚伯言罢,便转身离去。亚蒂安略作思索后,也随之离开了此地。 容答此刻正在和医生交谈着,尽管这样的沟通他都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 还是那个话题,“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医生也很愁,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过这个话题了,“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醒过来了呀,正常情况不该昏睡这么长时间的。” “那她这样一直昏睡,会存在潜在的危险吗?” “这个问题,没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按常理来说早就应该醒了,可现在却还没醒,所以真的没法确定啊。” 容答眼睑低垂,双手紧紧攥着病历,低声道,“好,打扰了。” 他刚离开没走多远,一抬眼就迎面撞上了温里和亚伯,容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皮厄?还想如往常一样继续为他善后么?” 温里被焦虑折磨得疲惫不堪,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也冷冷回复,“和你有什么关系?容答,你是德国人,又不是我们国家的,你退到你应该去的位置,不行吗?” “是啊,我不是你们国家的,可我都看不下去,你就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吗?” 亚伯无奈地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并没有上前去劝解他们。劝也劝不住,平日里,他们皆呈现出温良和善的表象,情绪隐匿于心,鲜少有所表露。 而如今,都已然被压抑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恰似一座沉默许久的火山,内里的汹涌澎湃喷薄而出。 “皮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给了他可以无限挥霍的底气,却管不住他的行为。” 容答将手放进西装裤口袋里,身姿笔挺,话语如锋刃般锐利。 “或者察觉出来了,只是什么都不做,就如同你过去一贯的行事手段。借他人之手行凶,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佯装无辜,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你毫无瓜葛。” 温里漠然地盯着他,讥讽道,“皮厄这件事我有说过什么吗?你就开始联想,还想的这么不堪,我所有想法都得告诉你吗?” 亚伯本想倚靠着什么,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走廊,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忙劝说道。“这里是走廊,指不定哪个角落就藏着耳朵呢,别再说了。” 容答没理亚伯的话,继续攻击,“我恶意揣测么?在咖啡馆为难她的不是你们吗?在后面绊倒她把钢笔送给他,想挑拨道里希的不是你吗?你做的事干净吗?” 温里也没有理亚伯的话,“我承认最开始是有误会,但为什么会针对她,最大原因不正是因为你和道里希么,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却非要往她身边凑,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亚伯感觉气氛真的越来越不妙,挡在二人中间,可惜毫无用处。“你们两个可以了,都忘记自己身份了是么。” “你们的矛头是我与道里希,那你倒是对准应该对上的人,对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却转头欺负一个从来没有接受我们的女孩。” “我哪一次没有克制自己的行为?我的每一次靠近,都是你们推过来的,不是皮厄待人找麻烦,你在旁边纵容么?如果不是你的纵容,我会有机会吗?” 温里推开面前的亚伯,“真是将自己洗刷的一干二净,好像是那么的身不由己,你迟早得回去,你的土地,身份都不在这里。 “我不懂你在这里做这些做什么?适可而止不行么,明知道没有结果,你非得往上扑,你身边还缺人喜欢,缺人围着你转吗。” “她不可能离开,你知道你们结果肯定不尽如人意,但是依然坚持,你不去想,你离开后,她该怎么面对周边人?你想过么?容答。” “不好意思,别用你的思维来代入我。” 亚伯劝了一顿,没人理他,只能强行将他们拉远了一些。“够了,需要我再说一遍么?这是医院走廊,还是一家私人医院走廊,接待的都不是寻常人,你们两个是疯了是么?”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向,“首先,她现在还没有醒,我知道你们是情绪太压抑,需要释放,但是你们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温里眼睑低垂,他怎会不知这毫无意义,只是长时间被不安笼罩,他感觉自己情绪快到达一个临界口了。 亚伯还在继续,“就算是醒过来了,看见你们这副模样,也只会感觉莫名其妙,然后转身离开。” 道里希此前已然亲身演绎过类似情景。之前在教室之中,道里希与兰达之间便上演了与现在极为相似的一幕。 他在咖啡馆里享用点心之际,偶然间目睹道里希向她致以歉意,那表情显得极为纠结挣扎,仿若置身于一场舞台剧之中,恰似男主角心怀隐秘之事,欲盖弥彰之下满是痛苦与彷徨。 可艾薇就像是道里希在发电波,她没有接收器一样,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懂他的纠结,对他内心正汹涌澎湃地上演着的那一出挣扎的大戏,茫然不知,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当时便暗自思忖,道里希恐怕后续有的是苦头要吃了。 “真的可以了,两位,停下来。”勉强安抚住两人情绪,亚伯迅速撤离,惹不起,快退吧。 绕到休息室时,看见只亚蒂安在那里,遂搭上他的肩膀,“妥已斯夫人呢?今天会来么?” 他们俩要是再这么吵下去,肯定又得惹出一堆麻烦事儿。有夫人在的话,好歹能让他们表面上维持个安稳,不至于太难看。 “不知道,我刚刚去墅,听见夫人和先生正在争吵呢,也没有敢多听见迅速跑了。” “什么?他们居然也在吵架?” “是啊。” 亚伯叹息,真是焦虑让人变得不安。 思及此,他到了皮厄病房,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可真是够厉害的呀,瞧瞧现在,闹得大家都快被逼疯了,哦,不对,应该说是她厉害才对,你们各有各的厉害。” 皮厄冷冷漠漠,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保持着望着外面的天空的动作。 “非要毁掉自己畅然的生活,不去折腾那些事儿,养尊处优,纸醉金迷地过完这一生难道不好吗?非要搅得这周围乱七八糟的,把大家都拖进这一团乱麻里,对你毫无好处,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皮厄依旧没有回应,像是一尊石像般定住了。 亚伯忍不住地地摇头,照这情形发展下去,皮厄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知道妥已斯夫人和她的先生在吵什么,今天会来么? 别墅的吵架也是突如其来的,妥已斯夫人听到管家汇报,又听他说琳达也在医院,非常吃惊,详细询问才知道,她流产了。 急忙又询问道,“医生的诊断是怎么写的?是自然流产还是人工堕胎?” “是自然流产。” 听到这个消息,妥已斯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是她流血过多,身体也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去照料了,她脸色很苍白,不过有了点精神了。” 妥已斯夫人愣了愣,半响,缓缓起身,走到酒柜前,取出一杯红酒,“你先代我去看看她吧,记得带上礼物。” 这几天,妥已斯夫人得知艾米莉和艾薇失踪是皮厄所为,又洞悉了皮厄的想法,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一边饮着红酒,一边任由疲惫感蔓延全身,在半醉的恍惚中,妥已斯先生回来了,坐在她对面。 她盯着自己丈夫,慢悠悠开口,“你知道琳达流产了吗?她差点连命都没了。” “琳达是谁?” “皮厄的女友。” 妥已斯先生不懂,“她流产了,又能怎样呢?皮厄做的事,可就够让我们操心了。” “我真的受够了,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到底要多少人出事,你们才会有所警觉?”妥已斯夫人喃喃自语。 妥已斯先生现在明白她的意思了,“生命是上帝赋予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堕胎是在扼杀生命,违反了上帝“不可杀人”的戒律。而且我们上次战争死的人太多了,得多增加人口,新生儿可以维持一定的年龄结构平衡。” “难道孕妇就不是生命了吗?何况里面还有被强迫的女孩,只是自主生育权而已,如果不想要,私下怎么也不会要。” “反而因为束缚,她们为了堕胎,会用尽各种方法,不敢告诉专业的人,偷偷喝下毒性很大的药,烧掉脏器,那么年轻莫名其妙死掉。 “还有人用火烧下细铁棍,伸进子宫……即便疼得惨叫挣扎也不停手。还得小心不要让人发现自己堕胎了,不然没死就去坐牢。” “这种状况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你喝醉了。” “没错,我是喝醉了。可我真的很想问问我们伟大的政客,这种惨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底要死多少人,你们才会有所察觉?” 妥已斯夫人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你又来了?每次都为这种事跟我吵架。以前你在报纸上瞎发文章,我差点被你拖累,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很抱歉,当时的我我年少轻狂,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所以我后期也一直尽全力帮你,不是么?” “而且我看你们头脑都清晰的很,所以不是你们想不到,而是你们不想做。是因为你们知道,痛苦注定落不到你们身上,自然可以如此制定法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你要抓走我么?” 她觉得抗争是持续的,不知道还得要过去多久,或许在他们这一辈就可以终结,或许又得拖上很长时间。 第23章 苏醒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劝说温里,告诉他,他现在的身份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言行举止都得明白,可能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就会在别人那里大做文章,同样你也是。” “一个人不喜欢某某小镇,即使他当众发出这番言论,也不会有人在意,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当众说,第二天报纸就会刊登xx政客的妻儿称不喜欢xx小镇。” “我知道你醉了,但是你得想清楚这话应不应该说。” 妥已斯先生扯了扯衣领迈步离开,按响了铃铛,佣人很快过来。 “去给夫人准备一杯柑橘汁,她醉了,需要醒醒酒。”妥已斯先生语气平静地吩咐道。 “是,先生,这就去准备。”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快步端来了一杯柑橘汁。 妥已斯夫人望着杯中的液体,似乎她每次想与他讨论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以她醉了为结束。 她摇晃着喝完,轻轻擦了擦嘴角,妥已斯先生望着她,叹息,换了个话题,“皮厄这件事,我觉得就此结束吧,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方向,也该由自己来承担。” “是,我也这么以为,但是显然,您的儿子似乎不这么想。” 医院里 “快醒一醒,我的艾薇。”莱诺握着她的手,几乎是目眦欲裂。 他忽然想到,在他当时高烧昏迷不醒,艾薇是不是也如他现在心情一般。 不同的是,当时还有房租要交付,以及生存的烦恼,而且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越回想越心痛。 莱诺觉得自己简直陷入了自我厌恶中,更可恨的是罪魁祸首就在隔壁,安然无恙。他摸着指尖里的茧子,那是长时间握枪留下的痕迹。 “哥哥。”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莱诺浑身一震,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因过度思念而产生了幻听。 但当他目光急切地投向病床时,他看到艾薇正确确实实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尽管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与迷茫,却的的确确正在望着他。 莱诺立刻双手紧紧握住艾薇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惊喜:“艾薇,你终于醒了!” 艾薇看着莱诺这般模样,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安慰他,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我醒了,哥哥,我睡了很久吗?” “是的,很久很久。”莱诺将她的手放在了额头上,感受着那久违的温热,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睡到哥哥害怕极了。” “我醒来了,不要害怕。”艾薇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她指尖轻轻动了动,安抚着眼前之人。 莱诺用力地点点头,“你没事就好,任何事都没有你醒来重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护工如往常一般进来要照顾她,看见艾薇醒了,脸上也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欣慰的光芒, “天呐!感谢上帝,您终于醒了,夫人这几天可担心坏了。”护工右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闭眼祷告了会。 莱诺唤了她一声,让她叫医生过来,护工点点头,飞快地找来了医生。 医生一番仔细检查后,脸上也绽露出欣慰的微笑,“没有问题,您可终于醒来了,这几日大家都担忧极了。” 莱诺又问了几句注意事项,仔细聆听着医生的话语,待医生说完,客气地将医生送别。 护工也满心欢喜地快步出去,告诉其他人这个喜讯。 送别完医生,莱诺立刻回到病床前,抱住了她,他真的差点以为要失去自己的妹妹了。寒冷遍布全身,那是恐惧在身体里残留的痕迹。 护工的消息散播的很快,没一会,人们便如流水般接二连三涌进病房。 容答来的最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看着艾薇轻声说道:“你醒了。” “你不是要回国么?”艾薇虚弱地问道。 “推迟了。”容答简单地回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谢谢你救了我,多亏了你赶到。”艾薇知道,是容答打开了电网的门,才让她有了一线生机。 “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容答微微摇头,在困境中的挣扎与求生欲才是关键,毕竟当时的情况可谓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 皮厄带着昭然若揭的恶意,一切都是他事先谋划的,但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酿造的恶果,他伤的最重,也将他自己拖入了深渊。 哒哒哒,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亚伯和亚蒂安等人也来了。 进到病房,几人皆是不敢相信,和难以掩饰的惊喜。 亚蒂安一边靠近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莱诺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这几天,他们都想来看望,可是因为自己亲人长时间的不醒,导致莱诺无比绝望,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满心的焦躁与无助。 每当他们靠近,莱诺那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便会冷冷地扫来,其中蕴含的敌意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很理解,毕竟他们和皮厄以前经常在一起。 此刻莱诺却好似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反应,莱诺紧紧抓着妹妹的手。 有点声音也好,不然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过虚幻,就像曾经在无数个梦里出现过的场景一样。 每次梦里都是她醒过来了,他惊喜地来看,却依然是瞧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没有要睁开眼睛的迹象。 “你醒了,天啊,终于醒了。”亚蒂安等人见莱诺并不阻止,快步也走到床边,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很抱歉曾经不分缘由的伤害你。”亚蒂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与愧疚的神色,说话间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我也是,很抱歉,我们曾经真的对你有很大的误解,但是好像怎样都不是我们伤害人的理由,真的很抱歉。”亚伯接口。 不管怎样,她能从皮厄设下的陷阱里,三番两次逃走,也能让容答和温里不顾分寸,这些事发生了,他就应该赶紧道歉。 病房里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带着惊喜与关切的呼喊:“姐姐,你终于醒了。” 艾米莉快步扑了上来,后面温里,妥已斯夫人也来了。 艾米莉眼眶泛红,眼中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摸了摸艾薇的手。 “对不起,我应该去秘密基地时告诉你,那个房子是皮厄告诉我的,真的对不起。”她的声音充斥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每次回想都满心自责,要是当时自己能提前跟艾薇透露那栋房子原是皮厄的,或许这一切糟糕的情况都不会发生了。 艾薇看着艾米莉哭泣的的模样,她很想抬起手摸摸艾米莉那柔软的脸颊,可此时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莱诺看着人越来越多,想赶走一部分,妥已斯夫人也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挥了挥手,示意亚伯他们先离开病房。 众人陆续往外走去,温里没有动,妥已斯夫人强行要推他离开,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看到艾薇醒来的喜悦,又似乎藏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很抱歉,你好好休息。” 众人离开,艾薇静静地躺在那儿,慢慢平复着心情,积攒着力气。 休养了几日,每天依旧有很多人来看望她,容答,亚伯,艾米莉,妥已斯夫人。 最突出的就是温里了,每日都来,可是艾薇和他的确没有话题可聊。 他常常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眼神看似随意地望向别处,可过一会儿,又不自觉地移了过来,目光刚触及,缓缓地下了头,再次望向远方,又再次移过来,如此反复。 “你是有事情吗?可以去做的,其实不需要一直在这里的,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有人陪着。” 艾薇察觉到了温里的异样,开口说道。 他在这里,两个人都很不自在。 “好像容答,母亲每次他们都能待上很长时间。” 听到她的话,温里很快回应,语气里却透着丝自嘲,每次他稍微进来,就会被赶走,或者被无视。 她似是很累,迫切地想休息,于是他也只能退出去,可昨天与母亲一起来,她与母亲就讨论的很开心,完全不似他在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温里盯着她,缓慢开口, “所以你不是不需要陪伴,是不需要部分人的陪伴。” “是的,的确不需要。”艾薇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他说的部分人就是指他自己。 可是她的确不需要温里过来,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两个人完全没有可以说的话题,全是沉默不语,气氛都无比凝滞。 这种情况下,他的感受难道好么,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赶来。 更何况皮厄差点害死她,让她现在躺在病床的人不正是皮厄么?她也听妥已斯夫人说过,琳达流产了,给身体造成了严重的负担。 她势必要让皮厄付出代价,而温里,之前一直都是站在皮厄那边的。 她与温里日后对皮厄的事情肯定还得有摩擦,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用在伪装,她也不会那么累。 温里视线再次移开,没多久又再次落回她身上,轻轻扯了扯嘴角,“是觉得我会包庇皮厄么?不会的。我以前的确帮着他做了不少事情,因为他父亲救过我,可能也无形之中将他的心性帮的越来越尖锐。他的确该收到惩罚。” “是么?”艾薇歪着头,并不信他,上次宝石陷害一事也这么说的。 想了想索性肯定了他的话,先将他架高。 “那我还真想看一看,这次你说的他该受到惩罚是怎样的惩罚?” “皮厄这次利用的是你妹妹,如果你还想轻拿轻放,那可真的是对得起他父亲,对不起你家人。” 她拿起书翻了翻,这几天打发时间看的书,里面有段话,说的很有道理。翻了翻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于是干脆将书放回去,继续说道。 “你知道有种情况么?如果一个人抢劫,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之后,就敢抢更多人等更值钱的物品,慢慢野心不断增加。” “同样,如果有人能看出,利用他来陷害你的家人,或者救过你,就可以利用你家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就会轻轻放过,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这个结论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知晓,会如同火苗一样,在心里升腾起来,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艾薇第一次以如此诚挚且专注的目光凝视着他,也是第一次挑唆。 如果温里要阻拦,他操作的空间是非常大的,毕竟他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监狱守着皮厄,这便意味着有诸多空子可以钻,而温里若想利用这些间隙为皮厄谋求逃脱惩罚的机会,并非难事。 “你难得与我这么平静地说话。”温里望着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艾薇都要咬牙了,你以前的奸诈呢,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回的话居然是关于语气的问题。 或许他又在左右言其他,艾薇也垂下眸,“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毕竟现在各方面局势都不太安稳,你父亲可是好不容易才攀爬上去那个位置,不要让他被留下话柄。” “他会收到惩罚的,他也该收到惩罚。”温里看着她睫毛垂下来挡住的眼眸,肯定地说道。“我就算是想偿还恩情,也不会用自己的家人来偿还。” “好的,希望你这次说的不是谎话,我想休息了。” 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艾薇便赶人了,也是她的确想休息,过几天她还想去告诉皮厄,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的消息了呢,得养好精力,好好欣赏他的表情。 又过了几天,哥哥终于放心让她坐轮椅出去转转了。 艾薇让哥哥推着她去皮厄那里,她迫不及待的要将消息告诉他。 “呦,你还没有死啊,听说你长时间昏睡,我还以为你已经下地狱了呢。”皮厄看着她,嘲讽说道。 “我当然没事,不过看你还这么精神,我可真难受,但是今天我是来告诉一个好消息的,最近我们已经讨论出了你的命运了,有趣么,你的命运从此不由你掌握了,它在我们的手里,可以随意拿捏。” “只让你死掉,你最多难受几秒,多可惜,所以以后你就有几位死刑犯做狱友了,听说他们都是因为残忍虐待,而进去的,不知道你和他们相处的会不会很开心。” 第24章 通知 “你少在那里胡说了?我当时就应该先让你缝上自己的嘴巴,可惜没有带针线。”皮厄阴冷地盯着他。 “那你这次可以带上,你马上就要去法属圭亚那了。”艾薇无奈地摊开双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是一个海外殖民地,环境非常恶劣,很多人都没有熬过去,死于疟疾和发烧,环境如此,过去的还都是囚犯,生活可想而知。 妥已斯夫人曾愧疚的对她说,“皮厄清醒后,我曾经和他谈过,他是听到了我与温里的对话,心生怨恨,某种程度来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我常常在想,我们以前的教育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么会从那么一个小少年变成这么一个极端的恶劣分子。”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每次惹出什么祸,温里都帮着去解决。长时间形成了习惯,并不觉得错误是有什么问题。无法为自己的过错担责,也就不会意识到需要改正。” 长时间做坏事都有人的兜底,让他形成了惯性依赖,在这“舒适圈”里,犯错于他而言,渐渐没了分量,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桩小事。 妥已斯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当然知道,让你原谅他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他还拿着相机,包里还有止血带,有那么不堪的念头啊。” “谁会去原谅伤害自己的人呢?所以我是想告诉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艾薇便明白了,妥已斯家族要放弃皮厄了,皮厄的举止的确太惹人注目了,而且他与温里绑定的太深了。 他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比较的例子,开创了先河,如果以后也有人用过此方法救了艾米莉。 那么对这人的感谢是不是也应该如皮厄这样,温里直到现在都对皮厄各种事倾力相助,第二个援助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如此。 妥已斯先生的身份,又放在这里。 人总是免不了相互比较,有了前者的优厚待遇作标杆,后面的人若所得甚少,心里必然会生出不满与不甘。 就像看到有人遇难,拼命相救成功后拿到 1000 枚金币作为报酬,当那家人再次遇难,你也同样舍生忘死救人,却仅收获 500 枚金币。 任谁都会感到失衡,觉得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人性使然,无可厚非。 不过不一样的是,皮厄是得到了金币,也得到了温里这么一个援助者。 那么当某一天温里或者艾米莉再次遇难,拼命想救的人只获得了金币,而没有获得社交机遇,自然会不平。 而且温里的性格人前看着很好,但是实际非常恶劣,而皮厄的存在就暴露了他的恶劣。 对妥已斯来说温里与皮厄之间,实在不宜再有过深的纠葛了。 但是他们已经相识了,所以皮厄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寻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低调蛰伏,静静享受那富足奢靡却不引人注目的生活,尽量避开风口浪尖,以免再生事端。 皮厄如果行为小心点,是完全可以过好一生,他不会有金钱的烦恼,任何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珍贵物品,对他来说,不过是心念稍动,便能轻松拿在手中。 如果他静悄悄,不惹人注目,想必是无比快乐的。 然而,皮厄全然没有选择那条明哲保身的安稳之路。非但不懂得收敛,反而愈发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起来。 就拿宝石陷害一事来说,行事手段低劣,破绽百出,留下那么多把柄,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铺设陷阱。 他们联合将艾薇推下了坑洞里,这件事参与的人太多,在医院里迅速传开,妥已斯先生是在乎羽毛的人,这两件事都有可能在未来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 尤其是他最后,选择利用艾米莉来满足一己私欲时,就已经亲手给自己掘好了坟墓,宣判了“死刑”。 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了,无疑是向众人撕开了一道危险的口子。妥已斯家族重诺守信的同时,绝对不可能容许有人伤害利用自家亲人还能全身而退。 毕竟,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无异于向外界释放出错误信号,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心怀叵测之徒,都会觉得有机可乘。 看,皮厄拐走利用了妥已斯的女儿,还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我们要对付他或者他家人,这岂不是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就好比,你见有人被打得凄惨,心生怜悯,给了受害者一根金条。 说不定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便可能会有无数人佯装受害者,纷纷效仿,为谋取那根金条。 妥已斯在这件事上,他们必须采取强硬果决的手段,告诉众人,利用伤害家族成员的人,不管此前有着怎样的身份,即便是所谓的救命恩人,也必须受到严厉惩处。 想到此,她摆弄着手指,感叹道,“皮厄,是你自己最后推了自己一把。” 皮厄视线依旧阴森,“我父亲救过温里,他们敢背信弃义,就不怕遭唾弃么?” “你真的是把你自己看的太友善了,在那栋电网房子里,你曾经说过,我把你害得很惨,本来大家是像照顾鸡蛋一样捧着你的,现在都很冷漠。你将自己身边人都触犯了个遍了。” 就是因为他的举动,妥已斯先生完全可以对外说,如果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多么的心疼,也不会包庇。 既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的名声,也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明白,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她推动着轮椅稍稍走近了些,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样,轻声说道。 “恩情是会被消耗的,尤其是理所当然的索取,涉及自己家人的安全情况下,皮厄,如果你不会去利用艾米丽,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你也不需要否定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结果的。”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么?简简单单的漫不经心制定的计划,被毁掉人生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皮厄瞪大了眼睛,仿佛刚刚听到的消息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进了他的心底。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瞳孔微微收缩,眼白部分因过度用力而泛着些许血丝,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睁到了极致,仿佛要把眼前这荒诞的一切都看穿似的 他双唇微微颤动,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低声咒骂,满脸不甘地使劲撑起身子,试图下床。 可双腿绵软无力,刚一沾地,膝盖便猛地一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 即便如此狼狈,他仍强撑着抬起头,双眼圆睁,满是怒火,死死瞪着她,声嘶力竭吼道:“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 艾薇冰冷地看着他倒地起不来的模样,被子弹打进腿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一点,有他的下场在,过去的委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释放的途径了。 他的生活还在以后呢,她只是来通知,顺便来参观他表情的,如今得偿所愿了。 艾薇望了望哥哥,哥哥便将她的轮椅推至门口,打开门,要离开时。 她回首,只见皮厄正痛苦地匍匐在地,双手胡乱地抠着地面,艰难地向前挪动。 注意到她望过来的视线,立刻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脖颈上青筋暴突,双目圆睁,满是愤懑与不甘,“别自作聪明了,你那点小把戏,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蓄意挑唆,察觉不出你的险恶用心么!” 有护工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进来,他们本来是艾薇进去时便出去了等在外面,此刻迅速将皮厄拉起,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放到了床上。 皮厄剧烈挣扎,命令着护工,“将她拉回来。” 护工们仿若未闻皮厄那带着愤懑与焦躁的叫嚷,神色平静,手上动作不停,还悉心地为他掖好被角。 “您该好好歇着了,蔚厉先生。”护工的语调不疾不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为何不许我出去?我要离开!”皮厄额上沁出细密汗珠,情绪愈发癫狂,身子在床榻上扭动挣扎, “您要好好养伤。” “什么意思?你们是要锁住我?让我好好养伤,然后去坐牢嘛?我要出去。” “您要好好养伤。”护工重复着这句简单却笃定的劝诫,音调平稳,如同古老的咒语。 艾薇让哥哥推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走廊角落里,让他回去休息,他的眼睛下方都有暗色了。 病房就在隔壁,还有护工,她看完风景,自己慢慢转动轮椅,推回房间就行。 莱诺算了算距离到病房的距离,又看着护工在不远处,便点了点头。 其实回去他也一直睡不着,但是睡不着也得睡,不然恐怕下一个躺在病房的就是他了。 哥哥离开,艾薇继续看着看着外面景色,琳达应该好些了,从她让哥哥带来的话中,情绪是比较好的。 妥已斯夫人和哥哥都去看望过她,她想给琳达打个电话,如果不是琳达告诉哥哥,她有危险,她可能也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可是哥哥说他去时,医生告诉他最好不要让琳达下床。 过几天在下地,没有办法,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腹部又遭到重击,还拖了很久才到医院,本就是捡回的一条命,必须要好好调养。 而医院电话线都是固定的,所以得过几天。 “你怎么出来了?”旁边有道声音响起,容答的身影便随之映入眼帘,几步就跨到近前,“莱诺回去了吗?” “回去了。”艾薇浅笑作答,“谢谢你又救了我。” “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对方无奈地笑了笑。 第25章 转变 “你这一昏睡,时间可实在太长了,长得让我们都恍惚起来,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艾薇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多谢你们的关心,让你们担心了。” 她对自己昏睡了多久毫无概念,起初,脑海还清楚地回忆与皮厄等人最开始的矛盾由来。 到最后如思绪像被一层薄纱笼罩,变得混沌朦胧起来,像是在迷雾之中,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听不到,等她清醒,大家都说她睡了很久。 “皮厄要去法属圭亚那了,以他的养尊处优去到那个地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换了话题,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 “这种事情都传播的很快,尤其是你与他失踪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妥已斯先生说他很心痛,他没想到自己看大的孩子,能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伤害普通人的行动,甚至还把自家亲人当作谋私的工具,肆意利用。” “虽然感到非常沉痛惋惜,但也不会纵容,必须让那孩子清楚知晓,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公正的天平从不会因私情而倾斜,很义正言辞的一番话。” “这样啊。” 她若有所思说道。 “你一直呆在房间里。要我推着你走走么?””他温言提议道。 “好,麻烦了,你推迟到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假期再返程吧。”他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扶手,缓缓推动起来,轮椅在地面上平稳前行。 “那你想要什么谢礼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但凡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提出的。” “你给我写信吧。” “写信?”她感到诧异,不禁重复道。 他嘴角上扬,也轻轻笑了笑,“是,如果你恢复过来了,就从明天开始算起,有时间写一段就行,写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写首歌词,这就算是谢礼了怎么样?” “这么简单么?”她有些不可置信。 “简单?这种就像是写日记一样,看着简单,可能写不了几天,但是你得写很久,最起码写一年。”他神色认真,语调很平和。 “只是每天写一段话而已,相比较救命之恩,这的确是太轻了,而且写信你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像金钱这样的。” “我不需要钱,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我并不希望我的善意被人用金钱来兑换,你可以多写一些。” 艾薇想了想,点头,真的是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啊,她就想要金钱来兑换。 回到了病房,与他告别后,她开始思考要写什么?对方要的太简单了,所以必须得多写一些。 正想着妥已斯夫人来了,还带来了琳达口述,然后被记录下来的话。 “琳达带给你的,都是报平安的话。” 艾薇赶忙伸手接过,感激道,“夫人,很感谢您帮我带来,她好些了么?” “没事的,好多了,放心吧,其实她可以说是幸运的,这么多年,我已经看到过,很多很多不知名的皮厄和很多很多不知名的琳达。” 艾薇动作一顿,她知道,如果她不是跟着父亲学过开枪,和母亲教过的穴位,她现在也已经陷入大麻烦了。 如果她也按照皮厄计划那样被控制然后怀孕,她肯定会堕胎的,到时候法律不会保护她,还会给她最后一击。 她抓着琳达给她的信纸,突然异想天开地问道,“夫人,如果在一个行业里做到很好,去政府工作会因为这个有一点可能被录用么?” 妥已斯夫人微歪头,“这个还真的不清楚。” 艾薇垂下眸,“是我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 “你这个年纪,正是满怀抱负、怀揣梦想的年纪,谁在这个阶段没点憧憬、别灰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艾薇笑了笑,说出来内心想法,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看到镇上一个妇人当街拦住自己丈夫,悲痛欲绝,“你把家里钱都拿走了,我和孩子的生活怎么办?” “你可以去工作,再去挣回来。” “上帝呀,你是不是疯了?把钱给我。”那妇人嘶吼着,便要扑上去抢夺,却被男人恶狠狠地一脚踹开,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法律规定了婚后你要出去工作,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再闹,我就会拒绝你出去工作,到时候没有人会雇佣你。” 法律规定,已婚女子不可以不经过丈夫同意出去工作。 那位妇人悲痛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什么?难道我赚来的钱你不花吗?你要让我和孩子彻底都完蛋吗?不要这样。” 母亲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抱走。 艾薇听着女人苦苦哀求声,绝望的哭声,揪人心肺,她搂紧了母亲的脖颈,“我以后也会那样吗?”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帮你挑选一个好人的。”母亲全力安慰着她,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感觉被安慰到。 所以她要看运气,如果对方藏的好,或者她运气糟糕,那么这就是她的将来,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更是像天空突然黑下来了。 直到她长大了点,偶然知晓了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的故事。 那一刻,仿若有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大手,“哗啦”一声,将那原本灰暗逼仄、令人压抑的天空豁然拉开,耀眼的光透了进来。 若是自己也能如她那般,或者做到她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是不是就能凭借自身立足于世,不用再看别人的心情而决定命运呢。 不管能不能成功,这都是一个目标,所以她一直在向这个目标拼了命的努力。 现在如果她也能做一个政客,会不会也让其他人看到希望,并重复她的步骤呢。 人多了,就像曾经老师说过那样,源源不断的人,能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终有一天会搬起巨石。 妥已斯夫人听完后,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一点也不天真,可以试一试,你的想法并不莽撞,可以算是蛰伏,我年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过激多了,又是在报纸暗暗上发表文章,又是拉着人不断劝说。” “我相信我们也会成功的,芬兰,挪威,英国,德国等等,她们已经有了可以选举的能力了。我们也会有这一天的。” “不过在成功之前,这番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像我以前报纸上暗暗发表文章,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明白的,夫人。” 艾薇目光聚焦到妥已斯夫人身上,旋即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笑意。 其实现在厉害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做咖啡的姐姐,帮她找工作的老师,和妥已斯夫人,她们都有了自己的成就。她接触的人并不多,就涌现了这么多优秀人物, 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会有一天的,受害的人不用再躲躲闪闪,加害者还没收到惩罚,自己就先进了牢,像她年少时听到的那种法律也会被废除的。 妥已斯夫人走后,下午她留了一部分时间复习着书本,累了便想想要给容答写什么? 忽然听到脚步声走近,以为是护工,便没有抬头,“我已经好很多了,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对方没有回应,唯有那道视线,依旧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 艾薇心生疑惑,抬眸望去,下一秒,惊喜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眸,“史密斯叔叔,您怎么来啦!” 格森?史密斯俯下身,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说你受伤了,而且非常严重。” “被坏人打伤的,不过那家伙快倒大霉了!”艾薇嘴角一弯,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人!” 格森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他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弟弟,与他关系还极为恶劣。那些往返于康耶尔家的日子,于他而言,是为数不多的温暖慰藉。 艾薇在她手掌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叔叔,您真的是一点没有变化啊,还是和我小时候一样。” 格森也勾了勾嘴角,“嘴巴还是这么会哄人,快了,很快就断崖式的衰老了。”他们这边的人骨骼上的脂肪少,所以一旦流失,皮肤松弛会很快。 感觉到自己又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与他们在一起都很放松。常常不自觉如此,他咳嗽了下,正了正表情,神色一凛,原本带着笑意或是随意的面容瞬间严肃, “你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是听莱诺偶然说起,你之前就进过医院,这两次进入医院都是因为一个人。” “您很忙啊,经济危机不正是由您们那爆发的吗?您应该要处理很多的事情啊,我哪里会用这些琐事来打扰您,况且后来就已经痊愈了。“ “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许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您具体在哪个国家谈事情呢。” 他叹息,“到底是离得太远,因为距离感情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传达。” “没有没有,我下次一定会说的。”艾薇急忙摇头,诚恳地说道。 格森看着她艳丽的五官,皱眉,“我都习惯了你本来的样子,突然想起,但是现在是在外面,你怎么没戴口罩?” “刚刚摘掉了,而且这里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 他点头,“也好,本来我就觉得你往脸上涂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会不舒服,你家人一定坚持,不肯接受我的一点帮助。不过谨慎点也是好的。” 艾薇解释,“因为贪欲啊,如果习惯性什么事都找您帮助,那我们的关系也会越来越远的。人的胃口是无限的。” …… 妥已斯先生脚步重重地走了别墅,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你给艾米莉聘请家教是不做调查的么?” 妥已斯夫人正剪着花,“怎么会不做?艾薇么?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 “普通?那你知道她与格森?史密斯先生的关系,和我们家与皮厄的关系一模一样么?” 不同的是,要不是温里坚决不答应,他们已经用金钱买断恩情了,而格森?史密斯却是实实在在的和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有交情往来。” 妥已斯先生将眉毛皱的紧紧的,如果不是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些,他也不会那么纵容,反倒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既给了皮厄家那么多的援助,还让他差点带坏名声。 “格森?史密斯是谁?” “一个美国佬,商人,很有背景的商人,他算是可以称作是个人,不黑心,就是让人完全摸不到他的想法,翻脸无情。” 想让他投资、扩大贸易,可真是太难了。明明他也想获得政策支持和更好的投资环境,这不是双赢吗?他能拉动地区生产总值,格森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妥已斯先生再次叹气,回想着下午与他的交谈,太累了。 “您真的很会纵容自己的孩子。”格森直言不讳,话语里带着几分评判的意味。 妥已斯先生皱了皱眉,温里么?温里做事应该不会让人留下纵容的念头。 格森看着他疑惑的模样,继续开口,“可能您不知道,我与艾薇?康耶而的父母经常有来往,您知道的,我亲情缘分淡薄,可以说把他们看作是家人了。” 妥已斯先生简直难以想象,他们家那个中规中矩的家教,居然有一天会从格森的口中如此称呼。 不由应和着,也感叹道,“这可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啊,先生。” “是啊,不过与您家和皮厄关系不同的是,同样是救命之恩,他们一点都不贪婪,什么都没有接受,我与他们的相处真的像是家人一般。”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妥已斯,“可是,艾薇变化太大了,上次我来看望他们的时候,她还带着那种正值年少青春时,少年少女们的会表露出来的赌气,不服输。” “如今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沉稳了不少,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成长应该是循序渐进的。突然跨越的这么大,只能是外部力量迫使。”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是怎么教育的孩子,能让我的孩子骤然成长。“ 听着他这意味深长的话语,妥已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赶忙应道:“真是很抱歉,都怪我之前太纵容皮厄了。” “您准备怎么处置罪魁祸首呢?我还没有见过她如此病怏怏地在床上,听说上次她就病的很重。” “这个的确是我们的过错,他会去坐牢,永远不会回来。”可能也回不来,但没有办法,他此刻只能不停地道歉。 妥已斯先生非常懊恼,本以为就是一个偏僻小镇来的姑娘,没想到居然还认识这么一个大人物。 他就说,不应该再让皮厄挂着他们家的名号。如果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别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家,太糟糕了,他又不是一个能平稳的人。 …… 妥已斯夫人也震惊了,毕竟要长时间和自己的女儿有接触。她肯定是做过调查的,但是却没有查到这些。 如果真的他经常去艾薇家里的话,那就是被人故意掩盖了。 “我没有听艾薇说过格森?史密斯这个人。”也是,她也没问,艾薇也不可能常常挂在嘴边,我们家与谁谁谁认识。 妥已斯先生又问道,“皮厄这件事,你给她多少补偿?已经给了么?” “给了。”妥已斯夫人说了个数字,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是补偿都拖拖拉拉的,让人如何想。 在她昏迷的时候就给她哥哥了。虽然他哥哥似乎瞧都没有瞧上一眼。 “少了,再加一点吧。格森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不行,不能加,现在加不等于是在告诉他,因为他的身份觉得最开始的补偿不够,又填补了些么?他肯定会反问,那为什么不能一次性给到位?” 他回想着格森不善的打视,皱紧眉头。 第26章 牌局 半晌,妥已斯先生深吸口气,“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成这么一个局面?” “该果断的时候犹豫,该犹豫的时候果断。温里呢?让他好好看看曾经的一念之差,会面临什么?” 说着,他伸手重重摁下桌上的铃铛,传唤佣人。 没一会,温里被带下了楼,静静听完事情经过后,眼睑低垂,长睫覆目,“那我去吧,母亲已经将歉意送出去了,但是我还没有。我出面也算合乎礼数,不至于惹人非议。” 妥已斯先生审视着他,“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很抱歉。” “我希望你能在皮厄和格森这些事情上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当初在皮厄的事情上,你年纪尚小,又收到了惊吓,我可以理解。” “但是后面我不知你为什么一直在帮他处理那些不该插手的事情?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人们会将闪光灯下的位置让给你,并不单纯是因为你是自身的原因,我希望这句话你能好好记住。” “同时希望今天过后的脑子能稍微清醒些,不至于让事情发生了,一点教训都没有,还和没发生一样。” “我明白的,父亲。” “你明天去吧,今天太晚了。” “是。” 第二日,容答敲了敲艾薇病房的门,“要来玩纸牌么?你一直在看书,要么就是夫人请的听家教老师讲学,该放松下了。可以来看我们玩会,今天休息,亚伯等人都在,我们是赌金币的,会有些看点。” “赌金币?” “是的。”说完,容答又连忙解释,“没有瘾,我们赌的不大,只是为了更有氛围,偶尔玩一玩。” “那打扰了。”她想了会,转动着轮椅,容答走近推着她进了休息区。 亚伯和亚蒂安都已经坐好了位置,见两人到来,咧嘴笑了笑,“你的伤好点了吗,在这屋里很闷吧。” “还好,多谢关心。”她回应着,被容答推到牌桌近旁,在旁边看着几人开始,看到桌上筹码时才发现他们说的赌的不大,简直就是一句玩笑,玩的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金币都不是一个个的拿走,是一摞一摞的,她看的简直目瞪口呆,那一个金币比她一个月的工作收入还多。 再看牌桌上,容答明显相较另外两位,对纸牌生疏些,面前那堆金币跟沙漏里的时光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减 又是一轮结束,亚伯笑嘻嘻地拿走了容答一摞金币, 容答懒懒抬眸,视线扫过牌面,眼见这局再度折戟沉沙,脸上却不见太多波澜,随性伸出手,指尖轻推那剩余的可怜的一摞金币,“我可没有了,玩完这次就该结束了。” 说着,他看向艾薇,“我好像一直输,你是不是看着也觉得很无趣?” 她摇头,“没有,你很厉害的,这是我们这边起源的游戏,你不太了解也很正常。” 亚伯盘点着自己的收获,听他说要结束,还有些不舍,但依然说道 “可以啊,结束吧,不过你提议要来玩游戏,我还以为你会很精通呢,没想到就会一点啊,那你们平时娱乐是什么呢?难道全是土地规划和骑马练剑么?” 容答往椅背上靠了靠,似已做好离场准备,“我们也玩纸牌,但是和你们这的规则什么的都不一样,所以有些混乱。” 艾薇在一旁了解了几人水平后,问道,“那我可以和你们玩一局么?” “你?”亚伯挑眉,“可以是可以。但是得事先说清楚,我们是赌金币的,你要加入,那可别反悔,输了可不要哭泣,规则就是规则。” 他强调道,“输赢都是凭借自己实力的,如果承受不住,那就不要参与了,得按照竞技规则来。” 之前亚蒂安的妹妹看见他们在玩,非要参与,结果输的很惨,亚蒂安哄了她一下午。 “好。”艾薇点点头,她倒是不会后悔,就怕他们反悔。 说完,她看向容答,“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我借你一摞好吗?可以按照时间收费,一会多还你一个。” “我可不是放贷疯子,不到半个小时就20%的利率,你想试试么?那来吧,不要有压力,输了也没事,我都已经输那么多了。”容答起身让出位置给她。 艾薇上桌,亚伯边取牌边笑嘻嘻说道,“不过,原来你和格森?史密斯先生居然是如此的渊源,可吓了我们一跳,你这也藏的太深了。” 艾薇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拿到的十张牌,目光在牌面停留,似在斟酌出牌策略,随口道,“你消息真是灵通啊。” “那可不!”亚伯兴致不减,脑袋微微前倾,“你叔叔那周身的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看着真精神,他一来可不少人惊动了呢。” 亚伯又松散地开几句玩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艾薇这局摸得牌无比的好,全是同花色的牌,而且牌点都很大,叫牌时他们的注意力又全然不在牌桌上,没多长时间,就拿到了不少墩计,干脆将牌放倒,“好像,我赢了。” “这么快?”亚蒂安不可置信,看到她的牌,称奇道,“你运气可真好。” “要继续么?”她拿过筹码,抛了抛笑道。 亚伯推过去一摞金币,“当然,还没说完话呢,刚刚是容答达没有筹码了,所以才结束,又不是我们没有了。” “那再来一局吧。“ “行,那就再来一局。”艾薇应下,这一回,她是了庄家,于是抬眸望向众人,眼含询问,“要加注不?” “嗯?不加。” “好吧。”她有些失望,又是几轮叫牌过去,到了约定回合数,她合计着墩数,不慌不忙打完剩余牌张,眉眼弯弯,透着喜气,“按总分算,我赢咯!” 言罢,伸手将亚伯和亚蒂安跟前的一摞金币揽入怀中,像极了凯旋的将军。 亚伯最开始是懒洋洋倚着椅背的身子,早就已经坐得笔直,神色复杂。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金币被拿走,心痛道,“没瞧出来,原以为你们这些整日埋头书本的,没闲工夫钻研牌技呢,结果是是深藏不露啊!” “小时候我们那儿闲暇时光没啥别的乐子,大家就喜欢玩这个,不像你们,有很多娱乐。”艾薇笑着解释了句。 “是这个原因吗?我还以为我的牌,在你眼里是透明的呢?”亚蒂安也是满脸沮丧,看着筹码又少了一摞,几乎要抓狂了,想想之前还嘲笑容答只剩寥寥几个筹码,如今自己也快两手空空。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说不定很快你的金币就回去了。”艾薇连忙摇头,“继续么?要不给你们一段缓冲的时间?” “不需要缓冲,继续吧。”亚伯身体已经坐的像树木一样笔直,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下一局,竟然打成平的了,亚伯和亚蒂安重燃斗志,可这好运仿若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再下一轮,他俩输得更惨,亚蒂安为抵赌债,连手表、大衣都押上给了艾薇。 艾薇瞧着眼前那堆成小山似的金币,还有杂七杂八的物件,满心欢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可以了,你们已经没有金币了,我们结束吧。”她笑盈盈说道。 亚蒂安不服,“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我可以打欠条。” “不接受欠条。” 亚蒂安望着亚伯,亚伯摊手,“我也什么都没了,劝你及时停住吧,她一看就是非常会玩的。” “没有,没有,其实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你们又有一点点不太熟练。” “我们不熟练?”亚伯真的要气笑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而且刚刚容答输的那么惨,他们居然被说不熟练。 可是艾薇没有说谎,他们的确不太熟练,他们镇上的那些男人们在玩纸牌时,无论是演戏,技巧,还是虚张声势可都比他们强太多,如果哥哥在,你们会输的更惨。他们的水平真的不太行。 “容答,借我点钱好么?亚蒂安揉着手,神色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目光紧紧盯着容答,满是哀求之意。 “行。”容答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着牌局,看着她意气风发,几乎是大杀四方,将两人摁在地上捶打。亚伯和亚蒂安愁眉惨淡,闻声也不多啰嗦,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一沓钱,爽快地递向亚蒂安。 亚蒂安眼睛骤亮,忙不迭双手接过,像极了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有筹码了,再来最后一次。”他看向艾薇。 艾薇心里叹息,还好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些对他们的不过是零花的,这里也不是地下赌场,不然他非得中计深陷不可。 “可以。” 亚蒂安露出个笑容,可还没等撑过一会呢,局势急转直下,他手中那刚焐热的钱,又不得不全数递了出去,仿佛只是在他这儿短暂停留了片刻,转了个手罢了。 此时,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脑袋耷拉着,脸上那股子失落清晰可见,平日里的精气神荡然无存,沉默半晌,他有气无力地嘟囔道:“不玩了,这牌局太邪性。” 容答啧啧称奇,看着亚伯和亚蒂安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如今的低头丧气,不可思议道,“我本想着吧,你哥哥牌技就很出神入化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呐。” “哥哥可是拿我当了许久的‘试验品’呢。”说着她盘点着胜利品,灰色产业果然是真的赚钱啊,不过这种钱太不安心了,就这两人不差钱,也能及时结束,要是普通人真的深陷是很可怕的。 想着,她看了看手表和衣服,在两人要离开房间,她连忙喊道,“你们要尽快来赎回哦,不然会按照百分之一递增哈。竞技游戏就按照竞技规则来。如果不赎回,我就卖掉了。” “嘿,几位这是在玩纸牌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一道沉稳又带着几分闲散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格森·史密斯迈着悠然步伐踱步而来。 刹那间,几人像是被触发了机关,集体转身。 ”亚伯反应最为迅速,率先伸出手去,“史密斯先生,很荣幸见到您。” 格森面带和煦笑意,“你好,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容答静立一旁,见两人寒暄完,也伸出手,平静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史密斯先生。” “我也没有想到,好久不见。” 他们停留了几秒,各自收回手,格森有些歉意道,“很不好意思,几位,但是我与艾薇有几句话要说。” “那我们不打扰了。”亚伯应和着。 见几人离开,艾薇望着他,嘴角漾出一抹微笑,“要说什么啊,叔叔。” “你快要读大学了,你父亲同意么?好像你们这里现在上大学,必须要家里的男性同意。” “同意的,父亲很支持我。” “想好要学什么专业了么?”格森稳稳坐在椅子上,抬眸望向对面,出声问询道。 “医药化学。”她不假思索,语调平稳地给出答案。 “医药化学?”格森微微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似是对这个回答颇为意外。 “学这个的女生很少,大部分选的都是文学或者教育学。这种学科的教授非常严格,批评起人来从不拐弯抹角,都是当众直言不讳的。 “这样啊,不过这个专业应该以后会有价值一些吧。”艾薇说着,就像乱世有理智的都不会杀医生一样。 “是,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提醒你一下,会有一些人,来接近刚踏入大学的女生,能上大学的都是很努力的女生,甚至可以说,在未来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这种往往让他们更感觉更容易感觉到满足,所以会故意让他们深陷,迷失其中,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 艾薇愣住了,半响点头,“我会小心的。” “如果我不在,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妥已斯,我们算是合作关系,而且还是他迫切的想达成合作的关系,不要藏在心里,不要受委屈。”格森神色很认真,眸子紧紧锁住她。 “嗯。”艾薇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了点头,张开双手,格森笑了笑,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温里刚停下车,撞见了垂头丧气的亚伯和亚蒂安,诧异道,“是要离开么?你的外套呢?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亚蒂安的的大衣没了。 亚伯叹气,“他输掉了。” 第27章 宴会 “连衣服都输了?“ 亚蒂安满脸沮丧,苦笑着自嘲:“是的,我都在想,以前打牌的时候,大家是不是都在故意让着我,手下留情呢。” 打牌时他越想越不甘心,每次都觉得差一丁点就可以胜利了,像着了魔似的,结果越陷越深,直输到口兜里精光,再无半分可押之物。 待情绪冷静下来,室外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呼啸割来,亚蒂安猝不及防,浑身一个激灵,低声嘟囔,“这鬼天气,冷得太离谱了,我得赶紧躲到车上去。 “嗯。” 容答是最后出来的,他不像亚伯和亚蒂安那般不可置信,走的飞快,恨不得立刻逃离般。 他一面回忆着格森?史密斯,一面不紧不慢地从门里踱步而出,恰好与正准备进去的温里碰了个正着。 两人的身形交汇于那一方狭小空间,周遭似有微妙气场流转。 容答脚步悄然放缓,低声道,“格森?史密斯在那里,他们似乎有话要说,我劝你等一会。” 温里短暂地停下了脚步,又很快前行。 休息间里,叔叔突然开口,“那个容答看你的眼神很不同。” 艾薇松开他,望过去。 格森继续,“他是他们国家的贵族,血统论的观念根深蒂固,如同一张无形却又紧实的网,将那层人裹挟在内。虽说容答所在的家族,相较之下对这些论调还算看得淡薄。” “可是他依然不适合你。别被那些漂亮话哄骗了。“甜言蜜语背后,往往藏着的是阶层固化思维下的傲慢与自利。 格森深思了会,拉过椅子坐下,双手交叠,双腿也随之交叠,平心而论,其实单从个人品性、外貌举止这些直观层面去审视容答,实际挑不出什么毛病。 然而,一旦将目光越过他本人,探向其身后的脉络、阶层背景,事情就陡然变得错综复杂、棘手难办了。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组建而成金丝蜘蛛网。 还有两国之间的恩怨,他的身份在那里,没有人敢在容答面前说什么,但是艾薇却不一样,指责的话往往会流向相比较下位的人。 不过听说容答长袖善舞的,结识的人非常多,他的长辈又是个乐善好施的,周围多数人对他的敌意并不浓烈。 艾薇习惯性地抿紧嘴唇,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叔叔。” 格森慈爱地抬起手,摸了摸她头发,动作轻柔而舒缓,还好她的思想一直都是清澈的。 突然,艾薇眸光一凝,视线径直投向大门的方向,轻声说道:“似乎有人正朝着咱们这边走来了。” 都忘记这里是公共休息室了,她要去把金币收起来。 “没事,应该是我们的客人到了。耳朵还是这么灵敏,半点动静也逃不过。” 格森浅笑,稳步向前,伸手拉开了那扇阻隔内外的门,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音,似在迎接即将踏入此间的访客。 温里本来是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想等一会的,见门突然被打开,立刻站起身来,神色间满是诚恳与庄重,向着对面的两人微微欠身。 递出一份包装优美的盒子,语调沉稳而真挚地开口,“很抱歉,曾经对皮厄的纵容,伤害到了你们。我追悔不迭,也深知已然对你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我很抱歉,这是一份薄礼,希望能弥补些。” 格森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顺势落在身旁的艾薇身上,同时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薇也算是以自身为代价,帮你们察觉危险,作为她的家人,看到她苍白的模样,实在是无比的心疼。但我是觉得就这样太简单了,不过,你以为呢,艾薇?” 艾薇心下满是疑惑,思忖着温里怎么又来致歉了,他上次就来过了,当时她还挑唆了他和皮厄关系。 妥已斯夫人也送来了补偿,后来皮厄去法属圭亚那,还是温里来说的,不就是代表着事情结束了么? 如今又突然将事情翻出来,一头雾水之际。 脑海中蓦地回想起叔叔刚刚还说过,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找妥已斯,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且是妥已斯迫切想达成的合作。 突然恍然大悟,看来是叔叔是故意想借她之口,给他们抛出一个橄榄枝。 念及此处,她想了想,叔叔刚刚的意思,合作,那么叔叔与他们之后必定还有很多交集,也不能让他们太难堪的。于是她斟酌着言辞,轻声说道:“其实夫人已然诚心道过歉了。” 温里保持着动作,“很感谢您的宽容,母亲是母亲的,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希望能获得原谅。” 她想了想,接过礼物,“那就当翻开新页了。” 温里见状,嘴角浮起一丝带着歉意的浅笑,便不再打扰了,“希望有机会能真切的弥补过错。” 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视野,她拉住格森,“叔叔,是你让他们来道歉的么?” 格森神色悠然,“不是我,是他们本来就应该道歉,他的父母都很能看清局面,温里年纪尚小,与皮厄关系密切,性格有些偏执。只是让他认清事实罢了。” 不过这次见面,温里的性格也发生了大变化。 他深思着,距离他几年前,看到的温里,向来是无理由地偏帮皮厄,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妄为的很,还会事后也不放过,如今各方面都收敛了许多。 “叔叔,真的很感谢您!”她眼中满是欢喜与感激,话落,便像只欢快的小鹿,张开双臂,热情地抱住格森。 格森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谢我,我只是保险,本来看样子,他也不会做什么的。我还没有见过妥已斯夫人那么喜欢一个人,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仿佛对什么事都不热衷,难得对你像知己一样。” 她再次露出一抹明媚如暖阳的笑意,“我也很喜欢夫人,她真的很好很好。” 温里走了一段路,缓缓回眸,刚刚望向二人的刹那,神情竟有了片刻的游离与恍惚,往昔的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艾薇与格森之间,以及皮厄同他们,二家人的过往情谊,起初在本质上是何其相似。 都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厚重,而皮厄已经被押送到法属圭亚那了,也从侧面将他判处了死刑。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格森这边,与艾薇一家仍旧维持着融融暖意,和睦之态如春日暖阳下静静流淌的溪流,平和且温馨。 如果皮厄没有做那些极端的事情,或者在他刚开始思维偏激时,立刻改正,会不会情况不一样。 不,已经结束了,回想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走向,揣度假设结局是无用的。 他敛起心思,从皮厄心生恶念,利用绑走艾米莉的那刻起,就已经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束了。 念及此,他大步离去。 叔叔与她待了一会,便被助理叫走了,小屋剩余她一人,将战利品那些赢来的金币,和大衣仔细收好,打开看看温里的礼盒,是一条华贵的项链,关上和金币放在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已经慢慢恢复了,可以下走路了,中间妮娜,同学们都来看望她,也是因为最后相处的时光,马上就要各自分离了,大家情绪格外热烈。 琳达也来了,他们中间写信了解过彼此情况,这还是出事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皮厄已经去法属圭亚那了。”琳达不可置信的问。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却似携着过往沉甸甸的阴霾,在这狭小静谧的空间里久久回荡,撞出回音。 “是的,那里生存环境太霸道了,像头张牙舞爪、永不餍足的恶兽,多少身强体壮的青年被扔进去,没几月就被磋磨的痛苦不堪。” 琳达慢慢垂下头颅,紧紧拥住她,似要用尽全力给予和被给予温暖与慰藉,她在医院时在半睡不睡间,也会回忆起他那张放大在自己面前的狞笑脸庞。 身体传来尖锐刺痛,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衫,而与此同时,大门处传来“咔哒”的锁门声。 和她绝望地抬头,看着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密闭空间。以及再次睁眼,以为会在炼狱或者地狱,结果是白色的房间,液体嘀嗒响动,顺着管子,一滴滴地流入她的身体,琳达缓缓闭上了双眼。 …… 艾薇和琳达的身体都已然调养得差不多了,生活重归正轨,她再次踏入校园,这也是她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段了。 时光悄然流转,朋友们讨论着,或沉默着,即使在欢声笑语中,也难掩那即将分别的淡淡愁绪。 时间看不见,捉不到,但似乎你察觉到所剩的时间不多,它便更加快的流逝,如沙漏中所剩无几的细沙,流尽之后,众人便要各奔东西,踏上属于各自的人生征途了。有人继续读书,有人嫁人生子。 不论怎样,假期很快来了,他们都有了很长很长一段自己的时间,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分为二,一半的时间回家,一半的时间教导艾米丽。 本是寻常一日,抵达别墅时,一封精致烫金的请柬飞入眼帘。 妥已斯夫人说道,“我们明天要举行一场家宴呢,你叔叔和我先生的项目落地了,既是庆祝也是推介。” “家宴?” “是的,最后还会有舞者演出呢,而且就是东方舞蹈。” 妥已斯夫人捏住杯沿一侧,中指托住杯底,轻抿浅尝。 “艾米莉听说后兴奋得不行呢,我真怕她担心她到处乱跑,所以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多操点心,帮忙照看着她点儿。” 艾薇点头,她的工作本就是陪伴加教导的。 “听说你未来的大学同学有些可能也会来,好像有几个还和你同专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正好可以先试先了解一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嗯,还有你叔叔的弟弟。” “叔叔的弟弟?”艾薇诧异了,欧文?她之前也见过,两人关系并不好,他怎么也会来? 妥已斯夫人思虑着昨天他来拜访的画面,“我之前也见过欧文,他现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听说这次经济危机,他的产业受到了重创,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往日那专断蛮横尽数消失,性子温顺得,像只乖巧的绵羊。” “变化这么大么?”艾薇接过请柬,“那明天对着装有什么要求么?” “简单些就行,不严肃的,也没有邀请很多人,若是不想应和,与艾米莉去楼上也可以的。” 妥已斯夫人品着红茶,这种宴会她也不想参加,之前每一段时间就得参加一场,昂长又无聊。 可是没办法,而且这次从菜品的斟酌、灯光音乐,种种节目流程的编排都是由她策划的,不想去也得去。 于是第二日,艾薇就穿了一身简单的裙子早早来到了别墅,或许能帮着夫人做上什么事。 艾米莉一见面就迎了上来,起初她宛如一只欢快的雀鸟,眼眸中满是期待与兴奋的光芒。 艾米莉以前只听说过,因为身体极差,才调养过来,也就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如今欢乐悠长的音乐,也让她满心憧憬着即将开场的宴会盛景,畅想着那些新奇好玩的人和事儿。 然而,随着时间缓缓推移,陌生的宾客们三两成群、陆陆续续地踏入宴会场地,一时间,欢声笑语、寒暄问候交织汇聚,那热闹且略显喧嚣的氛围似汹涌潮水般弥漫开来。 艾米莉便似受了惊的雏兔,方才的雀跃劲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身子不自觉地瑟缩在艾薇怀里。 艾薇便顺势抱起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嘿,让,你这目不转睛的,在看什么呢?”一位好友迈着轻快步伐走近,见让·伦什长久伫立、凝望远方,不禁出言问询,打破了他的沉思。 伦什指了指那个女孩背影,“她是谁。”温里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就绕着她打转,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在看艾米莉,后面才发现是在看她。 “奥奥,她啊,你不知道她是谁么?” “谁?” 好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大了双眼:“怎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伦什轻笑,“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冒出个声名赫赫的人。” “哦,天啊,温里看来是真的没有说过啊,皮厄能去那个鬼地方可多亏了她呢。” 伦什听到“皮厄”这个名字,微微皱起眉头,“皮厄那家伙。没有任何人,他也会去一个鬼地方,除非他改了性子,不然他这辈子注定与安稳无缘,迟早惹出大事来。” “也许是这样的。”好友先是颔首认可,而后话锋一转,语调变得意味深长。 “只不过,原本他那‘作天作地’的性子,惹出事端或许是个渐进的过程,可你瞧那位小姐,她一搅和进去,皮厄那岌岌可危的处境,就像坐上轿车似的,加速滑向完蛋的境地。” 伦什皱眉,不想再听他绕圈子。 好友见他确实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地将近期那些精彩纷呈、跌宕起伏的事儿,如同讲述传奇故事般,一五一十地向伦什娓娓道来。 其实他也是听别人说起,不过结合皮厄离开的场景和医院传来的动静,也能猜个大概。 临了,还不忘添上一句调侃,“可惜,我们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听说简直比戏剧还精彩,错失了这般好戏,实在是可惜。还有呐,悄悄告诉你,她还是你未来大学的校友呢,往后可有得交集。” “是么,那可真厉害。”伦什不以为意,他还以为能让温里视线一直停留的是什么人呢。 原来是运气好,只能说这个时机选的刚刚好,妥已斯夫人,先生甚至将军都觉得应该和皮厄保持距离,而她刚刚好这个时候挑了出来。 一方想暗找时机,一方正好撞上了枪口。 艾薇抱着艾米莉往偏僻的地方走,路过琴房,里面传来琴声,透过打开的玻璃。 是一个男子在弹琴,身着深灰色的英式三件套,修身的剪裁衬出挺拔身姿,亚麻色的头发在余晖中泛着暖光,侧脸轮廓如被精心雕琢的雕塑,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神色专注虔诚。 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翩然舞动,宛如优雅的芭蕾舞者在舞台上纵情跳跃,流淌出的琴音恰似灵动绸缎,在空中悠悠环绕。 她收回目光,快步离开,身后听众们纷纷发出由衷赞叹,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仿若浪潮。 男子谦逊温和的道谢,礼貌回应着众人的赏识。 艾薇怀抱着年幼的艾米莉,脚步匆匆穿过宅邸的回廊,寻到了无人的花园。 此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静谧得唯有微风拂过花丛的簌簌细语,艾米莉紧绷的神经于此才缓缓松弛,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姐姐,来了好多人啊。”艾米莉仰起小脸,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惊惶,声音软糯地说道。 “是啊。”艾薇低头,爱怜地看着她,轻声询问,“那咱们去楼上休息会儿,躲开这阵喧闹,好不好?” 艾米莉轻摇了下头,发丝随着动作轻晃,小声嘟囔道:“不,就在花园吧。” 小猫在花园打盹,艾米莉轻轻抚摸,有些伤心,她因为自幼体弱,平日里除了与家人相伴,便只和定期问诊的医生有所接触,对外人的到访总是心怀怯意,也不知会不会一直这样。 “姐姐,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格格不入,像个废物一样。 艾薇将她轻揽入怀中,“世界本来就是千人千面的,就像花园里千奇百怪、各绽芳华的花朵,每一朵都有着独特的姿态与花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两人相依相偎,在这花香氤氲、静谧悠然的花园里静静坐了好一会儿,身后却传来一阵沉稳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她回首望去,竟是方才那位在弹琴的男士。 他身姿笔挺,离着她们不远处站定,脸上满是歉意与关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话,打扰你们了。”声音低沉醇厚,恰似大提琴的低吟。 两人站起,艾薇连忙摇头,“这本就是花园,供人休憩赏景,没有什么打扰的。” 男子目光诚挚,又看向她怀中的艾米莉,又望着着艾薇的双眼,温言说道:“我听说过您的故事,您很勇敢,小姐。” 她一愣,这个人好像是个英国人吧,她这么出名么? 男子又接着道:“我是埃德加?菲茨罗伊。听闻我们是同一所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的校友。我十分期待届时能更深入地了解您。在下次碰面之前,愿您接下来的时光愉悦。” 她忙也屈膝回礼,“我是艾薇·康耶而,同样很开心能结识您。愿您一切安好,先生。” 第28章 舞蹈 告别了那位先生,她们依然在花园里坐着。 “他好绅士。”艾米莉说着 “是啊,”她轻应一声,微微仰头,昨天听夫人说过来客身份,他大抵是有着贵族身份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凡。 “哟,瞧瞧,你们这是惬意地晒着太阳呐?” 一道带着几分轻佻劲儿的嗓音,突兀地划破了花园里的静谧。 她们闻声,齐齐转身,来人正是欧文·史密斯,叔叔的亲弟弟。 欧文?史密斯,也算是她的长辈,艾薇和他接触过,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偏执,暴戾的人,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疯狂。 她当即神色一凛,行了个屈膝礼,脸上挂着礼貌又疏离的浅笑,柔声道:“是的,先生,许久未曾碰面了,衷心祈愿您诸事皆顺、一切安好。” 欧文·史密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扬了扬手中那瓶自酿的酒,热络说道:“那当然,我一直很好,要喝点酒么?这是我自己酿制的,要尝一尝么。” “多谢先生,只是这里没有杯子呢,一会儿还得赶着去寻夫人呢,可不能耽误了。” 欧文·史密斯脸上划过一丝惋惜,嘟囔道:“太可惜了,我这可花了很长时间酿制的。” 她微笑依旧,“以后总归还有机会的。” “也是。” 直至欧文·史密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身旁的艾米莉亦是如此,小胸脯起伏着,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这个叔叔,真让人喜欢不起来,他那笑容好瘆人,这儿人也太多太杂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她牵着艾米莉,路过大厅,却见欧文正和容答说着什么,没一会容答走开了,欧文又去找了温里。 大厅人都穿着得体,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两人上了楼,关了房间门,也隔绝了乐队悠长的音乐。 艾米莉也回忆着大厅时看到的场景,小脸紧绷,眼神有些发愣,满是失神模样,“他们都在愉快地聊天。” 艾薇抬手轻抚她那圆滚滚的脑袋,“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要给你讲故事么?” 艾米莉笑了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好的。” 讲了几个故事,咚咚咚急促敲门声响起,她诧异,去开门,是仆人着急的神色,“出大事了,小姐,您先跟我下去吧,我边走边和您说。” 和艾米莉简单说了几句,两人下楼,仆人迅速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欧文先生给了玛莲小姐一杯饮料,玛莲小姐就是要跳舞的那位女士,结果玛莲喝了之后,直接晕倒了,浑身抽搐了,特别吓人。” “什么?”艾薇震惊了,“她没事吧。” “不知道,送她去医院了,是欧文先生带来的自己做的果酒,好像是因为酿造过程不对,管家说他的做法有可能在酒里产生甲醇等。” 怎么会这样,那夫人怎么办?还有叔叔,今天就是来客就是为了合作的。现在应该有的节目没有会让客人们觉得诧异吗? 女仆依然语速极快地说着,“可是这样又产生大问题了,马上便是舞蹈表演了。夫人正在联系剧团,尽快再送人来,可是时间好像要来不及了。” 艾薇明白她的意思了,果然到了后面的休息间,那里已经乱糟糟的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欧文一脸委屈,摊开双手,站在众人中央,眼神满是无辜,直勾勾地望向管家那冷峻严肃的面庞,“这酒,我方才也尝了几口,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要全部怪我呢?” 此时,妥已斯夫人步履匆匆赶来,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她刚给剧院挂了电话,可时间紧迫,那边根本来不及调配人手救场。 她望着欧文,欧文表情更无辜了,“酒水我也喝过,虽然喝的不多,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她自己体质的问题,毕竟我什么事都没有。” 妥已斯夫人嘴角勾起,你的话,如果是站在平行的线上,没有理由也可以,平行线之下什么理由都不管用。 但现在不是和他辩论这个的时候,她拉走了艾薇,握住她的肩膀。 “亲爱的,你能帮我个忙?”妥已斯夫人目光恳切,“你的舞,我可瞧了很长时间,各方面都很出色。” 艾薇面露难色,咬着下唇,神色犹豫。她向来只在日常闲暇时舞上一曲,从没想过要登台亮相,更别提在这般场合了。 妥已斯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拍着艾薇的肩膀,“这次来的人都是一些相熟的人,本来订的舞蹈就是你平常的那支,乐队表演的音乐也是那一支。” “而且我见识过无数场你的舞蹈,非常好,很有天赋。这次安排的舞蹈,不过是添一抹雅韵作陪衬,如同乐队轻奏背景音乐那般,仅作氛围烘托,有人会瞧上几眼,更多人还得接着谈正事儿呢。” 艾薇垂眸,她的舞蹈就是妥已斯夫人请顶级舞师来教的,不论夫人的本来的想法是什么,她各方面实际收获都很大,此次要跳的,也正是平日里反复练习的那支。 初学时,老师眉头紧拧,后面转为后来的笑意盈盈,说过不错,那应该没事吧,都跳了那么多次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妥已斯夫人紧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些许,满是感激地凑近,在艾薇侧脸落下一吻,“太感谢你了,亲爱的,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之后,她立刻被仆人快速引导着去换舞裙,一袭白色长裙袍,精致繁复,光是穿上,便颇费周章,系带、理褶、整襟。 边穿边为她打理头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用发夹固定好,配带了一个简单的发饰,诸多步骤,每一环都需小心翼翼。 裙摆还没来得及仔细整理平整,一位化妆师已大步上前,用湿布擦了擦脸颊,将她拉到化妆台前,轻轻一摁,示意她快坐好。 “您可坐好了啊,时间紧迫,只能给您快速上妆、稍作修饰了。不过您这底子可真不错!” 化妆师一边利落地从化妆盒里挑拣工具,一边由衷赞叹着,手上动作也随之麻利地开始了。 没多久,妥已斯先生的助理匆匆赶来,“夫人,打扰了,舞者是不能上台了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快要开始了,要不快去剧院再去请一位吧。” 助理走近,化妆师也刚好给艾薇化好了妆,她站起,助理瞬间哑声,呆愣愣地看着她。 “是要开始了么?” “额,是的。”助理还是没有回过神,下意识地回答。 “那走吧。” “欧文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我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当着众人面,希望来参加宴会。” 妥已斯先生气得额角青筋微凸,手上用力,把酒杯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着白。 “接下来怎么挽救?现在去剧院也来不及了。”格森也握着酒杯,他这个弟弟,现在失了势,还不老老实实的,也不想清楚,非得惹事情,以前处理他麻烦,现在还麻烦么? “艾薇会上场。” “什么?”格森惊诧了,刚刚还平静的神色,此时有了变化,她说过自己被一位很好的夫人请老师学跳舞,但是他还以为只是交谊舞。 “是的,她舞技相当出色,夫人都赞不绝口,夸过好多回了。” 突然,灯光微暗了下来,趁这机会,她走上了舞台之上,灯光稍微亮了些,柔和暖煦,仿若为这方小天地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悉数倾洒于那静立的少女周身。 她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虽然众人依然在攀谈,并没有几个望过来的,但她依然有些紧张。 乐队弦音轻拨,听见熟悉的音符大脑就先行指挥了身体,习惯性地翻转跳动。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瞬间轻盈跃起。动作轻盈,身体柔软的不像话在空中,身姿舒展似翩跹的蝶。 如灵动的蝴蝶,飞速旋转起来,衣摆仿若轻云,追随着她的身姿,悠悠飘动,又碎步向前,恰似春日奔逐的鹿,步伐轻快而灵动。高抬腿,那裙摆仿若被风的妙笔牵引,在空中潇洒地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线。 举手投足皆流畅自如,毫无滞碍,似山间清泉自在奔涌,每一个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 未等落地,她已借势于原地开启旋转,仿若被卷入时空树上飞落的落叶,越转越快。裙摆恰似被劲风扬起的绮罗,肆意飞扬,层层叠叠绽成一朵绚烂的花。 这支舞蹈,这是一场中间的舞蹈,相当于是一个背景曲。 可是不知为何,她余光看到众人纷纷停下手中交谈的动作,望了过来,这使她更紧张了,动作却未停,再次一跃而起。 “她怎么会登台表演的?”亚伯凑近温里,压低声量,话语里满是疑惑,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黏在舞台上那女子身上。 “应该是有突发情况,临时顶上的吧。”温里眉间轻锁,推测着回应,眼睛也没从台上挪开半分。 “这跳的是什么舞蹈,以前可没见过。”亚伯好奇心更盛,继续追问。 “东方的,我听母亲说过。” 容答耳力好,把他俩这番言语尽收耳中,可还没等思绪展开,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大家默契十足,生怕惊扰了台上正酣畅演绎的人。 容答端坐在长桌席间,身姿笔挺,犹如苍松傲立,面庞冷峻,双眸恰似寒星,牢牢锁定舞台,不曾有分毫偏移。 他心底仿若静谧湖面被悄然投下一颗石子,圈圈好奇的涟漪悠悠荡漾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这样的舞蹈,他的娱乐是驭马进行冲锋,狩猎、跨越障碍,或者击剑,欣赏声乐。 很少会观赏舞蹈,更何况这种明显异国服装,舞蹈,轻盈转身、有力挥袖,举手投足间,既有流水般的柔美,又藏着磐石般的劲道。 别样的有力量的美感,视觉盛宴。 终于,她跳完了最后的一个动作,鞠躬致谢,台下爆发了阵阵掌声。心里放下了口气,她真的很怕搞砸,毕竟来这里的人,应该都看过不少的舞蹈音乐。 “这台上的是什么人?哪个剧团的?”一人目光紧随着舞台上的身影,满脸好奇,胳膊轻撞了下身旁埃德加,忍不住打探道。 “别想了,这是我同学,和妥已斯家族关系不浅,将军很喜欢她,而且她家和史密斯先生也有渊源。” 埃德加没理同伴,平静地讲出所知道的事情。 “你同学又怎么了?你说的和他们都是有渊源,那我不可以么?这可不论亲疏远近。”前者撇了撇嘴,眉头轻挑,语气中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上一个如此轻视的,已经去了法属圭亚那了,她家里就是普普通通,史密斯先生也并没有和别人透露任何,却依然能让妥已斯如此喜欢她。” 埃德加暼向同伴,“她们家也是,多数家族面对救命之恩,很少会选择长期绑定的,未免以后惹出什么事被连累,格森却选择长期往来。你就去试吧,把自己试进去就开心了。” 同伴撇过嘴,“知道了,本来就只是说说,我又不会长久待下去,马上就回国了。” 伦什忙完自己的事情回来,温里等人都沉默着坐在位置,他疑惑,“你们怎么了?在发呆么? “你出去了么?竟错过了那支舞,真是太可惜了!”亚伯回过神,看着伦什站在旁边,要去拿酒水,满脸惋惜地说道。 “什么舞蹈?”伦什疑惑,停下脚步,招了招仆人,他刚避开众人谈完事,这类宴会于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得没了新鲜感。 “绝美至极的舞蹈呐!”亚伯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眼眸中满是赞叹,“真没想到她跳起舞来如此惊艳。” “谁?”伦什眉头微微一蹙,又是得不断地问,说半天依然藏着半句。 “艾薇。”亚伯答得干脆。 伦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是她,今天这名字他好像听过不止一遍了。 这边下了舞台,立刻被迎接的妥已斯夫人紧紧抱住,“谢谢,亲爱的,真的,非常感谢。” 第29章 再起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被拥在怀中的人真诚回应道,“若没有您往昔不辞辛劳、悉心地教导,哪有我今日登台的机会。” 妥已斯夫人亲了亲她的侧脸,“很感谢,亲爱的。” 她摆了摆手,便去换衣服了。 “真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简直翻天覆地!”还没散场,格森叔叔便来到了后台,目光中满是惊叹,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脸上写满了讶异与赞赏。 她回头,表情认真, “因为一路上都遇见了非常好的人。” 无论是那位倾囊相授、耐心点拨的老师,到如暖阳般关怀备至的夫人,再到严苛却又用心雕琢她舞姿的教舞老师。 格森嘴角噙着笑意,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盘得精致的发髻,“你也很好,叔叔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叔叔。”她微微欠身,嘴角上扬,眼中是被认可的欣喜。 等换回了自己衣裙,宴厅里的繁华热闹已然步入尾声,人们陆续离开,已经走的的差不多了。 她穿过略显空荡的厅堂,沿着长廊,行至外面的喷泉后方,隔着距离欣赏喷泉的水珠在灯光交织下,仿若碎钻纷飞。 等着叔叔一道返程,他们顺路,不过他和妥已斯先生还在说话,可能得等一会了,忽然一声呼喊便自后方破空而来。 “是要回去了么?今天的舞蹈很美。”容答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地走近,仿若自带聚光灯,在人群中醒目又出众。 “承蒙夸赞。” “绝不是敷衍奉承。”他很认真,表情非常坦诚,“是在如实道出心底感受,纯粹且真切,半点虚言都无。” “非常感谢,假期要开始了,你要回去了是么?” “是的,后天离开。”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那她得多写一些信了。 “我……”容答嗓音忽而低沉下去,微微垂首,片刻后,抬眸重新望向她,“我能……拥抱一下么?” 艾薇闻声,抬眸与之对视,澄澈双眸里似有微光闪烁,一时并未作答。 容答见她不语,终是缓缓别过头,视线落向地面,鞋尖无意识地碾压着泥土,轻语呢喃:“不可以么?兰达要离开了,你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们可是有了这么多的牵扯,都不行么?” 突然胸前一热,感觉到她往前一步,靠在他怀里,手指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身形微微一僵,似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不过转瞬,双眸便缓缓阖上,微弯身体,垂下头颅,双臂似有自己意识般,一点点收紧,越抱越紧。 温里亚伯一行人,临近散场时分出来送别,刚走到外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角落里那一幕。 那角落本隐在暗处,光线昏沉,极不显眼。 温里正随着大伙往外走,脚步却猛地顿住,直直盯向一处,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瞧过去,脸上皆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后才恍然大悟。 “那家伙似乎要溜回去了,真是让人厌恶啊。”一个鹰钩鼻男生见温里神色冷峻得能结出冰来,赶忙出声附和,语气里满是嫌恶。 “他还会再回来么?”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呢,那人嘴里没几句实话,信他才有鬼。”最先开口的那人满脸不屑道。 他们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待看到两人相拥时,温里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好似暴风雨将至。 亚伯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忙打圆场:“这也没什么吧,当初在坑洞受伤又大冷天的,是容答送她进的医院,如今可能要离开了,不过是表示下感谢罢了。” “是啊,人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人拉一把,任谁都会记挂好久的,人之常情嘛,更何况那算是救命之恩了。”鹰钩鼻也说道,可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劲,忙不迭闭上嘴,可覆水难收。 亚伯暗中推了他一把,他打量着温里神色,表情难看。 “你们该回去了。”温里站在原地,声音冷得像三九寒天的风,不带一丝温度。 他早就知道,甚至在妮娜婚礼上也看到过,可当时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甚至他知道,她与容答的关系比较不错,但亲眼看见,和所知道的还是有区别。 众人面面相觑,忙不迭应道:“行,这就走。” 唯有那鹰钩鼻男生,还没挪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干巴巴地说:“其实吧,这种事也不一定就记一辈子,时间长了或者其他情况,没准就淡忘了。” “能忘记么?你说如果还回去呢?容答是救过她,那如果相抵呢,就可以了吧。” 她就不会一直在想着那人曾经救过她,连带着更早一点的,他们病房被他哥哥听到的对话,对话中的实际发生事情都会淡忘,温里垂眸,风撩起他的发丝,看不清神色,只是周身气压更低了。 鹰钩鼻男生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按常理说,是这么回事,有来有往,要是没了后续交集,自然就慢慢忘了。” “哦——”温里拖长了音调,目光像刀子般扫向最先搭话的鹰钩鼻男生,后者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见状,温里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里,一丝温度都寻不见,他可什么都没有说。 容答贪恋这片刻相拥,鼻息间满是她发丝的清香,时间仿若在这一抱里凝滞,周遭静谧得只剩彼此轻浅呼吸,交融起伏着。 良久,她似要抽身,轻微的动静扯动他的眷恋,容答手臂猛地一紧,又旋即松开。 “别忘了每天我的信。” “我会记得的。” 容答轻咳一声,神色稍显别扭局促,“如果你要求,我也会给你写。” “不用吧,本身就是你帮过我。” “你可别写到最后怨恨我了,就像有人会在教室里说罗伯特·纳维利斯先生发明了作业。”容答很担忧,每次有作业,班上总会有人念叨。 “我是这样的人么?你救过我,报答还要的这么轻,我还得怨恨你。” “如果也收到一样的回信,你可以有个动力啊!这不是一项单程的作业。” 艾薇说不过他,“那你写吧。” “好。”莫名其妙,他显得很开心。 第二日,玛莲小姐来道歉了,身姿婀娜,面上满是愧疚,微微欠身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喝那位先生的酒水的,希望没给您造成困扰。” “没事的,别自责了,我都问清楚了,是他言行无状,有意刁难,非要你喝的。” 妥已斯夫人端坐在沙发上,仪态优雅,抬手示意玛莲小姐就坐,话语间满是安抚。 玛莲小姐心下感激,忙不迭行礼致谢。 “多谢夫人理解。”她深知,若对方愤怒,凭借昨天自己临时意外,真的会有很大麻烦,还好没有出大状况,要是因为自己砸了剧院招牌,那就真的要糟糕了。 玛莲放下心来,见大厅摆放着白瓷,眸光一闪,笑盈盈也说道:“我们老板刚刚前几天也刚刚买了一座白瓷,和您的差不多,不过是人像。” 妥已斯夫人眼眸一亮,兴致盎然应道:“是么?倒是很久没有去剧院了。” “您要是有时间来光临,这可真是我们的荣幸。” “那便去看看吧。” 她们下楼,正好碰上了上楼的艾米莉和艾薇,妥已斯夫人介绍便互相介绍了番。 “很感谢您昨天的帮忙。”玛莲小姐很热情,语气中全是感激。 “没事的,您千万别在意。” 夫人牵过艾米莉的手,问两人,是否要去剧院,有很多的明星。 艾米莉立刻点头,她想去看一面喜欢的电影明星。 几人便去了车上,玛莲小姐非常健谈,看出妥已斯夫人喜欢白瓷,便也顺着话题说下去,“我前段时间也托人购买了几把东方的古扇呢,有山水墨的,花鸟鱼虫的,笔触细腻,十分典雅。” “是么?”妥已斯夫人的确很感兴趣,艾薇也很感兴趣。 待抵达剧院,剧院非常大,是他们这里最大的一家了。 几人参观了一圈,去了休息室,休息室角落都比较偏,有很多个,她们去的是最豪华的那间。 艾米莉要去看明星拍照,也在这一层楼,不过正好是尽头那边,剧院安排的两个助理便带她去了。 玛莲小姐从抽屉里拿出并展示着自己扇子时,门外陡然响起老板那满是惊喜、拔高了音调的声音:“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呐,万万没想到夫人今日竟亲临此处。” 老板单膝跪地,妥已斯夫人伸出了手,老板轻吻了下她的的手背。 “您来,简直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我听闻夫人近来对各类珍稀藏品痴迷有加,可真巧,我那仓库前些时日刚精心搜罗来几件稀罕玩意,保不准正合夫人的心意。” 妥已斯夫人一顿,言笑晏晏,“那便打扰您了。” 她示意艾薇在这里稍等下,艾米莉看完明星会找来,别让她寻不到。 艾薇便点头,独自留在休息室内,心怀期许地端详那几把扇子。 戴上手套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摘掉小心翼翼触碰扇柄,片刻过去,周遭一切平静如常,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失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看来抚摸类似的是不会再记忆起了。 她轻叹了口气,打量着休息室,非常大气,装修与陈设更是奢华非常,走到后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裙。 又等了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一道娇嗔埋怨声突兀响起:“万一有人呢,你捣什么乱,真是的!” “不会的,我可问好了,他们都在舞台上呢,而且妥已斯夫人来了,可吸引了一群要去招呼的人呢。” “你这人,我可听说你有很多情妇,我们剧院可就不少和你关系不明不白的。” “怎么会。”紧接着便是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 艾薇瞬间惊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还好她本身就在第二个衣架处,在层层叠叠的裙摆像道天然屏障,将她严实遮蔽。身子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仿若凝固,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持续好一阵,直至两人衣衫不整、神色迷离地整理完衣物,匆匆离去。 艾薇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手脚发软地快步逃离这尴尬之地,寻到艾米莉,与她一起去找了妥已斯夫人。 妥已斯夫人打发了那些来凑话的人,见她双颊泛红,神色异样,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般红?” 艾薇忙扯出个笑容,掩饰道:“没,没事。” 妥已斯夫人也看完了,准备回去,一道醇厚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自旁传来:“夫人,今日竟有幸在此邂逅,您也是来赏这歌剧的么?” 来人说着,身姿笔挺,摘下帽子欠身行了个绅士礼。 几人循声转头,艾薇心下猛地一怔,只觉这声音熟稔得很,这不正是刚刚在更衣室那位男主角么。 而且,在妥已斯先生的宅邸之中,她也曾见过此人身影,不过只是匆匆,他在一群人里并不显眼。 诸多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脸上便下意识地要浮起一抹惊愕,她忙不迭低下头,佯装细细察看衣装模样。 “的确许久未曾见面了,安德烈,一切还好么?”妥已斯夫人笑语盈盈, “承蒙夫人惦记,诸事皆好,倒让夫人费心牵挂了。”安德烈脸上笑意和煦,应答不卑不亢。 “不知可有这荣幸,陪夫人四处转转,我可是这里的常客,每一处角落都能说的上来。”安德烈热络相邀,眼神诚挚。 “今日有些累了,改天吧。”妥已斯夫人轻抬手,理了理披肩,眼睫微垂,透着几分倦意。 “是我考虑不周了,打扰了夫人休息。”安德烈忙欠身致歉,神色满是愧疚。 寥寥数语与他寒暄过后,她们便离开了。 待回到车上,妥已斯夫人轻靠着座椅背,微微叹了口气,话语里透着几分无奈与感慨:“每次踏足这剧院这种地方,总归会碰上这般情形,想能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参观,都成了一种奢望。” “大家都盼与您亲近攀谈,才致这般状况。也确是来的人太多了。” 妥已斯夫人嘴角轻扬,笑意似春日湖面初绽的涟漪,柔和且淡然。 待回到别墅,到了要与艾米莉告别的时间,叔叔和史密斯正在闲聊,让她稍等会,一起回去。 第30章 袭击 过了一会,叔叔和妥已斯先生才谈完事情,可送别时,两人在庭院又聊了出来。 艾薇耳尖听到两人说话,“安德烈不会德语,你真放心让他去伯尔尼?而且他那么多情妇,太明显的好色了,一天的时间能有一半以上的剧院,这样的人你也放心用。” “能要求每个人都完美么?有着显而易见能掌控的缺点,更能针对性制衡。” “叔叔,他会德语,而且肯定是有很长时间都在用德语沟通,长到都习惯性条件反射了。”艾薇纠结了番,还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很笃定地说道。 “嗯?”格森皱了皱眉,和妥已斯同时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他满是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偶然间听到的,但绝对没听错,我很确定的,他会德语。” 在休息室内,最后他的确是下意识地吐露了句德语,你可真棒,虽然立刻就闭了嘴。 “你见过安德烈么?”妥已斯先生想了想,安德烈的确来过别墅,但是是和很多人一起来的,而且他也没有说过名字,那么多人,怎么会将人和名字相符合,并准确知道安德烈呢。 “是的,在剧院里看到过他,他正和夫人说话呢。” 又是剧院,格森点头,朝着她笑了笑,“我们知道了,不好意思,还可能还得等段时间,你要不要去躺椅上再休息一会儿?” “你确定他会德语么?”妥已斯先生不放心追问。 “是的,非常确定。”容答也曾对她说过那话,虽然场景完全不同罢了,想起休息室的声音,她有些羞赧抓了抓头发,目光转向别处。 突然看到艾米莉正颤颤巍巍地在爬树,瞳孔剧烈一缩,手中书卷立刻被丢至一旁,脚下生风般朝着树下奔了过去,呼喊:“艾米莉,快下来,太危险了。” “我的球在上面。” “我给你拿,来,握住我的手。” 女仆端着艾米莉想要的那杯牛奶,袅袅婷婷地走来,瞧见这惊险一幕,脸色骤变,托盘一搁,裙摆轻扬,也匆匆忙忙朝着大树飞奔而去。 看到女儿下来,妥已斯先生回到了原地,格森没理会那阵喧闹,神色凝重,仿若被寒霜笼罩。 妥已斯也皱紧眉,压低声音:“如果艾薇没有问题,安德烈就在说谎。可是据我的调查,和他的汇报是能对起来的,他没一点机会接触德语学习,更何况是长期交流。” “我不觉得艾薇有问题,她很少会这么肯定。” “那就是之前的调查是有问题的。”妥已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格森目光锐利,语带质问,“您的身边是不是像筛子一样千疮百孔了,连现在将要认命的心腹都有问题。” “不会,我倒觉得是有人给他遮盖了,并且故意将安德烈推上来,他各个方面我都觉得可以任用,掌控。” “是么?可敢这么做的人可太少了。”格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语气格外深长,“看来我弟弟还是有点用处的,能猜到您的想法,并且配上一个您会选中的人。” 妥已斯很平静,“您绝对可以放心,我和欧文并没有多少接触,完全不足以到他能猜到我想法的程度,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的。” 待艾薇折返,叔叔和妥已斯先生也说完话了,妥已斯先生已经离开了,剩下叔叔在那里等她。 “可以了,我们走吧,等很久了吧。”格森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关切问道。 “没有的。”她摇了摇头回应道。 两人先后上了车,沿着来路,缓缓往回驶去。 车内,格森双眸仿若寒星,冷冷注视着车窗外迅速向后闪掠的建筑,片刻后,他眸光一转,看向身旁的她,冰霜似被暖阳融解。 神色温和了几分,轻声说道:“今天你透露的事儿,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好!”她脆生生应下,她也不会告诉别人,毕竟太尴尬了。 “你今天提供的信息可太有用了,想要什么礼物么?” “不用了,我其实很开心能帮到您,一直以来,您都对我们很好。” 对她更是好到了没有办法言语来形容。 格森揉了揉她脸颊,“你这次帮助的并不只是我,还有妥已斯,总得让他付出点什么?不要客气。项链怎么样,好像你们都很喜欢。” 见她犹豫,格森便决定了,让司机调头去珠宝店, 艾薇忙小声说道:“我不想要项链,我能选气枪么?” “气枪?”格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对,就像之前您给哥哥的那把差不多的就行,可以么?” 格森揽过她,轻叹口气,“怎么突然要气枪了,是因为受了委屈么。” 他只听听就觉得难过,“如果你想要当然可以,它可以让人瞬间冷静下来,但是气枪的杀伤力并不大,远没有手枪那样直截了当。” “不不不。”她连忙摇头,气枪就很难获得了,手枪管控很严格的,被举报就麻烦了,持有者和来源都会很麻烦,叔叔也会被连累的。 “那就去选一把。“他向来雷厉风行。 “谢谢叔叔。”她又惊又喜,激动之下,猛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满怀的拥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等拿到了合适的气枪,便是第二日了,和哥哥的放在一起,一模一样,她小心地抚摸着。 今日,也是容答离开的时候,抚摸完武器,她拿出袋子,一口袋里全是信封,到了和他约定的时间,她提着袋子,还有些重,都是平时一有空闲便会写几句。 在楼下,他已经等在那里,将口袋递给他,“给你。” 容答惊讶,“这么多。” “是啊。” 他拿出其中一张,“还真是完完整整的信啊,其实一张纸,对折一下也可以,不用每张都装好的。” 只信封,估计会花掉一部分金钱和大部分装好的精力。 “可以这样么?” “当然。”容答边说着,便将自己写的递过去。 艾薇接过,发现他给的也是完整的信封,而且并不少,顿时惊讶了,“你这么短的时间能写这么多,而且你给的也是信封啊。” 还好她没有只单纯的将纸折叠,不然一对比就显得不用心,连救命之人的回礼都比她的用心,可太无礼了。 容答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提高了点嗓音,“喂,可别多想,我可不会在意礼数什么的,装信封,是因为这样拆起来,心情会不同的。” 不像对折的信,翻开就能阅读,这个得先从信封里面拿出来。会多了几分郑重吧,拆信时心情都跟着不一样。 “那你就当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才不是。”容答小声嘟囔着反驳,声音难得非常轻。 “什么?”她没听清。 “没有,这袋子沉甸甸的,要不你先送回去吧。” “好。” 他也抱着信回去,车在外面,快走出巷子时,忽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您好,请问你知道保罗先生是在哪里居住么?” “抱歉,我不太清楚。”他客客气气地回应。 “好吧。”女孩嘴上应着,突然惊喜喊道,“在等下好么?我好像见过您呢,在圣朱利安街那边。 “您是不是忘了,当时您还帮过我呢,给过我东西,我拿出您可能就想起来了。”说着女孩手探进包里摸索起来,突然神情一狠,阴冷地盯着他,“要尝点乙醇么?” 瞬间,她掏出个喷雾罐,正对着他,拇指狠狠摁下喷头。 容答本就心生警惕,从女孩靠近那刻起,便心觉不对劲,此刻更是急速后退,猛地收住呼吸,脑袋一低,侧身闪过喷雾的攻击范围。 腿擦着地面扫过将她踹倒,顺势攥住女孩手腕,将她重重砸向斑驳的墙上。 “你是什么人?”容答手上加大力道,目光冷峻。那股味道愈发浓烈,他确定这人没说错,喷的药剂的确是乙醇无疑。 女孩吃痛,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从身后阴影里蹿了出来。 他余光瞥见,赶忙侧身闪躲,壮汉不顾同伴,再次摁下喷雾罐,药水朝着两人喷溅出来,他脑袋瞬间泛起一阵眩晕,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乱了思绪。 壮汉大手朝他伸来,他也伸进上衣口袋,要拿出口哨,司机就在外面,大意了,可能来不及了。 突然砰一声,壮汉呼痛骤然回头,扯过同伴,像猎豹一般迅速撤离。 艾薇收起气枪,虽然距离稍远,可挨上一枪,应该还是会比较痛的。 容答脑袋昏昏沉沉,视线中世界像蒙着一层雾,影影绰绰里。 艾薇的身影逐渐清晰,正心急如焚地快步朝他跑来。“你还好么?得赶紧去医院!” “不用,就是有些晕。”容答强撑着精神,声音沉闷,忙抬手扯开领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袋里那股混沌眩晕之感总算减轻了些。 “没事的,已经好很多了,那个药水并没有很大的危险。”他思虑着,这两人是谁。 乙醇并不容易获得,似乎要伤害他,可又不想太伤害,喷之前还会告诉他药水,药水还是中规中矩,还是在室外喷的,除了能让人难受会,并不会有致命危险。 得罪他,又没有得罪彻底,只做了开头,留下生机和反应的机会,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些人能做出来的。 “那要去酒店歇会儿,能舒服些。”艾薇看他似乎的确没有事情的样子了,扶着他胳膊提议道。“他们是谁?是因为你要离开了吗?所以跑来下手么?” 容答摇头,“不知道,不去酒店了,不确定还会不会碰见他们,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艾薇如实说出情况,刚刚给完信,要回去时和两个人擦肩而过时,听见他们在讨论,巷子口有一男一女知道这附近有个德国人,似要报复。 “是这样。” “你还能走路么?他们不会还守着吧。” “我司机在外面,不会的,他们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恶意。” 像是完成任务似的,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得事先知道他的位置走向,并埋伏好,对一般人来说这就很困难。可是这么困难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艾薇出现,他们便立刻撤退。 撤退前完全可以顺便在踹他一下,如果是他便会这么做,毕竟那么长的准备工作都做了,回报却没有多少,只让目标难受了一会,哪里会甘心。 艾薇闻言,稍作犹豫,咬了咬嘴唇后试探着问:“要不,你去我和哥哥那里休息会么?” “真的可以吗?”容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凑,满脸写着期待。 “当然可以。” 容答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刚刚还阴沉无力瞬间烟消云散,露出大大的笑容,金发都显得飘扬了起来,“那太感谢了。” 跟着她,踏入房间,艾薇快步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顺势将窗户敞得大开,清风裹挟着室外的新鲜空气,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回头,倒了一杯清水给他,“没有想到他们会是什么人么?” “应该是认识我,很有目的性,而且乙醇并不好得到。”容答打量着旁边手织编制的挂毯,兴致盎然,“这是你做的么?” “是的。” “莱诺哥不在啊,是在工作么?” “不是,他今天休息,去买面包了。奥,我得去做晚饭了。”她想起来,是到晚饭时间了便提议,“在这里留下一起吃完怎么样?” “荣幸至极,你要做什么?” “就面包啊,加一个土豆泥。”她侧目与身后低头望过来的他正对上,他眼窝非常深邃,睫毛浓密,眼睛亮闪闪地像蓝宝石一样。 匆忙转过身体,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再去买一些吧,这些食物有些简单了,” 容答抓住她胳膊,“按照平常就好,千万不要太麻烦了。” “可是我们平常吃的就是非常非常简单。” “没事的。” 门口传来动静,容答闻声快步走去,猜想着应该是莱诺哥来了,“我去开门吧。” 门开了,果真是莱诺。他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笑容,热情招呼道:“莱诺哥,好久不见呐!” 莱诺却一下愣住了,满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发生了一些状况。 莱诺扬起手中的法棍,轻敲了下他肩膀,“那现在是处理完了,你这是要走了么?” 第31章 风波 “是的,要走了,莱诺哥,我得回国了。”他微微点头说道。 莱诺动作顿住,不再敲他,打开纸袋,取出面包,“那一起吃顿晚饭吧,我们吃的很简单的,这是你在这里最后一餐吧?你可别介意。” “怎么会,而且也不一定是最后一餐。”他连忙摆手,语气轻松。 “你不是要离开了嘛,怎么会不一定。”莱诺疑惑。 “是要离开了,这不假期到了嘛。”他笑着回应,眼里透着憧憬。 莱诺咬咬牙,又要用法棍敲他,一旁的容答继续悠悠说道:“虽说不知道假期后会不会返回。” 莱诺重新停住,垂眸低声道:“那我再去买点吃的。” “刚刚艾薇也这么说来着,真的不用,莱诺哥。”他赶忙阻拦。 “我们吃的真的很简单。” 他们的晚饭的确超级简单,将面包切开,涂抹些许酱汁与蔬菜,再配上土豆泥,便是一顿晚餐。 “我平日里吃的也并不复杂的。”容答帮着他们一起抹面包。 艾薇将土豆泥端出来,又将火腿切片,水果摆上,他们这儿的食物储备本就不多,把家里所有吃的都摆出来,才勉强显得丰盛些。 虽然食物并没有很好,但晚餐期间,氛围倒是不错,并未出现令人尴尬的冷场。 直至即将分别之时,三人才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容答转过身轻声说道:“假期愉快。” “你也是。”她微笑着回应。 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是,鹰钩鼻这边食物非常丰盛,但是气氛极度焦虑,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将他的烦躁照的一清二楚。 他前后踱着步,看着自己管家回来才长松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可以了,派的人说看见那个女孩子来了,才撤退的。” “容答呢?” “没有事,就喷了几下,临走前他如常能行能动。” “好。”鹰钩鼻瘫在了椅子上,总算放下心,他这位私人管家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管家却不像他那样放松,表情僵硬,“您不应该参与容答和温里的事情的。” 鹰钩鼻视线望了过去,管家严肃的神色让他有些汕汕,“我以后会注意的。” 没办法啊,温里意有所指后,他也烦躁了很久,既怕在过程中,容答出了什么意外,人要是倒霉起来,摔一跤都会摔死。 偏偏容答身份不同,如果出事,温里?妥已斯肯定不会管他,说不定还会把责任全推来。 所以他和管家商议了很久,确保容答不会有危险,但是又得让他遇见危险,纠结再三选了这种方案, 药水也是,不能有危险,他要选纯度高的,可是又不能那么高,得控制一个度量,愁的他头发都掉了不少。 现在事情终于结束了,他去了妥已斯那里。 温里正端坐于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着,琴音袅袅。 鹰钩鼻在一旁徘徊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应该是还回去了。” “是么?”温里停下,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梭巡,似能穿透表象般。 “是的。”鹰钩鼻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双脚不自觉地挪动着,双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那倒是挺好的。”温里转身,重新专注于琴弦之上。琴音再度悠悠响起,似山间清泉,叮叮咚咚,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回荡。 鹰钩鼻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片刻后,他缓缓转身行至琴房门外,终是没忍住,回头望了过去。 自皮厄离去之后,感觉温里越发捉摸不透了。 …… ”没想到你会来送行。”容答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们可是相处这么久了。”温里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虽然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看着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还是让人厌烦。 温里环顾着周围,“艾薇没来么?我还以为她也会来。” “昨天我们一直待在一起,还食用了晚餐,已经告别了。“ “是这样啊。” 容答保持着微笑,看他作秀。 温里冷冰冰地看着他的笑容,真的不想忍下去了,回你的国家去吧,粗鲁的蠢货。 这边辅导完艾米莉,已经做好交接了,剩下便是艾薇自己的假期时间了,她和哥哥打扫着屋子,准备回家。 整理着物品时,她犹豫着开口。 “哥哥,假期来了。” “嗯,是啊。” “我想去别的国家看看,马上又要上学了。” 她之前就很想去华国看一看,可是哥哥坚决不同意,他说现在各国都大萧条,要跑那么远,路上难以保证不会有一些人走投无路,做出极端的事情。可以等他忙这阵子和她一起去。 于是便将这事延后了,现在假期来了。 莱诺垂眸,擦拭着桌子的动作慢慢放慢,“我知道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我们都有时间,可是欧文,叔叔的弟弟,你应该知道吧。” 她顿时泄气下来,“我知道。” “叔叔说让我们最近小心一些,他正在清理一些人,欧文所插的方方面面的人还挺多的,我们可能会遭到报复之类的,先不要去陌生的地方,给别人下手的机会,要以安全为重,好么。” 莱诺声音非常温柔,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妹妹去陌生的地方,上次她中枪昏迷不醒,真的把他吓坏了,“等叔叔处理完欧文的事情再去好么?” 她沉默着,“好。” 叔叔处理完,她也开学了,和妮娜虽然是不同的专业,妮娜学的是教育学,但是她们是一个宿舍的。 舍友还有一个波兰女孩,性格很安静,露出笑容两边会有酒窝。 还有的舍友虽然也来,但是不怎么住。 目前宿舍就她们几位,她便决定也在宿舍留下床位,听说以后实验可能会到很久,如果太晚就回宿舍。 向老师了解完宿舍情况,她们逛了学校,沿着校园蜿蜒的小径前行,门廊上方精美的浮雕在阳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故事。图书馆的墙壁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石块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两人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憧憬,“妮娜,那些曾在这里毕业的历史人物,如物理学家,化学家作家,他们是不是也走过这条路。” 妮娜畅意着吐息,”一定是的,他们的心思说不定也如我们此刻一样。” “或许他们也曾在我们所站的位置驻足,思考着元素的奥秘。” 妮娜轻轻点头,发丝随风飘动,“而那些大作家们,他们的灵感说不定也曾在这里偶然的事情,如一草一木、如鸟鸣与树叶的沙沙声。” 她们的目光交汇,仿佛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紧紧相拥。身躯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仰头高呼:“上帝啊,我们真的做到了!” 从求学无门到终获许可,从教材殊异到趋于统一,从女性被拒之门外到她们昂首踏入。 两人四目相对,激动的心情久久没有平复,而后方某一角落也传来了,同样的嗓音,同样的欢呼。 两人嘻嘻哈哈笑着,怀着兴奋的心情逛完了学校的每个角落,回到宿舍,宿舍只有一个人在,是那个波兰女孩。 她有着像瀑布一样的金发,整个人显得很娇俏,但似乎并不擅与人交流,她们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 羞涩的笑了笑,“您好,索非亚?马尔戈扎塔,很高兴见面,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 “您好。”她们互相进行了自我介绍。 艾薇与她搭话,“您是从波兰来的么?就您自己么?” “是的。” “您可真厉害啊。”艾薇不由感叹,能一个人跑这么远。 “我很胆小的,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勇敢的一次了。”索非亚抓了抓头发,笑了笑,神情依然局促。 “您的法语真好。” “谢谢。” 又聊了几句,似乎是感觉她们并没有恶意,索非亚眉目已经舒展很多了,轻叹口气,“我原来还很怕,大家会不好相处呢,要是那样可太头疼了。” 刚说完,她立刻感觉不对,小心地抬眸看了看,连忙为自己解释,“我不是说法国人怎样,我只是不会说话。” ”没事的,亲爱的,我们明白的。”妮娜搭住了她的肩膀,扯出大大的笑容。 艾薇附和,“是的呢,我们也很怕会遇上不讲理的人。” 索非亚笑了笑,几人也是慢慢熟悉了起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几日后,李森堂面色凝重地来道别,“很抱歉,之前您受伤没有来看望,当时和将军正在训练,总算抽出时间,没想到就是分别了。” 艾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您要走了么?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后。” 从他的口中得知,9.18日关东军蓄意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致使日军占领了沈阳。 长久没见的李森堂面容更坚毅了,他得回去了,“这像是一个开端,迟早会爆发全面战争的。”而且也得将占领的地方夺回去。 “全面战争。”她喃喃着,“七七事变,1937年全面战争爆发。” “您在说什么?”李森堂震惊地望着她。 艾薇惊醒,抬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刚刚他提起了,下意识地说出口了。 李森堂皱眉,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刚刚说全面战争37年,现在是1931年,还有6年。 艾薇被惊醒,回过神来了,突然扔下一句,“您稍微等下。”就往楼上狂奔。 半晌,她气喘吁吁下楼,递给了他一个袋子。 李森堂疑惑接过,打开里面却是一整袋的金币,他震惊了,“您……” 艾薇摆摆手,眉皱的紧紧的,大脑不停地运转。 今年通货膨胀依然没有改善,银行破产,物价持续上涨,害怕发生德国那种情况,货币疯狂贬值,她和哥哥早早就把货币换成了金子。 “如果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一直想着要不去找叔叔购买武器,可是对武器不懂,而且武器非常昂贵,而且美国实行孤立主义,买也买不了多少。” 德国也可以购买,可是他们两国的身份,怕就算购买,也收获不到好的。听说还有一个叫苏联的国家崛起了,倒也可以从他们那里,可是并不了解。 而且发生战争,购买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好能自己做,哪怕不是那么厉害的。 所以她看着李森堂,“重点得解决炼钢的技术,最好要有规模的生产线,技术备份,不行就请几个专业人士回去,重金总能打动部分人。对国内现有的产品进行升级推广。” 这是她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将军叔叔,总结的回答。 李森堂笑了笑,他也眼馋防空炮,大口径重炮,但是太昂贵了。 他们国内的路况连汽车都难走更别说重型火炮了,而且依靠购买,根本就不可能长久,更何况他们也没钱。 所以他和妥已斯将军相处的时间,将重心放在了和她的回答差不多,还有子弹方面。 他已经实验出来了,但是没有相同的车床,钻床,冲压机器,和材料。 不过,拿着那沉甸甸的袋子,他还是很疑惑,“您为什么要给我金钱?还是这么多的金钱。” “我听说过您的故事,给您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放我这里也是攒着,没有办法救人,也没有办法生出新的金钱。而且我觉得您会赢得,就当作我在投资吧。” 现在国内还是有些乱的,其实这一大笔钱放在家里,她也一直不放心。 李森堂不语,良久问道,“那您呢?您给我您的钱,您以后怎么办呢?” “我?” 李森堂发现她的眼睛总算是有了方向,声音却很飘渺,似在喃喃自语,“您别担心,我之前因为意外上舞台表演过,有一些人请我去给女士们展示衣装,报酬并不低。” 说完,她低头看着路面石子,很想说,能不能去帮下那个,写下笔记前世自己的家人,可是她连前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而且根据笔记所记载的内容,全部的人都会经历很可怕的事情。 “您们会赢的。”她眼睛不自觉泪光闪过。 李森堂愣了愣,“谢谢。” “现在的位置是我的地址,信件寄到这里我会收到的,一定要给我写信。”她强调着,这样后期如果再有药品或者其他什么的,她也会知道寄到哪个位置能被收到。 “谢谢您,女士。” 李森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鞠躬转身,艾薇凝视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也一样五味杂陈。 同时间,容答也正在询问父亲,“我们国家似乎换政党了。” “是的,为首的是一个奥地利人,以前是学美术的,在战场上很拼命,获得了很多功劳。说来还挺奇怪荒谬的,听说最开始是派他去那个党派了解情况,结果他做成了党魁。” 容答跟着父亲在庄园散步,听父亲继续说道,“那人演讲非常出色,激情澎湃,极能煽动民众的情绪,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思想走。兰达那一家已经加入他的党派了。” “难得兰达一家这么快站队,我们这边其他人怎么看待?” “他的扩张,发债,给予土地补贴的理念,都正对那些人的想法,我们很多人支持他。” 父亲叹息,其实他对那些贵族们垄断土地军政,一直是持有不同的看法,不过他的身份却和他们无二样,种种想法,做法倒是显得很异样。 “是么?” “估计不久大选,他会是总理。”父亲严肃盯着他,“你也该回来在军队任职了,你在法国干什么呢?让你陪着道里希去,他回来了,你倒是在那里停住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吧,您知道么?埃德加?菲茨罗伊也在法国留学,还有一个低调的苏联人,我觉得他以后可能也不是普通人。我很想去看看他们的思路。” “埃德加?菲茨罗伊?他会去法国?”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学的还是化学,一个政界的人在异国学化学,真是奇怪。” 父亲沉思着,“去吧,但是这次你不能再待那么久了。” 容答手紧了紧,“我知道。” 第32章 批评 “嗨,你这是怎么了?”早上,妮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忙凑上前去,眼神里满是关切,“怎样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可能是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一边轻声回应着,一边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报纸,这报纸还是她特意托人在十三区买来的。 妮娜依旧满脸担忧,“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等午休时就好好休息。”她微微点头。 与妮娜分别,去了教室,周围其他人还没有到,她翻开报纸,报纸上的信息不多,日军向上海发起进攻,被击退,双方接受国际调停。 日军扶持末代皇帝溥仪在长春建立伪满洲国,称为“执政”。 同时国民党政府信奉“攘外必先安内”,先将内部统一,在抗外,所以持续剿共。看到这条,她不理解,敌人都在门前了,还在将刀子对准自己人么? 教授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讲台,她收起报纸,妥已斯将军说训练期间,李森堂对图纸展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希望那些金币能派上用场,现在各国经济都不好,金子的购买力应该是比较强的。 要上课了,众人起身示好,艾薇也随之站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跟上教授的授课节奏。 却依然听的紧皱眉头,真的太难了,碱金属,化学性质活泼,钠、钾等易与水反应生成碱和氢气。还有其他元素,酸碱性,氧化性,还原性。 她用力地握着笔,现在仅仅熟悉各类元素、化合物的性质与反应,都这么难了。 “康耶而小姐,您能说下酸碱中和反应的原理么?”教授的声音在教室里突然响起,目光直直地投向了她。 她愣愣起身,这是刚讲过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教授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突然将人叫起进行抽查的举动,紧张与无措瞬间涌上心头,回答起来显得极为艰难,话语断断续续。 教授在台上,握着书本,推了推眼镜,“您对自己自己的回答满意么? “因为今天刚学到这里,可能不很流畅。”她觉得初阶段能描述出意思来就可以了吧。 “我们的学科是严谨的,我希望我能讲完什么?剩下的立刻接上来。您刚来时还很努力,是为了留给别人一个好印象,现在已经留下了,所以没必要坚持了么?” 不等她回答,教授继续说道,“如果是,我想您可以出去的,您占了一个位置的,说不定这位置本应属于一个比您更为努力刻苦的学生。希望您能珍惜,也希望您还能存有一丝羞耻之心。” 她从未曾遭受过老师这般严厉的训斥。 教授那冰冷刺骨的视线,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同学们纷纷投来的目光,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与窘迫,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芒刺在背。 “教授,实在很抱歉。”她感觉声音好像都晦涩了很多。 但是教授并没有放过她,“不要玷污了我们的学堂,如果听不进去,是可以出去的。” 艾薇只觉自己的脸颊迅速升温,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一般。幸好有口罩与垂落的头发稍加遮挡,才不至于让这份窘迫太过明显地暴露于众人眼前。 教授随后示意她坐下,继而又点了其他几位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众人的回应皆是支离破碎、磕磕绊绊。 教授将书本放下,扶住额头,“我的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环顾了教室其他的学生,“是我说的很深奥么?可这门学科不就是深奥的么?如果你们觉得困难,现在转专业来得及。” “我说的不仅仅是点名的几位,还有你们所有人。我不想将我的时间浪费在你们得过且过身上,我也深知能在这里的都是佼佼者,你们是有一定的傲然的。” “但是冷静下来,现在是新的学科,你们全都是一群从没接触过的白纸。而我们这类学科最是需要严谨。药品元素取用错误,如取用过量会使反应失控,造成一系列意外。” 之后教授沉着脸上完课离开,但课后气氛极度压抑,教室沉默的可怕。 “您还好么?”旁边一个关切的声音悄然响起。 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埃德加缓缓靠近,轻声说道:“这位教授向来以严厉着称,我去年有幸聆听过他的授课。他并非是刻意针对你,他平日里说话便是这般刻薄的风格,对待所有人皆是如此。”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您的鼓励。” 亚伯也走近,“如果换作是我,也会一样磕磕绊绊的,毕竟刚学,哪能这么快理解,还都是一些陌生的理论。这种教授都是比较严厉的。” 她对亚伯笑了笑,“很感谢鼓励。” 终于上午结束了,妮娜和喊她去吃饭,她们在索菲亚楼下等她。 “听闻你们教授大发雷霆,有人亲眼瞧见他满脸怒容地快步离开了大楼。” “没错,他确实极为恼怒。”她神色略显黯然地回应道。 妮娜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你们的教授都是很严格的,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是。” “我知道。”叔叔和她说过,他们后面也会有实验操作,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安全事故。 她很清楚,她得慢慢调节,这样的事情,和坦白的没有一丝余地的话,以后肯定会经常发生。 医学楼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索菲亚慢慢出来,她眼眶发红,神色也很不自然,妮娜看到她的情况也明白了。 艾薇也明白了,她的专业是医学,以后是要做手术的医生,她的情况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索菲亚看见她们勉强笑了笑,妮娜叹息,抱了抱她。 她们在食堂买完午饭,找到一处鲜有人至的幽静角落,几人缓缓坐下,准备享用午餐。 索菲亚眼神呆滞地嚼着口中的饼,突然间,泪水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艾薇和妮娜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围拢到她的身旁,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我心里明白,前行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艰难险阻,可真正亲身体会,才发觉这困难的程度远远超乎想象。”索菲亚抽抽噎噎地说道,声音中满是无助与辛酸。 “你有同伴的,我们可以互相陪伴。” “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索菲亚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在教室被同学安慰一番了,可此刻想起眼眶还是泛红,轻轻地揉了揉眼睛,试图缓解那股酸涩与感动交织的情绪。 上完下午的课后,她们约好去图书馆,却在路上碰见了温里,温里拦住她, “还好么?” “还好,谢谢关心。” “要喝点葡萄酒么?可以释放下心情。”温里将瓶酒递给她。 “不用了,谢谢。” 温里的眼眸微微下垂,视线落在手中的酒上,嘴角轻轻扯动,“这个和容答调的酒是一样的度数。” “很感谢您的善意,但是我现在不想喝酒。我得去图书馆了。” 他握着酒瓶的手依然固执地停留在半空,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这是我母亲给的,她让我带来的,她选了很久,不要拒绝好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她会伤心的。” 艾薇的视线落在那瓶酒上,略作停顿后,双手伸出,稳稳接过,“谢谢您,也请麻烦代我向夫人转达感谢。” 温里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轻柔的笑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凝视。 艾薇察觉到,眼前的温里已全然没了初见面时那股令人心生寒意的阴险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温和。 他轻声说着,“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到我,母亲和妹妹让我好好照顾你,在学校那么多陌生人中,我们也算是熟悉了。” “谢谢,您也是。”她礼貌回应。 “没必要很劳累的,你可以辅导艾米莉的,她很喜欢你,这也是一份收入。” 艾薇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艾米莉总会长大的,怎么可能一直辅导下去。“不管怎样,谢谢你帮我把酒水带来。” “没关系。” 言罢,她与他告别,加快脚步,迅速追上在前方等候的索菲亚与妮娜。 温里伫立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对你真是冷淡呢,我听亚伯说过,一直不相信,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伦什自阴影角落里缓缓走出,回想起方才目睹的种种情形,感叹道。 “你的社会学专业,不是要明白社会问题,社会矛盾,制定出更贴合社会的实际需求么?这么宏远的目标,却似乎连与一个人好好相处都做不到。你父亲会很失望吧。” 温里淡漠地看着他,“我需要你来评价么?” “别这样,我想帮你的。” “帮我?”温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含嘲讽意味的笑意,只觉得这话听起来甚是可笑。 …… “我这一阶段算是训练完了吧,我得离开了。”打完靶子,容答将枪支给仆人, 父亲看着递上来的成绩,翻了翻说道,“明天我们商量了下,你和道里希来个实战指挥训练。” “什么?” “怎么?难不成你清楚自己与他差距悬殊,所以不敢?”父亲目光如炬地望过来。 容答咬牙,“怎么会?” “那去勘察一下地形和你的兵将吧,道里希在军校可是收获颇丰。你可别败得太过狼狈。我教过你的,你可别全忘了,你的天然优势别浪费了。” “他什么来?” “明天。” “许久未曾相见了。”道里希微微压低帽檐,眼神幽深难测,紧紧盯着容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接受呢。”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么?” 道里希笑了笑,“那开始吧。” 容答父亲看着赛场焦灼的局势,感叹道,“我还以为他会惨败。” “怎么会?毕竟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的。””道里希的父亲亦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目光紧紧追随着赛场局势的变化,眼见着局面开始逐渐朝着有利于自家孩子的方向倾斜,轻笑开口。 一番激烈的交锋过后,最终的结果尘埃落定,道里希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下了模拟战场,被父亲拍了拍肩膀,容答换下脏了的衣装,去查看上午出现的失误,推开那扇新安装的小门。却正好听到道里希父子在说话。 “你们还是没有拉开差距,你这两年总往法国去跑什么?是觉得自己很空闲么?无所事事么?” “我不是在休息时间去的么?相比较容答?里应特才是吧,他可是一直待着那里。”道里希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 他一直在两国间往返么?容答靠在墙上暗自思忖,可是他的休息时间,也是艾薇的休息时间,都在给艾米莉教导,他来也是见不到什么。 “你对容答这么大的敌意做什么?当时你去法国,他可是首先提出陪着你的。” “我想去么?我想让他陪么?我想要的被他抢夺了去,我不想要的,倒是一个个放了上来。” “停下,给我改掉你的想法,改不掉也必须掩饰好,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你跟他不和,你们的立场从来都是相同的。” 那道沙哑,能听出岁月磨蚀的嗓音打断了道里希的话,又沉沉开口。 “我不懂你纠结这些做什么?你们现在只是模拟,如果你上了战场,你的生命会感觉像是流沙一样迅速流逝。身旁人陆续的死亡,会让你明白下一个就是你。”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了,但如果你是因为其他人而内部有矛盾的话,那你就是个蠢货,当第二天就是死亡,你就明白你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握到手里的,能让你感到欣喜的片刻才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样?她不会恨我么?” “看来我说的,你还是不理解,你的脑子真的是被情情爱爱给塞满了,你的生活太得意了,想要什么随手就能拿到,而现在你拿不到,于是开始在意,当下一刻就是死亡,你还会在意她恨不恨你?” 道里希沉默,一墙之隔的容答也沉默下来。 不再去注意那对父子,他转身离开。 第33章 容答番外 “道里希要启程前往法国,你与他结伴同行吧。”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又不容置疑。 容答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身旁那只威风凛凛、身姿矫健的狼狗,听到父亲的话,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去?” “我们不能一直固步自封,需要与其他国家往来交流。如今政治上已有和解的态势,相互间的交流合作也得重视起来。” 父亲顿了顿,继续道,“那些政客们的孩子常常追随着父母的足迹,在耳濡目染中学习成长,现在年纪又不像他们的父辈那般老于世故、多与他们接触,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容答轻轻扯了扯手中的狗绳,引得狼狗欢快地跳跃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应道:“好吧,不过我可不会在那儿长时间逗留。” 父亲点头,“在法国,恐怕会有很多人对你们抱有敌意。在异国就你们两个,你和道里希互相照顾。” “我知道了。”他随口应道,旋即牵着那只狼狗在开阔的庄园中不紧不慢地踱步闲逛。当时的他对这次短暂的游学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道里希非常愤怒,满心的不情愿写在脸上。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前往那里?即使我明确表明不想去也没用,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 车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急速向后飞逝,道里希慵懒地倚着椅背,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话语中都透着彻骨的冰冷与疏离。 “他们的政客做了什么?我可不会忘记,去一个用各种手段压制,苛刻对待我们的国家做什么?” 到了地方,边下车,容答边回应道,“但是法国也是这片大陆上争夺影响力的对手,他们想试图维持在欧洲大陆的优势地位,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是应该与他们接触看看。” 说话间,有人插入了进来。 “好巧啊。两位。”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兰达,他笑嘻嘻靠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你怎么会来?”道里希双眉微微蹙起,目光中交织着警觉与困惑,直直地盯着兰达。 “我同样是来学习的呀,说不定往后还得相互扶持、彼此照料呢。”兰达微微侧着头,嘴角那一抹浅笑看似人畜无害,然而那眼底却十分沉暗。 道里希轻嗤,“你不要背后捅我们一刀就好。” “就如此不信任我吗?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们的冷言冷语就先扎过来了。”兰达摊了摊手,神色忧伤。 容答笑了笑,立刻找补,“我们绝无恶意揣测之心。只是变幻莫测,如果你能有个清晰的立场,别到时在利益面前摇摆不定,就最好了。” 兰达轻笑,挥了挥手离开。 他们前往学校办理报到事宜,待从学校出来后,休息完,想起附近有一家咖啡馆,于是他提议去吃点东西。 道里希应和,两人翻着菜单,道里希却指了指图片,“吃个草莓吧。” 容答连忙阻止了他,“不行,这是我提议来的,你司机可听到了,可不要害我。” 道里希浮现出一抹带着自嘲的笑意,轻声调侃道:“我有时真的想尝试一下,用生命,去换哪怕仅仅一次自主抉择的权利。” “现在你父亲对你期望是非常的多,要求严格,但你各方面不都做的很好么?” 道里希和身边一个小男孩搭完话,他们找了位置坐下。 “要去凯旋门那边吗?”道里希压低声音问道。 “凯旋门?” “是的,我父亲想让我去看一看。” 容答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一座为纪念战争胜利而建造的纪念性建筑,同时也明白国内大部分人的想法。 他缓缓垂下双眸,也将声音放的很低,似在自言自语,“我讨厌战争。” 他不应该说这些,在尚武的传统和军国主义氛围长大,他以后肯定会投入军队。 容答搅拌着咖啡,可是他的确不喜欢战争,他们家救济了非常多因为战争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在那些悲壮的哀嚎中听了无数真实的故事,小心地看着自己孩子长大,摔一下跤都会受惊。 养育了十几年的,上了战场,没几分钟就炸断一条腿,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血肉在眼前四处飞溅。 “现代化战争早已不是往昔的弓箭与石头的对抗,坦克,高射炮转瞬之间就能无情地夺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争就像大火,失去家人的仇恨悲痛,就是烈风,点燃一下,之后想停也停不了。 道里希听完沉默良久,才说道,“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欲望是止不住的。” 容答轻笑,一个路过的女孩不慎打翻了道里希的点心,她连连道歉,道里希起身去和她交涉。 他没在意这些,在第二日到了新学校,与人拉近关系他很擅长,习惯性地攀交,道里希却很不对劲。 他常常去和一个女孩交谈,他不懂道里希怎么了,兰达是那女孩的同桌,他们也就这么认识了起来。 那女孩看起来很温和,然而,任何人对她言辞不慎或加以指责,她便会以一种轻柔却又坚决的姿态回应,话语间逻辑缜密,滴水不漏,令人全然无法反驳。 恰好他也是这样的人,以至于不知不觉间,他与那个女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谁也不肯轻易示弱。 道里希依然每日攀谈,他则到处乱转了起来。 “您到这里是做什么?” 司机望着眼前那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建筑,满脸诧异地询问道。 “反正都来了,就从各个角度都好好参观一番呗。” 司机很不放心,环顾着周围,“您可小心点呢,这里的人可非常乱,如果发现了我们是德国人,可能会有麻烦。” “我知道,我这不是戴了口罩和帽子么?放心,就是因为这里人很乱,所以会得到许多有用没用的消息,我们就当平常来对待就行。” 这里是一家赌场,音乐,舞会一体的休闲店,他走了进去,却在里面角落处,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道里希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的哥哥。 “您好。”他率先打了招呼。 莱诺缓缓抬起眼眸,礼貌而疏离地回应:“客人,您是有什么需求吗?” “你手指的动作真快啊。”容答惊叹地看着他摆弄纸牌的动作。 莱诺礼貌的微笑,容答熟练地找话题,“我和你是一所学校的呢,我们还见过。” 看他冷漠地礼貌,和他的妹妹真像啊。容答继续和他扯着杂七杂八,还下班后热情地将他送到学校附近,热情到他都不好拒绝的那种。 “哥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应声回头。 “我找到兼职啦!”她欣喜地高挥手臂。阳光洒落在她身上,那笑容似骄阳般炽热而明亮。 她快跑扑上前,紧紧抱住身旁之人,发丝随之在他眼前轻柔拂动,丝丝缕缕尽显柔顺。 容答看着兄妹陷入了喜悦的氛围里,坐上了车,不再打扰。 回想刚才的笑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想法,原来她也不是全身都是刺啊,笑起来还挺明媚的。 回到住所,道里希纠结着在纸上写写画画,见他回来,奇怪问道,“你怎么包裹的这么严实?” “到处转了转。” 道里希也不在意这个,换了话题,“她的生日快到了。” 容答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不理解,这好像和他们没有关系吧。 “一个女孩过生日,你觉得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道里希放下笔,翻着桌上的杂志,看似随意地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这般在意?这可不像你啊。” 道里希顿了顿,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可能是好胜心吧。” 从他的讲述中,才知晓咖啡馆里竟然还发生过那么一场意外。 “真让人意想不到啊。”他轻声喃喃自语道,手指摆弄着钥匙,像是陷入了沉思。 道里希此后经常会与他说关于那女孩的任何事情,他了解的非常全面,说的很细,以至于常常他也不自觉的去观察。 到了生日那天,容答翻着书籍,却感觉看不进去,干脆合上,轻声说道:“听莱诺哥讲,他们附近有环颈椎,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我对那些动物可不感兴趣。”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你想去?” “嗯,我想去。” 容答换上了大衣,“既然都到这儿了,多去了解一下也无妨。” 他随口应着道里希的话,可脑海里却有个怪异的念头如影随形,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大老远跑去就为看一只鸟? “那你帮我把礼物送过去吧。” “你不亲自去送?” “听闻他父亲之前受伤了,我若去,可能会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你家庭情况相对而言要好些,你去送比较合适。” “好吧。” 上了车,他满心困惑,只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反常。道路崎岖难行,车身颠簸不停,他在车内都难以安稳坐定。 他不禁暗自思忖,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他本该好好休息的,毕竟与温里那群虚伪的人周旋实在是疲惫不堪,可此刻内心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不自觉地以手掌轻托脸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严肃,他赶紧收敛神情,恢复一贯的表情。 “少爷,您干嘛呢,眼神突然那么温柔,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您心仪之人的住所么?”司机注意到他的异常,疑惑问道。 容答否认,“什么温柔?好好开车,你看错了,是因为要去看喜欢的小鸟,所以很开心。”他不喜欢鸟类。 但司机的话让他沉寂下来,道里希表现的很明显了,而且道里希一直在告诉他,她的喜好,所以他得做个旁观者,不能太卑鄙了。 反正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呢,他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吧,干嘛这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事情,道里希认准了是很认真的。 是的,不能这样,就是一个人而已,他身边难道会缺人么?干嘛和道里希站在对立面,并不值得,道里希性格还是比较暗黑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心里如此想着,到了住所,不出所料,她不接受道里希的礼物,还把他气的半死。 他气势汹汹地回去了,将礼物塞给了道里希,“她不需要。” 道里希摩挲着,“有说什么么?” “全都是气人的话。” 不要再想她了,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只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可教室里,兰达和道里希发生矛盾,他去劝阻,注意到皮厄眼神意味深长,顿时感觉不太好。 回到了住所,他对道里希说,“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了,可能会有部分人对我们心怀怨恨,或许会牵连到她。” 道里希很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情况,点头,“我会的。” 其实应对这状况也并非难事,只要多去结交些朋友就行。 就好比有素食主义者会指责食肉之人,若多几个食肉者在旁,根本无需本人出面辩解,旁人自会有所感触,继而出声。 他向来擅长与人交往。 直至一位朋友偶然提及,皮厄领着几个人前往咖啡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他不该去的,在路上,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掺和那些事情,可是事情是由他们挑起来的,也应该来摆平吧。 脑袋思想乱七八糟,行动却没有慢一点,他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几人都安然无恙,他放下心,走到温里中间,和他们去虚与委蛇。 他顺从温里等人的话,装作满不在乎,毫不在意,试图安抚温里等人。 可宝石陷害事件,让他知道,他的伪装全然无用,就像他对自己内心的伪装。 他听着同学描述,能想象到,她不卑不亢地反驳,对皮厄一群人张口结舌。全力地保护自己,星眸似火,如绚烂的流星,划破黑暗。 他在听,道里希也在听,他摁住了道里希的动作,他俩的身份,不应该插手,只会让事情更混乱。 在妮娜的婚礼上,她身着淡雅的伴娘礼服,温婉动人。 兰达面带微笑,优雅地向她发出跳舞的邀请。 一旁的道里希,眼神紧紧锁定在他们身上,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连前来与他搭话的宾客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不对劲气息。 容答同样凝视着那对起舞的身影,他们在舞池中旋转、交错,仿若一幅画卷。 他也渐渐陷入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都无暇顾及身旁情绪明显异样的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和面前宾客交谈,忍不住再望过去时,他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道里希也不知去了哪里,婚宴渐近尾声,他与温里等人一同向妮娜表达了诚挚的恭喜与祝福后,便准备启程返回。 然而,在返程途中,却意外撞见了相拥的两人。 他如正确的按照原来的身份,帮着道里希掩饰。 众人离开,可撞见前的气氛和撞见后的气氛截然不同,之前在来的路上,还有朋友在缓和气氛,在他与温里同时沉默的情况下,慢慢也不再有人说话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本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直至无人再发声。 温里简单告别选择了离开,他也简单点头,实在没有心思再与他们继续周旋、闲扯。 他缓缓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她与道里希先后从里面走出。 他依旧沉默不语,内心却如翻江倒海,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轻声询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随后也得到了道里希与兰达一同回国的消息。 第34章 实验 容答正默默收拾着物品,忽闻一阵敲门声,仆人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与凝重。 “少爷,”仆人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老夫人离世了。” 容答瞬间停住了动作,仿佛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 教授们授课风格日趋严厉,几乎是每节课都会随机点名来问问题。 学业的重担如汹涌浪潮般急剧压来,致使她的时间被无情地极度压缩,每日的日程安排恰似一张密织的罗网,毫无缝隙可言。 课堂上,再次被点名后,教授平静地说着,“不要怪我对你们这么严格,以后都是要实验的,实验有可能发生危难的后果。不仅仅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气体爆炸的传播可比两条腿快多了,你们要做不仅仅是影响你自己,还影响了许多人。” 她每日都环抱着一摞书本,脚下步伐急切而匆匆,仿若一阵疾风掠过,转瞬便消失在校园的小径之上。 宛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日复一日地穿梭于图书馆与教室之间,片刻不得停歇。 直到有一天很晚,她竟然在图书馆碰见了来还书的教授。 “哦,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习?”教授不可思议地看着艾薇。 她笑着,“我就要走了,您再晚几秒钟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每天都学到这么晚么?”教授坐在她身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书。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叹息了一声,“得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说不定你下一阶段就是要全部忘记所学的知识,耽误你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当然好的。”她立刻点头。 教授看着她,严肃地说道,“我们的专业,化学做铺垫,但化学,本质就是来研究物质的组成,性质规律变化的。” “有一场非常着名的争论,叫燃素说。” “燃素说,一张纸被点燃,当年德国化学家提出的观点,是因为这张纸里面有一种神秘元素,名为“燃素”的物质。” “所有可以点燃的物品都有这种物质。” “但是后面这种观点被推翻了,但是后面科学家经过许多实验证明,燃烧是因为有氧气,氧气与物体发生接触导致。” “我们的专业就是这样,可能得边学边忘,例如你现在记住一个理论,但是他可能几年后会被推翻。” “就像当时的燃素说,当时人们并不知道空气中有氧气,所以看见纸被点燃,以为纸里面有某种元素让它被点燃。” “你看见一种现象,然后你用纸记录了下来,但是有可能现象的背后是更深的不知道的物质。” 老师望着她,“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学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我用更简便的办法来说下。” “我当时感受到的,铜和酸是不会发生反应的。” “但是后面这种公式被推翻了,铜和酸是会发生反应的,它会和特定的酸发生反应。” “我们的专业不像数学,是经过无数次的推论而获得的,结论就是真理。” “我们是看见一种现象发生,然后观察,记录,但是可能会有错误,就像当时并不知道有氧气这种概念,所以记录下错误的观点,然后被后人背诵。” “但是这对刚入门刚开始学的人会觉得很痛苦,因为你辛辛苦苦记住的理论被推翻了,那么,后面根据这个理论而得到的一切结果却是错误的。” “1+1=2,我们的学科是两个1都是一种元素,它俩相加产生第二种元素。” “但是实际上这两个1下面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成分。 所以1+1≠2,那么,同样的10+10≠20,100+100≠200。” “好不容易记住了,但是发现又得全部忘记,重新记新的。” “但是没有办法,世界和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的试错,“ “我们也只能记住现在得到的结论,或许会在以后发现,此刻书本上的知识是错误的,然后大量实验推翻。” “但是总得有结论才会被推翻,如此传递。我们的本质就是不断的研究结构的物质,不断寻找那个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马上就要实验了,可能到时候你会更好的理解。” 教授叹息着,“其实我不太建议你学这个专业,因为以后可能会接触一些微毒气体,女孩身体相比较男生是比较弱的,长时间待在实验室,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教授站起身,轻轻笑着,“好好休息,无论以后怎样,都得有一个好身体,是我一直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吧。” “班上其他人,都是家里很富裕,他们会请专业的人,甚至搭配相同的实验室。亲眼看到的实验结果总比不断地背着文字要好记一些。” “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对你说那么凶的话,好好休息。” 她摇头也站起与教授告别。 再一次踏着月光回到宿舍,宿舍那位也在这里居住,但是一直没有来的女生来了,长相很漂亮,但她只是放下了自己的东西,便又匆匆离去。 妮娜望着她疲惫的面孔,面露不忍。 艾薇拿过桌子上夫人给的那瓶酒,询问,“睡前要喝点酒水么?据说酒精可以缓解焦虑,会对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能使人放松,产生一种舒缓的感觉。” “这是不正确的,代谢后,焦虑情绪可能会反弹,甚至加重。”索菲亚反驳,“不过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了,明天我给做个甜点,我和学校糕点师相识呢。” “短期来看,可以缓解一点情绪,不然一层一层叠加的会很痛苦啊。”妮娜接过酒瓶,“这酒看着不错呀。” “谢谢你们关心,来一点吧。” “好。” 给索菲亚和妮娜倒了些。 她端起酒杯,饮了点,好像只论口感,和当时容答的那一大瓶差不多,容答的那瓶酒水也很好喝。 话说容答上次之后,好像就没有再来过学校了。不过收到过他写的信,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他们这边也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总统被一个俄罗斯侨民刺杀死掉了,全国震惊哀悼。 同时政府内阁因为经济危机的政策上分歧越来越大,导致内阁人员频繁更迭。 她之前还看见过妥已斯先生,神情严肃地快步离开,坐上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她闭上双眼,仔细想着教授的话。 那之后教授就很少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了,终于到了实验的时候了。 “分为两人一组,半年期限,组内各自分配,一人来做实验,一个来报告结果,有时候合作会比单打独斗会强上许多。” 她和让?伦什分到了一组,伦什笑了笑,“你来做实验,我来做报告怎么样?” “好的。” 实验过程中,艾薇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然而试管中的液体却始终处于混浊状态。 反观其他小组,他们的试管内液体早已变得清澈透明。 艾薇的内心愈发焦急,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伦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动作,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待无人稍不留意,迅速地将换下的药品悄悄丢弃,动作极为隐蔽,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时间悄然流逝,实验时间宣告结束。艾薇想去报告,被他阻止了。 “定下的就是我去的,没事的。” 伦什踏入了上去,教授目光落在他们那混浊的试管上,“你们也没成功做出结果?” “很抱歉。”伦什答着。 紧接着,教授便是对着伦什一通毫不留情的斥责。艾薇在一旁听着,指甲不自觉深深掐进手心里。 结束后,她向伦什诚恳道歉。 “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好几次看到过你拼命地跑图书馆,而且这次也不只是我们这一个组没有成功。”伦什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很温柔。 “要再去实验试试么?” “实验室关了。” “我是说我那里,我在学生总会有一间办公室,因为很喜欢实验,所以几乎是全样搬过去了。” 她不可置信,“你在学校有实验室么?得花很多功夫吧,在学校办私人实验室,还得获得批准吧。” “还好。”伦什眼睛亮闪闪的,当与他人交流时,他会微微倾身,认真倾听每一个字,让每一个与他交谈的人都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感受到被尊重,关怀。 “其实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他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我们以前有过交集么?”艾薇有些疑惑地回应。 “以前和皮厄算是有交集,不过关系比较一般,我们是邻居。只是温里和皮厄的行事作风我实在难以苟同,所以我离开了一阵子。”他解释着。 “很抱歉,我之前以为你是那种放长线的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你故意与他人暧昧周旋,拖着不给予明确回应,让人心生焦灼与迷茫,方便利用。” 伦什很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他的发色较浅,浅棕色,不是常见的卷发,比较碎,鼻梁高挺,坚毅深邃,本来冷峻的气质,这样动作,倒像温柔的春水一样。 不过能看出他人缘极佳,站在路上,不断有人与他热情地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 “请进。”伦什打开门,屋内一整套精良的设备映入眼帘,她不禁为之震惊。 “我父母帮我请了一个助理,设备的收拾和检查都是他负责的,很安全的。” 话音刚落,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静候在一旁,举手投足间尽显知识的沉淀与内敛。 “我们试试吧。”伦什提议。 “好的,那如果当初换你做实验,也不会被骂。”艾薇满脸内疚,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伦什微微摇头,“实验本就充满变数,谁也无法预料结果,溺死者往往是会水的,未发生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呢?” 再次表达了感谢,两人做着教授要求的实验,在这里,仅仅进行了一次操作,试管液体立刻清澈了起来。 她满心疑惑,仔细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步骤,自己所采用的方法与在实验室中的明明如出一辙,可为何最终的结果却有着天壤之别呢。 “你成功了。”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与兴奋。 “谢谢你的设备。”她真诚地说道。 “别客气,我们看下报告怎么写吧。”他微微歪着头,带着一丝期待与专业的态度提议道。 “好。”她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后两人一同开始认真商讨起实验报告的撰写细节。 他们逐字逐句地斟酌着,从实验目的、方法、过程到最终得出的结果以及对结果的分析讨论。 自小组分配起的半年时光里,他们像交汇的溪流,频繁交换思路,碰撞理论火花,又似并肩战友,在实验室不懈探索实验。 也成功地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向教授递交实验成果与报告时,都令教授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给予他们“优秀”的高度评价。 半公开半休息课堂上,她激动得难以自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声的对身边人说,“教授夸奖我们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夸人吧。” “是的。”伦什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 “给你。”艾薇递出纸币,诚挚地说道,“这次你必须收下,在实验过程中,你的实验室里全是你购买的,我用了这么久,理应有所表示。” “我们可是小组啊,共进退,共荣辱,你看,成果评定是优秀呢。” 伦什晃了晃手中写着评价的纸张,接着话锋一转,“要是你真想感谢我,不如陪我和妹妹一起去挑选礼物吧?” “你有妹妹么?”亚伯在一旁皱眉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发问。 “艾米莉啊。” “艾米莉是你妹妹?” “怎么?你不把艾米莉当成妹妹么?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吧。”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你让温里怎么想?” 你休息日要带他的家人和喜欢的人出去游玩,你和温里的关系够僵硬了。 “我和艾米莉关系好,管他什么事情?除了没有血缘,我作为邻居哥哥,陪着艾米莉时间也很长吧。” 伦什好笑,没有再管那个,反而问艾薇,“可以么?不用给我钱的,帮我去给艾米莉挑个礼物就好,怎么样?” “当然可以。”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到中午休息时间,伦什不在,忍不住喊住了她,“艾薇。” “你和让?伦什最近走的很近。” “我们是一个组的。” “我知道,我们都到了长大的年纪,向往爱情,希望你不要被冲昏头脑。” 亚伯强调着,他和伦什算是一起长大,太明白他的为人了,而和艾薇从高中就一个学校,无论是是辅导艾米莉还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深坑和被枪伤都亲眼目睹。 花朵始终向阳而生,坚韧不拔,他不希望被外来生物蚕食了。 埃德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伦什是个心思颇为复杂、行事风格多变的人。 他曾目睹不少类似的场景,那些人被虚无缥缈的承诺所迷惑,追逐爱情的幻影中迷失了方向,抛弃了来之不易的学业与大好前程。 他转回头,做着自己的功课,心里却叹息着,仿佛看到了那些闪耀的星辰在错误的引力下逐渐黯淡、陨落,可惜又可悲。 “谢谢你的提醒,亚伯,真的很感谢,你能对我这么说。” 艾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轻幽幽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影快速掠过。 第35章 测试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朋友看着埃德加动作凝滞的模样。 “没事。“埃德加回想着舞台上风姿绰约的身影,很欣赏,很可惜。 但任何感情上的事情都不要插手,感情本就像一团看不见的乱麻,没有任何实质物,全靠人的思维维护,而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 何况他的身份不可能去管异国的事情,留下把柄,破坏稳定,最好的便是明哲保身,远离漩涡。 …… “姐姐。”艾米莉如灵动的雏鸟般欢快地扑来,艾薇见状,迅即蹲下,用温暖的怀抱迎接她小小的身躯。 待直起身形,才发现她和伦什的着装竟出奇地相似。伦什一袭咖啡色衬衫,外披白色外套,同色系的长裤。 他款步走来,笑容灿烂,洒脱随性,“我们像约好了一般,衣服颜色竟如此相似,好像在实验室的默契折射到了现实生活。” 艾薇垂眸自视,自己白色衬衣搭配咖啡色长裤,是很有默契般。 她轻声应和着,“是啊。” “真巧。”伦什亦笑着感叹道。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信步游走于街道上。微风徐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与新翻泥土的清新气息。 广场上有一座古老的喷泉,清澈的泉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水花飞溅的声音如同悦耳的乐章。 艾米莉开心地看着,河畔下游的人们忙忙碌碌,或坐在太阳伞下,阅读和休闲。 她们也踱步来到了那座别具一格的小书屋旁,感受着清风拂过,河水的润泽、草木的清香以及书页翻动。 伦什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她们,享受着这温馨的画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这纯粹的快乐与和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广场上,有街头艺人怀抱吉他,弹奏着悠扬的歌曲,那婉转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夜空中。 周围围坐着一群游客和当地居民,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被吞噬。 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屏息聆听,微风悄然拂过,轻轻撩动起两人的衣袂,使其肆意飘动。 将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而后唇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艾米莉,轻声说道:“想好要选什么种类的礼物了么?” 伦什则望向她,看她那笑容宛如夜空中最为璀璨夺目的星辰,熠熠生辉。 “没想好,先到处看看吧。今天天气这么好,多走一会。” 此刻平常的模样,很难看到。 和她在教室中全神贯注攻克难题,站在讲台上,面对教授的严苛问题,依然能够沉着冷静地应答。实验室纤细的手指稳稳地调控着试管中液体的流动时都完全不同,不一样的平常随和。 璀璨的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披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看似美好的画面。 “很感激你能开放实验室。”让她的基础更牢固。 “没事的,我们本来就是小组,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得到优秀,评分这么高。” 伦什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意外与欣喜回应着,又继续忐忑的问。 “如果说下次再分组,没有分到同一个组的话,可以去找你么?” 她惊喜,“可以么?那真的太好了。” 伦什微眯眼,所以你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一个组么? 他问道,“如果下一次我们不在一个组,那你会怎么样?” “我会保持冷静理智,平和的心态,把竞争当作成长的动力的。”她回答得极为认真,表情诚挚而坚定,话语也说得铿锵有力。 不在一个组?那就和新组员好好相处,争取有现在和伦什的默契,毕竟不同组的话,她和伦什便是竞争关系了。 伦什拥有个人专属的实验室,而且成绩优越,一直名列前茅,做对手的话,压力会很大的,但如果真的不在一个组,压力大,也没有办法,只能调和。 “是么?”伦什喃喃着,艾米莉给完吉他手钱币后,跑回来,牵住了两人,伦什下意识地用了力气,艾米莉顿时呼痛。 他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满是愧疚地替她轻轻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嘴里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艾米莉微微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艾薇察觉到伦什好像有些不对,心中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离开会,稍等下,好么?” “好。”伦什立刻应声。 “哥哥,你怎么了?刚刚感觉你情绪很低落呢。”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庞。 伦什本能地微微一缩,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然而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又移回去,只是不自觉地闭上了一只眼睛,任由艾米莉那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游走。 “有么?”不会吧,他的情绪低落什么,本来就是一场实验,实验成功与否都和他没有关系。 “是的,很明显。” 伦什皱眉,低落什么?这种情绪的蔓延绝非好事,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低声说道:“回去吧。” 这时,艾薇从里面走出来,伦什刚要启唇说话,一个精致的平安扣便如同一道灵光,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这个给你。” 伦什看着那枚金色的平安扣,接住,“这是给我的礼物么?” “是的,一直用你的实验室,很感谢。”用的实验室清洗还是药剂,她听教授说过,估摸着是这个价格。 “没事的。”伦什抚摸着手中的平安扣,那指尖划过之处,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温暖。 他不禁轻声笑了出来,这应该是他接过最普通的礼物了,但是他重重握住,抬眸,很认真,“谢谢。” “黄金的价值衡量相对直观,不像其他首饰那样衡量复杂很多。”她继续说着,这样计算金钱也相对容易。 那天在图书馆听完老师的建议后,她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自己去设一个实验室。 然而,待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却发觉困难重重。 首要难题便是场地的寻觅。设立实验室需有一块独立的土地以供开展实验活动,毕竟实验过程中极有可能产生有毒气体,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 故而,一片独立且空旷、远离人群聚居地的土地必不可少。 或者有一位专业素养深厚的老师从旁监督指导。 但此类专业人才可谓是凤毛麟角,寻觅起来难如登天。 这几乎等同于和各大高校抢夺教授资源,本来教授享有稳定的薪资待遇以及令人称羡的职业地位与环境。 若想将其吸引过来,除非能够提供极为优厚、极具吸引力的薪资报酬,否则,又怎能让他们甘愿放弃现有的安稳与优越,投身于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 她正想着,伦什便出现了,后面慢慢相处,让她清晰地认知到,伦什是不怀好意的。 伦什和温里是邻居,温里的背景她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伦什应该也不差,他能在学校具备私人实验室,和安全员,应该是和温里不相上下的。 对方明显有所图,而且势在必得,就像是在路上洒米,一点点往后延,直到最后放入陷阱。 识破了陷阱,肯定是不会投进去,她向妥已斯夫人打听过伦什的性格。 夫人思考了会说,他是喜欢测试和实验的,测试人性,测试方方面面。 对结果在意,但无论怎样都能接受,对人并不在意,性格相比较还可以,比较大度,不会在意细枝末节。 既然这样,那他心存恶意,或许想利用她来测试什么,那么反过来同样也利用伦什的实验室。 他实验室的器材,和药剂,折算成钱币给他,不论他后面想做什么,先堵住嘴,就算是拿她用过器材说事,反正她都付过钱了。 反正伦什想要结果,那就给他一个结果。 又逛了一段路,他们停在一家工艺品店。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满脸笑容地迎接了她们。 选购完,将艾米莉送回去,温里等在那里,艾米莉立刻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对温里诉说着今天外出所经历的种种趣事。 温里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玩得累么?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可回来却没见到你人呢。” “不好意思,哥哥。” “没事的,快去吃点心吧。”温里笑着说道。 随后,温里的视线越过伦什,望向了一旁的艾薇,问道:“今天玩得愉快么?” “是的。” “这样啊。” 伦什看着温里表情,转过头对艾薇说道:“稍微等我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我送你回去,我现在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不用的,我对这条路很熟悉,这么长时间的来往,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摇了摇头,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告别。 温里冷冷淡淡地看着伦什,“你那天说帮我,说你有你的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 “我帮你测试啊,看她为什么让你苦兮兮的。” 用鲜花,利益,感兴趣的追求,若她应允,能狠狠地打击温里的锐气。 达成目的一段时间后将她抛开;若是她拒绝,那此事便就此作罢,权当一场无果的尝试。 “你自己就是个垃圾,还想测试别人。”温里毫不留情讥讽。 伦什嗤笑,“你真的应该庆幸你的家世如此显赫。”或许他是明白,两人身份差不多,所以向来狠毒。 温里看了看周围,现在草地上就他们两个,索性更加讥讽,“不对么?所谓的测试他人?不也是在测试你自己么?” “你是什么白玉无瑕么?建立在损人利己基础上的无聊行径,甚至不乏以伤害他人感情为代价来满足自己那虚荣的自尊心的恶劣行为,为自己的做法取了一个遮掩的名字,名为测试人性。” 伦什直直地看他,“我的测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了解事情的本质,想揭开人们在日常表象下真实的性格,不可以么?你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虽然测试完,被测试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一个谈笑的乐趣,甚至可能被退学被嘲讽,但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提供了选项,并没有逼着去选择。 伦什下意识不去想,她之后会不会被众人围观奚落,能不能受不了奚落。 “要进来吗?”温里突然侧开身,指向房屋。 “进去做什么?我们还有约会呢。”伦什挑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她的眼里还是一片淡然,仿佛她和伦什半年的朝夕相处,合作默契地赢下所有小组项目的经历,都未曾在她心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伦什脸上却笑容不断,眼神温柔。 “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伦什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复,“知道。” “我真的很不希望我和你也成为这样。”由互相嘲讽,更进一步,变成互相敌视。 伦什轻笑,“我和他们可不同,我不像他俩那么蠢。目前来看,优势全在我这边。” “那希望你继续保持,可别恼羞成怒。”从小至今所想即所得,也造就了他如今这般高傲的性子。 “就是一个实验而已,没做成功便会恼羞成怒?那可太幼稚了。”伦什嗤笑,满是不以为意。 温里清冷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深意,却又难以捉摸。随后,他转身不再理会伦什,径直回到了屋子。 伦什握着口袋里的礼物,也离开了,待他缓缓踱步至车旁时,却发现她早已悄然离去,唯有司机身姿笔挺,满脸恭敬地静立在一旁。 他倚靠在车身之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那个温润的平安扣,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在唇边,轻声喃喃道:“她走了?有留下什么话么?” 司机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回应:“没有。” “好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平安扣,一边将其缓缓举至司机面前,稍稍晃了晃,问道:“好看么?” “好看。”司机迅速而又礼貌地回答。 第36章 投名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温里站在门口,略带歉意地说道。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她心中疑惑,还以为是哥哥回来没带钥匙,温里平日鲜少登门,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来。 “是关于伦什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温里微微皱眉,神色凝重。 “哦,是他啊。”她轻轻应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 “我觉得你最好先跟他保持距离。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过分,他心怀叵测,却让你这个受害的人去避开,这确实很不合理。但伦什他性格比较疯,和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将围裙摘下,刚刚打扫卫生来着,听到这话问道,“这不是一个社会实验么?伦什做了很多种了,就像我们平时做的,试管液体无论什么颜色,是否混浊,都只是旁观记录,不会去折断器材。” 温里看过来,轻笑,果然已经知道了,本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明显伦什有点上心了,一个偏执的人是非常让人烦恼的。 “这次不同,他不再是只记录,从旁观者跳到了实验台上,趁着伦什没有深入,及时离他远点。“ 她垂眸,“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温里轻轻摇了摇头,“说起来他会对这件事好奇,最初也是因为我,也是我间接给你带来了这些麻烦。我会负责处理掉的,希望今天的到访没有过多打扰到你。” “为什么会说是因为你伦什才好奇呢?能和我说一下,从你的视角来看他的经历吗?” “当然可以。”温里讲述着,她则在一旁连连点头。待温里讲完后,她将他送至门口,随后回到屋内,仔细地阅读起桌上的报纸来。 其实不仅仅是伦什,不仅仅是她,只所知晓的,舍友索菲亚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伦什或许只想测试,或许和部分人一样的心思,潜意识里真的以为女性和他们站在一个位置上是对他们的亵渎似的。 各有不同,有人顽固地坚守着以往的陈旧观念,有人表明不一样的思想。 夜幕低垂,伦什独自一人伫立在露台上,目光静静地投向远处那正欢快喷涌的喷泉。 和白天的广场上的很像,这将近半年来与她的朝夕相处,共度的时光也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最后是温里的话,一长串道貌岸然的指责。 伦什翻转着平安扣,他的人性实验是会给人带来创伤,但同样也有利益。 他不是第一次做实验了,之前也做过很多。 将一笔钱给两个相濡以沫的朋友,让其根据每日的互相照顾程度平分,能看出许多,有在金钱的度量衡下逐渐失衡,有此事后两人友情更加纯粹。 对试验品有利有弊,对艾薇来说是实验室的使用,对其他人来说是获得了一大笔钱,不论结果怎样,他们都获得了想要的。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一个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白天都话,飘在脑海里。 他才不会,赶紧结束吧,对,赶紧结束。 步下楼梯,他家人很喜欢白玫瑰,周围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玫瑰,仆人们换着花朵穿梭其间,路过他身旁时,微微低头,轻声致以问候。 他顺手抽出一枝,走进书房,准备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取出墨水瓶,心不在焉地打开,钢笔轻颤,墨水溅落在拿来的玫瑰花瓣上,瞬间晕染出一个刺目的污点。 伦什皱眉,要将花瓣上的墨汁擦去,却犹豫着不好下手。 摁铃将仆人唤来,将花朵递给他,“能把墨点去掉么?” 仆人小心接过,犹豫着,“可能很难去掉了,在怎样会留下痕迹,要给您换一枝么?” 伦什拒绝,“不,就要这枝。” 仆人犹豫着,“肯定无法恢复如初的。墨点溅上了,少爷,再怎么都不可能和新的一样。” 是么?伦什拿着枝干转圈,“我知道了,出去吧。” 他突然没了记录的心思,如果被她知晓本来的算计,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墨点么?像这枝玫瑰一样,恢复不了原样,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将会破碎,隔阂也会随之而生。 再将时间往后面拖一拖吧,难得碰见如此有契合的人。 …… “艾薇,你们在休息日过得怎么样?”亚伯凑近身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地问道。 “还不错,去购置了些礼物。”她一边专注地记录着笔记,一边微微抬头,朝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又继续手中记录的笔记。 “然后呢?”亚伯仍不满足,追问道。 “哪有什么然后,买完东西后就各自分别了。” 她抬头,发现不止亚伯,埃德加也在看过来,疑惑,“怎么了?” “没事。”亚伯挠头,还以为你们今天会亲亲密密出现呢。 她问旁边埃德加,“你们的经济恢复了么?” “没有。”埃德加摇头。 英国也没有恢复,他们也是,昨天去工艺品店和那位婆婆聊天,她就住在景点广场,萧条的现象加剧了。 虽然每天人群来来往往经过,但是明显少了很多,而且最近隐隐的排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几乎要发生暴力事件。 倒是听说德国新总理上台后德国处境改善了很多。 正说着,教授进来了,同学立刻安静下来,教授望着他们,开启了随机点名。 一个同学被点到,站起来回答的支支吾吾,教授眉一挑,再次锐利点评。 “你可真够愚蠢的,这么简单都答不上来,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摆弄的都是危险物质。一个不慎,爆炸是无差别攻击。你害自己就算了,还想连累别人。” 艾薇看着画面沉思着,教授对班上所有的人都毫不留情,对伦什也是,刚分组时,因为试管液体浑浊,就把上前报告的伦什骂个半死。 真羡慕啊,身材不魁梧,没有武器,没有背景却不会被欺凌。 将所有资料整理完,她拿着去找教授,这是和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讨论的课题报告。 去到教师办公室,将报告递了上去,教授接过,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你做的么?” “是被蒙塔涅先生辅导做出来的。”蒙塔涅先生就是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 可能是因为单独聘请的缘故,他性格非常温和,而且知识渊博。 与教授每日都被众多学生围绕着提问的忙碌景象不同,他的时间相对较为充裕,能够更为专注地给予她指导与帮助。 教授瞪大眼睛翻着,又站起身把隔壁的教授叫过来。 他们翻阅着,嘴里喃喃,“他啊,我早有耳闻,伦什家族资助了他的学业,伦什的实验室也正是因为他,才会被批下来,他知识非常渊博。” “我听说教授们下一次的课题是研究这方面的,我可以参与进去么?”她期待地问着,笑容亮闪闪。 教授为难,他们的课题是会选学生提前参与,但是一般是找学了三年四年的,她才两年,可是这份报告,又是那么的清晰。 他们沉默着,其中一人却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怎么能因为年龄而歧视呢。” “我们申请了研究项目,经费正在审批,已经获得校方支持了,但是很辛苦,而且是封闭的,不过封闭期正好是你们期末考试的时间,且还会用你的假期。” “是的,8周,若参与我们的项目,最终成果报告上会署上你的名字,并且可以视作考试通过;当然,即便不参加,以你的能力,通过也不成问题。” 教授们耐心地向她解释说明情况,“这个项目执行起来会非常疲惫,极有可能在这两个月里你都难以晒到太阳。每天都得早早开始,直至深夜才能结束,除了睡觉的短暂时光,基本没有闲暇可言。” “我之前参与的时候,甚至连洗漱的时间都难以保障。”一位参与过类似项目的人员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我愿意参加的。”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能在如此重要的实验成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简直是无比幸运且极具价值的机遇。 对提升个人知名度与声誉大有作用,还能极大地丰富学术履历,说不定以后哪位教授翻阅成果,会好奇她呢。 她这份投名状看来真的是太成功了。 “那好,距离项目启动尚有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那两个月的研究真的会让人劳累不堪。” “谢谢教授。” 她回到了教室,又获得了另一个喜讯。 亚伯展颜一笑,“告诉你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校方决定安排学长来为我们辅导实验,而且申请已经顺利通过了。” “真的吗?”艾薇难掩惊喜地问道。 “千真万确。”亚伯肯定地回答道,“你和伦什一直用实验室,成果与我们迅速拉开,教授们也是注意到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呢?”伦什也来了,大步踏入教室,随口问道。 “让,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以后能够一直使用实验室了。”亚伯兴奋地向伦什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哦。”伦什不以为意,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 “要考试了,最后去游玩一场怎么样?”伦什将目光投来。 “不了,我要去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她拒绝。 伦什皱眉,“教授们的课题?那不是得离开很久。” “也没有很久,8周。” “8周不久么?” 她抬眸,与他对视着,“不久,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伦什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澄澈清明,不见丝毫情感波澜。 他倒是因为不知名原因,无限拖后自己的计划,甚至将记录步骤的纸都给撕的干净,试图装作这想法从没有发生过。 “上课了,快回到位置上吧。”有人高声提醒着。 待这堂课的教学内容讲授完毕,他满心急切地想要去找她。 然而抬眼望去,却只见她早已如敏捷的飞鸟一般,迅速地飞奔至教授身旁,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轻响,“教授,那我假期也在学校,要和宿舍老师报告吧。” “我们会说的,放心。“教授对她也非常温和,不像面对其他人张牙舞爪的。 伦什静静地凝视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般情景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初次所见,她的这种表现,看起来仿佛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她确实忙碌异常。忙碌到平日里,他与她甚至连几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上。 而令人心生疑窦的是,她开启忙碌状态的时间节点,恰恰就是与他的安全员探讨完课题之后。 这一切,让他不禁产生一种自己仅仅只是她人生路上某个短暂过渡的错觉,现在没用了,所以被扔下了。 这种感觉犹如一根细小却尖锐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心底,泛起丝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失落。 漫步到外面走廊,再次拿出随身带的金扣翻看着。 “嘿,让,发什么呆呢?你干嘛一直拿着这个平安扣。” 学校里声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大剌剌地走上前,伸手要搭上他的肩膀。 伦什嫌弃闪开,小心翼翼地把平安扣收起,冷然道:“自然是它重要。” “不就是长辈给的小物件嘛。”来者很笃定,又迟疑起来,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长辈所赠,“你喜欢的人么?不对吧,情人绝对不可能给你这个的,这点我可非常清楚。” “为什么不可能?”伦什抬眼,目光清冷地直视着他。 “送你,不会选择这毫无设计的金子,一点艺术气息都没有,而且金子价值太明确了,当然这些是我自己的看法。” “金子的价格和克数相乘就是价值,但感情是朦胧的,复杂的,拉扯的,我会送名画,或者古籍。浪漫还难以测估,怎么也不会选择这个,你又不差这点,而且这不就是一个圆圈吗?太简单了。” “不会么?”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从来没有参与过男女之事,此刻低目,回忆着种种,突然迈步,没理会后面的呼喊,径直离开。 伦什静静地伫立在教师楼返回的小径上,天已经暗了,周围的暮色如轻纱般缓缓落下,四周愈发安静。 “我有话想和你说。”伦什拦住了艾薇,说道。 他等待期间,回想着从带艾米莉出去游玩后两人关系,不得不承认,一切其实都已昭然若揭,只是他始终不愿直面罢了。 他感觉自己嗓音很干涩,“你是在利用我么?我之前和教授聊天时,谈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第37章 拒绝 “教授说班上的同学真是努力,尤其是你,深夜还在图书馆,我告诉她不要太拼命了,得保护身体,现在许多重要的理论和发现都依赖于实验,实验课开设,可以结合着来记。” “你还向教授询问过,使用实验室的流程,真是巧,没多久,我就找上你。” “所以,你前期是在利用我,不过前期我也心怀不轨。” “那么现在也是么?”伦什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执着,紧紧地盯着她。 她皱眉,扫向他深邃的眉眼,似在斟酌,“不算吧,我给过你钱了。”现在经济危机加重,钱很难挣。 “那个平安扣?”伦什嘴角泛起一抹几近自嘲的笑意,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被把玩过无数次的平安扣。 “这个在你看来是报酬么?” 不是么?她沉默点头。 他还以为是信物,伦什轻笑,的确,从一开始她便直言不讳地提及金子具有稳定的价值且易于估算,是他自作多情了。 “是的,我早该明白了,实验结束了。”伦什将口袋里的平安扣拿出,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看着被丢出去的金子,移回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而优美,使面部轮廓更具立体感,但神色却冰冷又受伤。 她双眉紧蹙地望着伦什,你先不怀好意靠近我的,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做什么?我都没有受伤。 试着提醒伦什最开始的想法,“你实验是为了看人心的走向,现在不是有结果了么?” 你想要的测试结论已经清晰了,可以记录下来。 我想要的也是,给了教授。皆有所得,该回到原位了。 伦什轻笑,“我们快认识了两年了,有半年时间朝夕相处,在你看来就是一个冷漠的结论。” “你最开始的实验就是冷漠的。” 伦什垂眸,承认最开始的确心怀不轨,可是之后的相处,即使他不承认,但实际上有哪一刻不是真心实意的。 他想现在总算能有点明白温里为什么会那么心烦意乱了? 可是他和温里?妥已斯不一样,伦什垂着眼睑,突然抬头,绿色的眼睛直直盯过来,晶莹剔透,突然如失控般地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躲开,却被紧紧抓住,下意识握住了口袋里的做的喷雾,却感觉身前的人瞬间被大力扯远。 温里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冰碴,冷冽而尖锐地传来“你是不是疯了?伦什,脑子糊涂了就去水里洗洗。” 伦什对温里的呵斥仿若未闻,仿若一尊冷峻的雕像般纹丝未动,唯有那双眼眸似燃着幽冷的火焰,依旧直勾勾地盯过来。 “我承认我最开始居心叵测,除了脑子里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我有做出一点让你疼痛的事情么?” 两年的相处,真就毫无波澜。 温里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语,“实验便是实验,一旦失败就恼羞成怒,不是很幼稚?这不是你自己曾经所说的么?” “我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晰。”伦什冰冷的视线看向他。 “现在因为那位俄国诈骗犯,贿赂1200名政界人士,民众对政界愤怒着呢,不要给你父亲惹麻烦了。” “也给自己留点颜面吧。”温里这句低语几不可闻, 除去你家族的光环,你什么都不是。 “威胁我么?你瞧完我的笑话了,那就等着瞧你自己的吧。”伦什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诧异却又毫无感情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旋即转身,决然离去。 “你还好么?”温里满含关切地望向她。 “还好。” “很抱歉,我此前曾说过会妥善处理,他是因我才将矛头对准了你。”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弱小,弱到谁都可以来踩一脚。”温里努力压下这话本身的带来的冷漠,“像皮厄之前的阴毒,其实在你之前就有无数的你,但皮厄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做不了。” 她喃喃着,“是么?如果我当时顺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不会,我们学校也有暴力事件发生,暴力从来不会因为忍让停止,施加暴力的人本来就是品德低下,高尚的人不会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本身就品德低下,又怎会因为顺从就有所收敛?” “和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和你的身份有关系,如果说在一个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彪形体壮的大汉,一个老人拿着武器,无论你做了什么,哪怕只是动了一下睫毛,巴掌都会扇过来。” “但是你可以有武器的,有所有想要的。” 温里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缓缓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倾近,微低头,两人距离离得很近。 他的身形依旧很挺拔,犹如在凛冽寒风中傲然矗立的白杨,俊美的容颜也显得无比的认真,“你要不要想一想,我……” “我知道史密斯先生与你家的渊源,但如果他结了婚,有了家庭,可能会将重心转移,恩情是会被消耗的,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失,人不会一直困在回忆里,像我家与皮厄一样。” “所以,你要不要将目光投向我。”他继续缓缓凑近,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低沉。 眼睛深邃幽沉,仿若正深情凝视着珍宝般,“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话刚出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地解释着,“我也许不应该用嫁娶这个词,太快了,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是我真实想法,我只是想表达,我没有把你当做情妇那样,我是很认真的。” 她没有抬头,两人距离太近了,抬头可能会撞上,后退了一步,并回答的很干脆,“抱歉。” 温里感受着气息远去,长睫覆下,自嘲一笑,他早就猜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人,好像早期的伤害,早已让她将他的冷酷与无耻看得透彻分明。 她的回复也很认真,“你刚刚说的校园暴力,如果毕业或许会远离。” “但是如果结婚,我们的身份相距如此之大,你是贵族,我只是个普通人,法律又将已婚的女性看成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任何事都需要丈夫的同意,我不知道如果到时候我该怎样做。” 我连出去工作都需要你的同意,你甚至能决定我能不能活下去,太可怕了。 温里默默地听着,很想说这都不是主要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不喜欢我,所以围着这个,可以延伸无数的理由。 不过倘若他性情是温和,相处起来便会令人安心许多。 即便有朝一日感情淡去,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走向极端。 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不必担忧感情淡去,会遭遇过激行为的伤害,也能相对从容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 从一开始的见面就已经摁下结局了么? 不,同样的,倘若他性格温和,似乎结局是这样,偏偏他不是,无耻才是他的底色。 时间会淡化一切。 现在他暂时没希望了,也不会让其他人有希望。 玫瑰为会抵御虫子的啃噬,进化出刺,刺也助于生长和竞争水分。 所有的经历都化成推力,推她一步步向前,向前的路上会甩开那些虫子,他会等下去,总有弱点。 …… “让,有人看到你和温里发生矛盾了,没事吧。”回到宿舍,朋友上前凑话。 伦什冷冷地转向他,“我和他不是天天都有矛盾么? 朋友哈哈笑着,你的眼神,你们现在好像已经不能用矛盾来形容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舍友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待伦什和那个搭话的人各自散去。 他才不再盯着,低头动笔写信给了容答,容答曾让他帮忙照顾下艾薇,作为一直以来的同学,自然是答应了的。 第38章 挑唆 “嘿,伦什,难得你住宿舍啊,在看什么呢?外面黑漆漆的。” 伦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仿佛思绪已经飘远。 不过就是一个实验罢了,对方毫不在意,他又何必纠结?值得如此烦躁着。他这么想着,但目光依旧紧紧地锁住窗外的那片昏暗。 沉默良久,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朋友惊讶不已,赶忙跟在他身后,“天暗了,你还是别出去了,是要去哪里啊?” 伦什径直来到之前扔平安扣的那片草地。此时,草地在路灯昏黄的光线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 他蹲下身体,开始在草丛里仔细翻找起来。 “是丢东西了吗?那我来帮你一起找吧。”朋友说着,也弯下腰在草丛里搜寻。 然而,两人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丢在别的地方了?”朋友疑惑地问道。 “不,肯定就在这里。”伦什的语气异常坚定。 “那说不定是被别人捡到了。”朋友推测着说,看他沉寂的面孔,本想推迟到明天在找,又改口道,“我现在就让人去看。” “嗯。” …… 曙光初照,艾薇与舍友们准备去上课,步出宿舍楼,映入眼帘的却是温里那卓然而立的身影静候于楼下。 周围过往的人群皆投来好奇的目光,温里此次没穿西装,衣着与伦什上次选购礼物时差不多。 不论他的性格怎样,外貌的确是无可挑剔,仿若一颗璀璨星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他稳步朝这边走来,周围的目光愈发炽热,甚至引得一些路人驻足围观。 他却浑然不觉,疾步至前,脸上洋溢着如晨曦般温暖的笑容,轻声问候:“早上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薇眼中的诧异不加掩饰。 温里嘴角轻扬,“我在等你。听说你要参与教授们的课题研究了,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恭喜你,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言罢,温里转向舍友妮娜与索菲亚,微微欠身,礼貌而谦逊地说道:“很抱歉,我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流,能麻烦你们先离开么?非常感谢。” 妮娜与艾薇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挽过索菲亚转身离去。 索菲亚却仍有些迟疑,脚下的步伐略显拖沓,她不禁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放心,轻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么?” “没事的。”妮娜的语气中满是笃定与自信,毕竟她们相识多年,彼此早已相知甚深。 索菲亚却不了解那么多,她不放心地回望着。 温里看着手表,“还是关于伦什的事情,好像你们有课程,要不边走边说吧。” “好的。” 温里转头凝视着她,目光诚挚而忧虑,“昨夜我反复想了很多,伦什心胸狭隘,我怕他会心怀怨怼,在报复。” “所以在你去参与教授们封闭研究前,我守在你身边吧,好不好?都是因为我与伦什起了冲突,才会这样。” “如果再次因为我导致你受伤,我想母亲和妹妹,都会很伤心的。而且马上便是你与教授的封闭研究了,不要因为受伤错过这个机会。” 她微微垂首,短暂沉默后,轻声应道:“谢谢。” 温里放松下来,轻轻笑着,“这本就是因我而起的状况。艾米莉十分想念你,这次假期你不来了,要直接回家吗?” 她回答着,“是的,依照教授们的安排研究结束后,便要回家了。” 温里的手探入口袋,从中翻出一张纸,“艾米莉近来钟情于歌曲,还兴致勃勃地编了几句歌词,她很想你,还绘制了你的画像,想看么?” 她眼前一亮,“艾米莉给我画了画像么?”好久没见她了。 “是的。去餐厅在看吧,有桌椅,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和舍友吃完早餐,去上课么?” 说完温里抱歉地看过来,又继续道,“不过我们前往餐厅顶楼可以么?因为我的身份,担心遭到麻烦,所以都会选择去顶楼。” “好。” 二人遂行至食堂顶楼。顶楼消费很高,因而鲜有人涉足。这于艾薇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上来。 其内部装修尽显奢华,不过刚踏入,她便在角落里瞥见伦什翘腿坐着,姿势显得极为放松。 但在他侧面,两人正死死地摁住另一个人,被摁的人似在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地上还散落着许多钞票。 而伦什似对眼前这紧张的局势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不知道什么物品。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似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裹缠着。 温里当即伸手拉住了她,低声说道:“伦什这人本性就是恶劣,我们先去包房吧。” 第39章 劝说 艾薇朝伦什的方向望了过去,很快收回视线,踏进一侧的包房时,最后时刻听到伦什在说,“这是我的么?” 温里关上了门,隔音很好,外面动静立刻就听不到了,也或者外面本来就安静了,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温里轻轻叹了口气,似很忧虑,“那个被摁住的男生真可怜啊,伦什向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越来越过分了。” 艾薇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地面上还散落着很多金钱,事情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去包房吧,伦什。”朋友阻止着,“有人在看。” “有人在看又怎么样?”伦什对朋友的提议全然不理会,他将目光放在那半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人身上。 带着一丝不耐烦,踢了那人,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把东西还给我。” 对方被吓得不敢出声回应,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伦什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弯腰下去,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我此刻心情糟糕透顶,没心思陪着你了,是嘴巴坏掉了么?还不打算开口说话?” “把平安扣给我。“ “给温里了。”那人颤抖着嘴唇,话语支支吾吾,几乎带着哭腔。 他是在草丛里偶然捡到一枚平安扣,没多久,温里寻来,诚恳地希望能从他手中买下,他便应允了。 谁料想,到晚上,伦什也找上门来,态度极为强硬,甚至提出愿意以三倍的价格购买。 他盘算着,平安扣本来都是一个模样的,捡到的那枚就是普通的款式,可以出去买一条相同的,如此还能额外得到一笔钱,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所以隐瞒了平安扣给温里的事情,一大早他便兴致勃勃地去购置了回来,给了伦什,刚要拿钱走人,却毫无征兆地被摁住。 “又是温里?妥已斯。”伦什直起身,嘲讽的笑出声,握紧拳,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朋友们看着他离开,正准备追上去,包房的门开了,他们瞪大眼睛,“温,温里?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温里无辜地回望着他们,噙着温和的笑意,语调轻柔地说道,“怎么这么吃惊?我难道不能来用餐么?” “温里。”朋友们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 “至于让你这么做吗?”朋友神色难测地望向他,目光随后又移到艾薇身上,“你和伦什可是相识十几年了。” 从两人都只有桌子那般高的时候起,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来评判。”温里微眯眼,语调低沉,冷峻地回视着他。 艾薇听着几人话语里满是纠结的情绪,不明所以地打量着他们,温里低下头,不再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感受着几人莫名其妙的视线,她离开了顶楼。 走进教室,教授来的很早,唤她过去,难掩脸上的欣喜,传达着喜讯:“我们申请的资金领导签完字了,马上批下来了,这一周你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真的么?好的。”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那灿烂的笑容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 同时间,索菲亚正在想着早上看到的场景,作为舍友,相处了两年,艾薇和妮娜都很好相处,她们会陪着她去熟悉环境,她也在法国看到了许多景色。 同学们也在讨论早上所看到的,有人提出,“艾薇会退学么?如果嫁给温里,会要学习很多礼仪吧,也没必要继续读书了,他们的教授像我们的一样可怕。” “可是能嫁给温里么?最多做情妇吧。” “听说艾薇和温里,从高中就认识,而且还是温里妹妹的家教,妥已斯夫人和老将军都很喜欢她,而且温里好像也很喜欢她。” “而且我觉得他们会很幸福,温里感觉很喜欢她,眼睛都在发光。” 其中一个戴眼镜女孩不像她们憧憬,她神情冷静,淡淡地开口说道:“瞧瞧我们这张静止不动的桌子,随着岁月的流转,它都会渐渐改变模样。” “人心是鲜活的,会跳动、会思考,你却期望它能始终如一,是在做梦么?” “你怎么这么悲观?世上总存在特例。” 有人立即反驳道。 眼镜女孩轻轻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地回应:“特例之所以称之为特例,便是因为其少之又少,希望她能冷静些,不要被甜言蜜语给迷失了。” 索菲亚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书,却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着,周围同学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位同学凑到索菲亚跟前,带着一丝期待说道:“索菲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呢,把我介绍给艾薇呀?就从社交圈子的角度来说,我特别渴望能融入温里他们那个圈子。” 人对未知的领悟都是好奇的。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感叹道,“我知道艾薇很漂亮,听他们班里的人说,有天实验摘下口罩简直惊艳。” 眼镜女孩扶住额头,继续道,“她不仅很漂亮,她还是在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被教授选上实验研究的。” 还是能让温里?妥已斯,让?伦什快发疯的,就说明了她不简单。 那位同学微微歪着头,思索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两位认识,只是很好奇他们是怎样的生活。对了,索菲亚,你说如果艾薇结婚,你会成为她的伴娘吗?”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冷不丁地将这个话题抛向了索菲亚。 索菲亚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轻轻眨了眨眼,反问道:“他们真的会结婚吗?” 索菲亚的问题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似乎没人能确定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 片刻后,眼镜女孩打破了沉默:“谁知道呢?不过以温里和艾薇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索菲亚低下头,“是么?” “她会请你做伴娘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 “好吧。” “她真的会退学么?”索菲亚喃喃自语。 眼镜女孩叹息着,“我觉得会,她们的专业很危险的,试剂有些有腐蚀性,易燃易炸,而且有毒。如果她嫁给温里,他们的身份差距很大,温里家族也不会让她继续学习这种药剂的。” 另一人想了想,也说道,“社会对贵族阶层的固有认知,在公众场合需严格遵循繁琐的礼仪规范,以维护形象与声誉,她应该要学习很多,艺术,哲学,礼仪来方便他们与同身份的攀谈。” 同学们沉默下来,“这样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很优秀,如果退学,真的很可惜。” 索菲亚缓缓垂下眼睑,长而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在掩饰眸中的波澜与思绪。 上完课,中午去到了咖啡馆,糕点师也是波兰人,和她是同乡,将她拉到一旁,拍了拍胸膛,“你舍友可真的是轰动啊,你可千万不要参与进去,学完就回波兰,不要参与这边的任何事。” 索菲亚犹豫着,“我想提醒下,只是简单提醒下,可以么?让她慎重考虑结婚。” 同乡用力地推了推她,“你是疯了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清醒点好么?况且这是人家的感情之事,你能说什么呢?在人家浓情蜜意的时候去泼冷水,最后只会招人厌烦。” 索菲亚沉默着。 同乡紧紧皱眉,将她拉出去指了指高楼,“看,这座楼。” “高楼上的人随便扔个什么,都有可能砸死底层的人。而温里和伦什的身份就是在最顶层。你参与进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做个旁观者,安安稳稳的毕业。” “听懂了么?”同乡用力地摁着索菲亚的肩膀。 她点头,“我听懂了。” 索菲亚回到宿舍时,瞧见艾薇独自在屋内。妮娜请假回家了。 她正捧着书站在那儿翻阅,时而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轻笑,双眸弯弯,那模样看上去温婉动人。 索菲亚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十分眼熟,记忆中,她曾经的好朋友在陷入热恋时,也是这般模样,满是甜蜜与憧憬。 “你回来啦!一个星期后我就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吃饭、去图书馆了,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艾薇看到索菲亚,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 索菲亚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回应:“恭喜你,这可是个好机会。”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出去走走么?” “好啊。”艾薇欣然应允,两人一同向宿舍外走去,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她们漫步在小径上,索菲亚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开口,“你知道心理学上有种说法么?” ”什么?” “在一个屋子里,散落着许多金币,此时,法律默许、去抢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有很多人拿回去消费,买了所有想要的,什么惩罚都没有。 “下次你站在他们中间,看着周围的人都陷入这般争抢的狂热之中,会一起么?” “如果这次不会,他们将金币花出去挥霍,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下次同样的位置,他们同样的抢夺,这次会参与么?” 艾薇想了想,“我不知道,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在你所描述的环境里,我会怎么做?可能会随波逐流,也可能不会。” 索菲亚神色凝重地说道:“环境对人的心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本性纯良可能也会在环境下变化。” 索菲亚纠结着,还是选择开口,“我知道你与温里之间的事情。我真心希望你能审慎地思考,我绝对没有想阻止你追求幸福的意思。但是现在不合适。” “当能够不再仰仗丈夫的喜怒而生活,不再必须要获得许可,可以自由的工作。即使他生气,反对,也能在社会上获得生存的面包,是个独立的个体,再去谈及爱情。” “当某个男人透彻地领悟到,心情稍不好,妻子便会陷入生存的绝境而无法生存,会不会因此而逐渐改变态度,甚至变本加厉,也许短期内不会有所显现,长期呢,像争夺黄金一样。” “大环境是这样的,可怕的并不是法律,这是法律所赋予的肆无忌惮,我可以掌握你的生死,我能决定你未来有没有食物,所以你要将自己放的很低,甚至发生暴力。” 索菲亚看着她骤然严肃的表情,用力掐住了手心,声音沙哑,无比诚恳,“我真的没有想去阻止你奔赴幸福,我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很好。” 她当然知道同乡说的有道理,可是两年的同宿舍相处,她真的把艾薇,妮娜当成很好的朋友。 波兰16年前就获得了基本的权利,其他国家也是,还有更早的,她想法国应该也快了吧?最起码有了保障,不再像如今这般苛刻,她们的处境会好很多。 索菲亚无比认真,“我真的不希望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女性的地位太低了,已婚的更是,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艾薇愣住了,这番言语,和她五年前,15岁时对妮娜所说的意思居然出奇的一致。 时光仿若在此刻悄然重合,曾经的那份担忧与关切,跨越了悠悠岁月,再次于当下重现。 她低头轻笑着,突然紧紧环抱住索菲亚,“真的谢谢你,索菲亚。你能如此坦诚地对我说出这些肺腑之言,我很感激。我完全理解你话语背后的深意与忧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谢谢你。” 索菲亚听完,明白她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也温柔地回拥着她,两人相拥的身影,宛如两株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藤蔓,似是定格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 …… “温里·妥已斯,你真的很会找地方躲藏。真难以想象,妥已斯夫人与先生那样磊落,怎会生出你这般行径的人来。” 伦什平静地望着他,似是今天才认识般。 温里却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抬眼望向他,那冰冷的眉眼间不见丝毫波澜,镇定自若地回应道:“我躲藏什么了,刚下课你就拦住我,我怎么了?你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依据?” “你今天的穿着,和我上次与她出去游玩,很像啊。”伦什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打量着他。 “我不能穿白色和咖啡色么?学校里可有很多人都穿的差不多。你要挨个指责么?” 第40章 礼物 “我指责他们做什么?把平安扣还给我!” 温里神色平静,话语冷淡,“什么平安扣?你的平安扣丢了,找我要做什么?何况你自己都已经丢弃了,那就不再属于你了。” 伦什嗤笑,“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礼物,所以开始抢占别人的么?真说起来,我们才认识两年,你呢,认识了5年了啊。一无所获。” 伦什看着他骤然冷淡的面容,站直身体,平视着他的视线,“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温里轻抬眉眼,“没错,一切都如你所言,所以眼前这局面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愤懑,气急败坏的做什么呢?” “你真是个卑鄙小人!”伦什扯住他的领子。 温里没有动,身姿笔挺如松,静静地看着伦什被同伴们死死拉住。 “你们别这样!都冷静一下!”同伴们纷纷焦急地劝阻,试图结束这冲突。 乱糟糟的场景里,有人靠近温里,一只手悄然无声地探入他的口袋,在其中一阵摸索后,迅速拿出了那枚平安扣。 温里目光骤冷,如寒星般迅速垂目,闪电般伸出手,死死摁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能将其腕骨捏碎。 那人吃痛,迅速将平安扣扔下,右手稳稳接过,极为敏捷地将平安扣抛了出去。 “你是想死,是么?”温里双眸中寒意更甚,如利刃般冷冷地盯着那人,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他的灵魂,将其冻结。 “我……我……”那人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伦什身旁的人稳稳接住了空中的平安扣,随后递给了他。 伦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枚平安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好像你真能为所欲为似的。你要是真能也就不会选择社会学的专业了。” 他收好,放进口袋里,重复着小时候的话语,“我已经对那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操纵杆掌握的很熟练了,伦什,我以后一定会是一名飞行员,感受着飞机穿越云层,摧毁来犯的坦克,那时候的万米高空,才是我的极限。” 儿时的他们,年少轻狂,肆意张扬,那些曾经的话语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正因为太过熟悉彼此,所以才会朝着最深最痛的方向攻击,毫不留情。 “如果你能,你会像我一样选择喜欢的专业,你现在应该在飞机驾驶室,而不是选择从政。” 亚伯皱眉,看着温里阴沉的视线,忙对旁边人使眼色,“你俩还记得容答和道里希么?不要如此了,你们清醒点好么。” 温里打断他,“是谁不清醒呢?我表现的不明显么?让,我那么明显的喜欢她,你插入进来做什么?” “你们确认关系了么?” 温里轻笑,随即眼神淡漠地凝视着对方,“所以你看是你先不在乎的我们关系的,所以我做什么行动,你都别一副受伤的模样。” …… 艾薇与索菲亚散完步后,又沿着湖边信步闲逛,悠然地呼吸着清新且带着丝丝甜意的空气,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索菲亚摸了摸鼻子,闹了个大乌龙,“原来你一直笑,是因为要去做实验研究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早上和温里确定关系呢。” 她笑着,“不是,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而且默认考试我已经是通过了的。” “不过没有这个误会,也不会有我们这番对话。也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关心,即使知道可能会得到疏远甚至危险,也要提醒。” 索菲亚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艾薇低下头笑容明媚灿烂,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般明媚动人。 “回去吧。”她戴上口罩,对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望着她,“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一定要戴口罩?” “习惯了,戴了很多年,口罩的触感和心里上的习惯都快定格了,就像戴眼镜的人会不自觉推眼镜一样。” 她抿了抿嘴唇,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很担心,有恋童的,或者被教学,祷告时,被神职人员等欺负。” “我的学校离我家又很远,很久才能回去一次,父亲身体不好,她得照顾父亲,不能在我身边及时察觉异样。” “所以就让我保护自己,我以前还往脸上抹药呢。” 她还记得第一次抹药时,母亲擦着,喃喃,“战争结束了,社会却依然动荡,美丽是原罪,贫穷又美丽,更是罪上加罪。” 母亲说着,眼眶开始湿润,她扑过去被紧紧抱住,“我行医这些年,见过了太多凄惨事,但凡出事,要是没有正巧碰上的目击者,人逃到远方,茫茫人海,该怎么抓啊?受害者的痛苦会如眼泪般连绵不绝。” 她沉思着,被后面的人打断,“中午好,女士们,是在散步么?” 她们闻声回头,只见埃德加和他的朋友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而柔和的轮廓。 “是的,先生。”她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道。 “听闻你即将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那可真是值得恭喜啊。”埃德加面带微笑,真诚地向她表示祝贺 “很感谢您的祝福。” 短暂的交谈过后,就像两片偶然交汇又各自飘飞的云彩,他们互相道别了。 索菲亚回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英国人,他好像不一般。” “应该是。”他能去到妥已斯先生的宴会,就应该不是普通人。 与她们分别,埃德加验证了身份,回去了宿舍。 “温里那边已经僵持了,我感觉这边的贵族也不过如此啊。”朋友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场景。 “她可真是厉害啊,温里?妥已斯那么一个奸诈心机的人能如此深陷么,还有让?伦什也是,他不是很高傲么?” 埃德加闭目休息着,突然开口,“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怎么提起他们?他俩不是德国人么?容克。” “他俩现在也僵在那儿了,情况和这边差不多。”埃德加微微抬眼,平静地说。 “嗯?不会是也因为她?” 埃德加点头。 “我的天,这下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朋友说着,身体后倾,倚靠在桌子上。 他脑海里浮现出容答和道里希的模样,印象里容答还算平和,可道里希,那可是真是眼高于顶、自视甚高。 温里也是,刚认识握手的时候,看着风度翩翩,优雅谈吐,实际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这几个人都是一群空有其表的王八蛋,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真是难得啊。 他倒是真想认识认识那女孩。 “劝你趁早收起这份好奇心。”埃德加嘴角轻扬,翻着手中书,低笑一声。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让?伦什的变化,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随意姿态,一步步深陷到如今这般田地。 起初,他还笃定那女孩终究抵抗不住诱惑,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从班级里消失了,却没料到,形势反转得如此之快,这“回旋镖”眨眼间就飞回来了。 朋友看着埃德加似有深意的笑容,微微皱眉,轻声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要回国的。” “当然。”埃德加顿了顿,点头。 艾薇的课题已经开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之中。 然而其过程的艰辛程度果然如教授事先所描述的那般,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身心俱疲成为了她这段时间的常态。 短暂的实验结束后,教授揉了揉眼睛,玩笑道。 “不知道我们的报告会不会被其他教授翻看?说不定会被大人物翻阅呢!” “会被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看到么?”艾薇欢喜地问道。 “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教授疑惑地复述了一遍,马上又恍然大悟,“居里夫人?” “是的。”艾薇眼睛亮闪闪的不断的点头,“我真的很钦佩她,无论是她做家教,积攒学费跨越千里来到法国读书,还是发现了钋和镭两种新元素,开创了放射性理论。” 教授叹息,“听说她的身体很不好了,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使身体遭受严重辐射损害。” “我知道。”她低垂着头,神色沮丧,心里明白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去年就听说她的情况已经恶化了,无法再从事研究工作,在家休养。 她看了看有些脏了的白大褂,很忙都没有时间换,喃喃,“她真的激励了许多人,作为成功女性的先驱,打破了科学界对女性的歧视与限制,证明了女性在科学领域同样能够取得卓越成就。” 教授看她的模样,轻笑,“也激励了你,对么?” “是的,本来我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的,正是因为听说她的的故事,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教授们叹息,“真的是很一位伟大的女性。” 众人一致点头,无不钦佩。 短暂的休息后,便又开始他们繁琐的研究。 等8周彻底结束后,她已经筋疲力尽,拖着身体回到宿舍,宿管开了门,整栋楼都已经没有人了。 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她告别了宿管,可以回家了,离开学校,莱诺早早地等候在外面。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艾薇一眼瞧见哥哥的身影,便如欢快的小鹿一般扑了过去。 “哥哥!”她的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哥哥亦迅速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眼神中带着疼惜与关切:“瞧瞧你这眼睛下方,全是暗沉之色,最近很累吧?” “超级累,不过也超级有收获,我们的报告会发到学术期刊上,甚至可以发到科技信息政策研究机构上,报告最下面会有我的名字。” “真的很厉害。”哥哥难掩心中的欣喜与骄傲,抱着她转了一圈。 “走,咱们去车上吧,是时候回家啦。”哥哥松开怀抱,温柔地说道。 “好。”她欢快地应道。 二人上了车,正准备出发时,艾薇不经意间瞥见伦什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不远处。 然而车子很快启动,加速驶离,她仅仅来得及匆匆投去一瞥。 当他们的车子缓缓驶抵家门,父亲早如小山般的身影地静候在门外,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冲破云层,灿烂而热烈地迎接他们的归来。 “我回来了。”她快步上前,紧紧依偎进父亲的怀抱。 父亲那宽厚的手掌,带着独有的温暖与力量,轻轻在她后背拍抚,目光中深情的慈爱与长久以来的思念交织缠绕,仿佛要将她这些日子的奔波与辛劳一一抚平。 “回来了,我的孩子。” 母亲也匆匆迎了上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环抱住,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柔而深情的一吻:“快些进来,我精心烹制了你平日里最钟爱的苹果挞,还有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呢。” “好。”她也亲了亲母亲侧脸,笑意盎然。 一家人满怀欣喜地步入屋内,围聚在那张古朴的方桌前,不多不少,恰好四人,各占一个边,一种温馨且宁和的氛围如轻纱般在屋内悠悠弥漫开来。 “这是叔叔给你们的礼物。”吃完饭,哥哥身手敏捷地从车上捧回一些精致的盒子,递到他们面前。 “他呀,总是这般贴心周全。”母亲微微浅笑,轻轻摇头,那一声感叹里饱含着对叔叔细致入微关怀的欣慰与动容。 这些年,格森对他们一家的援助数不胜数。自丈夫患病起,联系医院、安排治疗等事宜便都有格森忙碌的身影。 艾薇出生,也是格森对接优质的医疗资源。他还常常带着孩子们领略周边国家的风土人情,眼下又是送礼物。 哥哥和父亲相继打开叔叔送的礼物,是精致的手表,那表盘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表带的质地也十分考究。 母亲的礼物盒,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轮到她时,她轻轻打开盒子,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把手枪,那金属的冷光在温馨的室内显得格格不入。 她瞬间愣住了,立刻盖上了盒子,缓缓抬眸,父母都沉浸在自己礼物的欣喜之中,唯有哥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第41章 外地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哥哥便轻声唤她出去。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哥哥的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叔叔怎么会给你枪?”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迷茫:“我不知道。” 哥哥的眼神中闪过疑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真相:“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叔叔觉得你处境危险,所以才认为应该给你这样的保护?” 她赶忙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会让我需要身边带一把手枪的这种危险境地。或许是因为之前我找他要过气枪,他不放心,所以这次才给了把真枪?” 哥哥仍不放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真的么?我不想再如之前,你被诬陷,还是被推下深坑,命悬一线,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声音低了许多,“你也体会过我当时高烧差点醒不过来的担忧,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在瞒着,告诉哥哥,好吗?” “可是这次真的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他们惊愕地回头。 母亲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在那一瞬间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抽离了身体。 父亲也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嘴唇微微蠕动,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母亲突然放声痛哭流涕,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兄妹俩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围在母亲身边,轻声安慰着。 “很抱歉,没有陪在你身边。”母亲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说道。 父亲依旧沉默着,良久,他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大步上前,一把将兄妹俩紧紧揽抱在怀中。 他那原本沉稳而坚毅的脸上,此刻悲痛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遮掩,肆意蔓延开来。 “都怪你这么顽固不化,守着这一方土地不肯放手。莱诺早就在那边置办好房产了,你却死活要留在这儿。” 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双手不停地捶打着父亲的肩膀,“社会恶行屡屡发生,他们与我们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倘若遭遇什么变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父亲沉默着,艾薇忙上去安慰,被母亲紧紧抱住。 哥哥很早前就买好了房子,可是父亲不想离开故土。这次阴差阳错下,父亲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到城市里。 他们收拾好行李,搬上车,决定先往那边运些,路过国会,外面乱糟糟的,很多警察围着,周围停满了车,艾薇透过车窗,皱眉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哥哥也快速望过去,又继续开车,嘴里说道,“你不知道么?你应该刚好在从事研究,因为斯达维斯基,那个俄国人贿赂了1200名政府官员这件事。” 她点头,这件事她知道。 “一个法西斯组织借着这件事,集结几万多名党徒向国民议会大厦进军,企图推翻共和国、夺取国家政权,导致多人死亡,千人受伤。” “什么?”她不可置信。 “政府越来越混乱了,党派混乱,经济危机。”父亲叹息着,不只政府,整个社会都很混乱。 …… 妥已斯先生点燃着烟斗,身体微微后仰依靠在柱子上,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家儿子身上。 瞧着站在眼前的儿子,身姿英挺,已经出落的不凡气质,那帅气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形,让他满是欣慰,他心中知晓儿子已然成熟,且有着自己的心机与谋略。 可此刻却又在干些糊涂事。于是,他沉声道:“停止你脑海中的一切念头。” 温里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双眸望向父亲。 妥已斯先生继而说道:“我明白你和伦什疯了,但是当前内阁的稳定状况极差,在这种时候,不要去招惹是非。” 温里抬眸,正视着父亲的眼睛,“您放心,我当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 …… 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政府差点被推翻,百万工人罢工,居里夫人身体愈发不好,最终逝世,波兰华沙,英国伦敦,德国柏林,包括他们法国巴黎,还有其他多地,众多科学家对其离世表示哀悼,科学界受到了剧烈震动。 她也因全身心投入教授们的课题研究,被教授们的赏识与倚重。 同时,他们国家面临的经济困境却愈发严峻,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破船,摇摇欲坠。 也到了叔叔每年来看望的一天,得知他们搬家很惊奇,“你父亲那么顽固,之前我都买好房产了,你父母就是不接受。” “那是因为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实在太多了。”艾薇真诚地说道。 听母亲说,父亲生病就是叔叔在帮忙,医疗费用的筹措、医院的安排乃至家庭事务的诸多照料,无一不是叔叔在默默操持帮忙,怎么可能再要房产。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叔叔只是微微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柔,“你们对我也很亲厚。” 艾薇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叔叔,为什么要给我枪支?” 格森神色自如,语调平缓地说道:“只是偶然瞧见了,就顺手买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吗?你有个防身之物,我也会比较安心。” “喜欢,谢谢叔叔。”艾薇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格森轻笑,也伸出双臂回抱住了艾薇,拍了拍她,那宽厚的怀抱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 格森继而关切地问道:“听你母亲讲,你这一年似乎都在忙碌不停。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空闲,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国家游历一番呢?听闻德国当下经济正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思索之色,“我也听说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发展这么快的,我们这里与英国的经济状况都不太乐观,好似陷入了泥沼,发展缓慢,毫无生机。” 格森轻轻抚摸着艾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可以去实地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好,哥哥要去么?” “不清楚。” 艾薇随即去询问哥哥,哥哥表示因事务繁忙无法前往。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温里得知他们准备去德国,竟也流露出想去一探究竟的意愿。 于是,他们三人便结伴同行,踏上了前往的旅程。 刚抵达德国,他们便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经济的繁荣景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行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城市中处处彰显着生机与活力。 她诧异,“他们的总理这么厉害?”这才几年,就变化这么大。 叔叔解释,“现在可以说他是元首,兴登堡总统去世,他们举行全民公投,所以他不是总理,现在的他是元首兼总理,集党政大权于一身。” 她若有所思点头,这一年都跟着教授做实验,很少再关注报纸了,“这样啊。” 路过国会,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里面出来,容答身后跟着两个人,走出大门。 许久未见,他的变化真大,气质完全不同了,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他脸部硬朗的线条,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峻。 叔叔的目光也被吸引到那边,端详片刻后,满是欣赏地赞叹道,“他们的军装看起来可真是不错。” 艾薇点头,剪裁十分精致,看起来英姿飒爽,高大挺拔,很体现男性身体力量美感,给人一种挺拔、精神的视觉感受,走起路来更是,铿锵有力,气质高雅。 容答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漫不经心转眸,看见了艾薇居然站在那里。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立刻叫停司机,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急切,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大步流星地朝她迈去。 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她的跟前,修长且有力的手指迅速而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臂,未等她有所反应,他已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心跳透过胸膛清晰地传递过来, 喃喃低语:“你怎么来了?”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与眷恋。 艾薇要推开他,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叔叔的轻笑之声悠然响起,他的目光落于眼前之人,缓缓开口道:“里应特先生。” 容答原本的视线全被她占据,此刻经这一声招呼,才恍然惊觉,在艾薇的身畔,还静静地伫立着另外两人。 他的神情瞬间转换,犹如久经沙场的战士迅速切换至外交模式,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从容不迫与礼貌谦逊。 脸上旋即绽出一抹堪称完美的标准笑容,伸出手,与格森相握,口中诚挚地说道:“再次见到您真的是一种荣幸,史密斯先生。” 格森亦面带微笑,礼貌地回应着,一旁的温里望着两人举动,微眯眸,也适时地伸出手,与容答轻轻相握。 “真是许久未曾相见了,容答。”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是来游玩的么?稍等我片刻,等我将手头事务处理完,便来带你们到处转转。” 格森轻笑,“我们自行游览也并无不可,不必特意来陪我们的,因我们耽误了你的事情,可就糟糕了。” 容答回头,压了压军帽,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人,“那等我处理完,能告诉我是在哪个酒店休息么?” 格森告诉了他,容答记下,朝他们笑笑,与她快速对视,似有千言万语尽在这短暂瞬间。 而后便快步转身离开,利落地钻进车内,随着车辆启动,其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我们们先去酒店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格森转头看向温里和艾薇,语气温和地说道。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而,当她置身于酒店之中,透过那明亮的玻璃墙望着外面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街道时。 艾薇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其他的地方也是这样的么?短短几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叔叔将他们送到房间,便离开了,担忧她的安全,还安排一位保镖。 当她走下楼梯来到前台时,瞧见温里正站在那里与侍从侃侃而谈,那一口德语说得极为流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吐字发音皆精准地道,毫无滞涩之感。 待温里结束与侍从的交流,款步向她走来,面带微笑,温声问道:“是要出去么?” “是的,你会德语?”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温里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而谦逊,回应道:“学过,也略通英语。” “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叹 温里轻笑,“你居然也会这么认真的看我。” “我一直很认真啊。” “不,这次是源自内心深处而发的认真。”温里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眸,目光中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感在缠绕、交织。 她换了话题,”要出去走走么?你问侍从的问题,应该也是想知道,德国怎么变化这么大的。” 他点头,”好。” 他们出酒店,踏上街道。沿途,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与古老的建筑相得益彰。街道上车水马龙,有轨电车在轨道上平稳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行人匆匆,神色间满是自信与活力,所见所闻都确实的展现出了令人瞩目的蓬勃活力与无限潜力。 那位总理,才上任几年就能做到如此的成就吗? 怀着这满腹的疑虑,温里也安静下来,回忆着所见所闻,他们回到了酒店,各自分开。 叔叔也恰好回来,一眼便看见她微微垂首、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游玩得不尽兴么?” “不是,正在思索事情罢了。”她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 叔叔继而又问:“你愿意同我去参加宴会么?” “宴会?”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有人邀请我去参加晚宴,恰好缺一位女伴,愿意和我一同前往么?” “我当然非常乐意。”她欣然应允。 第42章 解释 为去参加宴会,选定了一身剪裁精致的礼服,便被指引着,步入了化妆室。化妆室内灯光柔和而明亮,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化妆师热情地招呼她,示意她在舒适的椅子上就座,随后便开始仔细地为她打理妆容。 等到快结束时,叔叔来了。 格森静立在门框之处,冷不丁地抛出这一疑问,“要不要考虑来美国读书?” 她微微一愣,认真地思索片刻,说道,“我不会英语,和人沟通都难。” 她去不可能一直靠叔叔,她得工作生活,学了这么久医化专业,应该也会继续这个专业。 “听懂教师英语讲课就很难。要看懂专业文献、进行学术交流可能就得花几年来学习语言。” 格森缓缓走近,伫立在椅子后方,凝视着镜子里映现的彼此身影,轻声说道:“我可以给你请翻译。” “上课旁边坐个翻译。老师讲一句他翻译一句,好像很奇怪,而且我家人都在这里,他们并不会离开的。” 她试想了下,心里满是顾虑。 自己对英语那是一丁点儿都不会,真要是去了,还得麻烦叔叔帮忙请翻译,可这样实在太给叔叔添负担了,他很忙的。 格森听到她的话,眼睑缓缓垂下,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只听见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很想你来美国。” 她笑了笑,“或许日后会有此打算把,现在我和教授们相处的很融洽。”好不容易让教授对她印象不错,现在研究也会带她。 格森幽幽叹息,走到面前,身体缓缓下沉,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沉重,慢慢地蹲下了身体。 化妆师已将妆容打理得接近完成,看到这般情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他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我想我必须要解释下了,以免我们以后有误会,我和那些财团,资本家不一样,我不喜欢涉及政治,千万不要怨恨我。”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说这种话,想起身将他拉起来,却被摁住固定在原位,“你怎么了,叔叔,我为什么要怨恨你?” “上次战争结束后,《凡尔赛合约》签订后,英美援助德国,但是当时德国的情况,人们已经自暴自弃了。” 物价飙升,食物的价格可能一年的收入也买不到一顿。 “毫无希望,索性什么也不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仓鼠不踩轮子发电了,得稍微援助,帮助他们做好轮子,它才会有目标,努力的蹬,创造价值。” “最近流传的很广的话语,资本家宁可倒掉牛奶也不给民众喝,但是牛奶是要杀菌才能入口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倒掉,倒掉又太显眼。” “所以牛奶要流向别的地方,我来到了法国,有人去到了德国。” “一部分因为对德贷款及投资数额巨大,若不援助,他们可能无法偿还债务,出现大量坏账,一方面华尔街为追求经济利益,势力均衡。” 艾薇低头,像是明白了些,环顾着四周碧丽堂皇,问道,“那仓鼠壮大了呢?” “按照他们的想法,击毙它,换一只。” 格森依然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位于下位的姿态,可是他更不想有矛盾。 “当时美英援助德国,你父亲望向我的眼神中满是复杂难明的情绪。我很理解,毕竟你父亲曾亲赴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切身领略过敌方的残忍无情。” 格森垂下眼睛,“我没有参与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要讨厌我,好么?”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叔叔。”她看着格森,眼神真挚而诚恳,认真地回复着,那清澈的目光里满是对格森的信任与亲近,让人一看便知这话绝非敷衍。 格森听到她的回答,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舒缓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那就好,我们去宴会吧。” “好的。” 他们上了车,车子启动,穿过热闹的街道,不多时便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建筑前。 建筑气势恢宏,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墙体上的装饰华丽无比,处处彰显着金碧辉煌的气派。 这场宴会很不一般,检视请柬的人目光似剑,锐利非常,仿佛要穿透每一张请柬,洞察一切真伪。 里面每隔片刻,便有配枪军人列队而过,他们步伐刚健,身姿笔挺,枪械在身更添几分威严,冷峻的面容昭示着高度的警觉与戒备。 她不自觉靠近叔叔,格森揽过她,检查请柬的人行了礼,“不好意思,先生,耽误您时间了,请进。” 步入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光芒,映照在她华丽的裙摆上。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满是喧嚣与奢华的世界。 环顾四周,再次确定了这场宴会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男士们一袭正装,身姿伟岸,或气宇轩昂地阔步,或从容优雅地交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威严,着装与仪态便能轻易看出绝非寻常之人。 女士们身着礼服,展现出华丽的风情,裙摆随着她们的走动轻轻飘动,搭配着璀璨的珠宝首饰,妆容精致,发型优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简直是美得令人窒息。 人们穿梭在摆满珍馐佳肴的长桌之间。悠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空中,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刚进来,就不断有人上来与叔叔攀谈, 她在一旁默默听着,那些话语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起初好像是在说着债券相关的事儿,提到了政府发行的债券呀。 还有投资方面,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话题竟一下子就转了向,瞬间变成了对元首的各种夸赞与仰慕之辞。 “艾薇?”一个满含不可置信的声音蓦地传来。 她闻声回头,竟发现是最初的同桌兰达,给她送过画的画,在妮娜的婚礼上,两人还跳舞过。 “史密斯先生。”兰达彬彬有礼地向旁边的格森伸出手去。 格森礼貌地回握住,两人间的互动显得客气又融洽。 艾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兰达手臂中间位置那有着黑色卐字的红色臂章上,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再抬眼打量兰达,他皮肤白皙,面部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使面部更具立体感,一双锐利且深邃的眼睛,眼神扫过时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与威慑。 “真的是你啊,你这变化可太大了。”兰达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冷峻威严被一丝狡黠取代,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不再如方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是来游玩的么?”他的语气轻柔,带着关切的询问之意。 她微微浅笑,眼中带着重逢的欣喜,“是的,许久不见了,你变化也很大。” “是么?”兰达低头笑起来,“我们这儿有很多地方值得一去。你准备要待多久呢?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可以带你去四处看看。” “很不巧,后天便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格森替她说着,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遗憾。 兰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轻轻点了点头说:“看来是已经做好游玩的规划了,要是下次再来这边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陪你四处逛逛。” “谢谢你,兰达。”她望着他,极为诚挚地表达着感激。 兰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随后便转身,步伐平稳而缓慢地离开了。 “不要和他有过多来往,他很危险。”叔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兰达远去的背影,语气沉沉地说道。 “我知道了,叔叔。”她点头,好像道里希和容答都这么评价过兰达。 正想着那两人时,道里希那颇具特色、令人极易分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 “艾薇?” 道里希相较往昔明显从容沉稳了许多,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有力。 他也是身着笔挺的军装,款式,颜色却和兰达的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道里希微微勾起嘴角,眼中似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是的,今日能与您相遇真是幸运,希望您一切安好。”她回应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道里希那深邃的蓝眼睛里,望了过来,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情绪,宛如静谧夜空下的深潭,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 他微微低下头,军帽随之压低了些,像是刻意要将那些情绪遮掩起来。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转向叔叔,礼貌且客气地打了招呼:“您好,史密斯先生。”声音沉稳有力,透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叔叔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缓缓伸出手,与他相握。 道里希垂眸,再次认真地看过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有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 然而,在这复杂的局势与微妙的人际关系面前,他深知每一句话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波澜。 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唇,“今天很美。”顿了顿,他复又开口,“不打扰了。” 而后转身离开。 “他可真是矛盾。”叔叔评价着,微微皱起眉头,仿佛能洞察一切般。 他们站的地方也许是比较显眼,往来的人目光稍一扫视,便能注意到他们。 正说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众人视线,仔细一瞧,竟是埃德加,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 这两人,举手投足间,优雅与沉稳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真如从宫廷油画里踱步而出一般,浑身上下透着绅士才有的那种不凡气度和矜贵姿态。 埃德加英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为他本就出众的形象又添了几分亲和力。 “您好,史密斯先生。”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又标准,满含敬意地向叔叔打了招呼,那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温和且彬彬有礼,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而埃德加身旁的男人,也跟着和叔叔攀谈起来,只是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表情略显紧绷,似是心里装着事儿,话语间虽也尽力维持着礼貌,却难掩那一丝紧张与严肃。 埃德加随后将视线轻轻投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假期愉快。” “我也是,假期愉快,先生。”她亦微微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如同暖阳般灿烂的微笑。 打发了那个中年男人,叔叔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对着她打趣道:“我可真是没有料想到,在这儿居然这么多人和你认识,我想我们应该去个偏僻的角落了,不然可能没完没了了。” “他们刚好来留过学,就这么认识了。”她轻声回应,转瞬换了话题,“叔叔,刚刚和您交谈的先生,是在和您说投资么?” “是的,但是我没有,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格森拦过侍从,拿过香槟。 没多久容答来了,他也是被人拦住似要攀谈,却很快就甩开了。 径直走了过来,他们明明位置很偏僻了,他却能精准找过来。 容答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中满是歉意,微微欠身,语气诚恳。 “不好意思,一直被各种事务缠着,到现在都没能处理完,耽搁了这么久。你要在这里留几天么? 她看了看叔叔,决定按照刚刚对兰达的说法,“后天便回去了。” 容答的双眸瞬间黯淡了几分,眼睑缓缓垂下,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只听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这么匆忙,不多留些时日么?” “我们这里有许多值得一看的景色,如那座古老而幽秘的钟楼,登至顶端,整座城市的旖旎风光便可尽收眼底,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在眼前铺展。” “还有很多隐匿于蜿蜒小巷深处的传统手工艺品店,独一无二,别无二致。” 第43章 意外 容答满含期待地说道,他之前收到过同学寄来的信件,有个叫让·伦什的热烈追求可谓众人皆知,而且非常认真。 尽管心中知晓他们不会有结果,可他仍旧不免担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走到面前介绍道:“嘿,容答。” 然后说出那个自己曾日思夜想的身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友。” 艾薇手指松松地抓了抓裙子,“等以后有时间吧,我们这次已经确定好行程了。” “是在怪我么?我没有去找你。” 在他再次收拾好行李后,父亲喊住了他,让他多留一段时间看看。 他不明所以,可是看着父亲严肃的目光,便留下,仔细观察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确定了,这位新总理上台后,现在是元首,将会发生是一场大洗牌。 父亲沉声,“我并不在意地位,但是这次不同,我也明白你本身的想法,可是你得明白,变数难测,你可别自己都顾不好,宝藏被夺走,也只能徒叹奈何。” 回忆完,容答轻抿了下嘴唇,“我想去的,我一直都想去找你。” 叔叔截断他的话,“这次实在是不巧,下次如何,眼下似乎有几位先生正在殷切等候着您,想要与您相谈呢。” 起初兰达现身之际,众人脸上神色还算得上平和宁静,然而待道里希、埃德加以及容答接连靠近之后,已然引得周遭无数目光暗暗投射过来。 “不好意思。”容答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众人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尽管心中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关注,但格森的话还是让他极为自觉地往退开了一步。 “累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格森侧过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窥探。 “好的。”她垂眸,也很早就感觉周围了,在与埃德加交谈之时,大家还只是好奇,似有若无的打量。待到容答出现后,众人便是惊讶了。 宴会厅很大,他们去到包间餐厅,桌上摆放着精致点心,有黑森林小蛋糕,奶酪拼盘,小巧又绵柔,每一样都很好吃,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绽放。 待用完点心,跟叔叔打了个招呼,便去洗手,她走的很慢,鞋跟比较高,快到洗手间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士和侍从路过调笑分开。 摇摇晃晃走来,见到她,眨了眨眼睛。 艾薇见过她,在和埃德加交谈完,往角落走去的时候,她当时手持酒杯,嘴角噙着一抹轻笑,还轻轻举了举酒杯,随后便翩然离去了。 倘若众人投来的目光里包含的是好奇或是那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这位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只是让人颇为纳闷的是,彼此之间明明互不相识,那她这赞赏的缘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很漂亮,明艳自信,与周围那些皮肤白皙的人不同,是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健康又性感的韵味。 领口开得很低,大片肌肤展露在外,胸前那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更是熠熠生辉,光芒闪烁间尽显奢华。身上有浓重的酒水味道,应该是有些醉了。 她脸上绽放着极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开口说道:“嘿,小美人,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可真厉害啊,眼睛还这么干净。” “谢谢您的夸赞,您是醉了么,需要我扶您到前面沙发那里么?”艾薇感觉她眼神都迷离了。 她款步轻盈地靠近过来,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随之飘散开来,“谢谢,我没醉呢,你想选谁呢?” “什么选谁?” 她微微抬起手,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那略显凌乱的妆发,“那几位先生呀,他们都是聚光灯之下的焦点人物呢,自然会吸引众多目光的追随。 “认真来说,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选择最后那位英国绅士,当然,也可以不选,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如同陀螺一般忙碌周旋,这样也很有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从精致的手包中掏出口红,对着镜子细致地补妆,随后靠近低语着,红唇热烈,“有注意到那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吗?” “他可是这里有名的富商,财富多得数不清,但他的风流韵事也如同他的财富一样令人咋舌。” 还有那位年轻的公子哥,仗着家族的权势,到处留情,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他最为热衷之事,便是主动靠近那些单纯的女孩子,展开热烈追求,当作玩笑赌注,过后还会拿出照片四处向人吹嘘炫耀,实在令人作呕。” “他们能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本质都是互相利用,你贪慕我颜色,我贪慕你权财,有什么不同?” 她说着,脚步踉跄了下,艾薇忙扶住她。 “您真的醉了,要我去扶您休息下么?” “哦,谢谢你,小美人。” 两人往外走着,突然,这位女士像是发现了什么,优雅地抬手,轻轻挥了挥,“嘿,容答,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宴会了。” “姑姑。”容答那高大的身影走近,迈着大步朝这边走近。 在那如梦幻般璀璨的水晶灯光交织映照之下,他身着笔挺军装傲然伫立。军装的硬朗线条与他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 那位女士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赞许:“几月不见,你这孩子当真是越发的气宇轩昂了,每一回相见都能给人全新的惊艳之感。” “姑姑这般夸赞,我今晚怕是要带着满心欢喜与灿烂笑容入睡了。” “你怎么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女士轻扬蛾眉。 “我来找她。”容答说着,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过来。 那位女士笑容有些顿住了,回忆着刚刚的话,眼中的醉意也仿若被一阵冷风吹散,逐渐恢复了清明,“哦,天啊,我刚刚不会错过了什么吧,我得赶紧走了,再见。” 她眨了眨眼睛,“帮我保密哦,小美人。” “放心吧,女士,我已经不记得了。” 她轻笑着离开。 走廊上剩余他们两人,艾薇抬头,望着军装的呢绒面料,“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我该回去了,出来很久了。” “我觉得现在说,好像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以后说似乎也一样。” “我喜欢你。”容答直白地说着,毫无保留地将内心的情感袒露出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猛地抬头,撞进了他那双明亮如大海般的蓝色眼眸里。 “非常喜欢。”他再次认真的强调。 “对不起,我得离开了。”她低头,不再去看他那炽热的眼神,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言罢,转身要走,或许是地面较滑,又或许是她思绪的片刻游离,细细的鞋跟在与地面的接触中突地一歪。 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他倒去。 容答反应极快,稳稳接住了她,顺势揽住,给她一个支撑以保持平衡。可又不知为何,他似也没站稳,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她毫无防备地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慌乱之中,两人的嘴唇竟意外地触碰在一起,甚至她的牙齿磕到了他。 她的双眸瞬间瞪得滚圆,那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羞赧交织的神色。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的身上起身,动作显得颇为狼狈,慌乱中发丝也略显凌乱。 容答半躺在地上,神色显得颇为不自在,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几分别扭:“这……这是我初吻。这……算是一种回应么?” “不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容答缓缓垂下双眸,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轻声低语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实在很抱歉。”她愈发局促不安,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如此匆忙,也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执着。 “很抱歉。” 容答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摘下那顶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军帽。 “但是刚刚,那我应该也可以吻回去吧。”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帽子摘下,一头如阳光般耀眼的金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为他平日里的英挺冷峻添了一抹别样的随性。 他弯下身体,宽阔的肩膀微微下沉,上身以一种优雅而又坚定的姿态前倾。 那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缓缓地,他俯身向前,双唇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压抑许久的情感,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印了过去。 她后退,后面是墙,被抵在墙上,过程中,两人没有闭上眼睛,目光似电流交汇,后他才缓缓阖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密集的鼓点,和那交缠的呼吸声,轻柔而又撩人心弦。 第44章 劝告 终于她推开了容答,转身离开。 容答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那急剧加速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那些原本想好的话语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那样呆立在原地,往日里那些清晰的思绪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地伸出手,拿起那顶军帽。 重新戴上,容答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碰了碰嘴唇,刚刚的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上,让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心也再次不受控地慌乱起来,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染了一层红。 …… 她走至叔叔的包房,格森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说话,见她来,拉过她手腕,“怎么了,是累了么?要回去么?” 西装男见状微欠身,离开了包间。 她犹豫了一下,“可以么,您不用在待在这里么?” 格森听闻,利落地起身,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来过了就可以了,也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他们去到了车上,车子缓缓启动,随后加速驶离。 她低垂着头,默默梳理着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 格森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她,注意到她那略显落寞又心事重重的神情,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用温和且带着安抚意味的语气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格森的安慰,微微抬起眼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回到了酒店,换下了礼服,犹豫了下,她去敲响了温里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请进。”温里正坐在屋里冷漠地看着笔记,回想着白天得到的消息。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起身打开门一看,来人竟是艾薇,他先是一愣,急忙伸手将房门彻底拉开,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有时间么?”艾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歉意,轻声问道。 “有。”温里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有注意到德国发展么?”艾薇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个沉甸甸的问题。 “是的。”温里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了刚刚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纸,“德国已经全部人都往相同的方向使力了,我们还在四分五裂。” “你在写历届总理的名字么?”艾薇在一旁,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纸上的字,“我能看看么?” “当然。”温里递给她。 艾薇看着纸上的名字,从1929年经济危机,6年间,他们换了14任总理,从最开始的民主党,换到社会党,在到民主党,在到社会党,然后独立党,之后共和党,民主党…… 每一位留的时间都不长,各种党派代表着各种思想,四分五裂也不为过。 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又压抑的氛围。 她本来想和他谈德国的事情,看着温里的神情,似乎全部明白了。 “真好看的夜空啊。”温里缓缓望向窗外,那浩瀚的星空,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好似能将此刻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稍稍冲淡一些。 “将军最近有时间么?”她问。 温里露出一抹微笑,明白了她的意思,“有,我父亲也有,不过我想可能没什么用。” “试试吧。” 除了妥已斯一家,她也不认识什么上流阶级的人了。 …… “德国的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妥已斯先生正在书房看着文件,闻言皱眉,看着儿子。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内阁的事情,也知道德国有个新总理上台了,之前魏玛政府信奉自由市场经济政策。 这个总理上台,直接动用国家力量干预经济,采取政府强力措施,大力发展工商业。 还和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离间法国,波兰的同盟关系。 温里继续,“他们修建了大量铁路,公路,机场,军工,这么多地方需要修缮,失业的人自然就没了,工人得吃饭,又创造了消费需求,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 妥已斯先生微微向后仰去,双手交叉摆放在桌面上,“他刚上台,哪来的钱?” “对内发行债券,承诺到期加利奉还。对外向美国资本贷款。” “借钱修公共设施?怎么还?每天的利息就不少,而这种公共设施想要回本至少十几年,更何况盈利。” 温里轻蔑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向父亲,“父亲真的不知道么?有句话叫,把债主弄死,不就不用还了,他们经济结构中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的比重在不断上升,有枪有炮还怕什么?” 温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极为冷淡的说道,“当然也不用操心那些资本家们,作为邻居,且是有恩怨的邻居,首当其冲便是我们。” 同时,艾薇也在花园找到了妥已斯将军,抚摸着小猫,向将军说出了和温里一样的话。 她和温里的思路是相似的,而将军和妥已斯先生是相似的。 老将军听完,苦笑,“没事的,我们马奇诺防线今年就差不多就建造完毕了。” 艾薇挠着小猫下巴,“马奇诺防线并不是完全覆盖的,如果他们从阿登森林穿过呢。” “阿登森林地势复杂,他们会被阻挡在色当要塞下。放心吧,德军无法直接进攻,会被绕到比利时,马奇诺防线可以防御多类攻击,包括火炮轰炸,里面有医院,炮塔,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反击。” 温里眉眼阴沉,“我们上次是靠着战壕,防御,大炮赢了,但是这几十年,诺贝尔奖最多的国家是德国。爱因斯坦、普朗克、贝克尔等等都在德国。” “科技在一步步进步,未来能突破或者新技术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他们现在尤为重视军工,有完整且成熟的工业体系,教育设施。” 妥已斯先生眉头依旧皱着,似在思索刚刚的问题,看向儿子。 老将军也开口问着艾薇同样的问题,“你的想法是什么?” “发展军工。斐迪南·福煦元帅,曾在上次战争后说过这不是和平,这是20年的停战,如此算起来,其实距离他的预言,也没有几年了。” 老将军叹息,“但人们已经厌倦战争了。上次大战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底层本就穷苦,房子,家禽,财产被炸的全没了。或痛失至亲,或家人致残,生活无尽艰难,政府也负债累累。” “我们要赔偿,还被英美使绊子,战争是赢了,但是什么都没得到。” 老将军放下茶杯,“民众强烈反对扩军备战,渴望和平,被惊慌折磨怕了,听说你父亲便是那场战争的伤者之一,幼时都是靠母亲辛苦操持,生活也很艰难。” 艾薇看着手中那只惬意躺卧着的小猫,思绪不禁飘远。 是很贫苦,那时她与哥哥都很小,帮不上忙,还好有叔叔帮助,后面父亲身体渐渐好了,生活才没有那么喘不过气。 可是,慢慢的与德国差距越来越大,本身赢弱,却占有丰富资源,彼此还有历史恩怨,对方真的会放弃嘴边的肉么? 在身份实力极其不对等的情况下,到时候想发展还来得及么? 对方不会遏制么,兔子对老虎宣称,你不能吃我。你要是打我就得赔偿。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能过来。能被采纳么? 温里站起身,俯身在桌面上,单只手压住父亲的文件,“厌战不是我们厌恶,就能避免的,邻居发展军力,我们发展经济,邻舍忙于屯积枪炮,我们用心屯于粮食储备么?” 他望着父亲的眼睛,冷声说道,“很肯定的一点,德国现在的经济并不是环形,可持续的,他们就是在以贷养贷,经济泡沫迟早破碎,为了维持,也一定会发动战争来扩张。” 妥已斯先生用力闭上眼,剧烈地吸口气,“我不知道他们有威胁么?但是现在我们财政濒临崩溃,党派混乱,民众反战,经济危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颓然地靠后在椅子上,用力地喘息,“别说了,放心吧,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德国会被绕到比利时的。” 温里嗤笑,“是么?凡尔赛合约让他们强行付巨额赔款,拆分他们领土,意欲占走他们工业区,他们会放过我们?” 空气陷入了沉默。 “该死的美国,该死的英国。”妥已斯先生面色铁青,盛怒之下,猛然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向桌面。 沉闷的响声中,整张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而颤抖。“他们倒是地理位置离得远,不断的让我们做牺牲品。” 妥已斯先生扯了扯领口,大口呼吸,平复了心情,他扶住额头,声音尽量平缓。 “我们刚和意大利签订条约,强化同盟。也准备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还有捷克斯洛伐克等等呢。有很多盟友,德军被限制在陆军只能有10万人,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 温里垂眸笑着,“同盟?上次战争我们和美英不是同盟么?” 妥已斯先生握紧钢笔,“这次不一样,这么多国家,还能比不上德国一个么。” 温里冷淡望着他的眼睛,后退着,转身离开,拉开房门时,被父亲喊住。 “你怎么想的?如果你很担心可以去瑞士,瑞士中立国,只你名下的财产就足够你衣食无忧了。” 温里向身旁看去,目光落在书房里那幅挂着的画像上。 画像中,爷爷身着笔挺的军装,坚毅挺拔,透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奶奶温婉善良,与他端坐在正中间, 而他和妹妹一左一右,亲昵地围在爷爷奶奶身旁,脸上洋溢着纯真又灿烂的笑容。母亲与父亲则分别站在两边,眼神里满是温柔,嘴角也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他垂下眼睑,声线清冽,“从我厌恶容答和道里希时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看见大厅艾薇正在和妹妹说话,他走过去,唤人来给两人倒杯红茶。 “妥已斯先生怎么想的呢?”艾薇问他。 温里摇头,“什么结果都没有,现实的情况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那些既定的局面、形成已经的趋势。” 艾薇垂下眼睑,将军也是,她也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不过法国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这样,党派混乱,经济危机,自顾不暇。 “我要退学了。”温里突然开口。 艾薇望向他,温里轻轻地笑着,不再像刚刚书房般冷淡阴鸷,“我去做飞行员了,我不喜欢政治,爷爷有各种各样的飞机,我以前便喜欢在天空盘旋,现在应该算是要实现了。” “德国飞行技术处于领先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地说道,到时候他会有很多优秀的敌人,非常麻烦。 “是。”温里专注地看着她,他当然十分的希望,预想不会成功,他盼着局势不要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现实又满心忧虑。 温里转了话题,“你呢,有什么打算么?” 艾薇也轻轻笑了笑,“继续所学的专业吧,以后情况不明,先按照原来武装自己吧,未来本就都充满了未知数,想再多也没太大用,活在当下吧。” 温里沉默了很久,“我可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封闭式管理,给我写信好么?我想我们两个应该都有一样的目标,一样的想法,可以交换情况。” “好。“她点头,“祝你好运。” “你也是。”温里淡笑着,他心里藏着一个很想问出口的问题,会记住我么?这几个字在舌尖打转了无数次,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在她身边的人很多,而且以后他会怎样也不清楚,可能在她的记忆里逐渐被新认识的人掩盖,然后遗忘。 温里微低头,遮住了眼中那浓厚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我屋子里,在柜子里有给你的礼物,箱子上写了你的名字,算是离别礼物吧,我和家人和仆人说了,直接拿走就行。” 温里静静地望着瓷砖地面,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依照她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去拿的。 只是当初为了这份礼物,他着实费了很多心思。曾反反复复地思量了许久,纠结礼物究竟放在哪儿才最合适。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在柜子里。毕竟在这局势多变的时候,他家相对来说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她微微一怔,“谢谢。” 第45章 被迫 !!!!温里吻戏,被迫,不喜误入,不要为难自己,跳过不影响!!! 结束了一天,与艾米莉拥抱完,她也要回去了。 “要走了么?”温里刚刚似乎开车出去了,换了身衣服,一袭黑色长款大衣妥帖地披在他身上,衣服剪裁精致考究,流畅的线条顺着他的身形自然垂落,愈发衬得他身形修长。 “是的,再见。”她微颔首,摆手告别。 温里垂眸,没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突然,他如猎豹般迅猛地欺身向前,紧紧箍住她纤细的双臂,将她猛地拉向自己,她整个人便被拽入他的怀中时,被瞬间抵在了冰冷的门上,发出轻微的“砰”的一声。 她惊恐地圆睁双眼,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唇已如汹涌的怒潮般压了下来。 带着无尽的霸道与侵略,双唇重重地碾在她的唇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重重地推开了他,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腿将他绊倒,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疯了是不是!” 温里毫无防备,被绊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黑色的衣摆散开,铺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地面,稳住身形。 温里慢慢起身,低声,“很抱歉。” 他的眼睛很沉,道着歉,行动上却迅速压了过去,再次吻了上去,掠夺着她的气息, 不断辗转,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吮。 她拼命地挣扎,身体剧烈扭动,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然而他却似浑然不觉,反而愈发用力地抱紧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这炽热而又粗暴的强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激烈的情感碰撞点燃。 他的怀抱却如铜墙铁壁,只有那混乱而炽热的吻在疯狂肆虐。 温里深深地低头,觉得像他在波尔多地区吃的传统下午茶点心,巧克力可露丽,以至于他头颅不受控制地碾转。 内部柔软像芝士一样湿润的口感,混合的香味中散开。勾出甜丝线,欲罢不能,像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去靠近、去触碰她。 “停…止。”唇齿间吐出的话被如洪水般淹没。 话刚说完,被握住下巴,微微上抬,以更适合方便的角度,来抢夺气息。 良久,终于结束,她浑身脱力,嘴巴都麻木了起来,温里揽住她的腰肢,让她倚靠在身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隔着那质感柔软的呢绒大衣。 鼻息间,满是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雪松的清冷木质香与莎草的淡雅草本香交织在一起。 她看过仆人们站在晾晒好的衣架前,手中握着精致的香水瓶,轻轻按下喷头,细密的香水雾便均匀地洒落在一件件衣物上,阳光洒落,他们搬走衣架,又推来了新的,熟练有序。 “不好意思,我从没有过,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你?”上方传来他清澈的声音。 温里紧紧环着她,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苦涩,“我知道你讨厌我,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没一处好的,我也觉得我性格就是个垃圾,阴险,奸诈,狭隘。”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自嘲,有无奈,还有那藏在深处的眷恋,“真的很抱歉,记住我吧。” 她推开他,转身,然后大步流星地就要离开。 快走远时,温里再次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拥抱住,脸颊缓缓贴近她的发丝,那发丝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 丝丝缕缕,那柑橘洗发水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开来,清新又灵动。让他越发沉浸,不舍得松开分毫,只想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她 他喃喃着,那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上一个人,像疯魔一样,我真的很抱歉曾经对你做的,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么,哪怕试着重新了解,我没有很多要求,能替换掉以前险恶印象就好。” “我没有那么恶劣的,对你永远不会。” 她沉默着,挣脱离开,温里缓缓半垂下眼睛,轻轻地盖住了眼底的落寞与不舍。 第46章 离开 “叔叔,您怎么来了?”直至步出室外,才发觉格森的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与格森此刻的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她问道,“是来找妥已斯先生吗?” “不是,是来接你回去的。”格森的声音低沉平稳,“平常这时间都回去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今天耽误了一会。”和艾米莉很长时间没有见了,和她多待了一会,又和温里耽误了下。 格森淡淡的笑着,“那我们回去吧。” 温里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史密斯先生。”语调不卑不亢,礼貌而疏离。 格森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模板礼仪笑容。 妥已斯先生于楼上透过玻璃远远瞧见他的车逐渐驶来,遂缓缓步下楼梯,至门口,见他们即将离去,便有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格森,有时间么,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能和你谈谈么?” 格森微微挑起眉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先去车上等我,好么?” “好。”她点了点头,格森拉开车门,去到屋子里,仆人端上了红茶,他摆了摆手,示意拒绝。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妥已斯,直截了当地开口,“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得回去了。” 妥已斯先生阴晦地盯着他,这群令人作呕的资本家们,丝毫不在乎和平和稳定,只关心经济回报。 格森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他漠然地开口道:“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你跟你儿子相比可差得远了。在隐藏自身情绪与心思这一方面,他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太多了。” 格森双腿交叠,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声音低了好几度,“在艾薇面前,你给我收敛一点。你要是敢把她也带坏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继续冷言说道,“还需要我强调么?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为什么要过界?” 妥已斯先生听后,愤怒地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咒骂,一群贪婪又自私的家伙,简直如同令人作呕的虫子。 “你们是真的就不怕遭到反噬吗?援助德国大量贷款,投资他们电力、钢铁、化工,甚至军工技术。” “被钱反噬么?”格森站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我和他们是同类,但又不是同类,他们的脑子里除了钱就再无其他,不管是沾满鲜血的钱,还是干干净净的钱。” “他们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让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对于其他的一切,他们都毫不在乎,你跟他们谈反噬?” “更何况,那群寡头的做法,你推我身上做什么?” 格森转身离开,脚下的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嗒嗒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这句话我不想在说第二次了,我什么都没做,我选择了你们这边,你最好不要在艾薇面前离间我什么。” …… “你挡住车窗玻璃了。”她看着被手指压住的车窗,要摇上去被压住,视线重新回到温里的脸上。 “这应该是我们剩余的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机会了吧,难得这么平和,以前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会被飞速躲开,好像看我一眼都十分厌恶似的。” “有么,好像没有过吧。”她在学校活动轨迹大多都是在教室,研究室,宿舍,普通食堂,而这四个场所温里都不会出现。 仔细想了想,以前似乎是在路上被他拦住几次,但是每次都是要么和朋友教室,要么便是和教授约好了,但也礼貌告别了。 “有,大学之前,容答每次喊你,你们都能愉快的聊天。” 温里不自觉握紧了手指,他的座位就在她后面,总能看到她和容答说话的场景,或者容答教她德语,明明他也会德语,甚至他还比容答多会一门英语。 也不知道容答有什么好卖弄的。 而且容答也没有那么简单,他能一个人留在敌意满满的异国,像个花蝴蝶似的,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翩翩起舞,看着就让人厌恶。 真想放只蜥蜴把它吃了。 她面露惊诧,“那么久之前,容答都离开许久了。” 温里眸睑半掩,死蝶离开那么久了,可每次想起心中还是一团乱麻,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酸涩:“容答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没能把他忘掉。 3年时间说久也的确挺久了,但似乎还没有到能忘记人的程度。 “我干嘛非要提他。”温里想换话题,却看见格森迈着大步回到车上,他随即站起身来,礼貌地道别:“要走了么,先生,路上小心。” “再见。”格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一片寂静,片刻后,格森打破沉默,轻声问道:“是在和温里恋爱么?” “没有。”艾薇轻轻摇了摇头。 格森嘴角依然噙着微笑,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在眼角处点触,声音平缓而温柔。 “我由衷地期望,你在选择人生伴侣时,不要仅仅着眼于那些只会对你好的人,而是要找到一个本身就足够优秀、各方面都足以与你并肩同行的人。世间万物,变化太多太快了。” 格森顿了顿,低头轻笑着,“算了,也没事,你还这么小,去四处看看也可以。反正有我们把关呢。” “如同在花园中漫步,会遇见各种娇艳的花朵。可以去欣赏、去了解,但不要轻易地被某一朵一时绚烂所迷惑而匆忙驻足,仓促定夺。” 格森抬手,柔和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目光中满是宠溺,轻声说道:“你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愣愣地听着,重重地抿住嘴唇,张开双臂,拥抱住叔叔,缩进格森怀里,环绕住他的身躯,轻柔而又自然。 脸颊埋入叔叔的衬衫之中,感受着衣服的质感与叔叔身上独特的气息。 “谢谢叔叔。” 格森莞尔,顺势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温柔地揽入怀中,双臂逐渐收紧,他的怀抱犹如最坚实的壁垒,宽厚而让人安心。 回到家中,家人早已在厨房忙碌许久,各类食材在她的精心烹制下化为一桌美味佳肴。 母亲满含慈爱地亲了亲她的侧脸,而后轻轻拽着他们来到椅子旁。 他们围坐在餐桌边,脸上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笑容,尽情地享受着这顿充满爱意的饭菜,欢声笑语不断,吃得很是开心。 格森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悄然溢出,“我之前还暗自揣测,以为你们大概是打算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了,毕竟那时我赠予房产,你们都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母亲笑意盈盈,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格森面前,“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太多太多,我们又怎么会不懂得感恩?怎么可以只知一味索取而毫无回报。” 父亲神色感激中带着几分感慨,长吁短叹道,“是啊,而且那时我们在镇上还有土地可供耕种,饲养着家禽,生活成本相较城市要低上许多。” 当时他们家情况去到城市里,生活还得靠着格森资助,或者压力全靠妻子工作,在小镇上,他也可以出去多少农作。 用完餐后,送走了叔叔,他们织着围巾聊着天,艾薇提起了,在德国的所见所闻,和对妥已斯将军说的话。 “没事,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坚不可摧。”父亲言之凿凿。 父亲说完,看到她怀疑的视线,以为是过度敏感,回忆起她曾遭受欺凌的经历,眼眸中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原本明亮的目光像是被乌云遮蔽,满是心疼与自责。 温和的抚摸她的头发,“放心吧,这可是举全国之力建造的,整个欧洲最为庞大的工程项目。” 母亲也肯定道,“是啊,据说里面会有公路,铁路,火炮,通风和过滤装备,花了天价法郎呢。” “是么?”她心不在焉地织着围巾,父母已经换了话题。 亚伯知道温里要退学的消息很不可置信,伦什同样。 “你最近可真是给我惹下了很多麻烦的事。” 伦什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听闻他即将离去的消息,心中先是涌起一股难以置信之感,继而又隐隐觉得似乎有某种压力随之舒缓了些。 “即便不是我给你带来这些,日后他人也定会让你陷入同样的困境,你该庆幸是我率先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温里目光坦然,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伦什嗤笑, “你还是这般擅长为自己找寻各式各样的借口,如果不是有些事,是你特意构陷的,我还真就信了。” 亚伯已经很熟练了,转移话题,“你要离开了,那要聚会下么?” 温里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说道:“照顾好她。” “还用得着你来叮嘱?”回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倔强与抵触。 “别太自负。”温里在临走前掷下了这句语重心长的告诫。 温里退学了,同时他们也修改了兵役法,将原来1年的现役期改为2年,以扩充陆军规模,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 之前法国总理与英国首相、意大利首相在斯特莱沙会议后发表联合公报,声明要维护凡尔赛体系,反对危及欧洲和平的行为。 但英,法,意的公报没多久,英国便和德国签署《英德海军协定》同意德国海军规模,这无疑是替德国合法地解除了凡尔赛和约。 还有德国元首宣布了,他们将开始重新武装,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 …… “乱七八糟的,一会和这个同盟,一会和那个同盟,几个国家完全不信任还非绑在一起。”朋友烦躁的揉乱了头发。 埃德加看着报纸,“本就各怀鬼胎。皆是以自身利益为重,必要时我悄悄牺牲你,大家都清楚,偏偏各个国家地理位置挨得如此近。 虽然不知道温里为什么退学,或许也是不想在参与政治,不过他的性格其实还挺适合的。 埃德加合上报纸,他选择医化专业也是不想从政,不知道能不能躲的过去。 艾薇拿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位熟人。 “嘿,雅克先生,好久不见了。” 雅克先生就是很久很久之前,她被辞退时,到处转,意外听见两个女孩谈话,去应聘时碰见的那位设计师。 也就在当时意外遇见了妥已斯夫人,成功做了艾米莉家教,出来时在门口她与皮厄和温里还发生过矛盾。 听说皮厄已经因为感染去世了,尸体运回来埋葬了,温里也退学了,时间过得好快,脑海迅速感叹了一句。 她重新挂满笑容看向雅克。 雅克脱帽微鞠躬,夸赞道,“您好,康耶而女士,许久不见了,真是荣幸,您会踏进我的店。” 他注意她的衣着,笑了笑,“这身裙子似乎是我设计的,您穿起来真合适。” 妥已斯夫人转让了店铺,新老板接手,与他的理念差了很多,被辞退,索性自己开设了家工作室,没想到会这里遇见她。 “很感谢您的赞赏,我是来找您的。我还记得您之前说过,我设计出来,你展示出来,目的都是让客户满意。” “那么久之前的话,您还记得。”雅克不可思议地说着。 “因为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我想和您谈谈合作可以么?” “合作?”雅克诧异。 “我可以穿着您的衣服参加宴会或者其他其他地方展示么,这样可以增加您的知名度,如果有人喜欢来购买,可以算我的分红么?” 她听说过雅克先生的事情,也觉得他设计的衣服版型还是搭配,灵动柔美又很有的视觉效果。 这些年已经不再是紧身,束腰搭配华丽的大裙摆了。更流行的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剪裁衣服。 一些贵族小姐或者夫人更喜欢选择工作场合还是日常出行,都能兼顾时尚舒适的,不再只为展示华丽的观念。 第47章 温里番外 “看这个轰炸机。”他兴致勃勃给朋友们介绍。 “温里,你在下面感觉你好小啊。像蚂蚁一样。”伦什站在一旁嘲笑。 温里觉得他在说废话,“它长16米,高5米,我才多大。再看这架,它最大时速可以达到500千米每小时,拥有米的飞行高度。” “好了,温里,你以后是要做飞行员么?”伦什打断他。 “当然了。” 此时的他们,正值年少,周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蓬勃朝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你们要去里面看看么?” “可以么?”皮厄早就不耐烦了,全都是数字,能去看看内部应该还挺有趣的吧。 他们去到了内部,皮厄惊呼,“这么多仪表盘?” “是的,下面还有机枪,可以同时发射,机翼上有炸弹,顶上是炸弹的按钮,可以驾驶它,进入安排好的轰炸航线,观察目标,瞄准具锁定……” “哦。”皮厄看完就没兴趣了,转头对伦什说道,“要开学了。让,你要离开么?” “是啊。”伦什点头。 “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么?” 温里没管他们的话,还在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机翼。 没多久,他们开了学,在办公室里,学校领导给他介绍,“这是道里希,容答,从德国来的。” 温里听到介绍,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双眸,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若有若无的轻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早上好,两位。” “您好。”容答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比旁边淡漠的道里希强太多了。 糟糕的家伙,可没办法,这两个人身份不同,在政治上两个国家又有一定程度的和解,他们只能虚与委蛇,互相厌恶,还得坐在一起。 皮厄和班级上的一个女生有了矛盾,他听说过,老师很喜欢她,她很聪明也很努力,但是整天都沉浸在书本里,很不起眼。 不知道皮厄怎么和她起矛盾了,没理这些,他四处游玩时,去了一家风格迥异的小店,一眼便喜欢上了一个钢笔盒。 但这个钢笔盒其实是个隐蔽式便携储物盒,它不像表面一样,就像告诉他这个盒子秘密的那个女孩一样。 她很不一般,他收回之前的评价,她还打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动过手。 那时的她,就像一朵被烈火燃烧的玫瑰,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热而又灼人的气息,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仿佛周身都燃烧着熊熊火焰,既有着玫瑰的娇艳,又带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凌厉。 皮厄也认为她很不同,“你知道她么?很厉害,道里希像个傻子一样围绕着她。” “看出来了。”温里点头,继续研究着钢笔盒,用来藏东西,还挺方便的。 皮厄说了她许多话,怎样与道里希亲亲切切,虽然不怎么信,但是他在妮娜的婚礼上亲眼看见了他与道里希的拥抱。 真是厉害,他想着转身离开。 可是,紧接着,她差点死掉了。 同时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矛盾,随着时间的拉长,矛盾的分裂感也不断加强。 我在做什么?和白痴一样。 “烦死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下了楼梯。 仆人正在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大厅,而父亲则悠闲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见他走下楼来,父亲放下报纸,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有不容错过的社交场合,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出席的全是大人物,有副总理、思政部长…… 可他对此压根提不起半点儿兴趣,他将靠枕放在脸上,“不去。” 她身上那身衣裙,一眼便能瞧出是用廉价布料制成的。料子质地粗糙,色泽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已经历了无数次的清洗,原本的模样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裙摆处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毛边,袖口也略显松垮,整体看上去就是那样的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 在人群中就如同一朵毫不起眼的野花,可他在做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连衣服的细节都记得丝毫不差。 他深知自己必须得赶紧止损了,看着道里希的笑话多有意思,甚至容答也很不正常,这两人会起矛盾的,他们会反目。 一定很有趣,是的,看热闹就好,他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脑海满是强硬的念头,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那冲动又不理智的行为。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虚伪到骨子里,表里不一,面上总是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可内里却藏着满满的算计与恶意,伪善得令人作呕。 甚至他之前为了帮助皮厄,全然不顾道德底线,做出了诸多无耻至极的事情。 如果世界是一场舞台剧,那他就是个反派。 但他不觉得有问题,让自己开心就好,可现在在做什么,认识她后,就没一天不烦躁的。 父亲还在喋喋不休,“宴会上还会来很多新贵。” 可温里感觉一句也没进去脑海里,只沉浸在自己世界,这样的他,“真的像白痴一样。” “什么?”父亲皱眉看他。 “我在说我自己。”因为枕头盖住,声音闷闷的。 用力捂住枕头,窒息感袭开,他试图将理智踹回脑子里。 坦白来说,容答与她最合适,两人的气氛虽然在互怼,但是很融洽,而且容答还是比较来说,稍稍微微正直的。 别再去惦记她了,她压根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从来都不曾用那种认真看待容答的目光,往这边瞧上一眼。 他在内心深处拼命地尝试说服自己,试图摆脱那股莫名的烦闷与抗拒。 手不自觉松开枕头,他回忆起,曾经和语言家教的话。 前几天他的语言家教来了,因为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他们慢慢也成了朋友。 他们静静地坐在庄园里草地中央的桌子旁,温度适宜,微风徐徐,撩动发丝吹的很舒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中央摆放的巨大花艺摆件极为夺目,百合与玫瑰相互簇拥,散发出清新而迷人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温里却全然没感觉到这份清爽,他犹豫着开口,“如果有一个人,你看到她会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哦,你喜欢他。” “什么?”温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太荒谬了,道里希就是因为总想靠近她,结果暴露出了太多弱点,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更不会重蹈覆辙。 “你想恋爱了,温里,你很喜欢她。” “不可能。”他很确信。 “是么?”朋友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悠哉悠哉地用勺子挖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我真的很反感你们这点,妥已斯少爷,你们嘴巴都很坚硬,你们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你们自视甚高,刚愎自用,固执到简直不可理喻。” 朋友说完,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布巾,擦了擦嘴角,“算了,上课吧。“ 温里闭上眼睛,算了,上课吧。 等这一天快结束时,她也要走了,温里开始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朋友离开许久才回来。 仆人这时上前递上一封信,温里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小姐家教老师给的信。” “给我的么?”他脸上肯定写满了诧异,话语中都满是不可思议。 “是的。”仆人态度恭敬,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温里还是难以相信,又再次追问:“确定么?” “非常确定,少爷。”仆人依旧肯定地回应。 温里凝视着那粉色的信封,信封上有个心形图案。 “不拆开看看么?”朋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满是促狭地打趣道。 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在那震惊之中又难掩丝丝欣喜,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闪烁的光芒早已将他内心的情绪泄露无遗,恰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难以掩饰的涟漪。 温里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动作干脆而决绝,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得桌上的花朵都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与坚定,双唇紧抿,下巴微微扬起,那副模样显然是心意已决,打算即刻起身去找她。 “喂,喂,喂,这个信封是假的。”朋友在后面喊道。 温里听到呼喊,脚步戛然而止,缓缓回过头来。 朋友正站在原地,“你不是不相信么?这样相信了么?” “我是觉得,机会仿若天际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感情上也是,早早明白心意,不要因为误会,错过导致分道扬镳。” 温里紧紧握着那信封,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落寞与无奈,“你觉得是我不愿承认,因为高傲而不肯低头么?” “可她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的看我,专注的目光只会落在旁边人身上。” “啊?”朋友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脸上满是惊奇之色,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巴,“哦,我的天,你也会这样么?我是不是惹事了?” “没有。”温里垂着眸,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垂坠的水晶吊灯,宛如串串晶莹的泪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似是将世间所有的华贵与绮丽都汇聚于此,每一寸光晕的流转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奢华气息。 很像她,令人炫目。 又开始了,睡觉。 可大脑不受控制再次想起来她,这个很正常,不管他承不承认,脑海里总是不自觉蹦出的她的影子,可这次是因为白天的信封么? 梦境延续着白天的情节不断展开,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只是梦罢了。”他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道。 可望着她那清澈而纯粹的眼眸,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不受控制地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很柔软,很舒服。 而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以此来确认这一瞬间的真实感。 内心那长久以来的空虚,此刻竟好似被什么给填满了,终于有了一种餍足之感。 快速回忆了遍,父亲走了过来,将他盖在脸上的枕头拿走,皱着眉头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不想去参加个宴会,所以要闷死,你是个蠢货么?” 随着枕头被拿走,那股令人难受的窒息感渐渐消散。他也在这一瞬间,无比深刻地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 他很清醒,所以脑海滚动着巨大的念想,合适个毛线,容答?里应特也配? “父亲,我长相如何,和容答相比。” 他站起身,在家穿的很随意,灰色的毛绒上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毛绒的质地却也在不经意间衬得他肩膀宽阔而厚实。 他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平日里一直坚持锻炼,身材也不错,肌肉紧实而有力。 再论及身高,他与容答一样,可若要说到长相,应该是比容答强上一些吧。 “你刚刚没有说错。”父亲皱眉地看着他的动作,淡淡地开口说道。 “什么?” “你现在的确像白痴一样。”父亲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 温里打量自己的动作稍顿了下,又无所谓地走向衣帽间,“哦,我早就是了。” 可是后面又出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她中枪昏迷,许久未醒,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消融在这周围的空气里。 极度虚弱、有气无力的模样,让他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担忧。 这漫长的等待实在煎熬,久到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逐渐被溺水般的无力感所淹没,整个人变得烦躁又痛苦。 容答还冒出来,四处叫。 真的令人厌烦透顶,他冰冷的目光紧紧锁住容答。 容答本就不是良善的人,此刻的话更是像淬了毒的利刃。 他们吵了起来,不顾所处完全不恰当的位置,不顾亚伯阻挠。 将一切的克制与理智都抛诸脑后,只是任由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肆意宣泄。 亚伯奋力地打断两人的争吵。 她醒了,却和容答更亲密了,他做了许多,早就说了,他就是个小人,陷害朋友,诬陷伦什,当然一切的做法好像也没有挽回些什么。 直到听说她要去德国,他也提议一起去,抵达德国后,容答的举动实在令人咋舌,他像个莽撞的傻瓜一般,全然不顾及场合与旁人的目光,疾步如飞地冲向她,然后紧紧相拥。 他和格森仿佛不存在似的,那副模样就好似脑子泡了水,还是桃花茶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与沉稳,只剩那不顾一切的热情与鲁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不等他控制不住想上前分开两人,格森的话就让容答清醒了。 容答很开心,记住了他们的酒店,告别了他们,温里觉得自己真想将他踹远一些。 可转瞬他看着德国的发展,不可置信,四处调查,但是结果更让他震惊。 在调查时还碰见过道里希,他变化很大,一身军服铿锵有力,气质卓然。 将他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伴随着鞋跟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节奏明快且坚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势,又似能踏破虚空。 配合着打探来的消息,他甚至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的领土迟早被德国占领。 容答和道里希他们都不凡,现在他们大目标都相同,还有兰达,像个隐藏在黑暗的毒蛇一样,虽然性格完全不同。 但众人皆心向一处,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汇聚力量,竭力强化自身的实力与装备。 他真的感觉到深切的无力感,面对着他们的团结和自家政党的分裂,内讧。 敲门声响起,是她来了,眼睛里很忧虑,上来便直奔问题的中心。 他苦笑,看她说完似恍然,点到即止,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她真的是极为聪明,总能在关键时刻洞悉一切,用言语直击问题的核心。 父亲不听他的建议,或者这不是由一个人能决定的,好像大势所趋了。 他决定退学,家人打算是让他从政,可是现在的情况,以后怎么样都是未知,按照内心的想法走吧,还能意外地重拾以前的梦想。 第48章 糟糕 她在陪着妥已斯夫人时,会有贵妇们来聚会,也会遇见有人谈笑着说,最近新上的衣裙。 雅克呆住了,他正觉得设计和自己开店铺不太一样,虽然店内衣服价格都很优惠,但是不会运营,而且选的地址也不太好,客源首先便是个大问题。 这也是他最关键的问题,没有客人,之前他相识的客人也被老板慢慢蚕食,分给了别的设计师,还被诓骗着签订了协议,不能在从事设计原来类似的衣裙。 在深陷绝望时,没想到转机竟从天而降。 雅克难掩欣喜地说道:“当然可以,女士,这实在是太棒了!” “那我能否看一下您设计的衣服呢?” “当然可以,这边请。”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摆放的衣裙上,雅克在一旁耐心地介绍着。 “您不再设计以前那种华贵的礼服了吗?” 雅克苦笑,“是的,这是与老板协议中的约定。”必须放弃之前相识的客人,也正因如此,他的店铺才得以顺利开张。 如今政党纷争不断,社会局势动荡不安,他一无所有,还是暂避锋芒为好,于是便和老板签订了协议,这才能安心离开。 雅克双手取下一件西装,一边展示一边喟然叹道,“您来找我合作,我真的很惊奇,因为我之前听说许多夫人闲暇时喜欢看您的舞蹈来打发时间,我还以为您不会在意我这点合作分红呢。” 艾薇微微颔首,目光下垂,之前买了药,海运寄走花去了部分钱,还有这些天德国的做法,让人越来越不安了。 意大利还对埃塞俄比亚发起了战争,听说西班牙也不太对劲,世间太不平了。 而且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撑。 她喃喃低语,“谁会介意钱多呢?” “您有名片么?先生。” “有。” 雅克忙将名片拿出来,她拿走了一沓,便告别回到了宿舍,从袋子里拿出从雅克先生买来的衣服,一一挂了起来。 妮娜看着她抱回来的几件衣服,疑惑,“你怎么抱这么多衣服,还有这是男装么?” “买来的,妮娜你能教我化妆么?”她还买了一些化妆品,去盥洗室洗净了脸,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痕后,回到桌前向妮娜询问道。 “当然可以呀。”妮娜爽快地点点头,随即下床与她并肩坐在桌前,将镜子稳稳地摆放好,“你怎么要学化妆了?之前我就想教你,你都没有时间,一直往实验室跑。” “为了搭配衣服。不同的妆容与服饰相互映衬,这样才能把整体效果更好地展示出来。” 现在虽然也往实验室跑,但教授们对她已经很了解了,他们对她也真的很好。 会给她一一讲解,反复解释,很有效率,她节约了许多时间,教授们实实切切地把她视作门下弟子,给予她许多帮助,保护。 妮娜笑着说,“你早就该注重这些了,往后也得这样。” 艾薇内心苦笑,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 她对妮娜说道,“你知道德国开始恢复义务兵了么?” “知道。”妮娜拿出眉笔,用小刀削着,给她画着眉毛,“他们发展的不错,但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啊。” 又是马奇诺防线,她父母也是确信有这个防线万无一失,她闭上眼,“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德国会不知道么?”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你们最好将一部分资产转换为贵金属,像金和银,还有准备安全防护工具,蜡烛,生活物资。” 对平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妮娜翻着自己的化妆箱,“我明白了,我们一直是这样的,但是你别担心,德国人知道又怎么样,防线牢不可破。” 索菲亚也放下书,应和道,“是啊,你们的防线我也听说过,而且你们还是大国,要是我们也有就好了,作为小国还和苏联德国相邻,实在太危险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听说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发动了战争。” “乌七八糟的。” 但是很快两人沉默了,良久,索菲亚率先打破寂静,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你,你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像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那位爱与美之神。” 妮娜也不断点头,“是呀,以往你总是穿着那些暗淡的袍子,每日匆匆忙忙的,也该享受生活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陌生的自己,与她们相互轻贴脸颊,柔声道:“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鼓励与赞赏。 等到要上课时,他们各自分别,去到各自的教学楼,一路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投射来的一道道视线,那些目光中饱含着惊艳与好奇。 待走进教室,原本的嘈杂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刹那间的寂静弥漫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想这次应该是成功的,次日,她换了一套类似于男士常穿的西装。 从背后望去,除了身形较普通男性略显单薄纤弱之外,整体气质与风范竟毫无二致。 伦什瞧见这般模样全然改变的她,不禁轻笑:“你在做什么?变装么?” “这些衣服都出自蒙马特街道的塞纳衣坊,他们家的手艺精湛,做出来的衣服极为合身得体,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说着,她递出一张名片给伦什,随后又逐一将名片分发给其他每一位同学。 同学们纷纷伸手接过,脸上带着或好奇或疑惑的神情。有人不理解,“你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不等她回答,伦什便悠闲道,“这有什么不能穿的?什么衣服不是衣服,要知道在以前,男人还穿高跟鞋呢,而且那裙子上还缀满了宝石、和装饰着精美的蕾丝呢。” 同学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男同学接过问道,“听说你去德国旅行了,他们好像恢复普遍义务兵役制,直接违背了《凡尔赛和约》。” 没想到这位同学会说这些,她记得他叫杰克。 杰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我觉得我们也必须得重视这件事了,德国如此明目张胆地扩充军备,恐怕日后会有大动作。” 可惜内部分歧严重,在国际外交上,他们太依赖英国了,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埃德加,埃德加半垂眸,神情一直淡然,看不出情绪。 有同学反对,“干嘛给德国填底气,我们也不差好吧。” 杰克反驳,“怎么就是填底气,实事求是诉说而已。” 周围的同学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然而艾薇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杰克,大力地点头回应:“我也认为是如此,你说得很对。” 杰克回头对上她那灿烂如花、明媚动人的笑容,竟一时间有些腼腆羞怯,不由自主地低头轻触了一下鼻子。 却骤然察觉不对劲,左右回顾,埃德加、伦什,甚至周围同学还有其他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 他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抬手摸了摸头发,感觉自己小动作不断,“哈哈,大家说的都很对,互相讨论下么,我们都是一个整体的,下雨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淋湿的。” 有人立刻接话,“不用担心,我们可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上次是怎么打败的德国的,这次也是。” “没错,而且我们准备继续巩固防线,他们想过来也过不来。” 同学们众说纷纭,有人看了看手表,“教授要来了。” 同学们散开,她昨天的确很成功,因为教授结束授课后,特意将她招呼过去,脸上笑意盈盈地说道: “昨天那身衣服真好,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听说很多人都想知道是在哪里做的,我也想带我女儿去看看,也能给我张名片么?” ”当然,教授,这是地址。”她迅速地取出,礼貌地递了过去。 教授取走,还准备说什么,却看见了伦什等在走廊上,教授似了然,“是要恋爱了么?”说着笑着与她告别。 “没有。”她解释着。 伦什看着教授走远,慢慢开口,喊住她,“我知道课前你说的话,也明白你的想法,和温里差不多,认为步兵和防御无法抵御外敌,应该也搭配机械化军队。倒是和戴高乐中校一模一样的观点。” “嗯?戴高乐?”艾薇回头,望着他。 “是的。”他点头 “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戴高乐,一个科长,在高级委员会秘书处担任科长。” “他主张法国应保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避免过度依赖他国。他称与德国的战争难以避免,主张建立机械化部队以应对未来战争。” 伦什想着这个人,看过他的事迹,虽位卑言轻,但是很有非凡能力,以后一定会有非常大的作为。 艾薇愣住了,她急切地拉着伦什的袖子,“能在和我说说他么?” 伦什的目光缓缓落在衣服上她那纤细的手指上,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握住这双手的场景。 伦什缓缓抬起头对上她专注的眼睛,“他已经结婚了,有 3 个孩子,最大的也就比你小几岁。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不是说这个,他的提议后来怎么样了?他在政府工作,他们不认同么?” 伦什没动,忽然低头笑了,“你真的是,只有你关心的事情,你才会靠近。” 她皱眉,不关心的事情为什么要接近。 “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就好像你不喜欢牛油果,所以你不会进售卖牛油果的店。你喜欢红酒,会靠近红酒店。” “对,对于喜欢的事物会靠近,对于不喜欢的会远离。“伦什重复着她的话。 “所以你不喜欢我。”伦什干脆着说着这个答案。 她沉默下来,“很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应该在这样继续问你。” 伦什真的要气笑了,他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扯,毫无防备抱住她。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是没有心么?温里?妥已斯和你认识六年了,你非得这么冷漠么?” 他居然开始为温里说话了,真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就这么冷漠,或者你只是对我们冷漠,你喜欢那个德国人是么?那个叫容答的。” “他救过你,也帮过你,很多次。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一直在巴黎,是不是现在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该死的皮厄,最开始皮厄犯事,温里隐瞒,他就应该去举报,而不是冷眼旁观,从而导致他们越来越膨胀。 “你在巴黎也是一样的,你与温里是一样的。”说着,她用力推开了他。 “是么?好像是的,即使我不愿承认,我们各有各的无耻。”伦什嘴角浮起一丝轻笑,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你的朋友可要出事儿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要对他们怎么样,她是你朋友,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是她一个波兰人,却占据了教授所给的珍惜位置。” “当然要拉她入地狱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以帮她的,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 伦什想着,他承认他的确不是好东西,“你可以去看看你好友的情况。” 第49章 坏事 索菲亚真的遭遇大麻烦了。当她回到宿舍时,索菲亚整个人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坐在床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妮娜则满脸惊愕地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说道:“你怎么可能考试作假呢?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查清楚就让你退学呢?” “我绝对没有作假,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为了这次筛选一直很认真的!绝对不可能如此辜负的。”索菲亚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艾薇听着他们的话,明白了大概的情况,在今天的教授筛选考试过程中,索菲亚日常成绩极为出色,这次的名额肯定有她。 然而,在考试过程中,居然被举报作假,检查时,真的竟在她的衣服里发现了小抄。 妮娜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索菲亚会干出这种事。 艾薇也是,索菲亚平时学习是多么刻苦努力,索菲亚的那些书本,都被翻得页边卷起,满是她日夜苦读的痕迹。 她虽在生活里比较安静,性格有点怯懦,但面对还活着的白鼠与青蛙,却能一改往日,冷静地操刀解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坚毅专注之人,怎会涉足考试作弊。 妮娜气得小脸涨红,胸脯剧烈起伏,她一把拽住索菲亚的手臂。 “走,我们去找教授,你明明是被人恶意诬陷的,校方根本就没有进行详细的调查,怎能如此草率地判定你退学?这三年你付出的时间与金钱,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流失么?” 艾薇问道,“如果你被淘汰,那么下一个接位的人是谁呢?” “我猜可能是她。”索菲亚低垂着头,说出了名字。 突然,宿舍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有人大摇大摆地迈进屋内,刚刚索菲亚说的人来了,一头卷发,神色高傲,她伸手拦住了欲一同进来的其他人,挥了挥,“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嘿,索菲亚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需要我们帮你搬出去么?” 看到妮娜她们也在,卷发女孩笑了笑,勾过来椅子准备坐下,“你们也在这里呀,是在帮她收拾东西吗?” 她看着妮娜和艾薇严肃的表情,挑眉,稍微退后了步。“为什么这么看我啊。她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啊,她以后要回国的。” 她的视线落了过来,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理了理衣裙,继续说道。 “她在学我们的知识,以后回国也帮不到我们,而且波兰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我们的盟友怎么能和敌人去签这种条约呢?” 妮娜皱眉,反驳,“波兰的约瑟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将军帮助了我们很多,居里夫人也为建立了许多移动的x光检查设备,在战场上发挥了很关键作用。” “本国人也有心术不正,做奸细的。更何况筛选是教授选的,她的品行,教授也看过,其他专业也有异国人,我们学校还有德国人,你怎么不赶走他们。” 艾薇踹开了她要坐下的椅子,回想着她看过来的阴沉的视线,不太理解,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但还是接着妮娜的话说道。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因为德国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而生气的话。 他们是三年前签订的,三年前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呢,现在来指责,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光明正大地拿走别人的成绩罢了。” “别人辛苦努力,做完卷子,有了不错的分数,你却把名字涂改成自己的么?” 卷发女孩不善地看过来,她手指缠着发梢,如果不是教授特别留心,温里和伦什特别在意,她怎么可能敢如此说话。 轻笑一声,她整理着自己的卷发,随意道,“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大革命,按照百年之前,我家之前的身份,你现在就应该是跪着服务我,平视都会被吊死,让你舔舐鞋底都是一种荣幸。” 甚至就算拿走他们的成绩,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你说百年前的君主制,那怎么不说数百万年前古猿的时候呢?”一道陌生沙哑的声音响起。 几位女士匆匆跑来,艾薇认识她们,和索菲亚都是一个专业的。 卷发女孩放下了缠着的头发,皱眉,“你们怎么来了,我可是在帮你们去掉一个强劲的敌人。” 为首的眼镜女孩咳嗽了声,冷声道,“现在不是她是波兰人的问题了,伊莎贝拉小姐,不要想转移视线。” “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现在的关键在于,你正用卑劣手段阻断普通人向上发展的通道。” “挑起矛盾,孤立一个人。再不断挑起,在不断孤立,这不是你们贵族最常用的手段么?” “你今天指责她,对我们说,哦,上帝啊,看看那个女人,她是一个波兰人,怎么能占用我们的机会。” “明天当你发现还得踩下去一个人,未必不会用其他借口,哦,上帝啊,她对食物不尊重,她诋毁我们食物文化的情感,或者任何理由,只要能达成目的的理由。” 在眼镜女孩身后的人附和,“我们都是大学了,小姐,真以为我们没有一点思想么?” “无论那个地区都有坏人,好人,连监狱都不敢肯定所有的犯人都是恶人,你这话好像波兰都是恶人似的。我们和索菲亚认识很久了,和你也认识很久了,伊莎贝拉小姐。” 伊莎贝拉低垂双眸,发出一声哼笑:“还挺能辩驳的,那就走着瞧吧。” 言罢,她用力撞开身旁戴眼镜的人,与门外接应的人一同离去。 “哟,落荒而逃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眼镜女孩缓缓将眼镜摘下,用衣角轻轻擦拭了几下,又重新架回鼻梁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朱莉。” “盖伊。” “我是艾薇。” “妮娜。” 她们笑着打着招呼、做着自我介绍,其实也是听说过彼此的,但是都很忙,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 “谢谢你们相信我。”索菲亚看着众人,沙哑着开口,眼眶因之前的遭遇而泛红肿胀。 众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妮娜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办?我们没有能提交给学校领导的证据,我们说索菲亚是冤枉的,那个顶替者也可以说不是,两边话语相对立,不一定会信我们的。” 艾薇请她们坐下,“要毕业了,这种事情可能还会有,我觉得很多人都会关注这件事情,我们学校的异国人还挺多的。” 有人点头,“其实也很简单,将事情传播出去就行,估计有领导被买通了,如此草率便决定让索菲亚退学,无非就想快速压下去。” 艾薇想着伦什的话,她本来以为是索菲亚率先遭遇状况,而后伦什才有所察觉。 然而就在回到宿舍,细致询问时,发现两者之事竟是同时发生的。就在伦什与她交谈之际,索菲亚亦正深陷被诬陷的泥沼之中。 也就是说,伦什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诬陷索菲亚的计划。 她脑袋微微一歪,双眸暗了暗,决定去找伦什打探下情况。不过在那之前,先去到了教授们的工作间。 “有这种事情么?”教授们觉得不可思议,“诬陷顶替,这是什么恶劣的做法?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她来到我们宿舍,说出了目的。您没听说过这件事么?” 他皱眉摇头,“没有,本专业的事件常常顾不上,怎么可能还关注别的专业学生事情。” 那位脾气火爆、性格直率的教授则满脸愤懑,义愤填膺地捶着桌子,“这简直就是在给学校的声誉抹黑!” “在居里夫人逝世仅仅一周年之际,她还葬在巴黎的先贤祠呢,就对同国家来求学的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他快气死了,“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便让其退学?我去找校方。” 他怒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有人摇着头,看他的火爆脾气,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模样,拍了拍艾薇肩膀,“放心吧,如果是被诬陷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每个人都可以在重大会议上说话,还不至于会让人欺负。” “谢谢教授们。”她感激地回应着。 “的确太恶劣了,真是什么人都有。”教授摇着头,话语中满是对这种恶行的谴责与不满。 在安抚完教授,与他们一一告别之后,她便款步离去。 行至走廊,恰好与埃德加迎面相遇,两人相互微微点头,以作示意,而后便各自继续前行。 教授们都表明了态度,那她便也打消了去找伦什的念头,下了楼,却正好遇见他。 “生气了吗?”对方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的声音很是平淡。 “我可以帮她的……,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你可以好好想想,像那种替代者,其实很多的,不止学校,工作也是。” 伦什轻声,“可以撕下他们那张丑陋的脸庞,让其虚伪的本质无所遁形。他们现在的嚣张,另一面也会笑的无比谄媚,低头哈腰的,想看看么?”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她轻笑着,对他说道。 朱莉突然快步跑来,“索菲亚,你知道么,那个顶替你学位的人,被其他人顶替了。” “什么?怎么可能?”索菲亚不可置信,事情还在调查中,怎么会这么快有结果了。 “不知道,不过顶替她的明显是恶意报复的,而且很隐蔽,如果不是刚好是本专业且有熟悉的人透露,都被瞒下去了。” 朱莉推着眼镜摇着头,真是讽刺,想顶替别人努力的人,被顶替了,也体会着她嘴里的那些话吧。 …… “谁做的?”伦什手指剧烈抖了下,他大步离开了实验室,安全员和他擦肩而过,去收拾长桌上的仪器。 亚伯看着伦什脱了白大褂,粗暴地摘掉了防护镜和手套,神情异常冰冷。 第50章 惊诧 亚伯低头说道,“是埃德加。” 伦什不可置信地皱眉,“埃德加?那个英国人?怎么可能?” 他用力地摁住门边,“他那么怎么会下场插手别人的事情。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埃德加,宛如一具毫无情绪的木偶,表面上看着总是优雅,冷静,甚至不仅他,现今大众对其英国也多持有绅士的刻板印象。 可早期的他们资本积累,不就是大量的抢劫和掠夺么? 真是该死,关他什么事情。 亚伯缄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让,你是在做什么? “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每天待在一起。”伦什冰冷地看着亚伯,“怎么了?不可以么?” “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让,你喜欢刺激,但是能维持多久,她会不会沦为众矢之的,遭人落井下石?” 亚伯低着头,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闪耀时众人围着,落魄时总会有人踹上一脚。 15岁时将她推下去深坑。他觉得现在让?伦什的做法和年少他的做法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中的深渊,一个是虚拟里的无形泥沼。 但是都是推下去容易,爬上来很难。 伦什在他旁边停住,他们错身而站,“因为我以前经常惹事情,所以在你们眼里看毫无信度么?” 亚伯毫不迂回,直言道:“你的家族与妥已斯家族全然不同。”伦什家族更排外,思想更传统,也更压抑。 伦什听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旋即迈着大步匆匆离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所以,我才会拼命地学习专业。 …… “你同学可以放心了。”那横跨于潺潺流水之上的桥上,再次遇见埃德加,这次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匆匆擦肩而过。 埃德加微微顿住脚步,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道,话音随风飘散,萦绕在艾薇耳畔。“虽然我也知道,教授们在处理,但是我觉得只有体验相同的痛苦,才能叫做道歉。” “是您做的?”艾薇不可置信,她也被悄悄告知,知道顶替者被顶替且被退学的事情,甚至去围观过那人被强行带走不可置信模样。 一直在猜想是谁做的,教授绝对不可能如此做。 可在她的记忆中,埃德加始终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印象。 无论是日常的轻声问候,还是在纷繁复杂的社交场合里周旋应对,他总是礼貌而克制,从不轻易表露情感,任何事情都适可而止,从不涉足他人分毫事务。 他的行为举止皆如同被优雅化身一样,从细微的表情管理到身体姿态的适度把控,无一不遵循着最严苛的礼仪规范,礼貌周全得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他始终不渝地秉持绝不介入任何人事务的原则,更何况索菲亚的事情绝对不敢有人在他身上重映。 似是察觉她的不可置信,埃德加轻笑,“是觉得我不会用这种方法么?我也是异国人,只是要打击这种气焰而已,我觉得对那些采用肮脏手段的人,没必要用磊落的方式去反击。”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凌厉,只是以为您的行事风格,会在行动之前更加谨慎地考量一番。” 埃德加笑着,“原本确实是会如此,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么?你去德国游玩了,假期或者有时间也可以来英国看看。” “英国的历史文化也很厚重的,如果你来,我可以带你参观各地,可以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它见证了国王加冕、王室婚礼等重大仪式。还有斯特拉福德镇,莎士比亚的故乡。或者皇家英里大道,有很多古老建筑和纪念碑。” “格林威治天文台,零度经线的所在地,东半球与西半球的分界之处,站在那里,似能触摸到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 她专注地听着,随后轻声回应:“其实之前我曾和家人去过你们国家,还到过伊顿公学呢。” 说完,她微微仰起头,回忆着当年的所见,叔叔带他们去的,那所学校出了许多政治家,军事家,其中就有威灵顿公爵。 原本只是单纯的参观它的教学理念,要离去时,钟声悠然响起,众多学生仿若游鱼般秩序井然地穿梭而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 埃德加眼神中透着一丝悠远,思绪仿若飘回到了往昔的时光,缓缓开口说,“我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如此说来,也许在许久之前,我们便有过交集,只是未曾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逸出一抹带着惆怅的轻笑,“真的很惋惜,原来我们可能很久之前就擦肩而过了,就像现在,才刚熟悉,就要面临分别。” “是要毕业了,您要回国么?” 埃德加点头,“是的,很开心能在这片土地上遇见这里的人们,特别是您,小姐。” 她轻笑着,“谢谢,我也是,能遇见您真的很幸运,毕业虽然意味着分别,但也代表着新的开始。您一定能实现理想,大放异彩的,而且说不定大家未来都能再次相见呢。” 埃德加顿了顿,低声道,“请稍微等一下。” 他去向路过的人礼貌地借取纸笔,身姿英挺,笔尖游走,迅速写下地址,点头向路人致以诚挚谢意,旋即迈着大步折返回来。 “这是我家位置,如果要来,可以到这个地方找到我。若有朝一日您踏上英国的土地,一定要告知我。” “我可以成为您的向导,带您去观赏那些隐匿于世间角落的风景,去古老城堡中观看回荡的历史。” 她双手接过纸张,诚挚地说道,“好的,谢谢,可惜你来法国时我都没有带你四处游览,真的很遗憾。” 埃德加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事的,那时我们都不熟悉。” 短暂沉默片刻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许,“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在那之前,愿您一切顺遂。我会在故乡的土地上,怀着这份珍贵的回忆,默默静候或许会降临的再次相见。” 她微微欠身,“非常感谢,我很期待能去您家乡看看,也愿你所行之路满是美好的发现。” 夕阳的余晖渐趋黯淡,仅余下几缕残阳,尚有丝丝暖意。桥下,河水悠悠流淌,周遭静谧安然,弥漫着惬意的气息。 埃德加背对那行将隐没的光线静立,一头咖啡色头发的边缘被夕阳镶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到晚餐时间了,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也许是他们伫立在桥上的身姿太过独特,或者是他们静止在行走的人群里面显得颇为突出,引得周围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再度察觉到周围路人投来那充满好奇的视线,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先生,似乎得告别了。” 埃德加望着夕阳,犹豫了下,回复,“是的,在此之前,我可以向您获得一个手吻礼么?诚挚的敬意,来表达我对您的仰慕与尊重。” 她稍愣了会,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递出去,“当然可以。” 埃德加轻轻托起,身姿优雅地徐徐俯下身,脊背挺直,左手背在腰后,如同一棵苍松在微风中轻轻倾斜,动作轻盈且舒缓,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 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那触感仿若一片羽毛飘落,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而又极具韵味。 这样应该是可以结束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忽然抬头,冷峻的面容瞬间被一抹微笑点亮,如同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眼神认真与诚挚,深邃而明亮。 “欢迎以后去往伦敦,它定会以独有的魅力迎接您的莅临。” 声音低沉而醇厚,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钻进她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盛情邀约的意味。 她澄澈的眼眸怔了瞬,很快唇角便向上弯起,“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伦什等在路上,终于遇见了埃德加,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埃德加招呼道。 “下午好,真意想不到啊!未曾想您竟会涉足我国的事。即将毕业,却在这最后关头亲手将自己一贯秉持的原则打破,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埃德加神色平静,依旧礼貌疏离,“这不仅仅是你们国家的事情,伦什先生,宏观来说,顶替他人成绩,这是违背社会公正原则的现象,并不是仅仅是局限于你们的事情。” “更何况世界上各种事物本来就处于不断变化且难以预测的状态。” 伦什的手指在衣服口袋里反复地揉捻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您真的和我与一个儿时的朋友一样的能言善道呢,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专业相同,我还以为您也是学的社会学呢。” 埃德加轻轻抬起下颌,”是温里么?他很优秀,很感谢您的夸赞。” 伦什半掩笑容,缓缓开口,“您要离开了,就不要再让事情难以预测了好么?” 埃德加沉默着,开口,“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呢?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的层面来看,您与她相较,完全不具备与之并肩的资格。” 伦什握住了口袋里的平安扣,突然笑起来,“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这一视角来审视,您家族的崛起甚至无从谈起,尊贵的绅士先生。” 说完,伦什似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含蓄歉意,略显沉重地说:“很抱歉,您也知道我们的专业就是比较直接,请您相信,我绝对并非挑衅,我为我的无意失礼而道歉。” 第51章 挑衅 埃德加紧看着他那立体的五官,面上虽竭力维持着诚恳的模样,可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却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讲道。 “可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让我不觉得不适,那这就是在挑衅。” 伦什摊开了左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真是遗憾,我无法道歉,我不觉得我的话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埃德加神色不变,“所以你向来迟钝,且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她不断远离你。” 伦什的神色一下子就沉寂了,半响,他悠悠开口,“先生,如果你站在路人的角度,来客观的批判,我会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处在一个明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引来麻烦,却依然要做的这么一个神奇的境地,我以为你没有资格说我呢。” “为什么呢?临近毕业了,却突然把这4年的独善其身打破。” “很像我看过的一些舞台剧,主角们因为要分别,所以不想有遗憾,所以来剖析自己,所以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或许会被拒绝,因为不知何时才会相见,所以让她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你是从怀着这样一个心态来对我说刚刚那番话的话,真的会让我觉得很可爱,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吧,绅士先生。” 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微风拂过,吹动着西装衣角。 埃德加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情绪如一条直线一样缓缓延伸,只是眼睛越发深沉的盯着他。 伦什似乎无感,望了望路灯,“该去吃晚饭了,无论怎么样,我们吃晚饭的时间有很多很多,不像舞台剧主角,临近毕业了,只有匆匆几个月的时间。” 伦什笑着,扬了扬手,声音清冽,“再见,祝毕业快乐。” 亚伯与同伴们正打算一同享用晚餐,路过小径,察觉到那两人之间仿若冰窖般寒冷且凝滞的气氛,不由得皱起眉头,快步追上伦什。 “让,你这是在干什么?”朋友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伦什嘴角上扬,泛起一抹笑意,“他让我不舒服,我自然也要让他不舒服。” “可是英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友,而且他家很厉害的,没必要如此僵硬。” “盟友?你是说那种一面高喊维护《凡尔赛合约》,维护英法利益,一面悄悄和德国签订《英德海军协定》,公然撕毁凡尔赛体系,抢夺我们果实给敌人,随时会推出去挡箭的盟友么?” 伦什冷笑,“他们的大陆均势政策,道威斯计划可比我的话有杀伤力多了。” 摸着平安扣,他觉得自己和温里待久了,也学会了温里的那种无意有所指的嘲讽了,“他家很厉害,又不能给我们助力,僵不僵硬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印度殖民,大饥荒时期,照样口袋满满,却依然一边公然拿走别人食物,一边高喊饥饿是自身懒惰和无能的结果,不过吃人不吐骨头的垃圾罢了。” “可是……”最先开口的人,还是犹豫。 伦什想着,要不要翻翻历史书给艾薇看看,不过她的各方面成绩很好,遂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和容答关系很好,那么战争,他会放过你的军队么?” 那人沉默了。 “马上要毕业了。”图书馆,餐厅,教室里同学们满怀眷恋,彼此深情相拥,紧紧抓住这最后的相聚时光。 这种感染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她和索菲亚,索菲亚是医学专业,相较其他专业,其学制更为长。 她因为跟随教授们研究,继续留校。 但众人悲伤的情绪没多久,一个重磅新闻便砸了下来,报纸上大大的标题都是,德国进驻了莱茵兰非军事区。 这是德法地区的缓冲地带,德国无疑是公然撕毁凡尔赛合约,法国也立即戒备,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德国军事总部 一位中年男子在室内来回踱步,军靴与地面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响。他刚毅的面庞上,烦躁与不安清晰可见。 “太冒险了,我们没有全面的重整军备,而法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是有同盟关系的,且法国刚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一个不慎我们便是和四国开战。” 道里希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容答没来,便开口对中年男人说道,“虽然冒险,但的确是个好机会,法国政团极度分裂,英国信奉均衡,毕竟他们是岛屿,海军力量才是他们坚守的底线所在。” 与此同时,妥已斯庄园。 艾薇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清楚答案了,可还是怀着那一丝侥幸与不甘,向妥已斯将军抛出了那个问题:“我们会出兵么?” 将军将小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神色悲伤,其满头银发于灿灿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若霜雪覆顶,“我们军事战略侧重在马奇诺防线进行防御作战,而且执政政党刚刚又换了,我也觉得很好笑,都到什么时候还在分裂。” 艾薇低头,他们2个月前又换总理和政党了。 但这是个纠结的机会,不阻止,德国进一步武装自己,同时让其他盟友产生怀疑,甚至对不作为感到心寒,可能会宣告中立,以适应欧洲新的力量对比格局。 阻止,很有可能会和上次一样,两边开战,胜利果实被其他国家拿走,只留下战争债务,和战士的生离死别。 她在来的路上,人们聚在一起,低声哭泣,担心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我的孩子们,难道又要上战场吗?” 不说政府,人们都很反战。 妥已斯将军的手温柔地抚过小猫的绒毛,他的眼神突然望过来,透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你上次与我交谈时所说的话,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我才留意到,那些话竟和温里对他父亲讲的极为相似。” 可是温里自小在政治环境中耳濡目染,你全然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却能以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其中微妙,还能这般迅速地作出反应。” “我觉得你的话,如果能到议会里面或许也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她微微低下头,“将军过奖了,之前给妥已斯先生送文件,从大门刚一抬腿,就被人赶出来。这是一条很难的路。” 妥已斯将军微微摇头,神色间满是感慨,“其实很多人都是被时代埋没了。不过总会好的,这也是露易丝一直想做的。”露易丝就是妥已斯夫人。 她笑着,“是的,这些年已经在一步步不同了。” 正谈着,妥已斯夫人款步而来,正悠然地拿着账本翻看,见了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轻言细语道。 “真是愈发美丽了,你要毕业了,对以后有什么想法么?雅克跟我说,你们的合作项目推进得相当不错。” 她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是的,快毕业了,因为雅克先生设计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毕业之后,准备与教授一同投身于实验工作当中。” 夫人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我知道你们的教授,真是声名远扬,在国内学术界威望极高,说是学校的顶梁柱也不为过。能得到这样的导师引领,对你发展很有助力。” “夫人有什么打算么?听说要将艾米莉送去瑞士。” 妥已斯夫人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向外面广袤无垠的天空,缓缓说道:“没错,原本确有这个计划。” “只是那孩子执拗得很,不肯应允,既如此,便也只好作罢。她生性羞怯,不喜与陌生人相处,让她孤身一人前往陌生之地,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妥已斯夫人低头笑了笑,温柔地贴上对方的脸颊,轻声细语地说道,“没有关系的,或许事情未必如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 “您说得对,过度焦虑只会徒增烦恼,甚至惹来病痛。”她亦微微侧身,轻轻地贴了贴夫人的脸颊,“随遇而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久许久,英法等国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军事反击措施,莱茵地区就这么被他们拿回来了。 中年男人再次踏入军事厅,觉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真是不可置信。” 大街小巷之中,德国的人潮汹涌如洪波巨澜,仿若失控的潮水奔腾不息。 人们面容涨红,脖颈青筋暴突,口中疯狂地呼喊叫嚷,那声音似要冲破云霄,震碎这一方天地。 年轻的青年站在广场,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终于夺回了属于德国的土地!那些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枷锁,正被元首一一打破!”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呼喊声,响彻云霄,“德意志万岁!元首万岁!” “我想国防军中的越来越多的军官们,已逐渐对这位新总理的非凡胆识以及其大胆的军事冒险策略萌生了一种认可之意。” 容答最后姗姗来迟,看着众人狂欢,听见这话,冷静地理了理军装,“本来他就掌控着党卫军这股力量。” 与德国欢喜截然不同的是,法国的沉默。 教室出奇的安静,半晌才有人愤愤地捶着桌子。 “就这样放任他们将合约撕碎,踩在地下么,对我们公然蔑视么?” 有人失落无比,“已经结束了,能怎么办?” 埃德加眼睑微垂,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那女孩精致的侧脸上。 周围之人或义愤填膺,或失魂落魄,唯有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沉着,宛如喧嚣尘世中的一抹宁静幽影,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 下了课,朋友过来,正好看见埃德加在纸上写着莱茵非军事区,重重地皱紧了眉,待回到宿舍,才慢慢开口。 “和我们没有关系,德国的行动虽然令人不悦,但目前还没有直接威胁到英国本土的安全,他们陆军扩军,打也是打法国,难以跨越重洋,海军力量也非强大到足以对英国本土造成实质性威胁。” 埃德加缓缓抬眸,朋友加重了语气,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埃德加此前那令人费解的帮助波兰人的举动,进而说道。 “战争会让市场崩溃,我们不能因莱茵之事就轻易地和德国敌对,况且,就算我们与法国联手将德国压制下去又能如何?” “拿破仑才过去多少年,他差点横扫了整个欧洲,那个时候的法国强的可怕,制衡才是一切。” “你……”朋友看着埃德加冷漠的表情,吞下了剩余的话,在异国不要管异国的任何事情,更何况他的身份比普通人更敏感。 “已经坚持了4年了,不要在最后时刻推翻了。” 埃德加专注地聆听着朋友那严肃且郑重的话语,随后缓缓向后仰靠在椅子里,伸手拿过一支钢笔,在指尖转动起来,“我当然清楚,你怎么突然来跟我谈这些。” “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对劲的时候,你一直太疏离了,此次回去,其实可以试着去与他人相处交往试试,时间久了,就会发现爱情也不过那么回事。” 埃德加笑着,“我最开始对她也很疏离,和这22年对任何人都一样。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是第一次发生,22年的第一次发生。” 而且她舍友的事情,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好,只是想留下点比陌生人强一点的印象而已。 “她的眼睛很清澈,对我从始至终都很清澈。” 深夜时,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伦什恶意接近,提醒一下,彼此会不会就没这么生疏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点印象,不至于之前,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 教授放下报纸,轻声问道:“这次第 11 届奥运会于德国柏林举办,想前往观赛么?” “是的,我和家人准备一起去。教授们也打算前去么?”艾薇礼貌地回应道。 教授轻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想去亲身体验一番,借机了解德国如今在各方面的发展态势究竟如何。 第52章 研究 伦什凑近,“你们要去德国看奥运会么?我也会去,那我们可以一起诶。” “那就一起。”教授点头,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个安全员,顿时觉得惋惜,“你的安全员真的不能参与我们的研究么?” 现在能如此知识渊博的,说实话,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却只是每天来监督安全,总觉得太可惜了。 伦什挑眉,“当然可以,反正我已经熟悉了,不需要安全员了。” 教授语塞,这位大少爷要是出事,可很麻烦。 伦什看着教授像是吞了一个核桃一样,闭上了嘴巴,继续追问,“那我参与你们的研究,不就可以么,教授,我成绩也不错吧。” “还是算了吧。”教授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他身为课题的主要负责人,深知实验存在一定危险性,若能选择,实在不愿与这类贵族有所牵扯。 况且,上次他曾误以为伦什与艾薇在恋爱,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就更坚定了他拒绝的决心,“你可别把我的门徒也拉进这趟浑水。” 伦什神色严肃,“我是浑水么?我很认真的,教授,比温里和埃德加认真多了。” “温里,埃德加?”教授惊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艾薇急忙把他扯走。 伦什这次不再张扬,乖乖的被她扯着离开。 到了外面,艾薇严肃的看着他,“不要在教授面前说了。” 上次教授误以为她和伦什在恋爱,转眼间所有教授都知道了,他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对此事兴趣盎然。 那之后,每次实验结束,闲暇时,教授们如同长辈审视晚辈一般,把伦什的优缺点逐一罗列剖析,好似一位父亲在精心盘点未来女婿的条件与特质,细致入微且郑重其事。 “好的。”伦什回答的很快,他笑意盎然,“要毕业了,你要呆在教授身边么?继续留校么?” 她点头,“是的。” “我也是。”伦什感觉此刻心情舒畅,终于该走的都走了。 阳光如碎金般,透过枝叶交错而形成的斑驳树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古老校园那蜿蜒的石子小径之上。 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们,如墨点般汇聚于此,彼此间深情相拥,那份不舍之情似能将空气都凝结。 “我们一起度过了太多美好时光,我真的会想念你。” “我也是。” 周围的同学们也都沉浸在这离别氛围之中,相互间轻声呢喃着心中的眷恋与不舍,那低低的絮语,似是在向这校园时光作最后的告别。 很像去年她送别妮娜毕业时说的话,人们互相认识,互相分别。 埃德加也穿着黑色长袍,内搭白色衬衫,深色领带,快步走到面前,双手将一个精心的盒子递出,冷峻的面容上,向来标准化的神情也难得地有了起伏,声音低沉,“这是给你的,留个纪念,希望它能帮助你记住我。” 她伸手接过,目光扫过包装上的标识,心中一惊,知晓这是极为昂贵的礼物,赶忙将盒子递还回去。 “这太贵重了,我难以接受。”她言辞恳切地说道。 “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倘若你日后有机会前往英国,再回赠于我便是。”埃德加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 犹豫了番,她接过,“谢谢,它很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真是漂亮的钢笔呀。”一道悠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伦什款步走近,扫过包装品牌,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其实我也应该准备一份礼物的,可惜,没有分离的机会,不用隔着数百公里,见面都难。” 埃德加垂眸,望着他轻笑,“刚才的话,我恍惚以为是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喁喁情话,然而实则,连男女朋友这般关系都尚未企及。哦,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伦什阴沉地盯着他,而埃德加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们得去拍照了,这次不要再去考验人性了,故意使坏,看大家会不会等你,一如刚入学时无意间的恶劣。”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能记住?” “更久之前的事情,你不是也记得清楚吗?”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她试着叫停,“去拍照了,大家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亚伯的声音呼唤道,“来拍照了,几位。” 伦什率先收回视线,缓缓步入人群中央,面容庄重。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有条不紊地完成了那意义非凡的最后毕业仪式。 时光流转,周遭的一切仿佛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众多熟悉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野。 在奥运会开始的前几天,她和教授们,索菲亚,妮娜,一起去到了德国,再次踏入这片土地,她已经相比较另外几人对他们的完全陌生很熟悉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红底白圆心,中间嵌着黑色的卐字的旗帜。与之相伴的是奥运五环旗,和其他各国的旗帜排列开来,在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烘托下,呈现出一片繁华盛华。 放下了行李,妮娜和索菲亚第一次看到德国,她们想着去走走看看,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得休息下了,小心点。” “好的,您好好休息。” 艾米莉和妥已斯夫人也来了,他们在走廊上看着楼下,艾米莉回头发现她们要出去,跳起来开心问道,“姐姐,你们要出去么?”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我不会乱跑的。”艾米莉期待地看着艾薇。 “当然可以。” 妥已斯夫人轻笑,“我就不陪了,你们玩的愉快。” 看着艾米莉乖巧地在她身边靠着,她轻轻回应,“好的,夫人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夫人温柔摆了摆手,“玩的愉快。” 几人告别走远,索菲亚小声地问道,“她是温里的母亲么?看起来好温柔。” “是的,非常温柔。” 走到街上,朋友们有些不可置信,“德国发展的这么快,每一处角落都和睦融洽。” 索菲亚低着头,双手的手指不断缠绕,他们和苏联德国的关系都不太好,上次回国,德国的军事威胁让国内的紧张,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 拍了拍脑袋,深呼吸,不再破坏朋友们的情绪,想再多也没有用,他们这种普通人,什么也决定不了。 “去啤酒馆么?”看见了一所招牌上面挂着的牌子,艾薇问道。 啤酒馆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听说德国元首,最开始就是在啤酒馆坐着演讲,激情澎湃且富有感染力。 “好。”同伴们答应着。 她们跟随着前面一对夫妻一起进去。 进那间热闹的啤酒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芽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馆内的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不少人围坐在一起,大杯的啤酒在他们手中传递。 中间的圆台上,正好在说着德国这位元首的事情。 位于酒馆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恰好正在讲述有关德国元首的事迹。 讲述者情绪高昂、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伟大的元首,在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就已然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英勇无畏,那便是他传奇历程的起始点。 归来后投身政治,在党派的激烈角逐中一路拼杀,成为纳粹党魁。虽历经牢狱之灾,却未曾磨灭其志,狱中着书立说,更显其思想深邃。出狱后继续奋进,直至登上总理之位,最终被尊为元首,引领德国走向他所规划的新途。” 讲述者越说越激情澎湃,听众纷纷振臂高呼:“元首万岁!” 周围人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那汹涌澎湃的欢呼声,仿佛要将啤酒馆的房顶直接掀翻。 她们被这狂热的氛围搅得心烦意乱,赶忙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艾米莉就满脸疑惑地拉住姐姐的衣角,问道:“姐姐,他们口中的元首是谁呀?” 艾薇摸了摸她的辫子,沉默了下说道。 “阿道夫?希特勒。” 其余人则沉默着,半晌,有人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 第53章 偶遇 再次回到街上,这次大家不再像刚刚那般四处观望,都很安静。 他们去到举办奥运会的场馆外面,望着宏伟的建筑,听说这是德国为此次体育盛事精心构筑的,规模宏大,能容纳十万余名观众之多,外观设计壮丽且不失威严,彰显出独特的大气。 “艾薇。” 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蓦然响起,她们闻声回首,便瞧见容答稳步走来。 此次他没有穿军装,简约的衬衫与西裤,清爽的装扮搭配他挺拔的身姿,明媚的笑容,细碎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竟无端透露出一种少年特有的肆意与洒脱。 他微微上前,轻声问道,“你这次准备待到奥运会结束么?” “是的。” 容答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还会和上次一样,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浅笑着,“真是巧,又见面了。” “不算巧,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我来街道上碰运气。” “你怎么会知道?” “我去过很多次你们学校,最后一次在校园里偶然听见两位长辈在说你,言语间还谈到了今天要来观看此次奥运会的消息。” 容答静静地望着她,眼眸如无垠的天空,深邃专注。 其实他前往她学校的次数多得连自己都难以细数。每次都是待不了很长时间,便要匆匆离去,很多时间都浪费在来往的路上。 而且她总是很忙碌,有时能见到,她都是抱着书本匆匆而过。 那时,他心底涌起一种奇妙的感悟,似乎能够体会道里希以前的心境了,即使没有见面,能看一下每日所处的环境也是好的。 艾薇的目光亦停留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在方才,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来,那股军人特有的气质瞬间展露无遗,步伐自信而锐利,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英气与沉稳,引得周围众多目光纷纷聚焦,为之侧目惊叹。 她不自觉蹙眉,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一抹愁绪悄然爬上心头,那原本澄澈的眼眸中此刻却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相互碰撞,错综复杂。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如同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散漫,落拓。也如同现在德国,强大且危险,獠牙毕露。 容答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攥紧了手指,“为什么这么陌生地看着我?” 那双眼眸美如星空,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似一层朦胧的寒霜,无情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将彼此距离拉扯的遥不可及。 “因为很久没有接触,所以记忆被人冲淡了么,被那个英国人和叫让?伦什的。” 容答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了,最后一次,他去时除了得到要来看奥运会的消息,内心满怀期待,准备如往常一样,匆匆离开,却偶然听到路人的闲谈碎语。 路人不经意的聊天,此刻却如巨石入水,在他心湖中激起千层浪,令他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直至保镖发觉时间有所延误,匆忙赶来唤他回去。 他木然地坐在车中,望着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快速掠过,心乱如麻,遂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紊乱的思绪在黑暗中寻得片刻安宁。 他们所说的,桥上的深情吻手礼、绚烂夕阳、弯弯拱桥、飘扬长发、英国绅士,深情凝视,每道出一个词语。 都好似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用细腻的笔触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美到极致却又令他心痛不已的画卷。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说的那位英国绅士,叫埃德加他认识,之前在很多宴会上有过接触。 坦白来说,埃德加全然不像温里那般双面派,奸诈狡黠。 埃德加为人极为理智,淡然,始终秉持独善其身的处世之道,无论从哪个方面审视,似乎都难以找出明显的瑕疵。 即使内心深处不接受这个答案,他不死心放大镜去仔细翻找,仔细回忆两人曾经的交锋,埃德加的确是一个会让人心动的人物。 “没有。”女孩干脆的话语,将他从回忆中拽了过来。 容答认真地凝视她,两人视线相撞,他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思念堆积,真想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索菲亚看着面前的德国军官,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但是直觉告诉她,刚刚走来的气质绝对就是军官。 她拽了拽衣角,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缓和。 而就在此时,那个德国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嗓音清朗:“您好,请问是艾薇的朋友吗?我是容答?里应特,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我是索菲亚?马尔戈扎塔,”索菲亚回应着,礼貌地打着招呼。 容答点头,视线随即移向别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说道:“许久不见了,妮娜,算起来有4年多没有互相见面了。你最近生活怎么样,还顺利么?” “是啊,很顺利。你呢?感觉你变了好多,现在更沉着了。”妮娜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回应得很自然。 “我也不错。”容答笑着,缓缓半蹲身体,“艾米莉,好久不见啦。” 艾米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快地说道:“是的,容答哥哥,你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容答轻轻抱了抱她,简单寒暄过后,他直起身体,“你们这是要回去了么?我送你们吧。说起来,我和妥已斯夫人也确实许久未曾谋面了,正好借此机会去拜访一下。” 艾薇复杂地迎上他诚挚的眼眸,“真的不用了,我们已经回去就行,给你添麻烦,还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怎么会麻烦,我很开心的,而且,我与艾米莉,妮娜都很久没见了,可以在路上好好聊聊,分享一下分别后有趣的事情。” 她与朋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诚挚道,“那麻烦你了。” “荣幸至极。” 他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为众人打开车门,几人对视,待大家都上车坐好后,他才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内,容答的目光侧扫向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的女孩,随后转正视线,平稳地发动车子。 “这段时间来这里的人剧增,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在此。你们外出走动的时候,注意安全,尽量避开那些偏僻少人的角落。” “好的,谢谢提醒。”艾薇微微侧转螓首,却正对了他深邃的眼睛。 容答望着她转来的视线,眼眸如翦水秋瞳澄澈动人,像星星坠入幽湖,波光潋滟间对视。 她很快低头,发丝如轻烟般垂落。 容答望向前方,修长的手指紧握住方向盘,缓慢开口,“我买了些来自华国的精美白瓷,和妥已斯家里的差不多,要不要去看看,很有欣赏和研究价值的。” “华国的白瓷?” “是啊,中华民国,听说这次奥运会他们也派了运动员来。” 艾薇看着外面的风景,还会有用么?她已经接触了很多物品,但是都没有想起过记忆。 容答继续说着,“要去看瓷器么?如果有时间,可以前往我们那处空闲庄园游览一番。” “那里很安全,静谧祥和,有广袤的草地如茵似毯,可以骑马奔腾,泳池嬉戏,大家应该都会玩的很开心,好不容易重聚一番,让我来履行地主之谊好么?” “骑马么?”后座艾米莉来了兴趣,这边的马和他们法国的马有什么不同吗? 妮娜犹豫着,“太麻烦了,你已经很热情了,容答。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容答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别这么说,一点儿都不麻烦。那里还有很多小猫呢,一只只憨态可掬,浑身毛茸茸的,极为可爱,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车辆徐徐前行,最终稳稳抵达目的地,容答停稳车子,侧首询问道:“是这所酒店吧?” “是的,很感谢你送我们回来。”众人纷纷出言致谢。 容答笑着,和她们一起下了车,语气轻快,“没事,我也很久没见妥已斯夫人了。” 妥已斯夫人正安然地坐在酒店大厅里,专注地看着报纸,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至看见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入,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报纸,“容答?你也来了?” “是的,夫人,许久未见了,您依旧是那般优雅动人。”容答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艾薇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前去告知教授们众人已然归来,以免他们担忧。待她转身下楼回到位置上时,众人已经交谈甚欢,气氛融洽和谐。 “我母亲很想念您,她说之前那次宴会,你的魄力让她印象难忘。”容答说道。 妥已斯夫人轻轻摩挲着手镯,感慨万千,“我也很想念她,的确许久未和她相见了。” 闲聊了几句,容答又看向了妮娜,眼中满是意外,“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为了一名老师,工作还顺利么?” 妮娜莞尔,“很顺利,其实没有毕业时,我便开始去岗位上授课讲学了,习惯的很快。” “难怪我之前去往你们学校,一次都未曾遇见你,所见都是艾薇独自一人,或是与索菲亚相伴。” 妮娜面露诧异之色:“你曾来过我们学校么?” “是的,之前闲暇时去过。” 容答笑着回应着,表情却瞬间收敛,艾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兰达仿若一阵凛冽的寒风,脚步匆匆,身后紧紧跟随着数位身形矫健的人。他们面色冷峻,正押解着一名神色慌张的陌生男人,看这情形是打算即刻撤离此处。 这几人都身着一袭黑色军大衣,大衣裁剪精致,线条硬朗,线条笔直如刃,在行进过程中,大衣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兰达的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笑容极浅,他的神色显得悠然自在,仿佛置身于宁静的港湾,惬意而舒缓。 然而,眼神却似无垠的寒潭,冰冷刺骨,透着令人胆寒的极度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无法在其中激起一丝波澜,那眼中的疏离感如同在他与周围的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以前很多人和她说,兰达很危险。可这次她亲身感受到了他们说的这份危险,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似有察觉,兰达眸光淡冷,缓缓扫视过来。刹那间,他身形一顿,原本的淡漠化作一丝惊愕,随即挥退身边人,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而来。 他身姿笔挺地在容答面前站定,右臂毅然上抬,呈 45 度角,五指并拢径直向前,掌心向下,行了一个纳粹礼。 而容答回的却是标准的军礼,手掌靠近太阳穴位置,掌心向外,动作规范而利落, “实在难以想象,竟能在此处得见您悠然休憩。”兰达率先打破沉默,面上笑意盈盈。 “今日我休假。”容答平静回应,面容冷峻,似不露声色。 他双眸却抬起,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兰达,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与威慑;你最好将今天看到的事情闭嘴。 自然了。 兰达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旋即准备转身。“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然而,在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却又似不经意地飘了回来,“许久未曾相见了,同桌。虽说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太久,可上次相聚实在太过短暂。近来一切好么?” 艾薇点头,“是的,你呢,还好么?” 兰达微微压低军帽,那帽檐下的眼睛翻涌难测。艾薇的目光落在他的军帽之上,他的帽子和容答鹰徽+橡树叶包围徽章的不同,兰达的是鹰徽+骷髅标志。 兰达没回应她的问候,反而叮嘱着,“小心点,女士们,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最近来的人很多,要注意安全。”声音低沉醇厚。 艾薇下意识地转身,欲看清他的神情,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回过身,却发觉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索菲亚和妮娜的神色中满是复杂难明的忧虑。 妥已斯夫人神情冷峻,表情严肃,“那个人,感觉很危险。”像飘忽不定的乌云,心意难测,仿佛随时都会毫无征兆地改变主意。 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能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冷漠,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一种可以毫不犹豫施加残忍手段的决绝,令人望而生畏。 艾薇犹豫着开口,“他是党卫军么?”德国元首的私人武装力量。 “是的。”容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别担心,离他远点就好,他不会找你们事的。”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那明天去游玩下怎么样?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聚,很难得,不要拒绝了好么?” 大家的目光再次纷纷聚焦过来,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艾薇微微垂首,旋即抬起头,轻声回应,“好,麻烦了。” “丝毫不麻烦。” “真巧,大家都在啊。”伦什因家中事务缠身而耽搁了些许时间,此刻才匆匆赶到。 他先是笑着调侃了一句,而后视线随意游移,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容貌非常出众,其实以前也有过碰面的机会,只是从未将注意力放置在他的长相之上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伦什审视着他,五官立体,像用刻刀精心雕琢般,深邃的眼窝内镶嵌着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耀眼的金发如同阳光倾洒而下的金芒。 伦什友善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是决定出去游玩么?可以带上我么?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交流起来也方便,怎么样?” “这个……” 她们有点沉默了,此次聚会的场地是由容答寻觅并操办的,从情理来讲,若要应允他人加入这场聚会,理当由他来定夺。 “很抱歉,不可以。”容答定夺了,回的很干脆利落,他早就了解过这人的恶劣。 “我们是好友相聚,和你并不熟悉,怕气氛会尴尬,让大家感到不舒服,希望你能谅解,改天可以在一起相聚。” 伦什不解,“朋友不就是慢慢才会相熟吗?” “是的,总得有一个过程,但是我们已经循序渐进地走过了那段历程,所以才会显得这次聚会尤为重要,不希望被打扰。” 伦什垂下神色,看起来很忧伤,“那就剩下我自己了么?” 容答表情也很歉意,“实在抱歉,不过你刚刚说朋友是慢慢相熟的。最近各国来了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人,可以去结识他们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下吗?算起来这也是我的主场,很容易给你介绍的。” “谢谢,只是我自认为无需他人引荐呢。”他的身份,背景给足了他底气。 妥已斯夫人目光在两人面庞上缓缓游移,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身为在场的长辈,她柔声劝道, “这次的确是已经商议好了,客人最好依随主人的方便行事,伦什,下次有合适的活动再一起参与,好么?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呢。” 伦什微微歪头,“可是索菲亚不也是如此吗?与你并不相熟。” 说完他抱歉地对索菲亚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容答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声音清澈而又略带感慨地说道,“并不算完全陌生,艾薇给我的信中,夸赞过她。” 这个的确,艾薇点头,她在信中夸赞了许多人,教授,食堂某位阿姨,妮娜。 其中最多的便是索菲亚,因为索菲亚真的很努力。甚至觉得如果是这样的人,给自己看病,那肯定很放心。 索菲亚不可置信,羞怯地笑了笑,看向艾薇,“谢谢你的认可。” 伦什皱眉,“你们有信件来往?” “是的。”她说道,虽然这些年已经少了很多了。 伦什缓缓垂下双眸,一丝阴霾在眼底一闪而过,沉默片刻后,“好吧,祝你们玩的愉快。” 第54章 聚会 伦什转身离开。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心中暗自咒骂,该死的皮厄,还有那个废物温里,设计陷害其他人时倒是环环相扣、行云流水,却让容答攘人之美,真是无用。 大步推开了房间门,倒在了床上,想起来什么,伦什站起突然开口,问随行的保镖。 “我和楼下那个男人比,怎么样?样貌,身材,气质,谁更有优势?” 保镖乍一听这突如其来且颇为怪异的问题,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眉宇间迅速拧成一个困惑的结,显然对这莫名其妙的比较感到难以理解。 保镖顿了顿,目光在伦什脸上打量片刻,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冒犯。 “好好回答,不要敷衍。” 保镖仔细打量,他身形高挑挺拔,一套剪裁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白色西装,面料细腻,贴合着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 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口处系着一条简约而精致的银色丝绸领带,领带夹上那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蓝宝石,为他整身装扮增添了一抹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但是一开口说话,瞬间这种气息全部被冲淡,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一丝乖张与挑衅,语调更是充满了轻佻与不屑:“怎么,这么难以抉择么? 保镖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他的身材更为好些,即使隔着衣服,胳膊抬起时,也能看出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肯定背后所经历的高强度训练。” 伦什的脸色变了,低下头,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眼,冷哼,“身材不过是外在的皮囊,怎么能和我在实验室中所积累的智慧和成就相提并论。何况我也每天锻炼,就拿射击来说,射击我每次都是满环。” “不和你说了。”他离开房间,大厅内他们还在聊天,微停脚步,重新踏出酒店大门。 整座城市正因奥运会的盛大举行而沉浸在一片喧嚣与欢腾之中。人潮如织,涌动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不同肤色、各异语言的人们相互交织,熙熙攘攘。 街道上到处都是各国国旗和欢迎语,他冷淡地看着周围,掩饰的真好啊。 酒店内再次有人进来,侍应生立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来人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迈着阔步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容答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不自觉手指蜷起。 此时的道里希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军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剪裁得体、款式简约的衬衣马甲三件套。 艾薇一愣,妥已斯夫人和索菲亚敏锐觉察到她的异样,脸上满是不解,又转向面前那身姿笔挺、气质非凡的男人。 道里希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悠悠然开口说道:“好久不见,艾薇,好久不见,妮娜。” 言罢,他那深邃的目光仿若不经意间,轻飘飘地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掠过,语气悠长而意味深远:“你也在啊,容答。” 容答微微抬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真巧,你也来了。” “与兰达偶然相遇,他告知我,在此处碰见了昔日同桌。”道里希不疾不徐地回应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旋即,他又转向妥已斯夫人等,礼貌而谦逊地问候道:“很荣幸认识你们,女士们。” 妥已斯夫人微微欠身,优雅地回应道,“您好,能在此与您相遇,也是我们的荣幸。” 索菲亚见状,也忙欠身行礼。 道里希嘴角上扬,真诚道,“能与几位共处于此,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他目光看了过来,很专注,“明天有时间么?我想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游览参观一下本地的风景名胜。” 艾薇面露歉意,轻声婉拒:“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有约了。” “是么。”道里希的眼睑微微下垂,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深邃的眼眸之中仿若幽深得见不到底的湖潭,目光平和地看向她,轻声问道,“那方便问下明天你们打算去哪里么?” 容答神色未改,替她回答,“我们准备前往庄园。” 道里希一顿,慢悠悠地道,“这样啊,听说你一直在往别院运东西,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稍作停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从容地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听起来真有趣,那不打扰了。” 他微微颔首致以示意,旋即转身欲踏上离去的步伐。 然而,行至半途,他却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问询台走去。“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么?” 侍应生始终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礼貌回应:“当然可以,请便。” “有其他电话么?我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可以么?这通电话很重要。”道里希拿出钱包,抽出钞票,递了过去。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片刻之后,道里希从楼上返回,步伐轻盈而从容。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再次向侍应生致以友好的告别:“非常感谢。” 随后,他的身形一转,目光径直投向艾薇所在的方向,“再见。” “再见。” 容答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跟随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道里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的存在,轻笑却并未多言,离开了酒店。 妥已斯夫人眉眼间隐现倦意,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她午睡的时间,她抬手,用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轻捂住了微张的嘴巴。 容答将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起身,“不好意思,我停留得太久了,你们刚来都没有休息,明天见。” 容答颔首示意,向艾薇看了过去,“好好休息。” “好的,你也是。” 待他离开,艾薇问道,“夫人,您要去午睡了么?” 妥已斯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是应该睡一会了。” 说罢,她们沿着那铺着精美地毯的楼梯缓缓而上,来到了楼上,与夫人和索菲亚相互道别,看身影消失在一扇扇门后,也准备回去。 教授也结束了他在外的闲逛,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楼梯。正好与没进屋子的艾薇妮娜碰了个正着。 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亲切的笑容,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也回来了,这一路游览下来有什么发现么?” 艾薇与妮娜听闻此言,先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交汇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 随后,两人默契地转身,跟随着教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内,气氛略显凝重,其他教授原本谈笑风生的面容此刻都变得严肃而沉默。见艾薇和妮娜进来,他们赶忙收起眼中的忧虑,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略显牵强的笑容, 其中一位感慨道:“这德国,真是沧海桑田,变化惊人,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艾薇拿起放在桌上的宣传单页,这种单页到处都有,车站,大厅,房间内,室外墙壁上。 页面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行大大的欢迎标语,各国语言书写而成。“欢迎世界各地的人们。”,“让我们在奥运的旗帜下团结起来。” 妮娜也回想着所见所闻,“看起来氛围十分友好,街道上挂满了各国国旗,随处都能看见充满热忱的欢迎标语。当地的人们也很友善,一但有人问路,他们便热情地给予指引,即使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友善的笑容。” 一位教授按压着眉中心的位置,“奥运会象征着和平,本身就有自古便有神圣停战的传统。德国这些年的做法,其实真称不上是一个和平的国家,所以争议很多。” 艾薇将掉落的发丝绑起来,“也正常,他们希望在国际范围内争取更多支持或者减少外界对其扩张批判,有展示的机会,当然也会尽可能将自己展示出一个爱好和平且积极向上的国家形象。” 教授听着,也伸手拿过桌面宣传单仔细端详起来,上面介绍说奥运会期间将会举办众多音乐会、艺术展览等活动,欢迎来自各国的路人参与其中,传扬多元各国文化。 “算了,好不容易出来游玩,本来就是为开心放松的,好好休息。”教授笑了笑,“不要想太多了,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吧。” “是的,您也是。”她与妮娜微弯腰,也回到了房间。 暮霭沉沉,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伦什微微仰头,看了看天空,便打算回到酒店,结束这无趣的观察,却被叫住。 “嘿,让,没想到你也在这儿!”那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与意外,在人来人往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他闻声回头,是昔日的旧友。朋友满脸笑意,加快脚步走近前来。 “好久不见了,自从你踏入大学的校门,我们就再没碰过面了吧。” “是啊,真巧,能在这里遇见。”他回应着,脸上也泛起一丝久别重逢的欣然。 朋友靠近,“如今各个景点到处都是人,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这次聚会上可有几位容克贵族呢,而且所在地听说是古老庄园,很有年代感。” “不,我……”伦什刚要婉拒,却改变了主意,“好吧,那就去看看。” “道里希,今天来过么?”容答一路上回忆起,道里希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此刻回到家,站在宽敞华丽的大厅中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随意地看向一旁的仆人,问道。 “没有,少爷,您的下午茶已经备好了。”仆人微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 “父亲呢?”容答踱步走向窗边,目光扫过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去马场了。” 容答颔首,抬手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开车前往那座收藏着明日即将鉴赏白瓷的庄园。 回来时,父亲也回了,见此,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菜肴端上理石桌。 父亲同时说道,“你要参加聚会么,明天古庭别院邀约了一些人,你去么?” “嗯?别院明天要来客人么?”容答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我明天也约了客人,谁要来?” 父亲神态自若,不疾不徐地操作着手中餐刀,将盘中牛肉细致地切割,同时平静地说道, “是道里希,他明日要邀朋友去别院。那儿环境优美,水木清华,静谧安宁并且长期无人居住。正好奥运会,各国都来人了,可以聚集下。” 容答缓缓放下手中刀叉,哂笑出声,“他是不是有病,自己没有么?要占用别人的。” 父亲抬眸,目光凝重,话语掷地有声,“我们是一个整体,况且他只用东园,你可以去西园。” “白瓷就放在东园,而且那边很久没有人住了,说不定潜藏着诸多安全隐患,一群小少爷来,怕有危险,不如回绝了吧。” “已经答应了,而且你的借口也太低劣了,当房子是纸片么?” 容答皱眉,心有不甘,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答应的?” “下午2点左右吧。” “他打的电话?” “是啊。”父亲放下手中餐具,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容答垂下眼睑,终于明白道里希在酒店里最后为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明明知道约好了她,搞破坏是么? 父亲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在外人面前,你们最好表现的团结一点。” 容答轻笑,“说的好像历届的没有发生过分歧,或者争斗?” “之前都是政府职位的分配、或者政策的主导权,为自身利益而矛盾,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满脑子都是感情,你最好清醒点。” 容答沉默着,重新拿起刀叉,吃起了晚餐。 晨曦初露,曙光乍现,道里希便已抵达别院。 他仰首凝视着眼前这座宏伟壮观的建筑,曾经,他与朋友们在这建筑的里里外外嬉笑追逐、肆意玩闹,稚嫩的笑声仿佛依旧在空气中回荡着。 “曼赫海因少爷,您来了,真是许久未见了。”园丁满是欣喜地脱帽,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致以敬意,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道里希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您啊,真是许久未见了,您还好么?” “是的,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也就小时候您和容答少爷玩耍时见过了。”园丁的声音带着激动,澎湃地说道。 道里希点头,似随意地问,“对了,容答最近买了什么物件么?一直往这边运东西。” “很抱歉,这个真的不清楚呢。”园丁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歉疚。 “好的。” 园丁再次鞠躬,刚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您先不要和少爷去风景楼二楼好么?那边栏杆有些松动了。” “好的。” 第55章 断裂 一大早,艾薇与朋友们动身收拾好准备下楼,伦什懒懒的也下了楼,妥已斯夫人见此,轻声问道,“你也要出去么?” “是的,和你们去一个地方呢,但并不是同一栋建筑。” 妥已斯夫人了然了,昨天艾薇说了,容答打电话过来告诉了情况,看来伦什是去参加另一栋的聚会了。 众人出发,去到了所在地。 这边真的很像一座遗世独立的王国。 车子缓缓驶过,一条宽阔的碎石路蜿蜒向庄园深处,路的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高大橡树,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领地。 主建筑宏伟壮丽、巴洛克风格的城堡。 容答的母亲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当瞧见妥已斯夫人也在来了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款步上前,优雅地与妥已斯夫人微微倾身,两人轻轻贴了贴脸颊,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有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温情与亲切。 随后,她又面带微笑,眼神中满含热忱与欢迎之意,抬手,诚挚地邀请众人入内,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暖人心扉,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与轻松之感。 久别重逢,妥已斯夫人与她都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欣喜,相伴步入屋内。 容答为大家介绍着各处的独特景致与历史渊源。 伦什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睨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人。 片刻后,收回视线,朝着那扇通往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走去。 宴会厅内,穹顶高悬,一盏盏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光芒四溢,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灯光洒落在地面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反射出的光晕交织出一片华丽而迷幻的光影,厅内的宾客们或两两相依,或三五成群。 伦什随意地走进人群。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人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们手持酒杯,微微晃动着里面的琥珀色液体,侃侃而谈。 突然,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间聚焦,埃德加正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得如同苍松翠柏,那身深色的西装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内敛深邃。 他的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绅士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此刻,正与身旁的人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伦什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瞬间沉默,旁人上前搭话,他嘴角微微上扬,习惯性地礼貌回应着,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艾米莉本满怀期待地要去马场骑马,路过角落时,被几只毛茸茸的小猫吸引。 小猫们眼睛亮晶晶,叫声奶声奶气,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立刻蹲下身子逗弄起来, 艾薇本来也想去骑马,可是她今天穿的是绿色裙子。 和草地差点融为一体,这草地空旷得望不到边,她想若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下,迷失在这茫茫草海之中,可能会比较麻烦,便和一旁的艾米莉轻轻地抚摸着小猫。 妮娜和索菲亚则去了花园,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这边各式各样的花朵很多,欣赏着一大片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凑近轻嗅芬芳,享受着这宁静美好的时刻。 容答登上风景楼二楼,他将身体微微倾斜,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之上,沉浸于这短暂片刻所带来的宁静与闲适氛围之中。 目光微侧投向下方,那两人与小猫正欢快地嬉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他低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突然,白色栏杆毫无征兆地断裂脱落,瞳孔骤缩,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依托。 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直直地朝着下方的泳池坠去。随着“哗啦”一声,他掉进了泳池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艾薇与艾米莉正沉浸在与小猫的欢乐互动之中,那小猫毛色柔软,叫声轻柔,乖巧地窝在她们的臂弯里,逗得两人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这愉悦的氛围瞬间被一声断裂声所打破。她们惊愕地扭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惶恐与诧异,容答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缓冲地直直坠入了泳池之中。 艾米莉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随后那惊恐的尖叫便破喉而出:“怎么回事?” 此刻的泳池中,容答仿若失去了意识一般,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恰似一枚被重力拉扯的铅块,慢悠悠却又不可阻挡地向着池底缓缓沉去。 旁边的仆人原本帮着看住小猫以免掉进泳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无措,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嚷着:“天啊,我不会游泳,怎么办,我马上找帮手。” 话音未落,她立刻飞奔去唤其他人,脚步慌乱地向着远处夺命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轻尘。 “嗯?遭了,容答怎么突然就落水了?”宴会厅,有人透过玻璃不经意间转身,看见了这一幕,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不禁高声惊呼起来。 “什么?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一旁的人焦急地问道。 “仆人已经过去了。容答是会游泳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先开口的的人一边继续观察着,却感觉不太好,“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那人犹豫提议道,场上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可主位上的道里希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道里希,你刚刚是在发呆吗?容答落水了,我们去看看吧?”有人走到道里希身旁,轻声询问,试图唤醒他的注意。 道里希仿若未闻周遭的喧嚣,眼眸低垂,手中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缓缓流淌,宛如血色的绸缎。 他身姿闲适地安然坐在椅子上,对这一片慌乱视若无睹,那副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打破他独有的宁静,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毫无瓜葛。 兰达慵懒地翘起腿,也安然端坐于椅上,晃着酒杯轻笑,抬臂之际,胳膊处那一抹醒目的红色卐的标志袒露无遗。 目光瞥着道里希,看着他那一脸的淡然,笑意更浓,真是有意思,他哪里是在发呆,明明是冷眼旁观罢了。 埃德加也在旁边观看着,皱眉,默默凝视着这突发的场景。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道里希与容答同时出场的画面,那时,两人关系看上去很融洽。可眼前的景象却如此冰冷,这般巨大的转变实在令人深感困惑。 伦什看着周边人,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只有他们四个坐着,真是人缘差啊,他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想去救的。 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皱眉转瞬想到,倘若此刻坠落水中的是自己,温里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同样,若是温里遭遇这般境地,他亦不会有多少动容。 毕竟有仆人在一旁,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顶多也就是受些罪罢了。一想到温里可能会在水中挣扎受苦。 他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让那家伙多遭些罪也好,他还巴不得温里那个小人多遭点罪呢。 守在玻璃窗的人继续汇报着,“怎么回事?容答没上来,反而有个绿裙女孩跳下去了,泳池水非常深,她没事吧。” 另一人凑近玻璃,“不是我们这边的,好像是容答带来的朋友。” “什么?”伦什面露诧异之色,心中不禁担忧,不会是艾薇吧? 咔嚓一声,酒杯破碎的声响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只见道里希手中的酒杯已然破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他的手上不知是血还是红酒,染满了整只手掌。 第54章 关怀 原本惬意闲聊的宾客们,被刚刚容答落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停止了交谈。 酒杯破裂,再次把众人吓了一跳,带着好奇与疑惑缓缓围拢过来。 “您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宾客的关怀,道里希像是没听到,原本悠然自得、仿若一切尽在掌控的神情瞬间支离破碎。 他重重地抿住嘴唇,起身,脸上如乌云密布,眼神之中慌乱与焦急如汹涌潮水相互交织。 瞬间化作离弦之箭,直直地冲了出去。匆忙间,撞开了前面正端着托盘的侍者,一时间,杯盘噼里啪啦碎落一地,酒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可他却全然没有丝毫察觉。 “曼赫海因少爷……” “先生。” “这是怎么了?”宾客们不理解,不是救上来了么? 埃德加也沉默着,原本挂在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此刻已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脸的凝重。 刹那间,他也站起身,与道里希一同向着泳池的方向疾冲而,同时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让自己呼吸更加顺畅,以便更快地赶到泳池边。 “你们……” “我们也过去吧。”一位贵妇人说道,这个情况很难得,还从来没有看见这两位如此神色,信息差也很重要的。 “他们怎么突然这样……”朋友满脸愁容,眉头紧紧皱起。 他靠近着伦什,想谈谈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伦什的瞬间,伦什却仿若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来,还未等朋友说完,便仿若一只追踪兔子的猎豹冲了出去,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宴厅内,三位顶格的人都离开了,朋友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宾客们满脸惊愕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他们……” 守在玻璃窗汇报的那人,同样不理解,高声喊道:“你们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什么?那女孩已经把他救上来了,容答没什么事了,仆人也过去了。” 现在,场上坐着的人仅剩下兰达一人,他微微抬手,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三个起身行动的人牢牢吸引了过去,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又紧张。 艾薇将小猫快速递给艾米莉,容答是头部朝下坠入水中,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陷入昏迷,意识消散,自然无法自主地浮出水面呼吸。 “姐姐!”艾米莉望着艾薇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呼喊着。 “不要下水,待在岸上,我会游泳。”艾薇喊了一句,冲向泳池,跃入水中,奋力朝着容答的方向游去。泳池的水因刚才的动静还在微微荡漾。 她奋力游到了容答身旁。容答双眼紧闭,身体还在持续下沉。 艾薇深吸一口气,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容答的腰部,双腿用力蹬水,试图带着他往水面上升。 可容答身材高大且体重较重,她感觉有些吃力,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将容答往水面托举。 终于,水面破开,两人的脑袋显露出来。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迅速拽着容答往泳池边游去。 手臂因长时间用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好在仆人们及时赶到,与她一起将容答往岸边拖去 “糟糕了,他怎么失去意识了?”一个仆人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地喊道。 “谁会做人工渡气?”另一个仆人焦急地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这里十几年都没有人住了,培训过的早忘了,好像是有什么步骤。 “人工渡气?”一个仆人面露犹豫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就是往嘴里吹气吧。”言罢,便俯下身去,作势要动手。 “不不不,得先清理异物!”艾薇神色紧张,连忙制止。 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她迅速地解开容答的领口和领带,抬起他的下颌,目光仔细地检查着,确认口腔内并无异物后。 她深吸一口气,趴下身体,捏住他鼻子,然后将自己的嘴精准地覆上他的嘴,缓慢而持续地吹气,眼神紧紧盯着容答的胸廓,直至看到有明显的起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重复着这关乎生死的动作。 同时指挥佣人,让他们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的胸口。 “你疯了,泳池水很深的!你失去力气坠下去怎么办?”道里希最先赶到,看她没事,才放下心,可刚刚的惊吓也让他的声音因焦急与震惊而拔高。 艾薇的额头上满是水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她只是迅速地抬头瞥了一眼来,便又立刻低下头去,专注地对着地上的人进行人工呼吸,双手交叠,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胸口。 埃德加和其他宾客也到了,那绿裙女孩已将容答救上岸来。 浑身湿透,如墨的发丝湿漉漉地紧贴在那白皙的脸颊上,肌肤欺霜赛雪。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颚线滑落,最终隐入衣衫。湿透的绿裙紧贴身躯,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曲线。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专注,很多人在前方围观,将他们包围,却完全没有分心去环顾四周。 按压昏迷的人胸口。又毫不犹豫地俯身而下,全然不顾及其他,嘴唇精准地对上容答的嘴唇。 容答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许久,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脑袋好似被重锤敲打过一般昏沉,一阵强烈到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的眩晕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那层模糊的雾气,双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妄图缓解这令人不适的感觉。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涌入耳中,他隐约听到人们的惊呼与议论,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庞。 “你醒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刚刚苏醒的人。 容答的身体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绵软地靠在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他微微喘息着,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沙哑,“谢谢。” 他仰头,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睛交汇,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过这样的欣喜又慌张的神色。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好似都被隔绝在外。 他看到自己苍白且虚弱的面容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而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如同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的湖水。 埃德加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望着平静的泳池水面,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那么一番激烈,如他现在。 按照这社交场合中约定俗成的虚假礼仪规范,自己此刻应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对容答嘘寒问暖一番,用那些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话语来粉饰这看似和谐友好的社交画面。 然而,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内心的抗拒让他对这种虚假的社交行为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伦什则站在一旁,双手放在口袋里,眼神复杂静静立在一旁。 道里希冷笑,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艾薇被这股力量带着站起身来, 她面色也同样苍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她刚刚在水中,拼尽全力将一个成年男人拖上岸,此时已精疲力竭。 道里希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大衣带着他的体温和独特的气息,轻轻落在女孩的肩头。 仔细地为女孩整理着大衣的衣领,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皱眉,双手顺势将大衣前襟拉拢,似乎想锁住所有的温暖。 “他醒了,而且你看起来很累,要脱力了,去休息吧。”道里希的依旧很醇厚,只是很沙哑。 庄园的医生和索菲亚妮娜也来了,她们本来是在花园观赏,看到仆人匆匆而过,神色慌张,脚步急切。 她们心下一惊,询问缘由,才得知容答落水的消息。 “艾薇!容答!”妮娜和索菲亚心急如焚,匆忙的脚步声急促地敲击着地面。 她们神色慌张地朝着两人奔来,看见容答没事便放下心来。 妮娜率先跑到艾薇身前,被她苍白的面颊吓了一跳,眼中满是疼惜与焦急,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那冰冷得如同寒玉般的脸颊。 妮娜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你脸色好差啊,冷么?” 索菲亚也紧随其后,额前的碎发因奔跑而略显凌乱,她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她们的到来,像是一个讯号,仿佛其他人的心神也回来了。 一时间,容答被众人围在了中间,“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哎呀,这可真是太惊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一位身着华丽裙摆的女士也跟着附和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蕾丝手帕,眼神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目光在容答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伤口或不适之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旁边的几位宾客也积极地行动起来,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容答的身上,说道:“先披上,别着凉了,这湿衣服贴在身上可不好受。” 透过人群,容答的视线,和道里希对上。 道里希脸上的那丝关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薄唇轻启,无声地嘲讽道,你可真是个废物,这么轻易就能差点死掉。 隐隐带着一股恨不得将这人再次踢下泳池的狠厉 第55章 心事 很快,容答的母亲和妥已斯夫人匆匆赶来。她们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往日的优雅在担忧面前也失了几分颜色。 好在,在她们抵达之前容答就已经苏醒了。那些围在一旁的宾客们,脸上的神情各异,有惊吓后的余悸,也有庆幸的释然。 等她们赶到近前,一番查看后,见未出现严重状况,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暗自松了口气,稍作停顿,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很抱歉,各位,事发突然,无法好好招待,还请见谅。” 她们身后一位白蓝裙的女仆敏锐察觉,赶忙趋前一步。 女仆恭敬有礼地向周围人说明了具体情形,随后抬手示意大家散开,留出空间。紧接着,她便引领众人迅速且井然有序地朝着医院进发。 对艾薇的营救,容答母亲心怀感激,言辞恳切地邀请艾薇一同前往医院接受检查,她真诚地说道:“在水的强大浮力作用下,想要把一个成年男子拉上岸来,这绝非易事。” “你奋力营救,别不小心拉伤了肌肉,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 妥已斯夫人也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妮娜和索菲亚同样如此以为,便陪着她,准备去往医院。 一位身着深色礼服的管家,在女仆后接手,先向宾客们深鞠一躬,神色凝重地致歉:“今日意外让大家受惊,惊扰了各位,再次向众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随后,管家抬手做出引导姿势,沉稳说道:“请各位随我离开,我们会尽快妥善处理后续事宜。给大家带来如此糟糕的体验,实在抱歉。” 言罢,便率先移步前行,宾客们见状,也收起了惊愕之色。 然而,还是有那好奇心颇重且放心不下的人不甘心就此离去,追问道:“我真的很是担心呀,里应特少爷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摔到了头颅呢?我们能不能去看望一下呢?” “是啊,刚刚那位跳下水去救援的女孩是谁呀?还从未见过呢?她好勇敢,真的很想认识一下,她是和宴会上那几位熟悉吗?” 管家依旧沉稳,“实在抱歉,暂不方便透露呢。” 宾客交换着无奈眼神,整理好衣物物品,默默跟随着管家。不多时,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宅邸各处,只留下空旷寂静的场地。 直至将众多宾客送别,管家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面前仅存的四位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十分为难。 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兰达走近,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鹰徽和骷髅头标识在他的动作下,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地说道:“叨扰许久,就不继续打扰了。” 埃德加沉默着,看着兰达的身影逐渐远去,这个党卫军今天压帽子的次数格外多。 道里希也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对着管家轻声说道:“您放心,我们也该离开了,不劳您费心了。” 他说着,便真的离开了,准备开车,去往医院,拉开车门时,却被保镖叫住,“曼赫海因少爷,您父亲希望您尽快回去一趟。” “好的,我忙完就回去。” 保镖垂头,拉住车门,“需要现在回去。” 道里希靠在车上,目光冰冷,“我也需要去医院,确定她没事。” 保镖沉默着,他没有管,坐上车,淡淡道,“不要阻挠我了,我看完就回去,我会和父亲说的,他不会为难你,我们在这里消耗都没有结果。何况,你所凭借的底气,以后都是由我接手的。” 妥已斯夫人带着他们四处检查,等一切结束后,已经快下午了。 她们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结果。 艾薇侧过身,看向旁边的人,“谢谢你,索菲亚。” 她给容答做的,是之前索菲亚教她的,在宿舍里,索菲亚曾说过,要先清理口腔,在捏鼻渡气,按压胸膛。 母亲之前也和她说过,但是不全,后面索菲亚又帮忙加深了印象。 索菲亚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在宿舍随口说的话,你能记住,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就想做医生的。能救很多人,经常将所学的知识告诉朋友,但是经常说的很繁琐,他们都觉得我很唠叨。” 索菲亚平时话不多,但是一说到喜欢的,便开始侃侃而谈,“我的父母都是医生。” 索菲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每次有人叩响我家的门,开门时对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期待与恐慌交织的矛盾情绪,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血丝布满了双眼。” “而每当看到平安无事的家人时,他们便会如释重负般地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种情感的强烈冲击,真的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这个职业的分量。” “很伟大。”艾薇轻声附和道。 索菲亚笑着,“每个人都很伟大。” 两人的目光交汇,继而相视而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 这时,妮娜悄然走来,手中端着茶托,上面放着茶杯,她们赶忙起身,伸手接过。 听见她们的话说道, “我已经工作了,也许等你们也工作之后,我们还可以再这么继续聚一聚,到时候说不定心情也会不一样,不过我会永远陪着你们的。” “感觉十分美好。”索菲亚微笑着回应道,眼中满是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然而,片刻的欢愉之后,索菲亚的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她轻轻地捧着茶盏,轻声说道:“只是,我以后大概率是要回波兰的。” “没关系的,索菲亚。”艾薇急忙安慰道,“波兰离我们这儿并不遥远,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结伴去看望你。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像现在这样,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好的,我也可以经常过来看望你们。” 她们轻轻端起精致的红茶杯,杯沿相触,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又被医生带领去了病房休息。 “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没事么?”行走期间,她向医生问道。 “没事的,但是最好和你一样,也先观察一下。”医生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的。” “这一幕可真熟悉。”朋友看着几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对埃德加说道。 “还记得温里和伦什因为平安扣吵架么?” “嗯。” “和这一幕真像,只不过这次你由旁观者,变成了演绎者。但同样都是这边和睦融融,那边剑拔弩张,毫无意义的剑拔弩张。” “我不应该去法国的。”埃德加仰着头,他当时在国内因为政治原因,同时也想去看看别的国家教育,选择来法国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也或许我应该早点来。” 朋友沉默了会,“你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 容答感觉头还是有点昏沉,按压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没事么?” 管家知道他说的是谁,“已经问过医生了,没有事的。” 容答低头,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在脑海中浮现。 面容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显得有些朦胧缥缈,但美得让人心颤。皮肤白皙,眉毛轻皱,眼睛明亮而焦急,嘴唇红润微张,黑发在水里如绸缎散开。 她拼命划水靠近,动作急切有力,他凭借着身体深处的本能,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缓缓地、坚定不移地伸出了手,向着那道璀璨夺目的光源竭力握去。 一直以来,他都坚定地凝视着她所在的方位,那只手固执地伸展,等待被握住。只为更靠近她一点,哪怕只是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衣角。 容答掌心轻轻捂住下半张脸,那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经过半天的时间已然干了,碎发随意地垂落下来,低头时些微挡住了他精致的眉眼。 有些别扭的说道,“您,嗯,以您的过往来看,她救我,是因为担心面前有人死亡,所以好心施救么?还是其他原因?” 管家透过发丝,隐约看着他的眉形修长而利落,眉梢微微上扬,一直以来,他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跋扈欺人,但也带着生来便是顶位的张扬,肆意。 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停停顿顿的话,管家笑道,“难得看您这么小心,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容答半垂眼睑,“当然,我只是……从未有过这般经历。” 管家想了想回复,“当时您落水时,我虽并不在场,但是听仆人说过,她很着急。” ”是么?” “是的。”许久,仆人进来,管家退了出去。 回头时看见窗户玻璃开了一道小孔隙,微风让他的头发吹的飞扬。他逆着光坐,勾勒出宽厚的双肩,紧实而有力的线条。 管家目光带着些许追忆与感慨,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已褪去青涩却依然意气风发的孩子身上。 年少的他无论是骑马最快到达终点,还是子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靶心。 他都不在意,薄唇轻勾,似笑非笑,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目空一切的轻狂劲儿,如破晓而出的烈日,光芒耀眼却又带着几分灼人的炽热,不羁,似是要将这天地规则都踩在脚下。 如今也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时间真是快啊。 “有不舒服吗?”道里希沉稳地走近床边,轻声问道。 她摇头,“没有,谢谢关心。” 道里希沉默了会,突然微微躬身,将她的手缓缓拉至唇边,轻轻触碰她的手背,如同蝴蝶轻吻花蕊一般,随即低语道:“好好休息。” “你……” 说完那句话,他很快就离开了。 第56章 开端 妮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喃喃,“他的变化真的好大,也是,好多年没见了。” 索菲亚同样不可置信,挠了挠额头,“他还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之前感觉还挺可怕的。” 放下手腕时,看到了手表时间,惊呼,“我的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去买些东西吧。” 妮娜也看着手表,点头,“好,我们帮你带你喜欢的,很快回来,而且你晚上得住在这里吧,去给你买些毛巾什么的。” “好的,谢谢。” “没事的。” 她们离开不久,埃德加敲门来了,“还好么?” “是的,我没事的。” 埃德加靠近,目光在屋内快速掠过,“索菲亚他们不在么?” “她们去买生活物品了。” “是这样。”埃德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担忧的说道,“泳池水很深,如果在中途失去了力气,你也会坠下去,要小心些。” 艾薇浅笑着,“很感谢您的关心。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想了想,她又解释着,“其实当时已经去喊人了,其他人很快会到,而且我还有朋友,艾米莉也在旁边的,我明白您的意思,真的很感谢你的提醒。” 埃德加沉默着,人类如果想做一件事情,会下意识地去为其找寻各种借口,试图将行为合理化,其实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因为伦什的事情么?” “什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伦什如幽灵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盯着埃德加,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抵触。 埃德加没理他,继续道,“因为他最开始的人性玩弄,如果当时我提示一下也可以的。作为朋友间最基本的道义提醒也可以的,但是我选择独善其身,看着你可能会落入陷阱,甚至被嘲笑,退学而无动于衷。” 从小在王室与政治中长大,冷漠与疏离真的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可在昨天接受这里宴会的邀请前,与她以前同学遇见,听他提起,之前容答在这读书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好像做出了对比,莫名其妙的给人做衬托。 伦什本想反驳,然而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喉咙处戛然而止。他沉默着,转身大步离去。 埃德加疏离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愁绪,眉心紧紧蹙起,那紧锁的眉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哀伤,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情绪让人清晰可感。 艾薇看在眼里,急忙摆了摆手,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会儿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话都没有说几句,彼此之间都很陌生,你是异国他乡的人,要插手我们这里的事情,本就不太方便的。” ”是么?” “是的,对了,这个给你。”艾薇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赶忙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向埃德加。 还好她的包妮娜没有忘记,帮她一起带了过来。 埃德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支钢笔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微微抬头,望向艾薇,眼神里写满了询问与好奇。 她见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解释道:“这是给您的回礼,用来答谢您上次送我的礼物。您上次送的实在是太贵重了。” 前段时间,去给叔叔挑选礼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支钢笔的价格,虽说之前就知道它价值不菲,属于一个奢侈牌,但真真切切看到那个价格标签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思来想去,还是尽快回礼比较好,昨天容答告诉她,可能看不了白瓷,邀约了客人,才知道埃德加也来了,不过她之前就猜到奥运会可能会来,所以带在身上。 之前与雅克先生合作的衣装,收入不少,所以买这个钢笔并不麻烦。 埃德加望着那个包装盒,他此刻应该接过,然后微笑表达谢意,走出房门,给自己留点体面。 但他始终沉默着,半晌说道,“好像也不用算的这么清楚,同学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无价的。” “可感情得需要维持的,不可能只接受好友一方的关怀,而毫无反馈的。” …… “你是不是丧失了理智?”父亲满脸怒容,脚步急促而沉重。 他推开健材室门,就看见自家的好孩子,正在砸墙。橡胶球与墙面接触发出砰,砰,的声音。 “嗯?”道里希微一偏头,眼神冷淡,“我怎么了?” “为什么要害容答?”父亲停下脚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道里希,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道里希重新抛着药球,砸向墙壁,“父亲,用证据来说话好么?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向我吗?” “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虚假了。” “那我怎么害他了?这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他险些就命丧黄泉,你到底明不明白?倘若他落水之际周边空无一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知道人在无法用口鼻呼吸的情况下能支撑多久?” 父亲的声音愈发高亢,情绪也越发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道里希突然挺直了身体,放下了药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凌厉的笑容。 “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您所说的这些全是毫无根据的假设,既然能假设他死掉,怎么不干脆畅想一下世界末日的景象呢?那岂不是更加惊天动地?”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在假设么?我是让你警醒。” 道里希缓缓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冰冷:“即便他真的遭遇不测,我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棘手,那些可能遗留的痕迹、证据,我会清理干净的。” 父亲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猛地拍在那张长桌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声响,“我们是一个整体。” 道里希却倚靠住墙壁,满不在乎,“既然是整体,那父亲大人不妨把所有的钱财都转交给容答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吝啬。” “什么?你因为男女之情这点事疯魔了是么?” “若我只是单纯地因为男女之情而冲动行事,那为何我不针对其他人?那个该死的英国人,同样在我眼前晃悠得令人心烦,我却并未对他下手。” “那你是为什么?” 道里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最近购置了许多精美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运往别院,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分。哼,那些都是为她准备的礼物啊。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深谙此道。” 是啊,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又怎会轻易透露她的喜好,让他人知晓呢? “可当年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他是怎么对我的呢?在一旁冷静的看着我的沉迷,一边套取话,最可笑的是,我离开时还拜托他帮忙照顾,然后照顾到两人深情凝视。” “你,你,哈哈哈。”父亲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而尖锐的笑声。 他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刹那间,风汹涌而入,吹散了他整齐的头发。 他伫立在窗前,任由风呼啸而过,“我真是没想到,我悉心培养的儿子,竟会是这个模样!被恋爱冲昏头脑,行事愚蠢至极,简直就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 “以往也有争斗,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我真的很不想用恶劣的词描述你,可你和容答真是厉害啊,你们是两个白痴,疯子么。” 道里希笔挺西装的下摆被风拂动,猎猎作响,他身姿挺立,面容冷峻如霜,“父亲有什么好嘲讽的,他们为了利益争斗,都是为了能过更好的生活,能未来过的更幸福,那么我不同样也是吗?” “爱好收藏的人,能为了一张名画和人面红耳赤,爱好马匹的也可以为名马归属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为了各自喜欢的而努力,那么我同样为了我喜欢的就要被指责吗?” 父亲转头,“哦,瞧瞧这局面,我还真从你身上挖掘出了那么一丝优点,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肆意伤害他人,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将自己这等无耻行径,描绘得如此清新脱俗。” “但是你得明白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与容答属于同一地位的人,如果他位置比你高,那么也不需要证据,或者有证据也相当于没有,他在法国比你多待了那么久,现在却已经快追上你了。” 父亲意有所指,道里希听出了他的意思,轻笑,看吧,都是争夺,为了权利而争斗,和为了喜欢的人争斗有什么区别? “奥运会结束我会去西班牙,这也是我本来的安排。” “西班牙在内战,各方势力激烈交锋,这是一个难得的,实战战场。苏联提供了武器,我们和意大利也提供了武器。” “还有许多国家的志愿者组成的国际纵队。正好实验下装甲与空军配合推进的作战方式。” 第57章 洗牌 父亲半坐在桌上,看见面前的孩子,真是没有想到,他还以为得醒悟的晚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这次的总理,哦,元首很有野心的。 真的会是一场大洗牌,无论怎样都得来发展自身,不然会新政党崛起,到时候处境或许会很麻烦。 …… 索菲亚和妮娜拎着购买的物品回来了,埃德加便匆匆离开了,钢笔也没有拿。 他起身与回来的两人撞上,朝她们微颔首,要走出房门时,回头,声音也仿佛裹挟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钢笔可以下次见面给我的,毕竟专业相同,我想我们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 妮娜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将袋子放到了桌上,一一将物品拿出来,“德国真的发展的很好,这几年大家都在经济危机,他们简直一骑绝尘。” 索菲亚也伸手帮忙,一边从袋中拿出物品,一边附和道:“是啊,很多民众都说元首简直如救星降临。”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片刻后,妮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医院的环境真不错,很多花卉植物,露台上还有望远镜来观赏风景呢,我和索菲亚刚刚去看了,很清晰。” 艾薇来了兴趣,“是么,那一会可以去看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位陌生的医生走进来,他先是对屋内的情况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查看,接着便有条不紊地询问了几个相关问题,问完后离开,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没有过多的耽搁。 只是,艾薇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医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才微微蹙眉,轻声向身旁的妮娜询问道。 “妮娜,刚刚那医生临走时望过来的眼神,是不是透着些古怪?” 妮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和着:“嗯,的确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我们明明与他不认识啊,他这异样的神色是为什么?” “不知道,这家医院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艾薇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位医生的点滴记忆,却一无所获。 “也许是今天的患者实在太多了,他忙得焦头烂额,累到神情都有些恍惚了吧。” 索菲亚回忆着,“或者是因为庄园的事情传过来了吧,有好多在打听容答落水和你的消息的。” “有可能。”妮娜点头,她们刚刚去买毛巾时,的确,听到有人在谈及容答落水和有人救援的消息。 “去看看望远镜吧,我们刚刚去看,简直美不胜收,旁边便是连绵起伏、绿意盎然的青山呢。” “好。”她们一同前往。 艾薇眼睛凑近,调整角度,望向远处时,一幅意想不到的画面瞬间映入眼帘。 伦什的车正朝着前方驶去,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撞上了前面那辆车,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在干嘛?”艾薇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没过多久,道里希从旁边一辆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她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紧紧地跟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忆着很久之前和道里希的相处,与容答不同,他更像是军国主义思想,独裁,扩张。 现在还有点偏执。 不知那两人究竟交谈了些什么。忽然,望远镜里的道里希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忙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 妮娜观赏着旁边盆栽,疑惑问,“怎么了?” 索菲亚也通过另一副望远镜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道里希来了。” 索菲亚皱着眉,相比较法国,波兰更小更危险,与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也只是在德国和苏联之间寻求平衡罢了,没有办法,夹在夹缝里,邻居苏,德太强了,还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 而且她平时接触的德国人,大多数,也远没有在这两天所看到的这么柔情。 摇了摇头,甩开思想,别愁的自己先死掉了。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嗒嗒传来,容答母亲轻盈走近,脸上洋溢着一抹和蔼歉意的笑容,“十分抱歉。还得让你在医院住一晚,可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身体,想让你在这里再观察一下。” “没事的,夫人。您太客气了。” 容答母亲满含感激,“真的很感谢,我也知道让您晚上一直待在这儿,可能会有些枯燥。如果你们在这期间觉得无聊,可以让人去庄园的书房挑选几本书籍来打发时间。” 说着,她身姿轻盈地侧身,将身后那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士让到前面来,“这位是我们专门请来的护工,她会在隔壁房间守着,有什么事情或者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叫她就可以。” 艾薇轻笑,“好的,夫人,您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全了。” 夫人朱唇轻抿,轻轻笑了笑,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朝她们告别离去。 她们三人也礼貌道别。 与那位护工相互介绍后,索菲亚便提议,“那我去拿书吧,你们晚上会无聊的。” 妮娜想了想,点头,“也好,我去酒店和教授说一下吧,他们知道我们住院会担心的。” “辛苦了。”她们靠近,轻轻地相拥在一起。 妮娜摇头,与索菲亚并肩朝着门口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片静谧的空间。 艾薇重新看着远处,道里希和伦什都不见了,剩下很多人在原地围观。 隔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索性放下望远镜,环顾四周的环境,这家医院真的绿植许多,葱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医院各处。 待她返回病房时,伦什正静静地站在门外,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冷峻。 她走上前去,正好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刚刚怎样突然撞车了?” 伦什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她,反问道:“你看到了?怎么会,离那么远。” “露台上有望远镜,偶然间看到了,而且后面道里希也来了,你们是说什么了么?” 伦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略微上扬,“你是在关心我么,还是在关心他?” 艾薇皱眉,“他其实很危险的,有感觉到么?” 伦什缓下表情,“感觉到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所以在楼下是怎么回事?”艾薇问道。 伦什深深地注视着她,很认真,“我已经改掉了从前那种肆意玩弄人心的恶劣习性了。” “况且我以前也是,设置选择,从来没有强迫或者暗暗指引,从来是将不同的路径摆在他们面前而已,没有过任何强迫的举动。” 伦什望着她,”我的确卑劣,但是也没有特别十恶不赦的,我会改正的,至于撞楼下的车是因为他欠撞。” 本来心烦气躁,前面的车故意挡道,慢悠悠地在旁边抽烟玩笑,有人见此,要求他们尽快开走却毫无回应。 抽烟的人,他刚好认识,几个富家子弟,他干脆踩油门帮他们挪开几米远。 那几人惊呼,“伦什,你做什么?” 伦什神色镇定自若,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不好意思,刚刚失误了,车子进入行驶状态了。” “你!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车啊!”其中一人气急败坏。 他嗤笑,“也不必如此气急败坏。我又不是不赔偿。回国会去找你们的,何况你要是真这么在意车子,别人好言地劝你们将车移开,也不会继续抽烟,理都不理会了。” 那人恨恨地瞪着伦什,一道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他应该真的不是有意的。”道里希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近众人。 待走到近前,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加深,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随即神态自若地伸出了右手,“很抱歉,之前在宴会上一直被宾客环绕着,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与您交谈,实在是有些失礼。” “不必如此客气。”伦什微微点头,与对方手短暂相握,简短地回答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意图。 道里希轻轻点头,目光在伦什身上停留片刻,又像是不经意地环顾四周。 微笑着问道:“温里没有来吗?说起来,我与他许久未曾相见了,也不知道他近来一切可好?” 他的声音平和,问候也看似很平常。 伦什望着他,“可能好吧,他内心的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是吧?谁会知道呢?” 道里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那不打扰了。” 说罢,便欲抬脚离开,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伦什抬眼瞥了瞥他的动作,神色淡淡地开口说道:“怎么,您是打算去医院看望她吗?她刚刚在水下救容答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此刻已经睡了呢,需要好好休息,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道里希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抬眸扫了眼医院,很快恢复了平静,“原来是这样么?” “是的。”伦什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您去,实在没有必要,还是请回吧。” 道里希回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伦什,伦什本以为,以道里希的性格,他会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毕竟他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听从他人指令的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道里希仅仅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片刻之后,便默默地转身,抬脚迈步,缓缓地离开了这里。 伦什回忆着,被拍了拍手腕。 “西班牙在内战,我们要中立么?你家人怎么说呢?西班牙处大西洋和地中海重要桥梁,与我们还是邻国。”艾薇问着,记得伦什家人也是政客。 伦什看着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很想握上去,“卷入战争会消耗大量财力,人力。我们不仅政府之间党派分歧严重,与军方分歧也很严重。而且全国厌战,会尽可能避免战争扩大化的。” 伦什控制着,还是忍不住拥抱了过去,他也清楚,避免战争最大化,并不是由相对弱小的人或国家来决定的。 “但是也存在,或者本来就有的,难以精准地预判其轨迹,存在着变数与不确定性,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能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彻底改变既定的方向,使之偏离预期的航线。” “之后的事情,并不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我很喜欢你。” 第58章 条约 “谢谢你的安慰,也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 她试着推开他,伦什仿若磐石般纹丝未动,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无比的专注认真。 “如果我也落水,你也会那么不顾一切的救我么?” “会的,有人在面前落水,如果我能救,我一定会救的。” 就犹如15岁她在深坑里,瑟瑟发抖时,也特别期盼着会有人来路过援救。 伦什笑着,忽略了她的后半句,“那我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很诚恳的。” “你救了我,在我生命垂危之际伸出了援手,将我从那黑暗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如此恩情,怎么能忘记,我可不是温里那种小人,我可以用所有来还。” “这不是在假设么?不是真的。”她往后挪动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离得太近了,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拂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起来 稍一抬头,又不可避免地撞进了他那双绿眸之中,苍碧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魄的魅力。 看到她皱眉,伦什稍微后退了点,没有用么? 他曾经找到了上次那个举止浮浪,有很多情人的家伙。 那人乍一见到他,脸上满是惊愕与诧异,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 “我的天哪!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会问我如何获得别人的喜欢?为什么会问我呢,是羡慕我有这么多情妇么?” 伦什双眼微眯,目光像审视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哈哈笑着,“别这样,让,我认为你该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去观察别人。”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傲慢到了极点,仿佛脖颈生来就无法弯折,永远都不知道低头为何物。怎么会获得别人的喜欢。” “可以回去照照镜子,学下眼神。你这样看着真的让人很想打你呢。” 伦什沉默,后面他试着学习一下舞台剧,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 看来,没有用啊。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轻浮男人的最后一句话,他甩走那些话。 重新按照已经想法说道,“可以考虑一下,将别人放进你的人生规划里,我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 “我们可以在放着玻璃器皿和仪器的实验台,并肩而立,看着容器反应,记录细微的变化。” “回到家,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裤脚,小狗则欢快地摇着尾巴,简单的晚餐过后,你会抱着它们,但我想我会抱着你。” “我们可以讨论实验的新发现,畅想未来在领域上可能做出的突破。” 一阵鼓掌声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容答靠在门边,轻笑着,只是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愈发浓厚,笑意仅仅停留在嘴角,却未渗透到眼底深处。 “哦,天呢,用嘴巴来描述都未来场景,真是梦幻。但是据我了解,您现实里怕是连一只动物都没养过吧?” “现在却在这里大谈特谈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真是能说会道,也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对几个人说过,如此熟练。” “容答,你醒了。”艾薇眼前一亮,她又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打扰,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她要过去,却被拽住。 伦什扯住她,望着依靠在门口的高大男子,“我们熟悉么?好像我们才刚见面吧,你都不了解我,就横加指责,是不是有些太草率和无端了?” 他拖长声调,“哦~或者说你就是这种浪荡子,所以看什么,别人说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潜意识觉得大家是和你一样的。” “是的,我醒了,你还好么?”容答走上前,没理那人的言语,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语,“谢谢你救了我。” 稍过几秒,才松开,看向她身后的人,率先出口,“我为自己无意的冒犯道歉,只是现在明明是病人休息时间,你却非得在这里缠着,似乎一点关照心都没有,所以让我误会了。” “占用别人休息时间,身体疲惫也要和你说话,却在那里说什么未来,我会对你很好。现在都没有贴心,更何谈未来呢?” 伦什磨了磨牙,阴厉盯着他,真是活该你落水道里希那么冷漠,这个腔调真像温里。把自己说的很无辜,人畜无害,背后却疯狂捅刀,充满攻击性。 没一个善角色。 艾薇看了看两人,索性都推出去,“我还好,不过的确到休息时间了,要不你们也去休息吧,容答,你是头部入水的,可能会头晕的。” 她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而且病房的门半敞着,之前伦什伫立在门口,身姿挺拔宛如一道独特的风景,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容答在他的国家本就如磁石一般,将更多好奇的视线吸引而来,路过房门,往这里看的人更多了。 容答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先微低头,旋即又抬眸望过来,眼中波光流转,“谢谢关心,其实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我觉得你要休息,所以才没有来打扰,刚刚也只是想路过看一看。” 继而,他转向伦什,神色依旧温和,“伦什少爷,您也出来吧,让病人好好休息好吗?” 伦什神色未辨喜怒,“好的,只是也不知道病人是怎么会到需要在病房休息的地步?” 容答闻此,眼神一黯,仿若自嘲般轻声低语,“是我落水的原因,连累了她,如果可以,遇到危险,我也很希望她没有那么关心就好了。” 伦什停住脚步,冷冷地望向他。 “再见。”容答仿若未觉,还保持着客气礼貌的风范颔首离开。 真是该死,伦什重重抿唇,也离开了走廊,走到车边,狠狠踹了踹门。 傍晚。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掉泳池里。”容答父亲大步赶来,进去了病房。 “我刚从那边的园丁那儿了解到些情况。”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说道,“园丁说他之前就已经和道里希少爷提过栏杆存在问题。因为知晓会有众多客人到访。” “他一直忙着在修剪草坪,而且大部分仆人都集中在东园那边招呼宾客,或陪着其他客人。” 管家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能提醒大家注意,他还特意用纸条写了警示语,告知大家不要倚靠那处栏杆。只是,或许是被风吹落,又或许是被人无意揭下,那纸条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父亲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皱眉看向容答,“有不舒服么?” “有点头晕,检查了没事。” 父亲将窗的缝隙关紧,“道里希这些年变化越来越大了,现在怎么有些阴狠了。” “不过,你平时那么多反应训练,还以那么糟糕的姿势跌下去,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吗?” 母亲也来了,握住手帕笑,“哦,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难道在自己的家中还要神经紧绷着,不能有放松是么?你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会?我不过是说他应对意外的能力太差了。哪怕是在最熟悉的环境,危险也可能随时降临,我们的训练不就是为了应对这些未知吗?” 容克双唇紧抿,他的确没有反应过来,“我明白,如果栏杆必须破裂,如果环境必须要如此。要入水,也要尽量让脚部入水,而不是头部。” 母亲停住了动作,望着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缀,“栏杆会破裂么?” 父亲叹息,“如果我们国家的债务再这样滚下去,可能连每年的利息都还不上了。” “但是战争打响,仇恨将化作燃料,想要停止会很难了,人是复杂的动物,失去亲人的仇恨,更如潜藏在黑暗深处的猛兽,足以摧毁许多看似坚固的东西。” 母亲缓缓拉过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我之前也听其他人交谈过,简直是两极派,有人担忧,战后失去亲人,地位,政治、经济格局也会发生重大变化,社会动荡不安,而恐惧,厌恶战争。” “有人欢迎,可以洗刷屈辱,获得荣誉……” 话没有说完,“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他们同时皱眉,护工没有等回答,慌慌忙忙跑过来,“不好了,夫人,您去看看吧,那两位小姐,出事了。” …… 到了晚上,妮娜陪着她,这病房很大,旁边还有一张床。 “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在庄园引起了轰动,还是我陪着你吧。” “谢谢你。”她握住妮娜的手。 “没事。”两人靠在一起,翻着带来的书,直到她感觉,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身旁的声音似乎很飘渺。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么?”妮娜迅速放下手中的书本,抬眼便看到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立刻去找医生。” 刚刚开门,一个白大褂的医生便走了过来,妮娜忙对医生说,“您看看,她生病了。” “好的,您别着急。” “谢谢。”妮娜转身,突然肩膀处一痛,她倒了下去。 艾薇瞪大眼睛,四肢无力,她想起来,却倒在床上,嗓音像鸭子在叫,“你,你对她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医生悠闲走近,“放心吧,女士,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本来不会仅仅是这种程度的。” “你是谁?”嗓音更哑了,几乎听不出声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德国人,不普通的是,我马上要辞职了,去做军医。” 医生笑着,“你不用怀疑,我说的全是实话,本来我是想着临走前,来报答下你们的,可是您救了容答少爷。” “女士,您知道《凡尔赛条约》么?” 她粗重的喘着气,每个动作都似是拼尽全力才能做出。 那位医生自顾自的说,“我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英法的人。从你们的视角来看这个条约多好啊,那要不要从我的视角来看呢。” “《凡尔赛条约》规定的赔款金额,禁止实行义务兵役制,不得有空军等等等等 赔偿金额1320亿金马克,在当时几乎可以买下所有国家加起来的储备黄金。让我们一家拿出,认真来说,可能么?” 艾薇趴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沉沉的,意识模糊。 “我们拿不出,你们就强行占领我们的工业区,致使经济再一次崩溃,国内物资匮乏,通货膨胀加剧。” 他回忆起那段时光,眼泪不断落下,“每日干十几个小时,拿来的薪水,疯狂贬值。” “几年的的积蓄连别人喝剩下的牛奶底都买不起,看着家人,麻木又绝望在街上乞讨,吃别人剩下的带痰的面包。” 她极力想要张开嘴,将心中所想的话语吐露出来,然而喉咙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丝声音也难以发出。 可是好像,他们的平民大众过得也很痛苦啊。战争后,有人,房子没了,家禽,财产没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工作不多的薪水,在战争后只买药就花去了大多半。 医生没擦眼泪,泪水如泄洪般就出,“那些年英法外部势力,犹太人哄抬物价。” “女士,您知道那几年有多少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朋友,家人,爱人咽气么?元首说的没错你们都是群吸血鬼。” 医生站起身,犹豫着看着她,“您知道么?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对你们下手,女士。” 第59章 醒来 “可是我是个医生,从来都是救人的,而且容答的家族资助过我。”医生看着手术刀,反复拿出,又反复放下。 因为她救了容答,所以来了医院,来了医院又被曾受过容答家族资助的自己伤害,真是讽刺,算是背信弃义么? 他转头看着地上趴着的另一个女孩。 “你……”艾薇的声音依旧像鸭子在叫,刚说一个字气喘吁吁。 医生闭上眼,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乙醚,倒在布上,捂住她口鼻,“睡吧,女士,我得离开了,您可不要爬出去坏事呢,至于您在发烧就看运气吧。” 看着她逐渐晕过去,医生大步离开,去军营的话,只能去党卫军了。 国防军容答和道里希都在,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好招惹的,而且以他们的心态,要是知道估计也不会重用他这种会随时变脸的。 护工心中惦记着夫人的嘱托,这次所获报酬很丰厚,夫人再三强调要悉心照料好这位。抬手轻叩门扉,半天没人应,已经睡着了么? 门缓缓开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惊失色,一人趴在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气,床上的人去用力摇晃也没有反应。 护工的心脏猛地一缩,不及多想,便匆匆转身,脚步慌乱地去寻夫人。 不一会儿,众人神色匆匆地赶来,目光触及屋内的场景,皆是满脸的惊愕与疑惑。 容答快速奔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着急地摸了摸她额头,她发烧了。 夫人和护工同时也将妮娜扶到床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去调度人手,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什么情况。 半晌,妮娜才慢慢醒来,可是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医生,打晕了她。 护工马上去找到院长,值班医生赶来,给她吃下退烧药,察看完她的体征。 去汇报所知的消息,那位医生性格是温和的,其实他之前有表现过,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做,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人不在休息室。 容答父亲皱眉,看着妻子烦躁的模样,还好没有事,如果因为救容答而来的医院,在医院被人伤害的话,他们真的得愧疚一生了。 容答又摸了摸她额头,轻轻俯身吻了吻头发,“去庄园吧,她现在还在昏迷,庄园有仆人,有医生,有管家,会保护好她的。” “是,先转移吧。” 容答横抱起她,父亲保镖伸出手,意图将容答怀中的人接过,却被容答侧身避开。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禁锢着,似恶龙守护怀中的珍宝,手臂稍向上使力,将她的位置抬高了些,两人额头轻轻触碰。 这已是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如此惊心动魄,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后怕与庆幸缠绕,险些失去她的恐惧如影随形。 车内,每个人神色都很难看,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寂静,一辆车蛮横地横冲过来,车身剧烈摇晃后稳稳停下。 伦什匆匆推开车门,几步跨到车窗处,眉头紧锁,声音急切地问道:“她怎么了?” 容答缓缓抬起双眸,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红得刺目,仿佛是怒火在燃烧,又似是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交织,“你滚蛋好么!” 妮娜忙下车,夫人与她原本在后面的车上,担忧她害怕正在安抚着。 伦什皱眉,“你们要去哪里?” “去容答家里,你快让开路。” 见到伦什,妮娜立刻解释了事情原貌。 伦什敛眉静听,待话音落下,他长腿一跨,利落地钻进车内,让开道路,跟住前面的车。 脑海里却不断回忆着刚刚她如纸般的模样,牙关紧咬,重重锤着方向盘,“该死,要下手,怎么不对我下手。要是论起穿着,我看起来可比她们富裕多了。” 还有曾开车堵路的那几人,不也是他心中的仇人么? 到了房间,容答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父亲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容答的肩膀,“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仆人照顾,不用担心。” “不,我要在她旁边。” 母亲也走来,“我知道你很担心,你也算是个病人,去休息。” “我不想离开,这种情况,毫无生气躺在我面前,已经不止一次了,我不走。” 父亲震惊,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母亲蹲下,看着容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现在必须得去休息,瞧瞧你现在,状态差成这样。 “先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她已经退烧了,情况在好转,别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糟糕的模样。” 容答神情凝重,一时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他缓缓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洗漱间。 很快回到房间后,房内其他人都离开了,他在床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到了时间取下温度计,果不其然,高热已经退去了,她胸脯平缓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轻柔。 他缓缓坐回床边椅子上,双臂交叉,将头轻轻枕在上面,半躺在床边。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瞬间惊醒。 她气息微弱,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你……怎么趴在这儿?你不是头晕么?” “你醒了?别说话,你声音太沙哑了,是又不舒服么?”容答急忙探身,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要不要上来?”她的声音愈发低不可闻。 “可以么?真的可以么?”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侧身朝里,再度沉沉睡去,仿佛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呓语。 容答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坐上去,床垫下陷,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呼吸,缓缓地抬腿,挪动身体,缓慢地躺了下来。 她的身体温软而轻盈,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容答捻起一缕头发,放到唇边吻了吻。 她突然侧过身,两人正对着,脸颊徐徐靠近,轻轻地贴上他的脖颈,呼吸均匀而温热,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似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脖颈,撩动着他的心弦。 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亲昵与眷恋,让整颗心都为之一颤。 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的腰肢。触手时仿若最轻柔的云朵,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向前贴近额头,吻了吻,“快点好起来吧。” 容答父亲回到房间,看着妻子沉闷的表情,“怎么了?” “刚刚大院管家打来,说埃德加和道里希来电话了,旁敲侧击的,不断在询问那个女孩情况,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回绝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容答这般模样……”回忆着儿子如困兽挣扎的表情,她叹息着。 里应特先生揉着太阳穴,“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普通人么?” “是个普通人,如果有不同的,她家里认识格森?史密斯。” “格森?史密斯?”里应特先生皱眉,“那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犹豫着,他又问道,“你觉得他和打电话那两位是认真的么?” “像容答一样的认真。”里应特夫人肯定道。 “真是不可思议,这几人性格都很冷硬至极,格森对他弟弟都能下手,毫不留情。埃德加和道里希更是如此,道里希你认识,埃德加我接触过,凉薄又淡漠。” “真是想不到……”里应特先生托住下巴,刹那又想到自己孩子也是一样,不过,他自己成年了,自己处理去吧。 等艾薇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暖色的房间,周围的环境精致华贵,甩甩脑袋,好像不难受了,但四肢还是很无力。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医院么?烧糊涂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撑起床,“妮娜呢?这是哪里?” 然而手掌碰到的地方却硬邦邦的,触感陌生。 “这是我家。”低沉的声音自下方悠悠传来。 她下意识地垂首望去,容答安静地躺在自己下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意。 那一头璀璨如金的发丝,毫无章法地四下散开,肆意而张扬。他的眼眸恰似澄澈的湖水,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缓缓问道:“你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她呆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茫然。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此刻自己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实实在在地躺在他的身上,肌肤相贴之处传递着他的温度。 “你,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身体,却被紧紧摁住。 “你被那个医生袭击了,幸好护工及时发现,现在我们在庄园,这里很安全。”他的声音低沉又庆幸,揽住她腰肢,压向自己,“还好没事。” “妮娜呢?她怎么样了?”艾薇的眼中满是焦虑,急切地追问着,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 “她没事,在隔壁。”容答连忙回答,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她慌乱的心绪。 “喝点水吧。”容答起身,伸长胳膊拿过桌面的水,这是刚刚去倒的。 “我得起来了,我去看看妮娜。”她意欲起身,挪动着,容答却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抱离,动作中带着几分无措与失态。 “哦,对,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吃什么,按桌上铃,告诉仆人就好。”他不敢直视她眼中的疑惑,侧过脸去,声音有些许干涩和不自然,而后便匆匆转身,脚步急促而慌乱地逃离了房间。 看他离开,她缓缓起身,积攒了会力气,下床去伸手拉开了门,未曾想,竟与伫立在门口的索菲亚撞了个正着。 索菲亚看见已经清醒的她,眼中满是欣喜与庆幸,用力抱了过来,“天啊,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艾薇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道,“谢谢,我已经退烧了,妮娜呢。” “我没事。”妮娜端了蔬菜汤过来,摸了摸她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吃点食物吧。” “谢谢你,妮娜。” 妥已斯夫人跟在妮娜后面也赶了过来,目光中满是关切,问道:“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是的,夫人,别担心,已经退烧了。” 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真的已经退烧了。吓死我了,那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说凡尔赛条约及赔偿金额,占领鲁尔工业区。” 听闻此言,夫人目光垂下,妮娜皱眉,“凡尔赛合约金额?他们不是很多年之前就暂停赔付了么。” “他说之前赔了那一部分导致的国内通货膨胀,夫人,我能问下,您和里应特夫人以后要怎么相处么?” 妥已斯夫人稍愣,理了理发丝,“容答母亲啊,认真来说,我也不清楚呢,甚至不知道最后会互相怨恨,如果还是普通人还好,偏偏他们不是。” 妥已斯夫人叹息,她们是在画作展览宴会上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交流却极为融洽且投入。 后面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是普通人就好了,可容克长期掌握着军政,掌握着国家的领导权,甚至上一届总统就是容克贵族,他们还有大量的人都在军队体系。 “其实从上次战争,到25年两国签署条约关系缓和,我其实很珍惜现在的相处,也许下次见面就再也找不回如今的心境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点头。 妥已斯夫人摸了摸她额头,“是的,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声音还是没有恢复,好好休息。” 将她们送别,没多久,伦什进来了,艾薇歪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你怎么也在这里?” 伦什看着纸上的字,“我本来就在医院,看见你被抱着离开,就跟过来了,在异国他乡,各国各路的人都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心。” 她继续纸上写字,“谢谢,你眼睛下面全是乌青。” “是么?”他摸了摸眼睛下方,昨天写信骂了温里一整晚,看到她虚弱昏迷,又想起这种情况还有两次,且两次都是因为皮厄,要不是他已经死了,真想让他再死一次。 转瞬又想到,温里曾在很早以前就纵容他肆意妄为,那些荒唐的过往如今看来却只剩下满心的悔恨与愤怒。 真是个废物,他敢肯定温里的认真绝对不比他少,陷害他那么流畅,但凡温里能醒悟早一些,都没有容答的事情,越想越生气,抬手捂住眉眼挡住有些狰狞的表情。 伦什还要继续说,想起了昨天与容答的争吵内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的。” 又过了些天,很多人来看望她,艾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妮娜关切地问道,“你能去看奥运会么?要开始了。” 她摆摆手,“稍微好些再去吧,奥运会好几天呢,会场比较密集,不要传染了给其他人了。” 说着艾薇笑笑,“奥运会的门票好不容易拿到,去看下吧,不用担心我的。” 索菲亚与妮娜对视着,“那你好好休息,这次是首次奥运会电视转播,可以和我们一起看。” “好的。”她抬起手,在空中缓缓地左右摆动。 教授们和妮娜她们去看奥运会了,她身体比较虚弱,就先不去了。 “去看白瓷么?”容答拿着一束花走来,他穿的很家常,似乎并不准备外出,灰色的睡衣显得肩膀很宽阔。 “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耽误你去看奥运会了,我会把门票费用如数给你的,这束花……希望能让你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说着,他将花束微微向前递了递。 她接过,“谢谢,很漂亮的花,但是不用了,你之前也救过我,而且我之前也耽误过你很多事情。夫人也给我做了身体的详细检查了,你不准备去看奥运会吗?” “这里也可以看。”容答打开电视。 艾薇转了转头,“不过,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么?” “是啊,仆人休息了。”容答轻笑,还特意将伦什那家伙支走,才营造出这独处的氛围,怎么可能让别人破坏。 “我们去白瓷吧,是这间屋子。” 容答推开厚重的门,“很确定是华国的,漂洋过海来的。” 她仰头可见高大穹顶之下,房间装饰得美轮美奂、奢华至极。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缓缓垂下,将桌上的工艺品摆放的整齐,全是白瓷,各种各样的白瓷。 她快速扫过一排排整齐摆放且被灯光照亮的柜子,神色难测,“你没必要的。” 他回头,“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什么有必要,什么没必要。” 她试着摸了摸瓷器底部,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也正常,上次也是抚摸完,什么也没发生,可失落的情绪不由涌上心头。 现在各国明显乱起来了,德国不断武装,西班牙上个月发生内战,意大利和埃塞俄比亚也战火不断。 如果能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转身,容答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来到后。双手向前扶住桌子两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有意无意地截断了她的去路,直至被逼入角落。容答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隐隐交织着探究与不甘的情绪。 压低声音缓缓问道:“你钟情于那个叫让·伦什的?他貌似非常一般,性格,样貌都不怎么样,有什么不同的特点么?让你刚见面对我那么冷漠。” 容答揽住她的腰肢,强硬地抱在怀里,“或者是,埃德加?可我喜欢了你7年,从年少到现在,他比得过我么?” 第60章 答应 在法国的那些年,每次回国会被很多人复杂看过来,不仅他们复杂,他自己也很复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离经叛道。 但每当看到她的瞬间,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你不能认认真真地看我么?在我落水时,你很着急,掩饰不住的着急。” 在水中看见她的神色,那么明显的忧虑担心,即使在水中不断下沉,头昏脑胀,闭眼前,他真的很想问,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仿若出自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眉骨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无比专注的视线。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她十五六岁的青涩年纪里突然闯入的少年。 在她人生至暗、绝望的时候,两次现身相救,如曙光穿破阴霾。 在教室里的光影错落有致,他单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蓝天与绿树,似在思考着心事。 又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神交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灿烂而纯粹的微笑,少年的意气风发、春日暖阳。 容答声音听上去很沉,“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么?” 她低下头,重新抬起望着他,“就算有,要怎么样呢?我们要向前看,不是么。” 容答微垂眉眼,似乎早就明白,但依然不可置信地问着,“你性格就这么冷清么?喜欢说斩断就斩断。说消散就消散。” 艾薇声音很轻,“那不然呢?你们在意的凡尔赛合约,我们在意的凡尔登战役。” 容答闭上眼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眉头轻皱,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更添了几分落寞与孤寂之感。 “两国的矛盾如果要追溯,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两国的前身,作为邻居,互相争斗,你打我,我打你,犹如一场无休无止的棋局。” 他继续轻声着,“奥运会象征着和平,为不同国家、种族、宗教和文化背景的人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和互动的平台,增进信任,减少冲突。” 历史的车轮本来就会将一些人无情的碾过。 声线仿若一缕轻柔的薄纱,飘飘悠悠地在空气中萦绕,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空灵与缥缈之感。 轻得几乎要消散,却又偏偏丝丝入扣地钻进她的耳中。 “用7天的时间,来向这7年告别,怎么样?” “我们先丢掉思想,忘却曾经深陷其中、关乎生死存亡的挣扎与纠缠。让一切的痛苦与荣耀、彷徨与坚毅,都随着这七天的流逝,先缓缓沉入深渊。” 他身姿笔挺,脊背如松,神色专注而诚挚,缓缓地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而优雅。 最终停留在她的面前,手掌微微向上,五指自然舒展,似是托着无形的珍宝,做出邀请的姿势。 “等7天后朝阳升起,再以全新的姿态,再次踏上原本的路,怎么样?” “答应我7天,好么?”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在舌尖徘徊,最终,缓缓抬起手,放入他掌心之中,指尖触碰的瞬间,被瞬间握住。 艾薇还没未从将手放入他掌心的悸动中回过神来,眼前的他突然身形一动,以一种几乎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双臂如同坚实的壁垒,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时光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紧紧拥着她的怀抱,声音轻柔,关切,“饿了么?我去拿些食物来,你在餐厅等我,好不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轻轻应道。 “好。”容答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走出这间放满白瓷的屋子,几只小猫跑来。 容答轻声呼唤着:“猫,快过来,小黑。” “小黑,这小猫就叫小黑么?”她扭头望向容答,问道。 容答的手掌正轻柔地抚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微微抬起眼,嘴角含着笑:“是的,它叫小黑,还有那边那只叫小白,角落里的是小卷……” “名字这么简单?” 容答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我不太会起名字,你要是愿意,可以给它们重新取一个。” 她笑着,眼神中满是温柔,“还是算了,它们都已经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小黑,刚刚叫它,会立刻跑过来蹭人的裤脚。” “不过狗是有名字的,叫闻栗。”容答一边说,一边弯腰抱起一只白色带许多黑色斑点的小狗,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毛。 “闻栗?”她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特别。 容答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很巧的,和温里的名字有点像,但这纯粹是巧合,跟他可没什么关系。这小家伙特别喜欢去闻栗子,所以就叫闻栗了。” 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可不像那位妥已斯少爷那么小心眼,而且我们的闻栗比他可爱多了。” 艾薇静静地望着他,容答轻轻挑起眉,目光紧紧锁住她:“就是这样,怎么,你很在意他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以前你从不曾正眼看过我。”容答单手托着腮,嘴里小声嘀咕着。 突然,他倾身向前,侧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又迅速移开,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故作镇定地说:“恋人之间,亲吻是很正常的事吧。” “嗯……是。” 容答将小狗抱在身前,“它们可以蹲在一旁,见证我们的生活,比某位在病房里只知道用嘴巴来说的,实际多了。” 卷毛猫朝着楼上跑去,容答过去,将它放下来。 “楼上是什么?” 容答望着二楼,“主要是书房,如果不饿,要去看看么?”本来就想带她去看看他年少的生活,结果被道里希打断了。 “好。” “你家这么多书?”踏上旋转楼梯,到了书房,看着面前必须要踩梯子才能拿书的书架,她震惊地问着。 容答点头,“一直有很多人买。” 她的目光仍在屋内游移,忽然,一排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莲步轻移,走近细瞧,只见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量信封。 她再次面露讶色,“嗯?这儿居然还有这么多信件,满满一柜子呢。” 容答也随之踱步而来,目光落在那柜子上,解释道:“这些都是曾受我家资助之人所写来的感谢信函。” 第63章 日常 “这么多来信?”艾薇打量着那高大而古朴的信件柜,感叹道。 “我父母很喜欢做慈善,也有许多是各地交流慈善项目的信函。”容答抿了抿嘴唇,抓了抓头发,“嗯……我给你的信,有看过么?” 艾薇闻声,转身望向他,明眸善睐,扬起微笑,“当然,每一封都看完了。” 傍晚回到宿舍打开一封,看他写的每日点滴,那些琐碎日常、突发奇想,就好像也参与其中,两个人的生活慢慢交织、融合,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容答眉目舒展开,“你给我的,也是。”每一封都看完了,手指会摸索着信纸,想象着百英里外,她的生活,日程。 闲暇之时,也会去买一些她专业的书籍,试着翻看,会不会在某天,在不同地点,两个人读的内容是一样的。 容答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她,“这里还有你们专业的书呢?” 艾薇书页在指尖摩挲下沙沙作响,起初不过是随意翻阅,没有想到被书中内容吸引,这意外的发现让她更是如获至宝,目不转睛地逐页研读。 容答端来杯红茶,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他的目光循着她的视线,一同投向摊开在桌上的书本,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还有精巧的实验装置图,看起来很复杂。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悄然偏离了书页,缓缓地、自然而然地落定在她的脸庞,原本淡然的神色渐渐柔和,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她的面庞,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被时光定格,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爬上容答的嘴角。 直至杯中红茶的最后一丝温热,也悄然消散在空气中。 握书的手被抓住,艾薇骤然回过神来,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书韵,忙不迭地看窗外天空,“不好意思,我太入神了,你饿了么?” 他指尖插入进来,十指相扣,能看出手指修长而匀称,但上面有很多伤痕,肌肤相贴,掌心与指腹处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不饿,这本书你可以带回去,其他的也是。” “这里的书你都看完了吗?” 容答犹豫着,“也就第一架的看完了一些。” 艾薇了然,低头看着两人交叉的手指,其实他有着相当优越的家世,却没有纨绔沉迷。 从书柜上的书,军术、骑术、文学、礼仪,其他来分别排序的,都能看出他很大可能自幼便接受着严苛且系统的教育。 手上细小伤痕和茧子很大可能是摸枪或者其他武器造成的,可同样她手指上也有摸枪的茧子,他应该也感觉到了。 容答沉下了眸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人相握的手,眼睛暗了暗。 突然歪头强硬俯身过去,猛地拉近与她的距离,右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嘴唇精准地印上了她的双唇。 她望过来,眼睛很明亮,容答闭上眼睛,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贪婪而浓烈。 像他曾经最不耻的那些电影里的被恋爱迷得晕头转向、忘乎所以的角色所流露出的模样。 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轻轻地探入女孩的口腔,轻柔又眷恋地舔吻着,直到他情不自禁地越吻越深,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两人面前之间的空隙被不断的压缩,吻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觉得容答的体力真的很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依然疯狂肆意,像是不知疲惫似的。 但她感觉身体发软,长时间消耗了大量能量,想休息一会。 刚要开口说话,他的蓝眸睁开,又很快闭合,继续忘情地相吻着。 口中要说的话被吞了下去,没办法推了推他胸膛,容答退开了些许,她微微喘着气,轻声说道:“好了,我们下楼吧……” 容答睫毛动了动,像是在发呆,却趁着她说话的瞬间,炽热的唇瓣再次毫无保留地压了下去,右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左手顺势揽住她的腰肢。 狂热地舔弄、纠缠,似是要在这热吻中,将她独有的气息一丝不漏地尽数掳掠,据为己有。 时间真的太长了,她只觉浑身绵软无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脑却撞上了身后的沙发靠背,退无可退,只能承受着这汹涌而来的亲吻,任由他在唇齿间翻江倒海。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平时那规律而单调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 直到丝线滑落,他稍微退后,声音略带一丝沙哑,透着难以言说的关切,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略显干涩的唇上。 短暂的停顿后,他转身快步走向桌旁,拿起水杯,倒了满满一杯清水 “喝点水吧?” 她微微颔首,伸手拿过那杯清亮的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擦了擦。 容答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嘴唇,眼底如燃烧的火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汹涌的情感。 他缓缓地、轻轻地再度靠近,用自己的唇触碰到她的,那触感柔软而炽热,仿佛是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片刻之后,他偏头,沿着她的耳廓轻轻舔舐,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来阵阵酥痒。 “好像的确太沉迷了,我不是什么很轻浮的人的,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任何的亲昵举动。” 也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容答想,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一个寡欲的人了。 以前,也见过周围的人在艺术运动与哲学思潮冲刷下也变得无比开放,炫耀着所谓思潮下的快意生活。 可他置身于所描述的,喧嚣热闹之中,内心却如死寂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只觉乏味至极。 然而此刻,当他与她如此亲昵贴近,往昔的那些无感统统被颠覆。她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间,驱散了长久以来的淡漠。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到会这样失控。”那些曾经让他冷眼旁观的艺术浪潮、哲学思辨,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结束那个缱绻的吻,他试着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佻薄的人,可看她轻喘着气息,心尖猛地一紧,眼神慌乱地闪躲开来。 试图打破这暧昧得令人心跳失控的氛围,忙转移话题,“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楼下还有许多甜点,水果。” 艾薇看她慌张的模样,蓦地抿嘴轻笑起来,双眸弯成了月牙,眼角的笑弧逐渐晕开、不断延展。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破冰的溪流,澄澈而又动人。 “怎么了?”容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望向她,目光交汇间。 耳尖处悄然烧了起来,以为是刚刚的亲吻,让她察觉出了青涩。 “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你副模样。”也没有想到有天会如此亲密。 她仰起头,思绪飘回到初遇之时,那时的容答作为国际转校生,站在讲台上,身姿挺拔如松,永远笔挺地站立着,下巴微微上扬。 不同道里希的漠然,和兰达的圆滑,他给人感觉更矜贵,虽然后面相处,他马上就撕毁了这副初印象。 还记得后面相识后,有天她在纸上写着这三位转校生的感受,关于他的是:某人,话术一绝,眼光刁钻,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话语里的漏洞,发起凌厉反击;可转眼间,又极其擅长拉拢人心,与人拉近关系,让人防不胜防。 她觉得温里的逻辑思维就很缜密了,但每次他俩都能有来有回。 容答想想,也笑了笑,“你说话也很绕,有人歧视你,你会设下陷阱,等着他们掉下去。” 艾薇一愣,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进入巴黎的时候,那时大家都不过十四五岁,青涩稚嫩,所就读的学校也声名显赫,身边的同学每个人都才华出众。 但有个别会很高傲,听说她是从偏远地方坐马车来,嗤笑玩闹称小乞丐,她不喜欢这种玩笑。 像每一个柿子都捏捏,直到在最软的面前停下。 他们说自己是在开玩笑,那么也以玩笑的方式回应过去。 容答亲了亲她头发,“但是后面,我们都开始直接起来了,不再拐弯抹角。” 她想了想,“是的,因为那以后我们都熟悉了。”好像也不对,容答和其他熟悉的同学说话还是很绕。 “因为我已经在陷阱里了,在里面住的很开心。” 每每想到这里,容答就庆幸的很,还好他明白的早,不像温里,明明也会不自觉朝她方向望过去,却不理解为什么会望过去。 直到最后,才如梦初醒,醒了后知道已经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了,就打掉别人的好印象,先是找人攻击他,又陷害伦什。 容答回忆起之前遇袭的场景,还有温里送别时那冷漠讥讽的模样,就立刻明白了是他做的。 同样之前去学校,听闻伦什在餐厅肆无忌惮地欺负同学,行径恶劣至极,也立刻猜到幕后主使是谁。 不过平心而论,倘若他站在温里的那个位置,深陷于求而不得的痛苦泥沼之中,被执念与喜欢啃噬内心。也未必不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提升自己的同时,让情敌摔倒也是加倍的效果,撼不动巨人,就剪他羽翼,比不过大厨,就藏他食谱,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人。 “不不不。”容答像是要把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连着快速晃了几下脑袋,理解温里的做法做什么,他宁可理解闻栗那只斑点小狗的做法。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柔软的触感贴上了额头,“怎么了,还是头疼么?” 第64章 电话 容答闻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一双担忧的眼眸里。 他嘴角上扬,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一环,在对方惊讶中,将眼前人打横抱起,在空中轻快地转了个圈,眼里含笑,“没事的,饿不饿?我给你做食物的,好不好?” “你还会做饭?”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不太相信。 “那当然!”容答双臂微微收紧,轻松将她稳稳抱起,“想吃什么?” 一边说着,准备去厨房,可刚迈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微微蹙着眉,继续去向厨房。 “好像我们的食物没有你们的丰盛,当然比英国强很多,他们除了炸鱼就是薯条,或者面包黄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 他说到最后又小声嘀嘀咕咕,讨厌的埃德加。哦,想他们做什么,烦人的家伙。 容答轻轻放下她,到炉灶前,手中的夹子熟练地翻转着牛排,渗出的油脂在锅底跳跃。 艾薇拿出面包准备切,“我和你一起。” “不,我希望,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将此刻的我,扎根进心底,哪怕岁月磨蚀,也永不褪色。”他低着头,很专心,声音深沉。 直至说出最后一句话,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光影,直直地与她对上。 学会烹饪食物并不难,以后那些小虫子们,肯定会显摆自己的,他想让她记住此时此刻。 空气好像停滞了几分,艾薇双眸凝视他从未表现的认真,轻声开口,“你早已经扎根了,傲然挺立,枝繁叶茂。” 容答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忙转头继续翻转着牛排,额前的发丝微微垂落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恰似繁星落入了眼眸,浓郁得如同刚启封的蜜罐,满得快要溢出来。 待将食物放到圆盘上,他将餐盘端进宽敞的餐厅,餐桌很长,他们邻座着,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下,她轻轻点头,“很好吃,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容答唇角轻扬,缓缓低下头,像是春日里破冰的湖面。 电视里播放的奥运会跑步赛事也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阵阵激昂的呐喊助威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透过屏幕隐隐传来。 两人望过去,艾薇想着那座奥林匹克体育馆,“你们为这次奥运会花了很多心思,从建筑美学来说,石柱撑起穹顶,整体呈现流畅椭圆形,在视觉上很具冲击力。 容答起身,拿起冰箱里的果盘放回桌面,目光却有些放空,思绪显然飘回到了那栋建筑上。片刻,他轻声应道:“是,花了2年多时间建设而成的,等你恢复过来,可以去现场内部看一看。” “好。”她想再过一天,后天应该差不多就彻底痊愈了,不知道他们出现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诧异,以及后续的变化反应。 餐后,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在这一方静谧天地里,默默品味着难得的温情时刻。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泳池里的水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月色倾洒与灯光映照下,波光粼粼,花园中,各色花朵在微光中舒展着娇艳的身姿,暗香浮动,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艾薇给动物们放完食物,迎着月色,驻足观赏了会,直到容答从屋内出来。 路灯洒在他宽阔的肩头,勾勒出他坚实的轮廓。 还没等她开口,容答已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俯身将她抱起。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慌乱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也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你做什么?” “少一天了。”容答专注地望着她,看她身体的腾空,发丝先是微微扬起,而后如黑色的绸缎在半空轻轻飘逸。 灯光倾洒之下,她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美得惊心动魄,容答只觉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容答换成单臂抱着,他稍稍用力,扶住她的后背,将她身躯紧紧压向自己,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处,双眼缓缓闭合,沉浸在这温柔的月色里,任思绪飘远。 “你怎么换衣服了?”她问着。 “他们说这身衣服会显得比较英俊。” 艾薇望着他,没错,黑色宽松衬衣,他本身骨架就宽大,又各种训练,刚健又有张力。 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隆起与紧绷,坚硬如铁的触感,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与强大的力量。 容答低头笑着,没想到他们有天会这么亲密。能如此靠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 在妮娜婚礼前,道里希不停的换着衣服,其实他和道里希体型,气质差不多的,倒数第二件上衣较长,版型不错,他觉得道里希其实穿起来很不错。 当然他没有提醒,他转身离开了,道里希提起她控制不住的微笑,作为好友,朋友有喜欢的人了,他应该祝福的。 若是按照相识顺序排序,道里希应该算是主角的,他顶多算配角,所以婚礼上他穿的很简单,本来就是去衬托的,就算不愿意,也得去衬托。 莫名其妙,感觉心脏很堵,所以他大步离开了房间,他给自己找了理由,因为从来没有等过这么久,道里希换来换去的,差不多的西装,耽误了很多时间。 可是当新娘从门内出来前,其实看着闭封的门,有一瞬间想到,如果门打开,她从里面走来的话,那么他也会愿意等的,无论多久都愿意等的。 甘之如饴,不过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就像兰达可以邀请她跳舞,他却不可以,连共舞都不行,更何况其他。 “是的,很英俊。” 容答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猛地拉回现实,抬眼便瞧见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过来,认真而明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绽放出笑容,似夜空中昙花正灿烂盛开。 微风拂过,他们的发丝随风舞动,丝丝缕缕,甚至有几根相互缠绕了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答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住自己,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行动起来步伐较大。 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凌厉的眉眼,和深陷的眼窝。 容答眼瞳的蓝色像是被月光赋予了一层灵动的光晕,在月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清冷而迷人的光芒,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眼神里交织着化不开的深情与无微不至的关切,其间还隐匿着一丝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宠溺,恰似夜空中最微弱却又最撩人的星光。 “张开嘴,好么?” 他偏头,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却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稍微停住,带着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重新靠近,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瞬间的触感,柔软得仿若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带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甜蜜气息,心旌荡漾。 这个吻很短,唇缓缓分开,四目相对,喷泉的灯亮起,在灯光的照射下,水珠如水晶柱一样,纤细笔直冲向云霄,或粗壮弯曲相互交织。 能听见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与夜晚的凉风一道,将不远处繁花的馥郁香气轻柔裹挟,传递过来,引得人沉醉不知归路。 恰在此时,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静谧温馨。 “谁啊?”他皱眉回头,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歇,就这样抱着她不疾不徐地走向电话,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刚把听筒凑近耳边,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激动到近乎破音的呼喊:“容答,容答!威廉要结婚啦!最后来一次聚会好不好,在那座老城堡里。” “不好。”他口吻冷淡,不假思索地应道,边说着边抬手欲将电话挂断。 “那你每天呆在屋里做什么呀?” 容答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我整天呆在屋里?” 不等那头人说话,便察觉出,抱着的女孩,似是想要靠坐在桌子上。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抱紧了她,脚步轻盈地往后退开些许,与边桌拉开一段距离。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兴奋高昂,“不然呢,奥运会你也没有去,军事厅也没有去。” 容答仿若未闻,看着女孩无声指了指地面,要求下去。 他微微歪了歪头,很享受这种像是树袋熊般的亲昵拥抱里,声线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不想在拥抱了么?边桌边角尖利,靠过去不安全的。” 话筒里的声音蓦地一顿,随即疑惑道,“你是在和谁交谈呢?是和朋友在一起么?既然朋友来了,怎么也不带着四处逛逛,熟悉环境?” “城堡规模宏大,可以带你朋友四处逛逛,登上高处远眺,外面的景致美不胜收。” 容答垂下眼睑,难得打电话这个人如此执着,真是稀奇,“我知道了,再见吧。” 第65章 游戏 “好,再见,你好好想想啊。”说完,握着话筒的人缓缓挂断电话,转过头,不解地对身旁的人问道,“道里希,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啊。” 道里希双唇紧抿,一言不发。月色如水,倾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冷冽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病了,这些天焦急的想去探望,却一次次被阻拦,不仅他,其他想去探望的也是。 而今日,奥运会盛大启幕,众人欢聚,他俩却双双缺席,悄然隐于那座房子里,仿若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很奇怪。 容答刚把电话挂断,那恼人的铃声便再度急促响起。 他伸手接起,听筒里传出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话题:“嘿,容答,威廉结婚啦,要聚会,你参加么?” 容答皱眉,敷衍地应道:“雷奥刚刚与我说了,正在考虑,再见。”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按下挂断键,嘴里小声嘀咕着,“真是不消散啊,这些人。” 艾薇问道,“你朋友要结婚么?” “是的。”容答手臂稍稍收紧,将她揽在怀中的力度更紧了些,嗓音温柔。 “要去参加聚会么?可能人会比较多,威廉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但不必与他们有交流。” “我们参观下古堡就好,那是中世纪留存下来的,以前和朋友们一起买的,闲暇时去那里玩耍,很具有观赏价值。” 她想了想,拍了拍容答肩膀,“好,放我下来吧。” 容答抿了抿嘴唇,不舍松开,将她稳稳地放在地面上,“不抱了么?” 艾薇浅笑着,“已经抱一天了。” “去参加聚会,要给威廉带礼物吧。” 容答点头应着,“是,去酒窖带瓶酒就好。” 第二日,他们在门口遇到了威廉与她的未婚妻子,将葡萄酒递过去。 “衷心祝福你们新婚快乐!愿你们的爱情历经风雨,共同的生活充满幸福与欢乐。” 威廉与身旁的女孩相视一笑,他们礼貌地微微欠身,“谢谢祝福。” 简单招呼后,容答给她介绍着城堡,穹顶绘有宗教壁画,不过时间很长了,有些斑驳,脚下是拼花大理石地面,图案很繁复,四周立柱粗壮,雕刻精美,神话场景与家族纹章相融。 宴会厅,长桌从这端延伸至那端,能想象昔日盛宴时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桌上银餐具折射冷光,烛台吊灯高悬,奢靡至极。 在参观时遇到了埃德加,他依然很绅士, “身体还好么?我想去看望你的。可惜被劝阻了,只是朋友看望而已,不知道里应特先生为什么要阻止。” 埃德加的目光在容答身上停留,眼中透着些许遗憾。 容答神色悠然,表情放松,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实在抱歉,不过你贸然前来拜访,确实会打扰到我们当下的情侣生活。” 埃德加闻言,明显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情侣?” 跟在他身旁的朋友同样一脸惊愕,下意识地看着两人。 埃德加眉头微微皱起,又执着地追问了一遍,“你们已经是情侣了么?” “是的。”艾薇站在容答身旁,轻声应和着。 埃德加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容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眸深处隐隐有情绪在翻涌。 “我们还得继续向前参观呢,就先失陪了。”容答微微侧身,礼貌地向埃德加二人示意,随后牵起她的手,稳步向前走去。 埃德加看着两人背影,“真是没有想到啊,是吧。”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道里希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埃德加闻声回头,他倒依然是西装三件套,裁剪得体的上衣、利落的西裤搭配修身马甲。 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挺拔修长,看起来很优雅。但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讨论,璀璨的蓝眸,此刻却仿若被乌云遮蔽,阴沉沉的,透着几分寒意。 道里希微微抬了抬眼睛,目光仿若带着实质般,投向容答所在的方向,薄唇轻启,语调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不可思议。” “是的。”埃德加低垂着眼帘,语气里透着些复杂的情绪。 埃德加身边的朋友,抬手拍了拍埃德加的胳膊,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手掌落下的瞬间,才发现,埃德加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然隐了下去,原本的淡漠露了出来。 参观完古堡,艾薇站在窗边,楼下阵阵的喧闹声传来。 她往下看去,几个男生袒露着上身,正嘻嘻哈哈地用水相互泼洒打闹着,每个人的手里还都握着一把模样奇奇怪怪的枪。 各种发色的都有,满是青春的肆意,朝气蓬勃。 容答也看向楼下,那几个半裸着上身的男生正玩闹得不亦乐乎,他咬了咬嘴唇,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容答俯身,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我的身材可比他们好多了。” 他捉住她的手,带着一丝引导,期待,放上自己衬衣前襟,“要解开扣子察看下么?” 艾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别闹,会来人的。” 容答不死心,“我和他们比,你以为谁更英俊?” 她抬眸,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你。” 容答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下巴搁在艾薇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闭着眼睛,抱着她慢慢踱离窗边。 最近,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真的很喜欢这种拥抱所带来的感觉,皮肤相触,他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与关怀。 良久,窗外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屋内静谧无声,他们独处一隅,享受着这份安宁。 直到容答突兀地冒出一句:“我比他们都高的。”语气里带着执拗,似乎非要一较高下不可, “不准想他们了。” 艾薇瞧着他这副模样,轻轻笑了起来,容答站直身体,神色笃定,“真的,我去找他们比一比。”说着,长腿一迈,就要往门口走去。 艾薇反应迅疾,精准地揪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拽,容答便如同被牵住的风筝,乖乖落回她身边。 她仰头,目光直直探入容答双眸,声线轻柔却有力:“我知道,你很好。” 容答轻笑,侧头吻了吻她嘴唇。 这时,上台阶的声音传来,转瞬,雷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迈着大步走来,晃了晃手中的枪,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藏着对往昔欢乐时光的追忆。 “嘿,要来玩游戏么?儿时常玩的。” 艾薇望去,认出他拿的和楼下那几个男生打闹时拿的枪一模一样。 容答揽过她,下巴微扬起,勾起轻笑,雷奥便是昨天第一个打电话的那位,和道里希关系不错,不得不承认,温里的方法的确是可以的,绊倒对手也很有意思。 短暂的思忖后,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可以啊。” 第66章 酸涩 雷奥点头,“那稍等下,我去把医生叫来,你们可以去楼下宴厅等候了。” 艾薇不禁皱起了眉,“你们玩什么游戏?为什么还要叫医生?” 容答下楼,解释着,“是从狩猎演变过来的,会事先把一样东西藏在森林里,一般是金藤蔓,可能藏在高高的树上茂密的枝叶间,也有可能在草丛深处,难以发现。” “一方面找藏起来的物品,一方面隐藏自己,刚刚雷奥拿的枪也是,由枪支改变而来,里面是钢珠,一般打不死人,但是会很痛。” 他眯起眼睛,回想起儿时游戏的惊险,“在森林找被藏起来的宝贝,隐蔽好自己,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就可能被子弹打中。” 艾薇诧异问着,“如果人们都分散在森林四处,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游戏结束呢。” “金藤蔓拿走时,会引发另一种装置,发出巨大声音提示分散在各处的人,他们便会明白结束了。” “你们小时候就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还好,不算危险的,会有3.4个医生会等在旁边。” 艾薇并不觉得不危险,下了楼,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 是法语,声音很小,但是语调很熟悉,“这群德国佬,没事吧,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不小心射到皮肤里,怎么办?” 亚蒂安低声念叨着,“我可不会去玩,本来就是被拉过来的,伦什你也别去。” 亚蒂安久久没有等来回应,侧过身,却见伦什正一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亚蒂安眼前一亮,热情地打起招呼,“嘿,艾薇,容答,真是好久不见啦!” “确实许久没见了,亚蒂安。”艾薇嘴角上扬,漾起一抹亲切的笑容回应道。亚蒂安是他们往昔的同学,之前一起打牌的时候,还赢了他不少金币呢。 与亚蒂安的热络不同,伦什的神情略显冷淡,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艾薇与容答紧紧相握的手上,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牵着手,看起来这么亲密?” 艾薇与容答对视了下,“我们现在是情侣。” 伦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们在一起了?” 她平静地回应:“是的。” 伦什眉头紧皱,眼中满是不甘与疑惑,声音里透着一丝酸涩,“你选了他,为什么?他懂指示剂颜色变化意味着什么么?他懂原子结构么?你的专业他什么都不清楚,他有什么好的?” 容答眼眸中寒意如霜,冷冷望他,“我懂在寒天冻地里,紧紧拥住一个人时,内心涌起的暖意;我也知道,她深陷危险,义无反顾奔赴而去时,心底紧绷的紧张绝望感。” 伦什怔住,恍恍惚惚,“如果早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去其他城市的,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很早解决皮厄。” “可你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呢,你的家人、你们的身份,都是横亘其中的天堑。你可以考虑下我的,坦白来说,我们更合适,不是么?” 容答牙关紧咬,怒极了反而笑出来,“哦,伦什少爷,需要我将你摁进水里么?清醒一下头脑么,可真厚颜无耻啊。” 伦什毫不示弱,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误,“谁厚颜无耻?你明明知道的,你的身份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让她可以走向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谁才是那个更好的?是你吗?还是温里?怎么,你是妄图横插一脚,当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人么?” 伦什冷笑,“还需要我破坏么?何况我说错了么?你以后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亚蒂安错愕地看着两人,记忆里,伦什回来,容答便离开了,他们刚好错过,应该并不熟悉才对,怎么现在不仅不陌生,还十分了解的样子。 还没想好怎么劝,一个人便走到中间,制止了两人,“不要争执了,伦什,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 伦什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低头,似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抬起头来,语气诚恳。 “我承认以前靠近你确实动机不纯,可后面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今天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十分认真。” “我都明白,伦什,很感谢你。” 伦什目光灼灼,直视着她的眼睛,再次劝说道:“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再好好想想,好么?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亚蒂安感觉不太对,一个箭步冲上前,刚要说话,一阵急促且带着明显烦躁情绪的声音响起。 “啊,什么啊,要去玩击藏游戏?”一个卷发男孩和同伴下了楼,脸上满是抗拒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连连摆手道,“之前玩过,痛死了,为什么非得玩这个?” “就是,不去。”另一个人也赶忙附和着,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种枪打到身上实在是太痛了,哪还有心思找金藤蔓啊,我可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雷奥摊了摊手,“不去就在旁边围观啊。” 他看向伦什,问道,“你们参加么?有一定的风险,请慎重考虑,而且钢珠打在身上非常痛。” 道里希也缓缓下了楼,他拿着与之前玩水的人一模一样的枪,漫不经心地晃着,“如果不想参加,可以去放映室看其他人比赛或者休息。” 伦什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扯出略带嘲讽的冷笑,“我参加。” “参加什么?”埃德加与朋友也下了楼,不解发问,身旁人快速与他说了经过。 朋友想劝埃德加让他别冒险,可埃德加却淡漠走出,“那我也参加。” “啊,你们都参加。”剩余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打破僵局,“那一起吧。” 最开始的卷发男孩揉了揉头发,“好吧,去换丛林服吧,威廉你把金藤蔓藏好。我们这次就不要再互相攻击了吧,重点放在找东西上吧。” 威廉应道,“好,我会放的很显眼的。” 容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温柔低语:“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去放映室旁观,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艾薇仰头,也轻声说道,“小心点。” “我知道了。”容答缓缓松开她,随后转身,去拿丛林服换上。 看着他背影消失,艾薇收回视线,却见道里希迎面走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道里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声音很轻,“难得见你正眼瞧我一回,好不容易这么认真对视,没想到,竟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坦白来说,我并不觉得,容答是个可以托付的。我与他认识了十几年了,蹒跚学步,一起成长,直到今日。” “他的性格我很清楚,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将这十几年全部背弃。但同样,往后要是碰上更让他心动的,难保不会重演旧事,将你们的当下击得粉碎,你要仔细考虑。” 艾薇仰头,目光穿透澄澈蓝天与悠悠白云,似要跨越无尽虚空,探向那迷茫未知的未来,“以后怎样的确不清楚,但当下的他,我足够了解。”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都静谧了几分。道里希紧抿双唇,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眼中复杂的情绪在不停翻涌。 “倘若当初我没有选择回国,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全然不同了?”道里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像是被岁月的风沙磨过,隐隐透着不甘与追悔。 “所有人中,我们是最先认识的,也是最先有牵扯的,现在却是最陌生。” “不会。“她静静地凝视着道里希的眉眼,目光仿若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那里藏匿着的偏执与专制,如同荆棘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道里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轻叹,“在旁人眼中,我或许就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恶人。” “可有谁知道呢,我遇见那个女孩远比容答更早,心动的瞬间也更早。白云苍狗,世事变迁,矢志不渝。” 道里希不等回复,转身大步走远,趁着现在还没有到说出心意,都会被厌恶的地步。将年少时便暗自滋长的情愫,却被紧紧锁在心底的锁给打开。 也许以后,能这样面对面友善交谈都是种奢侈,不过,能拥抱就好,谁抱谁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德国人,怎么回事?说容答什么呢?明明所有的人中他最危险,一副受伤的模样做什么?不过他变化也太大了吧,完全看不出以前同学的影子。” 亚蒂安在旁边碎碎念,抬表看了看时间,容答和让怎么还没换完衣服。犹豫着,他去看了看。 对艾薇说道,“我去看看伦什他们。” “好的。” 更衣室,埃德加拿着衣服慢慢展开,眼睑微垂,目光落在地面,淡淡地说道,“里应特先生,说实话,我觉得您有点自私呢。” 容答选了个帽子,尽量在森林里把头发藏住以免被发现,听到这指责,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您只在乎短暂的迷失,不在意长期的安全。一些舞台剧我也觉得很荒谬,但是里面的主角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舞台剧上,女主角知道以后会给心爱的人带来麻烦或者生病了无法陪伴,声嘶力竭假扮坏人,让男主离开,反正一时的痛苦很快便会忘记。” “但是您的做法呢,您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但是您就为了这短暂的快乐而忽略了长期的安全,一点都没有为喜欢的人考虑。” 第67章 获胜 伦什也穿上了丛林服,难得附和埃德加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我知道她会怨恨我,但是我会为了她的以后考虑。” 容答抱臂笑着,后背倚靠在墙壁上,抬起下颌,姿态随性又锐利,“你们该不会以为如此说,我便会傻傻的,按照舞台剧的走向,为了她好,疏远远离吧,然后呢,之后你们会如何做,我都不需要想。” “何况,她是独立的,有思想的,她喜欢苹果挞,我不会每次礼物都是苹果挞,同样我也不会借着对她好的借口,为她决定任何事情。” 埃德加平静地摁上扣子,继续道,“但是我认为感情并不是理智的,情到深处会不自觉的,并不是人为控制的,会不自觉的为她考虑。” “你是说我的心意比较淡么?”容答望着埃德加,脱下了绅士的外衣,露出了本性的他。 埃德加没回应,目光别有深意地在容答与一旁的伦什之间游移,缓缓开口。 “您别恼火,我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的,换成伦什先生,我或许真会诚心诚意送上祝福。论身份,感情浓度,伦什与她,看起来确实更为融洽。” 伦什垂下眼睑,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突然提起他,肯定有问题,可此刻他的脑子被嫉妒与不甘,快要占满了,几乎无法思考。 埃德加换好了衣服,玩味地瞥向伦什,只见他拳紧握,指节泛白。 埃德加拿起防护镜,大步离开,不忘关上了门,谢谢,伦什先生,帮我拖住他吧。 埃德加到大厅,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起,只有艾薇的身影伫立在窗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窗外,他走近,轻声问道:“在等容答么?” “您换好了衣服了,是的。”她的回应很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埃德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感情是很复杂的,如同一场充满未知的旅程,不亲身体验一下,怎么会知道谁更适合您呢?” 艾薇蹙眉望他,“什么意思?” “可以考虑下我。”埃德加毫不避讳,原本就英俊逼人的面孔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柔情缱绻,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她愣住了,没有想到,明知现在正与容答恋爱,他会如此说,短暂的惊愕过后,她回过神来,“很抱歉。” 埃德加听到这声抱歉,反而轻轻笑了笑,“您可能会觉得,今天又重新认识了我一遍,也好,我也并不希望,一直都是以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被您记住。” 更衣间,伦什闭了闭眼,直截了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容答嗤笑,眼中寒意一闪而过,“我可还没打算在这儿卸下平日里的体面,把那些野蛮使出来,真到那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伦什无所谓,如果他情绪不稳定,那正好,于是干脆道,“你们不就是野蛮么?”种族歧视,好战粗俗。 容答回顾四周,只剩他们两个,“你是不是忘记现在是在谁的领地了?马上要击藏游戏了,再口无遮拦的话,别被打成筛子了。” “有点自知之明好么?你说我在连累她,可你的话也会引起你们被围观。” “嘿,两位,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吗,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亚蒂安匆匆跑来,路上瞥见许多人已然完成换装,陆续从里面走出,可伦什与容答却不见踪影,快跑过去,就发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忙过去劝阻。 容答拿起防护镜,微微点头示意后,稳步走了出去。刚出门,便瞧见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快走几步,张开双臂轻轻拥住女孩,语气温柔且带着歉意:“抱歉,等很久了吧?” “还好,没多久。”女孩嘴角噙着笑,轻声应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各个房间换好衣服出来了。 一个年轻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前,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桌上的枪,刚一开始查看,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道里希,你,你怎么换成这个大的钢珠了,这打到身上,那得多疼啊,太危险了,我们不过是玩个游戏,何必搞得这么恐怖!” 道里希也换好了丛林服,整了整衣领,“和年少时一样,只不过更大一些而已,何况我不是也参加么?” 艾薇拉住他的衣服,容答按住女孩肩膀,用上臂衣袖挡住其他人视线,快速吻了吻她的嘴唇,“没事的。” 威廉过去也拿起察看了番,皱眉,“说不定开始就马上结束了。” 卷发男生不可思议,他真的很想对道里希说清楚,你和容答要打,就你们两个打,反正每次都是他俩决胜负。 这东西打在身上会痛死的,纠结了番,继续道,“一个游戏而已,我觉得也没必要如此吧,更何况还有客人,让他们不小心受伤怎么办?” 雷奥带着安抚,劝着,“我们以前也玩过很多次了,有医生在旁边呢,而且大家都穿上防护服了。行了,走吧,赶紧结束吧。” 容答转过身,径直投向道里希。而道里希仿若心领神会一般,那笑容似有若无,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们抵达集合地点后,彼此心照不宣察看环境,旋即四散开来。 “谁会赢?”放映室,有人好奇地问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想从大家的神情里看出些端倪。 “道里希或者容答吧。”另一个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以前每次都是他俩赢,这次估计也差不了。” 威廉听着大家的讨论,脑海里浮现出道里希刚刚擦着枪支,神色莫测。 容答看似平静也不太对劲的模样,总觉得这次的游戏没那么简单,不过他这次藏的位置很浅,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威廉摇头看向屏幕,突然想到还没有给他们介绍,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满是得意,忍不住炫耀了一番:“大家有没有发现不同?这次的设备和奥运会的设备是一样的哦,在屋子里就可以看他们在森林里的动向。” “真不错。”有人立马应和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中透着新奇与期待。 “东西藏在哪里?威廉。”也有人并不在意设备,追问着金藤蔓的藏匿之处。 “不能说的,游戏不限时长,中途是可以参与的,万一你们去告诉其他人呢?可就不公平了,所以不可以说。”威廉一脸严肃地拒绝透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把嘴闭得紧紧的。 问话的人无奈,只能作罢,又把目光投向了屏幕上,却发现了不对。 “他们在做什么?”亚蒂安皱着眉头嘟囔着,画面虽然是黑白的,可还是能看清楚的,大部分人并不想互相攻击,即使有人露面,也只是各自找着金藤蔓。 但是道里希和伦什,还有埃德加,却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找藤蔓,反而莫名其妙针对着容答。 “他们不找东西了吗?”又有人疑惑地发问,“是在围剿么?可好像也不对,那三人也在互相攻击,但明显没有把心思放在找东西上。” 时间愈久,就更多人沉默,“他们做什么?三个对付一个,过分了吧,钢珠枪打人很疼的,更何况这次还比较大。” “要不,叫停吧。” “开始了,怎么停。”威廉也皱眉,相当于模拟战场了,也是后面才加的藏东西,除非有人获得胜利,才会停止。可是钢珠打在身上很痛,他们做什么呢? 威廉想了想,拿起电话,让医生准备着。 艾薇看着屏幕,眉头紧皱,转身走了出去。 容答按了按发痛的颈部,还好有衣服挡住,减少了冲力,迅速上膛,重新举枪瞄准,精准地打中了道里希的手腕。 道里希只觉一阵剧痛袭来,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然而他全然顾不上查看伤口,盯着面前的人,却见他身影一闪,极其矫健地避开了攻击,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一般。 容答对路况和枪支已经很熟悉了,再次瞄准打中了埃德加的肩膀。 轰,巨大的声音响起,仿若平地炸开的惊雷。 伦什惊愕地望向天空,“这是什么声音?” 容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轻笑着,“胜利的声音。” 艾薇从小路上快步走了出来,她面色清冷,手中紧握着金色藤蔓,走到众人面前后,手臂一扬,便将那藤蔓扔在了他们面前。 她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结束了。” 说着伸手扶住容答,“还好么?” 容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眼中笑意盈盈,“你怎么找到的金藤蔓的?” “就在最开始集合的地方,威廉不是说过了么,可能开始就结束了。” 她扶着容答要离开,道里希的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啧,可真是稀奇事儿,以前我们团队赛的时候,你被围攻似乎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怎么现在如此不堪一击了?” “刚刚攻击别人的时候,快的像鬼一样,转眼间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您可真会演戏,不上台子演出都可惜。” 道里希将长枪竖着放在地面上,胳膊曲起撑住笑,反正他已经想好以后的发展了, 当然也要把别人给抹黑。 第68章 炫耀 “你是说我在演戏?”容答猛然回头,“我却是难以置信,不愿相信,我的朋友居然会这么对我!毫无预兆地,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打中关节,让痛感愈发聚积、具象。” 道里希嘴角扯起一抹轻笑,眼神里满是嘲讽,“不仅演戏见长,连台词都顺多了。” 艾薇也回头望去,本以为道里希的注意力全放在容答那儿,未曾想一转头,竟直直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目光不再嘲讽,微垂下眼。 将手中的枪支扔到地上,“这是击藏游戏,攻击加藏匿。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游戏开始,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我不过是按照规则行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这有什么好不愿相信的。” 容答身体一歪,差点倒下,艾薇看着容答难过的模样,似乎痛极了,忙扶紧住容答,急切地要带他往外走。 同时,医生和威廉等人听到那声巨响后匆忙赶来。 医生迅速上前,神色紧张地为几人检查身体状况,威廉也赶紧帮忙,扶住容答,一行人快步向外走去,混乱的现场这才稍稍有了些秩序。 道里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医生便撤开,给其他人检查,伦什也表示不用,靠在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疗间里,容答脖颈处,双手都是一片青肿,触目惊心,像是被浓重的阴霾笼罩。 艾薇眉头紧蹙,蘸着医生开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每一下都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弄疼了他,“痛么?” “痛,你吻下我我好不好。”容答指了指嘴唇,还好拿着钢珠要打他脸时都被躲开了。 艾薇犹豫了下,侧头,快速朝他嘴唇印下去,容答张开嘴,同时双手急切又温柔地捧住她的后脑,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微微用力,将她拉近,与她辗转厮磨起来。 她被他突然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唔,不上药了么?”话语淹没在口齿里,模糊不清。 直到被拉到他腿上,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双手抵在他胸口,却怕按痛了他,忙松开手。 容答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稍稍松开些许,额头相抵,呼吸交缠,眼睛里满是缱绻深情,低哑着声音说:“别躲……”又过一天了。 说着,容答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再次倾身而上,急切地吻住她。愈发炽热浓烈,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舌尖急切地探入,与她的唇舌不断纠缠。 良久,她抬眸,望进那双满是眷恋的眼眸,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容答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重新收紧怀抱,将她紧紧环在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头顶,像拥住了全世界。 他想着刚刚她拿着金藤蔓清冷走出,轻声低语:“在放映室屏幕上显示出森林里发生的事,你是看见了吧?所以才来参加的。” “嗯,我都看到了。”艾薇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容答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愕:“我真的从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一直以来,我都认定埃德加和伦什是十足的绅士,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教养,言行也总是彬彬有礼。” “我还当他们有着高尚的道德情操,可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心胸狭隘,完全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简直阴险。” 艾薇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比较硬。 容答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你一定要看清他们的丑恶嘴脸啊。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特别的能说会道,可能会在你面前说很多,看上去有道理的话,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艾薇想了想,这个的确,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每个人都精确踩中别人痛点,毫不留情。甚至一些话,没有道理也能被他们讲出几分。 容答紧紧拥着她,抱在怀里。世界本就是悖论的,但是必须要从自己位置观点出发,条理清晰地阐述,以便以后面对那些老狐狸,能更好的游刃。 所以政治、法律、传媒是从小他便必需学习,辩论、演讲,话语策略,同样也是。 温里,和道里希,埃德加甚至伦什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课程。都出身于显赫的贵族世家,底蕴深厚,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简直麻烦极了。 每次和他们争吵都感觉无比厌烦,年轻的狐狸也是狐狸,还无所顾忌,没有道德。 容答蹭了蹭她额头,两人目光相接,“他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以后报纸上可能会有我的花边新闻,也不要相信,我不会去靠近别人的,永远不会。” 下一步肯定会挑拨的,他可太了解这些手段了,为了利益或为了感情,都大差不差,那几个男人阴招总是不断。 容答清晰地察觉到,内心深处正悄然滋生出一种恐慌情绪,宛如细密的蛛丝,一点点将他缠绕。 曾经未曾体验过倒也罢了,可一旦真切拥有,感受过那份美好与温暖,眷恋便在心底扎了根,让他愈发贪恋,愈发难以割舍,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手。 森林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三个依然站在原地,各自沉默,直到道里希打破沉寂。 “伦什先生,”他缓缓摘下了护帽,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伦什,慢悠悠开口道,“看样子你状态还不错,这一路下来,没受什么伤吧?” 道里希对周遭复杂路况和枪支的运用早已烂熟于心,方才那场混乱中,几乎毫发无损,对比另外两人不熟悉而狼狈,他显得很从容。 不像伤最重的伦什。一开始他就像失控的疯狗般,不管不顾地四处咬,自然招来了诸多凌厉回击。 “我很好。”伦什仿若一座冰山,眼眸中寒意凛冽,只冷冷地盯了道里希一眼,生硬地甩下这几个字。 “哦?”道里希微微挑起眉梢,尾音轻轻上扬,对于伦什的冷淡反应完全不意外。 整理了下衣装,发现乱咬的确是能发泄心中郁躁,能最快地发泄心中烦闷,干脆直接道。 “那就好呢,我还以为你伤的也很重,艾薇会察看下呢?没想到容答装样子,完全替你吸引了视线,真是可惜。” 伦什感觉身体的疼痛愈发明显,反而头脑冷静下来了,“哦,天呢,真没有想到,我们三个都被抛下的人还在互相讥讽,有什么意义呢?能把容答拉下来么?” 埃德加眉头紧锁,用力摁住肩膀受伤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远。真是愚蠢,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 朋友等在集合点,看他出来迎上去,“你没事吧。” 埃德加抬起手,遮住刺目的光线,也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冷硬又带着几分自嘲:“我真是越来越蠢了。” 朋友想点头,这个的确,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一定要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宴会,这次的击藏游戏也是。 埃德加笑着,可怕的是完全不后悔,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让占据她身边位置的那个人痛苦不堪,当然会抓住。 处理完外面的事,埃德加回到房间,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药膏,眼神放空地涂抹着青紫的伤口。 “啊呀呀。”一道拖长音调、满是唏嘘之意的声音响起。 容答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身体微微后仰,嘴角噙笑,慢悠悠地开口,“我似乎打得有些重了呢,没人帮风度翩翩的绅士先生抹药么?” 说话间,他的视线在埃德加的伤口处轻轻扫过,眼中的戏谑之意更浓,再让你,拱桥,夕阳,吻手礼,此刻应该痛死了吧。 埃德加对容答的调侃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起外套,利落地往身上套。 容答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埃德加穿衣的动作间,宽肩窄腰的身形展露无遗,身材不错,还以为会瘦弱又嶙峋呢。 埃德加系上扣子,扬起下颌,目光如寒星般直直刺向对方,“很奇怪,我不知道你在自卑什么?” 索性大家都已经互相深入了解彼此,他也没必要在装得温和,清冷的继续开口。 “你处心积虑地阻挠别人接近她,只要她现身,你就如影随形,须臾不离。如此畸形的感情,不正是表明你内心极度的不安么?” “你已经是她情人了,却还如此患得患失,甚至不惜跑到这儿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你知道这段感情不会长流,所以借此填满空虚担忧的内心吧?” 容答的目光扫过他宛如精心雕琢过的五官,尽管心里不愿承认,可不得不说,这几人长得都确实出众。 可惜他们的内心与外表截然相反,肮脏不堪,容答头靠在门框上,寒声开口,“先生,你们真是没有一点羞耻心啊。” “现在开始大言不惭的指责了,如果你们能对别人的爱人保持距离,我想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给你说我什么自卑的机会。” “你准备抢夺我的爱人,我来指责,倒成我自卑了,真是能言善辩,胡搅蛮缠啊。” 免去自己的无耻,将他人的缺点全面放大。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容答站直了身体,走到他近前,两个高大的身影对峙着,“不过,绅士先生,我不是来跟你理论的。” 容答修长的手指上缠满了绷带,指尖慢慢抚上自己的嘴唇,笑逐颜开,“我是来炫耀的。” “这伤口,嘶……”容答摁住肩膀,与埃德加受伤一样的位置,他那里没有伤,可他还是精准地模拟着埃德加受伤后的动作。 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很痛。”容答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但是她心疼的样子,真让人心软。双眼全是专注,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关切。 ”那一刻,我觉得,哪怕身体再痛,只要能紧紧地拥抱住她,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能缓解一些,心里也会像浸入了蜂蜜一样,甜得醉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不知道,你体会过么?” 容答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埃德加,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哦,应该是没有,怎么只说我了,你呢?瞧你这伤,也不轻吧。” “怎么,要不要我在艾薇面前帮你提一下,好让她也为你担忧下呢?” 埃德加五指收拢,紧紧攥着药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怪不得道里希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温里也不惜出手袭击你。可惜了,在森林里应该多打几下的。 容答察觉他的异样,摊开手,表情无辜,“你刚刚说了一大堆,但是说完之后,药还是需要自己涂抹,好可怜啊。” 说我极端黏着她,如果你有机会,你那本性可会比我极端多了。 埃德加冷下面孔,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意味深长。 “真是稀奇,按照时间,应该是你刚涂好药便立刻来找我了,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我的确心思不纯,但是那两位也一样吧,尤其是道里希,他可比我偏执,疯狂多了,你不去找他示威,找我做什么呢?” 第69章 午睡 埃德加扯了扯领带,伤口很痛,不适合穿西装,但现在身在异国,应该会有人来探望。 “她有提到我么?所以让你有了危机感,所以你恐慌,不知所措。不然我并不觉得我在你这里可以排到最首位,让你一有时间,便来找到我。” 容答开口,“可真会想象啊,因为你最讨厌,你一面对我微笑,一面破坏我们的感情,趁我不在,对我爱人自荐。” 在那片森林里,一个同伴猫着腰,急匆匆地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嘿,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个埃德加,简直太离谱了,他还公然跟你女友搭话,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简直无耻。” 容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握着枪的手猛地收紧,他也压低声音,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你刚才换衣服那段时间,我耳朵可很灵呢。你是没瞧见那英国人当时的表情,两眼直勾勾地,跟深情凝视似的,看着就来气。”同伴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正说着,突然,一阵钢珠子弹如疾风骤雨般扫射过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木上。 两人慌忙向旁边闪躲,同伴到躲藏物后面半蹲下,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哦,该死的!道里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来之前不都商量好了,这次进森林是以寻找金藤蔓为主,他们做什么?” 容答敏捷地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根据钢珠打来的方向回击,同时,朝着还在慌乱躲避的同伴喊道:“离我远点!” 这时,他才发现,除了道里希,埃德加的枪法居然也不错。这应该是他首次使用这种枪械,一般会摸索许久,可他却似天赋异禀,短短时间内,就能熟练操控。 最重要的是,考虑埃德加的确是最合适的,他性格疏离,能跳出身份去异国学一个避开政治的专业,无异于从侧面证明了他有能力有手段。 容答不受控制地想着,而他与艾薇就像两道交叉线注定会交接一部分后,共享一段交集。但短暂相逢之后,又注定要沿着各自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可能会朝着其他人奔去,或者不需要其他人奔,这里人就会跟上去。 越是拥抱,越是恐慌,越是恐慌,越是明白,无法更改。 埃德加紧紧盯着他的脸,嘴角突然上扬,扯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本来只是在猜测,原来你真的在自卑,那么其实我另一个猜想也是正确的,因为你很清楚,你们的感情是一段时间,不是一直。所以你在炫耀,你在拼命告诉别人,看,她很爱我。” 容答抬手抓了抓金发,“你觉得自己猜的很准?怎么猜不透自己呢?白白错过了4年的时光,最后一年才隐晦表达爱意。” “如果你早点能看清,以我的身份,都没有我什么事情。” 不就是互相攻击么?谁不会呢? 容答冷笑,“难过的不是在路上遇到金子,而是回到房间里才发现,路上看到的那是金子。就这样与宝贝失之交臂。” 容答说着右手用力摁在左臂的伤口上,那擦伤的创面正缓缓渗出血珠,一点一点将雪白的绷带浸成刺目的红色。 埃德加冷淡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走廊上传来了交谈声,房门没关,声音清清楚楚,先是朋友带着怀念的声音,“真想念以前做实验的日子,也不知道大家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不过我想会有的。” “是的,容答在与埃德加先生交谈么?谢谢您帮忙指路。”艾薇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脚步声愈发清晰。 埃德加眼眸骤缩,心脏猛地一紧,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的手还定格在半空中,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容答。 艾薇眼眸骤缩,来不及有任何迟疑,身形如箭般疾射而出,眨眼间就冲到近前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答虚弱靠在她身上,“好疼,没事,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矛盾,我本来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在森林里针对我,他不小心摁住了我的伤口,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场意外。” 艾薇扬目,目光如水般流向埃德加。 埃德加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我没有,事实和他说的截然相反。” 朋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愣了会,也上前,帮助扶住他,“先去床上躺躺,缓一缓。” 容答摇头,“不了,我想可能是我的打扰,让你们烦躁了,这就离开。” 朋友嗫嚅着,等他们走出门后,才回头复杂地看着埃德加,“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真的是你么?不会吧,你要下手也不至于在这里吧。” 埃德加缓缓闭上眼睛,深吸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你觉得我会如他所说的那么做吗?” 对方皱眉,犹豫着开口,“我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占比可能性大,只是被他挑出一个点,重点描述。” 埃德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和他们的奥运会所展现的一样虚假。” 朋友想了想,面露思索,“他在陷害你?怎么可能?容答会这么做么,他高傲着呢,也不屑用这种方法。” “连你都这么想。”埃德加望他,“我们可是认识十几年了,那我就有可能打破常规,用这种不屑的方法了么?” 朋友挠着额头,本来是不太可能的,可你莫名其妙参加宴会,又莫名其妙参加游戏,这都和你以前的做法完全不一样,所以还真的不一定啊。 医生戴上眼镜,捏住纱布一角,动作轻柔又谨慎地缓缓揭开,“怎么回事,怎么又渗血了? 容答苦笑,“不小心被人握住了伤口,可能力道没控制好,就成这样了。” “那他力气是多大啊,你擦伤很严重啊。”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为容答重新换着绷带,“建议你多休息,你刚落水不久,又参加模拟游戏。” “好的,谢谢。”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离开,艾薇送别了医生,在他床前椅子上坐下,“休息会。” 容答望着崭新的纱布,“很痛。不过是到午睡时间了,一起休息下吧。” 艾薇看着容答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一软,轻轻点了点头,挨着他缓缓躺了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窗帘,洒下一片暖黄,为这小小的空间镀上一层静谧的光晕。 他侧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腰间,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容答收紧双臂,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凝视着怀中的她,眼中满是柔情,许久之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眼,便察觉到脖颈间有丝丝凉意传来,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这才发现是一支棉签在脖子上缓缓滑动,所经之处,带着微微的湿意,似在涂抹着什么药剂,驱散那一小块肌肤的不适。 “还好么?”艾薇轻声问着,“我刚刚的动作有让你不舒服么?” 容答摇头,“没有。” “真的是埃德加做的么?”艾薇回忆着,当时他的表情很震惊,而且对埃德加的熟悉状况来说是不太可能这么做的。 容答沉默许久,自嘲一笑,“不是,是我自己。” 艾薇动作一顿,重新给他抹着颈上伤口,本来那伤口本就青紫交加,淤血在皮下凝结,看着触目惊心,实在难以想象,若是再在这脆弱的创口上重重按压。 “你很疼。”看见血渗出来,都觉得痛。“干嘛用自己的痛苦来换取他人心里的难受呢?” “他让人实在厌恶,在我们恋情甜蜜时,去对你说要不要考虑他。你会考虑他么?” 艾薇摇头,看了看时间,“不会,我们该回去了,我去问一下医生注意事项,你稍等下。” “好。”容答轻笑点头,神色终于轻松下来,犹豫了番,拨打了电话,“不好意思,诬陷你了,我来向你道歉的。” 埃德加脸上没什么表情,边握着话筒,边写着便携录音设备策划研究书,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用了。” 容答眉毛轻轻一扬,嘴角的笑意不减,点了点头,话语中带着几分随性:“好的,本来我这道歉也没多少诚心。况且,我也并不觉得我需要道歉。” 埃德加不紧不慢:“当然,你的指责没有错,我的确不应该在破坏你们的感情,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也不会改。” “你应该也就能抓住这段时间来得意了,还是恐慌的得意,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就好像我们去观赏风景的时候,偶然瞥见的一朵小花,看似有点特别,实则无足轻重,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容答抿唇,重重挂上了话筒,“烦人的家伙。” 大厅内,伦什快走两步,看埃德加在宴厅观赏落日,搭住他的肩膀,因为牵动伤口而嘶了声,脸上却满是赞赏之色,真恨不得当场就给他鼓掌叫好。 道里希也坐在一旁淡笑,侧头目光扫向埃德加,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并没有对他动手,对吧?他身上那伤,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埃德加眼帘低垂,沉默不语,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伦什听这话,像是看见了容答在面前跳舞,满脸的不可置信,“容答会这么做?” 他微微顿了顿,细细想来,这手段倒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伦什抱臂笑着,这几人真能折腾,还不如回到岸上,看他们在水里撕咬。 第70章 下次 埃德加看着两人止不住的道貌岸然模样,拿过外套,“不好意思,两位,我得回去了。” 伦什抬手,满不在意,“哦,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一起度过的时光很难得,希望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下次见!” 埃德加维持着最后的礼仪,点头离开,坐上车,司机要发动,被他阻止,“在等等。” 车子隐匿在大树投下的阴影之中,埃德加静静地靠着车窗,目光幽深,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不多时,容答与艾薇并肩走了出来,埃德加见状,缓缓直起身。 朋友忙阻止,“你该不会是要撞上去吧?” 埃德加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微微侧身,目光紧锁朋友,冷不丁开口:“我现在是真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朋友双手紧紧攥着椅背,苦笑着回应:“人一旦陷入恋情,举止行为难免会变得有些古怪,像我之前都没有想过会看见如此的你。” 埃德加垂眸,长久沉默,“是么?” “不过,他们怎么现在才出来?要追上去解释下么?” 埃德加垂头,额前发丝垂落,“不用了,刚刚他给我打电话,或许是已经被她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朋友点头,看着两人上了车,车子飞速发动,驶离,他也拍了拍司机也往自己的方向分别离开。 天色有些暗沉了,艾薇望着天空,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走的。 刚刚拿着医生开具的注意事项匆匆返回,刚踏入病房,便瞧见容答紧握着话筒,神情木然,仿若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沉思。她赶忙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容答缓缓回过神,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满是无奈:“我刚跟埃德加诚心致歉,可谁能想到,他在电话那头嚣张跋扈至极,根本不容我把话说完,‘啪’地一声就挂断了。我承认我有错,但那也是他先挑起的。” 艾薇伸手搭上容答那略显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暖,柔声说道:“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的。”容答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宴厅里依旧灯火通明,整个宴厅的大部分人应该是离开了,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伦什和道里希正端着酒杯,浅酌慢饮。 见容答和艾薇走来,伦什放下酒杯,“你们这就要回去了?” “是。”容答肯定说着,声线低沉而平稳,简短的回应仿佛被冷风裹挟。 艾薇适时地接话,“是的,我们要走了,你们也好好休息,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说着他们离开了大厅,身旁的容答默契配合,两人并肩,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逐渐与大厅里的喧嚣热闹拉开距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厅门之外,只余那几句告别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一旁的道里希轻挑了下嘴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随之晃荡,映出他眼中那一抹深长,却并未言语,只是目光追随着准备离开的二人。 伦什的目光在容答和艾薇身上来回游移,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他盯着容答,将对方佯装虚弱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牵动,有那么一瞬,讥讽的话语已然涌到了嘴边,似乎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可此刻绝非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良机。于是,他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只是眼神愈发冰冷,犹如寒夜中的霜刀,在他身上冷冷划过。 汽车的车门轻轻关上,容答和艾薇坐进车内。容答透过车窗,仿佛能透过车窗,墙壁看见宴厅里的两人。 他睫毛垂下,“我们最近不要见他们了,剩下的几天,一起养伤,减少社交好不好。” “好。”艾薇轻声应和,目光中透着几分认同与担忧,他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了,刚刚揭开纱布时,伤口狰狞地咧着,周边的皮肤泛着红肿,还渗着血水,简直骇心动目。 容答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车窗上轻轻敲击。 临走前那两人神色不明,恐怕在打什么坏主意,那就先不要和他们来往,任何计划都要见面,才能实现,干脆与他们断联。 这般想着,容答眼神渐冷,仿若窗外的夜色被凝缩其中,透着彻骨寒意。 艾薇轻拍了下他的手,似是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先把伤养好吧,其他的交给时间沉淀。 “好。”容答扬起嘴角,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安心窝在屋子里,将外界的纷扰暂且抛诸脑后。 晨光熹微时,薄纱般的日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窗前的大理石上,他们或伫立在窗边,静静观赏窗外的景色。 或去到庭院凝望周边花草绿植郁郁葱葱,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动,闪烁着细碎光芒, 闲暇时,两人相拥在柔软的沙发上,沉浸于书籍构建的奇妙世界。指尖在页面上缓缓翻过,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共鸣,为这静谧时光增添了几分温情脉脉。 她不经意间微微偏过头,四目相对,容答那近在咫尺的面容便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眸中,他会不断靠近,直到在嘴唇上停留,接触。 艾薇微微怔了怔,随后回过神,轻声说道:“教授昨天打电话来了,大家都特别担心,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在他们跟前露面,明天看奥运会了么。” 奥运会也快结束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们一起去。”容答不假思索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她重新窝进沙发柔软的怀抱里,调整了下姿势,寻得一个最惬意的角度,将头轻轻靠在容答坚实的胸膛上,手指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7 天时光,两人都没有提,他也只想把这珍贵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 “嘿,温里,瞧瞧这一摞信,堆起来都快赶上一本书的厚度了!”旁人惊讶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目光中满是戏谑与好奇。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舱门缓缓开启,一位飞行员身姿挺拔地出现在舱口。 阳光倾洒而下,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一步步从舷梯走下。 摘下手套,伸手接过那沓信件。随意地翻开,果不其然,几乎全是伦什寄来的。 那些信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嘲讽的语句随处可见,字里行间充斥着尖酸与刻薄,温里将信甩到一旁,一眼都不想再多瞧。 下一瞬,发现同学亚蒂安也给他写了,很薄,打开只有短短几行字,却瞬间愣住。 新纸锋利如刃,在他失神之际,不小心地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一滴、两滴,溅落在信纸上,洇红了一小片字迹。 奥运会的赛场内,气氛热烈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奔涌,欢呼与呐喊交织成汹涌的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股子炽热劲儿,丝毫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观众们激情澎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激动。 “我去找妮娜了。” 她侧身,提高了音量,以便容答能在这鼎沸的人声中听清话,“我与她们的票是一起买的,座位相挨着。” “我陪你一起去吧。”容答毫不犹豫地接话, “不用了,” 她摆了摆手,“那边没多余的空座了,而且,有人在向你打招呼呢,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她便抬脚迈步,身姿轻盈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向着约定的方向稳步走去,不一会儿,便彻底融入了人潮之中,不见了踪迹。 妮娜和索菲亚远远瞧见她,赶忙热情招手,异口同声喊道:“你可算痊愈啦!快过来!”待她走近,妮娜和索菲亚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妮娜率先开口:“你和容答现在怎么样啦?” 索菲亚也跟着附和,轻轻笑了起来。 “嗯,还好。”她笑着坐下。 “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妮娜挑了挑眉,话语里满是打趣。 第71章 结束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罗曼教授呢?”罗曼教授就是曾在图书馆开解她的那位,也是平常接触最多的。 妮娜靠近小声说,“他很焦虑,一直在去附近看德国的规模。” 艾薇了然,教授从刚来发现德国,亲身看到他们实况就很惆怅,正要继续思索。 不远处的表演场地传来一阵喝彩声,打断了她的思考,索菲亚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随即惊叹道:“那是什么?” 妮娜也望过去,“是华国的武术!” 原本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环境的艾薇,听到这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瞬间挺直脊背,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个方向,脱口而出:“华国?” 她瞬间起身,离开座位,妮娜和索菲亚看她突然呆呆的,面露疑惑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站起身来,一同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 艾薇远远望去,妥已斯夫人正与他们热切地交谈着,他们很好分辨,因为拿着夫人曾经看过的唐朝书。 林井对夫人礼貌地笑着,”没想到您会对我们如此了解呢?” 艾薇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心脏也开始砰砰跳动起来,这还是继李森堂后再次见到华国人。 她之前收到了李森堂先生的信,知晓了他们的地址,才能寄物品。 也曾想去看看,但李森堂得知她要来这里,劝阻过,当下各方势力割据,军阀混战,局势动荡不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终于走到近前,眼眶突然不受控制地酸胀起来,鼻尖也泛起一阵酸涩。在周围满是异国面孔的人群中,他们那明显不同面容和气质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她很想立刻询问他们是否收到了自己寄出的药和图纸,但不行。他们对此可能毫不知情,冒然发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疑。 “女士,您认识我们吗?” 林井和谢婉曲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神情略显呆滞的小姐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谢婉曲疑惑地通过翻译向她询问道,林井则满是复杂。 这位女士他见过,之前与另一位男士一同款步走入,走到旁边时,周围值守的士兵们瞬间身姿挺拔,动作整齐划一地向那位男士致以庄重的军礼。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立刻判断出那个男人身份定然不凡,极有可能是一位身居要职的军官。念及此处,他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松弛的目光刹那间警惕起来。 “哦,是这样的,之前你们当中有人帮过我,我一直心怀感激,所以看到你们就觉得格外亲切,而且我对你们国家的文化也很感兴趣,情不自禁就看入神了。” 艾薇慌乱之中扯了个借口,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妥已斯夫人原本是注意到其中一位女士手中拿着一本关于唐朝朝代的书籍,她对东方文化的浓厚兴趣瞬间被点燃,忍不住走上前去与她们攀谈起来。 见到艾薇过来,她便向林井和谢婉曲解释了一下艾薇的来意,两人听后,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露出了然的神情。 “要不一起吃点东西?刚刚看你们三位聊得很愉快。” 艾薇笑着发出邀请,林井和谢婉曲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好奇与期待,随后点头同意了。 几人一同来到餐馆,围坐在一起,愉快地享用着美食,她们互相换着各自情况,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索菲亚听林井说他们也在内战,叹息,“西班牙也在内战。” 英法的不干涉政策,让其余各国态度都很微妙,德国的扩军,也让各国都调整了战争准备和战略。 妥已斯夫人见众人突然面沉如水、情绪低落,心下也不禁泛起一丝怅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自经济危机爆发以来,全球经济陷入泥沼,各国都萎靡不振,民众也在困境中苦苦挣扎。 她不愿气氛如此凝重,便话锋一转,温声说道:“我们是来散心游乐的,不要要让这些愁绪坏了心情。能健康平安也很好了。” “您说得是。”艾薇心领神会,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番话,原本凝重的氛围似乎也悄然松动,有了些许缓和的迹象。 待众人一番热络地互相介绍,交谈相识后,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观看着比赛。 罗曼教授不动声色地抬手推了推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察看着周围环境,等不及回去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去游玩的怎么样?” 艾薇看着教授面上的忧虑,犹豫着,也低声,“和您的感觉一样。” 德国的确好战,现在及年少游戏都是模拟战场,一群贵族在丛林中利落闪躲,冒着钢珠会打穿身体的风险,很不可思议。 教授怔住,拿下眼镜擦了擦,他突然情绪失控,泪水滑落,喃喃自语,“距离上次结束才过去17年,如果真算下时间,我的孩子,应该18岁了,他好像已经长大了,好像又到了要上战场的年纪了。” 妮娜和索菲亚沉默着,艾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教授的儿子死在了上次大战结束前一年,妻子也意外去世,现在只剩下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儿。 恐惧战争已经刻入脑海里了。 “应该不会的,我们这次有很强大的防线。”另一位教授看出他情绪快崩溃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慰道。 “是的,怕他们做什么呢?”另一人也拍着肩膀,安抚着。 艾薇垂眸,7天的时间很快,几个日夜,在多几个日夜,奥运会也结束了。 “象征着和平的奥运会,要落下帷幕了。”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容答身上。 容答凝视着她,“我们也落下帷幕了,是么?”害怕了那么久,还是到来了,明明还有很多风景,没能一起领悟。 “人也总要向前看的。”她轻声说道,望向那一轮在天际缓缓下沉落日,落日晚霞,夕阳残血。 容答低头,轻笑着,低语呢喃:“于你而言,转身离开、迈向前方,好像如此容易。为何我每一次试图挣脱前行,都似有千钧巨石拖拽,每一步都深陷绝望的泥淖。” 他不理解,“你是怎么做的呢?” 艾薇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已经结束了。” 容答闭上了湛蓝的眸子,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住了她的双肩,力度很大,背部下沉,他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对我来说,永无终章。 暖橙色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化作细密如丝的金色纱幔,洒落在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之上,也洒落在他们互相分开,一人前行,一人原地停留的影子上。 奥运会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国内,与教授们继续参与课题研究,索菲亚也因为上次筛选成功,参与了其专业教授的课题。 艾薇看着冷凝管中液体缓缓流动,他们整日待在光线昏暗的光谱室,仔细观察着仪器上复杂的线条和数据,通过与已知化合物的光谱特征进行对比,又去反复尝试不同的溶剂、温度和压力条件。 艾薇写着报告,天然化合物,细颗粒结晶或无定型状粉末。易溶于乙醇、沸水,微溶于冷水…… 等与教授写完之后,教授们查看着成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即转过身,递给她,说道:“把这份报告转交给生物活性测试组吧。” “好的。” 等所有测试完,研讨会上,众科室聚集,教授起身,“我们已经用于细胞培养物和实验动物上,记录各项生理指标的波动,确定研究成果的确在抗氧化、抗炎以及对心血管系统影响等方面的潜在功效。 校方领导翻看着,围坐成一排,继续提出问题,艾薇再旁记录着校方主要关注的问题及教授回答,以便下次应对。 一切结束后,教授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他转向艾薇,眼中带着一丝期许,“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报告会吗?” 艾薇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诧异,“报告会?我也能去吗?” 教授嘴角上扬,露出和蔼的微笑,语气肯定地说:“当然可以,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会有政府人员前来,可能会有许多大人物呢,场面不小,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不少收获。” “可以么?那真是太好了!”艾薇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彩。 教授笑笑,“好好休息,这次时间很长,想来你也累了。” 艾薇心中一暖,微微欠身,“谢谢您的关怀,您也是。” 等她跟着教授们踏入报告会现场,人不多,但她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许久未曾谋面的温里。 温里站在不远处,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她的方向遥遥露出一抹轻笑。 她同样也准备回应着,刚要举起酒杯。 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皮鞋锃亮的中年男士靠近,他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惊讶与钦佩地说道,“我平日里审阅众多的学术报告和论文,您的名字频繁出现,我一直以为是一位资深的学者,没想到您如此年轻。” 她立刻谦逊地欠身回应,“您过奖了,都是因为教授的悉心指导和团队成员的帮助,能得到您的认可深感荣幸。 教授神色从容靠近,“不,主要是取决于呢对知识的深度探索、对研究的执着热爱以及不懈的努力与付出。” 教授旋即侧身,抬手介绍起来:“这位是莫罗先生,在学术领域造诣颇深,现投身于政府部门,肩负着重要职责,致力于将学术理论与实际政务相结合。” 接着,他又转向另一侧,“这位是康耶而女士,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懈的钻研精神,取得了一系列斐然的研究成果。” 莫罗笑着,“您这般赞誉,实在是让我受之有愧,我不过是在自己的领域里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第72章 久违 教授在一旁与莫罗先生交谈了几句,又带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介绍给其他的与会者相识。 伦什悄然静立一隅,目光追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细细算来,自奥运会落下帷幕,明明都在学校里,却与她快一年没见了,她一直都在实验室忙碌。 “好久不见。”温里卓然而立,身姿恰似苍松翠柏般挺拔坚毅,一种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在他周身徐徐弥漫开来,仿佛历经岁月的洗礼与磨砺。 伦什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温里身上,眼中的诧异犹如静水中泛起的丝丝涟漪,虽然细微却清晰可见。 “怎么了?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温里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迅速捕捉到了伦什的目光,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洒脱而淡然的微笑,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伦什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与回忆交织的复杂神色,“你怎么来了?你变化真大啊。” 温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仿佛是冲破阴霾的阳光,明亮而温暖,“你也是,如今站在我面前,已然没有了过去的影子,让我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看来我离开的这些年,你们没有丝毫的进展,我还以为你们会有相同的话题,而关系亲密呢。” 伦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低沉而压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别这么紧张,让,我可没什么恶意。” 温里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其实我离开的这些年,想了很多,也终于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一段爱情会让人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以至于失去了自我,那这样的爱情,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伦什听着温里的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是么?这就是你心里所想的?既然如此,你就离她远远的,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温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真是烦人,明明在好言好语的相劝,固执得像一块石头啊,油盐不进。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而绵长,里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话语和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伦什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和无奈。 “人,首先要爱的,应该是自己,只有坚守住自我,才能真正收获幸福,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丧失原本的独立人格和生活方向,那么这样的爱情,于我们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让,你已经不像自己了,如此卑微,变得不像自己。你应该好好想想了。”温里非常认真关切望他。 “我今日于你讲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与委蛇。站在一个相识近二十载的挚友的立场上,希望你能清醒过来。我以我们多年的情谊起誓,此番言语,纯粹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毫无一丝恶意。” 伦什双眸紧紧地盯着温里,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而温里嘴角上扬,露出诚恳的笑容,在伦什那紧紧的注视之下,从容地转过身,离开了会场。 伦什心中满是疑虑与不确定,脚步不自觉地迈向窗边,小声嘀咕着:“当真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从二楼的高度俯瞰下去,视野刚好能够捕捉到温里的一举一动。温里稳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门被侍从关闭,车子慢慢驶离。 他在玩什么花样?伦什看着他离开,但是依然不可置信。 温里慵懒地倚靠在车座上,透过车窗,静静地凝视着飞速掠过的风景。轻笑闭眼遮住眼中的暗沉。 …… 报告会结束后,收获很多,结束了快一年的研究,休息的时间也很多。 她和母亲一道忙碌于家中的清洁工作,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精心装扮着屋子,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香气与节日的期待氛围。 “这是给你叔叔的礼物么?”母亲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问道。 艾薇闻声抬起头,手中的布暂时停了下来,微笑着回答:“是的,这是给叔叔准备的礼物。” “这样。”母亲应了句,开始擦拭起下面的柜面,动作娴熟而自然。 过了片刻,母亲的动作慢慢顿住,想了想这些年格森的他们的礼物,尤其是给艾薇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千万不要依仗着你叔叔的名号,在外面做些不好的事情。东街有户人家已经因为利益,亲人反目了。” “我们虽然救过你叔叔,但要是真细细算起来,他对我们的帮助,早就把那份救命之恩给还清了。而且你叔叔没有家人。我们更不能让他因为我们而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困扰之中,好么?” 艾薇眨眨眼,忙放下手中的布,语气坚定地,“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呢?您就放心吧。” 母亲笑着,“那就好,千万不要因为利益而让感情消耗。” “我知道的。” 她陪家人装扮好屋子,带着礼物去找琳达。 与琳达很久没见了,抵达她家里时,琳达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老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您一样,做一个这么好的人!” 一个女孩拉住琳达,用那充满童真和稚嫩的童言童语,认真地诉说着自己内心,那一双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之光。 琳达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轻轻地将一颗颗甜蜜的糖果塞到孩子们的怀中,轻声说道:“原来,在你们的眼中,我是值得学习的榜样吗?听到你们这样说,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幸福。” 她弯腰挨个亲了亲孩子们,又与他们一一告别。 等到回身时,琳达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艾薇,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迎向艾薇,两人充满怀念的热情拥抱。 “好久不见了。” 琳达笑着,“我在学校的墙上看到你的名字出现了好多次呢。” “是吗?”艾薇有些不好意思轻笑,接着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给你的礼物。看来你和这些孩子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琳达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他们身上有着我们当年的影子,就好像看到了很多缩小版的你和我。” “是么?对了,我之前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当然,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琳达认真地回答道。 艾薇点头,“我已经亲自试验过了,人工渡气这个方法真的可以。你现在是老师,万一遇到有学生溺水,可能会麻烦,这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一定要先清理口鼻……” 她急切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认真。 琳达静静地听着,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艾薇一脸疑惑地问道。 琳达仰起头,眼中满是怀念,感慨道:“这让我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常常避开人群,跑到大石头上,你就像个小老师一样给我讲学,还会故意把笔记丢下,让我自己思考。” “那些日子真是难忘,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只是懵懂的孩子。”艾薇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声说道。 “是啊,时光过得真快。”琳达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岁月流逝的惆怅。 在她们陷入回忆中,琳达的母亲也买完食物回来,看到她们站在门口,满脸惊喜地说道:“艾薇怎么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赶紧进屋。” 琳达艾薇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屋子。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自从琳达的父亲因酗酒去世后,就只剩下她和母亲生活了,看周围的装扮,温馨极了,看来还不错。 琳达母亲亲切地给她倒满了葡萄酒,随后又端出一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点心,”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可以尝尝。” “好的,谢谢您。”她们聊着近况,自上次流产后,琳达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虽然还有些羸弱,但是脸色红润,她也放下心来。 天色快要黑了,艾薇告别了琳达母女,脚步轻快地前往老师家。很久之前,正是老师热心地给她介绍了咖啡馆的工作,才让她的生活有了一份稳定的保障。 来到老师家门口,还未敲门,屋内就传出了轻柔的音乐声。 门开的瞬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师的房子里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彩色的小灯沿着墙壁蜿蜒而下,角落里摆放着一棵装饰精美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小饰品,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老师,我来看您了!”艾薇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特意为老师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老师接过礼物,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连忙拉着艾薇在沙发上坐下,“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是的,您呢?” “我们也是,时间过得好快,我可在许多报告上看见过你的名字呢……” 交谈不过寥寥数语,一道富有磁性却又透着几分冷峻的低沉声音仿若从身后传来:“老师,真是久违了。”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不禁回首望去。温里身姿挺拔修长,他的手中还拿着什么礼物,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深不可测,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又似有一片阴影笼罩周身。 第73章 相聚 她们齐齐回头,老师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哦,温里?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温里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上前,带着歉意说道:“是的,老师,不好意思,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您聊天了?” “没事的,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老师连忙摆手,眼中满是笑意。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温里身上,一袭剪裁得体的灰色长大衣,质地很好的蓝色围巾遮住了脸庞,他这一身穿着打扮和容答平日里所钟爱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低调神秘。 老师忙邀请他到座位上坐下,“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们如今的模样,沉稳自信,气质不凡,都不再像当年了,青涩稚嫩,每个人都很执拗倔强。岁月的雕琢真的让这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老师发出感慨,动作娴熟地将早已备好的点心逐一端出摆放整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卡尔瓦多斯酒水。 酒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老师拍了拍瓶身,轻快地笑着,“艾薇,这可是你平常最爱喝的,那股浓郁的苹果香气,闻着就让人陶醉。我前几天就计算着,想着你最近该来了,特意给你备着的。” 艾薇忙起身表达感谢,老师拿着酒杯为大家斟上酒,一时间,屋内酒香四溢,与温馨的氛围融为一体。 “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居然还记得我对苹果情有独钟。”艾薇捧着酒杯,露出一抹温暖而纯真的笑容。 “那是自然,你们当年在学校里的那些小细节,老师可都记在心里呢。”老师的脸上也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此刻,那笑容却仿佛带着他们穿越回了往昔的校园时光。 三人围坐于桌旁,话语似潺潺流水,绵延不绝。不知不觉间,桌上那瓶酒已见底,只余下空瓶在光影交错。 几杯酒喝完,老师的脸颊上已经有了红晕,她伸出手,拉住艾薇的衣袖,老师的声音略显干涩沙哑,却饱含着浓浓的深情与自豪。 “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如此优秀,我真的很开心,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我们其实并不差什么的,并不是智商能力低下的。现实中已经有许多人,或成为了名校教授助理,或像妮娜一样成为了优秀的老师,等等等等。” 老师又重复着曾对很多人说过的那句话,“源源不断你们,会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我们国家,全世界的都是如此。” 老师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抬起,似是带着往昔岁月的温度与眷恋,紧紧拥住了她。那拥抱中,有对岁月流逝的感慨,更有对初心未改的执着。 温里静坐在侧,凝视着相拥的两人,思绪飘远。他曾无数次在寂静的夜里回想那些逝去的日子,试图拼凑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是同班学生,但在同一间教室初遇的瞬间,却被遗落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彼时年少轻狂,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未曾料到那个平凡的初遇,竟会在日后成为他心中难以释怀的执念,以至于如今回首,只剩下满心的怅惘和对自己懵懂无知的苦笑。 窗外,夜色已经暗了,与屋内的灯光和圣诞树的闪烁交相辉映。 当与老师的交谈终了,起身告辞,步出室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圣诞节前夕下雪了,增添了很多节日气氛呢。”老师笑着。 “是啊。”艾薇轻声应和着,目光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与老师告别后,与温里也挥手作别准备回去,温里却喊住她,“艾米莉受伤了,你知道么?” “艾米莉受伤了?”艾薇心头一紧,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是的。”温里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因为爷爷和母亲担心她的未来,便想让她锻炼下体能,没想到登高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 艾薇顿时一愣,“伤的重么?我可以去看望她吗?” 温里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别担心,她伤得不重,精神还不错,能动能闹的呢。”说着,他绅士地走到车旁,伸手为她拉开了车门。 车内,艾薇摇下车窗,冷风拂面,吹散了些酒意,在琳达家里和老师家都喝了些酒水,还好喝的都不多,意识还清醒。 温里的目光仍然带着几分追忆与探寻,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曾经青涩懵懂的岁月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他突然迫切地想要知晓,在她的记忆深处,对于他们的初次相遇究竟留存着怎样的印记。 “还记得对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 “有对我留下什么印象么?” 艾薇微微扬起头,眉头轻蹙,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长河中打捞起那些细节,“有,傲慢又嚣张。” 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举手投足都显得很从容,可一旦接触,便能明显感觉到藏在骨子里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实际上,她对温里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某天走进教室,却陡然发现,后座的位置上换了人,一个陌生的男生,很英俊,轮廓分明。 低着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又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也没有要理会任何人的意思。 不过她更疑惑,原来的同学呢?刚刚还在一起聊天,怎么突然换人了,后面才知道,温里是从别的班级转过来的,或者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调到这个班级,并且还选择了与皮厄同桌。 “这么糟糕么?”温里握紧方向盘,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那么,无论是皮厄,还是容答,或者道里希都可以滚的远远的,让这几人再也无法干扰他们的生活。 进入熟悉的环境,车刚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妥已斯夫人刚好在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同几个仆人一道精心装扮着那棵高大翠绿的圣诞树。 五彩斑斓的丝带和精致闪耀的饰品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似灵动的蝶。 听到门口的动静,夫人停下手中的绸缎,转过身来,惊喜喊道,“你来了。” “是的,夫人。艾米莉受伤了,她怎么样了?”艾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现在已经没事了。”夫人摇了摇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自责,“我们本是想让她锻炼下,无论以后怎样,有个健康的体魄总是好的,太着急了,反而出了这样的意外。” “来,亲爱的,我们去瞧瞧艾米莉。”妥已斯夫人轻声说着,便带着她一同来到了艾米莉的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艾米莉正坐在轮椅上,小小的身影努力地前倾,全神贯注地往窗户上张贴着五彩斑斓的装饰。 听到动静,她急忙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欢快地喊道:“姐姐,你来了!” 艾薇急忙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体,温柔地抚摸着艾米莉的头,发丝从她的指缝间滑过,触感柔软而温暖。 正当艾薇想要开口询问艾米莉的近况时,却听到艾米莉抢先说道:“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呢,还好么,不要难过。” 她贴了贴艾米莉脸颊,“我没事的,你好起来就好。” 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艾薇的眉毛,“我看到我的朋友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难过极了。姐姐,不要不开心。” 艾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贴着额头,没有言语,只是用这个亲昵的动作传递着内心的感动与温暖。 站在一旁的妥已斯夫人,目光中隐隐交织着忧伤与往昔的回忆。 她的嘴唇颤动,继而轻声说道:“我明白的,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只要投入过,就必然会在生命中留下印记,不会轻易消逝。你内心痛苦,就不要压抑着,宣泄出来吧。” 艾薇抬起头,望着她们,珍视地说着,“那些曾经的感情经历,的确是生命中珍贵的回忆,有遗憾,也从中收获了许多,早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夫人轻笑,“那便很好了,今晚留在这里吧,怎么样?我先生与将军都不在,我们都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可以好好聚聚,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悉心打扫呢。” “当然好啊,夫人,我也很想念这里。”艾薇笑着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艾米莉拍着手开心地说,“一会儿我们一起装饰房间吧,我们有一年没见了。” “好。”艾薇拉着艾米莉的手说。 在此之前,她向家人拨去电话表示要在这里住一晚,以免他们担心。 窗外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屋内,璀璨而奢华的水晶灯光芒流转,倾洒在一桌摆盘精美的菜肴上,夫人、艾薇与艾米莉,温里,都围坐在餐桌前。 “祝我们以后都会都可以坐在餐桌,也为即将到来的节日祝福。”夫人微笑着举杯,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动。 艾薇和艾米莉也端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后,她轻抿红酒,滋味醇厚。 的确很久没见了,久别重逢,她们分享着生活中的见闻,温馨的气息弥漫在屋内,久久不散,仿佛这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 第74章 雪花 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伦什静静地托腮凝望着窗外那一片银白的世界,“下雪了。” 宽敞的大厅内,四周依旧错落有致地摆满了纯净洁白的玫瑰,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良久,他缓缓起身,轻轻拿起一枝玫瑰,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少爷。”管家在后面,担忧地说着,“您穿的很少,回去吧。” 伦什转着花枝,“温里对我说了奇奇怪怪的话,好像长辈们也说过, 对待任何事维持住姿态,避免丧失人格特质,避免失去自我,保持自信,保持自尊。” 管家方正站好,伦什望着漫天的雪花,“他怎么会提醒我?会这么好心么?“ 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温里与另外一行人发生了矛盾,其中一个棕色卷发男被强摁在地上,似乎诅咒了温里什么,伦什当时冷眼旁观着。 突然缓缓走上前去,带着安闲观戏的神情,对着那位棕色卷发轻声说道:“与其等着看他这无聊的诅咒是否应验,你倒不如期望摁住你的人松开,直接上去打他一顿。” 说罢,伦什朝按住棕卷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稍稍松开了手。卷发男生见状,立刻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般,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温里狠狠地挥了过去。 然而,温里身边训练有素的保镖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其阻拦了下来。温里皱眉,不善地站起身,望过来。 “让,你做什么?” 伦什则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双手轻轻摊开,故作无辜地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想测试一下你有没有反应过来躲开而已。” 棕卷发再次被死死按住,却仍不甘心地挣扎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让·伦什,你也是,有天你也会像他一样,卑微到极点。” …… 夜色渐深,如水般静谧地流淌在这宅邸之中。妥已斯夫人见她脚步有虚浮,便柔声说道:“早些休息吧。” 艾薇欠身着,“好的,夫人,您也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她躺卧在床上,感觉身体发热,酒意上涌,心下也泛起阵阵难以名状的兴奋。一阵冷风悄然潜入,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看向窗,才发现是窗户没关紧。起身,走到窗前,注意到庭院之中,有仆人正兴致勃勃地堆砌着雪人。 那憨态可掬的雪人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渐渐清晰,往昔关于雪天的欢乐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好像也很久没有玩闹嬉戏,享受简单纯粹的快乐了。 观看会他们愉悦的堆积,想了想,她下了楼,庭院里已没了仆人的身影,唯余那憨态可掬的雪人,静静伫立在茫茫雪海之中。四周静谧无声,雪花簌簌飘落。 艾薇站在原地,微微仰头,任由那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脸颊上,丝丝凉意沁入心间。 片刻后,她蹲下身来,素手轻扬,捧起一团洁白无瑕的雪,手指摩挲,将其缓缓捏成圆润的雪球。 温里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艾米莉已经平安无事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艾薇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去,站起身,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是的。感谢上帝,她没什么事情。” 温里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似有千言万语,缓缓说道:“艾米莉很想你。” 艾薇听后,脸颊因为酒意泛红,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刚要开口,上方深沉的声音传来。 “我也很想你。” 他的身体稍前倾,不自觉地低下头,她仰起面庞,两人的目光在落雪中碰撞。 温里的双眸瞬间变得仿若浩渺无垠的夜空,深邃得令人心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之人,目光中的深情与眷恋,恰似繁星闪烁,熠熠生辉。 在纷飞的大雪中,从来没有过的环境对视,女孩那一双眼眸宛如剔透的水晶,纯净而明亮。 瞳仁里映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当然还映着他,只可惜,很快她便后退了一步,眼睑迅速低垂,只留下一片被长睫晕染的暗影,留下照常对他说的话,“很抱歉。” 温里淡笑着,“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皮厄,我们作为校园中擦肩而过的同学,是否会在某次偶然擦肩而过、不经意的对视中,自然而然地相识?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酒精如潮水体内肆意翻涌,逐渐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言语也不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话语直白且生硬,“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过去毫无意义。” 温里涩笑,“是的,即使过去重现,我也是个无耻的人,可能丝毫不变。” 沉默片刻,他再次牵动嘴角,发出声音喊出准备要回去的她,但这次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探究与期待,“听说你和容答分开了,真的吗?” “嗯,确有此事。”艾薇转移了视线,雪花落上脸颊,使得更清醒些。 “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毕竟你们曾那般要好。”温里的声音听上去很飘渺,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情感本身就需要宣泄的,压住会情绪堆积。” “替身?” “是的。”温里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艾薇摇头,掌心撑着额头,缓解那因过量酒水而昏沉的脑袋。眼神有些迷离,话语却很清醒。 “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应被视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连雪花都没有相同的。更何况有思想有智慧的人。” 温里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他缓缓开口:“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感情偏偏是不讲道理,且难以自控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下底线,通过替身来获得的关注。” 这种行为,看起来真的是愚蠢极了,像沙滩上构筑楼阁,看似美好却根基不稳。 艾薇看着天空,刚刚出来时,雪还如同细碎的盐粒,稀稀疏疏地从云层中飘落,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气,渐渐地,雪片变得越来越大,如鹅毛般轻盈地飞舞着,纷纷扬扬地洒向人间。 “对于情绪我会调整的。把这些情绪强压下去便好。” “就如同儿时目睹妇人遭受毒打时,被抢夺辛苦挣来的金钱时,无能为力,义愤填膺,同样不堪,最后也只能将感觉沉浸压在心底。时光流转,也长成成人了。“ “而且你们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替身成为情感投射的工具,太卑劣了。” 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岁月的故事。两人一时静谧无声。 “我得回去了。”她转身要回去。 温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修长而有力的双臂就像最坚实的壁垒,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低沉的声音继续,“因为毫无保障,所以顾虑,所以远离么,但我永远是你这边,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更轻松些。” “我一直都认为,人本质就在相互利用,但是在利用的过程中,接触产生的感情,感情变质深厚,交往变得复杂。” “报告会上,你置身于人群之中,你们教授带你与各界精英翘楚相逢相识,即是资源整合也是积累资本,但我永远在你旁边。有一个现成的台阶在旁边,为什么不用呢?你可以利用我,你可以把我当做台阶,踏上去。” 艾薇听着,喃喃开口,“你们真的很会说。” 温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并不会,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口拙的,不然也不会错过你了,你从我身后经过,路过,直至走向他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说爱意,用8年的时间,才剖析明白自己。” 温里拥住怀中的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许久以前,那是一次与他人激烈的冲突时刻。 对方恼羞成怒,瞪大了双眼,“哼,你不就仗着地位吗?” 年少的他嗤笑,毫不在意,肆意横行,“哦,是啊,又怎么样呢?” 那人用尽全身力气诅咒道:“等着瞧吧!有一天,你会被珍馐环绕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位高权重,却无力掌控,每日忧心。你会从高空摔下,卑微极致,低入尘埃。” “你的傲慢狂妄,会在这无尽的空虚与无力中消磨殆尽。” 彼时的少年们,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听到这般恶毒言语,并没伤心,反而嘴角上扬,满不在乎地回应着:“是吗?那你尽管去祈祷吧,但愿你的诅咒成真。不过就算成真也没有用。我从来不在意那些。” 就算成真,对产生的后果,并不在意。 第75章 圣诞 艾薇转身,静静地凝视着他,她捡起落雪,手掌冰冷贴了贴脸颊,试图让酒意模糊的意识清醒。 冷不丁打了寒颤,冰冷的确使酒意消散了些,察觉到他要脱下外套,忙阻止,将脸颊深深埋进那条火红色的围巾里,抵御外界的寒冷。 “你的台阶要踏上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是慈善家。你是利益至上的,不会甘愿做台阶,你刚刚的话也证明了点。” 温里伸出手,将门拉开,“先进去吧。” “哦,谢谢。” 抬脚迈进屋内,刹那间,温馨的暖流扑面而来,壁炉里,橙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不断向外释放出炽热的温度。她顿时感觉浑身放松了下来。 温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首先是人,人有思想,思想控制利益,思想也能放弃利益。” 艾薇若有所思,后退了步,长时间在雪地里,腿有些僵硬,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喃喃自语道,“你们真的口才很好。” 又是你们,温里闭上眼睛,她对感情的事,主要是男女之情,总是抱着深深的怀疑态度,可是对友情,和妮娜之间,以及对老师的长辈之情,完全不一样,仿佛爱情在她眼中脆弱且充满变数。 可为什么单单对容答深信不疑呢?是因为容答曾在危难之际向她伸出援手,生死相共么?可是你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内心的情绪再度翻涌,温里脱下了腕上那块精致的手表,担心凸起的装饰会伤到她,滚落在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撩起她的头发,捧住后颈,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触碰上了女孩的双唇,那吻起初轻柔而细腻,在她不可置信眼神中,变得热烈而深情,难舍难分。 “你会从高空摔下……”诅咒的余音犹在耳边回响,却无法惊扰他。 温里的吻愈发炽热,他的双臂也越发用力地环抱住女孩,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 “你会卑微到尘埃里……”那诅咒声愈发显得微弱而无力,被浓烈的爱意彻底淹没。 “我从来不在意那些……”温里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样的话,但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我只在意握住手里的。 从收到信件,得知他们在爱恋时,那些曾经的纷争与诅咒,都已成为了过眼云烟,消散在呆滞和煎熬中。 “少爷,回去吧。”管家轻声劝道,天气寒冷,地上的雪已经堆积了。 伦什紧抿着唇,唇线因用力而显得格外紧绷,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落寞:“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我本来以为奥运会结束回国后,他们都消失了,我的机会很大的。” “她说,要去参与课题,然后这一去便是一年。走得那么干脆,丝毫没有留念。其实仔细想想,也正常,她一直以来对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留念 。” 若放在以往正常时,对方已经清晰表示拒绝了,他也毫不犹豫离开的,伦什想,他也是很骄傲的,放手而已,绝对会干脆利索,决然离去,不会这么不知趣地继续纠缠下去。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带脑子,当做不知道,就被温里毫不留情戳破了。 伦什握着花枝,伫立在漫天雪地里。 当亲身投入到这场测试之中,所考验的早已不再局限于某一方。 管家默默陪在一旁,如往常一样成树洞聆听者,看着他的眼神逐渐纠结,被自我怀疑的阴霾笼罩,终于忍不住开口。 “妥已斯少爷,并非表面那么和善的,他是很有攻击性,很具有目的性的,年少你们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学习心理学,与他不同的是,您更喜欢动手实验。” “如果知识的沉淀,运用需要时间,那八年,足以让他将那些理论化为利刃,隐藏在人畜无害的表象之下了。” 管家顿了顿,见伦什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少爷,如果不是有意外,温里也会如他父亲一样从政的。” 伦什转头,管家表情依然很恭敬,“当事者昏,旁观者醒,医者难自医。” “人并非只有身体受伤才会痛苦,心灵的创伤亦能让人痛彻心扉,甚至在某些时刻,那源自内心的伤痛要远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为煎熬。” 就像此刻的你,深陷于自我怀疑的漩涡之中,不断地叩问自己是否太过迷失,这般自我审视,自我怀疑。 伦什握紧花枝,大步回到室内,管家的话还在飘荡。 “您离开的那三年校园时光里,若论公平竞争,温里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逊色于容答,容答身份又在这里,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以前的温里?妥已斯实则是很高傲的,少爷,高傲让他错失发现动心的机会。当然,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您从您自身的角度来考虑。” 温里感觉到被推开的力道,微拉开距离,看她踉踉跄跄,干脆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将她横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陡然凌空,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温里垂眸看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你醉得太厉害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自己能走!”说着,要从侧边跳下去。 温里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步伐沉稳地在大理石上缓缓行走,“不要摔倒了。” 艾薇观察着他立体的五官,曾经看舞台剧时,剧中的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惜付出生命。那时的她,满心都是不可思议,觉得这情节荒诞又莫名其妙。 却原来,感情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就这么强大,它能将一个人彻底重塑,把胆怯者变得勇敢,让冷漠者生出热忱,能如最锋利的武器。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她房间门没有关紧,温里侧身用肩膀撞开门,走进屋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来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半直起身子,凝视着她那因醉酒而泛着红晕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看着他高大背影离开,躺在舒适的床上,眼皮昏沉,待第二天清晨,朦胧睡眼打量着周遭,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环境让她的思绪逐渐回笼。 收拾了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巧的是,夫人和艾米莉也正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 。 夫人面带温和的笑意,亲昵地问道,“睡得好吗?” 她立刻欠身,礼貌回应:“睡得很好,谢谢关心,夫人。” 艾米莉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哥哥?” 见没人立刻回应,她又嘟囔了一句:“哥哥去哪儿了呀?” 一旁的仆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话,“伦什少爷来了,温里少爷和他出去了。” “这样。”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未变,对他们的行踪并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着,回想着德国种种,说道,“可以多来聚聚,以后说不定会有些坎坷呢。” 艾薇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淡淡愁绪,倾身向前,搭上夫人的手指,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之意 。 “夫人,以后的事情怎样?还并不不确定呢,伦什说过,一只蝴蝶微小的改变,可能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何况我们愁绪也没用,现在也很好,可以享受美食,享受身体能自由活动、欢快跳跃的活力。” 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豁达的笑容,感慨道:“也是,知道以后会死亡?所以当刻要自杀吗?” 她们相拥着,轻声道别后,缓缓松开彼此,转身离去 。 “早上好,找到我是有什么事么?”温里不解地看着他。 伦什却没有立刻回应,眼神冰冷地看向温里。脑海中还浮现着来这里路上看到的两个雪人,刚才等待时,又听仆人说起昨晚下雪时,温里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 过了片刻,伦什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哦,这个问题啊。” 温里神色平静,语气平和,“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些建议,对自己我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太听劝,所以没照着做罢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伦什冷冷盯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离开前陷害我,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还是陷害我。” “还以我们多年的情谊来真挚建议,也是,从你怎么设计圈套让我陷入困境,还特意带着她前往餐厅,让她目睹我那所谓暴力的模样起,我便早该清醒过来了。” “你让我纠结,怀疑,你在旁若无人的拥抱,可真是厉害啊。” 温里却仿若未闻,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为什么要说设计你,不过是一场测试罢了。你热衷于试探人性的底线,那我也在试探,试探你对那枚平安扣的珍视程度以及你面对突发状况时的真实反应。很遗憾,你没能通过这场测试。 “用低劣的玩笑,来伤害别人,再以一个冠冕堂皇的测试人性理由,想看对方在压力下的反应,全然不顾这会给对方带来心理上的痛苦。” 伦什握紧拳头,“你以前就很高尚么?你无底线纵容皮厄,甚至最开始你知道皮厄与她有矛盾,也知道皮厄的性格,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的麻烦,你阻止过么?” 温里缓缓垂下眼眸,神色冷淡下来,“我们以前,甚至现在都称不上什么好人,所以继续争吵毫无意义。” “是吗?”伦什讥笑,“那你陷害我,就有意义了?” 温里后退,倚靠在树上,黑色大衣随意地散开,“我不过是在模仿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平时做法有意义,那就可以看成是有。像你之前所说,只是把选择放在他们面前而已,如何决定不都是自己的事情吗?” “呵。”伦什嘲谑,脸上满是讥讽,“你还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我过去的错事。” 伦什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和他争吵的确毫无意义,他随时能蹦出一千个理由来反驳。大力转身,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雪面上。 没走多远,伦什顿住脚步,回头望去,他扬起下巴,眼睛危险地眯起,“如此看来,我愈发难以理解了。”他从齿间挤出一声嗤笑,“就凭容答德国人身份,你怎么会处于下风呢?” 难得的温里没有回应,依旧靠在树上,大衣质地精良,宽阔的翻领微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口。 微风拂过,吹得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也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 格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语气意味不明,“我得回去了,明明今天是休息,怎么又谈起工作了,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么?我得离开了。” 和上次在德国一样,展示出兴趣,就会遇到麻烦。 在格森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挂着亲和的笑容,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拢,带着久经世事的练达。 眼见格森站起身来,离开,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原本松弛的坐姿瞬间变得紧绷。 他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多了几分刻意,“史密斯先生,听下面店说有个女孩来购买了一件礼物呢。” 格森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身,见那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忙解释着。 “这可纯属巧合,您也明白,人嘛,哪个不怕死呢?他们搞的那些研究,背后可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说起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上次在您身旁的那位姑娘,居然会是她。” “先生,您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不过,巧的是,我当时也在选购呢,所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对店员的询问也听的分明呢。” “那女孩笑意盈盈地回应道,这礼物,是送给对我极为重要的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中年男人摇着头感叹,“那件礼物可价值不菲呢。” 格森望向窗外,天空已悄然黯淡下来,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不再理会他,离开了奢华的室内,等坐上车后,司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后视镜投来,见格森神色并无异样,便沉稳地发动了汽车。 行驶途中,司机从后视镜中捕捉到格森脸上悠闲,忍不住说道:“您好像很开心。” 格森抬手轻轻摩挲着眼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大脚了?还记得那时筐子都舍不得买,都是自己编的。” 司机不理解这话,不过照常转着方向盘,内心庆幸感叹,还好这家人没有被利益打动而变得丑陋,利益往往是可怕的,它能扭曲人性,甚至能对最亲的人下手,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格森坐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似能洞悉世间万物,却又波澜不惊,“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时光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又到新一年的圣诞节了。” 第76章 闲逛 车子在行驶中骤然停住,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前倾。几个孩子在路上嬉笑打闹着互相追逐,完全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车辆。 司机不禁拧紧了眉头,格森原本平静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 他看着那几个孩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孩子们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童言童语。 意识到差点酿成事故,他们有些惊慌地跑到车旁,仰起头,满脸歉意地向车内张望。 格森对这小意外不甚在意,司机见状,便继续驾驶车子前行。 “真是有活力。不像我,年少的时候就死气沉沉的,从来没有过这般朝气蓬勃的模样。” 司机不认可这种说法,简短地回应着,“您是一向冷静,沉着。” 格森抬手,摩挲着眼角,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喟叹。“或许吧,人的性格和经历相互交织。选择追逐利益,也就必须得培养出守护利益的能力。” 往昔,每逢他领着艾薇和莱诺出门闲逛,旁人总会投来目光。那些目光里,满是错认的意味——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仔细想想,这误会倒也不算离谱,在艾薇出生之际,他也正值成婚的年纪,但或许与年纪也说不上关系,当时他的同学也鲜活明媚,朝气满满。 他们在生活里尽情绽放,肆意洒脱,浑身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无畏与张狂 。 不像他,浑身像是蒙了一层灰,年纪明明不大,却尽显岁月的痕迹。 司机透过镜子看着后座上的主人,权力与财富的漩涡中,利益争夺如同一场没有硝烟却刀光剑影的战争。每一次交锋、每一步算计,都裹挟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与冲击力。 人们被迫快速蜕变,懵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成长成熟。 乱七八糟地想着,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了,车子停下,格森刚出来,旁边就冒出来一个斜着身体的女孩,笑靥如花,“叔叔,好久不见。” 格森也浮出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站在树下。”艾薇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这片没有安装圣诞彩灯。 只有微弱的路灯在浓稠的夜色里几近湮灭,她的衣服与黑暗彻底的融为一体,隐匿得天衣无缝。 不过,她眉眼弯弯,噙着温柔笑意,像藏着什么惊喜似的,双手从身后缓缓探出,娇艳欲滴的花枝就此映入眼帘。 她将花枝递到格森面前,“叔叔,圣诞快乐!” 这是刚刚路过的女孩所卖的,想起每至圣诞,叔叔总会莫名陷入低落。 或许是节日的温馨,无端扯出往昔那些冰冷刺骨的回忆。亲人们为了巨额财富不择手段、相互倾轧的经历,所以她向卖花的女孩将她剩余的花枝买了下来 格森愣了一瞬,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束花。 寒风吹过,他触碰女孩的发丝,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又垂眸,便瞧见她的手关节一片通红,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天,天气格外的冷,前几日还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 格森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披在她的身上,“天气太冷了,不用特意等我的,自己最重要。” “我不穿,我有外套。”说着她挣扎着要脱下,还给他。 “走,去屋子里。”格森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她有半点拒绝的余地。伸出手臂,大力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护在身边,“你肯定等了很久了,脸都冻红了。听话,别脱了。” 说着觉得太大声,又放柔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往屋里走去。 一推开屋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将他们笼罩,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艾薇向家人喊着,“我们回来了。” 格森抬眼望去,只见艾薇母亲正笑意盈盈,端着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火鸡,步伐轻盈地走来,正将火鸡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 “哦,你来了,外面一定冷坏了吧。这几天,温度降得太突然了。”她目光柔和地落在格森身上,语气里满是关切,那眼神就像对待自家许久未见的孩子。 艾薇赶忙快步到母亲身边,帮忙拿着餐具,利落地摆放着,没一会父亲也走了出来,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焗蜗牛。 见到格森,父亲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嘿,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应该到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格森颔首,嘴边浅笑渐渐晕染开来,如月光倾洒着,“很好,虽有些小波折,但也很有趣,您呢?” “我们也一切都好,快请坐。” 父亲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动作娴熟地为格森倒了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酒杯中轻轻晃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格森双手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水在他的口中散开,醇厚而浓郁。 艾薇和莱诺陆续端着最后的餐盘走了出来,众人入座,在这温馨的氛围中,食物的香味与屋内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整个空间。 寒冷的冬日夜晚也变得格外温暖,仿佛所有的寒意都被这浓浓的温情驱散得无影无踪。 时间慢慢过着,晚餐结束,但温馨的氛围依然在屋内蔓延。他们互换着祝福,艾薇拿出精美的礼盒递给他,“叔叔,圣诞礼物。” 格森连忙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双手接过,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格森打开,果然价格不菲,他拿出钱包,抽出一大堆法郎,“你购买这个,生活费够么?” 艾薇拒绝接收,“当然够,你给我钱,这和你买下来有什么区别,而且明显还多了,好像我在转卖似的。” 说完,她开心地继续道,“我做教授助理也是有很多薪酬的。” 母亲忍俊不禁,“这个我可以证明,她最近可买了很多礼物呢,如果不是我拦着了,可能电视也买来了。” 哥哥坐在一旁,微笑着点头附和,手上还在摆弄着收音机的旋钮,悠扬舒缓的音乐声随之流淌出来。 父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里的红酒轻轻晃动。他开口说道:“我听说,电视就跟在家里放电影似的,既然喜欢,那我买台电视回来算了。” 母亲不同意,“太昂贵了,而且会有很多雪花点,还不如听收音机呢,听说以后还会有彩色的呢。” 哥哥低下头,睫毛扇动着,他轻声说道:“算了吧,说不定买回来会被炸毁掉呢。” 话一出口,原本热闹温馨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哥哥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抬头,急忙解释道:“我开玩笑呢。” 父亲冷哼,“怕德国做什么?我们有坚固的防线呢,他们输了一次也会输第二次。” 哥哥心中叹息,他并不这么想,生意期间也接触了一些德国人,他们非常好战,而且认为上次大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国内政党不稳定和美国突然参战。 特别是前些年经济危机,民众生活困难,更会想到都这么困难了,还要给别的国家赔款,不平越发的深。 艾薇瞧见哥哥莱诺那副模样,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纠结与烦躁,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中一紧,赶忙起身,走到酒柜前拿起酒瓶,动作娴熟地为哥哥倒了一杯酒。一味地纠结于那些无力改变的事情,只会徒增痛苦。 “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正打算写一本医学书呢。”艾薇柔声说道,试图用这个好消息转移哥哥的注意力 。 莱诺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眼中满是吃惊之色:“你么?写书?”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是一本关于医学方面的书 ,主要涵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病症以及对应的处理方法。”艾薇解释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 如今人们获取知识的渠道极为有限。大家主要通过看报纸、读书或者收听收音机来汲取信息,再富裕人家会通过电视。 但大多数人接触医学知识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而她和伙伴们刚刚完成一个课题,手头有了充足的时间。 在一次讨论中,艾薇提出了编写这样一本医学书籍的想法,没想到得到了索菲亚的热烈响应。 “而且,在撰写的过程中,罗曼教授以及索菲亚专业的一位教授都会帮忙把关、修改。”艾薇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愉悦。 有了这两位权威教授的支持,这本书的专业性和实用性都有了保障。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目前市面上这类书籍十分稀缺,如果他们的书能够顺利出版,发售,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错的收益。 这不仅是对他们努力的一种肯定,也能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善 。 “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出版社联系好了,等印刷出来,叔叔你也留下一本,看看好不好。” 格森笑意盈盈,温柔地说着,“那是当然,我可太期待了,你们真厉害!” 莱诺听了妹妹的讲述,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听起来真棒。” 父母也也吃惊地对视着,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讶,母亲起身,不可置信地拥抱住她,“你们真厉害,我之前就想写了,因为很多人对这方面都不熟悉,可能一个小失误就有很大的麻烦。” 但是必须得小心且保证权威的,因为很多人都拿这个当做真理,所以如果写错可能会导致部分人很大的痛苦。 可是这些年她也真的看过,一些普通人真的就因为一些细小的错误而让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影响了后半生,本来可以避免的,也导致了一生痛苦内疚。 艾薇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再这么待下去,母亲可能要忍不住落泪了,她明白这也是母亲一直想做的。 于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而后提议道,“妈妈,外面的圣诞花灯可漂亮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母亲拍了拍胸膛,调整着呼吸,展开笑容,“好。” 在圣诞节的夜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 五彩斑斓的花灯将大街小巷装点得如梦如幻,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艾薇和家人怀着愉悦的心情出门赏灯,没想到在这热闹的人群里,居然看到了温里和艾米莉,正朝着这边走来。 “圣诞节快乐!”她连忙送上节日祝福。 温里注视着她,慢慢说着,“圣诞节快乐。” 艾薇转过身,向身旁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温里?妥已斯和经常向你们提到的艾米莉?妥已斯。” 母亲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凌厉帅气,英俊的模样在这热闹的圣诞氛围中也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面容姣好,轻盈灵动,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温里十分有礼貌,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微欠身,彬彬有礼,十分优雅,“您好,康耶尔先生、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您好,史密斯先生。” 艾米莉也在一旁轻声附和着表达问候,露出笑容,“晚上好。” “晚上好,妥已斯先生,妥已斯小姐。”母亲笑容和蔼,温柔地说道:“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温里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太过打扰一家人观赏,向艾薇点了点头,很快便和艾米莉离开了。 听到“妥已斯”这个姓氏,父亲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妥已斯,这个姓氏,和我知道的那位将军是一样的呢。” “是的,温里就是那位将军的孙子。”艾薇解释道。 父亲满脸惊讶,忍不住轻呼:“哦,天呐,可惜已经走了,不然真想再继续聊一下,没想到那位将军的孙子居然是你同学。” 母亲同样惊讶,“他们也会往这边来啊?”还以为这种贵族都是有特点的区域的呢。 格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这些人变化真是大呀! 短暂的思考后,“圣诞节快乐!”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随着声音的落下,伦什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英气。 第77章 往常 “你也是,圣诞快乐!”艾薇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转身面向家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介绍道,“这是让·伦什,是我以前的同学。” 伦什和温里在礼仪方面皆无可挑剔。微欠身,右手放在胸口,上身自然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笑容,声音温和且彬彬有礼:“晚上好,先生,夫人,非常荣幸能在这个美好的圣诞节见到你们。” 伦什又向格森欠身,补充道,“您好,史密斯先生。” 母亲依然带着友善的笑容,父亲和格森伸出手,与伦什有力地握了握,如像刚刚对待温里那般,客气又不失亲切互相问候着。 短暂交谈后,伦什将目光投来,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正在撰写一本关于日常医学知识的书籍,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可以参与进来么?实验室的安全员先生也很想加入,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当然可以!” 艾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多一些专业人士参与,能让这本书涵盖更全面的知识,内容也会更加丰富实用。 伦什脸上笑意更浓,他还想再继续待一会儿,可环顾四周,圣诞节是和家人团聚的节日。 热闹的人群中,孩子们嬉笑奔跑,大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他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确认了时间。 随后,再次挺直身体,优雅地欠身,声音温和而有礼:“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这美好的圣诞时光了。愿你们拥有一个满是欢乐与温馨的夜晚!” 艾薇也俯身,微笑回应,“谢谢,你也是。” 母亲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解道,“今天可是圣诞节,与家人相聚陪伴,他怎么独自一人呢?” 艾薇思索了下,“或许他的家人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呢。” 格森也看着伦什逐渐远去的背影,淡然地笑着,“应该是的,别担心,这位可是个小少爷呢,并不是无家可归的,与刚刚那位温里,背景可不相上下。” “这样啊。”母亲了然地点头。 他们继续逛着,周围大多情侣或者和家人一起在附近逛。 父亲眯起眼睛,目光似乎透过热闹的圣诞街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须臾,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艾薇和莱诺,开口说道:“我们这,法律规定结婚年龄是15岁。你们早都过了这个年纪了,怎样,对婚姻有想法么?” 说着,父亲脸上浮现出一抹怀旧的神情,继续道,“还记得你的同学米尔么?她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上次我在街上碰到她,那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她身后,模样乖巧极了,像小天使一样。” 艾薇与哥哥对视着,还没有说话,母亲便不悦道,“别人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吗?你很喜欢核桃,艾薇却对核桃过敏,个人的选择,根据自己情况决定不就好了么。” 父亲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额头,语气也变得格外温和:“哦,是的,你说的对,当然,无论选择是什么?能感到幸福就是最重要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们能开心就好。” 艾薇和哥哥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熟悉的默契在眼神中流淌。 她转眸,便撞进了父母那温柔似水的目光里。刹那间,一股暖流自心底翻涌而上,迅速蔓延至全身,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湿润起来。 她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父母。 欢声笑语如灵动的音符,时光就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悄然流逝。不知何时,周围的行人逐渐稀少,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于是带着满心的满足与眷恋,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返回。 等回到温暖的屋内后,父母都去休息了,艾薇下意识地去检查了一下房门是否锁住,确定没问题后,转身,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叔叔独自坐在沙发上。 暖黄色的灯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沉稳的轮廓。 叔叔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向艾薇招了招,带着一抹让人安心的笑意,轻声说道:“艾薇,来这边坐。” “好的。”她走过去。 格森顿了顿,说道,“关于恋爱这件事,我觉得你去尝试,当然也是不错的。但那个党卫军,我希望你能尽量少和他接触,好么。” “党卫军?是兰达吗?”艾薇心里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兰达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其实,他本质是个很温暖的人。” 叔叔听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轻笑,缓缓说道:“是吗?他们家情况,我可从没听说过跟温暖有关系,倒是挺新鲜的。” 艾薇语气笃定地说道,“真的,他本质上绝对是个既正义又温暖的人。” “以前我在书店和同学起了冲突,他立刻挺身而出帮我。” 她眯起眼睛,思绪飘进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那时皮厄那伙人嘲讽女性没有选举权,说我们根本不算这个国家的人,只是供他们取乐的对象 。” “兰达听后,当场就一脚踹了过去。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他没必要这么做的,可他就是看不惯皮厄那副嚣张的模样和那些伤人的言论。” 艾薇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继续说道:“或许这里面还有些别的缘由,但他善良的本性肯定是主因。” 如果那天,换成当时的埃德加或者温里在场,他们肯定会先权衡利弊,在一旁袖手旁观。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仅仅因为一句冒犯同学的话就动手,万一在动手过程中对方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缠身了。 而且兰达还是异国人,还是两国有矛盾的异国人,他这么做,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毕竟国内仇恨他们的可多了去了,有一个理由,更会猛烈攻击。 根据兰达日常的表现,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将自己陷入困境中的人,一直以来他身上复杂又带着点诡谲。 但后来她发现,兰达的眼神实际上是很清澈纯粹的。并没有其他的因素,当时的帮助很有可能是内心所做的事情。 而且自从他离开后,他便换掉了联系方式,两人彻底断了来往,再无交集,如果说利用或者其他,应该会一直保持联系的。 其实最开始,兰达作为转校生,成为她同桌时,就曾经多次看见过他捐款给需要的人,当时很多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在作秀,后来她细细回忆才发现,不是,兰达是真心实意的。 艾薇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说起来,容答好像也说过,他的家人有些危险,叔叔您也这么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格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起来确实奇怪。他们家对外人手段狠辣,可在家族内部却十分友爱,成员之间相互扶持。” “然而,不管是被领养进他们家的,还是嫁进去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很可怕。而且这一切都是在他祖父改了姓氏之后发生的,很多人称是诅咒。” 格森摇头,对这些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不以为意。 艾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哥哥从里屋走了出来,弯下腰给煤炭炉添上煤炭。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庞,恰好他听到了叔叔和艾薇的对话,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真有这么奇怪吗?能让所有人都性情大变?” 艾薇惊奇看过去,“你还记得他么,哥哥,他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就回德国了。” 哥哥笑着,“当然,每次我翻相册,都会看到那张画。” “这样。”艾薇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兰达给她画,她将画纸像照片一样放在相册里。 那幅画,格森也看到过,不论为什么兰达家族所有人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他永远不想看见艾薇也如此。 艾薇瞧见格森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忙不迭地双手举起,“我明白了,叔叔,您就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格森看着女孩模样,宠溺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道,“嗯,那好好休息。” “好的,您也是,好好休息。” …… 圣诞节过后,艾薇和索菲亚与教授们的书本便开始撰写了。 会议室内,艾薇站在白板前,翻阅着手中笔记,汇报着大体的情况,右手握着蜡笔在白板上流畅地滑动,勾勒出一个个清晰的框架结构。 “我们就依照这个框架来,逐步填补内容,一点点搭建起整本书的架构,大家看可以么?” 因为母亲多年行医的积累。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病患,有着丰富而真实的经验,她是询问过母亲后,又询问过其他经常到处走的医生,才得到的答复,整理成的问题。 罗曼教授坐在首位上,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睿智与赞同:“可以,既然面向大众,确实要根据他们情况来写书,不能只是空谈理论。这本书一定要紧密贴合实际。” “可以,对于你设置的框架我没有什么补充的。”索菲亚的教授也坐在首位上,说道。 索菲亚点了点头,便起身接替了艾薇的位置,拿过蜡笔,勾勒出复杂的人体生理结构和疾病病理机制。 她一边讲解,一边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重点,力求让每一个概念都清晰明了。其他人则围坐在会议桌旁,专注地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的火花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伦什突然开口:“我觉得在每个病症的描述部分,我们可以再加入一些患者的真实故事,也能加深他们对病症的理解。以及加入一些痊愈病人的感受,这样对其他有同病症的人可以产生激励。” 他的话落下,引发了一阵短暂的思考。索菲亚与教授目光交汇,两人似乎瞬间达成了共识。 索菲亚便点头道,“这主意好,那我们可以去医院实地的记录一下。” 如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而非学校。要将所学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所以对医院的各种情况都了如指掌。 因此,由他们来为大家带路,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了。 见众人无异议后,索菲亚便大体说是医院情况,边往外走,“住院部在高层,分为普通病房,和隔离病房,我们先去普通病房,分开行动怎么样?” “好的。” 为了安全,两人一组,索菲亚与她的教授一组,罗曼教授对伦什安全员早就想好好交谈了,所以他们一组,艾薇和伦什一组。 他们拿着笔记准备记录着所见所闻。 每到一处,他们都会礼貌地询问病人当下是否允许。在得到病人肯定的答复后,才会轻轻走进病房,开始耐心地询问病情相关情况。 就这么不知不觉过了一上午,艾薇已经快将小笔记整本记满了。 伦什也是,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女孩侧脸上。此刻她正全心投入与病人的沟通,眼神满是关切与认真,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专注至极。 自大学相识起,她性格是比较安静的,会独自坐在座位上,拿出一本书,安静地阅读着。 会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偶尔有同学找她搭话,她会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回应几句,之后迅速低下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但也就没有注意到,其实教室里,人们视线会或多或少落到她身上。 之前听亚伯说过,他不在的那三年里,她和人起矛盾,会像小熊猫般,竖起身体,亮起爪子,张牙舞爪地扞卫自己。 现在好像更淡一些,会避免与人起摩擦,即使发生也不会有很大的情绪。 学校里也有些年轻的继承人想认识她,会故意挑刺,来引起注意,都用不到温里解去,她便应付过去了,反应始终很平和,会避开冲突,好像把什么都看的很淡。 但是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心态好像随着身高体型的变化而变化。 伦什抓了抓头发,好像错过了一个人的变化,错过了那三年。 而在年少成长过程中,或许,无论是温里的卑劣和容答的暖谲,好像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在那两人心里应该也一样,在他们曾经青春年少年纪、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彼此的世界,或许双方都很惊讶,好奇,然后感情陪伴着时光,与日俱增,直至深厚到难以割舍。 其实在看见温里送酒之前,他便好奇了,之前便听亚伯简单说过她的事情,而她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静了,根本就看不出她能把那两个天之骄子拉下神坛。 在他别有用心的靠近,她也带着某种目的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无论何种心态,他们都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在图书馆的静谧角落,一起翻阅资料,交换思路;在实验室里,一同专注地忙碌,见证着各种奇妙的变化。 回想起那段从未有过的时光,伦什的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泛起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感觉到所处位置不对,他低下头,一只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掩住了眼睛,可碧绿眼眸透过指尖,闪烁的光芒依旧清晰可见,眸底的认真与深情仿佛要溢出来 。 室内,窗户上只拉了里面的那层白色窗帘,布料粗粝,质地稀薄,全然挡不住外头的光线。日光长驱直入,肆意洒落在屋内,也轻柔地落在她的侧身上。 她身着一袭白大褂,洁净而素朴,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强烈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形,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冷,恰似冬日里傲立的霜雪。 过了许久,女孩终于结束了和病人的交流。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当她抬起头时,恰好撞进了伦什的目光里。 艾薇微微一怔,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最明媚的暖阳,带着融融暖意。 一如那段时间的往常。 第78章 花朵 书已经写完了,接着便是出版问题,教授们连着几日周转,已经很累了,索菲亚有病人,也无法来。 所以她和伦什一起去出版社,正巧妮娜也有一本文学着作到了出版阶段,便陪着一同前来。 一行人抵达出版大楼。妮娜眼尖,瞧见一位中年男子正稳步走来。男子走到跟前,微微欠身,声音温和且谦逊:“真没想到您几位来得如此迅速,一路辛苦了。” 妮娜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大方地伸出手,与莫雷尔轻轻相握,旋即身姿轻盈地转身面向众人,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位便是负责我书稿的主编,文斯特·莫雷尔先生,在出版领域很有见地。” 她抬手示意,将身旁两人介绍,“这两位是艾薇·康耶尔和让·伦什,都是在医化领域深耕钻研的杰出人物 。” 莫雷尔听闻,摘下帽子,眼神里满是诚挚敬意。他率先看向伦什,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恭维说道:“伦什先生,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您能亲临现场,一直以来,我都对您在学术研究上展现出的深厚造诣钦佩不已。” 伦什轻笑,伸出手与莫雷尔紧紧相握,言简意赅却不失礼貌地回应:“莫雷尔先生,您好,过奖了。” 文斯斯特笑着,再度弯腰,“绝对没有。”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艾薇,“康耶尔小姐,您好。上次您那场精彩纷呈的报告会,当时负责为报纸撰写相关标题,我有幸到场聆听,实在震撼。” “可惜。”文斯特表情遗憾了些,“因家庭缘故,我马上就要移民了,我的妻子很喜欢您,在离开之前,我特别希望能做出点有价值的事,不知道能否有幸为您做一次专访 ?” 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客气着回应,“很遗憾听到您即将离开的消息。也很感谢您的赞赏,我很乐意接受。” 文斯特露出笑容,身子前倾,微鞠躬,“很感谢。那我和布尔热瓦女士谈完,我们就着手开始专访事宜。这次专访内容预计会很丰富,持续时间恐怕不短,不过放心,在天色暗下来之前肯定能结束。” 伦什皱了眉头,“这么晚?我陪你。” 妮娜也赶忙接上,“我也是。” 文斯特心领神会地笑笑,“几位这深厚情谊,真令人羡慕,东面有休息室,里面陈列着我们历年来出版的各类书籍,涵盖文学、艺术、历史等诸多领域。要是觉得等待无聊,可以去那里。” 艾薇看向伦什,“很感谢你的心意。妮娜陪我就好,得等待一天呢,你不是平时很忙么?” 伦什缓缓垂眸望着她,上次在医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独处时光,就那么沉迷的看着她的侧脸,陷入回忆中,直到其他人赶来,让时间慢慢浪费了,“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文斯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手臂优雅地前伸,摆出手势,“那我们尽快开始,尽快结束吧。” 她与妮娜进了不同的房间,因为各主编所负责的分类不同,接待她和伦什的是另一位主编。 他客客气气,“请坐,你们写的书,我已经有所了解了,能选择我们感到很荣幸。” 因为互相早就有所了解,所以讨论的很快。 出版细节,出版时间,他翻着纸张,表示得有一段时间,因为中间涉及多轮编辑、排版和校对。 艾薇点头,在确认后,便礼貌告辞。她走出房间,目光下意识飘向妮娜所在之处,却发现那边的交流仍未结束。 “嘿,让!” 突然,一个身形矫健的卷发男人迈着轻快步伐走来,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招牌式笑容,像老友重逢般熟稔地凑到近前 。 伦什瞧着来人,他正是之前给他出谋划策,以风流花心着称的家伙 ,“你怎么会在这儿?” 卷发男人咧开嘴,笑得愈发肆意,“我也是想看报纸上是怎么写我的?看来,之前我教你的那些办法,还挺管用的吧?” 伦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目光投向一旁的艾薇,轻声说道:“我和这位朋友有些事情要说,我们先去外面了。” 艾薇点头,“好的。” 待艾薇等人走远,卷发男人收起了几分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悠开口:“看这样子,那些办法似乎没达到预期效果啊?” “但我笃定问题不在我。如果你以最诚挚的态度,用满含真心的眼神,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却未得到一丝期待中的回应。那就只能说明在对方心里,你从未激起过哪怕一丝涟漪。 伦什扯了扯嘴角,“难道这点我需要你说么?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听你分析些没用的东西。” …… 妮娜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与刚刚在外面表现的谦逊有礼完全不同。 中年男人双手搭在一起,意有所指,“我们文学社每年收到的优秀稿件数不胜数,最终能出版的却寥寥无几。能否出版,有时候可不单单取决于作品本身。” “我想您明白的,想要问世就只有出版一条路。当然也可以自己印刷,但是必须得向政府申请登记,且单独印刷资金量巨大,不像我们长期合作,价格低廉。” 文斯特起身走到她身后,按住她肩膀,“有很多人都曾经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我能明白,你们想做出一点成绩,越被压抑,越被歧视,就越不平。” 他慢慢靠近,女孩柔滑的脸颊,“您满足我一些想法,那么我也会满足你的想法,你们都太美了,人们看到美丽的花朵,都会停下,我想您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妮娜冷冷睨视着他,嘴角微微一扯,带出一抹不屑,她嫌恶地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要走。 文斯特压住她,“您或许会觉得我唐突无礼,可这类事,之前,甚至之后我敢肯定会屡见不鲜,人的欲望存在,这是天生构造,上天给的,避免不了。我想您读了许多书,应该明白道理的。” “如果您不愿意,可以帮我做好掩护,您的朋友之后也会进来,您之后帮我掩饰下,这也算是满足我的想法。” 文斯特舔了舔嘴唇,回忆起之前闲聊,有人谈及那女孩一支舞蹈,身姿灵动,全场寂静,他刚想深问,朋友却连忙转移话题,他也不敢多问,慢慢也淡忘了。 可如今,刚刚在桌后,看着面前女孩美丽的笑容,突然想到他反正都要离开了,所有的顾忌都变得不再重要 。 妮娜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或者盯着这一类人,“我养过一只小狗。每次我不让它吃东西,它即便馋得厉害,也会克制欲望,哪怕尾巴疯狂摇动,最后也会乖乖停住 。” 文斯特抚摸她的肩膀,油腻的脸上格外丑陋,“人是更有思想的。连神职人员都会对儿童无礼,受害者数以万计,甚至可能继续蔓延,夸张到十几万都不稀奇。神圣教会里的人都难以克制欲望,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呢?” “何况她不会有感觉的,完全没有印象,相信我,她绝对不会感觉到的,以她的情况,我也不敢告诉别人,所以不会有人清楚。” “你点下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名声、金钱都会向你招手。家人会对你赞不绝口,亲戚们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再也不会小看你,你会获得一大笔金钱,而你的朋友对此一无所知,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文斯特说着,语气陡然加重,狠厉尽显,就是他惯用的手段,语气由松到紧:“我对自己认定的事,向来势在必得。哪怕你现在不答应,一会我也照样能得手。只不过到那时,你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妮娜闭上眼睛,回想起刚刚他说的专访,以及喝下红茶后,越发晕沉的大脑,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突然道,“你知道么?我很小时因为富裕的身份陨落。” “被刁难,被欺负,被同学骗出去,关到学校房间里,过了很久才被发现,所以那天之后我很害怕黑暗,虽然后面报复回去了,但是依然很害怕黑暗。” “直到15岁那年,放学后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学校,便独自返回去取。当我在教室里翻找时,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后来我才知道,安保会在特定时段关闭非必要区域的电源。” 第79章 发现 “当时刹那间,熟悉的恐惧像是窒息般淹没。我感觉呼吸愈发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恶心感一阵接着一阵,浑身乏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手脚发软,重重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文斯特不禁拧紧了眉头,不明白她怎么说起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直到大门“砰”然被拉开,灯突然亮了起来,光亮驱散黑暗,我被扶起,天气很寒冷,但身旁之人紧紧地搀扶着我,我们的身躯紧紧相依,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 “终于,我们踏出了校园边界。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才发现,学校内那栋楼,所有教室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整栋楼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夺目。” 当年,艾薇在咖啡馆透过玻璃看到过她的身影,迟迟没见出来,感觉不对,赶忙告诉保安,保安打开了整栋楼的灯。后来虽然不那么怕黑了,但是当时的恐惧和温暖依然记得很清楚。 妮娜说完,沉默了下,突然揽住他的脖颈,身子前倾,声音如淬了毒,“所以,想要我出卖朋友,价钱得大幅提高。而且,你必须向我保证,她绝对不能察觉到一丝风声。” 文斯特嘴角上扬,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自然。” 妮娜微微眯起双眼,娇艳的红唇轻启,缓缓凑近他的耳畔,低声呢喃:“不过今天实在不方便,她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明天,你来我家里怎么样?” 文斯特收敛了表情,嘲讽地笑了笑,“女士,之前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也这么提议过呢,我当然清楚法律,一般来说,丈夫家中捉到情夫,故杀,无罪。” “但是,那种情况,他打死你,也是无罪的,您确定他不会对你下手么?要和我赌人性么?“ “真是,您让我很失望呢,再喝点红茶,睡一会吧,醒来后,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去。” 妮娜缓缓松开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没有丝毫犹豫,借着身体后仰的劲道,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如炮弹般撞向男人的面部。手也如锋利鹰爪,狠狠抓向男人脸颊 。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鼻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妮娜大口喘气,刚刚那番也让她自己有些晕眩,可惜今天什么防身的也没带,太可惜了, 能让他狼狈些,会不会让等会进来的艾薇发现异常呢?已经体验过黑暗的绝望,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好友深陷。 伦什和朋友不知道去哪了,艾薇和清洁的妇人聊着天,“您将地面打扫的真干净。” 瞧着那洁净得仿若镜子一般的地面,她站在角落。都不敢踏上去, “是的,他容不得一点马虎。” 旁边的妇人一边用力拖着地,一边说道,“您是不知道,莫雷尔先生那可是出了名的阴险,而且还瑕眦必报,哪怕是一丁点小错,都可能被他抓住狠狠训斥一顿,真希望杂志社能将他换掉。” 艾薇咬了咬牙,莫雷尔先生,不就是和妮娜进去谈出版的那位主编么? 妇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轻呼一声:“天呢,我都在胡说什么呢?” “不过,哼,他的孩子都不喜欢他,更何况我们了。”妇人顿了会,还是没忍住继续道。 “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家人更冷漠。愿上帝保佑。” 艾薇又与她闲聊了些,妇人打扫完这片区域的卫生,告别就要去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了,她犹豫着,突然问道,“小姐,您要和莫雷尔先生做专访,有告诉过你的家人,你来这里了吗?” 艾薇点头,“是的,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那就好。”妇人放松了口气,“我们这位上司在恭维和追捧中,逐渐变得傲慢又自负,偏偏他的性格又容易记恨,所以和他说话会很小心,也使他越来越无比狂妄。” 妇人看着已经干了的地面,喃喃,“主啊,祈求您赐予我怜悯和宽恕,我承诺遵从您的旨意。” 艾薇皱眉,告别了妇人,去到莫雷尔的办公室,等着妮娜,保镖依然站在门外, “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结束?”她不时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站在一旁的保镖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您别着急,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需要多花些时间处理。” “真的是这样吗?”艾薇紧紧盯着保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是的,您放心吧。”保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右侧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嘲讽笑意,说完后,嘴唇不自觉地紧闭起来。 她阖上眼眸,妇人复杂的表情,和保镖嘲讽的笑,都让她感觉不太对,到盥洗室将适量乙醚倒入手绢上,还好她没有忘记一直随身携带,完后,径直走向保镖。 “我能悄悄问您些事情么?” 嗯?保镖微弯腰,她立刻将手绢猛地捂在保镖脸上,保镖一愣,立刻抬手反抗,又缓缓倒下。 艾薇看他慢慢倒在地上,将他从门前拖开,“抱歉,如果是误会,我一定赔偿道歉。” 她用力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妮娜坐在沙发上,发丝凌乱,在她不远处的文斯特狼狈地擦着鼻血。 “妮娜!”艾薇惊呼一声,手迅速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事先准备好的药剂。迅速朝着文斯特脸上喷了过去。 “啊!”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双手立刻捂住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他的眼睛、呼吸道受到药剂的强烈刺激,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下来,嘴里不停地咳嗽着,整个人痛苦不堪。 “啊!我的眼睛!”中年男人惨叫着,双手在眼前胡乱挥舞,身体不停地扭动着。 ”该死的婊子,你死定了。”他双眼圆睁,面目狰狞地咆哮着。话音刚落,他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艾薇急忙跑到妮娜身边,将她扶起:“妮娜,你怎么样了?” 妮娜只觉脑袋昏沉,眼前景象还在旋转,强撑着回应:“我……我还好。刚刚不小心撞着了,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 刚刚……,她快速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艾薇听着,半扶半抱地将妮娜安置在沙发上,又快步走到门口,“咔嗒”一声锁上了房门。妮娜一脸疑惑,望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薇神色坚定,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说道:“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帮到我们的东西。” “有人说过,他睚眦必报。” 她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俯下身,在屋内没看到绳子,解下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牢牢捆住,又从他口袋四处翻找,终于在里面摸出了保险室钥匙。 保险室打开,又打开了保险柜,果然如她们所料,里面藏着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怪他这么着急出国,非法集资,庞氏骗局,以杂志社的名义,通过虚构项目、承诺高回报等方式,向社会群众非法募集资金。看这报告上资金量被骗的人还不少。 做好一切后,犹豫着看向电话,想起妮娜诉说那人原话,很多人曾坐在妮娜这个位置上,那么应该有很多人都如她一样,看过电话。 思及此,她拿了资料,扶着妮娜往外走,她们脚步匆匆,急切地往楼下赶去,却在楼梯间居然碰见了温里。 温里柔和地笑了笑,“真是巧,我去医院检查视力,听索菲亚说你在这里,顺路……” 话未说完,他原本带着笑意的双眼瞬间阴沉了下来,目光犹如盘旋高空、锁定猎物的鹰隼,犀利压迫,“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谁欺负你了?” 与此同时,艾薇也迅速伸出手,紧紧拉住温里的胳膊,正好温里来了。 他父亲那派正想做出功绩,交给他们应该没事,于是急迫地说着,“这是文斯特·莫雷尔的血,他是一个诈骗犯,涉及人数众多,而且马上要出国了,你父亲在么?” 温里拉住她手腕,控制住力道尽量不握痛她,目光幽邃如渊,快速在他身上游移着,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出,在察觉到她没事后,才慢慢平复心情, “在,司机在楼下。” “好。”她扶着妮娜仓促就下了楼,擦身而过间,伦什和他的朋友也来了。 伦什看着眼前人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脏污的衣服,不可置信,“你不是在和清洁员聊天么?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 他要追上去,温里冷笑一声,眼睑都没抬,毫不留情道:“让?伦什,你是个废物么?” 伦什骤然看过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像是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噎住了喉咙。 温里的表情依旧冷淡,仿佛覆着一层寒霜,他淡漠地看向伦什,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果你要支开我,就保护好她。” 没在理会伦什的愣滞,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前,走廊上直挺挺躺着一人。推开门,屋内还有一个被皮带紧紧捆绑的人,如虾米般蜷缩在地面,周身一片死寂,仿若没了气息 。 温里目不斜视,脚步不停,走至桌前,拿起水壶,毫无迟疑地朝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兜头泼去。 第80章 报应 冰冷的水“哗”地浇下,中年男人瞬间像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丢进热油里扑腾的活鱼,从昏睡中被狠狠拽醒。 刚一睁眼,便撞进温里那如暴风雨将至般阴沉冷冽的目光中。 “妥,妥已斯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儿?”文斯特声音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架。 温里抬手,手指随意抓着头发,露出轮廓分明的额头与深邃立体的眉眼。只是此刻,那眉眼间弥漫的肃杀之气,犹如寒冬暴雪,冻得人血液都要凝固 。 “是我最近太和善了,让你们都忘记我的本性了。”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双手慢慢地插进裤子口袋,动作看似闲适,却又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场。 笔挺的西装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可此刻,这身着装非但没衬出平日的温文尔雅,反而愈发凸显出他周身散发的森冷戾气,与往日里展现出的彬彬有礼判若两人 。 “我不喜欢暴力,但是对付你们这种人暴力的确是最合适的,也是最能让你们记住的。” 脱下会限制动作西装外套,露出白色衬衫,手指解开衬衣手臂的纽扣,方便活动。 沉闷巨响轰然炸开,声音沉郁厚重,似装满砂石的巨袋从高空狠狠砸落地面,又仿若沉重的身躯毫无缓冲地猛撞在坚硬地板上,凄厉的哀嚎声撕心裂肺地响起,划破寂静。 “你……你个混蛋!”那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嗓音因愤怒和疼痛变得沙哑不堪,惊弓之鸟的威胁着,“我要把今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们的政治生涯,将就此结束!”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身体却不断的颤抖着,眼睛里全是惊恐。 温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俯身捞起地上外套,漫不经心地回应:“去吧,我也想看看你有多大能力,顺便说下,将事情闹得更多人知道,你只会更惨。” 伦什从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察觉到动静,温里转身,凛冽的目光仿若实质的利刃,瞬间扫向来人。 在这片仿若被时间凝固的死寂里,二人仿若来自不同世界的孤影,身形挺拔,如苍劲的古柏,傲然而立。 最终在一片静谧中擦肩而过,一人低声开口,“居然在你身边发生,但你毫无所觉。”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伦什沉默良久,最终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该死的!”像是被彻底激怒,重重踹了踹地上的人,扫过桌上的花瓶,花瓶掉落,砸上他的脸颊。 “啊!”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下意识捂住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动,五官因剧痛挤作一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一个如此小的人物,让他如此痛苦。 卷发男看着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赶紧上前,“可以了,让,不要让他就这么死掉了。” 伦什只觉理智如细沙从指缝间飞速流逝,内心的狂躁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即将决堤,他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看住他。” 卷发男人嘴角一勾,目送他离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好的。放心吧。” 走到门前,将门虚掩些,返回时,卷发男人踢了踢地上的人,给他解开了捆在手上的皮带,慢悠悠道,“还好么,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先生。” 文斯特在地上躺了许久,咬着牙,爬向了保险室,颤抖着站起身,打开,再一番急切翻找后,他双腿一软,惊愕地瘫倒在地。 “出什么事了?”长卷发男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问道。 “我的文件没了!这下糟透了,我得马上离开!” “你现在才发现糟透了吗?你打算去哪儿?” 文斯特打开最下面的柜子,忍着疼痛,将一大串项链扔给他,“帮帮我,我会英语,先去英国,得赶紧远离这个鬼地方!” 卷发男人抱臂,“英国?你知道埃德加?菲茨罗伊吗?你刚刚要欺负的女孩和他关系可不浅,据说他那夕阳吻手礼,在学校里可是引起过轰动。” “什么?”文特满脸难以置信,低声咒骂,“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该死!” 卷发男人看着他爬动的身影,笑着提议,“要么去南美洲,那儿离这儿远,和这里还没有司法合作。” “或者你可以考虑去美国,它是个移民国家,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且通用语言也是英语。” 如果能将恨之入骨的人送到面前,会不会是一件讨人喜欢的礼物呢? 长头发男人想着,等他们发泄完,不如将他送出去,当做献礼,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会少。念及此,他长叹口气,“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可是你去哪里呢?咱们周边国家,西班牙正深陷内战。意大利倒是刚刚结束战争,但工业资源匮乏,要我说,你也可以考虑瑞士,不过我想着,他们肯定也猜你会往那儿跑。 ” “每年失踪的人那么多,更何况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只会更麻烦。” 门没有关紧,一阵阵脚步声清晰响起,长发男人闭嘴了,乖乖地给他们让路。 “哦,天呢,先生,你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一群黑色西装的人出现,嬉笑着。 他们旁边,一位蓝色制服的人走出,没理会那些人恶意的言语,将地上人粗暴的拽起,“走吧,先生。您该去将偿还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文斯特?莫雷尔。” 文斯特满脸惊恐,拼命挣扎着,目光扫向后面,大声呼救:“帮帮我!” 卷发男人摊手,看着他被拖走,当然会帮你,但是现在可不敢,但愿你被献走时,还能好些。 …… 妮娜已经没事了,但是没有想到,没多久,报纸上正大肆刊载着一则重磅新闻。她和妮娜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头版头条。 几近夸张的描述着,她们是如何相互配合,如何勇猛,机智,临危不乱,成了戳穿诈骗犯阴谋的关键人物,使众多民众辛苦积攒的财产得以保全,无数家庭避免了陷入经济崩溃的绝境。 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这座城市的安宁与公正。甚至还有些她过往的事迹,将她如何从偏远小镇一步步走向巴黎,写的很有力量感,似汹涌浪潮,看的她脸都发热了。 直到目光扫到报纸最下方那行极不显眼的小字——“上段根据犯人及多人证词撰写。” 艾薇不禁微微一怔,还以为文斯特会负隅顽抗,怎么也得拖上一段时间才肯交代罪行,拖的时间越久,其中可操作的方法就越大,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招供了。 报纸上另一面,大大的板块头条还是文斯特,涉案钱款成功追回。 她拿起逐字逐句读着,慢慢放下,这么迅速就有了判决。 印象里,司法程序向来繁琐,各种环节错综复杂,一个案件往往要查很久。 可文斯特的案子,从曝光到宣判,似乎只是转瞬之间,判刑速度之快。 不过似乎能明白些,还记得当时,她将妮娜送到医院,将资料给温里父亲,妥已斯先生,对方快速且不可相信的接过。 “天呢,来的太是时候了。” 不论怎样,这场事情已经结束了,数罪并罚,他与皮厄一样,都不是在本国监狱。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成为了他们的最终服刑之地,不几日,便会驱逐到魔鬼岛。 这也是一个功绩了,妥已斯先生拿着香槟,倒入酒杯中,文斯特目标直指向千家万户的钱财。 虽说摊到每个家庭,损失看似不算巨额,可遭受牵连的人数之多。在经济危机的沉重阴霾下,众人的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困苦不堪,一点点钱都是维系生存的希望。 他似乎有些明白,格森为什么会那个家庭的人如此亲切了。 做事风格十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听完清洁员的讲述,瞬间就对保镖采取行动,照顾好朋友,马上去翻资料,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翻找资料并迅速送来。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妥已斯先生向来对自己妻子的眼光深信不疑,这下更是觉得她看人极准。 不过,他重重的放下香槟酒,冷淡道,“相比较之下,你太冲动了,你当然可以发泄,但是在人后发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个道理不懂吗?” “去浇花吧,将玻璃花房的所有的花全部浇一遍,将耐性再锻炼一下,遇事冷静一些,多想想。” 温里站累了,也去倒了杯香槟酒,疑惑道,“父亲,您难道从未体会过那种丧失理智的心情吗?曾经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因为反复思量、犹豫不决,我错过了太多本该抓住的机会 。” 妥已斯先生看向儿子,他融合了自己与妻子外貌上所有优点,高鼻深目,面庞极具立体感,但是这点他很早就发现了,但是慢慢也发现,他也融合了他与妻子的偏执,执着。 叹息一声,他扶额,挥挥手,“滚吧,去浇花。” 温里利落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妥已斯先生忍不住看他的背影,真是执着的可怕,不过,也正如她妻子几十年依然一成不变的想达成目标。 怀揣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心奋进,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不过他想也许很快就可以实现了。报纸是可以传播的,上面的文字也是。 温里在玻璃花园里给植物浇着水,听着助理的汇报,动作顿住,“文斯特,海上失踪?海上怎么可能失踪?是被人带走了吧。去查下,他去了哪个国家。” “是德国。”助理低声汇报着。 “嗯?”温里放下洒水壶,到窗前,身子往后一仰,随意靠在沙发上,“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短暂沉默后,他身旁的助手分析道:“估计是害怕了,这段时间,伦什先生要疯了似的,他可遭遇了不少糟心事,德国是大国,而且和我们关系一直不睦,对他而言,想躲开风头,那儿或许是最安全的选择。” 温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安全?但愿他真能如愿以偿。” 历经波折,此刻,文斯特蜷缩在狭窄逼仄的货车车厢里,浑身脏兮兮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疲惫。 可即便如此,内心的激动还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胸膛,令他难以自抑。 文斯特花去了几乎花去他偷偷在各处攒下的所有钱,终于逃离了那片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的土地。 他没有奔赴其他国家,而是选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 在这段时间里,许多人毫无缘由地凑过来“帮忙”。那些投向他的目光,满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可怖,他们看待他时,眼中没有丝毫对人的尊重,像狼群看向羔羊一般,全是欲望,垂涎欲滴的让他汗毛直竖。趁着各方争夺,他再次告知自己最后的钱财地点,贿赂船员,逃离。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听着周围陌生的语言,虽然身体痛的快要散架,衣衫褴褛,像流浪汉一样,但他仰头舒了口气,这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深蓝色军装,身形精悍,宽阔的肩膀撑起那身笔挺的军装,窄腰与宽厚的背部形成鲜明对比,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训练的力量感。 “你好,文斯特?莫雷尔先生。” “wele to germany。” 欢迎来到德国。那人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这话在这昏暗的街道上,竟无端生出几分寒意,让文特原本雀跃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 容答轻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第81章 报纸 文斯特艰难地喘着粗气,身上的伤痛如汹涌潮水般一阵强过一阵,似要将他疼晕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钱,我有很多,只要你需要,多少都行!” 他下意识地用英语回应,然后对方却用法语答复,一字一句如同尖锐的冰碴,刺得他耳膜生疼。 “你比钱更有价值,很少会有人让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文斯特瞪大双眼,恐惧与困惑在眼底交织。他努力从模糊的意识里拼凑出对方话语的含义,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对立的国家,为什么刚来就被拦下。 “我……”文斯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 “你是不是因为他们给的报酬才这么做?只要你放了我,我也可以付,而且会付更多!你是军官,对吧?我能帮上大忙,只要你需要,我都能做到 。” 容答示意身边人将他押走,“你能无身份的来这里,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省去很多,我去找你的时间。” 文斯特满脸惊惶与疑惑,被士兵拖拽着仍奋力扭头,喊道:“你找我?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未说完,又一辆车快速驶来,再次下来了一位德国军官,他身着的灰色毛呢大衣,剪裁极为修身,完美贴合他高大健硕的身躯。 细腻的面料在暗淡光线下,泛出幽冷的光泽,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领口处,一对精致的鹰徽领章熠熠生辉,彰显着他的身份。 容答皱眉,他从西班牙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了。 文斯特也顺着视线望过去,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却对上了那人眼睛,双眸湛蓝,却如风暴前夕的深邃洋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寒意彻骨,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每一丝目光都裹挟着坚毅与冷酷,像是刚刚从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下来般。 他不禁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抬眼望去,眼神空洞而绝望。 “不要……”他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道里希居高临下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倒在脚边的文斯特,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薄唇轻启,“很高兴认识你。” 容答斜倚于车身,修长双腿随意地舒展着,勾起唇角。笑容在他眼底晕开,却未达眼底,眼神深邃幽远,似隐藏在迷雾中的幻影,让人看不真切,猜不透其中深意 。 “你认识晚了,我先来的。” 又是这般场景,文斯特愣愣地听着,尽管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他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了,如同两只恶狼为争抢口中的肉而对峙。 文斯特心底一沉,寒意瞬间攥紧心脏。期盼着能如上次一样,成功溜走,不顾身体传来的疼痛,转身猛地发力,双腿如飞速转动的车轮,朝着远处拼命狂奔。 “砰!”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枪响,紧接着,他只觉肩膀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道里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身姿纹丝不动,双手稳稳端着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从身躯止不住微颤的文斯特的肩膀上缓缓挪开 。 容答站直身体,沉声问,“你做什么?” 道里希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枪,“特殊时刻,当然要特殊对待,一个明明有着影响力的杂志社主编却在我们领土扮成流浪汉四处观察,身份可疑,动机不明,疑似危害国家安全,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容答瞥了一眼文斯特在地上痛苦颤抖的模样,挥手,示意身边人去检查他的伤势,同时意味深长,“你一直在西班牙,知道的倒挺多。” 道里希垂下眼睑,重新望向他,“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还是质疑帝国对国家安全的扞卫呢?” 容答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他身上,他从战场下来后越来越疯了,不,上次的城堡碰面就很不对劲,“提出疑问而已,你问题上升的速度真是够快的。” 道里希却仿若未闻,对身旁的一切置若罔闻,径直转身上了车。 引擎轰然作响,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那车恰似来的时候那般风驰电掣,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道飞扬的尘土。 容答转身望向倒在地上的人,走近,慢慢蹲下,“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掉呢?先生,我会派人治好你的。” 文斯特愣愣看他,伏在地上,艰难喘息。 艾薇去书店,准备购买今天的报纸,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书店的人格外的多,而且报纸上赫然印着最新消息:奥地利进行全民公投,已正式并入德国 。 她正暗自思忖,身旁就有人将心底疑惑脱口而出。 “似乎是德军先进入奥地利,之后再进行的全民公投吧。” 书店老板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书籍,一边听着客人的问题,回道:“他们都说德语,同属日耳曼民族,合并也在情理之中。” 最先开口的人不解,“这样德国不是更壮大了吗?我们和英国就这样坐视不理?”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翻阅着报纸,无奈地点头附和:“英国首相阿瑟·内维尔·张伯伦认为,满足德国部分领土要求,能避免战争是最好的。” 旁边一位戴着帽子的先生满脸困惑,忍不住发问:“英国换首相了?之前不还是斯坦利·鲍德温吗?” “我的天呐,早换啦!你居然不知道?再说,我们不也换总理了嘛 。” 书店老板将客人打乱的书籍整齐放好,“不要再说那些了,现在情况放在这里,也改变不了,要看看这本医学书吗?说不定可以改变你们的生活。” “这是那位捣毁的那个诈骗犯的小姐和他们教授所写的书吧。” “是的,也就印了没多少,已经快售卖完了。里面讲的内容非常的细。” “那我得买一本,里面有说她是如何发现那个诈骗犯的阴谋吗?” “天呐,真的是看出你平时不接触报纸了,之前上面不是说的很清楚啊。” 艾薇挑好专业书籍付了钱,压住了帽子,没再听周围人继续议论,径直前往哥哥的店铺,一进店就瞧见店内顾客盈门。 “这么多人呀!”她不禁感叹。 第82章 邀请 哥哥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一旁,凑近低声说道:“报纸上全是你的事儿。消息传开后,好多人都知道了我的店铺,都想来这儿瞧一瞧。” “一会儿我们悄悄离开就好。最近这段时间,店里每天都涌进好多人,有时会把门给堵上。” 她点头,“好的。” 哥哥带她快速到了车上,笑道,“本来店铺还有些困难,城市主街道也新开几家类似的,他们砸钱做了很多广告,吸引了很多原来的客人,你的消息传来,顿时好多人慕名赶来,又一次增加了店铺的名气。”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她眼眸亮晶晶的,满含欣喜看向哥哥。 两人目光交汇,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喜悦的氛围在车内弥漫开来 。 哥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坐在副驾驶上她的头发,“不过,比起店铺的成功,我衷心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这比什么都珍贵。” 她低头笑着,抬眸认真回应,“你也是。” 车子缓缓驶进家门,两人下车走进屋,却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家里,他彬彬有礼,立刻起身,脱帽鞠躬,自我介绍着,他是杂志社老板。 杂志社老板满含感激地看向她,诚挚说道:“很感谢您,若不是您及时发现,我们杂志社的名声可就岌岌可危了,这是一点给您和家人的礼物,很感谢您的帮助。” “之前您以公司的名义送过礼物了。” “是的,这是个人名义的,您的举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您的细心与正直,避免了一场可能出现的危机。这礼物仅仅是我微不足道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千万能收下。”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轻轻接过了礼物,感受着这份承载着感激之情的重量,“谢谢。” 杂志社老板微笑着,再次脱帽欠身,举止间尽显绅士风度:“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祝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她和母亲哥哥同样真诚地回应着:“也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诸事顺遂!” 待杂志社老板离去,母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轻轻翻看着老板送来的书籍。 书装帧精美,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母亲抚摸着,“这位老板可真会挑礼物。” “是啊,能看出他的用心。”艾薇附和着。 母亲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说道:“我们也应该再为你庆祝一下,刚刚那位老板可说了,当时情况很危急。” 话刚说完,父亲推开房门,手中提着几个袋子,他将右手的一份苹果挞包装举起,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欣喜 。 “猜猜我买到了什么?”父亲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艾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上扬,快步走到父亲身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父亲也如小时候一般,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眼眶却悄然泛红。 他在买面包时,不断有人向他夸赞自己的女儿,话语里满是钦佩与赞叹:“您女儿可真是了不起,几乎是逆风翻盘。不然被骗的那些人的钱,拿走再追回可很麻烦。” 这些夸赞声接连不断,让他心里既骄傲又欣慰。 正说着,一位朋友带着自家孩子来到他身旁。那孩子粉雕玉琢,模样可爱至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开肉嘟嘟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要抱抱。 他看着这孩子,刹那间,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艾薇也这般年幼,小小的身子,软糯得像只可爱的小动物。依偎在他身边,可后面,她和莱诺去了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前行。 那些日子里,即使后面他们说的很风轻云淡,也能体会到当时的压力如影随形,在陌生的大城市,生病,没钱,15岁,只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 想到这些,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滚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夺眶而出。 他弓起背,试图压抑那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们。” 艾薇摇了摇头,语气温柔:“不,你们一直都很爱我,我也一样深爱着你们。” 父亲不善言辞,却总将对她和哥哥的爱藏在那些细微之处。 幼时,只要她无意间提到想吃某种点心,第二天,那点心准会出现在面前。 每次,他都是默默地把想要的推到她面前,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要是小镇上买不到,他会托朋友购买,递给她 。 父亲会攒下售卖养殖的钱,在分别的时刻,悄悄将这笔钱塞到她,希望能为她的生活增添一份安稳。 母亲笑着拆开苹果挞的袋子,又拿过其他袋子,“不要哭泣了,吃饭吧,有这么多好吃的呢,晚点我再给你们做一些甜点。” “好。”哥哥抱了抱他们,去帮着母亲一起,将食物摆好。 他们围坐在桌旁,暖色调的小灯悬于上方,柔和的光线倾洒而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哥哥、艾薇、父亲和母亲分别坐在桌子的四边,暖黄的光晕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勾勒出温馨的轮廓。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突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艾薇放下手中的书本,快步走向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门外,站着那位曾在圣诞节前夕与她一同喝苹果酒的老师。老师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容。 “老师,您快请进!”艾薇又惊又喜,连忙将她迎进屋。 “冒昧打扰了,不好意思 。”老师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没有,怎么会,请进。”艾薇连忙摆了摆手,为她端上了杯红茶。 “我今天来,是带着学校的嘱托。学校周年日,想邀请你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校,做一场演讲。” 老师望她,目光中饱含期许,语气温和地说着,“你有时间参加么?” “演讲?”艾薇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我么?” 老师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理想的人选。也是最合适的, “学校对你也满怀期待,真心希望你能答应。” “如果我有这个荣幸,那当然好极了,可是,演讲我该说什么?” “我和你一起改写,这次不止你,还有温里。” “温里?” “是的,这次还邀请了容答和温里。”老师有些感慨,“其实这两位要不要邀请,校方也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才确定下来。不过容答是以个人名义邀请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艾薇看着红茶飘出的热气,有些恍惚,与他很久没见面了。 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还是去哥哥店铺里,无意间看到报纸上有的他的新闻,和一个贵族女士举止亲密,新闻直指两家或有联姻之可能 ,虽然后面很快就被辟谣了。 当时,身旁哥哥的朋友直接将报纸撕了个粉碎,怒斥,“天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德国的事儿,我们为什么要报道?”那人满脸愤懑,语气里满是不解。 旁边一位棕发的男人站出来,拍了拍他的背部,“德国那些顶奢贵族的联姻,可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土地、企业、财富的大规模合并与重新分配。可能还会对一些关键行业进行投资,这些举动,对经济产生的影响可不小。” “了解这些,也能方便民间相关人能更好地洞察他们内部政治和经济生态的微妙变化。”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何况,上层阶层的生活方式、社交活动,一直都是民众感兴趣的话题,报道此类联姻可以满足他们对异国贵族文化的好奇心的。从以往的销量来看,这类新闻是很受欢迎的。” 最先开口的那位,依旧满脸不平,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哼,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吸血鬼罢了。” 棕发男人看着报纸上的新闻,目光在那附加的图片上停留许久。 图片上,男士一身笔挺军装 ,十分帅气。 棕发男人托住下巴,反驳道:“也并非所有贵族都一样,还是有一些人挺不错的。” 不等同伴反应,他眯起眼睛,看着照片上的人,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又说道:“不过,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上次我跟雇主前往伦敦参加一场拍卖会,机缘巧合下,正好碰到了他。 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毛病,周身散发着在这社交厅内常见的疏离感与客气。 可当老板与他打过照面、一番交谈后,又能感觉他谈吐间不疾不徐,周身气场瞬间变得平和舒缓,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仿若彼此已是相识多年的至交 。 因为这变化,棕发男人回忆着,所以他记了很久。 之前也跟着老板接触过他们国内其他贵族,很多人始终秉持极端民族主义和种族优越论,强调自身血统和地位的高贵。 可眼前这位,却有些不同,谁能想到,现在竟传出他要联姻的消息 。 但是细细回忆,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好像大家也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老师继续轻声解释着,将她从往昔拉了回来。 “政府的决定是缓和与德国的关系,民间也想如此,想以文化交流为目的来改善。” “至于温里,他和你一样,是以校方的名义被邀请的。不过,当时对于是否邀请他,我们着实犹豫了许久。” 老师端起红茶,啜饮了一小口,艾薇看着她,骤然回过神来,听老师继续说着。 抛开温里那显赫无比、容易引人过度关注家世不谈,更关键的是,他过往的种种行径,实在难以让人将他视作激励学生的正面榜样。 很多人都曾断言,以温里的行事风格,假以时日,他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政客,而非政治家。 在复杂诡谲的人际漩涡与利益纷争之中,人很容易为了一己私利,随波逐流,做出背叛初心,不复当年的选择。 “何况操纵舆论混淆视听、以利益交换为筹码达成自己的目的,本来就是他擅长的。” “可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他现在毅然退学了,去做了一个具有危险性的职业。这也是校方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 第84章 阴暗 老师指尖摸索着茶杯,“本来妮娜也会来,可惜她有事情。” 艾薇知道,当时妮娜在杂志社听了那罪犯说的一些恶心的语言后,她准备把这些加进书里。 因为琳达也做老师,她和妮娜围绕着罪犯言行对学生心理可能产生的影响,展开了长时间细致而深入的沟通。 卑劣者不会反思,别让他们的错,而引发自我怀疑。 和老师聊着天,看时间差不多了,老师便告别了。 又一日晨曦初晓,艾薇想着约好的演讲稿,去图书馆查阅下资料,图书馆内静谧而安宁,有一个个不大的玻璃房间,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一排排书架上。 她坐在靠窗位置小角落,思考着接下来写什么内容。 一个栗发男孩靠近,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学姐,你也在这儿!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一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男孩下意识地回头,温里从容走来,日光透过书架的缝隙,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显得他气质卓然,“你好。” 男孩目光隐晦的扫视着两人,展开笑容,“是您啊!学长,当初您退学,大家都觉得特别可惜,说学校少了个特别厉害的人物 。” “感谢夸赞。” 温里轻笑着回应,将精致的点心袋子放到她桌上,柔声道,“我母亲让我带给你的。” 艾薇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回应:“谢谢! “没事的,她最近很喜欢烹饪,家里的点心都吃不完。” 男孩目光再次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礼貌说道:“那不打扰了。” 说罢,与他们互相致意后,他转身离去,还顺手帮关上了玻璃门。 温里拉开椅子坐下,“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坐在图书馆了。” 艾薇点头,“是啊,你的演讲稿准备要写什么?” “还没写,不过围绕着学校目的就可以了,激励在校生,设置希望,展示教育成果。” 也是,艾薇想了想,翻开自己写了一个大纲的本子,慢慢放下笔,思考着。温里坐在旁边也描写着要说的内容。 没多久,他们房间内的玻璃门再次被拉开,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老师抱着一大摞文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脸上挂着如暖阳般和煦的笑容,说道:“你们演讲稿写得怎么样啦?我找了些以前的资料,可以给你们参考参考。” “谢谢您,但只写好了框架。”艾薇说着,将手中的稿子递了过去。 老师接过,逐字仔细翻看,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突然,她的手停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惊讶与赞许:“这是你写的?” “是的。” “瞧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可是罗曼教授的助理。”老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感慨,“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可罗曼教授偏偏选中了你,足见你的优秀。” “谢谢您的夸奖。” 老师目光柔和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满是感慨地轻叹:“看着你们俩,恍惚间就像回到了高中那会儿,真不敢相信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两人下意识地看向老师,老师微微歪头,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带着岁月的故事,也带着对他们的关怀与回忆。 “我还记得,”老师怀念的声音响起,“我还记得艾薇当时跌跌撞撞地去找工作,温里则跟着学校领导来到我面前,称班级里有很重要的人,要求转来。” “我见证了你们从走廊上的匆匆擦肩,到如今一同坐在这里,时间真奇妙。” 温里静静听着老师的讲述,思绪不由自主飘远,手中的笔被下意识握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当初,他转班坐到了她的身后,真巧啊,可惜后面又错过。 半晌,温里回神,出声打破沉默:“老师,给我们讲讲回访会的流程吧。” “奥奥,好的。”老师反应过来,赶忙应道。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有条不紊地讲解起来:“开场会有致辞,接着是校友分享环节……” 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逐字逐句记在心里。等稿子改完,流程也讲完了,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悄然暗了下去。 老师抬手看了看手表,忍不住扬眉,“天呐,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艾薇也低头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说道:“我开车来的,老师,我送您回去吧。” “那太谢谢了。”老师感激地应下。 温里没有选择开自己的,和他们坐上了一辆车。 老师在车上又给他们重复了一遍相关事项,最后指尖点了点额头,突然道,“对了,忘记说了,容答同意了。他也会来。” 艾薇转着方向盘,轻轻笑着,“是么?” 顺利将老师送到家后,艾薇刚准备调转车头送温里回去,温里却先一步开口:“别送我了,我家太远,直接去你那儿吧。我刚刚在图书馆就通知司机来接我了,他到你家那边更方便些。” “行。”艾薇点头,从车内后视镜中对上了温里幽深的眼眸,她的目光只是短暂停留,便迅速移开,专注地重新发动车子。 抵达目的地后,两人下了车,四周静谧,只有微风轻轻拂过。 艾薇望着不远处的路灯,突然开口:“今天图书馆里摆了好多花,各种颜色的,开得特别漂亮。”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不经意间分享一个小小的发现 ,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温里回想了下,点头应和:“是的,每枝花的姿态都各有千秋 。” 艾薇意有所指,“要不要去靠近相识下,每支花朵都很漂亮,互相接触了解,会有惊喜的。” 温里垂下深邃的眼眸,“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们并不合适。”她的语气平静坚决,目光坦诚地望向温里,没有丝毫闪躲。 老师满是怀念地说起那段旧时光,的确值得怀念,因为从15岁到现在,已经快九年的时间了。 在车上对上他的眼睛时,觉得还是要再次说清楚,人生没有几个九年。 温里笑了笑,“我也想,很想,我无数次劝自己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可以了,停止吧。” “我以为我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可现在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慢慢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份迷茫逐渐化作对自己的深深怨恨,恨自己怎么就如此愚蠢。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自己?那时明明我是机会最大的。” “很抱歉。”她的目光越过温里,望向不远处,温里司机的车正缓缓驶来,车轮在地面上留下轻微的痕迹,像是在为这场对话画上无形的句点 。 又是这句话,温里想着,曾经的怨恨日益深重,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在心底疯狂蔓延、攀附,到后来,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如果能回到十五岁那年,他会亲手取代那时的自己。 错过了那么多,无论是当初购买钢笔盒,老板支支吾吾,忘记实际用途时,在他临走时追问的话。 “要不你留下一个联系方式,等我问过制作人,让那个女孩告诉你,她了解的很清楚。” 温里拒绝了,当时他认为就算是喜欢,可能也喜欢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就扔到一边了。 后来,误会宝石被她拿走,将心中的狭隘与卑劣暴露无遗。 再后来,在那寒冷的坑洞里,生死一线之际,容答抢先一步找到了她。 一次又一次错过。那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瞬间,就像一道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无奈,那么遗憾 。 因为知道回不到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心底被阴霾笼罩,滋生出诸多不堪的念头,想一度把她禁锢在身边。 但每当他的目光与她的脸庞相遇,那些疯狂又偏执的念头,便如同春日里的残雪,在暖阳的照耀下悄然消融。 高中三年,在她后位上,见证了她的所有努力。 再后来,她在学术之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在学校里备受尊崇。成为教授助理,学校内教授们学术造诣极高,在全国范围内都颇具影响力,卑劣的想法也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温里看了看司机,做了手势,让他再等一会儿,“先不想这些了,等我自己慢慢想通吧。明天要去演讲,学校领导都会来,还有已经毕业、在各行各业发光的校友,像优秀企业家也会到场。” “而且,近年党派混乱,各学校对治安关都管的很严格,好不容易可以回到曾经承载记忆青春的校园。” 是的,承载着青春的校园,第二日,艾薇很早去到学校上,站在门口,那熟悉的校名映入眼帘,以往的记忆涌来。 曾第一次满心激动的踏入学校,年少的她和现在都沿着林荫道前行,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交错,洒下一片片斑驳树影。 走到最粗壮的大树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干,指尖触碰到树皮的纹理,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 曾经,与好友一同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头顶是沙沙作响的树叶,眼前是被阳光分割成小块的地面,两人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心事,欢笑,感慨,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到教室前,窗户反射着耀眼光芒,她仿佛看到曾经的他们,往昔同学走闹、欢笑声,似乎在耳边轻轻回荡 。 艾薇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座位上静静落座,时间仿若凝固,到了与老师碰面的时间,她才再次环顾空荡荡的教室,桌椅整齐排列,不见昔日同学的身影。 轻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脚步略带迟缓地朝着门口走去。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当她走到门口,伸手即将推开那扇门的瞬间,整个人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容答静静地站在门外,像是从时光深处走来的幻影。暖煦的阳光穿透玻璃,细碎地洒落在两人周身,光影交织,如梦似幻 。 少年立在那里,身着的衣物,与初次彼此介绍的那年分毫不差。 没有军装的冷峻肃杀,白色长袖衫,黑色宽松长裤 ,整个人散发着清澈的少年感。 一头灿若骄阳的金发,如同灵动的金色绸缎般在动作下轻轻拂动着。 宛如蓝天般湛蓝的眼眸,深邃无垠地望过来,像是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 像能化作一道时光隧道,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了9年前的初识。 他站在桌旁,客气地介绍自己,眼神中十足透着陌生与疏离,“你好,我叫容答?里应特,很荣幸与您结识 。” 再一眨眼,又是眼前的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轻笑 。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喉咙也像被什么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少年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缱绻,仿若世间万物都已虚化,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似是在无声诉说,好久不见。 正出神,他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似林间潺潺的溪流,干净纯粹 :“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艾薇垂下视线又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他,记忆里少年的模样与眼前的他渐渐重合。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容答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微微颤动着,覆盖住了好看的眼睛。 她今天化了淡妆,眼神澄澈,头发低低的绑在脑后,有几缕发丝散在额前,像是从精致描绘的画里走出,空谷幽兰。嘴唇欲滴,似被晨露润泽过的花瓣,色泽饱满,让人移不开眼。 过往的无数瞬间在容答的脑海中闪回,从前每一次看到她嘴唇开合,或轻声细语,或侃侃而谈,他心底都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吻上那让他心动不已的双唇 。 “不好意思,到时间了,我得过去台上做准备了。”她抬眸,与他再次直直对视着。 容答的心猛地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了张嘴,才挤出一句:“好的,你今天,真的很美。” 一个干练的声音突兀响起。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走来,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士,我们得去准备了。” 男人走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在艾薇和容答之间短暂停留后,随即补充道:“啊,里应特先生,您也来了。” 容答笑着,点头,“是的,与朋友很久没见了,回忆往昔,都忘记时间了。” 西装男嘴角上扬,露出礼貌的笑容,应和道:“是的,和旧友相聚总是这样。我们得做入场准备了。” “好的。” 第85章 相见 容答迈进教室,熟悉的布局、桌椅,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因为时间而透着陌生。 他缓缓踱步,目光轻轻抚过每一处角落,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从未有过体验,包括心情,都在这间教室曾经发生过。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容答循声望去,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身形发福,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身着熨烫妥帖的衬衫和西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礼貌地开口与他攀谈。 他也礼貌回应,眼神不经意间透过窗户向下看去。温里正站在台下,整理着手中的讲稿,看样子马上就要上台发言。 微眯起眼,注视片刻,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看样子温里的发言还得持续一会儿。 收回目光,重新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将全部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中年男人身上,继续着方才的交谈 。 温里结束演讲,稳步走下讲台。路过下一位艾薇时,两人目光交汇,轻轻点头,随后擦身而过。 艾薇慢慢走到台上,穿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掠过一排排正襟危坐、身着笔挺西装的学校领导,最终稳稳落在手中的话筒上。 手指搭上话筒,像是握住了一段珍贵回忆的线头。 “大家好!很荣幸能回到母校,站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初入校园时,我对未来的方向满怀憧憬,却也夹杂着一丝迷茫,就像置身于一片广阔的原野,风景优美,但四周也充满带着希望的未知…… 容答随意应付了那人几句,便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到了台下,在不远处驻足,目光直直地看向演讲台上的女孩,眼神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 演讲台上,阳光宛如聚光灯,精准地洒落在一位女孩身上。她身着一条简洁的白裙,裙摆恰好垂至小腿,行走间,如流动的月光般轻盈。 她站在台上,身姿笔挺,如破土而出的修竹,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平静又温和,举手投足都很从容,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眼睛很干净,视线没有什么杂质,似林间灵动的小鹿,没有一点混浊阴暗。好像人畜无害,但千万别被这副表象迷惑,她可不是,很生气会用角顶死人的。 容答想着,其实是有点感谢道里希的,如果不是道里希,他会沿着既定轨道前行,保持庄园经济,国内活跃社交,巩固阶层地位。 他不会离开德国,也就不会与她相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喝着红茶,或者白兰地,慵懒地坐在书房,顺手拿起一份报纸打发时间时,也许会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新闻。 目光或许短暂地被吸引。之后神色平静地翻开那一页,面无波澜地扫过文字,随后便淡然地将报纸放下,转身投入到那些既定的事务中,仿若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又或许,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奥运会现场,在人潮涌动的瞬间,他们的目光偶然交汇,可仅仅只是短暂的对视。 随后便被汹涌的人群冲散,如同两片飘零的落叶,在命运的洪流中擦肩而过,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徒留一段稍纵即逝的微妙瞬间,在岁月的长河里无声消逝 。 所以即使利用了道里希,他也并不后悔,何况后面道里希也反击了回来。 悠悠成长岁月,能陪伴身旁,见证一个人似禾苗拔节,向着晴空不断生长,经历未曾有过,或许错过后也不会再遇见如此心悦的人或过往。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 曾经那个身形略显稚嫩的她,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化。 他静静目睹着岁月这位画师,在她身上精心勾勒下细腻的痕迹。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岁月同样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辙印。 他们的经历如同一团紧密交织的丝线,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 目光依然牢牢放在她身上,看着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帷幕,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掌声轰然从人群中响起。 亚伯匆匆赶来,现场已经变成交谈会了,看到旁边站着的人有些惊讶,“容答怎么来了?” 温里静静望过去,淡漠发声,“国内总有些糊涂虫想缓和关系,根本就无济于事。上次大战后就应该彻底肢解德国,真是可惜。” 亚伯捏了捏眉中,“烦死了,德国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想缓和关系的确是毫无意义。可问题是现在德国明显很麻烦。” “要是英国能和我们一起率先动手就好了。”亚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突然道。 “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澳大利亚、加拿大等等都是它的自治领,军事力量在一定程度上都受英国指挥协调。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殖民地,要是能整合起来,就好了。” 温里神色冷峻,静静地望向远方,薄唇轻启,“英国怎么可能涉及自己?能牺牲别人就不会动自己利益。不过,谁不是这样呢?” 亚伯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曾经的友情是真的,可是现在面临的状况也是真的。 温里没有犹豫,抬步就朝着那人走去。亚伯满脸惊愕,急忙赶上去,语气中满是诧异:“你做什么?” 温里目不斜视,平静地说:“既然他都来了,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啊。”亚伯犹豫着,也跟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让人讨厌的声音响起,容答转身,温里和亚伯慢慢走来。 温里与他虚伪地握了握手,带着虚假的笑容,“没想到你会答应前来。” “当然会来,我很怀念你们的。”容答热情的和亚伯握手,如同真的是很久不见的挚友一样。 “好久不见了,亚伯,最近还好吗?” 亚伯注视着他,目光里情绪翻涌,复杂难辨。仿佛能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他背后别的一把尖刀。 眼前的容答,和初见时毫无二致,可现实的情况很清楚,表象之下,德国早已暗流涌动。 此刻,他们背后的势力已然剑拔弩张,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说不定下一秒,军队的炮火就会呼啸着席卷而来。 可容答还能这么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也是,毕竟他自幼在贵族圈里生长,外交场上的虚与委蛇、策略谋划的步步为营、政治漩涡的波谲云诡,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常,这般伪装,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 所以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从一开始全是虚假。 亚伯没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一直都是这样伪装吗?对艾薇也是这样?” 容克收敛了笑容,眼神也变得冰冷锐利,像两把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地射向对方。 亚伯皱眉继续,“让人如沐春风,很好接近,感觉就是一个干净又倨傲的少年。可实际身后别了把刀子。” 第86章 纸袋 “我不喜欢政治,我也不喜欢将爱意扯入政治。这份感情与利益毫无瓜葛。我想你应该会知道的,温里。” 他看着温里,我很爱她,这毋庸置疑,正如你一模一样。 温里迎着他的目光,淡漠异常,。无论你感情的深度如何,从29年经济危机,凡尔赛合约,扩军发债,军国主义思想等等等等。 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前面的骨牌一旦触发,后续的连锁反应便接踵而至,不可阻挡,也无法阻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它会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重重地将彼此及所有美好的回忆全部撞开。 温里俯下眼神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漠然,“这的确不用确认。” “真不真毫无意义,也毫无结果,就像深秋的落叶,无论曾经多么鲜绿,最终都逃不过被扫进垃圾桶的命运 ,无声无息,无人在意。” 容答抓起墨镜,缓慢戴上,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吵架的。” 温里扯出一抹看似平淡又随和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回到你该待的地方,你只会连累他。” 容答冷冷看他,“当初是谁,纵容各种肮脏手段,致使她不得不靠近我的,现在倒是义正言辞的。” 温里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带刺,“我知道我卑劣。那你又算什么良善的人么?道里希和你的友情说背弃就背弃。” 容答沉默着,慢慢抿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走到阳光下,看起来散漫极了,“是,我当然不如你,和皮厄的深厚浓重,可纵容着他做了不少事情呢。” 怎么也在一所学校三年了,要扔刀子就扔的他血肉模糊。 容答转身通过墨镜看向旁边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剪裁之下,像他的内心一样。 遂摘下墨镜,坚持恳切,很感激地说着,“认真来说,我本质或许和你一样,的确不是好人。不过,多亏了你的衬托,倒显得我还不错了。” 温里斜睨着他,眼中寒芒渐盛,周身气场也变得危险起来,一字一顿冷冷道:“不过是饮鸩止渴,费尽心思去抓那虚幻的影子,自欺欺人罢了 。” “好久没有见了,我们要不要到处看看,很久没有来到这记忆里的学校了。” 亚伯打着哈哈,感觉又回到了年少的那个医院走廊上,他们吵架,他怎么劝也劝不住。 明明大家的思想已经逐渐成熟,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顶尖人物了,但涉及感情,所有人都会变得很奇怪。 正想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消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侧过头望去,艾薇和曾经的那位校长,正并肩从面前徐徐走过。 校长头发花白,却依旧昂首挺胸,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无损他的沉稳气质;艾薇则笑意盈盈,步伐轻快,与校长低声交谈着,举手投足间透着别样的融洽。 亚伯想了想,今天来的人几乎都不是普通人,对以后肯定是有帮助的,是不是该主动上前去拓展一下人脉? 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之前类似交际太多太多了,每一次社交都像是一场苦役,烦透了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容答看了看自己衣服,转身大步离开,不再和他争吵。走入会场,面对上前攀谈的人,简单周旋几句。 直至临近尾声,与不远处保镖互对眼神,才避开人群,快步走向偏僻池边,找到了那个看上去似乎有些累的女孩。 “还好么?”容答轻声问道,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怎么这么看我。”像刚刚亚伯一模一样的眼神。 艾薇笑了笑,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会来。” 容答递来一个纸袋,包装简约质朴,没有过多的繁琐装饰。 “这是什么?”她满是疑惑,抬眸看向对方。 “一份久别重逢的礼物。”容答微笑着解释,声音温柔,又补充道,“温里和亚伯也都有。” 她的手缓缓抬起,悬在半空,犹豫着,未触碰到礼盒的边缘,又准备缩了回去。 刹那间,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量猛地攥住,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涌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狠狠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 炽热的气息被紧紧笼罩着,她身体瞬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你做什么。” “为什么不接?”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我准备了很久。” “你不应该来的。“他们也不应该再有牵扯,对彼此都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她静静地说着,感受着越来越窒息的拥抱,他们骨骼似乎较为粗大,又或许是他经过的训练导致的,肩膀很宽阔,如同坚实壁垒,每一次拥抱似乎都充满力量感。 容答紧紧搂住她,那股力量都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当然知道不应该来的。德国国内动作不断,他的举动,可能会被一些势力视作亲近敌国的行为。 从一开始不应该答应,可是收到来信时脑海控制不住的念头,也许下次见面这双眼睛就会展现厌恶和疏离的成分。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撞进怀里,淡淡的发香萦绕鼻尖,身体紧密贴合,能清晰的感受着彼此温度,心跳也不受控制加快。闭上眼睛,慢慢的说着。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想让人发笑,但我对你,自始至终,从未有过一丝虚假。” 怀中的人无回应,时间流动着,容答克制地松开了这个思念了许久的拥抱,轻轻拿起装着礼物的纸袋,将细细的绳子小心地放到她手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你可以回去之后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没有期限,或者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 …… “真不想等了,要不我们先走?”亚伯的鞋尖轻点地面,时不时张望着出口,台上又开始一些无用的讲话了。 “再等等吧,马上就结束了。”温里稳稳站着,目光平静,耐心安抚道。 正说着,亚伯四处游移的目光突然定格,艾薇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陌生的纸袋。 他好奇地追问,语气里满是探究,“艾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艾薇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问道:“容答难道没给你们吗?” 温里闻言,目光从艾薇脸上缓缓移到她手中的纸袋上,神色未变,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没有。除了阴谋算计,他怎么可能给我们任何东西。” “给什么?”亚伯同样满脸疑惑,眼睛里写满不解。 “没什么。”她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温里看着纸袋,他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和他曾经想送的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差不多。 亚伯也不在意,继续看着手表,随意的转了话题,“对了,你演讲都说了什么呀?我来的太晚了,都没有听见。” “就那些常见的内容,先是诚挚感谢学校给予的培养与支持,感恩在这里度过的难忘时光,简述成长历程,和展望未来。” 和台上领导说的结束语差不多,等最后致辞完毕后,拒绝了温里提出的一同回去。 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门口。推开门,屋内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她轻声喊了句:“我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却又满是归家的安心 。 “欢迎回来。”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传来,她身体一僵,骤然回头, 兰达站在旁边,他的头发被微风轻轻拂起,几缕碎发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扬,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容似春日暖阳,带着十足的感染力。 “好久不见,同桌。”兰达微微歪着头,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重逢的欣喜。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薇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这母亲端着香气四溢的花草茶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刚刚我买的土豆和洋葱洒落了一地,多亏了这孩子帮忙呢。” 母亲将茶稳稳地放到桌上,笑意更浓了,“我一看,这不是你夹在相册里那幅画里的同学么,就赶紧邀请他进来坐坐。” “原来你还收着那幅画,我还以为你会已经扔掉了。”兰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微微垂眸,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第87章 双面 “怎么可能,你画的那么好。”艾薇下意识地反驳,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处,似乎陷入了那段被尘封的回忆。 兰达笑了笑,拿起杯子,抿了口温热茶水,脸上的线条愈发柔和,整个人仿佛都放松了下来。 母亲又端出一盘糖渍栗子,精致的甜点在盘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瞬间为屋内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她轻轻将盘子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回沙发,继续着刚刚热络的闲聊,又将糖渍栗子向他推了推:“原来你以前是在西班牙长大啊,听说你最喜欢吃栗子了,多吃些,这都是新做的。” “是的。”兰达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您有心了,不过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艾薇说的吗?那么久了,还能记住,真的很厉害。” 艾薇眨了眨眼,她是不经意间和母亲说过,但是九年前的事情,母亲还能记住吗? 偏过头,目光向旁边探去,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对方先是微微一怔,墨绿色的眼睛很专注看来,随后嘴角慢慢上扬。 母亲已经将旁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相册拿来,缓缓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道:“因为这张画啊。” 兰达伸出手,动作轻缓地接过,画的背面,一行流畅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字迹映入眼帘:“喜欢吃甜和栗子的小天使所赠 。” 他眼睛睁大了些,不由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随后站起身来。 微低下头,脸上略带着歉意,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无奈:“聊的很开心,但是很抱歉,我得离开了。” 他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双手轻轻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动作自然地递到艾薇面前,“这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兰达摇头,笑意未减:“阿姨已经招待我吃了好多你做的糖渍栗子,味道棒极了,我全部吃完了。”说罢,他停顿片刻,又轻轻笑了笑。 “期待往后顺遂时能再见面 。” “我也期待与您再次相聚,愿下次见面,我们都能带着更多的趣事分享。” 兰达笑着,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转身离开。 “恩格。”艾薇轻唤一声,声音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兰达原本前行的身体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与她交汇着。 艾薇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着开口:“上一次奥运会时,我问的……,额,没事。”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看见兰达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刻意回避。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 “再见,祝小心。” 兰达挥手,“再见,你也是。” 晚上送走了兰达,她躺在小床上,今天在学校一直和各种人社交,谈各种各样的话题,感觉好累。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哥哥那充满惊讶与难以置信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什么?画上那个人来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哥哥正心急如焚地往这边赶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每一下敲门声都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急切,“你还好么?能开一下门吗?” 听到哥哥焦急的呼喊,她立刻下了床,拉开了房门,“哥哥,我在,发生了什么吗?” 门刚打开,一股大力袭来,她瞬间被哥哥紧紧抱住。艾薇满脸困惑,仰头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回答,莱诺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给你画的那个人,就是今天来家里的那位,是盖世太保。” “盖世太保?”艾薇皱眉,她知道德国的盖世太保,秘密警察组织,以其残酷手段和恐怖统治而闻名。 母亲刚刚也因为他的着急,走到了旁边,闻言,愣在原地,“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也听说过这个组织,有很多流亡者或者移民的人描述的很可怕。 奥运会也是,他们负责安保,与外国的运动员发生矛盾,用强硬手段压制,也引发了一些报道。 “不会错的。”哥哥很肯定,“我之前去过德国做生意,听朋友说起过他们。” 哥哥加重的语气,“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去别国的,要么追踪目标,要么探查情报。不知道来我们家是什么目的,而且那个人在里面晋升的速度很快。一定要小心些。” 母亲叹息了声,“可是我觉得他好像还不错,而且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四处环顾,先吃饭吧,别着凉了。” “好的。” 晚上,她拆开了两份包装,里面东西几乎一模一样,首先一堆闪耀的金币,除此之外,还有各四份瑞士通行证。 看到这些,她微微垂下眼眸,瑞士,他们隔壁的中立国。 …… 容答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目光越过明亮的玻璃,落在花园里。仆人正一丝不苟地修剪着灌木,那被精心侍弄的绿植在阳光下投下整齐的影子。 书房内,父亲坐在书桌前,手中的钢笔在纸张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并未抬头,只是缓缓开口:“我们的元首,每一步都走得惊险万分。你在法国待了三年,之后又去英国观望,依你看,局势会如何发展?” 他手中的钢笔悬停在纸面,又说道,“法国和捷克斯洛伐克,苏联是有互助协议的,一旦一方领土被犯,另一方必须去派兵帮助。而法国波兰也是有互助的,稍有不慎,我们又是两面作战。” 两面作战,苏台德地区都让他想起了上次大战,同盟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解体的解体,瓦解的瓦解。 而现在,又离着战争又是如此的近。 父亲眉头紧蹙,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中的钢笔被轻轻放下,他抬眼望向身姿挺拔的儿子,目光里满是审视,“说下你的看法,接近、融入,观察他人,这些向来是你最擅长的。” 容答看着父亲严峻表情,“放心吧,父亲,不会的,如果他们要动手早动手了。” “英国想平衡大陆均势,3年与我们签订《英德海军协定》,间接地帮我们撕毁了部分凡尔赛合约。对英国来说,他们是岛屿。” “只要他国海军发展弱,那么就无所谓。陆军强,只会将矛头指向陆地相连法国和苏联,三方互相遏制。牵连不到自己。” 容答依然看着窗外,草坪,像一块碧绿的绒毯,平整而柔软向远方蔓延展开。 他慢慢继续开口,“而法国想将英国拖下水,不会让英国隔岸观看,何况历史他们的矛盾可不比我们少,英法即使是盟友,也要互相提防。” “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以消灭资本主义为目标,而英法和我们就是资本主义。法国既想牵扯英国,又和英国想法一样。” “一面打压,一面纵容。意图我们扩引向苏联。试图借我们手削弱这个意识形态上的对手,从而维护自身的资本主义体系和既得利益。” “而这次的主角,捷克斯洛伐克相比较其他国家太渺小,在角逐与算计里,随时可能被这些强国推出去,成为自保或者利益的牺牲品。” 对法国来说,既想拉下英国,又要和英国做贸易,还得担心,英德的关系,以防出卖。对德国要提防,又得借手遏制苏联,偏偏和苏联又有互助协议。 其他国家的角度也是一样,英德关系,苏法关系,英苏关系,德苏关系,英法关系。 其中意识形态,地理位置,历史因素,自身利益,种种牵扯在一起,想想就头疼。 容答感叹着,这样,温里还要从政,他都有点佩服了,不像自己,没什么胸怀大志,只想着守好手中这一方土地,枪支,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拥抱站于观景台,看天边云卷云舒,听耳畔微风轻拂。 而这群政客,站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算计,面上笑嘻嘻,内心想着怎样把身旁的人推出去,替自己承担风险。 就算不行动,也时刻提醒,防备着别人先下手。除去国外,国内的党派纷争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局势混乱不堪。 “还有一点,英国已经在世界霸主的位置上坐了100多年了,上次大战,已经展现出老态了,能安稳坐在王位上,非不得已就不会引发变动。” “所以我并不觉得英法会做什么,他们民意也是。” “上次大战的伤疤还没有好,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足以切身体会威胁生命的安全,他们会坚决反对政府开战的,毕竟战争冲锋的大多都是普通人。” 容答话音落下,目光再度飘向窗外那美轮美奂的景致,轻声一叹:“只是,事态如此继续走着,她又要恨我了。 ” “砰”的一声,旁边钢笔重重磕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 他没看向旁边,轻笑,“我喜欢了她九年啊,父亲。” 第88章 水晶 父亲的声音适时响起,沉稳而不容置疑:“我对你没别的志向要求,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永远牢牢握住手中的枪。” 容答看了看肩膀,军装上的肩章,“当然,我会的,它是威慑也是保障。” 艾薇早早就打开了收音机,最近又有了大消息,上次大战后,奥匈帝国瓦解,分解后的一部分苏台德地区被划给捷克斯洛伐克。 而这片苏台德地区,生活了三百多万日耳曼人。 近来德国称,该地区同胞们遭到了迫害,要求捷克斯洛伐克给予他们一定的自治权。 捷克斯洛伐克断然拒绝,德国以保护日耳曼人为借口,调遣军队,在德捷边境陈兵列阵。 捷克斯洛伐克也组织动员,进入备战模式。甚至法国也组织了动员,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而这时,英国首相张伯伦站了出来,积极与德国元首谈判,最终签订《慕尼黑协定》,同意将苏台德地区划分给德国。 很快,报纸上洋洋洒洒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大大的标题和照片格外醒目,英法德意,四国领导人站在一起。 旁边附着德国首相希特勒的笑言,“我发誓,这是我对欧洲领土的最后一个要求了。” 第二张报纸描述的是英国首相张伯伦,回到国内,下了机场热烈挥舞着协议,高声说道,“我带来了我们这一代的和平,大家可以睡个好觉了。” “哈哈哈哈!”罗曼教授猛地摘掉眼镜,双手如失控般用力锤击着桌子,每一下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疯狂。 桌子被敲得“砰砰”作响,他的笑声在这响动中回荡,满是悲凉与绝望,声音似要冲破这压抑的空间,越来越大声。 “大家能不能睡个好觉?我不知道,但是德国真的可以睡好了。” “捷克斯洛伐克,是世界第七大工业国,它有着先进的军事工业,它能生产高质量的火炮、坦克等武器装备。它还有发达的重工业。” “却捷克斯洛伐克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就这么把它的苏台德给了德国,而且我们和捷克斯洛伐克是盟友啊。英国又不是,为什么跟随英国,我们是签订互助协议的,如此国际上还会有可信度么? 教授用力抓着头发,仿佛看到了自己国家走向了不归路,声音沙哑,“这其实是一个好机会的,我们和捷克斯洛伐克是有互助条约的,如果我们出手,捷克斯洛伐克和苏联的互助条约也会顺势成立。” 艾薇给教授倒了杯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德国恢复义务兵后,实力怎样都不清楚,而苏联也是,刚刚经历大清洗,且心思面上也看不出来,各方都在犹豫,也都没从上次大战恢复过来。 而且如果苏联要攻击,军队大概率要经过波兰,可苏联和波兰有世仇,波兰也会担心的,大开防线,如果之后苏联留下不走了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是战是否,一个决定影响的就是全部的人民。 罗曼教授呆呆地看向远方,就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啊,有全部的回忆和美好,也是他孩子用生命保卫领土。 教授苦笑着,“事情真的要糟糕起来了。我准备观望下,情况再不对,我可能要离开,你呢?” “我也是再观望下。”她和父母说过,但是他们很眷恋领土,都不愿意离开。但是如果发生危机,她很想让家人能安全。 教授泪水缓缓落了下来,那泪水顺着他沧桑的脸颊滑落,滴在陈旧的书页上,洇出一片水渍。 看到教授落泪,艾薇神色一紧,急忙抽出手帕递过去。教授略带歉意地笑笑,抬手接过轻轻擦拭。 教授的女儿听到动静,匆匆从里屋跑出,一下扑进父亲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目睹这温情的一幕,艾薇后退几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片刻的温暖与安宁留给了他们。 落叶慢慢落下,天气愈发清冷。 艾薇漫步街头,抬眼便见巴黎圣母院前人来人往,热闹忙碌。 工人们正小心翼翼地安装彩色玻璃窗,阳光洒下,映照着那些绚丽的玻璃,如梦似幻。上一次大战,圣母院也未能幸免,遭受了部分损坏,如今这修复的场景,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步前去与教授约好的咖啡馆里,她坐下,与教授寒暄着,突然,尖锐的枪声划破长空。 刹那间,街道上的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 她迅速地扯住教授,警惕地沿着墙面蹲下,咖啡馆内也瞬间乱作一团。桌椅被撞翻,咖啡杯摔碎在地,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再听到枪声。人们战战兢兢地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疑惑。 艾薇看着手表,记录着时间,大家都犹豫着,谁也不敢率先出去,离得最近的人,索性上前关上了咖啡馆的门。店内的人们才开始小声地互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嘿,开门,已经没事了。” 店长壮着胆子去开门,进来的人摘下帽子,满脸惊惶,大声说道:“伙计们,你们猜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人杀掉了德国的大使!” “什么?”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反应过来,“对了,这里是德国驻巴黎大使馆附近。” 蹲着的人纷纷起来,“谁杀掉了德国大使?” “好像是一个犹太人。” “犹太人?” “是啊,听说是波兰裔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天呢,波兰人为什么要在我们这儿杀掉德国的大使?” 周围的人们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一时都得不到答案,慢慢也平静了下去。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风驰电掣般驶来。 车门“砰”地被推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大步跨出。 宽阔的肩膀撑起剪裁合身的衬衫,他剑眉紧蹙,眼神中满是焦急,步伐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咖啡馆。 瞧见她好好地坐在那里,伦什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原本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艾薇有些意外,疑惑道:“没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教授最喜欢这家咖啡馆,而这家咖啡馆,又在德国大使馆附近,我们先走吧。” 她看着教授,教授点头,从伦什的口中得知了情况和咖啡馆里说的差不多。 第二日报纸上登刊了这个消息,也描述的前因后果。 起因是前段时间,德国驱逐快两万的波兰裔犹太人,将他们放到火车上,送到波兰。 但波兰拒收,要求送回去,德国拒绝,这快两万的人就这样僵在边境上。 而开枪者叫赫舍尔·格林斯潘,在巴黎生活的波兰裔犹太人,那2万人中,其中就有他的家人,因听说家人的遭遇,或许是和大使发生了矛盾,对德国大使馆秘书恩斯特·冯·拉特腹部连开三枪。 报纸上旁边有在他口袋里找到的纸条,“请上帝原谅我,我听说同胞遭遇了如此,感到心里万分痛苦。我必须抗议,让全世界都听到我的抗议。” 艾薇握紧报纸,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她快步走向门口,抬手打开门,只见温里神色匆匆地站在门外。 “还好么?”他脱口而出,声音中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关切,双眼直直地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刻进眼底,从中挖掘出最真实的状况。 “还好。你不是去跟将军训练了么?”她微微抬眸,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 “是的。”他微微颔首,目光迅速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确认她并无受伤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轻轻扫向她手中握着的报纸。 温里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他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德国一直在反犹。 “这件事,也许正给了他们一个借口。”温里轻轻笑着,真是风雨欲来。 …… 兰达缓缓抬手,将那张冰冷的面具覆于面庞,须臾,又慢条斯理地摘下。 刹那间,窗外一阵尖锐的玻璃破碎声,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咒骂与喊叫声汹涌袭来,瞬间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哦,这群吸血鬼啊,做了那么多事,还杀害了我们的大使,伙计们,我们砸了他们的店铺。” “是的,为我们死去的大使报仇。” 兰达的目光透过那扇窗,投向街道。一群人,手持棍棒,正肆意宣泄着内心的疯狂,将街边的犹太店铺砸得满目疮痍。橱窗的玻璃如雪花般纷纷坠落,在地面上溅开一片晶莹。 不远处,一座犹太教堂正被熊熊大火无情地吞噬。火焰张牙舞爪地舔舐着建筑的每一处角落,滚滚浓烟裹挟着刺鼻的气味,如狰狞的火兽,向着夜空汹涌翻腾。 踏入大街,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军靴踩在堆积玻璃上,他双眸凝视着那一地被打碎的玻璃,它们层层堆积,在清冷的月光轻抚下,闪烁着如水晶般的光泽。 第89章 团结 远处各种声音还在不断交织,“向全世界抗议啊。”兰达想着巴黎开枪者身上发现的纸条,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远处,下属驾驶着车稳稳驶来,他迅速拉开车门,快步下车,毕恭毕敬地说道:“请。” 兰达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车,神色平静地问道:“有口罩么?” “有。”下属迅速从车内取出一个口罩,双手递了过去。 兰达抬手接过,目光缓缓扫向四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随后抛出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附近都弥漫着烈火燃烧的味道,周围人只要站在这里,不管是否愿意,都能被迫闻到。如果戴上口罩,会逃过么,试试吧。”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将口罩戴上,登上车,引擎声轻响,车子缓缓驶离市区。 一路上,窗外的景象不断后退,此刻打砸的行动仍在继续,但慢慢的,喧嚣与火光也逐渐被抛在身后,最终,回到了那座宁静的住宅。 “森林们。”兰达轻声呼唤,随即蹲下身去。 几只小狗听到呼唤,欢快地摇着尾巴,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亲昵地舔舐着他的脸颊。 下属快步走来,恭敬地汇报:“上尉,您家人来电,希望能一起探讨些事情。” “好的。”兰达的手仍在小狗的背上轻轻摩挲,眼神却有些游离,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上尉,您明天参与今夜的行动么?” “不了,我去找我们的‘伟大’的银行家先生吧。其他人分成两队,看个人意愿吧。” 下属明白了,手臂向前伸展开,行了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兰达也准备进屋,一道蛮横的声音响起, “今晚街道上都快乱死了,你们都不阻止吗?” 两个女孩出现在面前,说话的是其中长发的,也是兰德的女友,霍夫曼,此刻正抱臂看着他。 兰达抬眸,又俯下身继续抚摸着小狗,语气散漫,“这是民众自发的行为啊,小姐。人数太多,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霍夫曼冷哼,“无能为力?你们根本就没有阻止。怎么会无能为力。” “您是在监视我们么?所以了解的很清楚。不然我实在想不通您是凭借什么依据说出这句话的,怎么会知道我们没有阻止呢?” 她的朋友拉了拉霍夫曼,歉意弯身,“不好意思,她刚刚是和兰德呆在一起,我们并不是故意打扰,只是刚好路过,马上就走。” 霍夫曼皱眉,不悦的甩开朋友的手,看着抱狗的男人,瞳孔下明显的恶意,和布陷阱的语言,重重抿唇,突然笑了笑,想起今天听到的缘由,意有所指道。 “先生,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只叫您兰达,无论相熟与否,都只叫您的姓氏,而不叫名字呢。叫法和您哥哥兰德一家完全不同呢。” “砰!”枪声突兀炸开,像一道死亡的惊雷,瞬间震碎了周遭的空气。 杀戮声如汹涌潮水般涌起,滚烫的子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擦着霍夫曼的头发呼啸而过,带起几缕发丝。 兰达冷漠地收回枪,动作流畅得如同机械,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像寒夜中结满霜的湖面,不带一丝温度。 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女孩,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狱传来:“小姐,希望你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然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像我这样打偏了呢。” 霍夫曼愣愣地看着他,双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软绵无力地一弯,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的双眼瞪得极大,眸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这和大家所知晓的,完全不一样。 兰达家族很团结的,他们或许是对外人狠辣,但是对家里人都很友善的。 她木木地看着月光下冷漠的男人,“我,我……。” 她身旁女孩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满脸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长发女孩仍满脸不甘,紧咬下唇,眼神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可朋友不容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半拖半拉地离开了现场。 “我和兰德以后是要结婚的!他敢这么对我。”霍夫曼一边任由朋友拉扯着,一边在心里反复念叨,越想越觉得委屈和不服气。 “等我嫁过去,一定要让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今前的事情好好道个歉。” 她的朋友却咬了咬手指,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到那次宴会,水晶吊灯洒下刺目的光,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聚会来了很多盖世太保,他们肆意地调笑着,酒杯碰撞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片嘈杂。 兰达就站在人群之中,身着笔挺的制服,身姿挺拔,脸上却始终挂着那副漠然的神情,对周围的喧嚣好似全然未闻。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神秘又高冷,可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漠然的背后,藏着的分明是无尽的残酷与冷血。 后面知道他的名字,恩格?兰达,engel,很像天使的音译。 可貌似与他的行为作风完全不同。 “可以了。”她拍了拍朋友,认真地劝告着,“霍夫曼,我觉得你结婚的事情最好仔细想想,我们快走吧,天很晚了。” 第90章 不走 德国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剩余领地,将《慕尼黑协定》撕了个粉碎。 法国增加了马奇诺防线的防御。 德国苏联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最新的消息陆续传来,罗曼教授已经心如死灰了,大家也已经无心实验了,艾薇请了假回到了家里。 她看着父母在屋内忙碌,将之前薪水和出版医书所得的酬劳兑换成的金币拿出,又将通行证也拿了出来。那上面清晰印着家人的照片和名字,她指尖轻轻摩挲图片。 “你们离开这里吧。”艾薇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嘈杂。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父母的动作瞬间定格,他们满脸疑惑,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艾薇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到收音机旁,抬手将它关上。刹那间,整个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父母,一字一句说道:“我觉得情况很不对劲了,你们离开吧。” “德国吞并了奥地利,又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现在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也许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母亲抓着手中的布,也看向窗外,今天阴天,窗外阴测测的,“我们可是有马奇诺防线的。” 艾薇低头,苦笑着,“捷克斯洛伐克当时也是有坚固防线的。” 她用手捂住面孔,试图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好了,你们快走吧!拿着这个袋子。” 哥哥快步走过来,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要给她力量与安慰。 莱诺看向父母,目光中满是坚定,说道:“我赞同艾薇的话,你们放心离开吧,这边有我。” 艾薇仰起头,直直地盯着哥哥,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你也走。” 莱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要把所有的关怀都揉进这个动作里。 艾薇没有听到回应,她抓着哥哥的手,目光在食指茧子上一扫而光,强调道,“我知道你,但是要想清楚,现在的德国更像是一辆坦克,轰鸣呼啸,他不是在路面上轰鸣,他是在历史上轰鸣。” 莱诺也回忆着,去德国做生意时察觉到的,同时也见证了他们这些年的变化。 上次大战,曾经世界第二的强国,瞬间衰败,任人欺凌,谁都可以踩一脚,就像被拔掉獠牙的老虎被逼着去舞台上跳舞,现在老虎牙长回来了,体型也壮大了。他会发出虎啸来,重新告诉森林,他回来了。 那么,其他的动物就危险了,可是,较量就会有厮杀,厮杀就会有死亡。 父亲听着两人说的话,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明白你们所说的,可是我走不了啊。”他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凡尔登是轮换制,几乎每个人都上过前线。”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像是看到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 “我该怎么告诉保护我的班长。如果我死后,遇到曾经的战友,又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问我:‘嘿,布鲁诺,你后来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我们赢了吗?人们还记得我们吗?” 他的语气愈发沉重,带着深深的痛苦,“我怎么告诉他们,我们是赢了,但极其惨烈,20年后战争又爆发了,我也抛下了枪,离开了。” 说到这儿,父亲的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要怎么告诉他们,我们死了整整一代人,只换来了20年的和平。20年后,一切回到了原点。” 他重复着,“我走不了啊。”父亲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动作轻柔又眷恋,随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离开吧,伊莉莎。” 母亲凝视着他,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一旦他们都离开,他便会毫无牵挂,只怕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她缓缓转移视线,看向两个孩子。他们拧着眉,表情极度悲伤,让人心疼。 她一步步走上前,将他们轻轻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落下安抚的亲吻,轻声细语:“宝贝们,我们几乎一辈子都在自己的故乡上啊,要不你们先离开,等我们去找你们怎么样?” 她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瑞士离我们很近,开车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 艾薇哀痛地看着他们。 母亲再次亲了亲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和哥哥先走吧。” 哥哥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茧子,他的声音尽量温和对艾薇说着:“不然,你先离开,我们随后就去找你,怎么样?” 艾薇突然笑了,泪光闪闪,她看着饭桌四个边边,你们都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曾经四个人各占了四边,下次我一个人顶着灯光,看着空位吃饭吗?” 她抿了抿脱皮的嘴唇,抱紧了母亲,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我们还有马奇诺防线呢。”能团聚一天是一天吧。 妥已斯家族。 “露易丝,你和艾米莉离开吧。”妥已斯先生看着眼前的妻子,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是那么美丽动人。 妥已斯夫人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熟悉的戒指上。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地拿起戒指,缓缓戴在手上,那枚戒指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她抬起头,眼神平静,“我去哪?” 妥已斯先生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去一个能让你安全的地方。” 妥已斯夫人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却有些空洞,仰头看向头顶的吊灯,思绪飘远。 这个国家承载了她大半生的喜怒哀乐,让她爱得深沉,也恨得无奈。有怨怼,有愤怒,可如今,要看它或许如奥匈帝国一样,从世界地图上消失,她的心里满是抗拒。 “我还是留在这儿吧。虽然我也明白,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反正本来也已经活了这么久了,无所谓了。”她的语气波澜不惊,摸了摸女儿脑袋。 艾米莉一直垂着头,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和母亲温柔的抚摸,她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不走,我离开做什么?” 妥已斯夫人掐住了她脸颊,艾米莉握住母亲的手,“我们会输掉么?像奥匈帝国那样,分解掉不复存在。” 妥已斯先生没说话,抱紧了她。 温里看着白瓷,慢慢来口,“我很喜欢伦什的一句话,实验中各阶段物质的结构和性质会持续变化,不到结束,难以判断最终结果。” “人的大脑,比那些化学有点复杂多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一个温暖的午后,艾薇与琳达、索菲亚还有妮娜老师相聚一堂。 她们围坐在一起,桌上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恰似她们滚烫的情谊。 几人相谈甚欢,分享着生活里的趣事,欢快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但欢愉的时光总是短暂,大家心里都清楚当下的状况,没持续很久,便各自散去,回家陪伴家人了。 她去实验室拿着衣服,却被伦什叫住。 艾薇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让?找我有什么事么?” 伦什今日的穿着格外休闲,一袭白色宽松衬衫,衣角随性地塞进黑色西装裤里,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看起来很随性与洒脱。他微仰头,喉结滚动,目光越过街边的树梢,望向远方。片刻后,看过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低声说道:“看烟花。” “烟花?”艾薇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空荡的夜空,除了几颗闪烁的星星,什么都没有。 “一会就有了,他们都在外面呢。” 艾薇和他一起走了出去,她看了看周围环境,轻声道,“原来你没有走啊。” 伦什疑惑,“走去哪?” 她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一直和罗曼教授待在一起,好久都没露面。我还以为你也跟着走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伦什家族有人离开了,我还以为你或许也一起了。” 伦什轻笑,天空深沉,四周灯光昏暗,在他的眼窝、额头和鼻梁处投下一片片阴影,反倒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深邃。 “罗曼教授找我帮忙办理通行证,顺便处理一些房产相关的事宜。我原本想着办理的时候叫上你一起的,可那三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到了。” 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微风轻拂树梢的沙沙声。 他带着她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远处是城市的灯火,近处是静谧的黑暗。艾薇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他。 “闭上眼睛。”伦什轻声说道。 她眨了眨眼睛,长睫扑闪,虽满心不解,却还是顺从地阖上双眸。须臾,耳边传来他窸窸窣窣的动作声,紧接着,是短暂的寂静。 “好了。” 话音落下,她睁开了眼睛,同时一声尖锐呼啸,如流星划过夜空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但金色的光芒在头顶轰然炸开,如同一轮瞬间升起的烈日,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雨点般纷纷洒落,向蒲公英般,往四周飘散,穿梭飞舞,又好似夜空中坠落的流星,拖出长长的光尾 。 此刻,整个苍穹都被这绮丽的色彩所覆盖,如梦如幻。 正在操场上散步的同学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纷纷停下脚步,抬头张望。 随着烟花一朵两朵接连绽放,有人兴奋地呼喊,整个操场瞬间热闹起来。 站在楼下的教授们仰头望向天空,此前罗曼的离开,一直被阴霾笼罩的面容,终于在这绚烂烟火的映照下,缓和了几分。 一位教授忍不住感叹:“真好看啊。” “是啊。”另一位教授附和着。 艾薇眼睛瞪圆,不可置信转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他带笑的眼眸里,金色的烟火光芒在其中跳跃闪烁,“这烟花是你安排的吗?” “是的。”伦什嘴角上勾,眼中笑意愈发深沉。 “我在诉说爱意,用这漫天烟火。” 他微转身,烟火的光芒映在天空上,也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它很美,你也是,独一无二,绚烂夺目。” 烟花闪烁着,伦什看向女孩,站在光影里,眼眸似璀璨星辰,一头乌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柔顺垂落,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轮廓精致,眉眼仿若被精心描绘过一般,如古典油画。 “我明白烟花不过须臾,刹那的绚烂后便归于沉寂。可这世间的美好却从不稀缺。日出日落的壮丽,实验成功的喜悦,落雪踩出脚印一起回到温暖的小屋。” 伦什低头笑着,碎发散落在额前,“还有沉浸在时光里的爱意。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一起看看世间繁华。”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说出来,所以将人生最初的悸动与倾慕,都倾诉在此刻。” 他抬眸,翡翠般的眼睛流转着深邃的光芒,一字一句道。 \"我深爱着你。” ……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 第1章 穿越 (排雷:1,女主最后才会彻底想起前世的事情,中间也会陆陆续续想起,但记忆不多,可以把她当成是个法国土着!! 2,成长型女生,故事开头是15岁的年纪,有人打她,欺负她,她也会情绪上头,不管不顾的反击。 3,当时女性的地位是比较低下的,普遍以为女人智商就是比男人低下。 例如你想去读大学,如果丈夫不同意,你成绩再好,交了学费,也不允许你入学。工作也是,丈夫不同意,就是在非法工作。) 林薇静静地躺在树丛中,眼神空洞而迷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回想这一生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一辈子都是普通二字贯穿到底,普通的样貌,家境,学习,性格。 哦,有一点不普通的,在父母去世后,她选择脱离城市的工作,将积蓄大部分用在了环保事业,自己也成为一名护林员,也算是为生态环境做出了点贡献吧。 不断的回忆如走马灯快速闪过,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累极,闭上了双眼。 在林薇闭上双眼的瞬间,一颗颗白球从树林中升起,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其中一颗白球,将她的灵魂抽出,静默片刻,将它放进了一个那神秘莫测的漩涡里上。 “就当作是你照顾我们这一片大地的礼物了。”白球看着林薇的灵魂被吸入,这漩涡会抽取,闭上眼前想的最多的那个时期,并随机分配区域。 “祝好运。”白球祝福完,霎那间消失了。 而随即白球消失,而林薇的身体也一起消失在森林之中。 林薇没想到自己还有意识,她感觉好像沉睡了很久很久,是被一阵阵哭声,哀嚎声吵醒的。 她有些诧异,挣开了眼,打量了下,发现自己所处环境,不再是森林,而是一间屋子,应该是一家诊所,不像是现代社会,好像还是国外的私人诊所,墙上贴着很多不认识的字母。 她试着动了动,才发现,哭声竟是从她嘴里发出的,自己还被抱了起来,小心哄着。 这是什么情况,死后灵魂还真能重新投胎么? “先生,您看看这孩子,黑茶发,蓝眸,多美丽啊,长大后肯定是个动人的女子。” 打断她想法的女人应该是医生护士一类的职业,穿着一身白,在不断卖好。 林薇却觉得他这话简直可信度相当于没有,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一样,能美丽就怪了。 那个高大的男人却很开心,从护士她手里接过孩子,目光温柔,就叫她艾薇吧,他又小心地捧着孩子,你就是艾薇?康耶而了。 随即他又问道,“我妻子还好么,我能进去么?” “可以可以,她很好,就是很累,您想看您妻子的话,请跟我来。” 高大的男人将林薇抱给了旁边的西装男人,“来,艾薇,这是你的史密斯叔叔。” 林薇下意识的想跟着叫,一出嘴就是哇哇哇,但她眼睛可还是正常的,一看他,就惊呼一声。哇,大帅哥! 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极其立体,头发梳的很整齐,举手投足尽显风度,宛如古老城堡中走出的贵族。 看着应该快三十了,感觉有些老成,气质是挺像这个岁数的,但也不一定,国外人的长相都比较显得成熟。 可奇怪的是,刚出生,眼睑肌肉和神经发育不成熟的,很难有力挣开,可她看的很清楚,太不科学了,不过穿越也很不可思议。 那男人抱着她哄了哄,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小艾薇。” 接着疑似他父亲的高大男人从产房出来,两人说着话,先表达了对他帮忙联系医院的感谢。 更奇怪的是,这两人说的明明就是外国的语言,可她从头到尾都能听懂,两人还在继续闲聊,似乎聊到了什么战役,这次…… 她一惊,越听她心越沉。 林薇知道这是哪个时期了,想说话却又是吱哇乱叫,身体也逐渐疲惫。 像是灵魂消散了,脑海里的记忆似有块橡皮擦一样慢慢擦掉了。 15年后,1929年,法国 树林的枝叶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片茂密的绿林。微风徐徐吹过,每一片树叶都在阳光下摇曳着,闪烁着碎金般的光泽。 艾薇捧着哥哥买的花环,静静伫立在溪边,手指轻巧地将如墨般长发松散的邦成了松散的辫子,搭在身前,她的眼眸仿佛是被冰霜覆盖的蓝宝石,散发着丝丝寒意。 像是一座静心打造的冰美人,看起来非常疏离冷淡,但那并非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艾薇将花环戴在头上,转身对身旁的哥哥露出一个璀璨的微笑,“哥哥,好看么?” 哥哥比她大二岁,身材高大话少而精,此时凝视着她的笑颜,缓慢开口,“好看。” 她一笑起来,疏离顿散,原本的惊艳,魅惑再度浮现。精致的面容,如同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 “艾薇,我们要回去了,一会怕是要来人了。” “好。”艾薇微微俯身,望了望水里的自己,又很快站起,向哥哥跑去。 回去时母亲正在准备今天的午饭,看到兄妹俩,她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计,快步迎上前去。揽过两个孩子,“我的宝贝们,玩的开心么?” “开心。”艾薇抱着母亲,撒娇道,“妈妈,我等会再抹药行么?哥哥今天给我带了花环,看多美丽。” 母亲目光紧紧地锁在自己女儿的脸上。那是一张绝艳的面容,如同盛开在暗夜中的花朵,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她的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叹与慈爱,仿佛在欣赏着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目光温柔而深沉,饱含着无尽的爱意与骄傲,又带着说不出的悲伤,“我的女儿。”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女儿愈发长大,那美丽的模样如同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让人移不开眼。 她心中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自己的孩子出落得如此动人,担忧的是这美丽在这个并不太平的世界,不知会引来怎样的目光和麻烦。 她担心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会觊觎女儿的美貌,担心女儿会在复杂的世间受到伤害。 每想到此处,母亲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一颗心紧紧揪着。 无法,只能想出一个主意,废了很长时间,甚至专门请教了她的师傅,研究出一种药膏,往她脸上涂抹药物,无害,还能滋润皮肤,就是涂上看着脸整个看着红肿了一圈。 艾薇看着母亲伤心的眸子,顿时沉闷下来,跑到抽屉柜里拿出药剂,对着镜子抹上,不一会皮肤就红肿了起来。 母亲亲着她的额头,低声喃喃,“会有一天的,会有一天我们艾薇再也不用涂药物。” “我必须要在说一遍,学校如果有牧师,或者任何人,想单独叫你去任何地方,都要先去告诉哥哥,知道吗?” 她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哥哥在一边,看着妈妈妹妹费劲隐藏又难过的模样,垂下了暗沉的眸子,悄悄握紧了拳头。 如今他力量太小了,一家人都躲躲藏藏,出门都被敷上药膏。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又带着少年嚣张的声音,“莱诺,莱诺……”(莱诺就是哥哥的名字。) 哥哥回头,看是容答?里应特,他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容答完全没察觉他的不喜,先向康耶而夫人微微鞠躬,“康耶而夫人,很高兴见到您。” 母亲也微笑应和。 随即他搂着莱诺肩膀,兴奋地说道,“你家真难找啊,你不是说你家附近有环颈雉么,我们去找找吧。”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向一直忽略的艾薇,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道里希让给的生日礼物,知道我要来,非得让我给你,奇怪了,为什么要给你礼物?” 艾薇扭头,嫌弃似的不看他,容答却有些炸了,“你又来?我都解释的很清楚了,你干嘛还这么这样。” 艾薇却不管,推搡着他,“你出去,不准来我家。” 母亲叫住她,“艾薇,怎么对待客人呢?” 艾薇咬了咬唇,停住动作,瞪了他一眼。 那男孩却不折不挠,“说我们发动战争,可当时各国本就存在着复杂的联盟和激烈的军备竞赛。就像一个快炸火药桶。” “当时局势是紧张,但你们也在其中扮演了极具侵略性的角色。”艾薇回嘴。 容答也不服气,“你说我们讨厌,那你同桌也是德国的,你怎么就不讨厌他?说到底不过是你同桌会说几句甜言蜜语,把你们夸的团团转,不看内在,肤浅至极!” “更何况我们家从头到尾都是坚决反战,反战的,几十年前你们发生洪涝,我外公还给你们民间捐物资,救了很多人呢。” “自古人们就不断的为战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重要的是共同反思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么。” 容答机关枪似的说了许多,两个人又吵吵了起来,母亲连连阻止。 她大概听懂什么意思了,这个男孩是德国人,女儿和他因为国家战争,赔款一事,有争执。她也叹了口气,战争自古百姓是最遭罪的。 想起上次的惨烈,她心里闷得很,从占领鲁尔区受挫后,国内很多人都主张与德国和解,改善关系,国家之间也签署了公约。 丈夫每每听说都沉默不语,她叹了口气,沏了壶茶给他们便又出去做自己的事了,孩子之间吵吵闹闹也挺好,能说出来,不压在心里,别动手就行。 艾薇却撇着嘴,根本就不止这个原因,史密斯先生曾带她去过德国。 那里货币被操控疯狂贬值,本来一个月的薪水连最基本的吃喝都买不起,食物价格飞涨。辛苦工作一个月,或者攒了多年的钱财,贬值到只能买一点面包渣。 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有很多人抱着孩子绝望自杀,而商人和贵族却趁此大发灾难财,奢贵娱乐。 当然艾薇也知道,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国家条约巨额赔款的原因,可战争打没了他们一代人,年龄几乎出现断层,父亲也因为战争身体时常疼痛。 老师也曾说过两国纷争,正因为看到了对方可怕的战斗爆发力,便更不想重蹈覆辙,各种想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或者借此巩固地位,也导致了两边势必不死不休。 虽然她也因为战争讨厌那个国家的人,但是一边瘦饥寒交迫,一边朱门酒肉,还是觉得可怕得很。 同为讨生活的底层人,看到对方那么惨烈…… 艾薇不知该如何想,可看着那些贵族奢靡浪费就厌烦的很。 容答和要给她礼物的道里希,都属于老贵族。有着很明显日耳曼血统,身材高大,宽肩窄腰,金发蓝眼,皮肤白皙。 而她同桌家里却是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还经常用业务时间做工,会捐赠给需要的人。 他们学校总共就3个德国人,都是今年来到她们国家,3人都和艾薇一个班级。 她握紧了衣裙,转身离开,去帮妈妈。 容答却叫住她,将一个盒子扔了过来,“等等,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艾薇匆忙闪过,礼盒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她捡起扔了回去,“我才不要你们的礼物。” 容答注视着她,哥哥却接住,放到他面前,“她不要。” 容答看她躲得飞快,像躲瘟神似的,气恼又上来了,“真是没有心的丑丫头,又丑又凶。” 哥哥一把握住他衣襟,“说什么呢?”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容答飞快地道歉,非常识时务的样子。 哥哥放开了他,赶他走,“有什么事,去了学院再说。今天是我妹妹生日,你就别在凑热闹了。” “我怎么就凑热闹了?我也来给她祝贺,又不是没有带礼物。” “你真是没数么?这里人要是知道你是德国人,非得打死你,快走快走。” 艾薇本来跑远了,发现到哥哥把他推搡出去,以为两人吵架了,又上前察看。 容答不想走,但莱诺力气很大,几乎是推着他离开,见艾薇过来,容答喊道,“丑丫头,道里希给你的礼物。” 艾薇这才注意到那个礼盒还没有拿走,她不要,这些坏人将别人辛苦挣来要生存的钱,抽走一大部分吃喝玩乐。 才不要!! 她飞快跑上去一把抓起塞到容答怀里,“给你,战败国。” 容答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你说什么?” 她理直气壮,“我又没有说错,快走吧你。”一会儿人多了,可不管你说什么,真会动手。那4年的大战,太多人理智已经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消耗了。 容答瞪她,艾薇撑着胳膊,不服气瞪回去,容答气急,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真是凶悍极了,我就说没必要给她礼物。” 艾薇耳尖的很,“谁想要你们礼物?” 容答回头又要瞪她,原来位置已空无一人,艾薇已经去帮她母亲做活了,剩莱诺一个在旁边不善的看他。 容答越想越生气,大步离开了他们屋子,走到自家小轿车面前还用力踢了一下,把在里面的司机吓了一跳。 他气愤地道,“死丫头,嘴还是那么利索,他们国家的制定的条约就不苛刻么。” “简直是让人世代为奴,而且4年前两个国家都已经达成部分和解了,百年来你打我,我打你,谁想战争?和平才最重要不是么?” 容答骂骂咧咧上车,甩上车门,看司机愣愣发呆,踹了椅背下,“走啊。” 司机回神,车子飞快驶离,他嘴上还在小声念叨,“真的是,我就说没必要给她送,我们过生日,她也没有给我们送啊,道里希干嘛非要给她?真的是!” 前面的司机听到,小声道,“少爷,您这话说的,不想给她送还跑这么远。” 司机是在容答十岁左右就来他家工作,这次来别国留学,也安排了司机能照顾,两个虽年纪差了不少,但思想并没有代沟,早就处成了朋友。 “要不是,她之前救过我与道里希,才没必要忍让她呢。” 容答偏过脸,“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没想到,又惹了一肚子气,每次和她说话都得生一会气。” 容答走后,艾薇和母亲一起收拾着房子,母亲让她回去歇下,她也没听,飞快打扫着,见柜子和书桌有些缝隙,便想让它们合在一起,却合不上。 艾薇将书桌轻轻拉开,一个小本子掉了下来,她微微弯下腰,伸手捡起那从书桌上掉落下来的小本子。 目光中满是疑惑。艾薇微微扬起本子,问道,“妈妈,这是你的么?” 然而,母亲缓缓走来,眼神中带着温柔笃定说,“这是你的。” 艾薇怔住了,她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本子,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它的痕迹,心中满是惊讶与困惑。完全不记得她有这么个小本子。 “这是你5岁左右,偶尔在这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东一个西一个,我们也看不懂写了什么。” 艾薇惊讶翻来,里面有一堆阿拉伯数字,没有规矩没有顺序。 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字体正正方方的,但她现在也看不懂当时写的什么。 索性收了起来,放进背包里,这个本子还有许多空白页,能继续用。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艾薇闻声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是邻居琳达,琳达比她小一岁,两人家离得距离比较近。 按理,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可两家父亲的关系非常差,以至于她与琳达也很陌生疏远甚至仇视,直到两人都长大了,懂事了才熟稔了起来。 艾薇视线在琳达脸上扫过,有些错愕,琳达的脸上有着触目惊心的青紫。 琳达却云淡风轻地说这是不小心撞的,接着便将礼物递给了艾薇,同时提出希望明天可以一起回学校。 艾薇接过礼物,点头应道:“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么,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琳达笑了笑。与她拥抱了下,“愿你有一个美好的生日,有爱和许多美妙的幸福,愿上帝保佑。” 艾薇邀请她留下在家里吃蛋糕,琳达犹豫了会,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家里还有别的事呢,要回去了。” 艾薇知道她父亲与自己父亲关系不太好,也没强留,与她告别,转身拿着礼物发卡,心情低落。 母亲留意到艾薇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说道:“琳达的父亲还是整天买醉,实在是不像话,真是可怜了那孩子。” 艾薇抿紧了唇,“她脸上有伤,不知道她父亲做的。” 母亲叹了口气,“应该就是了,她的母亲也是可怜,脸上的伤口就没消下去过。” 母亲苦笑着,“嫁人真是一道未知的门啊。不说她,就说这镇上里大部分女性吧,甚至市里大部分,谁不这般呢?” “明明一开始还挺上进靠谱的,对家人也很好,和你父亲各方面虽争论个不停,但日子也越争越好,哪里知道这两年又不知抽什么疯,又不断的买醉,真是作孽。” 母亲念念叨叨,不断叹息。 艾薇握紧了发卡,镇上的孩子,像琳达的不说非常多,也绝对是个不少的数目。 女性大多依赖丈夫,几乎没有话语权,出去工作都必须获得丈夫的同意,赚来的钱自己也没有权利使用,必须由丈夫分配。 还记得以前镇上有太多女人想拿自己的薪水使用,与丈夫争吵而遭殴打了。 经济,社会活动,都必须经过丈夫同意,也注定了她们是弱势的一方。 艾薇心情低落无比,直到晚上,看见家人笑脸才好了起来,彩色的丝带从天花板垂下,墙壁上挂着手工制作的花环。 母亲为艾薇穿上了崭新的高腰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朵,领口系着淡蓝色的丝带。 父亲早已在客厅等候,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艾薇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父亲微笑着将礼物递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音乐盒。 轻轻转动发条,悦耳的音乐声就缓缓流出,她很喜欢,扑过去抱住了父亲。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享用着丰盛的午餐。有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四溢的奶酪、美味的火腿和色彩鲜艳的水果。母亲还特意为艾薇做了一个精致的蛋糕。 突然,一道低沉声音响起,“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姿笔直而挺拔的男人,慢步走了过来。 一身精致的深色西装,裁剪得体,沉稳自信。金发在柔和的灯光光下闪烁着璀璨如黄金般的光芒,碧蓝色的眼眸,宛如深邃神秘的大海,目光流转间,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奥秘。 是格森?史密斯先生。 他向艾薇走来,微弯腰,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用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生日快乐,美丽的小姐。很荣幸能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为你送上祝福。”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女孩面前。 艾薇惊喜地接过礼物,扬起甜美的笑容,礼貌欠身。 “非常感谢您,先生。您的到来让我的生日更加喜悦。” 她轻轻打开礼盒,里面是一瓶香水,她再次捏着裙摆,躬身道谢,“这份礼物太漂亮了,我真的很喜欢。再次感谢您的心意。” 格森?史密斯是美国商人,小时候走丢过,被爷爷奶奶收养过几年,后来才被家人找回去,格森?史密斯也一直记着恩情,对艾薇一家都很好。 “你值得世间一切美好。”史密斯叔叔夸赞着,“听说你一直都是第一名,还上了市里有名的学校,这可不容易,真是了不起。” 艾薇的脸颊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谢谢您,叔叔。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一直期待的。” 这时,爸爸走了过来,拍了拍史密斯叔叔的肩膀,“你总是这么贴心,艾薇要出生时,你就一定要找最好的医院,怕她们出任何意外,细心又温暖,来,快来尝尝做的刚出炉的蛋糕吧。” 史密斯叔叔应着笑着攀谈,在温馨满溢的氛围中,众人兴高采烈地为艾薇庆祝生日。欢声笑语如同跳跃的音符,在空气中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直至庆祝结束,大家送别史密斯叔叔,叔叔将父亲拉到一旁,两人的身影被黯淡的光线笼罩,低声交谈着。 父亲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他一边听着,连连点头后郑重道谢,一旁的哥哥也察觉到了异样,有些阴沉。 随后,格森?史密斯叔叔坐上车,向众人挥手道别,待他离开,艾薇那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父亲脸上那如乌云般严峻的神情,她的心猛地一揪,赶忙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父亲。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却带着一丝担忧:“爸爸,怎么了么?” 父亲微微俯下身,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艾薇的头发,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社会上一些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罢了,我们也阻止不了什么,过好自己生活就行。” 母亲肯定道,“这也是,这几年都不太平,过好自己生活就好。” 艾薇看父亲神色恢复了,便也点头,跟着妈妈哥哥跑会了屋子。 第二日,午饭后,艾薇就和哥哥莱诺就告别家人,前去学校。 临走前母亲再三确保带的药品是够的。并不厌其烦叮嘱,“千万不要在有人的时候让水落到你的脸上,如果有雨就赶紧躲到屋檐下或者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 艾薇慎重点头,“我会的,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莱诺也严肃说道,“我也会保护好妹妹的。” 母亲叹了口气,贴了贴他们的脸颊,“妈妈相信你们。” 要去学校了,艾薇想了想,准备去琳达家叫她,被哥哥拦下了,“我去吧,你不是害怕她父亲么?” 艾薇摇头,“我去是最好的。” 琳达父亲好胜心很强,喜欢各方面与人做对比,特别讨厌他父亲,连带着也讨厌他孩子,更讨厌艾薇,可能是她与琳达出生时间相差多久的缘故吧。 她去敲琳达家门,没一会琳达母亲就出来了,见到艾薇笑了笑,“来找琳达的是么?” 艾薇点头,接着屋里响起酒瓶翻滚的声音,一道粗矿的脚步紧随而至,琳达父亲凑到门口随即不屑道,“谁啊,哦,是那家伙的孩子啊。” 艾薇瑟缩了下,琳达父亲在她很小时,每每碰到她就会严厉呵斥,挑一些毛病,声音很大表情很狰狞,次次都把她吓哭。 琳达母亲小心地推了丈夫一下,朝屋里喊,“琳达,艾薇来了,你该走了。” 琳达哒哒哒跑到艾薇身边,回头告别,“父亲,母亲那我去学校了。” “嗯嗯,去吧。”艾薇母亲抚在门上,摆着手。 三人一同乘坐公共马车,回到了市里,艾薇与哥哥是在学校外面租房住,琳达是住学校,都是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回来一次。 他们将琳达送到她学校附近,琳达拥抱了下她,在她耳边诚挚地感谢,“谢谢你。” 如果没有艾薇在她父亲面前一直晃,她父亲真不一定能一直让她读书。 艾薇也回抱着她,“你没有忘记我们学校的电话号码吧?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 琳达点头,两人说了会话,道别离开,艾薇与哥哥继续往回走着,很快也到了租的小房子里,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 走进屋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们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迫不及待地懒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脸上也不由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莱诺坐在床边,看着妹妹,眼中满是宠溺。他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温柔地说:“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艾薇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哥哥,点了点头,然后又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 躺了没一会,她起身再次对着镜子,看脸上的药膏有没有掉,准备去咖啡馆做工。 她有一份兼职工作,本来她各方面条件都是勉勉强强的。 巧的是咖啡馆是他老师朋友的,正好老师偶然路过,老师和那人说了很久,就这么让她定下来了。 艾薇很高兴,但老师却面色复杂,告诉她,她的薪水会低,艾薇依然非常开心,她明白她是学生,还是兼职本就没什么优势,完全靠老师相熟才有的这份工作。 而且薪水一直都能准时发放,还就在学校门口,来去很方便。 她拿着药膏,放在了口袋里,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艾薇留了张纸条,走了出去。 到达咖啡馆,她迅速换上了工作装,竟然在咖啡馆里面发现了自己的同学,在靠近玻璃窗那一桌坐着的便是她的同学,也是她的好友妮娜。 此时的她,正在与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了很多的男人不知道聊什么。 店里客人不多,就几个,没一会,一个衬衫马甲的男人走了进来,艾薇马上打起精神,却发现来的是,道里希。 艾薇环顾了一圈,这片区域就自己,于是走了过去,“您好,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道里希安静坐在那里,等着艾薇,见她公事公办地走来,那双蔚蓝的眼眸,牢牢地凝视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每一丝心绪。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发出轻微而又富有韵律的声响。 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中带着不解与不喜察觉的失落:“为什么不收礼物?” 艾薇没说话,再次标准礼貌询问,“需要点什么么?先生。” 他没回应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艾薇无奈开口,“你们的钱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 道里希眸子盯着她,突然,像是被某种神秘的气息牵引住了一般,微微蹙起眉头,凑近女孩扎好头发后露出的修长脖颈。 她皱眉就要躲开,被他紧紧抓住胳膊,固定在原地。 他专注的模样仿佛在探寻一个隐藏在空气中的秘密,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确定后,他眯着眼睛,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说道:“哥哥给你的礼物是香水么?” 艾薇不想理他了,神色淡漠,语气平淡地说道:“若是想坐一会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动作略显匆忙,似乎急于摆脱此刻的局面。 然而,就在她刚刚迈出一步之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艾薇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她用力地甩动着手腕,试图挣脱男生的束缚,但男生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她,丝毫不肯放松。 刚刚还有些温和的男生蓦然多久几分偏执的气质。 “你觉得我的钱不干净,那他们的钱就干净到哪去了吗?不信我们就等着瞧吧。” 言罢,他起身离开。 艾薇觉得他莫名其妙,他以为香水是哥哥送的,那哥哥的钱怎么就不干净了?真是讨厌。 不知所云的回到了吧台,不再想那个烦人的家伙,拿着店内糕点牌思索着不同客人最喜欢的甜点,方便下次推销。 她们咖啡馆,主要靠的是推销产品拿提成,而她由于工作时间短,所以工资并不高。 也是出来租房才发现用到钱的地方简直太多,房租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住校到是可以省了一大笔钱,可以住校就势必会和人有照面,她脸上的药水怎么办。 所以干脆租房住,哥哥怕她有危险,也从学校搬出来了,陪着她出来租房,本来哥哥是可以住在学校的,因为不放心她,才会陪着出来。 所以她一直都是自己承担房租,但哥哥会给她买很多吃的。 爸爸妈妈也会给予一些资助,可爸爸因经历过战争,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并不是特别富裕。 艾薇愁眉不展,这时,咖啡馆里的另一个男生亚斯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是刚才那个客人为难你了吗?” 艾薇摇摇头,接着询问亚斯:“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发愁呢?你的房租和生活费怎么办呢?” 上个月亚斯卖出去的甜点咖啡比艾薇少很多,而且他也是学生,在外面租房,比艾薇的工作时间也就多了一点。 亚斯不解地看着她,说:“有那么夸张吗?你可以少买一点吃的和衣服啊。” 她无奈地回应:“买什么衣服,上个月的工资刚好够房租而已。” 亚斯震惊不已,艾薇在与他的讨论中才发现,自己的工资竟然比亚斯少一半还多。 她完全愣住了,她知道自己的工资少,却没想到会少这么多。无意识地蜷缩起手指,完全陷入了震惊中。 做咖啡的姐姐走了过来,秀眉微蹙,眼神中带着关切,让亚斯去接待客人。 她瞧见艾薇眼圈都有些发红,便温柔地抱了抱她,脸上满是疼惜之色。 “这是常态,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所能做的唯有适应。” “不过我想以后会改变的,前不久我们有了女性奥运会,也让男女学习教材相同,已经有苗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姐凝视着她,那原本璀璨的眼睛此刻却暗淡得不成样子,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期许。“打起精神来,艾薇。” 艾薇望向姐姐,轻轻点了点头,姐姐看她重新露出了笑容,摸了摸她脑袋也走开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杯子放入杯托的声音,妮娜(就是她的朋友)冷着脸,对那个年纪比他大了很多的人说道,“先生,我想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们应该道别了。” 那个年纪大的男人挑了挑眉,后又低头笑了笑,“好吧,小姐,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妮娜冷着脸,看他站起身后,将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表达礼节。 艾薇望着朋友从未有过的冷峻神色,忙上前,“妮娜,是怎么不开心么?” “没事,只是被恶心坏了。”妮娜一只手紧紧包裹着另一只手,遮掩住轻轻的颤抖。 “如你所见,我正在相亲,但显然已经失败了。” 一句话把艾薇雷的焦头烂额,“你在说亲,你15岁,我们书还没有读完,你就要结婚了?” “但我们已经到年龄了。”妮娜道,“刚刚那位本来我家人找了很久,人虽年纪大了点,但性格挺好的,就是好色的很,刚刚又是对路过的人露出失礼表情。” 艾薇也皱眉,拍着她的肩膀,“那这人可太不行了。” 妮娜笑了笑,“我家人着急,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要去我家里坐坐么?我家又养了一只小猫呢,非常可爱。毛茸茸圆滚滚的。” 艾薇也有些心痒,欣然答应了下来。 她接下来忙碌了一会,下班,脱了工作服和妮娜一起,两人说说笑笑走了回去。 到了妮娜家里,妮娜带她回到自己房间,让她稍微做一下,她去找一下小猫。 艾薇坐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开门声,接着便是很大争吵声。 “你为什么要拒绝科林先生,你疯了是么?妮娜?布尔热瓦。” 接着是妮娜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能拒绝?母亲,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过分,简直就是色鬼,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我都没敢和你们说什么。” “他能在你们婚后,同意给你开户,同意你可以出去工作,妮娜,你脑子就不清醒么?你在学校读了什么?”妮娜母亲非常着急,以至于声音格外刺耳。 “我们家已经没落了,你和你父亲一样的看不见么,这么多年的冷嘲热讽你们听不到么?” “妈妈,我说的话,是您没听清楚么,他先欺负我的,把我吓坏了。何况以后谁知道呢,他现在同意我去工作,以后不同意怎么办?这是优点么?” “他怎么就欺负了?不就是搂抱,亲吻了一下吗?你说的多么十恶不赦似的。还把本来要定结婚的日期直接给摧毁了。” 外面一阵阵争吵声不断响起,待声音慢慢平息后,妮娜快步跑了进来,大步关上门。倚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艾薇忙完把她扶起,她却哭泣了起来,双手捂住脸颊,迷茫又不知所措的模样,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又抓着头发哭泣。 她看着妮娜很不对劲,忙去给她接了杯水过来。 妮娜接过,有些不好意思说的,“可能你得晚一会儿再出去了,小猫也没有抱回来,我现在脑子很乱,可能没法好好招待你了。” 艾薇忙摇头,她听了刚才的争吵,安慰地揽过妮娜。 妮娜在她怀里抽泣着,等到外面没有声音了,妮娜出去扫了眼,才让艾薇跟着出去。 她歉意得小声说,“不好意思,让你偷偷摸摸的,但我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刚刚发脾气的样子,让别人知道了又得生气。” 艾薇摇头,不放心地走了出去,回头便看见妮娜笑了笑,无声的缓慢的说,没事。又将手指放在胸前,轻轻的摆了摆,注意安全。 艾薇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哥哥还没有回来,艾薇洗了洗脸,准备做晚饭。 她要做的很简单,也就切几片面包,加了下,妈妈让他们带的土豆泥,和带回来的蔬菜做成蔬菜汤。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熬着,一边翻看着带回来的那个小本子,突然门开了,艾薇半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笑,“哥哥,你回来了?” 莱诺愣了愣,瞧见女孩。绝美的容颜在厨房的灯光下愈发迷人,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手中的动作娴熟而优雅。 莱诺点头,“在准备晚饭么?” “是啊,还是常吃的那一套,哥哥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出去和朋友聊了会,我来熬吧。” “不用,已经好了。” 艾薇和哥哥一起端了出去,她拿着和母亲找到的本子本子,晃了晃,询问哥哥,“哥哥,你知道我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么?” 哥哥望了望,“不知道,你小时候经常写写画画,有时候到处爬找笔纸,放面前给你反而不写了。” 艾薇再次翻了翻,其中一页居然还画了一个圆圈,中间有个点应该是货币的样子吧,她才那么点就那么爱财了吗? 而且她觉得这些字是有规律的,应该是字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方正正的写法呢。 而且写的很多,每一个都不同,应该并不是随便写的。 一般小孩子都是涂鸭蛋或者画横线,这些字有笔有划的,等哪天去翻翻古字看看吧。 莱诺望着妹妹有些伤感的表情询问,“怎么了吗?你好像心情很糟糕。” 艾薇拿着面包,吃不下了,她本来是想找点事,忘记在妮娜家里发生的事情。 可是非但没忘记,反而又多了件疑惑的事情。 艾薇捏着面包,惆怅道,“哥哥,我是不是该嫁人了,妮娜已经开始说亲了。” “如果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会怎样呢?” 最重要的一点,会没有经济来源,那些流言蜚语倒是不怕,可是父母也会不怕么? 其实她觉得妮娜上个月开始就不太对劲,成绩也飞快下滑,可能是生病了,没想到是要结婚了。 “也不会怎样,找不到就找不到,哥哥会一直支持你的。” 艾薇笑了笑,随后晃转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想法给抛出去,“不想了,不想了,还不知以后会如何走向呢?想也没用。” 第二日下课后,同学热热闹闹聊着天,同桌恩格?兰达却递给了她一个礼盒。 艾薇微微皱起眉头,看着面前包装精美的礼盒,犹豫了会。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强调道:“我的生日已经过了,真的不用送我礼物。” 同桌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目光很真诚,坚持道:“你打开看看,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并且能喜欢几十年。” 艾薇写着字,“这可不一定,现在喜欢的,几年后就说不定不喜欢了,更别说几十年。” 同桌再三劝说,艾薇缓缓伸出手,拆开了礼物的包装。当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那是一张黑白图画,惟妙惟肖,仿佛人能从画上跳出来似的,她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幅充满回忆的画面上。 画面中,自己,与好友们哥哥站在一起,笑脸明媚灿烂,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兰达也站在角落旁,在轻轻的笑。 “这是你画的么?”艾薇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画了很久,你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反正在我这里已经是朋友了。” “我可能快要回去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也许能,也许不能。不论如何,我都记着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姑娘,叫艾薇?康耶而。” 兰达最后的声音很小,近似喃喃自语,却如重锤般敲在艾薇的心上。 她垂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还记得兰达,刚来的时候分配的她旁边,她还非常不开心。 讨厌的德国人来他们学校了,还是她同桌。 如今大家竟然都要各自分别了,结婚的结婚,离开的离开,艾薇很迷茫,和对未知未来的担忧。 最终,她紧紧地抱住礼盒,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谢谢你,兰达,我很喜欢,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讥讽的笑,道里希霍然起身,大步走来,仿若不经意一般,将兰达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儿全部推了下去。 书本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一片狼藉。而道里希却好似刚注意到这一幕,他微微垂眸,语气毫无诚意地说道:“哦,没注意到呢,麻烦你捡起来吧。” 艾薇皱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道里希,“你干什么?” 道里希却不以为然地摊手,“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而已。” “你弄翻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又没有弄翻你的,你这么在意干什么,怎么,你们什么关系?”道里希幽深的眼眸扫视二人。 兰达站起挡住两人视线,先对艾薇说,“没事的,他也不是故意的。” 又对道里希道,“我可以自己收拾,你离开位置是有什么事吧,可以去做了。” 班上的同学都注意到了他们,本来现在教室人就不多,这一折腾,原本吵闹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三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更有一些人悄悄嘀咕着:“原来他们也不团结啊。” 同学们的表情各异,有的疑惑,有的幸灾乐祸,纷纷在一旁围观。 兰达蹲下身体,捡起被扫落在地的课本,艾薇也帮忙蹲下捡起。 道里希冷冷地看向兰达,缓缓弯腰,抓住艾薇的胳膊,要拉着她起身。艾薇不肯,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 道里希却丝毫不为所动,一个猛力拉扯,艾薇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拽了起来,跌入他的怀里,原本拿着的书哗啦啦再次掉在了地上,他动作强硬地揽着她要往外走。 她不可相信地挣扎,“你是疯了么,道里希?” 兰达却突然抓住了艾薇的另一胳膊。道里希瞬间察觉到了这股阻力,回眸,目光凛冽。 兰达却毫不退缩,“道里希,你看不出来人家不愿吗?” 道里希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低沉不容置喙:“放手。” “你才应该放手。”艾薇想甩开两人,无奈,两人都都像鹰抓小鸡一样,抓得非常紧。 容答见状况不妙,赶紧跑了过来,草草地帮兰达收拾好东西,放置在他的桌上。 “别这样,我们好好说。”然而,道里希和兰达似乎都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僵持不下。 周围的人都被这紧张的场面吸引过来,面面相觑。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忍着视线,用力向上抬起手臂,狠狠咬在道里希抓着她的手上。力道之大,她甚至闻到了铁锈味。 道里希吃痛的狠狠皱起来眉,望着她冒火的双眸,徐徐放开了她,眼里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艾薇退后几步,揉着被抓疼的胳膊,怒视着道里希。 兰达连忙挡在艾薇身前,也警惕地看着他,“道里希,我们之间的争怨,为什么还非要扯进别人来?你是不是太无耻了。” 道里希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抽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容答也目光复杂的看着艾薇,追着道里希的脚步出去了。 艾薇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快不要在引人注目了,赶紧过去吧,大家忘了吧。 容答追上他,拧着眉,不解地看着道里希,“你今天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何必如此?而且兰达明显在试探,他那一家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落入陷进呢。” 道里希没看他,继续往前走,眼神格外冷峻,“这是我的事情。” 容答也冷了下来,“整个学校目前就我们三个,这是只你的事情么?” 道里希沉默不语,心中的情绪如翻涌的潮水般难以平息。 他紧咬着牙,抬起拳头用力地锤向身旁的大树,那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 树叶纷纷飘落,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愤怒,困惑,更多的是烦躁。 容答看着他的沉默模样,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摇了摇头,索性离开。 “你好好想,清醒点吧。” 但容答的烦躁情绪也在心中不断蔓延。他实在无法理解,向来理智的道里希怎么突然失去了判断力,和傻子似的。 兰达也是,虽说他早就知道,兰达家都是喜欢挑拨矛盾,来试探或获得别的信息。但没想到把这种方法用在道里希身上。 教室里艾薇帮兰达将散落的物品整理妥当后,周围的同学也各自散去,忙碌起来。 她问道:“你确定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兰达摇头,回应说:“只确定了要回去,具体的时间还不清楚呢,或许这个月就走,也可能还要过两三个月。” 艾薇闻言,有些猝不及防,她垂首看向那张兰达送给她的画,心情微妙起来。 “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幅画上,显然是兰达耗费了不少心血才完成的。 “是要给我回礼么?”兰达笑着问。 “嗯,你喜欢什么么?”她不会画画,平时也没感觉出兰达对什么特别喜欢。 “嗯~,兰达思索了番,将笔记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你再上面写上一句话吧。” “然后呢?” “就可以了。” 艾薇不理解,就这么简单么,“你的画可是画了很久吧,我就写一句话么?这样太简单了。” 她皱眉,“这样很失礼,要礼尚往来,我也给你做一份别的礼物。” 兰达墨绿色的眼睛凝望着她,“做?你能忙的过来么,我看你每天时间都被占了,又要兼职,又要看书。” “所以你是觉得我会没有时间么?才提这么简单的要求么?” 兰达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有些生气了,“你的礼物最起码消耗你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吧,我就用一分钟写个字,哪里合适?太侮辱你的心意了吧。” 兰达两只手微微举高,做讨扰状,“可你要真这么论,我刚来不太懂你们的语言,课也上不明白,也是你一点点语调放慢讲给我的。“ “那时也花了你很多时间,我也就用了几秒钟对你说了谢谢而已。” “那是因为你问我,其实我当时心里也不太情愿的。”艾薇小声说道。 兰达放下了手,表情落寞了下来,艾薇连忙将纸笔拿过来。 “不过那时我们还不认识,我先写一句话吧,免得你突然转学消失,来不及回礼。” “我就写无论未来如何变化,我们的情谊永远不变。愿你在新的学校绽放光彩,我们的友谊也会在岁月中熠熠生辉。可以么?” “可以啊。”兰达凑上来,他的情绪一向来的快去的快,此时笑呵呵地凑近她,像一只皮毛光滑的正闲散翻滚的豹子。 艾薇便写上了这句话,附上了自己名字艾薇?康耶尔,和今天的日期。 随后她又拿出了那张已经被放进书里的画,“你能也给我写一句么?” “行啊,我想想写什么。”兰达很爽快,拿过笔就想写,快下笔时又卡住了。 “我写什么都可以是么?” “是的。” 兰达便一字字认真写下,“希望你偶尔也能想起我。祝你一切都安好。恩格?兰达。” 写完后他看了看,递给艾薇,她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喃喃,“我不会忘记你的。” 兰达笑了笑,他有小虎牙,笑起来虎牙也会探出来,如未成年的小兽,眼睛清澈明亮,像春日里的暖阳。 两人在课桌上笑着对视着,又各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书本上。 上完课,她马不停蹄的前去咖啡馆,没有想到的是,道里希又来了。 艾薇皱眉,这次他一来就直奔她所在的位置,“我说几句话就走,很抱歉,我好像给你惹了一些麻烦。” 艾薇望着他,他的视线也凝固在她身上。 道里希继续道,“但是兰达我希望你能小心些,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家也就是靠表现亲和,拉进关系,榨取价值,打探消息,凭借信息差起家的。” 道里希说完这话,扯动了下嘴角,她大概会觉得自己是在背后说别人的话这种行为很无耻吧。 但还是想提醒下,兰达的家族几乎都是狠辣之人。他远没有表面上那般无害。 还要继续,突然又沉默了,反正他们都待不了多久,而且兰达明显更是想掌握他与容答的信息,少和她接触,她也是安全的。 道里希握紧了拳,转身就离开了。艾薇站在原地,思考了会,继续接待客人。 第2章 争执 她还没消化完同桌要转校,和道里希的意味不明话,第二天午休时间与妮娜在树下椅子上闲聊,妮娜就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 艾薇真的觉得像被雷劈中了般,喃喃重复,“你要结婚了。” “是啊,反正,迟早也要结婚的。” 艾薇不可置信,“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你还在读书啊,想清楚了么?是和咖啡馆那个么?你不是说他是个花心鬼,而且你们在咖啡馆不是分开了么?” 妮娜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可我后来其实也看了一圈,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虽然有这个毛病,但在很多方面还是挺尊重我的,而且婚后会让我出去工作,也会让我自己支配我的薪水。” 艾薇觉得,这说的全都是以后的事情,简直就是在画饼,虽然她不知画饼是什么意思。 “我们几年前法律就同意可以自由支配自己薪水,虽然被限制很多,但是已经有苗头了,他说的全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怎样呢?” 妮娜交缠着手指,“你说的法律,是对上层阶级的,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算人家不遵守,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他说他会改变,最起码他说出来了。而且他很聪明,他是个商人,就算是为了名声,也会选择聪明的做法,我也不想在挣扎了。” 艾薇觉得她简直疯了,“我可以把你要结婚的事情告诉别人么?” 妮娜疑惑,“可以啊,你不说我也要说的。” 艾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冲向教室,她要去找其他同学,劝劝妮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却丝毫不能减缓她的速度。 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艾薇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脸重重撞上那人胸膛,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她连忙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 她有些怯怯,她跑的很快,应该撞得很痛,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跑的太急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艾薇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绕开她走了。 艾薇心中焦急,再次朝着教室的方向跑去。 拉起教室两位好友,“快,你们快来帮我劝劝她!” 三人一起坐到外面的草丛边,听完经过。 显示其中一个朋友先开口:“其实坦白来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本人是个成功的商人,被妮娜落了面子也没有生气,依然选择结婚。” 另个朋友接着说:“而且也说婚后就会允许她开户,虽然年纪大了些,花心了点,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结婚的。” 最先开口的朋友连连点头,劝妮娜要珍惜,“你结婚后一定要让他同意你开户,这样你就能把钱放自己名下。也有了一定的决策力,自主力。” “我们现在有的人选择上学,不也是在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么,如果能和一个优秀的男士结婚,这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艾薇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眼睛越睁越大,满脸的不敢置信:“你们怎么能这么想?” 朋友们不以为然,继续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艾薇站在那里,只觉得无比挫败和困惑。 “世界的发展这一点点的进步,现在不是农耕社会了。看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她用知识武装自己,靠自己掌握了命运,还赢得了许多人尊重。”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读书了,并不是像过去一样,必须得结婚。” 朋友疑惑,“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可是天才啊,百年来,不,千年来能出个这样的人物寥寥可数。你不能用个别来代表全数吧,普通人还是要过普通人生活。” “那我们就要全靠男人么?看他们心情好了,允许你去工作,心情好了给你一点钱,心情不好随便打你,现在又不靠力气吃饭了。” “所以说要找个靠谱的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靠谱?非要找个靠谱的人,把希望放在他靠谱上,即使他打骂你也没资格回击,因为你靠他生存。” “那你靠自己啊,你有你的路,我有我们的路,我们没有说你的路不对,你干嘛非得指责我们的路呢?” “但你们明显在指引妮娜走向你们的路。” 妮娜看着朋友不断争吵,起身挡在两人中间忙安抚,“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艾薇无比气馁,心中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不理解明明前几年的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就是个很好的榜样,她把另一种路明明白白放在那里,不是么? 她已经告诉众人了,可以不用挨打,可以不用哀求,也是可以有未来的。 两个朋友离开了,她们也不理解艾薇为什么如此奇怪。 艾薇望着妮娜平静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他们是写信认识的,因为老师都巧合地提过彼此名字,后来竟然都上了一个学校,自己初来城市的彷徨与无助,是妮娜一直陪伴在身边,给予她很多的帮助。 妮娜还教了她很多礼仪,带她参观学校,带她认识更多人,妮娜很聪明,懂很多事,两人约好一起上学校,一起努力搀扶。 而现在,妮娜却面临着可能结婚、怀孕、生产的未来。 艾薇沉默了,突然想起,上一届也是有一个女孩突然不来了,据说是怀孕了,去生产,就再也没回来过,被孩子家庭琐事缠的分不出心。 两个女孩挨在一起,紧紧牵着手,艾薇想起小镇上那些女人的伤痕,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急切对好友道,“那你可以先读完书的吧,你才15岁,不要那么快怀宝宝,有很多方法的。我们当初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考入大学的么?” “嘿,伙计们,快瞧瞧我听到了什么稀奇事儿!”一道让人极其反感的得意声音突兀地响起。 艾薇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站在一处,容答,道里希,还有一个是坐在她桌位后方的男生,皮厄?蔚厉。 说话的,正是这个男生,正是皮厄,长相清秀,但是因为身体很瘦,像冬日枯树枝,眼皮常常耷拉着,透着可怖感。 艾薇警惕地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什么了,但后桌这个人一直很讨厌。 有什么事都喜欢显摆,她不想惹麻烦,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而且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你忍让,他就放手的性格。 她挺直了脊背,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冲突。 “你违法了,传播不健康思想,你会去监禁半年。” 艾薇诧异,她哪里传播不健康思想了? 她刚刚说的话,好像就是让妮娜不要那么快生宝宝,要上大学。 皮厄讥笑着,“撺掇避孕啊。” 妮娜却拉过她,“我们只是在对台词,有个演出,我们在说台词而已。” 皮厄不服气,“你们连稿子都没有拿,就对台词?” 艾薇看妮娜表情,也学着她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悦,“对台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拿着稿子,难道现在演员演出都拿着稿子读吗?” 皮厄双手抱在胸前,抬着下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借着对台词的名义在宣扬什么不良的观念呢?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容答却打断他,“也许我们应该先搞清楚情况,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 道里希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只是路过,听到了这么一句,前因后果都没有听清楚。如此下结论太草率了。” 皮厄依旧趾高气扬、“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们的行为十分可疑,我必须去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决然转身,大踏步就要离开,道里希迅速拦下他,稳稳地拦住了男生的去路。 道里希身姿挺拔如松,眼神犀利似剑,面无表情中透露出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语气强硬,一字一顿地说道:“听好了,人家只是在对台词罢了。” 那强大的气势让皮厄不由得一怔,原本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几分。 容答也笑道,“你们继续对,继续对。”说完拉着男生就走了。 妮娜放松了下来,握住艾薇肩膀说道,“你要回去好好看看法律了,20年出的,严重情况下,要监禁半年,付差不多你父亲4个月薪水的罚款。” “关于孩子,不可以说类似的话,散发类似思想都触及到法律。” 妮娜加重了语气,有些苦涩,“甚至无论你是不是被强迫的,都要顺其自然的生下孩子,不可以有一点不要的思想,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她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妮娜抱住了她,“我们都是,你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知道力气打不过他,我会好好看看法律的。” “你也是,不要被人设计害了,我曾认识一个女生就是被人当众引导说出自己永远不会生孩子,有也不会要,被带走的。” 艾薇丧气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妮娜看她有些心不在焉,遂抱紧了她,“是在担心我么?没事的,我好像没有告诉你。” “我家以前是一个贵族,只是没落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像平时展现出来的那种坐不垂堂的大小姐。” “从小我也是收到了很多冷嘲热讽。与他结婚并不只是父母的决定,也是各方面都有的因素。别担心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艾薇望着她,郑重点头,妮娜询问是否要回教室,艾薇拒绝了想再待一会了,妮娜便先一步回去了。 剩余艾薇一人,她用树枝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圈,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她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等到再次思想回归现实,才惊觉快要上课了,她急忙扔下树枝,往教室跑。 在途中,与一个很美的女士擦肩而过,艾薇注意到她似乎是外来的,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鞋跟很高。 艾薇的目光落在她脚下,刚想出声提醒,那位夫人的脚步已然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瞬间身体陡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去,身形踉跄,险些摔倒。 艾薇连忙扶住了她,“小心些,最后一节台阶,是比其他的高一些。” 妇人心有余悸,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美目之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惊讶,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是您啊。” 艾薇细细打量着她,确定自己从未与她谋面,不禁心生疑惑,礼貌问道:“您,认识我吗?” “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方才正好在你们后面散步,无意间听见了你和同学的对话。” 艾薇这才恍然大悟,见那位夫人已然站稳,便缓缓收回扶住她的手,略带羞涩地说道:“让您见笑了。” “怎么会,您很勇敢,谢谢您及时扶住我。”夫人眉眼含笑,声音温和。 这时,铃声响起,艾薇骤然抬头,“不好意思,我得去上课了,您注意脚下。” 夫人轻轻点了点头,笑容温柔:“很感谢您的关心,快去吧。” 艾薇快步跑回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接下来,开始了漫长的课程,她本想下课后就去到书店,买了法律书,可是背后视线如芒在背。 艾薇在纸上无意识画圈,那便推迟到明天,明天休息,去咖啡馆工作前顺便买上吧,咖啡馆和书店都在学校门口,离她租的房子也很近。 第二日她在书店选了本,正要结账时,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嘲讽的声音, “你看,你果然不是在对台词。” 皮厄昨天就猜到她们肯定不是在对台词,但是也没有什么证据,看艾薇他的神情应该不像是故意而为,可能并不知道。 他便换位思考了下,如果是他会做什么,结果果然碰上了。 艾薇一僵,回头毫不示弱,也不能示弱,不然便是承认了,“又是你,我不能买书么,怎么又和对台词扯上关系了?有关联吗?” 皮厄眯眼,凑近她,“行啊,那就将这件事情传播出去看看,到时候是相信你在挑唆的人多,还是你在对台词的人多。” 艾薇望着他的蓝眸满是怒火,“女生间私下聊天,你偶然听到还想宣传出去?而且你只听到了末尾一句,又看见我在书店买书就认定我在犯法,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么?” “谁说我没有证据?容答和道里希也愿意作证。” 她将手放进口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妮娜也愿意作证,我也可以作证,你以前就撒谎过。” 皮厄猛然咬牙切齿地抓着艾薇的头发用力一扯,撞了下书架,“你可真会落人脸面,你们也配如此?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懂不懂?” 被大力扯住头发,她皱紧了眉头,凭借余光瞥见了皮厄抓着自己头发手臂内关穴。 艾薇果断用力一按。这一下,皮厄顿时惨叫一声,疼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皮厄的叫声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见他疼得顾不上自己,艾薇抓住这个时机,毫不犹豫地用力踩了他一下,迅速跑到别处。 她见周围人都看过来,大声说道,“这本书明明是我先拿到的,还有其他的书,你非要跟我抢这本,我就握了下你的胳膊,你就疼成这样,我一个女孩了,有多大力气,你可真会演戏。“ 她的声音中带着委屈和愤怒,人们的视线随着艾薇的讲述,纷纷指责地看向皮厄。 她一一扫视着众人,看有没有熟面孔。 她决定先将自己与皮厄的矛盾展露出来,这样不管以后皮厄说自己什么,哪怕他就说避孕的事,都不会有人相信。 突然之间,艾薇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竟然是她曾经在楼道里快步奔跑时撞上的那个人,艾薇犹豫着与他对视,不知道可不可以选他。 “艾薇,你没事吧。” 同桌兰达突然从侧面出现,惊呼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艾薇顿时觉得稳了,她借着将皮厄扶起。 在他耳边悄悄说,以后你有任何陷害我的事,都有人作证,你是因为今天的狭隘至极,睚眦必报。 随即大声说,“如果你实在喜欢这本书,就给你嘛,你比我壮那么多,我踩了你一下,你就嚎成这样。” 说完后,兰达也走近了她,先是不解地道,“皮厄,就是一本书而已,你差一本书么,你家有很多书吧,各种绝版的珍藏的都有,不要再欺负同学了。” 兰达将她护在身后,回头低声询问艾薇有没有事。艾薇摇头,小声道谢。 皮厄在众人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皮厄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腕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我不仅身形比你壮,连底气也比你壮多了,你们这群乐子,某种角度来说都都算不上我们这个国家的人。” 艾薇咬唇,还没说话,旁边的兰达就突然踹了过去,“如果你仗着体型,身份这么侮辱、轻贱别人,那么比你更高大的人侮辱你,你也没意见吧?” 艾薇轻轻推开兰达,向前一步,皮厄疼的蹲在捂住了肚子,轮到她居高临下了,“我这个你口中的乐子,身形比你弱,底气比你轻的人,能让你疼得浑身颤抖。” 眼见人越聚越多,不少人指指点点,皮厄脸色极度难看,撞开两人径直离开。 艾薇拿着书,与兰达离开了书店。出来后,她眼中满含感激地望向他,真诚地表示了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手帮忙的,尤其是好像皮厄家里还挺厉害的,他家里好像认识温里。 艾薇抓着衣服下摆,她不想得罪人,但是也不想被监禁。 兰达笑了笑,“我好像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你自己几乎都解决了,不过你力气好大的啊,我看皮厄的胳膊都在颤抖,难得看他不是趾高气扬的。” 她笑了笑,母亲曾看过着名的苏理埃·莫朗先生救过病人,向他学过穴位。 据说这位医生曾担任过东方馆馆员。在此期间阅读,请教过东方医师。 “是穴位,东方传来的,我可以教你的,就是我可能学德不多,不过听说那位老师要出书,等他出了我可以寄过去一本。” “真的么,感觉很神奇。” 他们笑聊着,艾薇突然看向手表,不对,糟糕了,要晚了。 有些慌乱地问兰达,“我得走了,你,不然,你想吃甜点吗?我请你。” “嗯?”兰达歪头,突然一笑,“好啊,是去你兼职的地方么?” 艾薇点头,带他一起到了咖啡馆。 等她来到店里,时间刚刚好,她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时,兰达已经在位置上看着点单牌思考了。 艾薇拿起师傅做好的蒙布朗过去,走到他桌子站定,“我们新来的师傅做的蒙布朗,你不是喜欢吃栗子么?这个很好吃的。” 艾薇下意识熟练介绍,“内里包裹的是香缇奶油,底部是以蛋白饼或者裸蛋糕,有着厚实的口感和丰富的层次。” 兰达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 “上次你看到同学拿来的马栗时,眼睛都亮了,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知道不是,又马上暗淡了下去。” 兰达不禁陷入了思索,自己的情绪有这么容易表现在脸上吗? 应该不是,他低头望着蒙布朗,缓缓阖上眼睑,遮住了复杂的眼眸。 她的心思真是格外细腻,似乎能快速察觉别人的状态,也难怪道里希那么不对劲。 艾薇看他注视着点心没有动,以为是他有所怀疑,她保证道,“真的很好吃的,谢谢你在书店帮我。” 兰达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脸,就像乌云散去后的阳光:“你之前也帮过我,不过难得看你对食物有这么高评价,那我可要尝尝。” 说着,他吃了一口,口感细腻、绵密有着浓郁醇厚的栗子香气,他连连夸赞,就像发现了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看兰达吃的这么开心,她也笑了起来,“那你慢慢品尝,我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兰达嘴里塞满食物,用力点头。 等忙完了一阵,艾薇发现兰达桌上已经摆满了甜点,都是他自己去台上点的。 店里点餐位是固定的必须要有一人,剩余两人流动接待,忙不过来,两人互相帮忙。忙的过来,便各自守着对应的区域。 “你原来这么喜欢吃甜点啊。你都没怎么出来买,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吃呢。” 兰达吃的心满意足,“容答说可能会有人在食物上做什么手脚,所以让我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在学校外面吃东西,他们好像之前就碰到过。” “这样啊,那是得小心些,好像听说前几天颂迎街道那边还有拿着刀随机砍人的呢,很恐怖。” 兰达赞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点心。 艾薇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拿了袋子,帮他把剩下的甜点装起来。临走时,兰达又挑了些店里的成品。两人相视而笑,挥手作别。 忙碌了一天,快要结束时,咖啡馆的门突然被推开。 三四个人鱼贯而入。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为首之人竟然是皮厄。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身体也在瞬间僵直。 果不其然,这几个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皮厄满脸不怀好意,举起手扬了扬,阴阳怪气地说道:“艾薇,同学来了,怎么也不接待一下呢?” 之前安慰她的姐姐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要走过来帮忙,艾薇对她摇了摇头,走到他们面前,微笑将菜单放到桌上,“先生,需要些什么么?” 皮厄望着她,手撑着脑袋,声音慢慢悠悠,“怎么,他们没有给你钱么?要你在这里,像现在这样被人羞辱。” 她重重抿了抿唇,“您说笑了呢,先生。需要我给您推荐下么?” “我可没有说笑,是因为你觉得他们给的少?所以在这里找寻目标吗?那你可得找一会,毕竟你可一点都不出挑。” “班级上,不,学校里随便扯一个的都看着比你有姿色,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得认清你自己。” 艾薇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忍耐么?不会完的。”皮厄敏锐地注意到她表情些微不对,将身体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扯动一边嘴角,悠然道,“还差的远呢。” “先生,客人都很友善,像您这样的几乎没有,这里的咖啡点心都很贵,您需要什么么?还是只想来参观下呢?” 她垂下眼眸,眼睫轻颤,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还没有点东西呢。” “如果很为难可以尽快离开,或者安静地坐一会,不然一会儿可能就会变得不好看了。容我再提醒一句,这里的东西是比较昂贵的。” “你什么意思?”这群人都是她同学,与她年纪相仿,都十四五岁的少年自然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有一位反应很大地猛拍桌子。 让艾薇感到奇怪的是,只有皮厄和那一人义愤填膺,满脸怒容。 剩余二人,一个叫温里?妥已斯,也是她的后位,但刚搬过来。两人并没有什么沟通,另一人,艾薇不认识。 他二人都面孔都表现的很淡然,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仿佛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她被他们的平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像怒火展现在脸上的那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越沉着越危险,她身体下意识站直,“只是作为同学,友情提示一下而已。”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我们也的确应该点些吃的了。”温里?妥已斯慢悠悠地打开点餐牌,勾选喜欢的。 艾薇看向皮厄,和刚刚拍桌子的那两人,他们听了温里的话后也在勾选。 她长睫垂下,盯着点东西的几人,脑海里回顾着刚刚的诋毁。握紧了拳,决定将他们的羞辱变化成为金钱。 于是淡淡说道,“先生的胃口还挺小的,您应该是我们店里最近点餐点的的最少的了,也是,快到晚饭时间了。” 拍桌子那人气笑了,“我这一页都快勾完了,你不长眼睛么?” “不好意思,我是对比着同样做很久的人。” 那人快要磨牙了,温里递还给她,语气冷静。 “店内不是本来就是社交休闲场所么?为什么还要看点餐量多少?是在歧视吗?” “我是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来关心的,不是店员。” “相信你们也是站在同学的角度吧,才会一进门就对我说开头的那些话的,应该也不会随意进一家店,就骚扰陌生女士的吧。” 皮厄沉下脸,这时,门突然被猛地拉开,容答走了进来。一袭黑色的大衣显得身形格外挺拔。 很明显能看出他是一路跑来的,金发跑得很凌乱肆意。眉骨高挺,在眼窝上方形成一道明显的棱线,显的一双湛蓝的眼眸如深邃的幽潭,透着几分琢磨不透。 他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到这一伙人似乎并没有发生冲突时,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走进了那群人里面。 容答与他们明显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很快就有说有笑起来。 艾薇拿着他们定好的菜单交给咖啡姐姐,一面装着甜点,一面偷偷打量着他们。 容答与皮厄那群人虽然聊得很开心,但艾薇总觉得他们的气氛并不和睦,反而很紧绷。 她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紧张感在他们之间弥漫。 将他们点的餐食端过去,心中原本以为他们还会再找些麻烦,却没想到从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理会她。 他们坐在那里,或交谈或沉默,仿佛艾薇不存在一般。艾薇却觉察出刚刚还平静的温里,微抬下巴,不善地暼了她眼。 之后一直到他们结账离开,整个过程都异常平静。 就在他们起身准备走出门时,容答回头与艾薇对视了一下,但仅仅一瞬间,容答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艾薇不理解他那复杂的眼神,不过容答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复杂的。 艾薇从最开始的非要寻根究底,到如今也不在乎了,可能他就是脑子比较庞杂,所以表露出的眼神也很庞杂。 她结束了工作,抱着书回了家,翻来一页认真观看,手上熟练地织着围巾,直到哥哥回来做好了晚饭,唤她,艾薇依然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专心研究。 哥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才骤然回过神来。哥哥宠溺地看着她,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看,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那家烤鸡。” 艾薇心思沉重,放下书,毛线,洗了手,跟着哥哥来到餐桌前,但她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不断着闪烁皮厄的话。 连带着最喜欢的烤鸡也没有滋味,她问,“哥哥,为什么我们没有投票选举权?” 哥哥动作停了下了动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人欺负你么?” 她垂着眸,那浓密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表情有些忧伤,仿佛被一层若有若无的哀愁所笼罩。 微微抿着嘴唇,那原本红润的色泽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 没有选举权,在社会走向、税收、战争与和平等重大事务,她们只能间接表达意见,或者通过影响身边男性来传达想法,而这种影响往往微乎其微。 而且如果她有超能力,但是寿命短暂的话。有两拨人,一波人a可以让自己不死,另一波人b则没有这个权利。 那么为了自己,他也会不断从b的地盘上,拿走他们的食物或者商品,交给a,或者直接将b的地盘切割一部分给a。 毕竟a会支持自己不死,可是不该是这样的,a和b生活在一片区域,能让他们融洽,并不只有不断将一方的地盘给另一方,矛盾就像裂缝,这样只会不断积攒越来越大。 在生活相处,不论是家庭还是人际往来,带着偏见未必不会反噬,彼此尊重对方的自由和选择,能够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就像她的父母一样,两个人虽然物质生活比不上镇上的其他人,但他们绝对是镇上笑容最多的一类人了。 哥哥摸着她的脑袋,“从农业国转为工业国,从凭借力气到头脑吃饭,都是需要过程转化思想的,女性能读书,也不过是近年才发生的事情,慢慢都会好的。” 艾薇摸了摸桌边,也是,有能力才会去谈权利,兔子,对老虎说你不能吃我。能力都不对等,何谈公平。 她以前没有什么想法,但现在她想做一个优秀的人,在一个行业,任何行业都可以,成为最出类拔萃的那一排人。 想通后,艾薇也有胃口了,捧着烤鸡地大快朵颐,仿佛手中的食物仿佛都变得格外美味。 也确实,哥哥挑选的烤鸡风味绝佳,鸡肉外酥里嫩,鲜嫩多汁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每一口都让她陶醉不已,幸福感油然而生 。 她感叹,“哥哥买的烤鸡真好吃,你每次都特别会买东西,就没有一次不好吃的。” 哥哥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故意调侃道:“别以为这么说,我明天就会再买。” 她弯了弯眼眸,笑意盈盈,“有个哥哥真好。” 莱诺看着她像是小嘴抹了蜜似的,还是扯回了上一个话题,“今天有谁欺负我们小艾薇了么?” 艾薇鼓着脸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那个讨厌的皮厄。 莱诺越听越皱眉,艾薇看他脸色不太好,忙又说道,“没事啦,我最后摁着他的穴位,他肯定痛死还被当众倒打一耙了,他一定郁闷的不行,还让他们点了很多吃的,我会拿很多提成。” 艾薇越想越开心,抬眸看向哥哥,看他没怎么吃,就把鸡腿撕开一只,递到他嘴边。问道,“你吃,刚刚我提起皮厄名字时,你好像认识他啊?” “听说过,他和温里?妥已斯,让?伦什几人经常在一起。” “温里?妥已斯,是皮厄同桌就在我桌位后面,从别的班级转来的。让?伦什,那是谁?他们怎么了?很厉害么?” “要么是,很有名将军的孩子,军二代,要么是贵族。不过,他们比较温和,至少外表很温和。” 莱诺并不想多说,看鸡腿递过来,咬了一口,“小心点他们,在学校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出头,有什么事赶紧找哥哥。” 艾薇想着,之前周围的同学对皮厄的态度更多的是隐隐不屑。 真看不出来,他还认识这么一些人,不过他好像的确平时就嚣张跋扈的,应该家庭也不错,不然早被社会毒打了几百下了。 不然想些折中的理由,让双方都可以不被牵累,能,惹不起,就郑重道歉、放低姿态,给他赚足颜面,将事情尽量翻过吧。 其他人都很低调,低调到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同学们各种闲聊都没有谈及温里家世,应该也是不想惹人注目。 艾薇快速想着,使力撕着食物,她并不觉得自己错了,那些法律规定,一点都不公平。负责生育的不可以谈生育么?何况和自己的好朋友私下互谈婚姻,爱情,孩子,也很正常吧。 下次聊天不能在道路上说了……,就应该在书店打的再重一些,不过她本来也没有留情。 艾薇思绪如脱缰之马,在漫无边际的幻想里驰骋着。不经意抬眸,就撞上了哥哥直直投来的目光。 “怎么啦?” 哥哥抬手,轻轻为她理顺了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声问道:“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想来也是,母亲嘱咐过,你这个年纪,正是成长倔强又好胜的时候。” “怎么可能谈恋爱,而且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我们想法差不多啊。”艾薇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撕好的鸡肉推到哥哥面前,“你吃。” 莱诺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轻声说:“你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连眼睛里都没了往日的光彩。不过只要小艾薇心情好了,哥哥也就开心了。” 艾薇看着哥哥,起身,脚步轻盈地绕到莱诺的椅子后面,像只小猫般亲昵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哥哥的脖颈,带着藏不住的依赖喃喃低语:“有个哥哥真好。 莱诺转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艳脸颊,吸了口气,他看了这么多年,还是会被惊艳。 “艾薇。”莱诺突然非常严肃叫住他,眼神也很冷酷。 艾薇有被他吓到,松开了他,乖乖站好,“在,怎么了么?” “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你本来的样子。” “吓死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突然这样。我知道,我肯定不会露出来的。”艾薇又重新搂抱住他,像只猫似的蹭了蹭他的额头。 哥哥也将手放在她环着自己胳膊上,“终有一天,哥哥会让艾薇光明正大的走在街道上。”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主要是一旦犯案,人逃跑,逃到别的城市,要抓住很难,但是对被欺负的女孩伤害却是已经造成了的。 “嗯嗯。”艾薇用力点头,她也是,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她也会竭力的。 和哥哥一起收拾了餐桌,哥哥突然提起,“要不我们安装个电话吧?” 艾薇本来看着法律书,抬头,有些犹豫,“电话?可是电话很贵啊。” 莱诺扯了扯嘴角,自嘲笑了笑,“也是。” 艾薇心里一软,连忙伸手拉住莱诺的胳膊,轻声安慰道,“以后会有的,我会给你们买一个的。” 莱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动作亲昵地再次揉了揉她的额头,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目光悄然黯淡几分。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拿起纸牌,修长手指机械又快速地摆弄着,纸牌在指尖翻飞旋转,像是在宣泄着他心底那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艾薇手上快速打着围巾,织围巾和其他手工活,她已经很熟练了,以前母亲一直看她上蹿下跳的头疼不已,强制她做手工,慢慢也能一心二用。 等到看完,她合上了书,慢慢回忆着书中内容。有人都会借着漏洞来规避风险,所以得小心点。 艾薇第二天去到学校,给他介绍咖啡馆工作的老师找到她。 “我听说妮娜要结婚了,那你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读书,还是也准备步入婚姻呢?”老师目光温和地问道。 艾薇迎上老师的目光,眼神坚定无比:“不,我要继续读书。” 老师听闻,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连喝了几口水来平复激动的心情:“我们正在步入一个全新的社会。” “现在科学技术发展迅猛得如同奔腾的骏马,各种各样的新技术、新发明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啊,阶层不在牢牢固定不可打破。” 老师很欣慰,嘴角弧度不自觉扩大,“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们,我在这里真的看到太多优秀的学生了,尤其是女生,独立,聪敏,刻苦看见你们我真的很欢喜。” “我相信源源不断的你们,能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 如同一块巨石,仅仅一两个人去搬动它,着实无能为力。然而,当千千万万的人齐心协力共同施力,便能将其翘起一个角。 但是接二连三的人不断地持续撬动,这块巨石终有被搬开的一天。 老师开心极了,满脸笑意地拉着艾薇说了许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艾薇则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时不时微微点头。 两人的交谈氛围轻松愉悦,欢笑声此起彼伏,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快乐的情绪渲染得更加温暖。 老师的话真的给了艾薇无限力量,语言果然是可以传达的力量,艾薇一整天都活力四射。 中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课桌上,艾薇在第二天已经想好回礼什么了,她转头问同桌:“你对什么穿戴的材质过敏么?” 兰达摇摇头,艾薇便明白了。 她决定织一条围巾作为礼物,其实已经织的差不多了。 原本她也没有想好是自己用还是送给朋友,只是长久以来,做的多了,也就熟练地空余时间边看书边摆弄着毛线和棒针。 这时,皮厄走了进来,他本来是拉着一张脸,阴沉沉的,仿佛带着一团乌云。 路过艾薇时,停顿了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里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艾薇努力分辨,却怎么也听不清。 皮厄眯着眼,缓缓翘了一点嘴角,仅仅一秒钟,便从她身边路过了。 她低下头,心中涌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皮厄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虽然与他们相识没有很久,但这相处中,和妮娜那里听闻了不少关于皮厄之前的事情,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坏”。 艾薇谨慎地打量着皮厄,皮厄则撑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冰冷地凝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 她紧紧抿住嘴唇,不再转身,开始专心致志地看书。 兰达也察觉到了异样,靠过去,轻声问道:“你和他有矛盾了吗?他好像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 她微微一笑,回应道:“谢谢,我会小心的。” 没过多久,温里便来了。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神色平静自然,与之前阴气冲冲的皮厄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里平日里性格温和,待人接物总是一副优雅谦逊的模样。 可实际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和善,实则暗藏心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暗地里使出坏招。 如同他的长相很有迷惑性,刚开始发现后座换人了。 正疑惑看过去,他也刚巧抬眸,瞳仁看过来时似带着无尽的冷冽与疏离,高挺的鼻梁下,嘴唇轻抿,五官立体,线条冷硬。 开口说话又很温和,但实际无害的表象下,还是绵里藏针。 她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艾薇明白这是皮厄又开始了每日显摆。 这次却不同的是,下一秒,温里明显紧绷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接着是同学叽叽喳喳的,“我能看看吗?这应该有 3 克拉吧,看着真不错,好好收着吧。” “我会保护好的,你别担心。”皮厄看着温里皱眉不赞同的表情,安抚道,又得意洋洋回复上一个同学的话。 “那是当然,虽然就几克拉,但它对我很重要,而且品质和大小都很容易出手,非常好卖,有了它,普通人可以说没有生活的压力了。” 周围传来惊叹声,皮厄又继续性质冲冲道, “其实我家倒也不缺这一个,只是这是奶奶留下的,格外珍贵,今天是不小心带来了。” 后面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后温里严肃地说道:“不要再展示了,要上课了。” 艾薇紧紧地握住了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刚他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虽然不知什么意思,但肯定没有好事情,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 到了午饭时间,她和妮娜等几人一同前往食堂吃饭。然而,艾薇的心思全然不在饭菜上,心里一直猜着皮厄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这一顿饭吃得是心不在焉。 吃到一半,同学都吃的差不多了,她还有一大半,不由皱眉,深觉自己太胆小了,别人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郁郁地吃不进饭。 鼓着腮帮,将皮厄甩在脑后,把剩余食物大口大口地全部吃了个干净。 看了看手表,又提议到附近转转,等她们回去时,此时教室里的人不多不少,大概有一半,皮厄和他那帮人都不在。 兰达正在摆弄着一个钢笔收纳盒,见她回来轻笑一声, “你今天这么晚回来?以前都是很早就回来看书了。” “今天吃的有点急,出去转了转,这不是温里的文具钢笔收纳盒么?” “是啊,这个花纹太细致,木头做的栩栩如生。”兰达惊叹着,“就是温里很喜欢,只让摸一会就得还给他。” “你很喜欢这种盒子吗?我可以给你一个类似的。” 兰达惊讶看过来,“你知道这个盒子是在哪里买的吗?温里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好像是他出去玩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里看见的。” “这就是我们卖出去的。”艾薇点头,又询问道,“我能拿过来看看么?” 兰达不可置信递给她,她摸着花纹,“是我们那的一个师傅做的,我和哥哥设计的,本来还以为发现了一个挣钱的好点子,想量产,但是发现做一个真的是太费时间工夫了,便放弃了。” “之后就托给一个杂货店卖,因为花费了我们很多材料和时间,而且只有这一个,也想着实验一下。” “于是价格便卖得很贵,但一直没什么人买,也就放在店里,好像这个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有客户看中,没想到是温里买的。” “太巧了。”兰达惊叹。 艾薇轻轻摩挲着盒子上精美的花纹,“是啊,太巧了,你更喜欢这个么?” 她将盒子还给兰达,边谈便检查起自己包。 兰达轻笑,“是要给我礼物吗?那按你原来的计划就好。” “好啊。”艾薇答应着,她手指伸进背包,却触碰到一个质地坚硬且冰凉的物体时,她的内心瞬间如坠冰窟,随即缓缓阖起眼眸。 没过几分钟,皮厄温里等人回来了,皮厄此刻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因为他已经确定宝石成功放进去了,接下来就只等表演开始了。 兰达将收纳盒给温里,调笑道,“你知道吗?你宝贝盒子是艾薇他们做的呢。” 温里很诧异,抬眸望了过去艾薇正写着什么,很冷淡,并没有要探讨的意思,于是他也感叹了一句,“那还真挺巧的。” 皮厄不关心他们的对话,他只在乎教室人多少,等差不多都到齐时,看向朋友眨了眨眼,一个朋友凑了过来,大声问道:“哥,我能再看看那颗宝石么?” “可以啊。”皮厄故作姿态地寻找了一番,很快,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紧接着“哗啦啦”地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引起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目光纷纷投向他。皮厄阴沉着脸,大声说道:“宝石不见了!”这一声喊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教室里炸开了锅。 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哎呀,这可奇怪了,宝石怎么会不见呢?”皮厄的一个狐朋狗友故作惊讶地说道,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艾薇。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人见财起意呗。”另一个也跟着附和,话语中隐隐指向艾薇。 “我看啊,艾薇刚才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会不会是她……”有人故意大声说道,引导着大家的猜测方向往艾薇身上靠。 艾薇紧紧咬住嘴唇,她抬起头,看着皮厄和他那些朋友的表演,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 “我全程都是和朋友待在一起,回到教室同学也在,没有离开座位,你说我不对劲,我是哪里不对劲?我平时是怎样,今天又怎样,所以让你感觉不对劲。” 兰达妮娜也站起身,前几天与艾薇发生矛盾的朋友,也帮着她毫不客气指责,“班级上这么多人,丢了东西,还没确定是不是丢了东西,你就指向艾薇,你们可真是利索啊。” “我们刚刚可是一直都待在一起,她绝对没有独自离开过,在教室就更不可能了,教室这么多人在,如果艾薇坐到你的位置上,肯定会被人发现的,而且大家也不知道你的宝石放哪里。找出来拿走都会花很多时间。” 兰达打圆场,但是他的场明显偏的不能再偏,“会不会是你放在其他位置忘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你平时也不拘小节,可能是挪位置,忘记了。” 皮厄盯着几人,“我很确定宝石没有移动过,就放在桌上的盒子里,但是现在丢了。” 艾薇冰蓝的眸子暼向他,语气平静,“你说是丢了就是丢了?没有人能证明是丢了,只是你说是丢了,我还说是被你藏起来了,故意恶作剧呢?” “你说宝石放在盒子里,现在找不到了,那你是不是得证明宝石的确放在盒子里,中途并没有拿走呢?” 皮厄冷笑,“你觉得我在自导自演了喽?我之前拿了那么多的东西来学校给大家看,比这宝石价值昂贵的也不少,都没有自导自演,今天突然发疯要演戏?” “这谁知道呢?人总是不会一成不变的。” 皮厄目光冰冷,朋友赶快过来帮忙,“那如果是你拿的呢,据我所知,你的家里条件并不好,每天都要做兼职。乍然听说有一块宝石,未必不会心动,我要翻翻你的包。” 说着就动手去抓艾薇包,被她一下摁住,“你这不仅是歧视,还是污蔑。如果我没有拿呢,该怎么为你的言行道歉呢?” 皮厄却依旧大摇大摆:“要是你没拿,我一定给你补偿。我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只是这颗宝石对我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是别的东西没了也就罢了。 艾薇听后,眼神沉了下来,说道:“那你翻吧,没拿就是没拿,我也不是要赔偿,只是平白被诬陷总让人心寒罢了。” 皮厄的朋友立刻上前去翻包,然而结果却让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明明十分确定自己把宝石放进去了,可此时包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中快速念着不可能的,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皮厄看到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汗水,心里也“咯噔”一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只见朋友动作僵硬地从包里拿出了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找到宝石。 皮厄的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难以置信地喊道:“没有?”此时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表情也不似刚才的平静,眼睛瞪的极大,视线转向艾薇,凶狠无比就要扑上去,“不可能,你放哪里去了?是不是在你身上。” 事态骤变,兰达反应极快,瞬间侧身挡在艾薇身前。 温里也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压住他的肩膀,冷声,“你是疯了是么?” 可皮厄完全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癫狂状态,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偏执,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的,肯定是你拿走了!” 根本听不进旁人的任何劝阻 。 “什么叫不可能?肯定是被我拿走了,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朋友都可以作证,我全程和他们待在一起。你好像言之凿凿坚信不疑,即使确凿的证据放在你眼前,似乎也依然坚持自己不成立的观点。” 皮厄的朋友,也从无比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肯定是你,宝石就放在桌子上,而你只要往后轻轻一扫就可以拿走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条件。” 妮娜微抬下巴,“刚刚你就是这么说的,还一定要翻包,结果呢,包里没有。既然这样,那也有可能是你们过来聊天的时候顺手摸走了也不一定,没有证据,全靠猜测,那班上的人都有罪了。” 皮厄死死咬着牙,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给吃了,艾薇不回避的也看着他,将自己口袋掏出来,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宝石的踪迹。 “为什么怀疑我呢,你说了很多遍,这颗钻石是很好交易的,你是想拿来让大家看看的。” “那么大家看完了,现在知道了,且会放在那里,周围没有人,又很好能卖出去啊。谁知道是不是谁后面在想借这个机会拿走呢?” 艾薇嗓音放的很轻,意有所指,那个翻艾薇包的人,大步上前,死死瞪她,“你什么意思?” 皮厄的视线缓缓地、带着几分迷茫与焦虑转到了自己朋友身上。 此刻的他只觉自己的脑子好似乱成了一团密密麻麻、毫无头绪的线,各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理清。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开始对小声低语,“好像艾薇的确一直在看书,没有离开位置,好像都没有回头过,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是啊,似乎认定了就是她拿的,她中午很早就跟着一起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来了,最起码兰达就回来了,真要拿走宝石,会被注意到的吧。” 甚至有人开始丈量前后桌距离相隔,以及模仿回头拿走礼盒打来,再放回去,“太明显了,不太可能是是艾薇,后面这么多眼睛盯着呢。” 温里静静地看着弟弟和朋友之间的这番互动,和周围同学讨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诚恳且带着歉意的神情,随后用温和而又充满歉意的语气开口说道, “很抱歉,他太着急了,这颗宝石对他十分重要,是去世的家人赠送的,所以他有些失态。” “我们再找找吧,冤枉了你很抱歉,我们确实知道今天这件事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不好的情绪,都是我弟弟太草率了。”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艾薇,“是我们的失误,差点让你名誉受损,非常抱歉,当然,我也很清楚,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也向来觉得补偿就应该用最直接的方法,我现在就这些,明天我会重新带一份。” 温里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很真诚,艾薇没有接,睫毛盖下,遮住眼睑,“很抱歉,但是我希望是诬陷我的人道歉。” “而且我被诬陷的原因竟是,我家境不好。那么肯定告诉众人,她每天都要去做兼职,所以看见别人的东西放在那,就一定会拿,我希望能说出这番歧视话的,心里存恶意想法的人道歉,而不是让别人代劳。” 温里的目光如一道冷冽的寒光,先是直直地射向皮厄,随后又缓缓转向那个曾强硬要求翻包的人。 被他注视的后者,像被寒风猛地一吹,浑身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懊悔:“对不起,是我太愚蠢、太想当然了,不该说出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实在抱歉。” 皮厄牙关紧咬,依然是那副恶狠狠的表情:“我的宝石还下落不明,现在居然让我道歉?天呢,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过是当时太震惊、太着急,情绪一时上头罢了。” 温里面色冷峻,眯起眼睛,打断他,“谁都有情绪糟糕的时候,但是情绪糟糕,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我现在心情也不好,能随便踹你么?” 皮厄垂下头颅,不在说话,再度翻找自己位置,不放过一砖一缝。 温里又向艾薇表达了歉意,“我知道我的道歉没用,但是还是希望你心情能恢复起来。” 艾薇勉强地笑了笑。 皮厄几个朋友也凑在一起,快把桌子给拆了,也没有找到宝石。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表情逐渐难看起来,温里冷冷打量他们,自顾自坐回了位置。 与他们的焦虑不同,艾薇这边都像打赢了一场仗,她向朋友们表达了感谢,妮娜摸着她脸颊,“不要难过,我们都相信你。” 艾薇笑了笑与他们轮番拥抱了下。 她将温里给的钱,部分用来买了华夫饼,给帮助她的同学们品尝,感谢在自己被冤枉时,站出来选择相信她。 皮厄几人还在找,快上课了,几个朋友窜出教室,与回来的容答,道里希撞了个正着,见他们回来了,朋友将华夫饼递过去,“吃么?艾薇给的。” 容答拿起一块奇怪地问身边人,发生什么事了。同学小声说了一遍,听到事情经过,也皱起眉。 扫过艾薇。见她和朋友正在说话,拍了拍紧绷的道里希,你之前插手,够引人注目了,这里本来就和德国有历史仇恨,不要再给人惹麻烦了,他们最好不要参与。 皮厄,他念着这个人名字,眼睛暗了下,一个挟恩图报的老鼠。 与这边的气氛不同,皮厄等人翻了一遍又一遍垃圾桶,一无所获,确定阿姨没有扔垃圾,仍不死心地翻找。 回到教室几人已经是累的不行,最开始指责艾薇也是翻书包的那个人,看着她那悠闲的模样,几乎是像抓起她拷打,到底放了哪里?” 他喘着粗气,与一个女生对上了视线,女生站起身,状似不经意路过她时地将杯里的水泼在了艾薇身上,顺着脖颈流入进衣服里,药水的味道蔓延开来。 女生惊呼一声,手忙脚乱替她擦拭,“不好意思,要不我带你去洗洗吧,我这药水有锑,可能有毒性,我那里有新衣服,带你去洗洗吧,实在抱歉。” 兰达皱了眉,“你为什么要带含锑药水来学校。” 女生嗫嗫,“我是想催吐。”又看向艾薇,“我带你去洗洗,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好吗?” 艾薇打量了她一顿,随后起身,“可以。”妮娜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出去。 到了浴房,艾薇换了衣服,还好她还有备用的,将药水洗去,换下来的衣物还没有动,就被女生拿走了。 趁着艾薇洗去身上药水时,女生迅速抓起她的衣物,展开抖了抖,淋上水道,便说道“都是我的错,我给她洗洗吧。” 便快速摩挲下来,没一会,女生消停了,宝石不在她身上,可是艾薇的位置也被人翻过了,也没有。 难道宝石的确没有放进她书包里么?是当时那个人没有放进他的书包里,还是放进了,中间又有其他人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吃饭,悄悄拿走了呢。 妮娜抱臂睨着她,“这就是你所说的都是你的错,洗一洗,揉了这么几下,这叫洗吗?” 女生打哈哈,“实在不好意思,我带回去给她把衣服洗洗吧,请放心,我一定会洗的很干净的。” 艾薇也很快从浴房出来了,她只是简单冲洗了一番,见女生要将他衣服带回去洗,便拒绝了,她不习惯自己的贴身衣物让别人洗。 这次是因为他们明显是要找借口来翻,她也想借此打消他们的疑惑。 女生没有挽留,将衣服递给了她。 几人一同返回了教室,在经过一番仔细搜寻后,确定什么都没有找到,此时皮厄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他实在难以想象,仅仅短短半小时的工夫,东西竟然就不见了。早知道会这样,今天就不该拿那颗宝石。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按照计划,这颗宝石不仅会让众人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而且因其意义非凡,这种不好的印象还会被加重。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不仅陷害没有成功,就连宝石也不翼而飞了,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皮厄越想越气,狠狠地踢了一下桌角,发出巨大的声响,再次吸引了教室里其他人的围观。 温里慢慢起身,带着审视与压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皮厄。皮厄躲开视线,起身,那几个朋友,也跟着一同走了出去。 温里嗤笑着,手指放进西装裤口袋里,“你是白痴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可真是有意思,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 放宝石的那个少年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说出了原本的计划。 并且再三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拿走宝石,的确是放进了她的包里,但是后面也没有让人一直守在教室,确保不会被其他人拿到,他们也想着就半个小时,很快就回来了。 温里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愚蠢又自大。” 皮厄原本满脸的傲气被折得一干二净,因为心虚而低下头。 放学后,艾薇照常去咖啡馆帮忙了一小会,结束后天色已经非常暗了,还好他们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接着朦胧的灯光,她步伐匆匆地往回走着。 突然,她冷不丁地被人抓住。来人紧紧扣住她的脖颈,一下子就把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然后用力将她抵在半空中,又猛地摁倒在墙上。艾薇只感觉后背一阵火辣般的剧痛。 接着便是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很抱歉好像伤到了你,但是你得把宝石还回来,我愿意用双倍同等价值的来和你交换。” 艾薇被抓着,看清是他后,忍不住嘲讽,“你可真是个伪君子,嘴上满是歉意,行动全是狠意。” “这块宝石意义非凡,是已经去世的奶奶留下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但看你似乎没有归还的意思,我希望我们能好好沟通。” 温里解释着,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松散,在长久找不到宝石,皮厄已经逐渐癫狂,身边人挨个盘查了一遍,怀疑身边人并没有放到艾薇这里,或者是被其他知道计划的人偷偷拿走了。 说实话,几个朋友之间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大的争执,人人怀疑猜忌,艾薇这里东西都被翻过了,甚至衣服,人也被检查了,都没有。 温里最开始也相信可能宝石不在她身上,将知道计划的人挨个盘问调查了遍,很清楚,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也核实了番,的确不是他们拿的,那么问题就在这个女孩身上。 他装腔作势地叹息着,“我并不喜欢伤害女孩,但是这颗宝石真的意义非凡,我们愿意买下来,如果你就是喜欢宝石可以在赔付你双倍一样的。” “我知道是皮厄先暗藏祸心,但是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你说的好好沟通没有看出来,你说的什么惩罚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一点受到惩罚的样子?嚣张的像是要跳起来打人,而且他本来是打着什么准备?你心里清楚。” 艾薇掐着他的手腕,试图让他放开些。“更何况,他不是觉得自己有一点点错误,他只是害怕了,他悔恨的不是诬陷他人,而且用自己珍贵的宝石来诬陷他人。” “我说了愿意赔偿。” “那我也说了宝石不在我这里,你为什么不找找你的东西呢,说不定在你那里呢?” “非要如此么?”温里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艾薇被掐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在不断加重力道下,她的眼睛完全湿润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艾薇知道此刻她应该退后一步,说写好听的话,顺着他的意思,要最大程度保护好自己。 可心中燃起的怒火,怎么也烧不下去。差点被当众污蔑的气愤和恼恨,和发现宝石在包里的不可置信,及如果未及时发现的后果。 又或者这附近都是她熟悉的地方交好的人,给了她些微底气。 艾薇用力掐着抓住她脖颈的手,指甲都陷入了进去,“他不是悔恨了。他是害怕了,他害怕的所珍惜的东西找不回来。” “可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他的计划成功了,他朋友的那些闲言碎语,他们的咄咄逼人,我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我也如此珍惜自己的清白,为什么他们就能毫不留情地拆毁?” 第3章 工作 艾薇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 情绪充斥着深深的不甘和委屈,尽管呼吸困难,依然想要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对这种不公的质问。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想起在教室里宝石最先不见,他朋友的暗暗指引,不断诋毁侮辱她,又想起真的在背包里摸出宝石的全身颤抖,不可置信。 她哭的难以自拔,“你们也知道失去珍惜之物的悲伤,愤怒,那为什么就能毁掉一个人。” 温里不由地放松了力道,艾薇瞅准时机,猛地一个甩腿,用尽全身力气将温里踹开了一些。 她丝毫没有犹豫,扑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 一直以来,艾薇的身体柔韧性都很好,非常柔软,虽然力量上可能不及温里,但凭借着身体的柔软和灵活性,猛地发力靠着猝不及防竟也能将他扑倒在地。 艾薇迅速跨坐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以防止他再次反抗。 此刻的局面完全翻转了过来,艾薇居高临下看着温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双眼通红,快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直接重重扇了身下男生一巴掌。 怒吼:“你去翻翻你的物品,再来说话!你的道歉只是平息同学猜疑,你们的言论,你们行为都无不再证明白天的欺辱。” “只准你们动手,不准别人反击么?那你怎么不乖乖站着让我打,人品败坏就是人品败坏,能清醒点么?能看清你们恶劣的行为吗?” 艾薇又扇了他一巴掌,“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在面对万千指责,被他诬陷的人会不会抵抗不住压力,会不会想不开,你们也许想过了,但是并不以为意,现在刀剑落回在你们身上了,想不到是吧。” 温里被艾薇突然的反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躺在地上,脸颊被扇道一边,他愣住了,从小到大从没人打他,更何况是扇巴掌。 冷冽的视线骤然望过去,却正对上她那泛红的双眸,犹如燃烧火焰,熠熠生辉,飞扬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曳舞动,又缓缓地将发丝自然地送回女孩的肩后。 身体上那柔软的接触,让温里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与力量,他渐渐有些愣神。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艾薇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似乎在某一刻,他将宝石下落之事抛诸脑后。 而艾薇说完话后,迅速起身,她害怕泪水晕开脸上的药剂,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脸颊。 温里眼中的惊讶与失神慢慢消散,见她要走远,忙阻止,“翻我的物品?在那个钢笔盒里,不,钢笔盒我打来使用过,并没有。” 药水果然已经脱落下来,粘在手指,艾薇将自己躲藏在阴影里。 现在的她只想立刻消失,“你们这群白痴,再好好找找,那个收纳盒并不只是因为外观才卖的那么贵。”丢下这句话,她迅速往家里跑。 温里手伸出去想抓住她问清楚,她却像个兔子一样飞快溜走。 温里皱眉,钢笔盒?他突然想到,他今早拿来了这个钢笔盒后,兰达很好奇这巧夺人工的手艺,便借过去看看,而他回来时,艾薇也已经回来了。 而且兰达还给他时还说了一句,这个钢笔盒是艾薇他们做的。 温里去到了皮厄家里,他们两家距离挨的很近,此时皮厄已经开始狂怒,他用笔不断写着字,演示着今天的事,试图推算出每个人的心思。 温里从包里拿出钢笔盒,仔细打量,这盒子是他在一家小杂货店买的,当时他只觉得盒子非常好看,细节都很细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而店长似乎是准备说什么,抓耳挠腮一番,最后之道,“这个盒子是我们这的手艺人和两个学生设计的,废了不少功夫,就做出来这一个,独一无二呢,还有什么来着,我也忘了,时间挺长的。” 当时的他对店长后续的话语并未在意,只是付钱走人。 而如今,他手中紧握着那个盒子,专注打量,手指缓缓地在盒子表面摩挲,仔细地感受着每一处细微的纹理和起伏,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秘密的角落。 就这样,慢慢地检查着,他真的察觉到盒子的构造似乎有些异样,这个盒子真的存在一个暗格。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出现的正是那颗丢失的宝石 他拿着宝石走向皮厄,皮厄垂着头,整个人阴沉了不少,见温里走来,愣愣抬头,看到他那的宝石的瞬间,像是满血复活了般,脸上写满了惊讶。 紧接着,他如敏捷的猎豹般跳起来,一把夺过宝石,激动地大声叫嚷起来:“是它,你怎么找到的。” 温里平静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皮厄激动消灭了下去,紧紧握着宝石,嗤笑,“她可真是厉害,把人耍的团团转。” 温里冷眼看他,“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般做法,万一她心理素质脆弱呢,自杀死亡或者做出其他极端的事情。“ 皮厄梗着脖子反驳,“那又怎样,她心理素质弱运气差难道怪我么?有的人倒霉上来,出门还被车撞死呢,更何况你说的都是假设,看看她的行动,她顽强着呢。” 温里拿起桌面水杯,将里面的水尽数泼他头上,“知道你计划的人相当于获得了你一个把柄,尤其是这事深扒后就会引起怀疑,你为什么要强调几遍宝石好出手,宝石卖出也不会引人注意,这不是你平常能说的话。” “如果你计划成功,可艾薇那里也有充足的人证,你的证明和她的证明相撞,人们会不会产生疑惑?如果以后有人想整你,这件事,就是他最好的下手点。” “为什么那女孩一上午的行迹全是和朋友待在一起,完全没有时间偷拿却最终在她包里出现。 为什么在丢之前你要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你将事情搞得如此大,让班级所有同学都围观,都能清楚记住具体细节。” 温里真想把他的头摁进水池里,让他清醒清醒,“要做就做的干净利落点,不留下一点疑问,要么就别做,非得给人留下一个调查的口子是吧?何况我们现在这时机,你还要惹事情。” 皮厄本来怒气冲冲顿时消散住了,动作僵硬地擦去脸上水迹,整个人都无神了般。 第二日,温里将一个礼盒递给艾薇,在众人面前,他又恢复了道貌昂然,“很抱歉,这是给你的歉礼。” 之后便是一长串的客套推卸话,艾薇看他只字不提宝石的事。 干脆自己提,“所以你们宝石找到了么?” 温里一顿,“是的,已经找到了,很抱歉。” “所以宝石是你们自己转移了位置,又自己忘记了,这礼物是对污蔑我的歉意么?” 皮厄冷眼看她,温里还是戴着虚假的面具,“是的,很不好意思,是被朋友拿走观赏了,没有告诉我们,很抱歉冤枉了你。” 温里见她不接,又道,“昨天我与皮厄深度谈了谈,发现里面有太多误会。” 顿了顿,看着艾薇明显不信的神色,他继续说, “他昨天是因为,你们之前有矛盾,加上你的位置比较方便,加上朋友误导,他以为你在和他开玩笑先藏起来,看他反应。 所以极端了些,并不是有心的。总之很抱歉,希望你收下这点小礼物,这是我们昨天仔细挑的,希望能弥补一点。” 艾薇看他左右言其他,说了半天全是在美化昨天的侮辱,皮厄也一副阴森的表情。 她垂着眸,状似很难过的样子,“说实话,我不敢接,不管是不是以为是玩笑,昨天你们只是忘记宝石挪动位置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前桌拿走了。似乎你们在心底里似乎就认定了,我是个卑劣的人。” 温里暼着皮厄,皮厄抿紧嘴唇,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先想藏走,要看我着急的模样,因为班上同学就我们之间有点摩擦,所以才会怀疑到你,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艾薇垂着眸,接住礼盒,“那希望我们都好好相处,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记恨报复对方。” “是的。”温里和和气气仿佛昨天的争执没有发生过般,又将手里的盒子往她面前递了递,“也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艾薇看着他的动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收下盒子昨天陷害这事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点头,希望他们真能做到到此为止,虽然可能性很低,艾薇回到位置上,打开里面是两块蓝宝石,和昨天的别无二致。 她盖上盒子,心里明白以后说不定也少不了麻烦。 妮娜走了过来,揽过她,低声道,“看来他们是彻底记恨上了,你可得小心点,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艾薇点头,“深有体会,一个笑面虎,一个暴躁狂。” “不过也别太担心,短期内他们肯定啥也不敢,温里家最近似乎有什么,得安分守己着呢。” 艾薇好奇,温里和皮厄是什么关系,他们姓氏完全不一样,又像亲生兄弟似的。但现在在教室里,便将话咽了回去。 妮娜又问她明天能否陪着一起去看婚纱,艾薇同意了。明天也是她休息日,正好一起去看看。 于是第二日,艾薇与妮娜碰面,两人同时看着那琳琅满目,一排排的款式不同的婚纱,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不知什么样的适合,店员走近,妮娜索性就让她推荐了,店员量了下妮娜身高,围度。趁着空隙艾薇疑惑问道,“你家人这么着急的吗?” “其实之前就已经定好了,但是我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太自以为是了。” 妮娜扯出个笑,店员已经将几件摆出,任他们挑选,在一旁轻声介绍款式,妮娜拿了第一件询问,“这个怎么样?” 艾薇比量着,“可以,你要去试试么?” “那我试试吧。“妮娜与店员一同进入了试衣间,一会传来了妮娜闷闷的声音,“对了,艾薇,婚礼上我可能也会邀请皮厄和温里他们。” “奥奥,好啊。” “他俩好像和你有些矛盾,我邀请他们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你的婚礼热热闹闹当然很好。而且那两个人小肚鸡肠的,你不邀请他们,说不定他们还记你一笔。” 妮娜笑了笑,有些无精打采,她昨晚又和父母争论了很久。 母亲的意思是,不管熟不熟,认不认识,关系好不好,就算是讨厌,也得邀请,他们都是潜在客户。 妮娜自然不愿意,母亲语重心长道,“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你要结婚了,你要为你们的家庭考虑。” “你的丈夫是一个卖酒的商人,而这次婚礼只是一个很好的商业交谈,你要想想以后。朋友么!多交谈交谈,不就相熟了,就算讨厌又怎样呢?多发请帖给那些能买得起会买酒的人。” 妮娜冷笑,“怎么?我从现在开始就说不上话了?” 母亲看她这般,也收敛了表情,“人弱小的时候就是说不上话,和什么时候没有关系,你想想我们家之前和之后,被人对待的差距。” 见女儿扔倔强的低头握拳,又加重了语气,“甚至我不说别人,就你最好的朋友艾薇,她每天那么用力地跑向咖啡馆,是为什么?说的简单点,吃饱饭,你该庆幸,一出生就没有让你饿着,不必像她,像其他人,为了吃的,像个轮子不断转动。” 妮娜重重咬着嘴唇,虽然她知道人生就是有很多的不得已,但是还是觉得发生的太快了。马上她就不再是妮娜了,而是xx夫人了。 在她控制不住的心烦意乱时,艾薇声音从外面响起,“对了,妮娜,你知道皮厄和温里是什么关系么?他们的关系怎么那么好?明明是皮厄的事情,温里却要出来道歉。” 妮娜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一点,好像是皮厄的父亲为救温里,最后导致了自己死亡,温里家从那后,就将皮厄看成了亲生孩子,各方各面都全力的帮助他。 而皮厄也因为家人死亡,脾气变得越发暴躁,都是温里在帮他。” 艾薇了然,好吧。 两人说着话,妮娜换好了婚纱,从试衣间走出,艾薇回头,看到她盛装出现的瞬间,忍不住轻声惊呼:“妮娜,你简直美到了极致!” 那袭白色婚纱似,纯净的宛如天空中最无瑕的云朵,轻柔地包裹着她。精致的蕾丝仿若云朵边缘那如梦似幻的卷边,温婉美丽,让妮娜宛如从仙境走来的仙子。 艾薇看着妮娜头发盘起,优雅走来,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千般情绪涌上心头,有不舍,有祝福,她蹲下,伸手为妮娜轻轻整理了一下婚纱,“真的非常漂亮,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 妮娜低头轻轻笑了下,与她轻轻拥抱。 艾薇歪头,观察着她的打扮,纠结宝石给妮娜做个项链吊坠,或者做其他。她想将其中一颗,作为婚礼礼物送给妮娜。 她来这个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便是妮娜,也是最好的朋友,妮娜给了她很多帮助,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没有没有什么能回报的。 妮娜看她神情专注地打量自己,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我还是会继续读书的,我们可以一起去考大学,短时间内我们不会要孩子。” 艾薇很惊喜,双眸都瞪大了,她激动抱着妮娜,“真的么?不会反悔吧。” “不会。”妮娜很肯定,“这是我与他的约定,也算是合作。” 艾薇非常开心,如果不是她的婚纱不方便,真想抱着她转圈圈。 这件事情让艾薇心情格外愉悦,与妮娜又试了几套,一下午都充满了动力。 艾薇觉得生活真的是越来越有希望,虽然有很多麻烦,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希望的蔓延。 直到第二日,她如往常一般前往咖啡馆准备开始工作,还没有换上工作服,一个噩耗就先一步的向她劈了过来。 那位招她来店里的经理满脸歉意地说道:“艾薇小姐,实在抱歉,但我们现在不需要兼职员工了。” 艾薇有点懵,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她试着挽留,“好像还是需要的吧,看每天都很忙。” “你不太合适呢,很抱歉,艾薇小姐。” 艾薇低下头,嘴里小声喃喃,“这样啊。” 经理再次开口道:“很抱歉,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你的单价是员工中最多的。” 随后经理往前靠近了点,对她小声说道,“您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艾薇骤然抬眸,随后慢慢垂下,她努力地强打精神,“好的,先生,我知道了。” 经理长叹了口气,也很惋惜,本来他对一个偏僻地方来的小姑娘,并不看好,他们咖啡馆价格是比较高的,接触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富裕的人士,他们对环境,氛围,服务都是有比较高的要求的。 若不是朋友再三保证,他也不会改变想法,谁曾想这个姑娘是真真实实的做的很好。 “很抱歉,我会跟库仑夫人说一声。你做得非常出色,只是有特殊情况。我会把今天的薪水一并结算给你,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或者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 艾薇微微点头,“谢谢先生。” 与经理道别后,艾薇离开了咖啡馆,前往书店。在那里,她翻阅完展览的报纸,却未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艾薇落寞地走在街头,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的店铺,满心期待着能看到有招工信息张贴出来。 走了很长一段路,可都没有看到合适的,她平时也会经常翻阅招聘信息,看那种职业招聘的人更多,也会往自己身上设想,但是都没找到能兼职适合的工作。 当时其实有类似辅导之类的在招聘,可年龄,能力均不附和。 艾薇沮丧着靠在灯柱上,垂着头颅,周围人来人往,她靠了很久,思考要该怎么做,突然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在艾薇的旁边停下脚步站定,嘴里低声嘟囔着,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什么叫被发现了?我们就是去应聘的呀,他们不是就在招兼职试衣的吗?”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主要目的是想参观环境和结识里面人的呢?” “你不要这么想,我们就是去应聘的。”后开口的女孩义正言辞,“走了走了,就算目的不纯又怎么样?我也是很想能得到这工作的,而且雅克先生一直奇奇怪怪的,说不定我们正好对上了他古怪的脑子呢。” 艾薇听着她们的话,顺着她们的视线一同看过去,才发现正前方就是一栋宏伟建筑,她下意识走到了市里最繁华的街道。 艾薇抬头,她对面前的建筑并不陌生,听同学说过很多次,是一家专门为富人们量身打造服装的店铺,非常有名,店内的服装皆是价格无比昂贵。 目前,这家店铺正在招聘打杂皆试衣,那两个女生小声说完,便进去了,留下艾薇一人站在原地,思虑了一番后,决定也去试试。 往前走了一段,刚要上台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方袭来,艾薇毫无防备地被撞倒在地。 她的膝盖重重地撞上了台阶,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是你啊,小可怜,不小心撞到你了,实在抱歉,不过工作时间怎么在街上晃荡呢?是被开除了么?”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明显的嘲讽。 艾薇一听这声音,心里就涌起一股厌烦。扬目,果然是皮厄,还有温里。 半蹲在地上的艾薇,视线与站着的那两人傲然睥睨的目光相撞。温里对上她的眼睛,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后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人,他上次就这么觉得,倒是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 不过上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不管在当事人心里有没有结束,在围观群众看来,已经结束了,那两块宝石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平稳的过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将手放进口袋里,看着艾薇疼得颤抖,手掌在遮挡下不停的握紧又松开,行动却丝毫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更何况她与皮厄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了结,可是他还从未被人扇巴掌过,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了他很傲慢虚伪,从来没有人会去辱骂他什么,更没有人打过他。 所以路过看到她时,皮厄过来找茬,他也没有阻止。 皮厄本看她不停颤抖,怀疑是不是力气使太大了,可待她回头,看那冰冷的眼眸又忍不住嘲讽开口,“不好意思,但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这么宽的路,还容不下你们吗?” “不是容不下我们,是容不下你。我看见挡路的小石子就想踢到一边,尤其是你这种恶心的石子。才过去几年呢,就能与敌人调风弄月,勾勾搭搭的……” “算了,你们在乎什么呢?”皮厄叹息着摇头,转身欲走,艾薇却突然发力,猛踹向他的脚踝处。 皮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急忙用手撑住即将倒地的身体,手掌重重磕碰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 “你这贱人!”他还未起身,就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艾薇笑了笑,“干嘛要骂我呢?还用这种眼神。我不是在和你调风弄月吗?” 艾薇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流血的膝盖,缓缓站起身来。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因为和那些德国人相处,所以是贱人,所以撞倒我。那你们呢?不是也有说有笑的么?” “那么从眼睛上来看,你们也和他玩的很好,那我踹你也不过分吧?” 艾薇歪头,将视线扫向温里,看他阴沉沉的视线,先是在自己膝盖的伤口上停留了会,后视线上移,两人空中对视。 艾薇轻笑,“哦,对,你们可以说,我们是有理由,有谋划,自以为是非凡之人。” “却不惹容答,道里希他们,所以你对我动手,因为我就一个人,而且比你们瘦弱,所以你看,你也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虚伪而已。” 皮厄被她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你可真是能说会道,玩这种小聪明,小把戏。” 艾薇直视着望着两人,“小聪明小把戏也能把你说的哑口无言么?” “让我猜猜你下一句,是不是想说,有的道理,是不屑与你这种人讨论?让你说出你的道理,你也说不出,只说些苍白的没有理由的话为自己辩论。” 艾薇转身,“等到下次什么时候你能连贯起来,有理有据的,不在像现在这般耍无赖,像一个孩子躺地打滚般,再来指责我把。” 艾薇不再理会他们,继续自己被打断的事情,她刚推开大门,就有一个女孩迎了上来,笑容标准地询问,艾薇说明来意。 女孩要带她去了一个房间,艾薇想起自己伤口,母亲曾经说过?受伤后第一时间要用水清洗,这样留疤的可能大大降低,便问道,“可以先去洗手台么?” 女孩点头,又领着她去到洗手间,路过瞥见豪华的大厅内,她才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人打扮都很优雅,头戴精致礼帽,帽上装饰着娇艳的花朵与柔软的羽毛,颈间佩戴着璀璨的宝石项链,裙摆随着她们的步伐轻轻摇曳。 她用力抓着身上破旧的裙子,看向那边的缤纷,有些回不过神,闭上了眼睛,放空思想,继续看向面前的道路时,却迎面碰见了刚刚在她身边说话的那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表情都不是很好,很消沉,艾薇更担心了。 用清水小心地清洗着膝盖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内心深处其实对这件事根本不抱什么期望了,仅仅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往,就当见见世别的天地吧。 推开一扇门,两人进入一个宽敞华丽的房间,带领她的女孩给她端了红茶水,艾薇连忙双手接过,女孩示意她稍等片刻,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了进来。 艾薇刚要自我介绍,就被他打断了,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声音很细柔,表情很凝重,围在她的身边打转。 随后又拿出了一个口罩,让她戴上,继续围绕着她打转观察。 一会西装男出去了,屋里剩余艾薇一人。进来了一位穿着简单长裙的女人,她很客气,“你好,女士,麻烦您脱掉衣服。” 艾薇惊讶,“脱掉衣服?” 长裙女人很优雅,笑的很温婉,“是的,只保留您的贴身衣服就好,我们需要看您有没有伤疤,很快的,一会就好,因为平时如果有突发情况也会要求能给客人穿衣展示的,一般是没有这步的,您已经通过了前面的要求。” 艾薇听后,缓缓褪去衣衫,她的肌肤如雪般细腻白皙,却不是没血色的苍白,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唯膝盖的伤口触目惊心,女人盯着那里。 艾薇连忙说道,“这不会留疤的,我那里有恢复的药。” 母亲也算是医生,小时候哥哥与自己可调皮了,上蹿下跳的,还被车撞过,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都是清洗完伤口,抹了母亲的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说完,艾薇还给她看了看自己胳膊,那完全看不出曾经伤过的伤口,这曾经也是从树上跳下来留下的伤口,抹了药已经看不出来了。 长裙女人蹲下来,察看了会,点点头,指挥她慢慢转圈,一边问道,“为什么会想来应聘这个工作呢?您是学生么?” “因为薪酬,我也只是路过想试一试,是的,是学生,我15岁。”艾薇很诚实。 长裙女人一顿,“那您为什么不继续上学呢?” “我想上大学,得攒钱,而且生活也需要花钱。” 长裙女阖上了眼眸,艾薇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表情似乎有些悲伤, “那您可别忘记今天的想法,有很多女孩抱着和您一样的心愿,到如今都已经变了呢,这里的诱惑格外的大,希望您能不忘初心。” “谢谢,我会的。”艾薇努力克制着,在陌生人面前的只着内衣物的羞赧。 长裙女人又用手比划着量了量,点点头,接着敲了敲们,西装男进来了,长裙女人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了他。两个快速地说着什么, 最后,还让她摆了几个动作,西装男问,“你是学过舞蹈么?” “没有。” “哦,你的身体看起来很软,像是经历了大量拉伸训练。”西装男耸了耸肩膀 艾薇这才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常也说过,经常让她活动关节,锻炼身体。 她正要为自己刚刚说的话,补上这段时。西装男便挥挥手,让长裙女人走了出去。 他坐在椅子上,让她掀开裙摆到膝盖,滋滋了两声,“这伤的挺严重啊,还好今年流行的是到小腿的裙子,走路可得小心点,回去一定要涂药。” 艾薇点头,“不会留疤的,我小时候还被车撞开过,都没有留疤。” 西装男看着本上长裙女人留下的结论。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也看了不少来应聘的了,已经耽误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想了会,西装男进行了自我介绍,他叫雅克,是这里的一个设计师,他说话速度非常快,像是必须要在几十秒之内说清楚似的,吧啦吧啦一大堆话。 “我也是来这里才来两三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这里?说的通俗一点,我们就是为有钱的富人打造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为他们服务的。” “我设计出来,你展示出来,目的就是让人买单,任何商品的设计都是要卖出去,哪里都不例外。” “有人买,我们的返点就会高,没有的话,就会其他人顶下去。当然薪水也是看买的人多少。” 雅克坐回到桌上,拿出了一张纸,一边写一边说道:“现在你的薪水是这么多,如果有人购买我们的作品,那么你的薪水就会翻倍增长。” 艾薇在他像爆豆子一般快速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我是个学生,还得回去上课,所以只能兼职来做。” 西装男愣住了,“我们不招兼职。” 艾薇很失望,“这样啊,那好吧” 雅克渍了声,再次起身围着她打转,“哦,对了,我打断了你的自我介绍,那你现在来一次吧。” 艾薇向他说了自己的年龄,身高,体重,学校,家庭等 雅克表情很纠结,似乎面临着艰难抉择,他犹豫了很久。 之前因为挑剔,耽误了很多时间,他迫切的想马上开始。 他的想法是希望客人的焦点是他设计的衣服,他需要一个架子,一个会动的架子,他一直都是让所有模特戴上口罩,将人们的目光只放在服装上。 当然架子也得有身材气质,最起码不畏缩不自满,性格也得坚定,这里太多诱惑,太让人迷失,他不想害了人,也不想被连累成谈资被讨论。 雅克知道自己的独特想法,估计与其他人也不太一样,所以,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暂时只属于他的,只做单一的架子,公司应该也不会出钱,所以工资只能由他来出。 他其实主要目标客户只有一个,而那位夫人来店时间是有规律的,而且也是休息时间。 雅克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行,会有突发情况。 思考了一番,他站起身,“那很抱歉,小姐。” 艾薇点头,便是明白了,“是我没有先说清楚,耽误您时间了。” “可不能这么说,你一开始就要介绍的,是我打断的您。” 雅克将她送出房间,迎面却撞上了妥已斯夫人,她身着一袭紫色的华丽丝绸长裙,颈间的珠宝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雅克立刻站好,弯腰,轻轻托起夫人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夫人,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艾薇却瞪大双眼,那位夫人也注意到了她,轻笑,“是你啊,小姐,真是好久没见了。” “两位认识么?”雅克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应该没有接触的机会吧。 “这位小姐可是帮过我大忙。” 艾薇很不好意思,“哪里有,只是扶了一把而已,哪里能算是帮大忙。” 这位夫人就是她和皮厄发生矛盾的那个中午,被最后一层较高台阶差点摔倒的女士。 “没有您,我可就差点摔倒了呢,之前也没有好好感谢,要来一起坐坐么?” 同一时间,皮厄轻轻触碰着自己掌上泛着血丝的手,“你刚刚去哪了?温里。” 不等他回答,皮厄又道,“这是你家的店吧,她进去了,应该是在咖啡馆的工作做不成了,跑这来试试了,找人把她赶走得了。” 温里没理他,回想着她那双,染上怒火熠熠生辉眼睛,“我可不会管这种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哼,看看容答在咖啡馆时,那匆忙跑来的样子。说他们之间没有苟且,我是不信的。她们就是目光短浅,从来都不看现在现在情况,在那里勾勾搭搭的。” “从我们的视角,她的确是在和德国人牵扯,但是从她的视角来看,我们也好不了多少。” 温里望着皮厄小心吹着伤口的模样,“不过从她的表现来说,她好像和你们说的截然相反。” 皮厄吹气的动作一停,缓缓抬眼,盯着温里。 “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啊,道里希和容答都是老贵族啊,看被她一个从偏僻地方来的丫头勾成什么样了。” “那天你不在,你是没看到在教室里,道里希和兰达就快动手了,整个学校可就他们三个是同一国家的,在异国他乡,能为一个异国人动手,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你看,你也开始怀疑我,甚至对她产生好奇,我们可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就因为这么一个出现了和你交谈才不过十分钟的人,你就开始质疑我。你不觉得很可怕么?” 温里意味深长,“也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可不希望我们之间会有欺骗。” 皮厄笑的很僵硬,“这是自然。” 艾薇难掩兴奋地出来了,她终于找到工作了,虽然还存在未知,但总算有很大的希望了。 艾薇一出来就撞见了皮厄他们,笑容还挂在脸上,就被冻住了。 她没想到这两人还在这里,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可不想在这发生什么矛盾,万一被看到,自己新的工作可能会麻烦。 艾薇本想着,他推了自己一下,自己也踹了他一下,虽然力度不同,但是也算是平了,可显然,他们似乎并不这么想。 她低头地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其实也没有过去多久,也就十几分钟。努了努嘴,无视,从他们身边径直走过。 “喂,你就这么走了,皮厄的伤口可是在渗血。”一个清爽很好听的男生,从背后传来。 艾薇回头,如此清澈的声音,主人确实十足恶劣的人。 “我不是在和他调风弄月么?这么轻易地就受了伤,不是自己的原因么?而且又不是故意的,你们是怎么不小心撞到的我,我也是怎么不小心撞到的他。” 艾薇面无表情,已经认定他们是在耍无赖。 “真要算起来,是你们先挑起的,而且我的伤口可比他深多了,真不知你是有何种理由来要求我负责的?就算赔医药费,也是你们向我赔。” “真是伶牙俐齿。”皮厄微抬下巴,正要嘲讽几句,余光却看见一个盒子被抛了过去,接着便是温里的话。 “你的医药费。” 艾薇本想躲开,听此,下意识的接住,发现这好像和道里希要给的礼物,是差不多的包装尺寸。 温里的话继续传来,“如果你不想要,那就扔掉它,那可就别再说我们撞了你之后跑路,我们给了赔偿,是你自己不敢要的。” 艾薇谨慎地望着两人,他们却离开了。她打来盒子,里面是一支斯连朵式钢笔。 她从海绵垫里拿出仔细观看,这支笔刚发行不久,她曾看到过,笔尖能调节,树脂材质,有止墨阀,但是价格非常昂贵,远远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她握着笔,回想起了温里最后的话,可就别再说我们撞了你之后跑路,我们给了赔偿,是你自己不敢要的。 有什么不敢要的,能换成很多钱呢。或者给哥哥也可以。都是哥哥照顾她,给她买吃的,喝的,穿的。 这边,皮厄莫名其妙的看着温里,“你刚刚在干嘛?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刚刚不走,又整这么一大出,就是为了让别人接受你的礼物。” “当时不是。”温里说道,“那个钢笔,是我之前看道里希挑选了很久才决定的,昨天道里希握着钢笔盒发呆,显然是被拒绝了,我只想看看道里希什么表情而已。” “那你可有的等了,如果她不用,或者用了,道里希很久才发现呢。” 皮厄说着,突然改变了想法,“不对,道里希不会很久才发现的,道里希对她的在意的很,我估摸着她胖了几斤,道里希都能肉眼看出来,这个办法好,如果给别人或者扔掉,那也没事,反正就一支笔而已。” 皮厄胳膊抬起,手腕相搭,放在脑袋后面,“不过,我倒是觉得她很有可能马上就扔掉。” “或许吧,不过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她倒不像是会跟自己较劲的人。” 艾薇买了哥哥最喜欢的火腿,这家火腿哥哥特别喜欢,但是价格挺高的,比普通的贵很多,也比普通的好吃很多。 前段时间看报纸,又向兰达打听过消息,确定别国陷入了危机中,不知会不会蔓延,导致她有点扣扣搜搜的,面包都舍不得多吃。 如今最起码房租有着落了,而且这份工作,一旦确认下来,不在像上一份工作薪酬是有波动的,要根据销量来确定薪水,常常不确定下个月会不会惨淡。 艾薇很开心,在腿上涂了药,洗了把脸,又打扫了一遍卫生,也算是去除屋子里的前不久的烦闷了。 哥哥回来,她立马飞快迎上去,“哥哥,你猜我买了什么?” 哥哥却望向她的腿,“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有么?” 艾薇疑惑,她回来可遇见了不少人,邻居,卖火腿的大叔,他们都与她正常沟通,没人对她走路产生疑惑啊。 艾薇也不觉得她走路异常,她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她小时候就抗摔的很。 “是的,虽然不明显。”哥哥肯定道,将她面对面,像抱一个几岁的小娃娃一样抱了起来。 放在沙发上,掀开她的裙摆边角,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皱眉沉声道,“艾薇,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么?前几天你心情就特别低落,班级里有人欺负你么?” 艾薇扁了扁嘴巴,“有,不过他已经道歉了,已经没事了。” 她在哥哥严厉的目光下,诉说了事情经过,又拿出笔递给他,“虽然有冲突,但是已经结束啦,对方道歉了,而且还获得了这个,对了,送给你。” 这钢笔的名字,他也是听容答和哥哥说起,才去查找的,想来哥哥也是很喜欢。 莱诺不要,“这是给你的歉礼,而且我拿着这支笔就想起你膝盖上这一片伤痕。” 他垂着睫毛,手也握成了拳,“艾薇,你可以休息一下的,没必要一直工作,你才15岁,还有哥哥呢。” “可是你也才17岁啊,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啊,如果不是我,也不用租房,我只是付了个房租而已,吃的穿的不是哥哥在付钱么?”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换工作了,比上一份工作薪水高很多,而且雇佣我的那位夫人特别温柔,对我很好,不用担心,这次我是去做家教哦,成长陪伴的家教,雇主特别特别好。” 莱诺看着她的笑脸,“你可真棒,恭喜你。” 艾薇嘴脸大大咧开,笑的很开心,“来吃饭吧。” “好,艾薇还买了我喜欢的火腿呢。”他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心里的暖意缓缓流淌。 “是啊,买完后那家店老板看最后剩了点,又低价卖给我了呢,相当于半卖半送了。” 两人围着桌子坐下,有说有笑,食物冒着腾腾热气,小屋四处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这边,温里也在用晚餐,父亲没回来,只他和母亲,妹妹。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精致的亚麻桌布,摆放着璀璨的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他正搅拌着浓汤,就听见母亲说道。 “我给艾米莉找了一个家庭教师,这样说不太准确,应该是成长陪同师。” “嗯,行啊。” “是你的同学,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温里不确定道,“艾薇?康耶而?” 得到了母亲确定的答复后,他皱了皱眉,“怎么会找她?她完全没有到标准吧,明明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选择。” “这是谁呀?”妹妹问。 妥已斯夫人温柔抚摸着女儿,没理儿子,“是你的家教老师,她来给你上课,她性格很好,你会喜欢的。” 艾米莉鼓了鼓脸颊,“好吧。” 妥已斯夫人安抚完女儿,才望向儿子,“是啊,这么一个还没有到达标准的人,却在你们学校成绩那么好。” 她看着温里逐渐停下的搅拌动作,继续说道,“好到她的老师提起她,充满骄傲,那种自豪程度连你都没有达到,你还在说别人不够标准?更何况,标准是什么呢?” 温里眉眼沉了沉,“有道理。” …… 第二日中午休息期间,艾薇兴奋地告诉了妮娜,“我不在那家咖啡馆工作了。我要去做家教了。” 妮娜很惊讶,握着她的手也兴奋喊道,“真的么,你可太厉害了。” 又想起了什么担心询问,“你是怎么找的?确定是可靠么?” 现在大部分家庭都不会请家教,能请的一般都是那种比较富裕的家庭,可这种家庭也要请也不会选他们才15岁的。 艾薇详细的和她解释了一番,“其实说玩伴更准确一些。” 妮娜了然道,“那位夫人不就是温里的母亲吗?是因为他之前来学校参观,看到了你的成绩吧,有听老师说起过你吧。” 艾薇错愕地歪头,“温里?是温里?妥已斯么么?在我后位,和皮厄?蔚厉在一起的那个人么?“ “是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妮娜看她突然笑容消失奇怪问道。 “奥,我知道了,是在担心温里父母会为难你么?这应该不会的,他家很低调的。” 艾薇重重咬唇,“那你知道温里?妥已斯的妹妹是个怎样的女孩么?” 艾薇担心,他会不会现在他妹妹面前说自己什么话,导致先一步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从昨天的接触来看,艾薇真是十足十感受了他的恶劣,艾薇很担心他的妹妹会不会被误导。 毕竟如果她想为难自己,那可太简单了。 艾薇还记得他们这个房子的房东,之前听说过哥哥与她成绩很好,也想哥哥辅导过自己孩子一两节课,哥哥没空。 于是便找了她,那个孩子可皮了,到处捣蛋,最开始艾薇差点被他折腾死。 不过从妥已斯夫人谈吐,性格来看,真是像天使一般。 妮娜摇头,“不知道,温里并不喜欢别人谈论他,因此也就没几个人敢说什么,我也是之前听说过他,不然这才入学还不到半年,人家又不说,哪里能知道这么多。” “不过我知道他的母亲很聪明,美丽,待人也很好。” 这个艾薇深有体会,“的确,很有气质。” 妮娜安慰她,“就算想为难你,温里在人前一定会做好样子的。” “你只要别单独行动就行,而且妥已斯夫人可是出了名有自己主见的,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动摇的。” 艾薇点头,到了约定时间,她起身前往。谈论好的是一星期只去一天,教那个女孩书本上的知识。 哥哥不放心她,和她一同前往,两人做上公共车。哥哥给她介绍沿途地点。 从艾薇来到市里这半年,也就刚来的第一天,到处转转,见识到城市的繁华,之后就是咖啡馆,学校,出租屋三点一线,不断循环。 “前面是基督教教堂,在前面是……”哥哥喋喋不休地给她介绍沿路。 艾薇惊奇地看向他,“你都记住了么?” 虽然哥哥来的时间长,但是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学校里,或者在工作。现在却随意一个角落都能准备说明前方的建筑是什么。 “可能是走的多了吧,艾薇,好好看着路,这样如果你有危险,你知道你逃跑的方向,可以躲在建筑里,告诉哥哥。” 她眨了眨眼,“好,我会记住的,天没有暗下去,我就会回去的,不会在外面逗留。” 莱诺依旧很严肃,“如果有天有意外情况,那尽量往你雇主家靠拢,哥哥看你没有回去,会来这里找你的。” “嗯嗯,我记住了。”艾薇郑重点头,“我跑的很快的,而且爬树,爬墙,都不在话下,我会小心的。” 莱诺轻轻弹了弹她额头,觉察出车不在颠簸,周围的建筑也变得越来越华丽,宽敞整洁。 他明白快到了,望向窗外,在脑海里印着四周环境。 终于,车在边缘停了下来。艾薇与哥哥下了车,仿佛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的房子犹如宫殿般奢华。大门高大威严,精美的铁艺门饰上缠绕着华丽的花纹,精美的花园中盛开着各种娇艳的花朵,路上偶尔驶过一辆辆的轿车。 艾薇边惊叹不已,边照着门牌,一点点找过去,“哥哥,这里真是豪华啊。” “是啊,很壮观。” 终于找到地点,有一个看似门卫的男子将她拦下,在知晓她的来意后,便带着她走进了进去。 才刚踏入,她便觉眼前一亮,仿佛一脚迈进了一座奢华到极致的宫殿。 四周的装饰精美绝伦,每一寸空间都氤氲着华贵的气息。 与屋外的刺骨的严寒不同,屋内温暖如春,一道门仿佛两个天地,将那些寒冷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外,融融暖意如同轻柔的绸缎,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 一位身着浅蓝白竖条裙子的女孩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她面带甜美的微笑,手中稳稳地端着茶盘。轻手轻脚地将茶放下,温柔说道:“请稍等一下。” 话音刚落,就见妥已斯夫人牵着一个小孩,从楼上款步而下。 “艾薇,你来啦,外面一定冷极了吧,看你手都红了。”妥已斯夫人见到她,很热情,边说边拉着艾薇在沙发上坐下。 “多谢您的关心,夫人,还好,不算冷的。”艾薇笑着回应,目光随即落在艾米莉身上。 妥已斯夫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艾米莉。” “艾米莉,这是你的成长陪伴的老师,艾薇姐姐,打个招呼。” 艾米莉怯怯的,睫毛颤动着,时不时向上瞄她一眼。 听见母亲的话,她的小脸微微一红,有些害羞地往妥已斯夫人身后躲去,过了一会儿,才又探出小脑袋,小声地回应道:“你好。” 这小家伙可真是可爱极了,一头棕发的卷发柔和的搭在胸前,那双湛蓝如湖水的眼睛里,透着孩童特有的好奇,羞涩又乖巧地盯着艾薇。 艾薇微笑着与她打招呼,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你好,艾米莉,你就像个小天使一样可爱呢。” 妥已斯夫人爱怜地摸了摸艾玛的头,对艾薇说道:“艾米莉这孩子,小时候发生了点事,有些怕生呢。” 妥已斯夫人非常柔和温婉。她的每一个微笑都如同春天里盛开的花朵,饱含着善意;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山间清澈的溪流,温柔地流淌在人心间。 无论是对艾薇的关心,还是安排家中的事务,她都展现出了非凡的亲和力和耐心。 小艾米莉则是一个如同小天使般的存在。她总是静静地待在一旁。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藏着星辰大海,每次看向艾薇时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当艾薇跟她说话时,她会认真地聆听,轻轻地点头,然后用那细若蚊蝇却又无比乖巧的声音回应。 偶尔流露的害羞模样,更是像一颗甜蜜的糖果,融化在艾薇的心间。 与她熟悉后,或者让她感觉到你并没有恶意后,就开始粘人了,想只幼猫一样蹭人,可爱的紧,艾薇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甜蜜的糖点窝里,她回来的路上,在公车上不自觉傻笑。 到了地点,艾薇下公共车,哥哥就在那边等着了,她扑过去抱住他,兴奋说道,“哥哥,她们都很好相处,我还以为会有些麻烦呢,结果一点都没有。” 艾薇非常开心,这份工作,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工资还不少,人还非常好。 哥哥稳稳抱着她,艾薇还在叽里呱啦地描述今天多幸福,“她们还给我留了一个专门房间,可以放物品或者休息,他们真的超级好。” 之后,艾薇与那家人相处中,每一分钟都加重了这种印象,除了对温里。 抽空,艾薇要的装宝石盒子到了,她本来是想要不要加上点装饰做成吊坠什么的,又一想这颗宝石可以说是切割完美了,还是不要再破坏了。 她与妥已斯夫人闲聊时,夫人说,宝石尺寸有细微差异或者镶嵌时用力不当,可能会对宝石边缘的切割面产生磨损。 或者对宝石进行打孔来穿挂绳或金属链的情况,如果打孔位置不准确或者操作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有可能损坏宝石的切割完整性。 艾薇考虑了会,便放弃了,就这么给妮娜吧,也算是她的小小私人金库。 皮厄不是说过么,很容易卖出去,如果有什么急事想应急或者想做成首饰可以按照妮娜思路来去调整。 于是艾薇就去选了一个好看的盒子,但当时店内没有成品,只有图片,得等等,如今终于等到了。 她到店里拿到了盒子,对成品很满意,付了钱,便带走了,又在那附近打听了下钢笔的价格。 她本来怕温里有什么坏心思,便一直将笔放着,看他没什么动静,确定完市场价格后,便决定将笔卖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艾薇就到了教室,她来的一向很早,班上同学没有多少,艾薇找到了班级上她知道的一户有钱人家,询问,“你要钢笔么?崭新的,就试写了一个字,非常好用。” 她将钢笔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同学惊呼一声,接过仔细查看,“你怎么来的,不好买啊,这东西。” “你要么,可以打折哦。” 同学摸着笔,像是摸到了什么宝物似的,“你准备卖多少钱?” 他将自己的今天带的钱币全部拿出来,递给她,“这些你看下够么,应该不够吧。” 艾薇点了点,“刚好一半。” “行,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一半,但是你真的要卖掉么?可不要后悔再找我要啊。” “不会的,不会的,你付了钱就是你的了。”艾薇开心了,这样一来她两个月的房租也出来了,就算工作在被辞退或者有其他突发情况,怎样也有缓冲期了,可以喘口气了。 突然,一只手放了过来,温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胳膊撑着桌子,微侧头看她,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这不是我给你的笔么?怎么,借花献佛?” 艾薇抬头,视线与他对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碰上了他坚实的胸膛,她瞬间退后弹开。 “这不是你的医药费么?怎么就借花献佛了?” “是医药费没错,奥,反正我也说不过你,随便你吧。” 艾薇还想继续和同学说,同学却咳嗽了两声,“那个,我还是算了吧,想起最近也是有要用钱的地方。不好意思啊,艾薇同学。” 他迅速把她手里钱抽走,将笔还给她。 艾薇有些不知所措,小声说,“你不是很喜欢么?我可以为你留着名额的。” “不了不了,要不你去问问别的同学吧!”同学连连推拒道。 艾薇咬住嘴唇,难掩失落,“好。” 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思考还能给谁,班上同学的话她熟知的,能买的也就几人,温里道里希等就占了一大群体。 给哥哥让他帮忙,哥哥知道她要卖掉自己的东西,肯定又要不开心,尤其是这支笔,还是她曾特别喜欢的。 再找找吧,等等看,会不会有其他人有购买的意向,可是现在是因为刚发行,有稀缺的成分,会卖的钱多一些。 艾薇不想错过这个时机,她摩挲着笔,再次用布好好擦拭了番,装进盒子里,等周末去图书馆吧,那里应该会有想要的人。 她从包里拿出书本,却首先摸到了一个的纸包。 艾薇拿出,是一大包果干,还有点洋甘菊茶,她有些赧,最近焦虑的很明显么? 与温里她们发生矛盾后,她也很担心会不会在被报复,要防备着人的恶意,可真是太难了。 可是从他们的恶劣程度来看,并不是你不还手,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的。越沉默,可能遭受的越多。 而洋甘菊茶有很好的镇定和舒缓心情的作用,以前每次她犯什么错,心情忐忑地承认时,母亲都会给她泡洋甘菊茶。 只是妈妈此刻并不在身边,那么这些应该是哥哥放的吧。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天哥哥看她没怎么吃东西时的场景。 “你怎么吃这么少?是因为总那几样食物,吃腻了吗?也确实该换换口味了。”哥哥担忧看她,随后当时自问自答。 她当时只是敷衍地回应说自己不饿,在学校吃了零食。哥哥皱起了眉头,让她注意食物成分,因为她的过敏物较多,所以平时吃的东西都要格外留意材料成分。 艾薇当时还一个劲儿地点头,没想到哥哥第二天就准备了这么一大包果干。 她打开纸包,拿出一点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让她吃得满心欢喜。 正吃着,容答从外面回到教室,路过她座位后,却又忽然折返了回来。拿起艾薇放在桌上的钢笔,拿在手中前后翻转端详着。 “道里希还是把礼物给你了?”容答问道。 “什么礼物?”艾薇一脸茫然。 “这支笔不是道里希给你的吗?”容答继续颠着钢笔。 “不是,这是温里给的,我和他之间有点小摩擦,不要再颠了。”艾薇利落地抽走钢笔。 “温里?”容答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艾薇一遍。微转视线,温里正在看书,抬手打了个招呼,却没有说话,继续做自己的事。 容答将手放在口袋里,离开,“那你可要好好收着。” 艾薇没有想到的是,买家中午自己找上门了。 中午时分,容答找到她,“我问过杰斯了,他说早上你想把钢笔卖给他。这就是那支钢笔吧,你是打算卖掉它对不对?那给我吧。” 艾薇吃了一惊,“你要钢笔?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写字吗?” “我讨厌写字和我不喜欢钢笔是两码事,快点,说个价格。”容答有些不耐烦。 艾薇盯着他看,只见容答原本就蹙着眉,现在更是一脸急切,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 容答看到她这副表情,一下子就炸了,“你干嘛呢?是在怀疑我,觉得我在捉摸戏耍你么?我在你这里就是这么差的名誉么?” 艾薇赶忙否认,她可不想让这个潜在客户跑掉。 “没有没有,你真的想买?那我给你打个 9.9 折怎么样?这支笔绝对非常好用,我试过了,当然也没怎么试,就写了个字验证了一下。” “行,把钢笔给我。” “在教室里呢,我这就回去给你拿。” 嗯,容答答着。 艾薇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整整齐齐地放进盒子里,本来都放好了,她上午不由自主地又取出来观摩了一会,没放整齐。 整理完笔,一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钱币,她兴奋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艾薇一路小跑到容答的位置旁,急切地说道:“给你,钢笔拿来了,钱呢?” 容答不紧不慢地点出相应数目的钱,可当他要递给艾薇时,却突然把手收了回来。“我在你这儿买东西,你就没点表示?我去柜台买东西的时候,人家店员还会恭敬地跟我说几句好听的呢。” “感谢您的惠顾,我们非常珍视您的选择,祝您用这支钢笔书写愉快。”艾薇努力扯出在咖啡店要求的那种标准笑容,语速飞快地说完。 “这样可以么?我已经给你打折了。” “9.9折也叫折?” “怎么不算?这当然算啊,难道没给你省钱吗?同样的东西,你可以少花钱呢。”艾薇据理力争。 “那你给我点果干吧,我都看见你在吃呢。”容答提出要求。 艾薇把口腔鼓得圆圆的,一脸不情愿地又跑回自己座位上,抓了一小把递给她,“呐,这是苹果干,你不会过敏吧?要是吃了出问题可别来找我。”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过敏啊?”容答习惯性地讥讽道。 艾薇很不爽,这家伙嘴就没有饶过谁,每天不刺人几下就心里难过似的。 容答将果干放进嘴里,嚼了嚼点头,把钱币递给了艾薇,艾薇刚要去接,他却突然再次收了回去。 “说实话9.9折还是贵了,7折怎么样?” 艾薇眼睛都瞪大了,“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是9.9折吗?这支笔非常新,除了不是在专柜中拿出来,其他没有一点差别,七折?又不是二手用了一段时间的。” “7折也可以吧,反正就差一点。” 艾薇咬住嘴唇,俯身迅速俯身抢过钢笔,“拿来吧你。” 眼看她要转身离开,容答连忙补充,“当然,也并不是白白要求7折,我可以教德语。” 艾薇怒视他言而无信,“我学德语做什么?” 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学,有平时的课程还要做家教。 “你可以试试,学一门别的语言没什么坏处。当然,如果你实在没有时间学,以半年为期限,如果你觉得就是没时间,我把剩下的钱补给你。” “半年内说不定你都回国了。” “违反约定,那一样把差额给你,我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在做事上还是能说到做到的。” 艾薇思索着,看容答翘着腿,晃晃悠悠等她回答,她也没有犹豫多久,将钢笔放下,“可以,那就这么决定了,给钱吧。“ 容答不晃了,他反而惊讶了,“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在骗你?” 艾薇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我相信你,不行么?你也说了虽然不着调了点,但还是说话算话的。” 这话不假,刚刚他要打七折,应该也是突然想到的,本来钱都递过来了,他很少会如此突然反悔。 容答虽然感觉像个混浪子,但实际非常懂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有时候气氛僵硬就是他在缓和。 容答滋滋两声,“拐着弯骂我是吧,不过居然还会同意,真是稀奇,给你。” 艾薇刚接过钱点着,温里这时进来了教室,看见了两人交易,轻笑一声。 艾薇确定钱没有问题,刚要转身离开,就差点与神出鬼没地从她身边突然冒出来的温里撞上。 对方声音很淡薄,“你还真是不死心啊,看来卖的很便宜啊,这支笔绝对不止这么点钱。” “当然是还要了别的。”艾薇点着钱,确认没问题,看向他笑的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她钢笔,但从他能攥住她脖子,不让她呼吸时,眼里全是冰冷,没有一点犹豫时。 艾薇就明白这个人绝对不是良善之辈,后面的宝石也是在挑班上人最多的时候给的,做足了姿态,不断美化他们的诬陷。 昨天四周无相熟人却突然扔过来钢笔,行动就很奇怪。 反正奇怪不奇怪,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钢笔也没了,钱也到手了,艾薇开心地绕过他。 容答拿出笔,试着写了写,笑嘻嘻道,“温里,不得不说你眼光真好,这支笔出水顺畅,笔身线条流畅、颜色协调,而且价格便宜,还让我多了个学生,我会教她德语,也算是一部分买笔的钱。” 温里注视着他,突地轻笑起来,“那你好好用,说不定能把字练好。” “我会的,感谢,very much。”他低头写字,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嘴里又蹦出句他国语言。 温里眼神阴鸷起来,容答状似无感,继续写着他的字。 中午时分,艾薇从口袋里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掏出来递给妮娜,妮娜眼中写满了疑惑,“这是什么?是给我的吗?” “是的,给你的礼物。” “谢谢。”妮娜笑着道谢,待打来盒子开启的瞬间,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迅速捂住了自己的长大的嘴巴,赶忙将盒子盖紧抛还还回去,“这太珍贵了,你应该好好留着呀。” 艾薇稳稳地接住盒子,又一次递向妮娜,“我已经留了一个啦,这个就是给你的。你的婚礼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你可以考虑一下,是让它保持原样呢,还是把它做成漂亮的首饰呢?” 妮娜还条件反射捂着嘴,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有些模糊不清,“它非常非常珍贵,价值不菲。” “可你对我的情谊也很珍贵。”艾薇回话。 在他们刚来市里的时候,哥哥有一天回来不知怎么受了伤,晚上突然发起高烧,艾薇不知所措,扶也扶不起他,还好房东一家帮助她一起将哥哥送到了医院。 但是也花去了他们所有的钱,等到在交房租时,已是口袋空空,当时已经拖欠了一个月,房东一家又帮了他们许多,艾薇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再加上当时艾薇也担心,父母知道会担忧,尤其是父亲身体并不好,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便也没告诉他们。 那几天艾薇愁的头发直掉,她思考着先和别人借一借。没等她开口,妮娜得知后,将自己攒的钱给了艾薇,让她先去交着房租。 后来艾薇才知道,那但并不是妮娜攒的,而是妮娜当了自己一个金项链才有的,后来艾薇哥哥工作将钱还给妮娜,妮娜才去店里将项链赎了回来,但是当,赎都被扣掉一部分钱币。 这件事他们当初并不知道,妮娜也没有说,还是后面偶然才知道的,艾薇又将差额补给妮娜,妮娜却不肯收,觉得她最近一直工作学习太辛苦。 艾薇自然也不肯,情谊想要维持,那么利益一定要分清楚,于是妮娜便说可以慢慢还一点,也是最近才还完。 妮娜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看着艾薇,嘴唇微微颤抖,“我一直都很珍惜我们的情谊,可我也更清楚亲戚,好友之间想要维持关系,就不能让一方吃大亏,可这个礼物太重了,我还不起,我真的不能收。” “可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一点也没有办法回报你,我曾经很过意不去。现在你要结婚,刚好我有一件像样的礼品你却不肯收。” 艾薇重新放她怀里,抱紧了她,“我很希望你能收下,这是我给你个人的礼物,也是作为一个好朋友赠予的。” 妮娜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艾薇,“谢谢你,艾薇,我会永远珍惜它,就像珍惜你一样。 艾薇笑了笑,“我也是,我会永远珍惜我们的情谊,我也很感谢人生中出现了你。” 第4章 解决 将妮娜的礼物解决,没几天她就把围巾也织好了,递给兰达时。兰达满脸惊讶,说道:“这么快就织好了么?” “是的,其实本来就快织得差不多了,原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用,你看下喜欢么?”她回应道。 兰达接过围巾,轻轻地抚摸着,真诚地说道:“谢谢。” “你确定了要什么时候离开吗?” “一个半月后,刚刚好临走前能赶得上妮娜的婚礼。” 艾薇有些伤感了,“时间过得好快。” 兰达笑着,“是我们相处的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也不算,毕竟我们也就认识了几个月。” 艾薇问他,“你回去后要做什么?你画画这么好,是想成为画家么?” 兰达认真思索着,“我其实很想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可以做各种衣服,能将一个人的优势最大发挥出来,不同的衣服能代表的气质各不相同,非常有趣。但是家里并不同意,所以我也不清楚以后会做什么。” 兰达低头无奈的笑,“我在家里一直被称为最没有志向的人,也无所谓了。你呢?你每天都拼了命的学习,想成为什么?” “没想好,我想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就是类似手捧黄金从人群中走过,也不会被抢的那种人吧,反正就是在行业里能做到这样就好。” “这会很累,而且很难。”兰达根据她的描述想了想,下定结论,突然他眼睛一亮,“那你要不要来我国家,坦白来说,我们那的科学家绝对是最多的,一流大学也是最多的。” “不要,我们国家优秀的人物也非常多啊,我很胆小的,并不想离开家人。” 艾薇与他说着内心,这还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聊天聊的如此透彻,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兰达黯淡下去,“好吧,也是,我们最近经济又陷入麻烦里了,而且一个极端派崛起了,未来走向怎样也说不好。” 妮娜走近,将胳膊搭在艾薇肩上,将一张精美的请柬递给兰达,“在说什么呢?我要结婚了,这是请柬,你要来吗?” 兰达接过,刚刚还有些低沉霎那间就笑嘻嘻,“我肯定会去啊,你可是我们学校少有的美人之一呢,也不知当天会有多少人心都碎成一地。我都能想象到婚礼那天,你穿着洁白婚纱,像仙女一样美丽,从仙子走出来的场景。” 妮娜被兰达的话语逗得前仰后合,“你可真是会说话,每句话都像蜜一样甜。”又有些怅然,“以后少了你肯定少了很多乐趣。” 兰达很真挚,“情谊是不会少的,妮娜,你一定会幸福的。” 妮娜上去与他拥抱了会,又与艾薇拥抱了下,“谢谢,我们都会幸福的。” 妮娜又走到皮厄和温里面前,将请柬递了过去。皮厄满脸惊讶,将请柬反复转圈翻转着,“这是给我们的吗?” “是的,要是你们有时间的话,欢迎来参加婚礼,一起分享喜悦。”妮娜微笑回答。 温里翻开看了看,面露歉意地说道:“好像时间刚好和我们的一个重要活动冲突了,所以我现在没办法马上给你答复呢。” 妮娜笑容不变, “没关系,我理解,你们先忙你们的,如果后面时间能调整过来,欢迎你们来。” 妮娜又邀请了一些人,大家纷纷祝贺,教室人不多,但不同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来,又不断有人回到教室,惊讶祝福或感叹时间如梭,一时间热闹的很。 兰达将请柬打开,问艾薇,“妮娜的婚礼,你是伴娘是吧。” “是啊。”艾薇肯定道,兰达翻看着请柬,目光扫过妮娜与新郎的姓名,刚刚他重点放在确认日期上,其他都是一扫而过,这时感觉有些眼熟,边回忆边说道,“我猜也是,你们关系这么好,这个新郎,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 艾薇张大了嘴巴,“真的么?”她想起,道里希曾经说过,兰达家里就是靠信息起家的。 艾薇回头,妮娜还在后面和同学聊的很开心,她收回目光时,却与侧后方的温里撞了个正着,艾薇转过身,犹豫着靠近兰达,小声追问,“那你觉得新郎怎么样呢?” 兰达知道她是不放心妮娜,想了想,也凑近小声说,“从我个人的观点和听说到的结合起来。他很精明,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而且十分看重比他位置高的人的评价,很在意颜面,别太担心,妮娜很聪明的。” 艾薇垂了垂眸,点头。 艾薇觉得一切都在稳步发展,像日升日落一样,没有意外,灾害,一切都顺遂自然,都很平安健康,这样就很好了。 直到哥哥突然一日比一日严峻,回来一天比一天晚,艾薇问他情况,哥哥笑了笑,“遇到了一些困难,没事的。” 莱诺并不愿多说,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艾薇直直盯着他,“真的没事么?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你可以告诉我。” “我会解决的,别担心。”莱诺扯开话题,装作轻松的样子,艾薇却轻松不起来,随着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两人相处时间越来越少。 艾薇的心情却如同被阴霾笼罩般沉重。放学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教室外走去。 就在她刚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皮厄。 皮厄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好,他脚步晃晃悠悠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得意劲儿。 与艾薇正面碰上,他瞬间收敛了表情,咧了咧嘴,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块宝石就当是你哥哥的医药费吧,不义之财最终都会被还回去。” 艾薇听了,眉头紧锁,满心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皮厄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你们报应来了的意思。”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艾薇心急如焚,她怎么能容忍皮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说几句话就走。 她扯住皮厄的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严肃和焦急,“我哥哥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皮厄不耐烦地用力打开她的手,用了十成十的力,艾薇的手顿时红了一片,她吃痛地轻呼一声。 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依然不放追问,“什么叫医药费,你说清楚,你知道什么?” 皮厄满脸不屑:“问我干嘛,问你哥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说实话你们反而应该感谢我。还有到此为止,那话是温里说的,我可没有说,现在才是我的到此为止。” 皮厄各种嘲讽的话像鞭炮般依次蹦出来,说了半天没有一句是艾薇想听的原因,她咬紧了嘴唇,不再与皮厄纠缠。 她转身直奔哥哥的教室,然而,教室里却没有哥哥的身影。 哥哥的朋友看她过来,犹豫着靠上来,“你哥哥很早就走了。” 艾薇无助地望了望他们教室,的确没有,她诚恳询问:“能麻烦你和我说说哥哥么,他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同学皱起眉毛,想了想说道:“他好像很缺钱,似乎有什么大事,别的事我也不清楚。你也知道你哥哥性格,冷冷漠漠的,平时也不太和我们说他的事情。” 艾薇绞着手指,“好的,谢谢你。” 夜晚,浓稠如墨的黑暗笼罩着四周,只有那微弱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小道上。 哥哥又是很晚还未回来,艾薇的心就像被这夜色揪住一般,充满了担忧和不安。 她早早地搬起小凳子,放在门旁,那个只要门一打开就能第一时间看见的位置。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和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期待着看着,莱诺轻轻推开门瞬间,就看到艾薇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艾薇就跳到他眼前,双眸满是担忧,“哥哥,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又是这么晚回来,是需要很多钱么?” 莱诺愣住了,艾薇不给他机会,站起来就是一顿输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什么事都想自己想办法吗?你同学都知道,我同学都知道,偏偏我不知道。” 莱诺揽过她仿佛要气到爆炸的身躯,轻声低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艾薇白他一眼,抬起胳膊,将腕上的手表放在他眼前,莱诺看了看她洁白似雪的手腕,不理解,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又再次移了回去。 “是让我看时间么?确实是很晚了,我下次不会这么晚回来了。” 艾薇眼睛通红,泪水眼眶里不断打转,“是让你看手表,这手表是你给我买的,因为当时隔壁的小朋友过来炫耀生日礼物,我也想要,于是在学校跑腿,帮他们做一些送东西获得一些报酬,差点被人欺负。你训斥了我一顿,告诉我,有什么想要的和哥哥说。” “现在呢,你还记得当时训斥我的话了吗?说那么一长串,我们是一家人,怎样怎样,可是你出现困难了,一样不告诉我。” 莱诺着急地用手指不断擦去她的泪水,“哥哥错了,哥哥不会了。” “所以你是忘了,对吗?” “没有没有,我一直记得,前因后果我都记得。” 艾薇一直想要一块手表,当时有个与艾薇不对付的同学家人给买了块,跑来找艾薇炫耀,艾薇面上表现不在乎,暗里却眼巴巴看着。 但是他们都知道,手表对他们家来说绝对算个比较贵的物品。 艾薇便也没告诉家人,一直在学校帮同学做点事,只要有人想找她帮忙,就写信放到她那,她会给做好。 这样积攒钱币,直到有次,新的信封,要求帮忙去大楼上,送一朵花,那座楼没什么,但要去的路上很偏,艾薇前去,差点被欺负。 也因此被他知道,莱诺本空闲时间跟着史密斯先生做点小事积攒了点钱,听说后立刻去给艾薇买了一块。 他对艾薇差点受到伤害很后怕,严厉地说了她很久,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哥哥,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告诉哥哥,我们是一家人。 艾薇看他着急有些慌乱的神色,不再言语,将另一只手里的盒子递给他,莱诺诧异,艾薇说,“这是我一个同学给的补偿,应该可以帮得上你。” 莱诺不明所以打开,里面是一颗宝石,矢车菊蓝,他拿起观看,色彩浓郁清澈透明,切工比例完美,宝石内部有良好的反射,从而更加璀璨。 莱诺放了回去,表情很严肃,这是哪里来的?” 艾薇也沉默了,她发现好像的确是这种不好的事情,就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这事她一直没有告诉哥哥,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哥哥很忙。 再就是他肯定会刨根问底,之后自己被陷害的事情也会被他知道。 之后哥哥肯定会去找皮厄,而皮厄温里,艾薇与他们兄弟打交道中也能看出,两兄弟都不是善茬,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便一直拖着没有告诉他。 不过与哥哥不一样的,是哥哥那个是开始,她这个已经结束了。 “我同学的宝石丢失了,因为和我是前后桌,而且我们之前争吵过,他们就怀疑是我拿的,一直在翻我东西,后来发现不是便为自己的冤枉道歉了。 她着重描述了这件事是意外和对方的道歉,隐瞒了那些恶意陷害。 反正已经结束了,而且哥哥这边貌似也有事情要发生,得花上很多精力,别再让他担惊受怕的。 艾薇觉得之前好像是对哥哥刚刚太大声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没有烦恼了,当场解决了。哥哥这边是要自己扛,麻烦不会很简单的消散。 莱诺皱眉,“你刚刚是怎么对我说的?” 艾薇鼓了鼓脸颊,“那我们都退后一步好吧,将事情翻过去吧,这宝石能帮得上你吧?当时皮厄说可值很多钱呢。” 莱诺将宝石放回,“能,它得价值和我那点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你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上了一家二手店,类似典当,将自己用过的售卖,买一些二手的。我曾跟着史密斯先生做过生意,也询问过他的意见,可以做,所以想盘下来。” 艾薇沉思,“是因为美国股票崩盘导致经济危机么,德国据说已经被影响了,迟早传到我们这边,做二手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艾薇经常看报,报纸上也说过这件事,甚至咖啡馆的客人闲聊时也说过。 有人悲观地觉得马上就蔓延过来了,会很糟糕,有人乐观以为,没什么大事,他们经济相对独立,而且30年来平均每几年就爆发一次,不足为虑。 不管如何,这次股票崩盘,都像一根燃线,股价在短短几个交易日内大幅下跌。引发了投资者的恐慌,抛售股票,股市进一步下跌。 从此不断恶性循环,企业的融资困难,生产和经营受到影响,经济危机由此爆发,并且快速蔓延,多个国家收到影响。 莱诺真的惊讶了,掐她细嫩脸颊,“你知道这么多?刚爆发你就知道。” “我也是看报纸的好么?而且史密斯先生和你们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点。”艾薇不高兴嘟囔,“你们都自己说,都不告诉我和妈妈。” “我们太自大了,对不起,但当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妈妈做了一家人的食物又收拾装饰了房子,当天又是你的生日,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们的。” 哼,艾薇不悦冷哼,又消沉下来,好难啊,战争才结束十几年,经济危机又来了,忽然她又想到,皮厄曾说过,宝石就当医药费了。 医药费是什么意思?艾薇抓着哥哥问,“你是不是还有没告诉我的?我那个同学说什么医药费?是什么意思?” 莱诺阖上双眸,嘴唇蠕动几次没有说出话,艾薇看出不对,抓着他衣袖的手渐渐用力,“你还不告诉我。” 莱诺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没有没有,只是你可能会觉得,莱诺?康耶而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我不会这么觉得。”艾薇肯定说道,“你,我很清楚,我们可是认识的近15年了。” 莱诺笑了笑,抱住了她,他每次都觉得,自己妹妹简直就是上天送的礼物,在他情绪烦躁时,像一团棉花落入他怀里,能轻易安抚他的情绪,会为他提供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想法,帮了他许多。 “我的工作是灰色职业,赌场的工作人员,但我没有做任何欺诈行为。” 莱诺说的很细,他怕艾薇误会,他也清楚这工作长久做下去,可能会连累自己不说,也会连累家人。 “偶然机会,我听说一家二手店要售卖,便想拿下但是缺钱,老板愿意借我,要求签长久签约一直在赌场工作,或者撺掇人借高利贷。“ 艾薇骤然看过去,莱诺急忙找补,“我没有答应,额,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考虑。你那个朋友估计会觉得我会同意吧,毕竟这样钱获得就会容易很多,从而长陷,最终自己也陷进去。” 艾薇无力地垂下头,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神支柱。她的声音中满是沮丧,“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记得买手表那时,你坚定地说,别人有的,我妹妹也会有,后面你真的做到了,我的生活不论是去镇上还是市里都与身边同学无二样。” 莱诺看着她,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你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呢?明明是我贪心作祟,你却总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从小到大,我好像就只给过你一块手表,还是最便宜的那款。” 莱诺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只是灰色产业确实赚钱迅速,我从小就喜欢玩纸牌游戏,正好转上枪口,后来也的确被贪心蒙蔽了双眼。” 怕她害怕,莱诺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没事了,可以脱离了。” 艾薇很担心,“真的能脱离吗?好像说这种赌场一旦沾上就很难。” “那是对有贪欲的人,哥哥还要一直陪着小艾薇呢。” 艾薇突然踮脚,双手来回,揉乱了他的金发,莱诺微蹲身,任她耍玩。 艾薇将他头发弄的乱七八糟,才有些悲伤开口,“如果你有什么事,那我就会像刚刚那样,不断陷入内疚,悔恨,痛苦然后不断循环,比起天底下的任何事物,我最想要的永远是家人安好。” 莱诺轻笑,突然扯过她一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我也是,不论发生什么,哥哥永远是你这边,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算计言语而绝望。” 莱诺想想就后怕,他深知人言可畏,如果艾薇当时不够坚强,宝石没有很快找到,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口诛笔伐下该有多难受,尤其她还清清楚楚知道她是被冤枉的。 这种事就像一个开头,某一人明确指向你是坏人,做了坏事,就有无数的恶行放在你头上。人们会跟风安放,抱着着维护正义的想法参与其中,甚至故意编撰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莱诺垂下了幽沉的眸子,抱紧了她。 第5章 婚礼 哥哥这事算是结束了,很快便到了妮娜结婚的那一天了,艾薇作为伴娘,本应身负诸多职责。 然而这次却不同,她的妹妹和亲戚们已经将所有流程彩排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每一项任务都有人精心承担。 她们彩排没有算上艾薇,妮娜也告诉过她情况,分配每人的职责是妮娜母亲和亲人做的,白天夜晚都在沟通对接,已经分配好了每个人要做的事了,怕插上一个人会乱。 艾薇也了然,她其实更算是一个宾客,只是挂上一个伴娘的头号而已。 所以艾薇显得有些清闲,只是偶尔帮着打打下手,给忙碌的人们递上一杯水,或者帮忙将甜点放到另一厅的桌上。 婚礼上一共两个厅,呈现出截然不同却又相得益彰的氛围。 一个摆放食物,洁白的桌布平整地铺展在餐桌上,那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奶酪,形状各异,散发着浓郁醇厚的奶香。 饮品在精致的容器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或清透如水晶,各式各样的可丽饼,马卡龙,千层酥还有各种精心调制的酱汁,为美食增添着丰富的层次。 艾薇曾看过菜单,妮娜将其拿给她看,问她有没有喜欢的,还特意加上了艾薇最喜欢的苹果挞。 婚礼是客人自拿食物,没有固定位置,方便宾客们可以自由地穿梭交流相谈。 另一个厅,则是充满活力与梦幻的舞会厅,光滑的地面如镜子般反射着灯光,璀璨夺目,小型乐队奏响欢快的旋律,动人的音符如同灵动的精灵在空气中跳跃,为整个空间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艾薇能感觉到这场婚礼,无论是妮娜家还是新郎家都费劲了心思。 “艾薇,你今天真漂亮,这裙子真适合你。”身后传来兰达笑嘻嘻的声音,艾薇回头发现道里希和容答,兰达都来了。 道里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艾薇身上,这时也跟着开口说道:“是的。” “谢谢你们,你们今天也都光彩照人呢。”艾薇微笑着回应。 “妮娜婚礼真是高雅奢华。”兰达环顾四周,感叹道。 “是啊,看那餐桌的布置,餐具都相互映衬,每一个细节处理得恰到好处。”道里希也点头,评价着。 容答并没有参与他们话题,自顾自找椅子坐下,道里希出门磨磨唧唧,一会发呆,一会挑选衣装,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西装,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本以为马上就可以出门,于是便一直站在门口,不像兰达,聪明地瘫在沙发上,没想到一选就是半天,选到他都开始不耐烦了,刚运动完又去运动了番,现在快累死了。 刚坐下,一个女孩凑了过来,“您好,您也是来参加是我姐姐的婚礼的么,是她的同学吧,我是她表妹,很荣幸认识您。” 容答看过去,站起,“你好,我是容答,同样很荣幸能来参加你姐姐的婚礼。” 他将道里希兰达也扯进来,“他们是道里希,兰达,他们也是你姐姐同学。” 女孩兴奋地继续说道:“姐姐跟我说了好多你们在学校里的趣事呢,那些故事可精彩啦,感觉你们就像传奇人物一样。 道里希轻笑:“肯定是你姐姐夸大其词了,我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不过,你说的这些倒是和温里他们特别相似呢,等会儿我可以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地说道:“真的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你啦!” 艾薇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禁有些诧异,温里和皮厄也会来么,当时妮娜送请柬的时候,他们还表示当天刚好有一个活动和婚礼时间冲突,所以不确定能不能来。 正说着,后方一阵热闹的声音传来,正好是皮厄、温里那群人来了。 容答连忙招呼道:“嘿,皮厄,温里,你们可算来了,这边有个你们的崇拜者呢!” 温里抬眼望去,走近熟练交谈了起来,那氛围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 这时,又有一个身着伴郎服饰的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近。 他直奔温里,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开口说道:“您们好,您们好!真是太意外了。我对你们可是早有耳闻,从很久之前就一直盼着能有机会认识一下呢。” 又看向道里希,温里,“您好,您好,真是太巧了,能与你们相遇真是我的荣幸。” 他边说着,边热情地和每个人握手,这人明显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温里兰达等不断客套,那股子热忱劲儿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艾薇趁机离开,婚宴快要开始了,果然乐手换了音乐,主持上台,众人各自散开。 新郎新娘入场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互相宣誓,对在场的每一位宾客表达了诚挚的感谢。 随着致辞,拥抱一系列完毕,宾客们的掌声和祝福声此起彼伏,花瓣如雨般洒下。 欢快的音乐再次响起,宴会厅里一时间充满了餐具碰撞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道里希不知不觉走到艾薇旁边,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艾薇道:“我有事想和你说,你别躲我好么。” 艾薇眉头微微一蹙:“我没有躲你。” “好,那我们等会单独……”道里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满脸笑容地靠近过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道里希无奈,只好暂时将注意力转移过去,回应着对方的寒暄。 艾薇环顾四周,发现不仅仅是他,兰达、温里,甚至皮厄都不断有宾客上前交谈。 整个宴会厅热闹非凡,像是一个巨大的社交漩涡,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艾薇将自己巧妙地隐藏在人群中,她的目光在那些谈笑风生的宾客间穿梭,耳朵仔细地捕捉着他们的每一句交谈。 她发现这些看似轻松随意的对话中,蕴含着丰富的知识、谈吐和独特的旁敲侧听或意味深长。 来到婚礼上她就慢慢察觉到,来客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能轻松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过幽默风趣、或深刻睿智,无论是讨论艺术,文化思潮,还是那些微妙的社交礼仪。 她开始更专注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说话的语气,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这些养分。 很快婚礼氛围随着来客转移到舞会,五彩的灯光在舞池上方交织闪烁,如同梦幻的星河洒落人间,悠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宾客们陆陆续续加入跳舞的行列,共同享受美好的舞会时光。 艾薇其实是会跳舞的,只是技艺不太熟练。她站在一旁,并没有随着众人涌入舞池,目光游离在周围的人群之间,耳朵仍在仔细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像是要从那些话语中挖掘出珍贵的宝藏。 直到兰达带着他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走上前来,微微欠身,礼貌地发出邀请:“要来跳支舞么?” 艾薇有些犹豫,片刻后,她还是轻轻地将手搭了上去:“我不太熟练,可能会踩到你。” 兰达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握住艾薇的手,“本来就是为了放松而跳舞,跳舞就是为了娱乐,不用在意别人,而且啊,你瞧,他们都围着温里他们打转呢 ,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 音乐如同潺潺的溪流,流淌在他们周围,节奏就像是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的脚步。 兰达手臂揽着她的腰肢,带着她轻盈地旋转起来,当艾薇渐渐沉浸时,兰达微微低头,在艾薇耳边轻声说道:“我明天就离开了。” 艾薇惊讶瞪大双眼,“什么?这么突然?” 兰达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嗯,又提前了一些,没有办法,家里决定的,反正我从来都不是由我自己掌握的。” 艾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兰达带着艾薇转了个圈,让她靠得更近了些,扯出一个如灿烂的笑,两人舞步慢慢结束,兰达却并不想下去,他轻声说,“我可以抱你下么?” 艾薇一怔,轻轻点了点头。兰达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周围的人们依旧在舞池中沉醉,五彩的灯光在他们身上流转,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这个拥抱只持续了3秒,兰达松开,退后一步,“再会,艾薇?康耶而。” “再会。”艾薇轻轻说着。 艾薇跳完舞,有些情绪复杂退到原地,手指摇着拿起的酒杯,对兰达即将离去有说不出的惆怅,一个身着整齐制服的侍从悄然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您好,康耶而小姐,新娘想和您说几句话,请随我来。” “好的。”艾薇望他,点点头,便跟着侍从离开了热闹的舞会现场。侍从带着她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布置温馨的小屋前。 看到艾薇进来,妮娜立刻起身,微笑着拉过艾薇的手,“很抱歉,今天婚礼人太多,事务繁杂,是不是冷落了你?” 艾薇摆手,“没有呢,我在那里边吃东西边听大家聊天,感觉特别有趣,他们都好会说话,我都听得入迷了,而且你也说过情况了,让我吃吃喝喝就好,今天的食物特别美味呢。” “那就好,我一直都在担心呢,这里这么多人,可大多你都不熟悉,我真怕你会觉得孤单,在这样相对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不自在。” 妮娜说着,将一个精美的袋子递向艾薇,袋子里装着一瓶葡萄酒。 “这是给你的,我听说这酒的年份很久了,应该很不错。” 艾薇将葡萄酒从袋子里拿出,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好像这酒很贵,现在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发现这酒的包装十分精致奢华,瓶身上的标识显示出它不菲的价值。 她赶忙把葡萄酒递回给妮娜,连连摇头,“这太昂贵了,我不能收。” “你给我的宝石一样昂贵,你对我的情谊一样昂贵。” 妮娜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眸涌现出点点泪光,艾薇眼睛也不受控制落下泪水,两人紧紧拥抱。 妮娜要让人送她回去,艾薇拒绝了,她知道妮娜今天非常累了,让她趁空隙歇歇。 她自己回去就行,艾薇去试衣间要换回衣服,道里希却等在门口,见到她,“我想和你说会话,可以么?” 艾薇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试图绕过他离开。道里希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可能也要回去了,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 “我,我……很感谢当时在咖啡馆,你阻止了那个男孩。” 艾薇感觉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朝着太阳穴打下去般,头晕目眩,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午后,阳光洒在大地上。当时的艾薇才来到市里第三天,尚未被缺钱、凑不出房租的困境反复折磨。 他们此时已经租好了房子,房东一家人很好,在和艾薇闲聊的时候,希望她能帮忙辅导一下孩子的功课,还表示会支付酬劳,艾薇欣然同意了。 可让艾薇没想到的是,房东夫妻那么温和,他们的孩子却调皮得很,那男孩似乎坐下超过 5 分钟,就像会呼吸不畅似的。 在屋子里到处乱窜。一会儿嫌弃屋里闷的无法忍受,一会儿又嚷嚷着困了,需要来点东西提神。 于是,便去到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巧的是,这家咖啡馆以后,正是她工作的地方。 男孩喝着咖啡,这才重新翻开了书本。 然而,还不到 5 分钟,这孩子就跑去点吃的了,点完回来坐5分钟,又开始像只精力充沛的小兽般满屋子跑酷,在咖啡馆里窜来窜去,一会看看店内四周摆放的植物,一会跑出去看看外面风景。 艾薇绝望,自己怕是对不起房东夫妻给的期望和薪水了。 在艾薇准备把那孩子唤回来的时候,男孩却自己回来了,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言不发。 艾薇诧异,询问,可他只是低下头,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时,一个店员托着托盘走了过来,笑着放下食物后,“希望您度过愉快的时光。” 艾薇笑着道谢,店员正准备转身去另一桌。男孩的脚迅速地伸了出去,看似不经意地绊了一下店员,店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艾薇见状急忙要去扶,没想到男孩却抢先一步揽过店员,帮助她稳住了身形。店员惊魂未定,感激地笑了笑,男孩则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 艾薇便认为这只是孩子的又一次恶作剧,谁知男孩却迅速拉过她,急切地说道:“姐姐,我们走吧,快走。” 艾薇不明所以,“你不喝了吗?杯子里还有好多咖啡呢。” “来不及了,快走。”男孩拉着艾薇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艾薇虽然困惑,但看他如此着急,便顺着他的力道迅速起身,跟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那男孩拉着她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才停下,眼睛紧紧地盯着咖啡馆,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恰好能透过玻璃将咖啡馆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艾薇愈发疑惑了,“你在看什么呢?” “一会儿有好戏看,姐姐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后面隔壁角落处的那两个人?” “有啊,他们怎么了?” 男孩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们是德国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我们国家来,真是讨厌。” 艾薇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懂几个德国的简单语句,就几个,像‘打扰了’‘谢谢’‘那好吧’‘不行’就这些。” 男孩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咖啡馆的玻璃,嘴里喃喃自语道:“一开始他们在我旁边点吃的的时候,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的,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们说的德语。” “然后呢?” “他们可能对草莓过敏,刚刚其中一个人要点草莓泡芙,手指都碰上菜单草莓泡芙的画了。” “被另一个人阻止了,在那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语中出现了‘不行’这个词,随后他们点了焦糖泡芙,所以他一定是对草莓过敏或者暂时不能吃草莓。” 艾薇突然回忆起,刚刚男孩绊倒咖啡馆店员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调换了? 他动作很快,艾薇本不确定自己看清了,现在看来就是了。而且这家店的泡芙都是个头比较大的,能刚好放进嘴里的,也很容易拿取。 男孩注意到她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狡黠,“没错,所以我在点单的时候先点了草莓泡芙,刚刚趁乱调换了,就等着他吃下去呢,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一般过敏也就是身上出现红点,会很痒,吃点药,顶多难受一天。”艾薇眉头微皱。 “那又怎样?反正能让他难受一会儿也好啊。他们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就算他们去查,最后也只会怀疑是店员弄错了吧?” 艾薇皱紧了眉头,“那咖啡店的店员怎么办?她认真工作,却平白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男孩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让刚好她在呢?” 男孩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不过我看那两个人穿得挺有钱的样子。而且明知道自己过敏一开始还想吃草莓泡芙,可见过敏症状应该不是很严重,估计也不会让那个店员赔钱,顶多就是店长会开除她或者罚她几天工资罢了。” “那你是在惩罚谁呢?按照你的假设,他们最多难受一会,店员却是要难受几天。” 艾薇快速说完,没在意男孩背后喊叫,便转身重新走进了咖啡馆。 到了那桌,她看包装纸还没有拆,便似不小心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还好扶住了桌子,顺势将那草莓泡芙推倒在地。 艾薇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份脏了,我给您重新买一份吧。” 其中一个德国人笑了笑,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您不是故意的。” 艾薇拿起那快被打翻在地草莓泡芙,“不好意思,我看已经不能吃了,给您扔了,重新点一份吧,怎么说也是我的失误,怎么能让你承担呢?” 说着,她走到柜台前,付了钱,告诉店员按照那两个人刚刚点单,重新准备一份。 说完,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也给自己也点了一份点心。 这时,那位疑似对草莓过敏的德国人走了过来,“没关系的,您不用这么麻烦的,您不是故意的。” 艾薇笑着回应与他说了几句,店员给她点好的点心,又将泡芙递给德国人。 艾薇见他没有怀疑,便放下心,离开了咖啡馆,走到了巷子里,等待她的便是男孩不善地打量:“你可真讨厌,本来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我们家房子不会租给你了。” “我回去在和你解释,或者边走便说,现在人来人往的,我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吧,我会说清楚原因的。”艾薇安抚。 “我不,我现在就要听,你别动我,你要是敢扯我下,我就大喊,告诉母亲你打我,我会真的在身体上砸一个洞,就如同对待咖啡店那店员一般对待你。”男生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店员的老板或许有几率不会辞退,也不会罚款,但是我一定会让你赔偿。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 男孩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准备照着脖子划上去,“小孩子怎么会把自己伤的那么重呢?所以是他人为之啊,你的恶名会传出去的,甚至传到学校。” 艾薇望他,手疾眼快挟制住他的手臂,将石子一扔,将他抱到巷子深处角落,男孩疯狂挣扎,“这附近的石子可多了去了,你能全部扔了吗?” 艾薇及时放下他,“好,我现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要不重新来一遍,你可以继续装作打闹般不小心把草莓塞他嘴里。反正你也说了,你是一个小孩子。不会有人怀疑你。” “什么?我为什么要扯上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连累别人?” “我都说了,一般就是将做错事的店员罚几天的工资或者开除,而且说不定,老板知道是德国人倒霉,还不会罚呢。” “对啊,那你可以自己去,不会有人罚你薪水,也不会将你开除,不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不会,你没有老板。” 男孩沉着脸,“所以你是在帮助他们?” 艾薇叹息,“你很有行动力,也非常聪明,敏锐,但是你知道么,我曾经洗衣服时与你母亲讨论以前发生的事,你母亲曾经也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男孩愣住了,艾薇继续,“在她十几岁时,某天她正在照顾小奶牛,可不知为何,第二天奶牛突然死掉,父母不免的怪她,气氛连续低迷几天,她很难受,她说那段时间宛如一座被抽走灵魂的雕像,家人叹息自责都似深深刺进她的心房,让她鲜血淋漓。” “她说,其实那天她很确定,的确是按照以往的步骤来做的,可不知为何奶牛就是死掉了。” “后来才知道是妹妹喂了些不该喂的草,后来怕责怪,也就一直没有说出来。所以你的成长无论别人指责你什么,你母亲从来都会问清楚你的原因,怕重蹈覆辙,你反倒要来欺负别人。” “而且他们就算是会说德语,那也不能不能仅仅凭借他们会说什么语言,就认定他们是哪国人,这太草率了。 我有一个叔叔他会说德语,也会说自己国家的语言,也会说我们的语言。” “他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语言?或者准备要去什么地方,先与助理提前重温一下。如果是这样乌龙呢?日常本来就有太多不确定性,如果你想做些什么事情,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就应该更加确定事情的原貌。” 艾薇蹲下,望着他,“要做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不确定的事情,最基本前因后果,对自己行为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起码都有足够的认识和预判。不要意气用事。” “我只是想让他过敏,难受一会。”男孩沉默着,他的确不知道那个德国人是否过敏,过敏到何种程度,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德国人,身份是什么?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我讨厌他们。”男孩也蹲在地上,指尖在地面上画着圈圈,“爸爸经常说他以前有很多同学,他们一起去工厂做工,一起玩耍,他们年纪都不大,大概也就十几岁,应该和姐姐一样大。” “他们性格不同,有的心肠很好不爱说话,有的大大咧咧自信积极,还有的人很圆滑两面三刀让人不喜,然后,他们全部没有回来,在战争中,连尸体也没有回来,也许已经在炮火下化成碎肉,泥水,渗进大地了吧。 男孩闷闷地说道,“爸爸会记得他们每人生日,那天会给他们做小时候舍不得的食物,爸爸虽然不是一个坚韧的人,他每每回想依然哭的不能自已,我讨厌战争,战争是结束了,可悲痛远没有结束。它带来的不仅是死亡,更是绵延不绝的凄嚎。 艾薇看他红红的眼眶,父亲也经常对她这么说,也一直照顾朋友的父母,艾薇抱了抱他。 男孩趴在她身上,郁郁的,“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很能说会道吗?那么有理有据,能把人怒火打的烟消云散,现在怎么不能打散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父亲也很怀念朋友,也会在某天情绪失控,泣不成声。” 男孩再次愣住,低下头,突然感觉身体一痛,艾薇抱紧了他,男孩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却发现她正盯着前方。 而前方只一个人走了过去,他推了推艾薇,“怎么了?你突然这么警惕,是在担心会有人听到吗?这个巷子隔这么远,而且外面那么吵闹,你声音小的就像蚂蚁一样,听不见的。” 艾薇松开了她,“刚刚那个人望过来的视线不太对劲。” 男孩哼哼唧唧,“他大概是觉得我们关系不一般,世风日下。” 艾薇一怔,有可能,不过艾薇锤了锤他脑袋,“你知道的还挺多的,这么点点就知道这些。” “我已经大了好么,我就比你小5岁。” “刚刚谁说自己是个孩子,还说不会怀疑孩子会撒谎。“ “我意思是不会相信孩子身上有严重伤口,这个时候不会怀疑孩子撒谎,他说是谁,那就是谁。” 艾薇继续锤他脑袋,“你可真是十分能耐,用自己的伤口来吓唬别人。要是我是一个极端的人,趁现在没人没有注意到,直接让你躺在巷子里,看你还如刚刚那般嚣张威胁。” “我傻么?我肯定是因为和你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而且还让人记住了,才敢这么做,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我妈在家已经跟我说了千万遍,你们怎么怎么好了?” 男孩不满嘟嘟囔囔,又抚摸肚子,“我的咖啡都没有喝完。” “走吧,去喝,我请你一杯。”艾薇说道。 “算了吧,回去吧,我们刚出来,你又进去再出来,我们又进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傻子呢,回去了回去了。” 艾薇回忆完,全身冰寒依然没有平复过来,他不可能知道,那天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只有他和小房东知道。 小房东都不认识道里希,所以只有她有机会说,可是她百分百保证,那天的事情已经烂在肚子里了。 怎么可能呢,突然被“受害者”提起,曾经要害他的事情。 道里希见她整个人瞬间戒备起来,忙说清楚自己目的,“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由衷的感谢,你那天的猜测没错,那个路过的人看你们的眼神不一般,的确是听到了你们的话。” 艾薇衣裙下的手悄悄握紧,那么远,那么嘈杂,还能听见,果然哪里都不缺能人异士,富人身边最是。 道里希察觉她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又道,“其实我们那天在点餐时,就察觉出那个小男孩不太一般了。” 他的目光很敌视,而且是骤然变得很敌视,道里希试着用德语和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复,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后面又旁敲侧击的向店员打听,确定就是是一个普通人。 他便放下心,猜测可能是会几句德语,知道他们是德国人而敌视,没想到后面差点吃了大亏。 道里希实话实说,“那个小男孩猜的没错,我不仅仅是过敏,而且还对草莓过敏的很严重。那天并不只有我容答,司机也来了,就停在店外注视保护我们。” “你后面又进来推翻我的糕点,再次离开,我便使眼色让司机留意下你,也只是顺便留意,毕竟你很诚恳,演技很不错,我也没有损失,像真的是一场意外。” 再次没想到的是,又让他看见不一样的事实。 “那个司机枪法和身手都很好,同时他的外语听力唇语都很好。” 艾薇试着悄悄活动了下身体,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僵硬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不管是那天还是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来感谢的,是因为我转到你们班级,看见你表现出了不一样的表情,才对我这么防范么?” 那天他看见艾薇,的确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皱眉惊讶了下,也不由地经常望她的方向看去。 可她望回的视线却总是带着警惕,还是先由,不经意发现视线——试探回头——察看自己回想无误——诧异警惕。 如此按步骤一步步来的,仿佛真的是什么都不知情。 道里希差点给她当场鼓了掌,可真是好演技啊,越是如此,他的好胜心也上来了。 不知不觉也就成今天这般局面,她还是在彪演技,自己的心境却变得越发奇怪起来。 艾薇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声音很平静,与往常别无二致,“我并不觉得对你有防范,可能是我们性格处不来吧,有的人天生就对付不来。” 道里希长了张嘴,垂头低笑,“天生就对付不来,还能让我这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也真希望我们能对付不来,也不会让自己这般莫名其妙,无法控制。” 轮到艾薇哑口无言了,“你……” “我在表白心意,虽然知道你肯定会拒绝。” 艾薇沉默,复又开口,“很抱歉。” 道里希再度垂下了头颅,“果然,反正早就知道了。” 艾薇望他,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汇间,像是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在空气中碰撞出一种复杂而又不明的情绪。 良久,道里希率先打破沉默,“没关系,你有你的考虑,我也有我的选择,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气氛再度陷入了凝滞,艾薇受不了了,想找个借口结束,离开。可或许是两人从谈话到现在,站的时间可能的确是太长。 一个孩子瞧见他俩,觉得十分奇怪,玩心顿起。那孩子拿起装了水的玩具,朝着两人喷射过去。水珠飞溅,艾薇瞬间便感觉脸上、脖子上一片湿漉漉的。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群孩子就已经嬉笑着跑远了。 她无奈地用胳膊抹了抹脸上水珠,没注意到道里希瞬间瞪大的瞳孔,充满惊诧的视线。 “你……”道里希刚要说什么。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寂静,紧接着便是皮厄那爽朗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哎?道里希,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没想到啊,你居然在这儿和伴娘聊上了。” 艾薇刚要回头,就被道里希快速扶住后脑,紧紧抱住,她诧异正要挣扎,他声音低沉意味不明地说,“你的“妆”掉了。” 艾薇的身子瞬间一僵,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道里希顺势搂紧了她,看向来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怎么也还没走?婚礼都已经结束了。” “我们马上就走啦。这是哪位伴娘啊?道里希,你可真行,这婚礼才刚结束呢。”有人调侃道。 “就是啊,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又有人附和着。 “你们怎么什么事儿都爱凑热闹啊?快走吧,别在这儿捣乱了。”道里希带着笑意,佯装怒骂了一句。 “好吧好吧,这就开始赶人啦,我们就不打扰你啦。”容答满脸嬉笑,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一群人嬉闹着离开。 然而,温里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他目光暼向,被道里希拥在怀里的女孩:“这女孩怎么瞧着这么像艾薇呢?这发色,还有这体型,简直太像了。” 道里希依旧紧紧地揽着怀中的女孩,他抬眸与温里的视线对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对她如此关注?不仅跟着皮厄莫名其妙地找人麻烦,现在倒好,看谁都觉得像她。” 容答赶忙跑过来拉温里,边拉边说:“走吧走吧,我听说艾薇好像已经和她哥哥离开了。咱要是再在这儿待着,一会儿道里希又该嫌我们不知趣了。” 温里被容答拉着,却还是不甘心,频频回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待几人散去,温里与皮厄家是差不多在一起的,两人自然一起走,温里问,“道里希抱着的那个女孩,你觉得是艾薇么?” “还用说么,肯定是啊,婚礼上道里希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她。两人都开始不避人了,看来你的钢笔没给他们造成什么烦恼,真是可惜了。”皮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头也没抬道。 “真是恶心。”温里表情顿时有些憎恶,他还真以为,艾薇也是和他们一般只是在虚与委蛇呢,没想到就一会没见就抱起来了。 温里曾认识的兄弟三人,全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如果没有他们的全力斗争,那些人打过来,现在德国人的处境就是他们的处境,正犹如他们没有给德国活路,制定凡尔赛条约,让他们赔巨额赔款,占领他们的领地般。 假设德国赢了,温里也很清楚,在当时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代价,无数人的死亡。自己国家人们下场是多么惨烈,更不用说女人,孩子,老人。 温里垂着眸,率先走开了,皮厄跟上。 空荡荡的大厅,剩下容答一人,倚靠着灯柱,不知在想什么。 见众人都已离开,艾薇用力推开他,旋即快步跑回更衣室。 她迅速换好自己的衣服,往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药水。 等她再次走出,道里希依旧在那里,目光扫过她,“为何要这般装扮自己?”道里希疑惑地问道,“这样不难受么?” “安全,不会被注意到。” “安全?”他不理解。 艾薇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缓缓说道:“你们生来便处于上层社会,眼中所见皆是欢声笑语,人人奉承,生活满是温暖。 自然无法理解处于下层的人们,他们为了一份工作,为了你们一天的零花钱,不惜出卖自己、朋友,甚至是家人。” 她顿了顿,接着说:“就如同你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吃搜掉的食物,而不去吃面包一样。” “你这描述的好像我是一个白痴。安全,将一棵树藏在森林里,泯然众人是安全。站在高地,俯瞰众山,也是安全,还可以随心所欲,不必小心谨慎。” “你就没有想过可以选第一条路么?” “这不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么?为什么不吃面包呢?为什么不站在高地呢?” 道里希靠近他,深蓝色的瞳孔满是蛊惑,声音压的很低,“但是,艾薇,你有这个能力的,可以轻而易举让人为你神魂颠倒,你可以依靠大树,攀附,甚至超越。” “那得付出多少代价呢?天上是不会掉金子的,而且大树就能靠得住么?尤其现在并不太平。” “史密斯先生曾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很厉害的国王,他已经是国王了,整个国家最高位的人,他娶了心爱的妻子,沉迷享乐耽于政务,最终国家逐渐陨落,下属要求,杀死妻子,因为他们觉得妻子耽误了他的远大志向,他也悲痛的做了。” “世间本就有有太多变数,我自认为并不聪明,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周旋。哪怕继续在这艰难的生活中摸爬滚打,也好过陷入一场不可预测的风暴。” “而且你最开始是想来我们国家么?你不想,你来的第一天就清晰又隐晦了展现了你的各种厌烦,据我所知你家庭背景并不差,所以你看,你也没法随心所欲。” 艾薇平淡地说着,随后,她转身离开。 道里希紧紧地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遮住眼里不断涌动的情绪。 容答似累极靠在柱子上,原是等待道里希,听见脚步声传来,他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是艾薇。 四目相对的瞬间,目光交汇的刹那,容答又垂下了眼眸,艾薇也注意到了他,两人就这般沉默着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寂静怅然。 容答继续靠在灯柱上,神色有些恍惚。没一会儿,道里希出来了。走到他面前,说道:“回去吧。” “嗯。”容答依然微低头,看着路面的地毯,由简单的线条交织构成的菱形,“你们这是……” “不是,什么也没有。兰达明天一早就回去了,你知道么?” 容答微微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我还不知道。” “但我可能也要回去了。”道里希苦笑,“你呢?你要回去么?” “应该暂时不会,我没有收到家里的任何消息。”容答依然垂着头,看着地毯,看着菱形内错综复杂的花纹。 “但是我们都走的话,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考虑清楚了?” “嗯。” 第6章 危险 第二日,兰达和道里希便退学了,妮娜也没有来,请假几天,艾薇望着空下来的位置,真感受到了世事无常。 艾薇向后转,看到了容答低头写着什么,他与往常无二样。 不一会上课时间到了,打散了艾薇的惆怅。 虽然人离开了,但生活还得继续,她如以前,照常上课,工作,妥已斯夫人很照顾她,艾米莉也贴心乖巧的很,艾薇真切地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也将他们的善意如数奉还。 一天中午休息时分,妥已斯夫人和艾米莉要睡觉,艾薇也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女仆朱丽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声说道:“您好,您能帮我个忙吗?” “牛奶没了,您能和我一起去买点吗?之前被辞退的那个女仆为报复故意没买,夫人和小姐睡醒后,下午会将牛奶充当水连续喝两个小时。我真怕夫人会气愤伤心,就在附近一会就能回来。” 艾薇放下书,欣然答应:“可以啊,我和你一起去。”两人走到了屋外。 恰在此时,亚伯走了过来,“嘿,温里让你上去一趟,好像有急事。” 朱丽叶微微一愣,看向艾薇,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我得去买牛奶啊。” “温里好像有急事找你,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有没有把一个文件乱放呀?他很着急,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牛奶我帮你拿,我知道在哪买。” “好的,真是太感谢您了,亚伯少爷。”女仆满是歉意地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艾薇小姐。” 艾薇摇了摇头,便跟着亚伯走了。走了很久,艾薇心中不对劲越来越深,她停住问,“这是哪儿?” “前面就是,已经到了。”亚伯脚步不停地继续。 艾薇无奈跟上去,结果里面越来越空,亚伯又道, “前面是一个富豪留下的废弃避难所,我想去看看。” 艾薇皱起眉头,“那夫人那边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回去。” “夫人还得一会儿才醒呢,到了,就是这儿。” 艾薇望去,发现他所说的避难所不过是一个大坑。 “这避难所还没建好呢,就只砌了墙面,富豪就遭遇不幸了。”亚伯不禁感叹,“世事真是无常,生命如此短暂啊。” “看完了吧,赶紧去买牛奶吧。”艾薇说道,外面很冷,早上还有点太阳,现在已经阴了。 一会怕不是要下雨,我们快去快回吧。” “好啊,我们快去快回。”男生转身,似要离开,却突然用力狠狠推了她一把。 艾薇猝不及防被他推进大坑里,整个人因失重而趔趄,只感觉脚被重重崴下,一阵剧痛如电流般从脚踝处直蹿而上。 疼得她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但此刻哪顾得上这些,她猛地抬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惊恐,“你干什么?” 亚伯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不好意思,手滑了。要不你等一等,我去找救援,坚持一下,一会让人来救你。” 那敷衍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虚假。说完,男生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很快便没了踪影。 艾薇咬着牙,扶着砖,强忍着脚踝处的疼痛勉强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中透露出绝望,只觉得心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不断下沉。 看来,那群人的报复远远没有结束,他们就像一群阴魂不散的恶鬼,非要将她逼入绝境才肯罢休么? 她抬头望向坑沿,估量着坑的高度,试图寻找可以攀爬的着力点。 她双手抠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刚想用力,脚踝处就像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一般,钻心的疼让她险些昏厥过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重重地跌坐在坑底。 艾薇大口喘着粗气,坐回了原地,试图恢复些力气。这一番下来疲惫不堪,像是走过了漫长的荆棘之路,身体的水分仿佛被抽干,她只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一样难受。 正迫切渴望着水,突然,有水滴落下来,滴在她的脸颊。 艾薇一愣,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天空,却发现雨水越来越大,雨滴像密集的子弹般砸落下来。 她心中暗叫糟糕,心急如焚的再次奋力向上攀爬,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可受伤的脚腕就像背叛了她一样,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还刺痛无比。 雨水越来越大,无情地打湿了她的衣服,能清晰的都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冷。 本来天气还不算太冷,大概有4,5度,可被雨水打湿后,冷风一吹,那寒意如锋利的刀刃般割过她的身体,只冻得她瑟瑟发抖,牙关不停打颤。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如恶魔的利爪般紧紧揪住艾薇,无情地抽走体表的温度。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继而夺眶而出,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此刻,她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妥已斯夫人能早日察觉到她的失踪。 在温暖的别墅内,亚伯早就已经回来了,女仆看着刚刚的大雨,心揪了起来。 她想出去看看可是被亚伯数次拦了回来,她没有办法,心里不好的意味越发叫嚣,到书房敲了敲温里少爷的门。 门内传来一声请进,朱丽叶推开门进入,温里看她,“什么事?” 朱丽叶咬着嘴唇,一副很纠结的样子,半天没有说话,温里不再关注她,“把事情想好了再来说。” 朱丽叶磕磕绊绊总算说了一句,“少爷,外面刚刚下了大雨,好像很冷很冷。“ 温里不明所以,“很冷又怎样?你现在不是在屋子里么?没有事就出去,我现在不想和人聊天。” 女仆却没有出去,似在自言自语,“而且气温又降了,风还很大。” 温里放下手中的笔,莫名其妙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去外面么?想去的话,就出去。” 女仆低下头,犹豫再三离开了书房。 她是看到那天温里顶着巴掌印进来,后面才知道是新来的家教做的,又听到昨天晚上他们在讨论,什么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是她居然打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打回去。 “我可不打女人。” “你们还记得之前有人因为战争,挖了一个大坑,想避难吗?” “把他引到那个坑里,让她待会怎样?” “反正坑也就2米多点,爬也能爬上来,就是可能时间会久,而且现在温度也可以,在外面待1个小时也没事。” 有人不愿意,你可别闹,我可听说有人摔了一跤,还会摔死。 “妥已斯夫人可是在意她的很,而且妥已斯老将军也挺喜欢她的。” 有人反对这个恶作剧,有人支持,有的人被说服了,也支持。 朱丽叶觉得她也是被说服了,她还从来没见温里被打,而且打的还是脸颊,并且直到回来脸上还有印记,可见当时用了多大力气。 反正温度也没有零下,坑也的确能爬出来,她曾经就和另一个女仆下去爬出来过,不过花了很久。 所以亚伯,皮厄找上来,她也愉快答应了,可没有想到在亚伯回来不久,就下起了大雨,而且温度又降低了,还有阴冷的风。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她也越来越慌。 “朱丽叶姐姐,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舒服么?” 容答要去书房找书,恰好看见走廊里朱丽叶揪着头发,在周围不停地转圈。 朱丽叶看着他,眼里有光闪了闪,可又很快熄灭下去,“没事,谢谢容答少爷关心。” 容答看她脸色惨白,额头还有细汗不断冒出,可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索性人家不愿意说,也就罢了,“那你注意休息。” 见他要离开,朱丽叶没有血色的脸,更加可怕了,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如果让夫人知道,肯定是会把她辞退的。 艾薇到底在不在坑里,可如果不在,她应该早就回来了,毕竟这周围也没有认识的人家。 要不要告诉他,朱丽叶慌的不行,万一再拖下去,真的出事了,自己怎么办,这么冷的天,又下雨了,会死人的。 朱丽叶闭上眼大喊了一声,容答少爷。” 容答皱眉回头,“怎么了?这么大声,可有人在睡觉呢,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休息下,妥已斯夫人不会介意的。” 朱丽叶哆哆嗦嗦,突然瘫倒在地,哭泣了起来,容答眉依然深皱着,走到她面前,俯视她,“是发生什么了么?” 朱丽叶抓着他裤脚,泪眼朦胧抬头,“我告诉您件事,您能别告诉夫人和老将军么?” 容答退后了几步,朱丽叶抓着的手被大力挣开,她爬过去想继续抓着,就听他冷淡道,“那可别说了,朱丽叶姐姐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说到底就是一个客人,突然知道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怕是不太好。” 容答与温里等人也就是表面关系,不过他父母和妥已斯夫人有些交情,才会经常上门。秘密什么的,知道的太多可不好。 朱丽叶扑了个空,趴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已,“是关于艾薇小姐的,她一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啊,外面刚刚在下雨,很冷很冷……” 容答原本就要转身离开,可一听到她提及艾薇,脚步骤然顿住,旋即大步流星地迈向朱丽叶。 刚一蹲下,朱丽叶便紧紧抓住他,哭得涕泗横流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大堆。 看她半天都没说到关键处,容答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冷静点,说清楚,她怎么了?” 朱丽叶哽咽着说完,容答感觉像是被冷水浇了一样,“你们简直疯了。” 他不再管哭的要喘不上气的朱丽叶,快步跑了出去,亚伯看他神色焦虑,心道不好,急忙拦下他。 “容答,容答,要去哪里啊,这么着急?” 容答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狠狠甩在地上,“滚开点,你们是要杀人么?”说着大步跑了出去。 亚伯被扔倒在地,头晕眼花,他气急了骂道,“什么叫杀人,那个坑说不定她都爬出来了,故意让我们担忧呢。” 亚伯明白是朱丽叶告的密,气势汹汹上楼,背部走动就生疼,他破口大骂,不明白容答怎么这么大反应。 刚到二楼,朱丽叶哭泣地跑来抓着他衣袖,亚伯想让她放手,朱丽叶死命扣着,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焦虑,嘴里不停念叨,“外面好冷,她会不会出事。” 亚伯叹息,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担心什么?那丫头的手脚可是棒的很。” “我与温里皮厄在学校可是亲眼看见,她利落爬树拿挂上去的网球。 而且她能把打了温里一巴掌,温里肯定不会乖乖让她打,肯定两人有争执,可她还能打温里脸,都可见她手脚好得很。” 朱丽叶停止哭泣,喃喃,“真的么?” “真的,她又不傻,就算没上来,坑里那么大,跑步也能维持热量,而且你看她打温里,温里一点都没有准备报复回去的心思,可见她心机重的很,估计早爬上去了,故意不回来,让人担心,你中计了。” 亚伯信誓旦旦,这话他可没说谎,的确他们三人看见艾薇像个猴子一样,爬树取网球,而且速度非常快,那个大坑估计留不住她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身上的体温慢慢流逝,艾薇抬头,注视着那不高的的墙壁,陷入深深地绝望。 此时雨早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水珠从树叶上滑落的滴答声。 她艰难地脱掉已经湿透的外套,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到受伤的脚腕,疼得她几近昏厥。但她咬着牙,眼中透着一股决绝。 不能在等了,她感觉已经意识模糊了,得出去,爬到有人会经过的路。 慢慢地,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用双手抠住坑壁上凸出的石块,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 每向上一点,她都能感觉到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那受伤的脚腕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疼得她几乎要放弃。可一想到那些人的恶意,她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爬上了地面。刚一落地,她的身体就因脱力而瘫软下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滑落,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此时的她,狼狈不堪却又无比坚韧,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传来,艾薇艰难地抬起脸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迅速朝她跑来。 来人很快到了她身边,着急地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察觉到她正在止不住的颤抖,眼睛也逐渐阖上。 他毫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外套,快速地脱掉艾薇湿漉漉的衣服,然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整个包裹起来,接着一把抱起她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四周一片狼藉,艾薇脸上的泪痕在黯淡的光线下却清晰可见。 抱着她的男人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焦急,他大步流星地奔跑着,每一步都带着无比的坚定。 妥已斯夫人这时也醒了,她到女儿房间,却没看见艾薇,转了转目光,问道,“艾薇呢?” 女儿摇头,“好像是回去了,皮厄哥哥说,她下午不来了。” 妥已斯夫人皱眉,“如果她要走了,是会和我说一说的。” 她感觉不太好,四处寻找着艾薇,焦急的目光在房子里来回扫视,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却依旧不见艾薇的踪影。 皮厄优哉游哉地路过,他一眼就看出妥已斯夫人的状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说道:“您是在找艾薇吗?她已经回去啦,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还特地让我跟您说一声呢。” 第7章 获救 妥已斯夫人眉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在学校那天,艾薇曾和皮厄起过争执,这个皮厄任性妄为,他的话着实让人难以放心。 皮厄似乎看穿了妥已斯夫人的心思,连忙肯定道:“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温里,他也看见了。” 妥已斯夫人笑着回应了几句,转过身就要去找温里。温里看到母亲前来询问,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是,她回去了。” 听到温里的回答,妥已斯夫人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那就好,我还以为皮厄又在搞什么恶作剧呢,难得他这次这么机灵,一下子就猜到我是在找艾薇。” 温里脸上挂着微笑,可内心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烦躁不已。待母亲离开后,他径直走向皮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把抓住皮厄的衣襟,厉声问道:“艾薇呢?” 皮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满不在乎地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慢悠悠地说道:“我让亚伯去给她点颜色瞧瞧了,她现在应该在坑里呢。不过,说不定她已经爬上来了,也许真的已经回去了哦。” 温里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皮厄却丝毫不惧,他看着温里,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神秘,轻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紧张成这样,像谁么?” “你现在像极了道里希之前的模样,之前道里希也是如此,他最开始的表情虽平静但很不屑,也的确,他成绩非常好,可是偏偏有个人遮住了他的光芒,他一开始也是如此,” 亚伯也劝到,“说实话那个坑能不能留住她,还不好说呢,你忘记她爬树那么快了么?” 亚伯到温里旁边,安抚着,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他将艾薇退下去时,似乎听见她在呼痛好像很细微的还有骨头扭转声。 被掩盖在人体跌落在地面撞击产生咚声,他当时只感觉计划成功的快感,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呼吸一窒,不会吧不会吧,如果她受伤了,仅靠自己,就爬不出来,也没法靠运动来维持热量。 亚伯失魂地坐了下去,哆哆嗦嗦看时间,已经过去快1个半小时了,不会吧不会吧。 温里看他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追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见到鬼似的。” 亚伯结结巴巴,“如果,如果,完蛋了,我们都曾经去过那个坑玩耍,可是我们都是小心滑落,心里有准备的跳下去。” 温里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皮厄不明白,“那又怎样?” “她肯定不愿意突然去坑里,而我们也有计划,肯定要让她下去,所以只能强行猝不及防把她退下去的,这样的话,身体不一定能做好准备,如果她在被推下去时,受了伤,那就活动不了,刚刚下雨了,气温很冷。” 皮厄僵住了,温里这才明白朱丽叶一会下雨了,一会有风是什么意思。 他快速跑了出去,皮厄亚伯也追了上去。 坑里没有人,皮厄放下心,“说不定她没有受伤,早就跑了,回去吧回去吧。” 温里衣服被人风吹的飞起,他察看地上,有爬行的痕迹,如果她没有受伤,是不会爬行的,尤其这么冷的天气,能走就不会爬。 当时推她下去时,应该的确是摔伤了,皮厄,亚伯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两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温里起身,大步往医院跑去,如果她真的受伤了,那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这附近就有一个医馆,离得很近。 温里极速的奔跑中,感觉冰冷的风如刀刃似的割在脸上,但不敢想象,多次在这种天气呆了一个多小时,还浑身湿透的艾薇会怎样。 路过他家附近,母亲不知为何也急匆匆往外走,看见他们着急地喊道,“怎么回事,刚刚医院打电话说艾薇在医院里。” 温里没停下,皮厄痛苦地迎上去,“对不起,伯母,艾薇并没有回去,是我们欺骗了您。 妥已斯夫人看见自己儿子和皮厄这副样子,已经在猜的七七八八了。 医院是先救了个差不多,看见容答失魂落魄地,眼睛死死盯着门内,不放心他一人在这里,觉得应该和妥已斯夫人说说。 刚接手时,医生看到艾薇的糟糕状况,就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采取急救措施。 紧急拿来热水袋、热毛巾等,轻轻地放在她的颈部、腋窝、腹股沟等大血管丰富的部位,帮助她提升体温。 医生一边操作,一边用手指触摸患者颈动脉,感受到那微弱但仍在跳动的脉搏后,稍稍放松了一些。 给她静脉注射了点生理盐水来改善血液循环,待艾薇情况稍微稳定,医生又尝试给她喂了一点温热的糖水,希望能为她补充一些能量。 喂下糖水后,艾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了一些反应。 医生见状,继续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那被崴伤得红肿的脚腕让人心疼,医生熟练地进行消肿处理,看样子是骨裂了。 待他出来,容答在一旁着急询问,能否进去,医生同意了,容答飞一般进去。 医生感叹道,“湿透的状态下,能在外面待这么久,还能保持意识,可真是厉害。” 在容答着急地将她抱到医院,就大概说了情况,是妥已斯夫人请的家教,那群孩子做的事越来越极端了。 容答进入病房,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她苍白的面孔,赔上四周都是洁白的环境,更像是雪山上的莲花,破碎又顽强。 容答走近,听注意到她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他赶忙凑近,耳朵几乎贴在她的唇边。听着她的声音,发现她在小声呼喊亲人的名字, 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恐惧。泪水再一次在她脸颊上滑落,每一滴都像是砸在他心上,让他的胸口一阵发紧。 他不由喃喃,“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现在是在温暖的环境下。真厉害,能一个人撑这么久,也许你真是冰雪上的公主,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你性格很疏离坚强。” 艾薇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和虚弱。看到容答,她先是一愣,随即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容答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安全了。” 艾薇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泪水再次滑落,“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容答抓起她的手,做了一个吻手礼,“最开始是你救了我。” 道里希对草莓严重过敏,如果当时误食,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提出要去吃点心是他,与他待在一起的也是他,到时可能也会有不少麻烦,道里希可是独生子,父亲可疯狂的很。 这时走廊上再度重重的脚步声奔来,容答迅速起身,走到外面,见果然是温里那群人,他关上门,冷声道,“她现在情况不好,不想见你。” 温里一愣,“她身体还好么?” “你期待听到什么答案?温里?妥已斯。” 温里见他目光不善,也明白这个事的确是自己的错误,如果他在女仆来书房时多问一句,或者母亲询问艾薇去哪,严厉逼问她的下落,甚至更进一步,如果他没有一直纵容皮厄行为,也不会面临现在情况。 “很抱歉,我知道道歉没有用,我会与皮厄做这件事的人,都体会下,在冬天的室外被打湿衣服的场景。” “如果她今天因为没有救援而死亡,你们也会去死,是么?” “我们一定会和她受尽同样的痛苦,我想去看看她,你让下。” “她不想见你,见你干嘛呢?感受身体痛尽地听你用嘴巴诉说出的悔意么?” 走廊再度传来嗒嗒声,是妥已斯夫人与皮厄他们,妥已斯夫人一来就着急问出与温里问的一样的话语。 只不过,不同的是,容答说,要去问下,随后只让妥已斯夫人一人进去,“很抱歉,夫人,她现在心情很惶恐,不敢看其他人。” 妥已斯夫人连连点头,“我理解,我理解。” 进入病房,她先是被那女孩的容颜惊到了,难得的不知要说什么话,“你,你……” “我并不是故意瞒你的,夫人。” 妥已斯夫人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我很理解,其实我才应该说抱歉,很抱歉,没有管教好自己孩子,差点让你丢了性命,真的很抱歉。” “您不是故意的,夫人。”与妥已斯夫相处这些天,她也知道妥已斯夫人并不是一个无底线包容自家孩子的人。 “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妥已斯夫人抓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 她叫了医生来,医生将结果对众人说道:“她现在情况还很不稳定,需要留院观察,这次冻伤和受伤都很严重,可能会有一些后续的问题。” 妥已斯夫人要求给她做一次全面的检查,里里外外的全方位检查一遍。 回到病床前,她将一笔款项拿给艾薇,你拿着现金也不安全,你有一个哥哥,那我打你哥哥的,或者你父母的账户上吧。 艾薇看着款项单上的钱数,瞪大了双眼,“这么多钱。” 妥已斯夫人摸了摸她额头,“快些好起来,亲眼看下他们也在寒冷中湿透衣服,腿受伤爬不上来,等1个半小时的绝望,他们都会以同样的方式向你道歉,包括温里。” 艾薇一愣,她有些不确定,妥已斯夫人的意思真的是要,将他们弄伤,放在那个大坑里,待1个半小时。 “不用了,夫人,我想他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更何况您已经我补偿了这么多。” 艾薇摇着头,眼眶再次红润,“谢谢您,夫人,认识到错误就可以了。” 她为妥已斯夫人真诚落泪,但是没有必要,一来妥已斯夫人愿意,其他孩子的父母也愿意么?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都是有钱有势没有吃过苦的富家人,乍然受这一下,万一真有个好歹,妥已斯夫人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而且她已经从容答口中知道了,和温里没有什么大关系,他最开始也是不知情的。 更何况,她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摔下来,父亲拿板子重重的打她,希望她能记住,母亲泪眼朦胧,看见她的伤,哭的都快喘不上气了。 艾薇自然知道,自己遭罪,父母也在遭罪,同样温里遭罪,看见自己孩子拖着腿,湿透衣衫瑟瑟发抖,可能也会大烧一场,妥已斯夫人会好受么? 艾薇不停地摇头,“真的不用,夫人,更何况这件事和温里实际上也也没有大关系。” 妥已斯夫人还要再说什么,被艾薇打断了,“我明白您的心意,也明白他们的歉意,就让这事情这般过去吧。” 妥已斯夫人抱紧了她,“很抱歉,艾薇,让你受委屈了。” “有您在,一点都没有。”艾薇也回抱着。 由于她的腿伤,暂时还不能动,艾薇觉得自己脸色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不再像以往一看就是病怏怏的,便告诉了哥哥,也让他帮忙请个假,顺便将药带来。 她之前只和哥哥说,要在妥已斯夫人家留宿。 哥哥一听她受伤,简直要炸了,火急的就要出门,艾薇甚至听到因太着急撞翻什么东西的声音。 艾薇握着电话好言不停地劝说,自己现在真的没事,甚至高歌了一曲,哥哥这才放心。 艾薇语气很欢快,“我一点都没有事,在这里有水果,有点心,护士医生都很好。” “你是怎么受伤的?”哥哥直截了当。 艾薇沉默了下,“因为妥已斯夫人家附近有一个,荒废的地下避难所,我想去看看,结果只是一个大坑,围着打转时,不小心摔下去了。” 艾薇叹气,“没想到会滑下去,我只是想看看避难所是什么样子的,我下次会小心走路的。” “确定没有摔到其他地方么?你在哪个医院?” “没有没有,妥已斯夫人带我来全身检查了,只是骨裂了,她将我保护的很好,哥哥放心吧,就在妥已斯夫人家附近的那个医院。“ “那我一会来看你。” “好好,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护士要将她推回去,一转头,却发现容答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 容答马上为自己解释,“我没有要听你讲电话的,我给你带了书本和打发时间的书,刚要去病房找你,就路过碰见了。” 艾薇自然不介意,“谢谢你救了我。” “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容答代替护士,推她到病房。“你对你哥哥,妥已斯夫人说话,声音都软了。像是刺猬把腹部露出来。” 艾薇诧异,“难道我声音平时很有攻击性么?” ”没有, 你的声音属于清脆朦胧,像小孩子一样,带点奶音又果断的感觉。”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容答又说道,“还挺好听的,和你哥哥,妮娜,他们说话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般,看着就很软,可是旁人摸却会扎一手刺。” 到了病房,艾薇没去床上,她难得有空闲时间,复习了自己功课,便跟着容答学习坦语。 艾薇学的磕磕绊绊,他看着容答熟练地说着他们国家语言,好奇,“你会几种语言?” “就两种。” “好厉害。” “其实我们有很多词都是同源的。” “真的很厉害。”艾薇垂眸,又犹豫开口,“你能帮我保守秘密么?” 艾薇指了指口罩,容答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当时他可是被震惊的不轻。 她静静地躺在那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宛如折翼后坠落尘世的天使。她的脸色如宣纸般惨白,毫无血色,却将那嘴唇映衬得如朱砂般通红。 血迹在唇上蔓延,勾勒出一种凄厉而又绝艳的色彩,让她的脸庞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美,似能勾魂摄魄。 在泥泞中晕出一朵血花。 “可以啊,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你的秘密,我自然不会到处传。” 艾薇终于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容答却抢先说道:“没关系,别再道谢了,这都第无数遍再加一次了。 “那你准备瞒到多久呢?脸上涂着药膏,应该是药膏吧,不会难受么?” “不知道,还好,不难受,我也戴口罩的,都是一半一半的时间。” 容答回忆起,的确,她经常带口罩,当时他还以为她身体弱的不行。 突然他又说,“所以当时在妮娜婚礼上,你与道里希拥抱是因为当时药膏掉了么?” “对。” 容答了然地笑了笑,“我说你怎么连动一下都没有,像个布偶娃娃一样。” 容答只教了她一会,现在是让她休息时间,所以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他走后,艾薇听到敲门声,满心以为是哥哥,顿时喜不自胜,欢快地喊道:“哥哥,我在这儿呢!你来得好快呀,我还让你慢点,别出意……” 然而,当来人踏入房间,艾薇的笑容渐渐凝固。不是哥哥,竟是温里。温里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门,瞧见她戴着口罩,便开口道:“在屋里戴着口罩,不闷吗?” “不闷。你来干什么?” 温里走到她的床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请便。”艾薇淡淡地回答。 温里缓缓坐下,面露歉意:“很抱歉,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将生命置于不复之地。” “当然我也知道语言,在此刻面对你的疼痛如此苍白无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受过的苦楚,我也会再受一遍,他们也是。” “不用了,你痛苦,妥已斯夫人也会痛苦。而且他们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承担不起,赔付不起,也承受不起。”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我会让专业的人制定一个无失的方案,很抱歉,艾薇。” “真的不用,别有什么后遗症,联想到我,都是因为当初在冷天下冻伤了,才会有各种病,你们的一点点助力就可以让我承受巨大的代价。就如同你们只是和店长说了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失去工作。” 艾薇扯出一个笑,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她所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何谈平等,生活中多的是不平等,平安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脑海里的无失的方案不要做,我已经身体受伤了,不想脑子也担惊后怕。” 温里沉默着,“真的很抱歉。” “好的,我接受你的歉意,让这件事结束吧,妥已斯夫人给了我许多钱来做补偿,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 艾薇本以为说完,他该走了,毕竟这样的道歉也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他也是,那么诚恳,结果回头就绊倒她,让她膝盖就重重磕在台阶上。 他的道歉自来都是留在表面之上,道的歉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给周边人看的,如今周围没有人,应该也可以结束客套话了。 温里没动,看着她的神色,心里止不住翻腾,默了半天,沙哑开口,“我这次是真的,我真的为做过的事情诚恳道歉。” “好的,我接受了。”艾薇再次重复刚刚的那句话。 温里握紧拳头,他总算知道表面道歉是怎样让人无力的了,就如她现在只是表面接受。 温里自然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差点失去生命,施暴者在你面前,不将他打个半死,就算便宜他了。 可他心里莫名恐慌,也许真的是看一个人从蹦蹦跳跳如今这般苍白无力,差点丢失生命。他们真的闹得这么过分了。 温里垂着眸,压下心里莫名翻滚的情绪。 艾薇见他突然发呆,说道,“我想休息了,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我在这里是阻碍你休息了吗?我不会说话,也不会有动作,你可以将我看成是一个椅子,桌子。” “可你不是桌子椅子,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 “好。”温里站起身,离开,可走到门口那边他停下了脚步,回头。 “艾薇,很抱歉,我也有一点点想为自己解释下,我没有参与这次计划之中,之前是说过考虑要报复你,但是我当时在想其他的事,没有听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艾薇真的很想笑,她本来觉得就这样吧,可现在她也想为自己解释下,“你们考虑报复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报复我?是最开始,皮厄听见了一段,我与妮娜在说结婚后不要那么快要孩子?” “那不是别人的事情呢?你们是要为他人孩子扶养出钱么?什么都不做,别人在讨论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跳出来为难呢?” “又或者是在书店,皮厄抓着我头发望书柜上撞,我反击让他胳膊麻痹疼痛。我不可以反击么?他让我很痛,我也同样让他知道痛是什么。不对么?” “还是在教室,你们联合朋友陷害我,将宝石放我书包里,被我发现,重新放回了你们那里。你们的陷害失败了,还差点丢失宝石。所以恼羞成怒?” “你们的报复是什么?让我失去咖啡馆工作,再重新找其他工作,在背后绊倒我。将我退下大坑,摔伤无法自己上来。” “我很想知道,你们在报复什么?你们似乎每次为自己的恶劣都有借口,都能推倒报复身上,因为她先惹了我,所以我要还回去。” 那你们的报复是指哪件事情呢? 艾薇眼泪再次落下,无论是与妮娜谈话被威胁,或者在包里发现宝石,膝盖撞击地面,现在的被推倒大坑里,冻的瑟瑟发抖,每一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第8章 质问 “你想为自己解释,掐住我脖子,遏制我呼吸的不是你么?和皮厄一起在后面绊倒我的不是你么?为皮厄打掩护的不是你么?” “每次你们都诚恳道歉,每次依然有下次,你们的报复要怎样才会终止呢?” 女孩的话语如同一颗颗锋利的珠子,砸得温里几乎无地自容。他张了张嘴,却好似喉咙被什么哽住,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许久之后,他嗓音沙哑地挤出一句:“真的,很抱歉。” 这时,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哥哥莱诺和容答一同走了进来。莱诺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上前,猛地扯住温里的衣领,将他抵在墙壁上。 容答则面色复杂地看向艾薇,他是偶然碰到神色焦急的莱诺,知道他是来看艾薇的,便带着他来了病房,却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艾薇见哥哥和温里之间气氛不对,赶忙喊道:“哥哥,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好疼啊,你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莱诺冰蓝的眸睨着温里,眼里一片死沉,听到艾薇的喊声,松开了他,温里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似乎听完艾薇的话后,他就像一栋雕塑般冻住了。 莱诺大步走近,他的脸色依旧冷漠得吓人,艾薇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模样,此刻的他仿佛没有了感情,就像在对待一个毫无生机的物件。 艾薇伸手扯了扯莱诺的袖子,莱诺这才缓和了些,俯身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后大力地抱住了她。 艾薇朝容答的方向伸手摆了摆,容答心领神会,扯住失魂落魄的温里离开了病房。走到楼梯处,容答忍不住开口:“你们可真够狠的,这么欺负人的么?” 温里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 病房里,艾薇紧紧抓着莱诺的衣服,说道:“真的已经没事了,其实这说到底就是一场意外啦,他们推我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让我刚好崴伤,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弄的这么大。” “每次你跟我讲的时候都是已经没事了的状态。”莱诺边说着,走到床尾查看艾薇被石膏包裹着的伤口,他微微垂眸,神色间满是心疼。 艾薇抿住唇,决定胡搅蛮缠,“你不也一样嘛,每次告诉我事情的时候也是已经没事了的样子啊,而且我还会主动告诉你我受伤了,你可从来没主动跟我说过你的事呢。” “你不想让我担心,我也一样啊。我觉得人与人之间难免会有摩擦,所以我也不想让你为我忧心。” 看他不为所动,声音软了下来,“哥哥,我真的好疼。” 莱诺皱眉,赶忙移开碰她石膏的手指,“是伤口疼么?”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满脸愧疚。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啦。” 莱诺露出一丝苦笑,是么? 刚来到市里的时候,他涉及灰色职业意外被伤,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不清,是艾薇第一时间发现,四处寻求帮助才让他转危为安。 那一次受伤,不仅花光了他们带来的所有钱,在他身体极度虚弱时,也是艾薇去找朋友借钱维持生计,恳求宽松房租。 这次他要开铺子,同样是她,倾尽全力给予帮助。甚至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颗宝石是怎么来的。 莱诺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保护她了。 “是的。在我被欺负时,众人都围观不愿上前,只有你自己跑上来,捶倒欺负我的人也是你后面帮我反击。” “那些危险时刻,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无法想象会怎样。而且,你教我坚强、勇敢,这是比任何都珍贵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敲在莱诺心上。 莱诺抱紧她,艾薇暼着他立体的五官,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他母亲妹妹祖父都对我很好,而且是因为以前经常在那个坑里玩,都没有事才会如此,并不是故意要做成今天这番局面。” 艾薇再次这般说道,她有点害怕哥哥刚刚的神色。 从小父亲就经常夸赞哥哥枪法,越往后夸赞越多,天才狙击手,是父亲与史密斯叔叔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艾薇还清楚的记得,在她攒钱想去买手表,一封信让她去一栋楼送花,被差点欺负,那家人还趾高气扬的不承认,不赔偿,不道歉,半年后,欺负她的人就无缘无故中枪,右掌被射穿。 但因为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没有目击证人等,最后也不了了之,那家人紧急搬走了。 但哥哥那天很开心,抱着她亲昵说道,“他打了艾薇一巴掌,哥哥也打了他一下,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道歉,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喊叫诚意十足。” 她知道哥哥性格,最能沉得住气,会因为一件事谋划很久,等半年甚至一年的好时机,但这次不同,那几人背景都很恐怖,她很怕哥哥会有麻烦。 “妥已斯夫人已经训斥他们了,而且给了我许多补偿,哥哥,真的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了。”莱诺蹭着她的额头,“你说的已经结束了,那全部告诉我好么?我很想知道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少欺负。” 艾薇望着幽深的瞳孔,缓慢开口,“好。” 她从最开始劝妮娜最好先上大学,被皮厄听到开始两人有争吵讲起,到最后被推下去,容答救了她。 越听下去,莱诺抱着她越紧,喃喃自语,“很疼对么?” “很疼,当时雨很大,他们也没有想到会下雨,我被淋了很久,风也很大,温度很低。我一直在想妈妈爸爸还有,哥哥。” “不过,妥已斯夫人已经帮我训斥他们了,而且他们也道了很多歉了,和骗我去送花的那家人不一样。 “我知道。” “妥已斯夫人真的很好,她几乎是给我全身做了一个检查,而且每天病房的水果,饮料,甜点,书本都是她让准备的。” 莱诺轻轻抚摸着艾薇的头发,眼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你也非常好。” “你总是这么轻易地体谅别人。” “没有,让我去大楼送花的那人一家,我就没有体谅,不过,哥哥已经让他们知道我没有原谅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艾薇诧异喊了声,进来的却是妥已斯夫人,她进门便神色愧疚地说道,“我听说艾薇的家人来了,很抱歉,是我没有看管好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 艾薇挠了下哥哥手,轻声说道:“夫人,您别这样,我已经好多了。温里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能感觉到他事后满心的自责呢。” 莱诺站在一旁,神色冷峻得像一座冰山,他缓缓开口,“您的道歉我们收下了,但伤害已经造成,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我非常理解。” 哥哥和妥已斯夫人又交谈了几句,两人都担忧会影响艾薇休息,便一同走了出去。 没一会,容答走进来了,艾薇看着容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有趣的念头,觉得他就像一个忙碌的升降机。先是带着哥哥来到自己这儿,然后离开,没过多久又和妥已斯夫人一起出现。 容答见艾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奇怪,下意识地向后看了看,满脸疑惑地问:“怎么了?你在笑什么?” 艾薇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容答听完,冷哼,“我前后奔走的,带来的可都是你想见的人,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没有良心?” 艾薇心里明白,容答在这件事里帮了自己太多太多。刚到医院的时候,便是他出手阻挡皮厄和温里他们,不然自己那个时候见到又得生气到爆炸。 “因为你和大家都很熟悉呀,你和哥哥的关系还那么好,真的很神奇呢。哥哥比你大两岁,你们都不在一个年级,却能有这么好的交情。而且你和妥已斯夫人的关系也很好呢。”艾薇解释道。 说完这些,艾薇微微收敛了笑容,目光诚挚地看向容答,再次无比诚恳地说道:“真的很感谢你,在关键时刻是你救了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实际行动,你喜欢什么么?” 容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说道:“那你也给我织一条围巾吧,你不是给兰达织过吗?我也想要一条。” 艾薇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然后呢?就只是围巾吗?” “还可以继续么?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吧。” 艾薇连忙说道:“当然可以继续,你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呢。那你想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围巾呀?” 容答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回答:“什么颜色、款式都可以,我不挑。” 艾薇点头,她以前就觉得容答真的很神奇,与道里希,温里等人藏不住的隐隐傲慢不同,作为德国贵族,他却对什么都不挑剔。 在他刚开始来找哥哥看环颈雉,与她发生点矛盾,也飞快道歉,非常审时度势,但是也有他自己的张狂却不让人讨厌。 容答瞧见艾薇突然发起呆来,心中不由一紧,还以为她反悔了呢。 他眉头微蹙,神色严肃起来,“喂,我真的不挑,什么颜色、款式都行,这要求已经够简单了吧?你刚刚不还说这只是回报我的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呢。” 艾薇这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赶忙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刚刚是在想,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呢。你很贴近生活,就像那种和光同尘的人,没有丝毫架子。” “是么?”容答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真看不出来,你眼睛还是好用的,会发现别人的优点呢。” 艾薇觉得如果将这番对话,放到事情发生之前,两个人估计又得吵起来,但现在么,她继续说道, “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友好,不管是身份高贵还是普通的人,你都能一视同仁。而且你总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像这次救我,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都特别自然,没有一点刻意,这真的很难得。” 说完后她嘻嘻一笑,“我可不只是会发现,还会记在心里呢。你就等着收围巾吧,我一定织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围巾。” 容答笑着点头,湛蓝的双眸尽是认真期待,“好的。其实独一无二什么的,无所谓,反正由你给我就是独一无二了。” 艾薇愣了愣,长久互怼形成的肌肉记忆,不由脱口而出道,“难得看你说句人话。” 他僵住了,眸子里的光嗖地像冰剑一样射过来,艾薇忙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容答突然低笑了下,“以前都是你和兰达这般有说有笑,对我与道里希冷淡的像是要把空气冻住。” 可能这也是道里希看她接受了兰达的礼物那么愤怒的原因之一吧。 艾薇想了想,不确定道,“有么?” 可能是有,因为一方面是觉得他们奢靡享乐,另一方面是因为道里希刚来的时候,有时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傲慢,那是长期处于特权阶层而滋生的冷淡情绪。 而且他不像来留学的,更像是来看地盘的,仿佛他是在审视着一片他们父辈曾妄图合并的江山似的。 他与容答还是军二代,本身就有浓厚的军事色彩,更不用说道里希会经常会莫名其妙盯着她,她又有差点让他“中毒”的经历。 “有,非常有,兰达,说实话比我们危险多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他那么亲近。” 容答很不服气,他跑那么远给她送礼物都会被赶出去,茶点都没吃一口。 艾薇望着他,“因为兰达就坐在我旁边啊,我们离着那么近,而且兰达危险么?道里希也说过兰达不是一般人。” “危险,如果你没有感觉到那是很好的,最好也不要感觉到,他那一家,烦人的很。” 艾薇与他说着话,哥哥与妥已斯夫人谈完了,两人又回到了病房,他们中间说了什么,艾薇就不清楚了, 她如往常,跟着容答学德语,织着围巾,因为上学麻烦,妥已斯夫人就将温里的家庭的教师安排给她。 妥已斯夫人很喜欢一本7年前乔治·苏利耶·德·莫朗先生写的书《杨贵妃》,会经常与艾薇讨论,还找了舞蹈跟随学习,艾薇莫名也觉得亲切,两人一时聊的热闹非凡。 从妥已斯夫人知道了她的相貌后,就特别热衷于帮她打扮,像是回到了儿时,有了一个可以装扮的娃娃似的。 “艾薇,你愿意跳舞么?我很想让你和我一起跳舞,跳东方的那种舞蹈。” “可是,我没有学过。” “但你的身体很软,你可以试试的。”妥已斯夫人期待地看着她。 艾薇点了点头,妥已斯夫人喜不自胜,抱着她亲了又亲脸颊。 “那我们约好了,等你伤好后,我们开始练习。” “好的,夫人。”艾薇答应道。 如此,虽然在受伤期间,行动不便,但是她却一点都不无聊,妮娜和几个朋友也会经常来看望过她。 第9章 问题 哥哥将户上的钱交由她使用,“这本来就是你的,也该由你消费。” 艾薇拒绝,二手生意她可知道,在初始阶段,现金流就如同命脉一般。 若是顾客把物品拿来交易,而自己手头却没有足够的钱支付,那麻烦可就大了,可能就此陷入僵局,而这种赚的就是差价,口碑非常重要。 “放我这里也没发生出钱,就当我投资了,怎么样?而且你是第一次开店,你准备招几个人呢?我伤好后就去帮你的。” “已经招好了,有一个家伙,是我在上一份工作中结识的,也是个可怜人,很有能力,可就是一直被上司抢功劳。我暗中看了他许久,帮了他几下,他就被拉了过来。” “剩余的一个也是考察了很久,之前就做过类似工作,可以信得过。我们之前试运行了一段时间,反馈不错,你就好好休息吧,这次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这样啊,那更得放你那里了,你那里充满了机遇,钱是会贬值的,像德国那样,就很可怕了,得让钱流动起来,创造价值才好。”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妥已斯夫人可是将我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呢,我健康的很,你是没看见我活蹦乱跳的。” 哥哥依然拒绝,“你给我的宝石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而且还不知结果会怎样。 如果最后赔了呢,这钱可都是你的,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本来你完全可以靠着这笔钱生活,就不用每天都兼职,忙的一直转个不停了。” 艾薇拒绝,“我现在也用不到,钱币的本质就是一张纸,因为社会信用,经济稳定和法律保障才变成钱,未来的事怎样还不好说呢?给你你就拿着么,这可关系在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富豪的妹妹。” 哥哥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会尽全力让你成为一个富豪的妹妹。” “嗯嗯。”她用力点头。 哥哥走后,她照常看着上午家庭老师给她讲的书。 只是在病房上待久了,也会觉得烦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于是,她坐上轮椅,让护工推着自己出去转转。 这护工还是妥已斯夫人请的呢,担心艾薇白天或者夜晚,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能及时发现并照料。 不过,艾薇的身体并无大碍,便一直让护工去忙自己的事。 当护工把艾薇推出去的时候,不忙,护士姐姐们正在那儿闲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艾薇和护士们也渐渐熟络了,都能说上几句。 她凑过去,正听到护士们在讨论哪里有便宜的东西。 艾薇略一思索,说道:“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看看二手的东西呀。那些可比新的便宜多了呢。虽说都是别人用过的,但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且价格差不多能少一半呢。” 护士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其中一人说道:“这倒是个办法,我本来也不太在乎是不是二手的。不过,哪里有合适的二手店铺呢?” 艾薇马上把哥哥的店铺介绍给了她们,可说完又懊恼起来,怪自己没问哥哥店铺的联系方式和具体位置,等哥哥下次来的时候再详细介绍吧。 这时,护士姐姐们话锋一转,其中一个笑着对艾薇说:“你的那些同学可真好呢,而且一个个都那么年轻帅气。” 另一个也附和道:“是啊,他们可都是清一色的英俊帅气,尤其是其中几人,看着真是阳光。” 她们热烈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 艾薇思考她们说的是谁,与阳光扯上关系的,也就容答了吧,其他几人可都阴的很。 不过与她们一聊,艾薇也发现了别的问题,与她们道别,去到外面转了转,就回了病房继续看书。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皮厄捧着一束花走了进来,亚伯紧跟其后,两人脚步略显沉重。 亚伯将一个丝绸小袋子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瞥了眼坐着的艾薇,很快收回视线,退到皮厄旁边。 皮厄将捧着的花递给她,“很抱歉,现在才来探望你。我们本来早就想来的,可医生说你之前的状况不太稳定……我们也深知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恶劣至极。” “那袋子里的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艾薇望着眼前那束娇艳欲滴、散发着芬芳的雏菊花,双唇紧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只有仪器发出的轻微滴答声。良久后她伸手接过。 皮厄见状,暗自松了口气,“那这算是原谅我们了么?” 艾薇垂目点头,“妥已斯夫人已经给了我很多补偿了。” “意外是我们自己惹出来的,我们也清楚的认识到了错误,希望能得到你发自内心的原谅。” 皮厄难得不再满脸讥讽,真诚地说道,“这件事随着你伤口痊愈也愈合好么?“ 艾薇望着他,“可以,希望就这么结束,我们不要再互相针对了。” 皮厄露出一个笑容,“是的,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两人离开,艾薇轻轻抚摸着花朵,挪到轮椅上,将他们放进花瓶里。又将亚伯之前放的袋子打开,里面是一袋金币,她阖上放了回去。 皮厄沉寂了几天,总算恢复了过往的活力,他推了推亚伯,“那这应该是结束了吧,她收下了金币,我们也道歉了,原本就不是故意的,谁会知道天气变化如此之快,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 亚伯大步走着,“我也以为我们已经做完了,道歉了,赔礼了,她认可了。” 见有人同意自己观点,皮厄就放心了,轻快地说道,“我也如此觉得。” 温里一直催他们来道歉,妥已斯夫人看他们的目光也十分复杂,他一直将妥已斯夫人看做是半个母亲。 小时候因为家庭变故,性格越发极端暴躁易怒,经常惹祸,都是妥已斯夫人耐心劝他,与他拥抱,听他的解释。 虽说后面慢慢长大,两人也不似从前那么亲和,但妥已斯夫人从未有过这次这般,看着他的视线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一样,他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告诉她,他已经获得了原谅。 妥已斯夫人正对着镜子精心搭配首饰她纤细的手指在那些璀璨的珠宝间穿梭。这时,温里缓缓走了过来,“母亲,是找我么?” 妥已斯夫人从镜面里望着自家儿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次事件,你对皮厄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温里不解,这次的事如果真的要实际算起来,意外的成分占多数,皮厄只是想让她在坑洞里待上一会,后面的崴伤,落雨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这次能侥幸躲过一劫,那只是运气好罢了,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运吗? 妥已斯夫人叹息,继续摆弄着首饰,慢慢说道:“我知道,皮厄家对我们家有恩情,这一点我从未忘记。” “但你也清楚,他的性格太过于冲动了,就像一团随时会失控的火焰,如果下次受伤的是个麻烦的人物呢?” 以前她与丈夫都怜惜他小小年纪就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也深知这变故是因为代替她家承受的。 所以给了他家富裕生活,让他和母亲从平凡普通的日子一步踏入顶端拥有巨额财富。 给予他所有的关爱,甚至超越了温里。尽管皮厄时常表现出尖锐和攻击性,他们也只当是他因失去家人而造成的创伤反应。 妥已斯夫人闭上了双眸,继续说道, “你和他走得这么近,关系如此紧密,如果他哪天闯出大祸,对我们家而言可就糟糕透顶了。” “你要明白,你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远超你想象的影响。” “你与别人攀谈,他们会停下等你说完,他们会将灯下位置给你,其中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客套,更因为你背后的身份,同样在别人看来,他也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如果他能安安分分的,怎样的吃喝玩乐,那都没什么问题,可他偏偏不是。这次艾薇的事情难道还没有给你敲响警钟吗?” 皮厄做事莽撞,而在外人看来,他们与皮厄又是绑定在了一起,如同亲人一般。 妥已斯夫人的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扫向温里。她很早以前就觉得温里应该和皮厄保持距离。 她也明白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割舍的,可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让她越发担忧。 她希望温里能慢慢将皮厄的关系划清楚些,她可以保证皮厄一家不再会有任何的经济烦恼,以此作为当初救温里的报答。 现在党派局势混乱,经济危机、各派分歧严重,乱七八糟的因素相互交织,她真不希望有天自己家成了别人的踏脚石,也不希望影响家族声誉。 温里抿了抿嘴唇,他明白母亲的意思是让他远离,他顿了一下,也神色严肃道,“母亲,我会与他好好谈谈的,如果我察觉不对,我会这么做的。” 妥已斯夫人放下手中的首饰,转身面向他,“那就按照你的心意来吧。” 反正他们管也管不了多久,也迟早由温里继承,她也知道自己这孩子在感情上反应的慢,一旦有了感情也真挚的多,但好在温里不蠢还有点狠,随他去吧, 温里离开,本想去找皮厄,被仆人告知他刚刚走出去了,似乎去往花房了。 温里前去花房,皮厄果然在,只是神色异常冰冷,也难得的与他谈论事情,没有任何的辩驳。 皮厄一一答应着,手指摘过朵花瓣,肆意地碾压着。 原本粉嫩的花瓣逐渐失去了生机,原本细腻的纹理在暴力的揉搓下变得模糊不清,娇嫩的边缘像是被撕裂的锦帛,开始不断破碎。 待温里将所有的话讲完,皮厄将指尖那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花瓣摔在地上,拇指用力摩擦食指。 ”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以前你也帮我瞒过些不好的事,都处理的很好。这次怎么突然说这些。” 皮厄的盯着他,神情意味不明。 温里接受着他的打量,突然似笑非笑,“好像你觉得很理所当然,如果你也明白我是在帮你,就端正些态度。” 皮厄将花瓣留下的颜色擦拭得干干净净,“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会克制自己的,像这次这样愚蠢至极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心中似被辣椒水喷过,从误听到妥已斯夫人与温里的聊天,再到如今温里的敲打,只感觉像是被打回了原型,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妥已斯家族给的。 艾薇的伤口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已经能够自由地下地走动了,她准备明天就回去。 妥已斯夫人看到艾薇这般痊愈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那如同孩童看到喜爱玩具般兴奋的劲儿又上来了,邀请她到家中来住,晚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带着艾薇兴冲冲到衣帽室。 艾薇轻手轻脚地换上了那条长裙,它的材质似是最上等的绸缎,每一寸都流淌着如水般的光泽,精致的剪裁勾勒出她从未发现过的优美曲线。 长发如绸缎般散开,落在胸前身后,站在镜子前,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仿佛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人,双眸幽蓝澄澈,仿若璀璨的蓝宝石,折射出纯净的光彩,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更显深邃,泛着迷人的光彩,似藏着无尽的神秘。轻轻勾动嘴唇,露出一抹醉人的微笑,波光粼粼,摄人心魄。 妥已斯夫人也看呆了,站在她身后喃喃道,“真是上天给的容貌。” 艾薇不适应这样的自己,妥已斯夫人却让她看向镜子,“上天给了你如此惊心动魄的美貌,亲爱的,不要怕,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第10章 字体 “上天给了所有人一样的大脑,男人与女人的大脑是一样的构造,并不存在谁比谁智慧,人用大脑发现了科学,不说明上天给了男女一样的机会。” 妥已斯夫人看着镜子中的两人,许久才回神,她年少时也是这般懵懂。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努力了半辈子的事情,依然没有结果。 她突然似自言自语的喃喃,“你知道么?我像你这般年轻时,数次愤懑,凭什么一样的工作,只是性别问题,同工不同酬的现象那么严重。” “凭什么只是发表了一篇女性的权利,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甚至直到今天,仍然有人认为这是正确的。” 妥已斯一直是温柔优雅的,艾薇从没看见她露出这般痛恨无力的表情。 “凭什么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内容是强调女性的家庭角色和传统美德培养,着重学习家政、艺术、文学等方面,对科学,数学理工教育那么少。他们将知识垄断,却来抱怨女人什么都不懂。” “他们可以随意玩弄女人,他们将自己看成是猎人,来狙击猎物,可是谁是猎人猎物可没有明确的划分。自大可最容易陷入麻烦。” 突然她冷笑一声,“我有时真的厌恶极了,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我的心。 “我厌恶人们这种腐朽至极的思想,它就像一潭散发着恶臭的死水,淹没了无数女性的希望。” 妥已斯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中艰难地挤出来的,饱含着无尽的悲哀。 “那天听到你的话之后,我真的很震惊,我们如此的相似,甚至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态都一样。” 那一幅画面,仿佛跨越了时空,在不同的地点一模一样的发生在她与好友身上。 妥已斯夫人苦笑着,抬眸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骤然她一颤抖,“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失态的模样。”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下衣衫,似乎又回到了以往。 艾薇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理解动容,她走上前去,温柔地抱住了妥已斯夫人。 妥已斯夫人回抱住了她,半响后,拍了拍她的背部,“好孩子,时间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她对艾薇笑了笑,艾薇犹豫着,看她视线再次放空,真的想自己思考的模样,退了出去。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轻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艾薇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又迷茫。 那些天花板上原本熟悉的纹路,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复杂的迷宫,正如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她翻来覆去,身体的每一次辗转都伴随着内心的挣扎,白天妥已斯夫人那痛苦的神情和话语,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无法释怀。 第二天一大早,妥已斯夫人已经恢复了往常,牵着艾米莉询问她今天是否要回去了。 艾薇点头,哥哥会来接他,妥已斯夫人抱住她,右侧脸颊与她的轻碰触了下。又移到左侧,动作很轻柔,“路上小心。” 艾薇用力点头,与艾米莉抱了会。便走了出去,在街道上等哥哥,他说在这块等他。 看手表时,朱丽叶渡着脚步过来,再次为自己与皮厄等人做错事而道歉,她拼命解释着,艾薇接受了,对她来说,接受妥已斯夫人和皮厄等的补偿起,这件事就已经就结束了。 艾薇想了想也问了她,曾问过护士姐姐们的问题,朱丽叶犹犹豫豫,指尖放在下巴处努力想了想,“可能会收起来,如果能卖掉当时希望卖掉。” 艾薇微仰头,沉思了会,嘟嘟嘟的喇叭声响起,一辆小轿车开来,停在她身边,她诧异打量着,驾驶车的人她并不认识,直到哥哥从侧面下来了。 “你,哥哥,你是叫车了么?”这也不像出租车啊。 莱诺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是我们几人合营者一起买的,也买了有段时间了,之前不是说店铺已经试运行了一段时间了么?就是试运行觉得没问题才买的。” 艾薇与朱丽叶道了别,与哥哥一起上了车。 驾驶位的人后传,向她打招呼,哥哥介绍道,“这是杰米?弗拉维亚诺。” “您好,弗拉维亚诺先生。” “这是我妹妹,艾薇?康耶而。”莱诺睥着他,声音凉飕飕的。 这家伙油嘴滑舌的,还有不少情人,风流韵事更是一箩筐,可不能让他亲近艾薇。 “您好,您好。”杰米原本招手招的很开心,听完后,又有些悻悻挠着头,“我也是知道轻重的啊,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意味深长。” 莱诺帮忙整理着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一路上艾薇发现弗拉维亚诺先生十分善谈,比在妮娜婚礼上那个刚露面就拉着温里说话的伴郎还善谈。 他说起话来不仅幽默风趣,而且很懂得把握尺度,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艾薇也不自觉地和他与哥哥聊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杰米说着说着突然开始道歉了。 “很抱歉,当时莱诺受伤没有去看望。”莱诺帮了他许多,经济行动上都有,但是他生病却迟迟没去看望。 “后来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高烧不退,让你一个人艰难照顾他。” 当时他也陷入了很大的麻烦,又要运行店铺,误以为莱诺只是普通生病。 也是后面才知道,当时莱诺生病几乎把他们带来的钱都用掉了,甚至需要找朋友借钱来缓解,从莱诺后面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对那段时间妹妹的独自操劳心疼又悲伤。 每每想到此,他都自责不已,如果当时莱诺没有在经济上帮他,也不会这样。 甚至那个运行的铺子,也是莱诺出了大头,资金还都压在这些库存上了。 艾薇听到杰米的道歉,想了想,应该是指他们刚来市里的那段时间,微微摇了摇头,“都过去了,哥哥现在已经康复了。” 正说着,她突然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糟糕啦!我居然忘记把名片给护士姐姐了。” 之前她就跟护士姐姐提过,要把哥哥店铺的信息介绍给她们,可当时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觉得,还是给张名片比较好,说不定哪天翻东西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要是有需要转手的物品就可以联系了。 昨天她还特地叮嘱哥哥带上名片呢,没想到最后还是给忘了。 “没事的。”哥哥温柔地摸了摸脑袋,揉了揉她刚刚拍的地方,“你已经帮了哥哥很多很多了。” 艾薇有些沮丧,这几天忘性太大了,于是准备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道,“哥哥,你们打算怎么提升店铺的知名度呢?” 这种二手生意,主要得靠客流量,人流量大了才行。 “以前我们是满街跑,现在有了固定地址,准备还是沿着原来的路子走,另外再把店铺的名字和电话印在手帕上,然后发放出去。” 艾薇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和妥已斯夫人、护士姐姐她们聊天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聊到一些有趣的、美好的或者有争议的事情,要人们有参与感,不知道的结果的话题。” “要是我们能把店铺的名字改成有寓意的那种,或者把店铺主人的故事描述得更动人些,又或者把店里发生的一些搞笑、无厘头能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记录下来传播出去,会不会更好呢?” “这样的话,人们也会不自觉地讨论店铺发生的事,侧面记住了店铺。” 她看史书时,有那么一些身处上位者之位,或者满心渴望上位的人,深谙人心,会编造出一些简单顺口且对自己有利的歌谣,并将其传播开来。 这些歌谣的歌词和旋律都极具特色,极易被人记住,于是便能像长了翅膀一样广泛传开。 对于一家店铺而言,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先把店铺的名字传播出去。 就像和护士姐姐聊天的时候才发现,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店铺,连知晓都不知晓,又怎么可能会去光顾呢?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或者,编一段歌谣,这种歌谣,要么简单顺口得像刻在人脑子里一样,要么就简单得十分魔性。” “总之,要让人轻轻松松就能记住,或者是那种一听就让人哭笑不得,下意识地就想再多听几遍的类型。” 店铺最主要的就是让人知道,二手店铺更是,它没有进货方,全靠客户撑起来,更像是搭联一个平台,可以让众多人以更优惠的价格购买自己想要的,或者将不用的卖出去,补贴家用,既如此必须将店铺的名字让更多人知道。 杰米几乎是目瞪口呆,随后马上摆正表情,严肃地说道:“这办法值得一试啊,关键是成本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说完,他又带着几分不爽地瞥了瞥莱诺。莱诺这家伙真是好运连连。 身手矫健不说,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有一个事业成功的商人叔叔,现在呢,又有一个聪明乖巧的妹妹。仿佛所有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给占尽了。 想到此,杰米嘻嘻哈哈地对着艾薇说道:“艾薇,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反正我和你哥哥是好朋友呢。你缺哥哥不?我可太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了,我家里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呢。你……”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莱诺就照着他的头给了他一下。 杰米立刻不爽了,“喂,莱诺?康耶而,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啊。还是你就是故意打的这么重。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艾薇的喜爱。” 莱诺没好气地说:“你的喜爱还是收起来吧,别把我妹妹带坏了。” “康耶而先生,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真是对合作方一点信任都没有啊,如果我是那种坏人,能随意带坏别人的人么?” 他愤愤不平,“我们试运行的时候,比起人家其他齐全的店铺,我们可少了太多,全靠诚意才能做起来的,你还怀疑我。”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别混为一谈了。” 艾薇有趣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回,摇下点窗户,风吹风发丝,她看着熟悉的街道,心里归属感越来越重,快到住的地方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暂住的房子,但那也是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的可去之地。 等她回到了学校,妮娜与朋友都和她很久没见,激动地扑过来抱住她,“天啊,你终于来了,伤已经好了么?” “是啊,已经都好了。”艾薇轻轻的跳了跳,安慰着几人。 生活似乎回归了原来的模样,照常上学,照常工作,哥哥那边似乎做的很好,她经常听同学谈起店铺。 有人还闲来无事,决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只是她敏锐注意到,皮厄看她的视线更不善了,如果说以前是明晃晃的恶意,现在则更像是水面下的炸弹,看似平静,实则蓄势待发。 她不理解,又是哪里和他有矛盾了,上一次在病房上,两人也算是握手言和了,还是他说的,过往的事情随着伤口愈合而愈合。 艾薇搞不懂他的想法,只觉得他越来越阴恻恻了,温里倒是平静,只是有时候看到她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复杂,但不像皮厄如被毒蛇盯着般瘆人。 每次被他的视线盯着,艾薇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她以为皮厄沉不了多久,他的性格就是暴躁的必须要发泄出来的。 没想到直到她长了岁,哥哥毕业离开了学校,他依然沉寂。 而哥哥也不准备上大学了,反而退了下来守店,在她与妈妈诧异下,他详细列出了自己观点,总结下来就是,他并不喜欢书本,也并不喜欢固定生活。 而现在店铺盈利的也完全足够生活了,他想继续练枪法,爸爸很支持。 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直到毫无预兆的,一家大的银行突然宣布破产。 对艾薇来说是毫无预兆的,她虽猜测可能经济危机会蔓延过来,史密斯先生也提醒过,将钱物放在身边,她甚至提醒了好友,但是他们国家的生活依旧如往常般,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仿佛之前有人结论,别国的危机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的猜测是正确的。 直到这家银行倒闭,仿佛是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般,大批银行与企业纷纷破产倒闭,生产下降、失业人数陆续增加。 不过他们的情况还是比德国,美国要好上许多。 艾薇拿出书本,照常上课,翻包拿东西时,却将那个她5岁时曾经用过的笔记本翻了出来。 就是那个母亲说笔记本上的字是她写的,她却完全没有印象的那个笔记本。 艾薇翻开,她查过古字一无所获,对这笔记本上记录东西,还是没有头绪,看不懂写了什么。 只能看懂阿拉伯数字,笔记本最后记录着一长串的阿拉伯语数字,她曾经觉得没有规律。 但突然发现这一串数字中前4位数刚好是1931,马上也快到1931了,这串莫名其妙的数字是指时间么? 她记录了下来,又照着那方方正正的字体写了几个字。 第11章 对立 直到温里路过她时,不经意间扫过写上的字,随口说道,“这好像是华国的字,不学德语了,改学华语了么?” 艾薇轻皱额头,“华语?你怎么知道?” “我母亲很喜欢《杨贵妃》这本书讲的就是东方的,还带你学过东方舞蹈不是么?” 艾薇明白了,她翻过地图,知道华国离这里很远,她之前翻阅古字都没有找到类似本子上的字体,甚至隔壁国家的古字也翻了个遍,依然没有。 可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是古字可能是看哪本书照着写的,那为什么自己会写他们的语言? 而且还写了很多,她陷入了沉思。 放学后,她拿着本子准备回去,迎面碰见了琳达,就是与她是家离得很近,两家父亲关系不好的,给她送生日礼物的那个女孩,她也来到了这个学校,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艾薇忙跑上去,热情地说道,“嘿,琳达,是要去吃晚饭么?要不要去我那里?今天哥哥买烤鸡呢!” 琳达犹豫着看她,张了张嘴,皱眉压下去,又咬紧嘴唇,再次抬眸看向她,艾薇疑惑不解。 “怎么了?” “我可以去你哥哥那里工作么?就像你曾经在咖啡馆那样,周末我过去可以么?” 艾薇想了想,却不敢答应,她没怎么问哥哥店里的事情,哥哥最近都很正常,每天按时回来不温不火,“我得问问哥哥。” “好的,麻烦你了,我也是最近想找工作,却没有合适的。” “没事,我帮你问问哥哥,要去我们那里坐坐么?” 琳达摇头,艾薇便自己回去,等到哥哥回来,她便询问道,“哥哥,店铺有适合兼职的工作么?” “没有。”莱诺将给她买的食物放回桌上,言简意赅道。又摸了摸她额头,“吃烤鸡,我再去做个蔬菜汤。” 艾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一只追逐主人的小猫跟在后面,“那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吗? “你还再要去做一份兼职?”莱诺不赞同道。 “不是我,是琳达,你这里有合适的么?如果她能挣到钱,那么她与她妈妈说不定会好过很多。” 哥哥将菜包放进锅里,“这样啊,我想一想,有一份倒是可以,但是离得比较远,整理货架上的物品,你问下她可以么。” 艾薇赶忙点头,仔细地将地址和工作内容记录了下来。 随后,她走到哥哥身边,和哥哥一起准备晚饭。 酒足饭饱后,她坐在一旁边看书边织着围巾,说道:“哥哥,咱们家有人去过华国吗?” “没有啊,也就史密斯先生带我们去过周边国家。” 艾薇继续织着,只是动作慢了许多,她之前就在想是不是小时候上一辈子的事情没有完全遗忘,但是这个说法太不可思议了。 “那我小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么?就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们觉得奇奇怪怪的么?” 莱诺正在写字,听到她的话后,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回忆着说:“奇怪的事倒是没有,不过有件挺有趣的事。” “你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一个波兰国医馆的人来这,邀请母亲去那里工作,他一说你就哭,每次来都是如此,不过1年后就好了。” “1年后?1年后我多少岁?” “6岁。” 艾薇放下棒针,又是5岁这个时间段,她凝思着,再度翻了翻本子上记录的字体。 妥已斯夫人会知道么?她挑选了一个字写下来,准备周末去请教。 第二日她将工作的事,告诉了琳达。 “琳达,有一份不过会比较累,你可以么?” “可以,可以,谢谢你艾薇。”琳达激动道。 “不是我,是哥哥介绍的,是售货员。”艾薇正和她详细介绍着。 突然被人撞了下,她回头是皮厄,皮厄道歉很快,“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路。” 他转眸看了下琳达,“是你的好友么?” “是,一般朋友。” “这样啊!”皮厄意味深长地看她眼又扫向琳达,转身离开。 艾薇顿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又是这个眼神,之前他也是这般看他,之后就将宝石放进了她包里,演了那出戏。 她本来就觉得皮厄越来越阴沉了,仿佛毒性越来越高,她怕会连累琳达,后面补了句,可他还是露出那副表情。 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艾薇望着他背影,拉着琳达与她细细的说着,曾经妮娜和她说的话,她也不要被人当众引导,说些不该说的有麻烦。 又将曾经和皮厄的纠纷说清楚,琳达听后慎重点头。 艾薇回去后还是不放心,和皮厄谈起之前的矛盾,他甩着笔点头,似很诚恳的模样,“当然了,已经过去了,不过你干嘛一直提,每次都能勾起回忆,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么。” “如果能当做没发生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毕竟是我们双方的事,我也不想每次都提起。希望不要给我们彼此在谈起这件事的机会。” 艾薇将双方那个词,咬字格外重,她不想皮厄的将他们的怨恨指向琳达,如果连累到琳达,她可真得痛苦一辈子。 皮厄笔不慎甩到地面上,弯腰捡起,漫不经心道,“这是最好不过了,你我的事情干嘛要去惹别人。” 艾薇本觉得能放下点心,谁知下午琳达就到他们教室来,她面露歉意道,“艾薇,我找到工作了,很抱歉,麻烦莱诺哥哥了。” “你找到了?可靠么?” “对,应该是挺不错的,帮人抄诗歌,是朋友介绍的,你知道的我字很好。” “好,那我回去和哥哥说下。” “嗯嗯,谢谢你。”琳达笑着与她拥抱。 艾薇当时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直到三天后妮娜中午买完东西回来,揽过她,复杂地说道,“艾薇,你朋友怎么去了瑟水酒吧啊。还是和皮厄一起去的。” 艾薇骤然抬头,“什么?她当时意识清醒么?” “不知道,皮厄拖着她,她又比较小,我们也只是偶然看到,不过当时她好像闭着眼睛,但是腿在走路,应该是有意识。” 另一个朋友补充道,“我们本来是想等她出来的,但是她一直没出来,就先回来了,那个酒吧乱的很,很多私自过来的别国人,还有吸食鸦片酊的……” 艾薇狠狠地咬着嘴唇,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妮娜急忙劝阻她:“你不会是要去吧?那里很乱的。” 艾薇转身,面向温里,语气不善,“皮厄去瑟水酒吧干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我他的原因?”温里反感她那戒备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十恶不赦恶人,打入地狱都不配似的。 艾薇冷冷盯着他,温里皱眉再次强调道,“他去哪里,要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管到,他是有自主意识的人。” “不是你给了他肆意妄为的底气吗?” 曾经与妥已斯夫人闲聊时发现,皮厄性格从小就任性,但是温里一直帮其掩盖,不管他曾做过什么恶劣的事情。 温里眉头紧蹙,两人冷漠对视,这时,容答也靠了过来,“怎么了么?” 艾薇收回视线低下头,扯住他的衣袖,“你能和我一起去趟瑟水酒吧么?”哥哥曾说过容答身手很矫健。 “好。”容答回答得很干脆利落。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温里突然站起身来,叫住了他们。 趁着午休时间,他们离开校园,前往那家酒吧。刚推开酒吧的门,里面环境并不好,五光十色的灯光扑面而来,进入酒吧居然需要交钱,而且数目还不小。 店员解释说,因为他们不是会员也不是常客,交了这笔钱之后,酒水就可以随便畅饮了。 艾薇更觉得这家酒吧有大问题了,一家普通的店不可能阻止客人进入,哪怕客人只是逛逛消费一瓶水,那也是笔收入,更何况现在还处在经济危机中。 他们更像是在筛选,设置一个高价格,阻挡路人进入,可定位并不像高端场所,那就是有其他问题了。 她担心琳达,见容答要付钱,连忙阻止,交了自己和容答进门费,完事后询问店员是否知道皮厄在哪里。 店员收了钱,回答得十分干脆,还伸手为她指了指方向。 艾薇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没注意到身后容答正拉着店员和温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皮厄在里面,正拿着杯子要喂琳达喝东西。 琳达眉头紧蹙,不停地向后缩着身子。艾薇瞳孔剧烈收缩,立刻冲了过去想要阻止。 皮厄见状,满脸不悦,用力推了她一把。艾薇身体瞬时失去平衡,踉跄着差点摔倒在茶几上。还好容答及时赶来,伸手扶住了她。 温里也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质问皮厄:“你在做什么呢?” 皮厄歪着头看着他们,很不理解:“这是我们的房间,你们突然闯进来,我还不能有反应了?” 艾薇站稳身子,语气冷若冰霜:“你喂她喝了什么?” 琳达忙站起来走近,抱住她胳膊,“艾薇,这是酒水,我知道的,他没有坏心。” 艾薇诧异望她,琳达有些羞涩道,“我和皮厄,最近相处得非常愉快,很合得来。” “我们在一起了,正在恋爱。”皮厄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直截了当说道,“所以懂了么,你打扰我们了。” 艾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在一起了?” 琳达看她神色不对,她知道艾薇与她说的话,也相信她说的。但是自己也有些想法,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就被皮厄一下扯住了胳膊,摔他怀里。 “艾薇,你怎么这么奇怪,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哦,是妮娜告诉你的么?但是我们也只和妮娜远远碰过一次面,所以她只能告诉你遇见我们了,你就直接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吗?” “为什么啊?还是怀疑我么?还是在你这里,我皮厄就是一个小人,无论我多么真诚向你道歉,你也这么认定。” 琳达察觉到两人之间紧张又怪异的气氛,着急地拼命摇头,赶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因为艾薇知道我不会来酒吧……” “闭嘴,亲爱的,我在和她说话呢。”皮厄粗暴地捂住琳达的嘴,目光如箭一般直直地射向艾薇。 容答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丝深意:“那我和你没什么冲突吧,对你还是温里我都一样看待。所以我应该可以站在路人角度说话吧。 “我有一点特别好奇,我们刚向店员稍微打听了一下,他就立刻报出了你的房间号,连问都没问我们的目的,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你似的。” “怎么?难道我不能约朋友来这里吗?” “你约的朋友,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直接前往你们所在的房间吗?而且我们当时满脸急迫,神色紧张愤怒,这些店员都看在眼里,可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你的房间。” “你可是经常在各类娱乐场所出没,店员不可能不知道你的身份。然而面对我们这样着急愤怒的陌生人,他却毫无顾忌地透露了你的信息,这难道不奇怪吗?” “温里,你怎么看呢。”容答闲适说完,将问题抛给温里。 不等温里回答,皮厄冷笑起来,“容答,你是在替道里希照顾她吗?还是兰达?你们三个,似乎每次她和别人有冲突,都明里暗里地站在她那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勾当?” 容答将双手放进西装口袋里,神色从容不迫,“怎么就明里暗里了?你可以列举下,不过说不出第一个条件,那第二个结论自然也就不成立。” “况且我只是出于好奇问一下,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在本身就有各色人的地方,店员能随便透露你具体位置。” 皮厄的面容似瞬间被一种嗤笑扭曲,也站起身,与几人处在对立面,“我说到底不过是受着妥已斯家族的恩惠,胸无大志,游手好闲,为什么不能透露,我又不姓妥已斯。” “我与温里,你,道里希,甚至伦什都不同,我不是什么二代,也不是什么权贵子弟,我不担心什么危险,别人从我身上获取不了什么利益,你拿自己的见解来套别人身上么?” “你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第一个条件有问题,二个也不成立,这不是应在你身上了么?” 容答还要再说什么,被艾薇环住胳膊,他微垂下眸,女孩白皙皮肤衬在黑色西装下格外显眼。 艾薇望着琳达,琳达也着急地注视着她,她想过去解释下,却被皮厄揽住。 第12章 变化 艾薇盯着她的神色,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所以你是愿意的,对吗?你现在头脑清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是的。”琳达眉梢向下耷着,似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萦绕其间,可语气却十分坚定。 艾薇咬了下唇,点了点头,转向皮厄,“很抱歉,我误会了,也给了容答错误讯息,我为自己草木皆兵道歉。” 皮厄轻蔑的暼着她,艾薇全当没看见,“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走吧。” 她扯了下容答袖角,疾步朝外面走去,容答看着她的神色,那其中蕴含的悲伤仿佛能将人淹没,他便顺着她的力道,一同离开了这个地方。 待两人离开,温里看向皮厄,他眼睑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藏起了眼底的情绪,踢了踢他腿脚,“回学校了。” 皮厄苦笑,“我最近应该很安分吧,我诚心诚意道歉了,如果不是她坚决反对,我当天已经淋湿跳到大坑里了。” “我也给了她不少的钱,也准备实施一样的惩罚,可她还是戒备,鄙夷,好像人犯了一次错之后,就再也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琳达越听越觉得有误会,她忙解释,“不是的,我与艾薇从小就在一起,她是把我当成妹妹,看见我来酒吧才……” 皮厄再次捂住她的嘴,睥睨着她,神色冷漠,“闭嘴好么?我在和朋友说话呢,没到你打断的时候。” 温里望着他的举动,没有阻止,只安静说道,“容答的问题你没有回复。” “所有的问题我都得回复么?”皮厄猛灌了一口酒,“你也在帮她说话。” “伤害不是伤口愈合了就是彻底恢复了,而且你最近确实很奇怪。”温里依靠在门上,身体偏向一旁,微歪头,面无表情审视着皮厄。 “我恋爱了,有些事奇怪不是很正常么?”皮厄搂抱着琳达, …… “每个人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容答放缓语调,“愉悦,痛苦,他人都无法切身的感受本人的心境,你已经提醒了,体验是她自己。” “是,我明白。”艾薇垂着眸点头。 路过吧台,容答突然扯住她胳膊,“反正都花那么多钱进来了,喝杯酒水吧。” “不,我没有喝过酒,会醉的,而且这的酒能喝么?”艾薇望着那一排排装好的酒水。 “不喝他们的,我给你调杯,苹果酒,3度左右,我可不会轻易给人调酒。” “而且我记得这里不是,以双人为组,组内任何一人,踏入店后一杯酒没有喝,就可以带走一瓶么?”容答看向店员,店员点头。 他便在店员的注视下,去柜子里翻了一个超大的瓶子倒入葡萄酒,“不想喝,可以带回去给你哥哥。” 艾薇扭头望向店员,他正安静地看着容答动作,没有阻止没有出声。 她又在看向那个瓶子,靠近压低声音说道,“这么大的瓶子,你会被打吧,而且可以进去吧台么。” “你付的进门费,能买很多很多了,现在只拿一瓶,绝对算得上是普通店最想要的客户了。” 容答搅拌着,继续调着自己的酒,“这里本来就可以自由进入吧台。只不过店员会在一旁盯着你的举动而已。” “你是来过这里吗?知道的这么多。” 艾薇观察着,能看出他的确很熟练,酒液在他的掌控下精准地注入摇酒器,他的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来过一次,待了会,我刚到这儿的时候,那可真是被逼着做了许多毫无用处的社交。不过现在看也不是那么没用。” 容答有条不紊地完成调酒的各个步骤,突然换了话题, “话说,我的围巾呢?你给兰达一个月就织好了,我的呢,冬天都过了,春天来了,冬天又快过去了。” 艾薇站直,“这个必须得解释一下,因为看好的毛线这里没有,史密斯叔叔说他那里有,一个月后他来的时候顺便带来,可是临时有事,后面线又不够,所以拖到现在,不过马上就好了。” “好吧,勉强能接受。” 容答将将调好的酒倒进了一个小杯子,推给艾薇, “苹果酒,算不上酒,用饮品来形容更合适,很低很低的度数,不会醉的。” 艾薇望着他,端起抿了一点点,霎那间眼前一亮,“你居然还会调酒。” “我会的可多了。”容答得意洋洋,拎着那个大瓶子从吧台走了出来。 “回学校吧。” 两人踏出酒馆,凉风冷冽,似要将那微弱的酒意吹散。 刚走没一会,容答突然脚步站定,身形如同被钉在了地面上。 旁边的艾薇诧异地看向他,而容答却微微侧转脑袋,目光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前侧方,眼里有一抹复杂的神色快速闪过,像是平静湖面下突然涌起的暗流。 艾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墙壁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身着一件长款黑色大衣,如夜幕一样垂落而下,修身剪裁的线条完美包裹着宽阔的肩部。 脸部线条刚硬,眉骨突出,鼻梁高挺,发丝凌乱散落在额前,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此时深邃的眼眸扫着容答,像暴风雨中汹涌澎湃的海洋,尽显危险气息。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道里希。”容答直直地迎上他投来的视线,平静道。 道里希神色难测,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容答看穿一般,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反问道:“不可以来么?” 两人目光空中碰撞了会,他将视线从容答身上移开,长久地落在了艾薇身上。顿了顿,才缓缓开口道:“虽然现在说有些晚了,好像显得关心如此无用,但还是想问,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 艾薇点头很客气的回答,“是的,已经好了,谢谢关心。” 道里希似自嘲般笑了笑,容答皱眉,他没有告诉道里希艾薇受伤的事情,一来是因为道里希变得越来越行云莫测了,二是他投入了军校,两人联系少了很多。 当然,或许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告诉他艾薇的事。 道里希视线重新挪回容答身上,微眯眼,声音深沉,“你父亲好奇他儿子为何一直待在别的国家,知道我要来,便托我来看看。” “换个环境而已,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道里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是吗?” 容答将那瓶酒水递给艾薇,“要上课了,你先回去吧,帮我请个假好吗?我有事要和道里希交谈下。” “好。”艾薇伸手接过酒水,目光在容答和道里希之间流转了一下。 两人站在了对立面,同样的发色,瞳孔,同样绝伦的长相,甚至同属容克贵族,她却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 同时也发现,仅仅过去不到一年,道里希变化简直天翻地覆,以前他还有些傲然能看出少年意气,如今却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冷酷,捉摸不透。 温里和皮厄琳达这时也走了出来,皮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人,推了推温里,“道里希居然来了。” 温里望过去,皮厄嗤笑,“早知道容答也这么上心,就应该在道里希还没有走的时候挑起他们的矛盾。” 看来当时在咖啡馆,容答那么火急火燎的赶来,除了是道里希的原因,他自己想来也占了很大因素。 第13章 哑然 “走吧,管他们做什么?”温里率先迈开脚步离开。 “这就走了?你不继续看看么?我感觉还挺好玩的,他们俩刚来那傲气劲呢?我真想回到刚与他们见面那时,把今天的状况告诉他俩。” 皮厄揽着琳达,边回头便慢悠悠说道,“道里希走后可很少会来,这出戏可就再也看不到了,而且他们此刻,新鲜感和不服输占了上头,等平静下来,说不定一段时间后他们又恢复了休戚与共的画面了。” 温里像没有听到般,脚步未停,皮厄撇了下嘴,好吧,还想让他照照镜子呢。 “我是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不回去?难不成还真就喜欢上这地方了?原来是喜欢这里的人。” 道里希目光冷冷地锁住他,话语里满是嘲讽。 容答微垂眸,“时机真巧,刚刚还在劝说她(愉悦,痛苦,他人都无法切身的感受本人的心境)你便出现了。” 容答直视着道里希,“劝说她时,似是瞬间理解了,同样愉悦痛苦,都是自己的体会,所以我为什么要缩在角落里,停滞着,再想靠近也只能一动不动的傻在原地,你已经离开了,我明白最开始是你引得我们认识的,但是你选择离开了。” 道里希突然笑了起来,“所以我与她接触,我一遍遍试探她的喜好底线,被诧异被反感,你在一旁你一定很开心吧。 “没有毁坏一点印象就得到了全部信息。我还疑惑你什么喜欢动物了,跑那么远去看环颈雉,还让你给她生日礼物,可真是蠢得要死。” “别把我想的那么低级,如果婚礼那天,你们的拥抱是真挚的,不管我再怎么低沉,对我来说都已经结束了,可没有,而且第二天你离开了。” 冷风吹乱了容答头发,可他回答的坚决,“我与你面临着同样的压力,你离开我没有,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道里希,是你自己要离开的。” “是,你在旁边隐藏的那么好,我丝毫没有看出来你与我是相同的念头,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你自然可以站在高地来审视自己将要走的路。” “那就算是你发现了,或者我表现出来了,你第二天不会选择离开吗?”容答正视着他的眼眸,目光不曾有过片刻偏移。 …… 艾薇这边快速奔跑着,有点晚了,她得去给容答请假,下午的第一堂课老师,性格很严肃,不喜欢临时出状况。 总算看到了学校的边角,她将沉重的瓶子放到门房处,打了招呼,再次快速奔跑着,到达教师们楼下发现妮娜在那里徘徊着,匆匆打了招呼,终于是卡着时间给容答向谢瓦利埃先生请假完毕。 气喘吁吁下楼,妮娜已经等在外面了,“我还以为你得晚点回来,正要去给你们请假呢?谢瓦利埃先生可难缠的很。” 她轻拍着艾薇的背部,“怎么样了,你朋友还好么?” “还好,没有出什么事,很安全。” “那就好。” 艾薇与她回到教室,很快便开始了下午的课程,一节课后,容答回来了,神色平常。 放学时,琳达找到了她,“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就耽误你几分钟,行么?就几分钟就好。”她紧紧蹙着眉头,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艾薇望着她,“其实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的,头脑清醒的明白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没必要向别人解释的。” “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我知道你在帮我,可是今天的事我是有原因的,我真的不想被你误会我。” 琳达迫切的拉着她,艾薇便随着她一起,去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 琳达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这地方适合说话,四周没有其他人。 “我心里明白,皮厄是带着恶意来接近我的,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过来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无比肮脏的秽物一般。我心里清楚得很,可越是清楚,心里就越觉得愤愤不平,他凭什么这样看我呀。” “我又不是他养大的,我不欠他什么。他带着恶意靠近我,那我也就以恶意回应他。他给了我钱,还有首饰,我知道他有钱,我不过就是想从他身上弄点钱罢了。反正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们都不是什么心地纯善的人。” 琳达低垂着头,声音在口罩下听起来有些沉闷,“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如此爱慕虚荣,没错,我确实是。” “可是,如果…,如果我能和他们拿到一样的薪水。”琳达泪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每天都拼命地学习,比他们用的时间多了不知多少。可我们做着同样的事情,薪酬却差别那么大。” 她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他们在娱乐的时候,我在学习;他们在学习、工作的时候,我也在学习,工作。我比他们努力至少努力几倍。” “可仅仅只是性别问题,薪资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如果能稍微公平些,可以有一样的机会,我才不会在他看垃圾的眼神中始终沉默。” 艾薇擦拭着她的眼泪,“我很明白,我也遇见过,但从皮厄那种人身上弄钱,可能会让你陷入更麻烦的境地。” “我知道,风险收益同在,明明你们介绍的售货员的工作也可以做,可我偏偏选择皮厄那边,所以你看不起我也正常。”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向上帝发誓,绝对没有。”艾薇举着手,严肃说道。 琳达低着头,“很抱歉,中午让你心惊胆战跑来,我本来是想找个好的时机告诉你的。” 艾薇摇头,琳达绞着手指,“我得去找他了,谢谢你中午那么关心。” 艾薇心情复杂的与她分别,与往常一样走着熟悉的路回去,突然间,被大力压在了一旁墙壁之上。 她立刻挣扎了起来,“是我。”道里希低低说道。 是你又怎么样,艾薇挣扎没停,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气。 可道里希的力气大得惊人,而且似乎深谙控制敌人的技巧,任凭艾薇费了好大的劲儿,却连一丝一毫都没能挣脱开。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了抵抗,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的双眼。 过了一小会儿,道里希松开了紧紧箍着她的手臂,紧接着却猛地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缓缓地垂下了头,那急促而浓烈的呼吸不断地洒落在她的耳边,仿佛裹挟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我先接触的你,容答与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你口口声声说我的钱脏,那他的钱就干净了吗?他和我又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你和他最大的区别,他从来不会这样。” “是么,你这么了解他么?如果我们位置互换,他会做出什么谁知道呢?只不过他是得意者,他有无数条路可以走,而我只有这一条。” 不等她回答,道里希突然自嘲一笑,阖上了眸子,松开了她,“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 艾薇警惕望他,他却转身离开了。 道里希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刚刚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瞬间,他突然发现,他想了一下午,直到刚刚也无法回答容答最后的问题。 他不是只有一条路,是他选择了这条路,也无法回应离开前艾薇的话。 (而且你最开始是想来我们国家么?你不想,你来的第一天就清晰隐晦了展现了你的厌烦,据我所知你家庭背景并不差,所以你看,你也没法随心所欲。) 他从一开始就无法随心所欲,可有一天他会的。 第二日休息日,艾薇一大早坐了公车去到妥已斯夫人那里。 趁着艾米莉歇息时间,她问道,“夫人,您会华国的字么?” “嗯?也就会几个,少的可怜,不过我有很多他们原版未翻译的书籍,你怎么突然说起华国了。” 艾薇将一张纸拿了出来,“我想知道这些字是不是华语?” 那天温里说完后,她又去翻了翻相关的书,偶然发现好像亚洲其他国家好像也用过这种字。 妥已斯夫人坐近,拿过纸,端详了会,“东面那家奶站新招聘的送奶工似乎是华国人,等他送到时,你可以问问。” 艾薇眼前一亮,“这么巧么?” “似乎是,我也不太清楚,可以去问下。” 中午当牛奶被送过来的时候,妥已斯夫人轻轻招了招手,说道:“能麻烦过来一下吗?我和奶站那边说过了,想留您一会,有点事情需要请教。” 李森堂微微转身,稳步走了过去,礼貌地回应道:“您好,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艾薇细细打量着他,眼前这人应该差不多快30岁了吧。脸庞的轮廓清晰分明,隐隐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或许是平日里时常在外奔波的缘故,上面似乎带着些许淡淡的风霜痕迹,不过整体看上去依旧较为光滑。 头发乌黑浓密,打理得干净又利落。整个人身姿挺拔矫健,身形修长的同时还不失力量感。 艾薇赶忙站起身来,说道:“是我有些私事,需要耽误您一会,很快就好,不好意思,您是华国人,对吗?” “是的。” “我叫艾薇·康耶而,您能帮我看下这张纸上文字的意思是什么吗?”艾薇微笑着介绍。 “我姓李,名叫森堂。”李森堂也回应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接过递来的纸,随即皱眉,这些字要么只有偏旁部,要么笔画少了很多。 妥已斯夫人见他们已经能够正常地交流起来了,便站起身说道:“那你们慢慢沟通,我和艾米莉去休息了。” “好的,午睡愉快,夫人。”艾薇回应道。 两人重新坐下,艾薇期待的看着他。 李森堂盯了会纸上的那几个字,略带歉意地说道:“说实话,我不太能看得懂,很抱歉,女士,帮不上您的忙。” 艾薇不禁诧异起来,疑惑地问道:“这不是你们华国的字吗?” “是,虽然有个别字笔画少了许多,但是大约能懂什么意思,但是剩余的字只有偏旁部首,无法理解正确含义。” 艾薇不明白,“偏旁部首是什么意思?” 李森堂拿过笔,在纸上写了写,“您看,您国家的语言,doux有柔软的意思,douille有灯座的意思,前面差不多,但是不写完,无法确定想说的话,同样这个也是,一个字不写完整,代表的含义天差地覆。” 艾薇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又开口问道:“你们有什么数字暗号之类的吗?” 这下轮到李森堂满脸疑惑了,“数字暗号?” 艾薇也拿过笔··· - - - ···,画上了一段波斯密码。 “就像这样,在无线电通讯方面,这代表着求救信号呢。你们那里有没有类似的情况么,把不同的数字通过特定方式结合与排列,让它们能够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意思,而且是那种一看这些数字,就能立刻明白想要传达的信息。” “没有。”李森堂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真的确定没有吗?”艾薇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追问道。 “是的,女士。”李森堂再次肯定地回应道。 艾薇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默默地念叨着那一长串数字,。 这是笔记本上最后写下的,当时记录这些数字的时候,字迹越往后就越淡,拿笔的手应该是越来越松了,又或者说,记录者当时的意识正变得越来越迷离不清。 那么这最后留下的数字就至关重要了。 而且她不让母亲去波兰,可是波兰发展的不错,她最崇拜的玛丽亚·斯克沃多夫斯卡就是波兰出生的,如果有机会她也很想去看看,为什么不能去呢? 艾薇下意识觉得这个本子记录的东西无比的重要。 李森堂见她在那儿呆呆地发愣,便站起身来,说道:“很抱歉,小姐,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离开了。” “好的,不好意思,在打扰下。您能帮我写一个完整的字吗?”艾薇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李森堂拿起笔,“您给我的纸上,第一个森字就是一个完整的字,可以组词森林。” “森?您叫森堂?李。” “李森堂。” “奥奥,不好意思,好的。”李森堂听她唤自己名字,脑海想着,手也下意识的写了出来。 看着自己名字印在上面,他皱了皱眉,还是递了过去,“这样可以么?小姐。” “可以的,麻烦您了。” 艾薇接过看了看,却骤然瞪大了双瞳,她立即低头。 李森堂转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艾薇仔细看着,这三个字好像出现在她笔记里,因为一同出现的在旁边还有一个大拇指的画,所以她记忆格外的深。 第14章 回忆 “先生,您这个名字在您的国家常见么?”他起身朝门口走去,艾薇赶忙追上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森堂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最终缓缓摇了摇头,“不常见。” “好的。”艾薇轻轻点头,与他告别。 夜幕降临,艾薇回到自己那温馨的小屋。她拿过那张纸,将纸上的字与笔记本上的内容一一仔细对应起来。 全神贯注,连续核对了好几遍,最终确定了,一模一样,她笔记本上所记录的就是就是李森堂的名字。 艾薇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脑海中思绪翻涌。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手中的这本笔记本记录的就是未来的信息 用别国语言,随便写的三个字,刚好是一个人的名字,刚好这个人还在法国,她不觉得会巧合成这样。 她摩挲着名字后面跟着的大拇指简笔画,这意思是他会很厉害么? 所有的记录中只出现了这一个大拇指的画,凝思了半天,甩了甩脑袋,既然本子上记录了,总归不是平白记得,而且人就在牛奶站,也方便观察。 第二日,艾薇又去了妥已斯夫人家里,她本来是一周来一天就行,但是无事时也会去那边玩耍,常常两天都在那里,陪伴着妥已斯夫人或者与艾米莉玩耍。 在快到妥已斯夫人家的时候,艾薇碰见了牛奶站老板。 他热情的打招呼,神色有些纠结,像是有话要说,拉着艾薇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似不经意地暗示询问,昨天森有没有惹出什么麻烦,为什么妥已斯夫人要把他留下来。 艾薇赶忙详细地解释了一番,牛奶老板这才放下心来。见此情形,艾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顺便向牛奶老板打听李森堂的事情。 牛奶老板一听,立刻滔滔不绝地夸起了李森堂,那夸赞之词简直如同一箩筐。 艾薇笑着应和,看来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去到妥已斯夫人那里时,她兴奋地拉着她,去到二楼舞蹈房。 “我最近又新得了许多漂亮的东方古代服饰,每一件都精美绝伦。” 本来两人是一起的练习的,但她上次从镜子中看到她手腕灵活转动,裙摆飞舞,动作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如同鸟儿在空中自由翱翔,灵动而优美。 便转为观赏了,妥已斯夫人慵懒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看着面前已换好服装的美人,惊艳至极,美得惊心动魄,她长长叹息感叹一句,“我想我现在应该有点体会到了,书上说古时皇帝欣赏美人起舞时的心境了。” 这时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屋外传来温里的声音,“母亲,父亲说,他买回来了您想要的白瓷。” 妥已斯夫人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亮色,她将酒杯放下站起身,“一会我们再继续怎样,去看瓷器,今天这件绝对算是艺术顶尖瑰宝。” 艾薇赶忙点头,迅速地戴上口罩。 门被打开,妥已斯夫人迫不及待地快步下楼。温里早已在门外等候。他微微抬眸,恰巧与走出来的艾薇目光交汇。 艾薇与他擦身而过之际,听到他低声说道,“很漂亮。” “谢谢。” 去到楼下,那件瓷器映入眼帘。树花图案宛如用冰雪雕琢而成,纯净素雅,每一片叶子花瓣都精致细腻,纹理清晰可见,似在微风中轻颤。 整体透着一种宁静雅致又生机勃勃的独特韵味。 艾薇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瓷器。 妥已斯夫人也不禁感叹:“这手艺真是令人惊叹。” 其实,她早就听闻这物件十分漂亮,只是此前并无太大兴趣,她不喜欢的,就算摆在她眼前,也不会去望一眼。 直至看了有关东方的书籍后,才萌生出想要见识一下的念头。 容答也在现场,不过他并未关注瓷器,目光落在艾薇身上,轻声说道:“这一身装扮很美。” 艾薇回神,看向他轻轻笑了笑。等到众人都观赏完瓷器,妥已斯先生似乎要对夫人说什么,两人一同离开,其他人也陆续散去。 艾薇依然在盯着那白瓷,这瓷器实在太过奇妙,像是真的从瓷器上长出来的树木和花朵。 这真的是瓷器么?拿过干净的手帕,这是妥已斯先生准备的,可以让大家抚摸感受,她将手小心翼翼的仔细包好,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瓷器底部。 突然,一大波陌生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向她的脑海涌来,那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斧子狠狠劈开她的脑袋,然后强硬地把某些东西塞了进去。 她痛的跌倒在地上,不由浑身颤抖,大口喘气,温里本在不远处,见状,如离弦之箭般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 温里见她艰难喘息,担心口罩会让她呼吸更不畅,便伸手将她的口罩摘下一点。 可艾薇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捂住口罩,用尽力气喊出了一个名字,“容答。” 温里身体顿时僵住了,容答在众人中离得最远,可他刚一听到艾薇的呼喊声,便立刻大步跑来。当艾薇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已经如一阵风般赶到了跟前。 大力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到室外,放到了车上,开去医院。 艾薇觉得被灌进来的记忆完全不连贯,先是不会为何她被史密斯先生像婴儿一样抱住。 父亲又将她抱了过去,正在说,“这次战役,估计那个塞尔维亚的青年也没有想到,他那一枪打死了大公夫妇,也打成了这般世界大战。” 史密斯叔叔叹息,“德国早就想抢夺殖民地,其他国家也不安稳。” 父亲咬牙,“德国早就想要我们的阿尔及利亚和马达加斯加了。” 她能感到脑海里的人非常惊讶,明明没有开口,却能听见声音,“这是1914年的法国么?” 婴儿想说话却只能哇哇哭叫,在之后,灵魂像是消散了大半,她只觉得异常的累,昏着沉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仿佛睡了很久般,睡的她整个人呆呆的,眼前又是另外一幅画面,艾薇站在了上帝视角。 观看屋内发生的一切,父亲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将鲁班锁放在她面前,“这是你史密斯叔叔给的,来自东方的玩具,喜欢吗?” 她望着那新奇的玩意,“喜欢,谢谢叔叔,谢谢爸爸。” 爸爸便离开让她自己玩耍,可等她刚摸到那个鲁班锁时,像摸到白瓷一般,突地脑子剧痛,她想尖叫,却没有发出声音,痛的在地上不断翻滚。 一会,停止了动作,林薇颤颤巍巍爬到桌旁,拿起纸,在本子上画上了一个钱币的图,之后在纸上写了一堆偏旁部首。 她以前不懂,但现在是心电感应般懂了那些陌生文字。 我明明死掉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是因为在死去的时候一直在念叨着父母么?现在是1919年了,马上战争又要开始了,南京大屠杀,731细菌战,人兽血互换实验…… 我知道我力量太弱小了,可能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这种看着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好绝望啊。 我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次想起。 写到这里,地上的人开始自责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病,现在不应该写这些,应该要写有用的,可是现在脑子混乱的很,一时又想不起来欧洲这边的历史,又似憋了5年才能说话。 脑子里想到什么手也下意识写着,怕会有人能看懂,写字只敢写一半。 指甲深陷手中,用力想着欧洲这边的走向,突地,她在旁边写上了李森堂的名字,后面跟着画了一个点赞的手势,她记得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以后会来法国。 她怕忘记,所以他的名字写的是完整的三个字,就算没有记忆,说不定以后会遇上,如果碰到他,可能会对笔记上一模一样的字诧异,后面比大拇指的画也能说明一些情况。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也算是一丝希望。 希望能将技术学下来,希望人们能过的好一些。 还有……她还想写什么,可额头冷汗不停地冒出来,握着笔的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最后她虚浮的写下了那一串数字,倒在地上。 之后哥哥进屋看她躺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艾薇顺着他力道起身,也很疑惑,歪了歪身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摇头,“没有不舒服,不知道怎么趴在地上了,想不起来了。” 哥哥将她的本子笔收好,递给她,“是不是在屋子里太闷了,出去玩一会儿吧,看看外面的景色。” “唔,好的。”艾薇翻开本子看了看,扯了扯莱诺,“哥哥,这是你的么?怎么给我?” 莱诺也诧异,“这是你的,我进来时你还握着笔呢,你这写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 “我的么?好像不是我的,不记得了。” 她翻了翻,随手放在一边,哥哥牵着她出去,“下午好像会来一个波兰国的人,听说想带妈妈过去工作呢,一去就要去好久。” 艾薇突然毫无征兆的哭了,把莱诺吓了一跳,忙擦拭她的眼泪,“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流泪,口齿清晰的回答,“没事啊,没有不舒服。” 莱诺擦拭着她脸庞,她才觉出,“不是我的流泪,好像是有点微弱的意识在流泪,好奇怪啊。” 她没当回事,毕竟只是流泪,心里没有其他痛苦的感受,只是下午波兰人来了,待了一段时间,依然是每次他提出,想带母亲去到外面工作,艾薇都下意识落泪,但这种意识也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直到生日后尽数消失。 同5岁摸到鲁班锁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又如潮水般褪去不同,这次艾薇留了点模糊的印象。 虽然依然不全面,好在这次她知道为什么会疼痛了。 到了上次那家医院,容答打开车门,弯腰将她抱了出来,就要往里走去。 现在的她已经不疼了,轻轻推了他下,笑了笑,“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放我下来吧,刚刚是突然脚踝扭到了。” 容答皱眉,不仅没有放下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稳了些,“你刚刚的状态非常不对,反正都到了,去看看好么?” 艾薇看着容答认真的眼神,心中一软,点了点头,“好,谢谢。” 从他们离开后,温里双眸半垂,神色冷峻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索性歪着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遮住了露出来的痕迹。 皮厄并未留意温里的表情,他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真的怀疑,上一次她的状况那么糟糕,要么是她本身就体弱,要么就是装出来的。今天,又没人碰她,却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对啊,还好刚刚周围没人,不然啊,可真是说不清了,可能又得被她赖上。”另一个人附和道。 “她刚刚是真的不舒服。”温里冷冷地打断他们,说完便起身。 其余几人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温里为何突然这般反应,见他起身便也打算一起,温里却抬手拒绝:“不用,我去看看,毕竟是在我家。 他步伐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车,坐进驾驶座后,迅速发动车子。本来距离就不远,他又将车速提到飞快,车轮在地面飞速旋转,带起一阵烟尘。 不过片刻工夫,便抵达,刚一进门,便有人匆忙迎了上来。 别墅内众人沉默了,有人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温里是不是不太对?” “在他家又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别人啦?”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刚那身打扮还真挺漂亮的。” “那是衣服好看,而且她带了口罩,遮住了大部分丑陋的位置,要是摘下口罩,你就不觉得漂亮了。” “要不也去看下吧。”几人七嘴八舌谈论了会,有人最后提议道。 “不,温里向来比较直接,他不让你去,是真的是不想让你去。” 第15章 抢先 刚刚提议要去医院看望的那个男生,面色有些忧虑,还要在说什么,嘴唇微张,亚伯斜睨了一眼皮厄的神色,抢先开口, “你跟她都也没说上几句话,在这儿担心什么呢?你不会也真的上心了吧。” 男生摆手,连忙否认,“我又不喜欢她那种天天捧着书本的古板女人,像教习老师,只不过她刚才好像很痛……” 亚伯也觉得她刚才或许很难受,但是肯定不会严重,于是打断了他。 “当时温里要去扶她,结果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反而叫了容答的名字。要是她真的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按照你说的非常的痛苦,这种时候,难道还会挑三拣四吗?” 亚伯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有心思最好,你可别忘了,容答一直在那儿守着呢,温里要去帮忙都不理,那心高气傲的劲儿,你又不是没瞧见。” 皮厄听到这儿,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之所以如此心高气傲,就是因为现在我们对女性们太过纵容了。” 众人一愣,看了过去。 “一直以来,她们本来的职责就是服侍丈夫,照顾长辈,照顾家庭,原本她们朴实无华,勤勤恳恳,受人尊重,能将自己全部奉献给家庭,奉献给丈夫。 “丈夫的一点忽视会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痛她们的心。把对家庭和丈夫的忠诚当作自己一生的使命。” “而现在呢,她们如我们一样能读能写,这种纵容,产生了错觉,以为她们和男性是一样的,她们开始自己决定事情,不再告诉丈夫。” “可是她们的脑袋并不发达,而现在还将原本属于她们的家庭责任给分散了出去,做一些与我们相同的事情,这也更导致了她们想七想八。” 亚伯皱了皱眉,想了会,还是开口,“倒也没有如此吧,上次战争,太多青年脱离岗位,奔赴战场,死了太多人,社会运转几乎瘫痪,她们前往工厂接替了男人的岗位,听说做的不错。” “那是因为当时战争,人们的生活水平下降了,所以才会觉得她们做的不错。” 亚伯还想说点,可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他及时闭上了嘴。 妥已斯夫人缓缓下楼,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一圈后,微微皱眉,她发现艾薇和温里都不在,她随口向众人问道:“艾薇,温里呢?容答也不在,他们去哪儿了么?” 皮厄本漠然的倚靠在沙发上,被亚伯反驳的很不开心,脸色有些难看,听到妥已斯夫人询问后,压下心头的情绪,回答道:“刚刚艾薇不知怎么回事,跌倒了,不过应该没事,温里和容答带着她去医院了。” 妥已斯夫人听闻,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皮厄,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在妥已斯夫人这样的注视下,皮厄原本满不在乎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然后慢慢收敛起来。 他冷冰冰的开口说道:“大家当时都在大厅里呢,离着她很远,她一个人在看白瓷,突然就像是被人打了般,跌倒在地上,温里还要去扶她,她却叫了容答,当时喊的声音可响亮的很,那动静都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怎么,您是不相信我吗?” 妥已斯夫人微微浅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安抚,轻声说道:“没有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然而,皮厄却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嘴唇抿得严严实实,心中满是愤懑之火在熊熊燃烧,仿佛有千言万语,刚刚被压下的情绪,再度涌现出来。 他用力握着拳头,心中不忿尖叫,您怎么可能相信我?您不是还和温里说要和我划清界限吗?说我是一团火焰,会烧伤别人,好像我没有脑子,不会思考般,只会惹麻烦。 我曾经那么的真心把您当做母亲,您在暗地里却是这般理解我的。何况如果没有我父亲,温里可能早就性命不保了,可您现在的态度,就好像对我父亲的恩情一点都不感激,真是让人寒心。 …… 艾薇与容答进了医生那里,医生听她描述完,让她躺在床上摸了摸上次的伤口,“没什么问题,不是上次的伤导致的。” 艾薇坐起身,“刚刚真的是扭到了,没控制住,突然摔倒,主要是惊吓的作用。” 容答拆穿她,在一旁补充道,“朋友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当时还有些呼吸困难。“ 医生做回桌前,闻言深拧眉,“呼吸困难?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摘掉口罩我看下你呼吸频率,鼻腔和咽喉。” 医生手指在哗哗记录,边写边说道,“如果觉得呼吸难,尽量坐直或站直身体,打开领口的扣子,让气道更加通畅,千万不能戴口罩,口罩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呼吸阻力。” 艾薇在两人不断释放的关心下摘掉口罩,她知道其实没什么事,她只是太疼了,所以喘气比较重,手又捂住了胸口,让他们误以为是呼吸困难。 这种情况在五岁时摸鲁班锁也发生过,可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与肉体相撞产生的,这似乎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其实也不算是呼吸困难,只是当时要喘息,又被口罩挡住了些,又因为疼痛,表现的很像呼吸困难。” 医生听着,抬起头来,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她上次就觉得这个女孩简直美的不像话,即使当时那么狼狈,也依然能看出昳丽绝伦。 可惜后来总是戴着口罩,鲜少摘下,总觉得颇为遗憾,就好像蒙尘的明珠,难以再睹其芳华。 她笑了笑,“张嘴,我看下。” 打灯观察,确定没有问题后又在纸上哗哗哗的写着,“鼻腔,咽喉也没有问题,这衣服是东方服饰吧,真适合你,我之前也看过有人穿过东方古代衣裙,但是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你倒是刚刚好。” 各种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拿着笔,笔尾点着额头,翻阅了记录,说道,“没看出什么。” 艾薇连连点头,“我上次受伤,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了,这次真的是因为崴了下,然后受到惊吓才反应过度的。” 说完,她望着容答,笑了笑,“我们走吧,出来很长时间了,妥已斯夫人得担心了。” 容答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骤然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沉默半晌,他才低声回应:“好,我们回去。” 与医生道谢告别,离开时容答伸手要拉开门的,手指刚放到门把上,他突然停下动作,转头对艾薇说道:“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询问医生,你能在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吗?” “好。”艾薇轻轻点头。 她推开房门,竟迎面遇到了在外面等候的温里。 温里的目光快速扫了她一遍,声音暗哑,“你没事吧?是上次摔倒在坑洞里留下的后遗症吗?” “没有,没有,只是没站稳,不小心崴了一下,然后腿抽筋了。是我反应太夸张了,让大家为我担惊受怕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得先下楼了。” 艾薇说完便想离开,她感觉走廊挺冷的,温里却猛地伸手扯住了她胳膊,艾薇惊讶地回头。 “我难道是魔鬼吗?我就这么可怕?你在那么难受的时候,居然还记得躲开我。”温里紧紧地抓着,视线也牢牢胶在她身上。 不算明亮的走廊,温里静静站在那里,高挺的鼻梁犹如阿尔卑斯山的峻峰,今天的阳光微弱,但他所在的位置依然能照到点,光照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为他深邃的五官更添几分立体感。 柔软蓬松深棕发,在这番动作中中轻轻晃动,不经意间垂落在额头,增添了几分随性。 深邃的眼眸如同深邃夜空里闪烁的繁星,凝视着她。 艾薇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他,和在巷子里那个掐着她脖子、用力将她抵在墙上,眼神冰冷的人,截然不同。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真的无法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医生房间的门再次被拉开,容答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场景,眼眸逐渐暗了下去。 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便恢复了原样,“你也来了啊,你们是在聊天吗?这儿可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人来人往的,而且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得回去了。” 说着,他走了过去,拉开了温里扯住艾薇的手,带着几分懒散的腔调说:“可以回去聊,该走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妥已斯夫人可能也已经知道我们来医院了,别让她担心,走吧,走吧。” 温里微眯双眼,缓缓地将手臂收了回去,不善地打量着他,没说话,也拉开了医生的房门,容答的话他是向来不信的,他得自己查证。 容答原本打算拉着艾薇离开,可艾薇却突然回头,目光扫到温里进了医生的房间,便停下了脚步,说道,“温里刚刚进去了医生的房间,他是不舒服么?我们等等他吧。” 刚刚她倒地时,温里是第一个上来帮忙的,而且两个人回去,夫人也会问的。 容答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望过去,心中好笑,他自然知道妥已斯家族是有专门的医生的,温里即使身体有状况,也不会在这里。 除非是非常非常紧急的情况,现在进入房间,不过是为了核实他的话而已。 此刻倒是积极了,不想着怎么处理皮厄,反倒来核实他的话。 相较于自己,皮厄带给他的麻烦可不少,而且看皮厄那样子,以后估计也少不了。 容答咬了咬牙,“好啊,等等他吧,说不定他体弱多病的,外面很冷,可能让他受到了风寒。” 说着他垂眸视线放在了她刚刚被温里碰过的地方,突然轻轻拍了拍,“这里是碰上脱落的墙面了么,怎么有些灰尘,要不去车上等吧,走廊挺冷的。” 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车里和房间里都不冷,但走廊似乎有些阴冷。 艾薇点头,看了看手臂,没发现哪里有灰尘,可能是被拍掉了,“这里墙面很干净,可能不知道碰到哪里了吧。” 说着将外套递还给他,“你能帮助我去看医生,已经很感谢了,而且你穿的也很少。” 容答拒绝,重新将衣服穿在她身上,拉住她胳膊离开,“一会就到车上了,我还好,不要再给我了,你要是不舒服,莱诺可不会放过我。” 艾薇这次没有再挣脱,要是两人继续这样你推我让的,怕是得一直在这寒冷的走廊里站着了。 不过听着他的话,她觉得十分有趣,“你还会怕我哥哥么?你可嚣张得很。” “我哪里嚣张了?艾薇?康耶而,你才嚣张好吧。” 艾薇才不信,“从小到大,别人给我最多的话就是我很乖巧。” “但是你实际可非常有自己的想法。” 说话间,两人已坐在车上,她将衣服还给了他,容答接起,便等着温里出来,等待间容答离开车不知道去了哪里,艾薇开始盘点自己杂乱的思绪。 首先可以确定,自己起初应该的确是带着的记忆而来的人间的,而且这记忆还是后世的记忆。 从婴儿时期便有,只是那记忆仅仅存续了片刻,便如泡沫般消散了大半,后来,当她触碰到那个鲁班锁时,又猛地涌上脑海。 可惜这次清晰的回忆并未持续太久,有开始记忆的她,只来得及匆匆记录下一些文字,便再次如轻烟般散去。 不过,即便什么都忘记了,在她的潜意识深处,却始终在暗里提醒家人,不要前往波兰。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知道有记忆的她不让去,那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了。 如果她再次抚摸一下白瓷,会再次想起其他的么?艾薇沉思着,现在知道的也太少了。 她梳理了一通,好像只明白了,笔记本里那一堆标点符号的意思。 那5岁的她,最后写的那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思考见,不知何时,容答回来了,视线一直隐隐落在她身上,见她似乎陷入了凝思中,突然开口,“是在想温里么?他应该没事,不用担心。” 艾薇被打断,抬眸,落入他眼睛中,直直对视了会,摇头,问了一个驴头不对马嘴的话,“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不是很相信。” 第16章 机会 容答回得很干脆,清澈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将牛奶瓶递给了她。 “所以是相信一点?”艾薇接过牛奶,追问。 “有利益的就相信,没有利益就不信。”容答说完,顿了顿,目光望着她,“我是不是太冷漠了?” 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些飘缈的东西。 而且在他的生长环境观察下,一般提出这种虚无,玄学的话题,大多是别有用心的,要么旁敲侧击,将话题的纵深度拉长,要么就是用情怀来卖弄价值。 换一个人,他或许会冷笑反问,“你是不是神志不清醒。” “没有,我本来就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突然想到了。” 艾薇回答着,眼尖发现温里出来了,温里一出来便注意到停在那的车,诧异走近,“是在等我么?” “是,你身体不舒服么?”艾薇望着他,声音里满是关切, “没有,我很好。”温里盯着她,眼神深邃而复杂,那双他无数次回想都觉得灿烂的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露出担忧的神色。 就好像平静的心湖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温里心中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涟漪。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弧度。 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容答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那就好,你可别让妥已斯夫人担心了。” 温里眯了眯眸子,那眼神中的锐利如同寒芒乍现,直直的望过去。 容答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也微微偏头看向他们。 “该回去了,别让妥已斯夫人担心了。” 容答又似不经意强调了一遍,艾薇坐在后面连连点头,她察觉到了暗潮流动,不过他们之间向来不太平,这中间阻隔了很多,并不是她能调节的 温里重重抿唇,转身离开,也回到了自己车上。 待到别墅时,妥已斯夫人已迎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几人,“没事吧,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就是摔倒了下吗?“ “没事,回来的比较慢。”温里回应 艾薇也赶忙附和,“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过后来在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真的没什么事,您就别担心。” 妥已斯夫人这才微松了口气,抱了抱几人。 这一番下来,妥已斯夫人也没有了想欣赏舞蹈的心,让他们几人休息休息。 艾米莉扑上来,艾薇顺势抱起她,换回自己衣服,陪着她看了会书,可脑子里一直挂念着那个白瓷,犹豫着是不是要再次摸下,可是刚刚突然摔倒,把大家都吓得不轻,还是先别了。 艾米莉看完书,趴在阳台上,她房前露台外面正对着的就是将军的花卉园,在露台往下看时,恰好碰见了容答和妥已斯老将军,正给花卉上浇水,打理花草。 做完后,两人坐在椅子上聊了起来。没过多久,容答起身离开,只留下妥已斯老将军独自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翻阅着。 “爷爷回来了,和容答哥哥,还有小猫在说话,容答哥哥走了。”艾米莉往下看,对艾薇说道。 老将军抬头,与他们打了招呼,“爷爷。”艾米莉激动回应,艾薇便牵着艾米莉下了楼。 老将军抬眼看到她们,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关切地问道:“没什么事吧?今天一早从外地回来,听说你好像又受伤了。” “没有,我很好呢。”艾薇微笑着回答。 老将军朝她们指了指石凳,“来,坐,怎么是这副表情?” 艾薇牵着艾米莉坐下,艾米莉轻轻抚摸着石桌上的小猫,玩的开心。 艾薇却不禁一愣,什么表情?她感觉自己既没眨眼,面部肌肉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她内心着实有些诧异。每次看到妥已斯老将军和容答相处得如此融洽和谐,她都会感到惊讶。 这和温里他们表面上那种复杂的关系截然不同,从妥已斯老将军这儿,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 “你现在这模样,就跟温里看到我和容答相处时一模一样。”老将军笑着说道。 “是吗?”艾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温里也很诧异,甚至责怪。”妥已斯老将军轻笑,揉了揉孙女脑袋。 “不过容答一家倒也真的是那群贵族里面的清流了。” 小猫在艾米莉手里打着盹,睡醒舔了舔毛,老将军没忍住也摸了几把。 “你知道上次大战么?” “知道。” 妥已斯将军叹气,“我们损失惨重,作为主战场之一,工业设施被打的一塌糊涂,人死了近一代。富裕国库瞬间空了,还欠下别国大笔债务。” 当然德国也没有好下场,战争失败,巨额赔偿,国内恶人作祟,物价飞升,面包涨价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妥已斯老将军仰望着天空,感叹自己真的老了,要是以前哪里会在这里说这些。 “我们这边是看到灾难,想将德国彻底扼杀,英国不想让我们在欧洲大陆上一家独大,美国想扩大全球范围影响地位。一起作战的盟友瞬间反目。” 艾薇知道,之后英美迫使法国削减赔款,大力援助德国,提供了各种贷款和物资,道威斯援助计划就此实施。也正因为这个计划,德国经济飞速发展。 从想扼杀德国失败后,国内政界就深感忧虑,主张和解的力量占据上风,要求通过协商改善,而德国也想调整关系,就此签下公约。 不过美国去年股市崩了,陷入了经济危机,别国或多或少都收到大影响,其中德国最甚。 “容答家是一股清流,但是也不容小觑,我还挺想看看那群贵族培养的孩子是什么样的,闭门造车可不好,得了解他们的思想,知己知彼,而且容答以后一定会从军,温里却不一定。” 妥已斯老将军抚摸着小猫的下巴,“难得你喜欢陪我聊天,以前我就是个爱说话的,人老了,更是喜欢碎碎念念的,念的他们都不爱听了。” 艾薇不赞同,“您每天都精神抖擞的呢。精神头可比我们强太多了,就我每次早来都能碰见您在跑步锻炼,这种毅力精力心态可没法比。” 妥已斯将军望着她那带着严肃的小脸,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开始理解儿媳所说的情绪价值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他低头沉思,暗自斟酌。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寻觅一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学生。 毕竟,若是日后长期独自待在这别墅之中,那种寂寥感恐怕会如影随形。 温里他们有自己的学业和休息时间,不可能时刻陪伴在侧。 想到此,他努了努眉毛,他向来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没有就再说。 …… “嘿,森,听说妥已斯将军打算收个学生呢,你要不要去碰碰运气?”牛奶老板瞧着他送完货归来,刚毅的脸庞上满是汗水,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真的吗?”李森堂有些不敢置信。 “那还有假?绝对是千真万确的消息,而且是刚传来的呢。只可惜我和妥已斯家压根搭不上话,不然说什么也得把你推荐过去。” 牛奶老板一脸遗憾,“妥已斯老将军可厉害着呢!无论是武器装备的运用,还是机械加工方面,他都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 牛奶老板越说越兴奋,可惜慢慢又想到可能也选不上,又消沉了下去? 李森堂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他想去毛遂自荐试试。这位将军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如今将军想收学生,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不管结果如何,这个机会可不能轻易错过。 等到上门时分,李森堂到达大厅处,放下牛奶,目光环顾四周,就见到上次见面的康耶而小姐快步朝他走来。 “您好,牛奶给我吧,您下午忙么?我想去奶站跟您去挑选购买些,您有时间推荐下么?” “不忙,非常欢迎,我们有消毒过的生鲜牛奶,也有炼乳,方便长期保存牛奶,食用时需要加水使其成分与新鲜牛乳相近,这两种选的人最多。”李森堂认真回答。 恰在这时,大厅里有两个人从旁边走过,空旷的大厅中回荡着他们小声嘀咕的声音。 “老将军怎么突然要收个学生呢?咱们这么多人,从咱们中间挑一个不就好了?我也想去试试。” “你别闹了,将军正在午睡呢。” “我觉得我可以啊,我有时间,有精力,而且熟悉,总比那些不知什么来头的陌生人强多了吧。” “你平时上课都不怎么听讲,现在倒认真起来了?别去自取其辱了。”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李森堂听着他们的对话,说道,“您要和我去挑选下么?” “是的。” “那请跟我来。” 艾薇跟着他出去,路上避免尴尬,两人杂七杂八的扯着话题。 又很快沉默,艾薇脑子在想其他事情,李森堂脑子也在想其他事情。 半晌,李森堂小心说道,“请问,妥已斯将军在午睡吗?” “是的,他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后才醒。” “好的。”李森堂拉着小车,大步向前走着, 内心无比纠结,嘴唇微微颤动。他很想问问这个女孩能不能帮忙推荐一下自己,可又觉得这是在给她出难题。 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家庭教师,也听说过她和这府上的大少爷相处得不太融洽。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去自荐就好,不必去为难人家。且不说并不熟悉,万一推荐的人有什么问题,可能会连累自身。这种事情提出来,也是让对方为难 艾薇故意放慢了动作,实在是他的脚步太快了,她有些跟不上。他似乎习惯了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而她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开展计划,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很急迫,而且笔记本来自未来,而未来肯定了他,所以艾薇不担心他会有问题。 所以她将手中的项链扔向不远处,然后惊呼一声。 李森堂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这才发现康耶而小姐已经落后了一段距离,她正神色焦急地在原地寻找着什么。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走路的步伐太大了,而且脑子里一直在想别的事,都没有顾及到身旁人的感受,更何况这个身边人还是一位客户。 “康耶而小姐,怎么了?是有东西丢了吗?” “是的,我的项链不见了,那个项链很重要。”艾薇低头在路面上仔细搜索着。 她只能用这种办法了,想和一个人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帮你一个忙。 这会让对方产生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人们都希望自己是有价值的,被他人需要是自我价值得到体现的一种方式。 不然她觉得,如果跳过去,直接对李森堂说,我想为你提供帮助。 对方肯定会警惕,而实话太过离奇了,谁会相信有人拥有前世的记忆呢?如果这种事没有亲身经历过,要是别人对自己说,自己肯定也会把它当作一个笑话。 而且艾薇换位思考了番,某天异国他乡,有一个不熟悉的人突然跳到面前说,艾薇?康耶而,我可以帮你做事情,即使我们不熟悉,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我也要帮你。 骗子,大概她脑海里只能循环播放这两个字。 李森堂环顾四周,“是丢在路上了吗?” “是的,离开前我还拿着呢。” 于是,李森堂陪着她一起找了起来。突然,他在一片草地里发现了那串项链,赶忙捡起来,“是这串吗,小姐?” 艾薇接过项链,“没错,就是它,真的非常感谢你帮忙找到了它,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没什么,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 “很感谢陪我找了这么久,听牛奶老板说,您对时间非常在意,会在休息时不停的学习,我耽误了您很久,好像没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您客气了。” “妥已斯将军想找一名学生,您知道么?” 第17章 围巾 他的表情瞬间收敛,原本温和的面容像是被一层寒霜笼罩,整张脸变得格外锐利,犹如出鞘的宝剑, 那是被磨砺与世事洞察交织而成的复杂神色,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却又很快收敛了神色,自然说道。 “您怎么会对我说这个?” 李森堂拳头握的死紧,他来这几年,可谓是饱经风霜。 刚到时因为语言不通,他那又明显属于他国的面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也因此遭受了不少磨难,冷眼、歧视和刁难。 虽然也会有温暖,可占比总是很少,尤其近两年经济危机,更多的人失业,因此歧视,刁难的人也更多,很多人越发讨厌亚洲面孔或者黑人或者别国人,觉得这种外来人抢占本地工作。 他很理解,毕竟他们有家庭要养,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其他人必须要每天有足够的钱才能稳定家庭生存。 所以他每天尽量多悄悄帮着其他人的忙,但是毫无用处,鄙夷依然只增不减,虽然理解。 但久而久之,他早已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尤其是当自己心心念念、特别想做的事情。 突然有人说可以帮助自己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本能地怀疑和抗拒,仿佛这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可是他一无所有,并没有什么能被人觊觎的。 艾薇站在原地,接受他打量视线,表情很诚恳, “上次向您请教之后,没想到引起了牛奶老板的注意。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呢,于是我们就闲聊了几句。” “在聊天的过程中,他对您赞不绝口,说您做事特别认真。这次正巧有这个机会,您又好心地帮了我。 “说认真的,我也没什么能为您做的,只是可以在妥已斯将军面前提一下您罢了。要是您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我们也可以换成其他的谢礼。今天您对我的帮助,我非常感激。” 李森堂似恍然大悟,露出满含歉意的微笑,略带懊恼地说道:“是我太莽撞了,刚才那番怀疑的举动,太失礼了。” “您可能不知道,此刻的我,就仿若被一件无比巨大且珍贵无比的礼物,从头顶径直砸下,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懵然的状态,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康耶而小姐,您真的愿意在妥已斯将军面前为我美言,替我争取这个推荐机会吗?” “只是向将军提一下罢了,最终能否成为将军的学生,还是要由他亲自审核决定的。” 李森堂闻听此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骄阳般灿烂的笑容,宛如穿透层层阴霾的阳光。 这是他在法国漂泊多年来,头一回如此发自肺腑地欢笑,“对我而言,已经十分珍贵了。您无法想象,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现在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 “您无需如此客气,是您先帮我找回了项链。” “不,我知道,您的推荐对您来说是有风险的,如果我居心不良,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妥已斯家族可能会怨恨你,而这种庞大家族的怨恨是无比恐怖的。” 李森堂一脸诚挚再次道谢,“很感激您的帮助,我一定会回报您的。” 艾薇连连摆手,她心里明白得很,这可谈不上什么冒险,眼前之人以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而且她很想说,其实您已经回报了,虽然没有记忆,但是笔记上你的名字就可以证明。 但这种话说不了,也没人信一个本子的字和她的片面之言。 知道他确实是想跟着将军学习,而且也有时间学习,艾薇便心不在焉选了几款牛奶,反正选牛奶本来就是一个幌子,她思考该怎么向妥已斯将军推荐最稳妥。 …… 看妥已斯将军睡醒午觉和管家进去了休闲室,没一会管家出来,她知道时机来了。 艾薇双眼亮闪闪的去敲门,听见里面回答才推门进去,闲聊了会,问道,“将军,您找学生这事儿进展得怎么样啦?” “还没什么头绪,合适的人选真是太难寻了,许多人推荐了不少,从开始到现在,管家一直在记录,电话就没停过,可他们目的,我可太了解了,所以都回绝了,竟然想要学生,既然不能去我们那群人身上找。” 妥已斯将军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其实我觉得牛奶站新来的叫李森堂,挺不错的,牛奶老板提起他的时候赞不绝口,只是不是法国人,您要是找不到,可以看看那位。”艾薇一脸认真地说道 “哦?难得你会对推荐?”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他可太清楚了,这女孩对他孙子都冷冷漠漠的,居然会这么认同一个新来的送奶员。 不过他孙子也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像是进入了迷雾般,分不清主次,那个皮厄他其实也觉得最好远离,暴戾又不顾头脑,而且还与他家绑定的如此之深,到时候恐怕真的会有大麻烦。 妥已斯将军甩了甩脑子思想,自己老了,随便他吧,愿意给他收拾就给他收拾,到时候心里焦虑的又不是别人,反正年轻,摔几个跟头去吧。 想了想,妥已斯将军翻出管家记录的电话本,打给了牛奶老板。 边拨边说道,“那我还挺想看看,你与牛奶老板都肯定的夸赞的,是个怎样的人。” 牛奶老板接到将军的电话,激动的答应着,连连应和,挂断时感觉手都在抖。 他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天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就像天上突然掉下来大把的金币一样。” “森,你可真是运气好啊!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到了将军那儿,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李森堂也不敢置信,嘴唇不受控制蠕动着,虽然得到了承诺,可是毕竟这件事太重大了,他去送奶时,别家都蠢蠢欲动的想将孩子送过去,如今机会真的摆在她面前了。 与将军又说了会话,她便离开了,估摸着时间,艾薇从走廊窗户上,往下看。 李森堂很快出现在窗户外面的道路上,在之后怎样,她就不清楚了,艾米莉要听故事,她便给她读了几篇,又陪着她玩了会手工叠纸。 不过他们在屋里似乎说很久,说到她都到时间离开了,两人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夜幕降临,她坐在温暖的灯光下,习惯性看着书,边织着围巾,但这次心思不再书上,她回想白天的事情,应该是成功了,不然不会待一下午那么久。 其实她觉得两人应该是有很多话题的,一个英雄和另一个快崛起的英雄,一个知识渊博却很孤独,一个渴望得到新知识,又很真诚,彼此间应该挺意气相投的。 将最后一点围巾织好后,她小心翼翼地叠起,心想明天就把它带过去给容答。 说实话,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欠一个人如此大的人情。 而且还莫名其妙有了一种奇怪的心理,就好像是债多了不愁。 不知不觉中,她对容答有了一点依赖感,像她的口罩差点被温里摘下来,就下意识的就喊容答,可能是因为在绝望坑洞处,容答救了她吧。 但这种依赖感很可怕,只两人不同的身份,两国之间的恩怨,就如同天堑一般,成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 而且他肯定会回国的,那当依赖之人突然消失不见,又或者因某些原因无法再给予支持时,会不会会陷入无助、焦虑的状态,难以适应。 得还回去,将所欠的人情,能还多少是多少。 不过第二日去学校时,就听见亚伯对温里说,“将军怎么会选择一个别国人。” 温里翻着书本,漫不经心,“听说是某天偶尔看到他随身带着书,想找学生时下意识想起了他。” “当天叫他过去两人说了整整一下午,像是找到了什么多年失散的朋友一样,我还从未看见爷爷那么开心过。” 艾薇听着,简直欣喜若狂,看来两个人相处的的确不错,而且还帮着隐瞒掉她推荐的消息。 她自然知道,想将自己孩子推荐给将军做学生的,多到数不胜数,如果有人知道是一个小小家教推荐的,占了他们的名额,她可能会有麻烦。 非常棒,一阶段圆满结束了,再是还人情。 休息时,她将围巾给了容答,“你看下,可以么?” 容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敢置信,他还以为还得很久才能收到。 小心翼翼地接过围巾,修长的手指如同在轻抚稀世珍宝般轻轻摩挲着,随后真诚说道,“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艾薇放心下来,喜欢就好,这还是她最费时间的一条围巾,虽然知道他在危难中帮了她两次,一条围巾完全并不能抵消什么。 于是她开口问道,“还有我可以帮你做的么?或者你有想要的么?” “没想好,就让时间先往后流淌下吧。”容答轻轻抓着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十分温暖。 他将围巾戴上,没有镜子,只能面向她,“怎么样?” “很英俊。” 这是实话,他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比例堪称完美,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卓然。 今天比较冷,他西装外,套了穿一件黑色羊毛大衣,冷峻的黑色更凸显出他的冷硬气质,这条蓝色的围巾,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我会很珍惜它,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除家人之外的这种服饰礼物,这围巾,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容答轻轻摩挲着,对她笑了笑。 等他戴着围巾回到教室时,皮厄首先发现了问题,“你这是哪里来的围巾?仅仅一个中午时间,就多了一条围巾?而且这围巾好像还很不错。” “她人赠予。”容答回的很简单。 “哦~好像你来这快两年,都没有戴过围巾啊,看来这送围巾人很重要。”皮厄意有所指,眼睛斜着艾薇和温里。 “谁给我礼物我都会保护的很好的,你送的也是,你之前给的就我也保护的很好。” 容答摸着围巾,与他虚以委蛇的也有了几分热度。 艾薇也快速转身暼了眼,又收回视线,决定以后皮厄的事情都冷处理。 随他辱骂或者暗有所指,妥已斯夫人都对他没有办法,她就是更是了,如果想辱骂,那就听着吧,到他畅然为止。 温里同样,暼了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继续写着自己的笔记。 皮厄看着三人都耐力极好的样子,也觉得无趣,回到位置,却看着温里垂眸认真写字,表情极为平淡,但指尖握的发白。 原来并不是无动于衷啊,人的心思真是复杂,皮厄感叹了句,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放学时,他去接自己的女朋友琳达,话中有话地说道,“其实我有一点很好奇,艾薇和温里、容答的关系都那么好。” “你和艾薇又是朋友,他们俩可都是背景厉害得很的人物呢。要是能和他们认识,你的生活肯定会轻松顺遂很多。” “而且你们还是从同一个小镇出来的呢,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你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她了。我都能看出来,你是真心把她当作姐姐一样对待。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从来都不把温里和容答介绍给你认识呢?” 皮厄瞅着琳达低下头的模样,人心是很复杂,同样嫉妒心更重,所以为什么不能挑唆让别人下手,自己观戏呢?他继续道, “朋友之间不就应该相互介绍,彼此拓展人脉吗?在这个城市里独自努力,认识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啊,更何况是像他们那样有背景的人。” “有时候啊,我真的替你感到疑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是看不起你啊?或者,她是故意不想让你接触温里和容答他们,因为说实话,你比她好看多了,而且还懂事乖巧。” 皮厄拖长声调,恶意挑拨道。 琳达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似在认真地听着,可表情都没有变过。 第18章 公平 皮厄看她漠然的表情,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好像那些话只是从右耳朵进去,然后又从左耳朵溜走了,根本没有在她脑子里停留,更别说让她深思了。 心中的怒火顿时像是被浇了油一般,猛地燃烧起来,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朝着琳达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琳达的头被扇得偏向一边,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旋转。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儿来,然后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继续垂首站在那里,仿若乖巧又听话。 在他们小镇上,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的,她小时候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只要忍过去就好了。 皮厄站起身来,烦躁地抓着她的头发,又想来一巴掌,不过很快他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于是强忍着怒火,耐下性子,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琳达的头发,语气中充满蛊惑:“你看看,要是你认识那些身份高贵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对你啊。” “我知道你原本看我时,心里在想什么主意,可就是因为你谁都不认识,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要是艾薇能给你介绍一下,哪怕就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呢,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啊。她认识那么多人,在你来之前,还有一个叫道里希的,也是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她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可她什么都没告诉你,让你受这个苦。” 琳达咬住嘴唇,垂着头不语,面上看似装模作样的听着,这个垃圾又在打什么恶心主意。 容答是德国人,要是介绍给她,两人交好,自己可能会有麻烦,温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智商还来挑拨。 皮厄看着她咬嘴的动作,以为是自己说的打动了他,于是更来劲了。 “昨天我去艾薇哥哥的店铺,本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结果你猜怎么样?他们店铺好像一直在招人呢。可她为什么要给你介绍一个陌生地方的售货员工作呢?” “而且我听说你的父亲特别喜欢与他父亲作比较,娶的妻子什么样子喜欢比较,自己的孩子什么样,也喜欢比较。” “但是艾薇可是成绩很好的,比你好多了,你回去后,肯定还要被你父亲训斥,她很清楚你的处境,却没有帮你什么,哪怕是故意成绩稍差一些,你都可以过得很好,可她没有,她只顾自己。” 琳达不想在听他说这些了,她的处境糟糕,不如说她们的处境糟糕,女性都没有主权,政治舞台完全由你们来决定,没有一点参与权,更别提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可是皮厄的表情越来越魔幻,她只能在原地放空思想的听着,时不时小声嗯一声。 皮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看着琳达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觉得口干舌燥。 不过看样子今天的话似乎给了她一点触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以后多来几次,他还清楚的记得,艾薇去酒吧找琳达时着急的模样,那么高的进门费都付了,如果琳达能在后面插她一刀,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看,而且温里也说不到自己什么。 皮厄越想越兴奋,揽着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主要是刚刚我一直想为你考虑,但是你那么漠然,所以我有些生气,你原谅我好么?” 琳达点头,皮厄揉了揉红肿的脸颊,“戴上口罩吧,别让其他人看见我们的笑话了。我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餐点,原谅我吧,我下次不会了。” 琳达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皮厄见状,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带了丝不满:“怎么?我都这样说了,你一点反应都不给。” “你是还没打算原谅我呢,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和我分离呢?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对你不够好,但你也得想想,你从我们这段关系里得到的可不少。要是你真的想分离,那也行,我也不勉强。” 琳达抬眼,“没有,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在忍一下吧,琳达对自己说道。其实她应该靠自己的,酒吧事件后的没几天,艾薇曾悄悄对她说过,“如果想找一份工作,就去找她。她和哥哥会帮她的。” 可是去工作,她也曾试过,每次一踏入工作环境,脑海不由得开始计算,他一天结束了,可以+80。他也是+80,自己+60,甚至50。 然后每个人*30,一个月的薪水,越算越愤懑,难受,越难受越算,然后不断循环。 明明就是一样同样的岗位,一样的工作时间。 好像她就是低劣一等,无论她多么的努力。在那待的时间越久,她越就不理解,自己之前的努力,像是投入了大海,一点水花都看不到。 琳达指甲深深陷入进肉里,掐的皮肤青紫,皮厄揽着她,还在叽里呱啦,“要是你想分离也可以,我虽然恶劣,但是这种事儿,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没有想分离。” 皮厄拍了拍她的脸,“那就好好想清楚我说的话,记在脑海里。” 晚上,艾薇正看书,琳达找了过来,略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这么晚打扰。” “没事的,快进来坐。”艾薇热情地招呼着。 琳达轻车熟路的坐在了椅子上,她常来这里吃饭,对这小屋子的构造也很清晰。 仿佛是进入了熟悉的环境,她感觉自己一天疲惫的心都放松了不少。 索性直接问道,“艾薇,你有遇到过一样的工作,薪酬却比别人少很多的情况么?” 她很想去自己工作,可是每次去,都控制不了的计算和别人薪酬的差额,越想心里就越难受,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揪着她的心,让她的情绪,思想都不断扭曲。 她知道艾薇也一定遇到过,很想听听她是怎么做的。 “遇到过。”艾薇端了盘薄饼,放上了酱汁。“吃这个点心。” “我最近感冒了,咳咳,不太想吃东西,谢谢你。那你是怎么调节这种心情的呢?” 琳达将脸上的口罩捂的死死地,咳嗽了两声,继续问道。 艾薇想了想,当时她刚得知时自己薪水那么少,也是震惊难过,同时心中愤愤不平。 “精神胜利法吧,其实也没法调节,难过是肯定的,毕竟你和他付出一样的劳动。” 可还能怎么样,大环境在这里,当下,女性普遍被认为智商低于男性的,这就像真理一样被认定。 她当时在咖啡馆工作,皮厄和一群人进来为难时,也在不平,虽然当时诱骗了他们点了很多点心。 可心里依然不舒服,边听他们的为难,也在心里大声反驳,“也就凭着外来优势如此欺辱别人了,要论起成绩来,我完全可以秒杀你们。” 后面温里望过来,她面上平静,内心依然在大声,“看什么看,也秒杀你。” 可嘴上还只能笑着道,“好的,这就为您安排。” 艾薇揽过琳达,“不过我想这种情况不会很久了,肯定不会很久的。老师曾说过,源源不断的人流,会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 “公平本就是一个复杂的哲学问题,像天赋,家庭背景、很等因素的存在,都会导致事实上的不公平。” “过好自己的生活,世上本来就很多的锁链,不要想那么多,现在背景如此,无力改变,无力反抗,想的太多,只能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无望。不要为难自己,琳达,你已经很棒了,真的。” 艾薇也苦笑下,揉了揉她的手,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听说之前有人提议,女性作为社会的一员,应该和男性一样有权利参与国家事务的决策。 艾薇当时很想投票给他,让他的观点被推上去,让更多的人看到,可是她连投票的资格都没有。 琳达垂眸听完,突然抱住了她,”谢谢你的话,我会认真思考的。” 送走了琳达,没一会,哥哥回来了,捧着一个箱子,她赶忙凑过去,想要搭把手。 莱诺冲她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没让她帮上忙。 “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 “这是你让我拿来的华国物件。”莱诺一边说着,一边将抽屉里的物件摆挨个拿出,放在桌上。 之前艾薇问她,店里有没有收到过华国物品,他想了想还真有,反正东西不多,就干脆带了回来。 桌面上摆放着折扇,木雕,还有簪子,砚台毛笔。 艾薇伸手轻轻摸了摸,已经做好了会像之前那样剧痛袭来的准备,然而这次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莱诺去洗完了手,就瞧见艾薇正坐在那儿,把面前的一堆物品摆成了一排。她眉头紧紧皱着,双臂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盯着那些东西。 他觉得好笑,打趣道:“你这是在干嘛呢?难道是在给它们讲书吗?它们没回答出来,所以你才这么严肃?” “不是,”艾薇摇了摇头,有些忧愁地垮下肩膀。 之前两次想起的记忆都是摸到了华国的物品,她还以为这次也会一样,可什么都没有。 她本来还幻想着要是这些物品能让自己想起上辈子的事,那可就太好了。 现在知道的太少了,她上辈子是谁,是怎么会刚出生带着上辈子记忆的,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再去试试那个白瓷,不过这次得做好准备,在像上次跌倒,把大家吓一跳。 她斟酌着,不过等她再去妥已斯夫人那里时,管家热烈的欢迎了她,管家向来严肃死板,第一次笑的像朵太阳花似的。他很开心,还有闲心和艾薇说了几句。 从他口中得知妥已斯将军与李森堂简直相见恨晚,几天前就拉着他去个人训练区域了,并且聘了他做助理,训练区很大,两人去参观武器库和实地模拟了。 艾薇听了管家的话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神情,看来那两个人真的是非常合得来呢。 陪艾米莉看了会书,到了午休时分,周围其他人都不在。 艾薇像上次那样,用布仔细地将手包好,然后轻轻地触摸那物件的底部,然而,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她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还是不行? 容答这时走了出来,看到她奇怪的姿势,疑惑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忙站起,“额,没什么,就是想换一种姿势来感受一下这座白瓷,它太惟妙惟肖了。” 其实是因为,怕在和上次一样突如其来的疼,让她倒在地上,发出声音,而身体弓着,最能缓解疼痛。 容答打量了一圈,“不是不舒服吧。” “不是,不是。” 他想了想告诉她,过一段时间他得回去一两个月。 艾薇愣了愣,点头。 容答不爽,“你就这么平淡吗?亏我还特地告诉你。” “那不然怎么办,给你跳支舞做送别么?” “可以,妥已斯夫人说你跳舞很美。” “那这算是还了一点点的救命之恩么?我知道这么想很过分,可是你救了我,我却没有能同样回报的,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实现的么?” 很多事情都是越拖越自然,慢慢成了习惯。 就像是她知道已经欠了他许多了,所以有困难,下意识想到了他,反正都已经欠了许多了。 刚刚她本来是想如果自己摔倒,可以有个人把她拖离大厅,有这个力气和时间的,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也是容答。 “哦?你是想还人情啊。”容答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对。”艾薇语气坚定。 “可我还没想好呢,那就先把这件事往后放放吧。”容答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艾薇有些急切。 “拖到你不会忘记我为止。”容答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停顿了一下,容答又接着说:“道里希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可一次都没向我问起过他,就好像你从来都没想起过这个人,仿佛他在你生命里没存在过一样。” “可是不用问,我也知道他肯定过得很好啊,他是你们那儿的贵族,不愁吃穿,生活品质肯定比我高多了。” 艾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她的确没怎么想过道里希。 与道里希相比,她就是个普通人,要是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道里希是使唤人的,而她是被使唤的。 每天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哪有闲心去想那些身处高位的人过得开不开心呢。 第19章 反转 “也是,他应该生活不错。”容答懊恼地暗自腹诽,自己莫名其妙地提到道里希干嘛,迅速想掠过话题。 艾薇率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走?” “一个月后吧,目前暂定如此,不过也说不准会不会有突发情况。”容答回应道。 正说着,亚伯捧着一个纸箱走了进来,看见了两人问道,“在聊天呢。” “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交谈。” “奥奥,那你们继续。”亚伯说完,去到二楼,找到了女仆,将箱子中的红酒递给她,说道:“夫人在午睡么,这是我母亲听说夫人特别喜欢,特地找来,让我带给夫人的。” 女仆接过纸箱,含笑说道,“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您母亲真是太有心了。” 亚伯也笑了笑,接着又来到顶楼,顶楼一整层就是个巨大的室内花园,看到几个人都在,他也走过去坐下,感叹道,“容答真是喜欢追着她,以前道里希在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皮厄望了望正在研究望远镜的温里,他没说话,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他对温里这副样子很不屑,“真是愚蠢,艾薇此刻一定得意死了。” 温里看了过去。 “你们那副自贬身价的模样。” 皮厄望着他的神色,翘着腿,继续道,“如果我是你们,我才不会如此。我会让她停止学习,让她回到家庭里,这样她对外掌握的信息就很局限。每天给她固定的书,她只能从上面获取部分世界信息。” “或者随便做一件事,先将她置于危险境地,再走过去帮忙,将她赶回封闭的空间,同样给她每天一样的书,心情好了,可以再加一本,这样都不用你做什么,她就会乖乖听话。” 温里皱眉,“你对琳达不会也想这样吧?我一开始就好奇,为什么你会突然和艾薇的朋友在一起了。” 皮厄冷下脸,“你什么意思?我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你出主意,对她用这种方法做什么,她现在已经全心全意都是我了。” “而且如果不是她自己靠上来,我会找她?真要报复艾薇,我为什么不找妮娜,相比较起来找妮娜不是更方便吗?都是一个班级的。” 皮厄收敛了神色,觉得自己的好心简直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你应该好好想想我的方案,其实最好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让她们识字,这样更方便把握。” “所以你就这么轻贱别人?”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看见妥已斯夫人拿着酒瓶站在那里,也不知听了多久。 她本来是想午睡的,可是又看到新到达的红酒,于是改品尝了红酒,没料到这一喝反而睡不着了。出来走走听到了这种话。 其实她早对现状无望了,但是没有想到她曾投注心血最多的孩子,居然也是这般轻贱女性。 她是知道皮厄任性妄为,想让温里远离他。 但也只是建议,并没有用强迫的手法,也是觉得人都有脑子转不动的时候,并不是会一成不变的,可显然她了解的还是不够深。 皮厄站起身,为自己解释,“之前不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大家并没有觉得多痛苦,反而很和睦。但是现在读书的女人越来越多,她们的思想也会越来越不满足。反而无比痛苦。” 妥已斯夫人望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苦笑,突然觉得浑身非常非常的累。 她闭上了眼睛,她想反驳一大通,就像她年轻时那样,可是反驳又有什么用呢?该不认同你的观点还是不认同。 她转身离开,曾做梦都想得到的事情,却被别人觉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还是被她曾经全部精力,都放在身上的孩子亲口说的。 皮厄不理解,“我说错了么?” 众人沉默,温里回到了茶几上,将杯中的酒水倒掉,玻璃瓶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也说那是以前,现在是新时代,没学过工业革命么?还是学习时把你的脑子也革去了,你看不到周围新型的物品,车辆,取暖器,电视么?” “不仅仅是物品在更新,思想不更新,还要参考以前,停滞不前,你是不是醉糊涂了?” 皮厄沉下双眸,第一次被他当着众人面冷冷的嘲讽。 他咬紧了牙,按捺住情绪,“是因为艾薇对么?你喜欢她,不必撒谎,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她。” 温里莫名其妙,“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刚刚说的话,你带入在她身上,现在如此才生气的反驳。” “那我再重复一遍,跟她没有关系,工业革命之后,器械,钢铁的产生就注定了人们不会再用力气去吃饭,而是头脑。思想顽固,可能会被时代甩下。你必须得调整一下了。” 温里也冷了声音,他真的不理解,怎么突然说起艾薇了,而且皮厄越来越极端了。 皮厄盯着他,嗤笑,“行,我知道了。” 可是他以前说这些话,他就没有这么大反应。 不是会被时代甩下,而是会被你们甩下,看来是想听从妥已斯夫人建议,丢掉我这个累赘了。 罢了,随便吧,他又不是离了妥已斯家族活不了了,他也是时候该远离了,都被这家人明着各种讽刺,把他说的一无是处了。 可是之后,现实简直啪啪打脸,周围朋友几乎同时冷淡了许多。 那种热情和骤然冷落的落差感,犹如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巨大得几乎要将人吞噬。 …… “这是你做的花朵么,真漂亮,谢谢你,艾米莉。” “没事的啦,给你。” 楼下传来了,艾米莉和艾薇愉悦的声音。 皮厄站在窗前,冷冷的盯视两人,她倒是春风得意啊,和他此刻截然相反。 与此同时,淋浴间内琳达愣愣的摸着肚子,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傻愣愣,她以为这段时间的呕吐是感冒导致的。 怎么会是怀孕呢?不!她才16岁,她根本不想生孩子啊! 琳达呆呆的,她想去找艾薇,在这座城市里,她唯一相信的就是她了。可是不可以,不能找她,告诉她,她会坐牢的。 而且她已经麻烦她够多的了,艾薇也只比她大一岁。 去医院?医生不会管的,也不敢管。 琳达失魂落魄的瘫在地上,她还记得艾薇曾告诉过她,有一个女生被人引导,当众说出堕胎思想,结果被抓走了。 并让她好好看看法律书,她清楚的记得,其中有一条,提供堕胎服务会被面临罚款和最高三年的有期徒刑。传播堕胎思想的人也会坐牢。 自己打掉孩子也会坐牢。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突然,琳达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是不小心流产的呢?对,就说自己是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她呐呐的望着面前那高高的楼梯,想起舞台剧里的女主角,有一幕就是不小心踩空然后流产的画面。她心一横,闭上眼睛,身体向前倾去。 瞬间,她的身体失重,直直地摔倒下去,腹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紧接着,琳达感觉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血液一下子涌了出来,疼得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感觉身下的血越来越多,恐惧开始在心中蔓延,她从未想过会如此疼痛,整个人被无尽的绝望笼罩着。 “奥,天啊,你的情况好像很糟糕。”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 “姐姐,我找了一个秘密基地,就在附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嗯?你要将你的秘密基地告诉我吗?这么相信我么,我可太开心了。” 艾米莉乖巧的笑着,顿了顿,想补充道,其实不是她的秘密基地,是她和皮厄的秘密基地。 这个地方原本是皮厄告诉她的,当时皮厄还一脸严肃地劝诫她,说这是他的秘密,要是有人问起来,千万不能说是他透露的。 艾米莉答应了,她眨了眨眼睛,既然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遵守承诺,不能告诉任何人。 于是,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反正就在附近,而且她去过很多次了。 艾米莉拉住艾薇的手,“那地方离咱们这儿很近的,而且特别好玩儿呢!” 的确,很近,走了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艾薇好奇地环顾四周,只见眼前是一座独栋别墅,看上去十分豪华。 别墅中间有一座喷泉,清澈的水正欢快地喷涌着,而别墅和喷泉的外围则被高高的网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圈。 艾薇满脸疑惑地问道:“这看起来是一户人家呀,这里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以前是有人住的,不过他们已经搬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在这里玩扮演游戏,玩过家家呢。” 艾米莉说完,就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似的,欢快地跑了进去。 “小心别摔倒啦!”艾薇赶忙追了上去。 “好。” 进入了房子里面,艾米莉依然兴奋的展示,“像不像那种荒废了很久,故事里的神秘城堡的感觉。“ 随后她叹口气,“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墙壁了,外面还有两个小沙发,要是还有家电在就更像了,不过灯是可以打开的,看。” 她打开了灯,艾薇望着华贵的灯泡,笑了笑 “这里真不错,当成是扮演游戏的背景一定很有趣,我们回去吧。” “我也觉得这里很不错呢,而且啊,今天这里还会有一场特别有意思的表演哦。”皮厄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艾薇急忙转头看去,下意识抓紧了艾米莉,“是这样吗?但实在抱歉,我和艾米莉得走了,我们今天还有好多事呢,艾米莉还有书没看完,而且一会儿妥已斯夫人就会来找我们了,所以没办法看你的表演了。” “不用着急走,我已经跟仆人们说了,我们之前有一些小误会,为了解开这些误会,所以我带你们俩出来玩了。” “而且你们出不去的,我刚刚已经把外圈的网给通上电了,最外层的门也锁住了,听说这家的主人胆小的很,可能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电网都是监狱级别的。所以你们暂时出不去的。” 皮厄摊手,“你看你多么的重要,为了你,我是又买别墅,又恢复供电,又暗示艾米莉,这么精心谋划的可太辛苦了。接下来开始我们的表演吧。” 艾米莉也察觉到异样,抱着艾薇腿,“哥哥,我不想看表演,我们想回家。” “你该睡一会了,醒了就带你回家,过来。”边说着,皮厄从提着的包里,掏出枪,指着两人,“听话,过来。” 艾薇瞪大了眼睛,“你哪里来的枪?” “妥已斯将军的,他那里的枪可不少,我小时候就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将双手抬高至头顶,往外走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擦着两人中间的缝隙疾射而去。 “啊啊啊!”艾米莉吓得惊声尖叫,脸色煞白,艾薇赶忙紧紧抱住她。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了现在这般朋友都躲着,看不起的模样。不要惹我,再说最后一遍,举高双手往外走。” 皮厄面目狰狞,用枪指着艾薇的脑袋,眼神中透露着疯狂,“相信我,我现在的怒火足以让我拉着你们一起同归于尽。” 艾薇立刻安抚着艾米莉,“我们举高双手,像这个样子。” 艾米莉颤颤巍巍的学着她的动作,眼里满是惊恐,她不理解,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陪伴在身边的邻家哥哥,怎么成现在这副可怕模样? “来吧,两位可爱的小姐,请。”皮厄一面举着枪,一面像是绅士一样,做出邀请女士向外走的动作。 艾薇谨慎的向外面走着,他却突然一把抓过艾米莉,喂她吃了什么东西。 艾薇大惊失色,皮厄又重新将枪瞄准她的脑袋,“听话点,只是让她睡一会儿,毕竟她也算是我的妹妹。” 皮厄单臂抱着艾米莉,本来她还在剧烈挣扎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昏昏欲睡。 他将艾米莉扔在了那个小沙发上,拖起了另一个沙发举着枪往外走。 去到外面,艾薇才发现,喷泉处摆了一个架子相机。 皮厄感叹了一句,“还是外面清新啊,我们拍几张照片怎么样?做成相册给班上的同学看一下,来吧,脱掉衣服吧,全裸相册。” “什么?” “是听不清么?我要你脱掉衣服,我要做成相册,给同学们观阅观阅,快点。” 皮厄不耐烦地敲着相机,“你真的把我害的很惨,你知道么?本来大家都是捧着我的,像照顾鸡蛋一样,现在每个人都冷漠了许多,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能让温里,容答难得奇怪。” “开始吧,天快暗下来了,不过放心,暗下来也没事,我提前打开了庭院的灯,能把你拍的清清楚楚。” “快点,开始了。”皮厄一边举着枪,一边将相机架子挪到面前。 看艾薇没有动,他不耐烦的朝她小腿旁位置开了一枪,子弹擦着衣服飞了出去。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下次瞄准的就是你的心脏了,就算是你现在不脱,死了之后,我也会给你脱完照相的,没差别。” 艾薇用力咬住嘴唇,垂眸,冷静的想着怎么脱身,动作缓慢的摘下了口罩,外套,裤子。 还好她今天针织连衣裙,要解开裙子颈间的扣子时,她突然对着他笑了笑,“不过,就这样么?只是拍照么?你说的我把你害的那么惨,就仅仅是这样拍照么?” 皮厄盯着她的脸,似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这副祸水样,藏的还挺深的,怎么?是晚上去做荡妇,怕白天被认出来吗?” “不过你说的对,好像只拍照确实有点轻了,琳达现在的处境也很不好,你会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琳达?” “她还想救你呢,可惜了,嗯?说到哪里了,不要打断我。” “让你怀孕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如果你堕胎,会坐牢不说,还会被控亵渎生命,收到舆论压力,对你的声誉和社会影响造成极大的损害。” “不堕胎,就看着那个有我的血脉的孩子,一天天在你身边长大,呼唤你为母亲。最后的时刻,我会看心情是否要将照片发布出去。是个很有趣的主意。” “不过……”话未说完,皮厄突然朝着她的大腿开了一枪。 “啊!”艾薇痛呼出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这样我才放心,过来吧。”皮厄冷冷地说道。 皮厄从脚下的包里摸出了匕首,将枪调上了保险,以免待会被误伤。 艾薇强忍着大腿传来的剧痛,和血液的涌出,艰难地朝皮厄挪动过去。 她缓缓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立刻感觉到了头顶上方那冰冷的匕首,寒意直透心底。 皮厄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这把匕首马上就会捅穿你的脑袋。” “我知道,我很识时务的。” 强忍恶心的蹭了蹭他额头,摸着他肩膀的穴位,这还是上次与他在书店后发生矛盾,发现穴位的妙用后,特意请教的。 虽然只学了几个重点的,但是也够用了。 摩挲到他的肩井穴,这个穴位大力摁着可以让手臂肌肉暂时失去力道。 她嘴里喃喃,“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我知道……” “嗯?你是在给蚂蚁说话么?声音这么小。” 趁他有所松懈,艾薇重重摁下他的穴位,几乎是同一时刻,迅速倒在地上,趁着他现在手臂酸麻,抢过了他的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我是在跟垃圾说话,不过,现在局面好像颠倒了呢。” “你会用枪?别天真了,枪开火之前是有保险的。”皮厄的脸颊不停抽动,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谨慎,眼睛瞪的死大。 咯嗒,保险被打开,子弹上膛的声音。 艾薇微笑,“是这样么?” 她微微偏过头,打量着皮厄,看着他因紧张而用力抓紧匕首的手,嘲讽道:“你握得这么用力,是想和子弹比比速度吗?” 第20章 熟练 她飞快地将弹匣从枪身取下,查看弹匣内部的子弹,还有三发,足够用了。 皮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一连串熟练的动作,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完成了检查。 皮厄的表情瞬间僵住,惊愕地张大嘴,“你怎么会用枪?” “你会死于自己的轻视的。”她又检查了大腿,用衣物迅速按压住伤口。 抬眸,却发现皮厄扫了眼曾经拿出枪的那个黑色的包。 艾薇察觉不对,用枪指着他,艰难蹲下,翻了翻黑包,竟然在里面发现了止血带,看来皮厄今天准备的很充分啊。 她展颜一笑,下一秒,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大腿。 皮厄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摔倒在地。 艾薇冷冰冰地看着他痛苦翻转,“你让我很痛,知道吗?就像你现在这样。” 皮厄浑身剧烈哆嗦,趁着他无暇顾及,艾薇以最快的速度,用止血带捆扎好伤口,用力拉紧。只是止血的时间有些晚了,她已经开始觉得头脑昏沉了,心跳也异常的快。 稍作简单处理后,她重新举起枪指向他。皮厄则捂着鲜血直流的大腿,那钻心的剧痛让他脸上的肌肉严重扭曲变形,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滚落,那模样狼狈至极。 却依然凶狠看了过来,“你要杀死我么?也可以,反正我这一生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珍馐美馔食之不尽,早已尽享这世间极致的奢华。” “熠熠多彩,所享受的是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最后痛了下,就这么结束也好,已经没有遗憾了。” “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还有两发子弹呢,我可不会浪费的,去将门打开。” “锁住了,钥匙不在我这里,被司机拿走,去转移温里他们注意力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来。” “是吗?”她面无表情,枪口再次对准他的另一条腿,扣动扳机,“要是司机一个小时后才回来,你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皮厄再度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地上不停地颤抖,伤口处鲜血如注。 “你刚刚说的琳达是什么意思?” “哦,琳达啊,”皮厄咬着牙,终于在疼痛下都口齿不清了起来,“她估计已经死了吧。哎,我们这对情侣真是磨难。” “她怎么了?” “她流产了,自己找的,我到那里时就已经出血很多了。” …… “奥,天啊,你的情况好像很糟糕。”皮厄笑着走近,踢了踢琳达。 “救救我……”琳达虚弱地哀求着。 “你知道么,今天我本来是不会回来的,但是忘带东西了,才临时回来一趟。” “所以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本来就应该死掉,所以不是不救你,是救不了你。” 皮厄围着她打转,“不过谁让我正好回来了呢?告诉你一个消息吧,你不是自己下地狱,艾薇也会前后脚跟随你的,现在应该已经掉入陷阱了,她的处境会和你一模一样,所以你不用怕孤单。” “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要干什么?”琳达愤怒地吼道,眼中满是仇恨。 “不过你们应该不会马上相见,而是得等几天,嗯?不对啊,你为什么这么愤怒?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在你心里面一点印记也没有留下啊。” 皮厄生气了,低下头,却发现她仍在艰难地向前爬行,身后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痕迹,宛如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他来兴趣了,“你还能动弹啊,是要爬出去吗?看着路程很远啊,我想想,虽然这栋房子偏僻了点,但是你爬出去说不定会有路过的车发现你,你就获救了。” 皮厄紧紧地盯着琳达,突然,他眉头一皱,发现琳达拐了个弯,朝着右面爬去。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右面的角落里有一部电话。 “找电话么?你就算打给别人,他再赶过来,再带你去医院,也得花费时间啊,而且爬过去的路程和去到大门的路程是一样的,还不如出大,门说不定还会被路过车辆和人发现。” 琳达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爬,皮厄在后面慢悠悠追着,“我可没有说谎,你去打电话,对方赶来。还不如爬出去获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琳达强撑着爬到了电话处,四肢开始发软,没有力气,连站立动作都废了不少时间,磨蹭扶住墙壁站起。 皮肤逐渐冰冷,她感到极其口渴,喉咙像是在冒烟,她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她颤抖着双手转动电话转盘,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意识已经有些昏沉了,听到对方回应,拼尽力气喊出,“莱诺哥哥,艾薇有危险。” 皮厄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挂断电话,都不用费劲一推,琳达便如失去支撑的人偶般倒了下去。 他俯视着琳达那惨白如纸的脸,冷冷地说:“看来我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简直和白痴一样。” 语毕,皮厄疾步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砰”地一声锁上了房门,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唠叨:“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莱诺听到琳达那虚弱且没说完的话,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容答此时也在旁边,他后天就要回国了,心里想着好久没见到莱诺,就过来看看。 话筒失音,他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全然的不可置信,“艾薇不是在妥已斯夫人那里么?艾米莉十分黏她,两个人像个连体宝宝似的。” 莱诺招来了其中一个店员,他会医术,人很靠得住,琳达的声音非常的无力,恐怕处境也很麻烦,莱诺将车钥匙给了他,同时告诉了地址。 琳达没有别的去处,一般就是在那个皮厄那个小房子里。 “她应该不舒服,带着急救箱,最下层放了上次一起买的特效药,你能援救就当场救,不能救立刻送到医院。” 店员点头,提着店里备用的急救箱,飞快离开。 莱诺则飞快去库房,拿走另一个急救箱,奔了出去,虽然不知道危险是被困在哪里,还是怎样。 但是他觉得带着急救箱没有坏处,更何况两个急救箱里里,都放了曾重金买的特效药,效果奇佳。他不敢心存侥幸,做好准备总比措手不及要强。 见他上来,容答用力地拍了拍司机的座椅,急促地喊道:“去妥已斯那。” 司机听到指令,来不及有丝毫反应,大脑下意识地发出指令,手脚并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行驶到一半,容答突然喊住,“停下来!”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车子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停住?”莱诺焦急询问。 “那是皮厄的车,他停在这里干什么?” “那又怎样?” “如果艾薇有危险,那么皮厄就是最大的制造者。” 而且好巧不巧告诉他们艾薇有危险还是皮厄女友琳达说的。 容答边说边迅速脱下外套,将手裹在衣服里,不停缠绕,朝着皮厄的车快步走去。 到达驾驶位猛然锤过去,车窗玻璃瞬间破碎,玻璃渣四处飞溅。 司机吓了一跳,容答毫不犹豫地伸手从车窗里拖出皮厄的司机,眼神犀利地逼问道:“皮厄在哪里?” “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能打碎我们的车窗?”司机慌乱又愤怒地吼道。 “说实话,你不知道么,你不是他司机吗?跟着他可做了不少好事吧?是不想要舌头了吗,皮厄在哪?” 妥已斯家,温里他们也乱七八糟的,莱诺店员的电话让混乱的局面更加雪上加霜。 “皮厄会带着她们出去游玩,以此来缓和关系?” 在察觉到艾薇和艾米莉不见了,女仆出来说明原因,亚伯听到这话时,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要是在以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可如今的皮厄越发阴沉,就像一团驱不散的阴霾,让人只想远远地躲开。 找遍了所有常去的地方,可是偏偏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一个狐朋狗友沉思着,突然说道,“我忽然想起,好像前几天看到过皮厄往东走了,但是我也不确定。” 他那天是用望远镜来观看远方,不小心发现的,本来纠结要不要说,要是指错了方向,耽误了时间,又是一桩麻烦事,还会连累自己。 可现在艾薇哥哥的店员电话打来,恐怕皮厄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往东走?” 温里拿着钥匙,“那就去东面看看。” 天黑的格外的快,刚刚还微微微暗沉,转眼间,黑暗就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天空彻底淹没,只剩下路灯散发出的那一圈圈光晕。 “你真是既狠毒又怯懦,你口口声声说你的朋友,他们疏离你、轻视你,可你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对他们讲。” “你将矛头对准了我琳达,因为你心里清楚,我与她力气都不如你,你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知道,将你放在一群恶徒身旁,你会怎么样?脑海里想着过去十几年的养尊处优,和面对现实冰冷冷的囚牢,会让你更开心么?” 艾薇用力的吐息着,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动作间,鲜血印在了她白皙的肌肤上,宛如一朵刺目的红痕。 手中的枪管冰冷无比,泛着慑人的寒光,与鲜血相互映衬,在这黑暗中,她冷冷地勾动嘴唇,仿若无情的死神,周围血腥味弥漫,散发着一种致命的美丽。 头越来越晕了,好了,结束吧,快撑不住了。 “艾薇!”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叫声。她吃力地抬起眼眸,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她站在路灯下,电网的大门处也有两盏路灯,目光穿过层层昏暗,竟与容答那满是担忧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紧接着,清脆的开锁声打破了寂静,随后是汽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 就像在寂静的黑夜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再然后,此起彼伏的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第21章 沉睡 艾薇的视线逐渐模糊,容答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若即若离。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容答正在向自己狂奔而来,脚步慌乱而急促。 容答感觉伸出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打横抱起她,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那触感让他的心猛地一缩。 在半路上就遇到的温里他们,此时也匆匆赶到了眼前,“她怎么样了?” 温里疾步走来,想察看她的伤势,容答却面容冷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侧身一闪,躲开了他,快步往前走。 温里用力握紧了手,亚伯等人与温里是同时到的,不过没有他跑的那么快,落后了个半步。 此时呆愣在原地,亚伯觉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支支吾吾。 “怎么会,她怎么是这个样子?”浑身是血,却有一种凄美而蛊惑的危险感,宛如故事中勾人心魄的海妖。 “别发呆,快来帮忙。”温里看着快要昏厥过去的皮厄,急切地喊人。 亚伯等人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情况?才一会儿不见,这两个人怎么都快一命呜呼了。” 身边有朋友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皮厄,他的两条大腿鲜血淋漓,在地上还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亚伯,捡起那把枪,艾米莉应该还在屋子里,你和去比洛特查看一下,再将这栋房子也查下。”温里迅速吩咐道。 “好。”亚伯用布裹住枪,刚踏入别墅里面,便瞧见躺在沙发上的艾米丽。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探得呼吸与体温皆正常,她大概是沉睡过去了,又或者是晕了过去。 容答心急如焚地抱着她冲向汽车,莱诺较抢了皮厄司机车的容答动作慢了点,看见容答将她抱起的画面,没下车,保持着动作,随时准备快速离开。 待刚一上来,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好在医院距离此地极近,转瞬之间,便已抵达。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就冲了过来。温里早就让他们做好准备,可能会有急救的人来。 容答抱着艾薇不肯松手,直到医生用力将艾薇抬上担架,他才反应过来,也匆忙赶向急救室。 另一边,皮厄也被众人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了另一个急救室。两拨人分别守在不同的急救室外,焦急等待,成了各自的两个派体。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这时,杰米神色匆匆地跟着一位护士赶了过来,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莱诺的肩膀,满脸担忧地问道:“艾薇怎么样了?没事吧?” 莱诺眼睛紧紧盯着急救室的门,嘴唇有些干涩地回答道:“不知道,还在里面没出来。” 杰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会没事的,你让店员贝克去救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没危险了。” “他特意打电话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过当时情况真的很危急,那女孩流了太多血,而且医院距离事发地又远,给她吃了急救箱里的药。” “好的,我知道了。是贝克帮垫付的医药费吧?我会给他的。” 莱诺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此刻他的眼中满是疲惫,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情感一般,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杰米看着莱诺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他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遂也沉默了下来。 亚伯和一个朋友搜查完别墅后,也赶来了。 “艾米莉当时也在那房子里,正处于沉睡状态,我便将她抱到隔壁的休息室安置好了。” “房子我们也查完了,里面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墙壁,不过在一楼发现了艾米莉喜欢的积木。那栋房子的主人早就已经搬走了,但是灯能打开,而且电网还开着。” “嗯。” 温里手中把玩着那把枪,这是爷爷的枪,能接触到它的人寥寥无几,而皮厄便是其中之一。 “开房子外锁的好像是皮厄的司机吧,他人呢?” 亚伯想了想,“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刚刚太混乱,都没有顾得上他。” 众人陷入了沉默,从目前所见的情形来推断,应该是皮厄将她们故意骗到那栋房子里的,不过皮厄所受的伤远比艾薇重得多,最后也是艾薇用枪对准了他。 也就是说,她反杀了皮厄。 除了这样的解释,似乎也没有其他更为合理的了。但这实在难以相信,皮厄身材魁梧、体格强壮,还手握着武器,艾薇竟然能将他反杀? 时间缓缓流逝,一分一秒悄然过去,艾米莉的哭声悠悠传来,温里大步流星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艾米莉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哥哥,皮厄哥哥好可怕,他突然变得十分恐怖。” 艾米莉那稚嫩的童声,在走廊中回荡,无疑给刚刚众人所做的结论增添了极为浓重的肯定色彩。 温里轻轻拍着艾米莉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自己的内心也如惊涛骇浪般无法平静。 “别怕,艾米莉,哥哥在呢。”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皮厄往日的模样,艾米莉所描述的那个手持枪械、表情狰狞且扭曲的皮厄,也在他的思维里来回穿梭。 又想起下车时见到的场景,艾薇微抬下巴,半垂着眸,黑洞洞的枪口危险地直指皮厄。 宛如荆棘中的长出的丽格海棠,治艳又致命。又是听到容答声音,骤然抬头不可置信。 最后仿若枯叶飘落,像一场绚烂烟火的突然熄灭,蓦然倒下,原本灵动的身躯就此陷入死寂与沉默,徒留无尽的惊愕与怅惘在空气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艾米莉在温里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温里托起她,抱到床上,俯身将她放下。 “不要再哭了,眼睛都肿了,好好休息,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都过去了,今天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了,你会永远平安幸福,哥哥向你保证。好么?我的艾米莉。” 艾米莉点点头,温里陪伴着他,突然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艾米莉仿若瞬间被注入了无穷力量。毫不犹豫地飞奔出去。 等看到那熟悉无比的母亲身影时,眼眶中好不容易才停歇的泪水,顿时如汹涌澎湃的洪水,再次决堤而出。 因长时间哭泣,她的嗓子已然沙哑,可这丝毫阻挡不了她奔向母亲的脚步,她一头扑进母亲怀里,紧紧相拥,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我在呢,我的宝贝。”妥已斯夫人赶忙将艾米莉拥入怀中,心疼的安抚着。 她是匆匆赶来的,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彼时,她正在兴致勃勃地参观一家工厂,正沉浸于工厂的有序运作之时。 仆人面色凝重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严肃的神情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待简要说明情况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妥已斯夫人看向温里,在来的路上,仆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语焉不详,这让她满心疑惑与担忧。 温里冷静的,将自己所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妥已斯夫人听后,眼中满是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艾米莉哭的快要喘息不过来,艾薇也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不懂,皮厄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突然如此极端,可怕。 突然,两个急救室的门相继打开,医生从中走出,众人迅速围拢上前。 “没事了。”医生的话,让大家原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没过多久,皮厄有了意识,艾薇那边却迟迟没传来丝毫动静。 艾薇以为自己死定了,她流了很多血,她可能没有18岁的生日了。 同时她也不懂,为什么成了今天这副局面,好像人生刚刚开始就要结束。 如果当时选择祝福妮娜,而不是劝说她要上大学,暂不要生孩子,那就不会被路过的皮厄听到。 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但是妮娜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人有相同的理想,她刚来陌生的城市,哥哥去兼职,又比她大两岁,不在一个年级。 都是妮娜帮她熟练环境,且不说妮娜当掉首饰给她凑房租,就算没有这事,在这个女性地位如此之低的时代,她也不想看着妮娜放弃学业,切断了自己仅剩的后路。 或者在书店,皮厄扯着她头发撞击,自己没有反抗,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可又以当时的局面,她默不作声,低敛眉目,是不是代表了默认,默认了当时就是在传播反对生育的思想,她会坐牢,妮娜可能也会被涉及包庇。 又或者他们诬陷她偷宝石,她应该悄悄放回去,但转身放东西,拿东西的动作太明显了。 或许她不应该打温里,然而当时她呼吸困难,大脑仿佛陷入窒息的绝境,慌乱与无助充斥着内心,根本无暇顾及诸多后果。 脑海一片繁杂,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缠绕。 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滑落,容答轻轻擦去,他觉得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不同的是,当时的她是清醒的,而不像现在一直昏迷。 妥已斯夫人已经等不及了,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皮厄没有完全恢复,就站在了他面前。 如同一尊愤怒的雕像,矗立在皮厄的床前,双眸之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殆尽,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为什么?” 艾米莉之后发起了高烧,刚刚退去,而艾薇却依旧深陷昏迷,尚未恢复意识。 目睹两人这般模样,她觉得像是一头困兽,他们都是她看着成长的,怎么就成了今天这般。 “您真的不知道原因吗?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因您而起啊。” 皮厄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却如两把锐利的匕首,死死地盯在妥已斯夫人身上。 “因为我?”妥已斯夫人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紧拧成了一个结,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谬的言论。 “我一直都在苦思冥想,始终理解不了,为何您要让温里离我远远的,将我说得那般恶劣,好似我是世间最为丑恶的人。” “我真的为您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的缘由,竭尽全力地想要说服自己,您这般做必定是有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我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去尝试理解您那令人费解的行为。” 皮厄的声音很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那紧咬的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一般,透着一股让人揪心的吃力。 “我思索了许久许久,直到前不久恍然大悟,是那些书本‘侵蚀’了您的大脑。您阅读了太多的东西,那些繁杂的知识致使您变得陌生,独立。” 妥已斯夫人听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笑容之中,嘲讽与悲哀相互交融,恰似一杯苦涩的毒酒。 “原来如此,我和温里的谈话被你听到了。你觉得是我看书太多,让我有了思想。” “在你看来,如果我只懂得服侍,为照顾你们付出我的全部,每天脑海里都是怎么让你们开心,毫无自我,就不会有那些话。” “你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觉得只要对方什么都不懂,就是你所追求的和谐,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和睦,对吗?” 皮厄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口中的原因这不是全然指向我么?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对艾薇和艾米莉?” “艾薇和您很像,非常像。而且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为了她,温里就能让我那么难堪?艾米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她,我只是让她睡了一会而已,她什么血腥的画面都没有看到。” “艾米莉将你当成哥哥,你却处心积虑地利用她去伤害一个她真心喜爱的人。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没有做?” “算了,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你就是这么认定的,无论别人怎么纠正,你都坚持的认定你的想法。或许说什么是不管用的,你得亲身体验一下。” 第22章 斗争 妥已斯夫人说完快速离开,她觉得自己无法在待在这片区域里了。 与此同时,亚伯发呆地看着朋友在艾薇病房外面逛来逛去,朋友皱眉说道。 “她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天啊,就这么一直昏睡下去,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行了,安静点儿吧,别再提这事儿了。”亚伯打断他,现在她哥哥还有妥已斯夫人,温里他们都快焦虑疯了。 “我想去看看情况。”朋友亚蒂安再次开口,目光望着病房被关上的门。 皮厄怎么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情,而且他为什么要带着照相机去,旁边还有脱下的衣服。 虽然相机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事越想越恐怖,他们当时把她推到那个大坑里,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亚蒂安觉得自己的眉毛都快打结了,当时制定计划,心里想的全是是她先动手的,可是…… “我们当时只觉得她打了温里,可要是皮厄没去陷害她,也就不会打温里。”他落寞地说道,头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真切的抱歉。 亚伯惊讶了,“难得看你反思。” “现在情况这么糟糕,感觉大家氛围都要冻住了。能不反思嘛,谁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现在回想起来,梦里都是鲜血淋漓的景象。当时现场的气氛仿若被严寒冻结,凝重得让人窒息,决绝,挣扎,场面极具冲击力,震撼人心。虽然她的实际长相也很震撼。 “她哥哥守在那里,不会让我们过去的,别在这了,一会人家出来,会误解你要做什么的,现在他们都很紧绷。” 亚伯言罢,便转身离去。亚蒂安略作思索后,也随之离开了此地。 容答此刻正在和医生交谈着,尽管这样的沟通他都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 还是那个话题,“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医生也很愁,已经有很多人来问过这个话题了,“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醒过来了呀,正常情况不该昏睡这么长时间的。” “那她这样一直昏睡,会存在潜在的危险吗?” “这个问题,没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按常理来说早就应该醒了,可现在却还没醒,所以真的没法确定啊。” 容答眼睑低垂,双手紧紧攥着病历,低声道,“好,打扰了。” 他刚离开没走多远,一抬眼就迎面撞上了温里和亚伯,容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皮厄?还想如往常一样继续为他善后么?” 温里被焦虑折磨得疲惫不堪,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也冷冷回复,“和你有什么关系?容答,你是德国人,又不是我们国家的,你退到你应该去的位置,不行吗?” “是啊,我不是你们国家的,可我都看不下去,你就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吗?” 亚伯无奈地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并没有上前去劝解他们。劝也劝不住,平日里,他们皆呈现出温良和善的表象,情绪隐匿于心,鲜少有所表露。 而如今,都已然被压抑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恰似一座沉默许久的火山,内里的汹涌澎湃喷薄而出。 “皮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居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给了他可以无限挥霍的底气,却管不住他的行为。” 容答将手放进西装裤口袋里,身姿笔挺,话语如锋刃般锐利。 “或者察觉出来了,只是什么都不做,就如同你过去一贯的行事手段。借他人之手行凶,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佯装无辜,置身事外,仿佛这一切都与你毫无瓜葛。” 温里漠然地盯着他,讥讽道,“皮厄这件事我有说过什么吗?你就开始联想,还想的这么不堪,我所有想法都得告诉你吗?” 亚伯本想倚靠着什么,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走廊,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忙劝说道。“这里是走廊,指不定哪个角落就藏着耳朵呢,别再说了。” 容答没理亚伯的话,继续攻击,“我恶意揣测么?在咖啡馆为难她的不是你们吗?在后面绊倒她把钢笔送给他,想挑拨道里希的不是你吗?你做的事干净吗?” 温里也没有理亚伯的话,“我承认最开始是有误会,但为什么会针对她,最大原因不正是因为你和道里希么,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却非要往她身边凑,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亚伯感觉气氛真的越来越不妙,挡在二人中间,可惜毫无用处。“你们两个可以了,都忘记自己身份了是么。” “你们的矛头是我与道里希,那你倒是对准应该对上的人,对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却转头欺负一个从来没有接受我们的女孩。” “我哪一次没有克制自己的行为?我的每一次靠近,都是你们推过来的,不是皮厄待人找麻烦,你在旁边纵容么?如果不是你的纵容,我会有机会吗?” 温里推开面前的亚伯,“真是将自己洗刷的一干二净,好像是那么的身不由己,你迟早得回去,你的土地,身份都不在这里。 “我不懂你在这里做这些做什么?适可而止不行么,明知道没有结果,你非得往上扑,你身边还缺人喜欢,缺人围着你转吗。” “她不可能离开,你知道你们结果肯定不尽如人意,但是依然坚持,你不去想,你离开后,她该怎么面对周边人?你想过么?容答。” “不好意思,别用你的思维来代入我。” 亚伯劝了一顿,没人理他,只能强行将他们拉远了一些。“够了,需要我再说一遍么?这是医院走廊,还是一家私人医院走廊,接待的都不是寻常人,你们两个是疯了是么?”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向,“首先,她现在还没有醒,我知道你们是情绪太压抑,需要释放,但是你们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 温里眼睑低垂,他怎会不知这毫无意义,只是长时间被不安笼罩,他感觉自己情绪快到达一个临界口了。 亚伯还在继续,“就算是醒过来了,看见你们这副模样,也只会感觉莫名其妙,然后转身离开。” 道里希此前已然亲身演绎过类似情景。之前在教室之中,道里希与兰达之间便上演了与现在极为相似的一幕。 他在咖啡馆里享用点心之际,偶然间目睹道里希向她致以歉意,那表情显得极为纠结挣扎,仿若置身于一场舞台剧之中,恰似男主角心怀隐秘之事,欲盖弥彰之下满是痛苦与彷徨。 可艾薇就像是道里希在发电波,她没有接收器一样,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懂他的纠结,对他内心正汹涌澎湃地上演着的那一出挣扎的大戏,茫然不知,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 他当时便暗自思忖,道里希恐怕后续有的是苦头要吃了。 “真的可以了,两位,停下来。”勉强安抚住两人情绪,亚伯迅速撤离,惹不起,快退吧。 绕到休息室时,看见只亚蒂安在那里,遂搭上他的肩膀,“妥已斯夫人呢?今天会来么?” 他们俩要是再这么吵下去,肯定又得惹出一堆麻烦事儿。有夫人在的话,好歹能让他们表面上维持个安稳,不至于太难看。 “不知道,我刚刚去墅,听见夫人和先生正在争吵呢,也没有敢多听见迅速跑了。” “什么?他们居然也在吵架?” “是啊。” 亚伯叹息,真是焦虑让人变得不安。 思及此,他到了皮厄病房,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可真是够厉害的呀,瞧瞧现在,闹得大家都快被逼疯了,哦,不对,应该说是她厉害才对,你们各有各的厉害。” 皮厄冷冷漠漠,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保持着望着外面的天空的动作。 “非要毁掉自己畅然的生活,不去折腾那些事儿,养尊处优,纸醉金迷地过完这一生难道不好吗?非要搅得这周围乱七八糟的,把大家都拖进这一团乱麻里,对你毫无好处,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皮厄依旧没有回应,像是一尊石像般定住了。 亚伯忍不住地地摇头,照这情形发展下去,皮厄怕是在劫难逃了。 不知道妥已斯夫人和她的先生在吵什么,今天会来么? 别墅的吵架也是突如其来的,妥已斯夫人听到管家汇报,又听他说琳达也在医院,非常吃惊,详细询问才知道,她流产了。 急忙又询问道,“医生的诊断是怎么写的?是自然流产还是人工堕胎?” “是自然流产。” 听到这个消息,妥已斯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是她流血过多,身体也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我刚刚已经安排人去照料了,她脸色很苍白,不过有了点精神了。” 妥已斯夫人愣了愣,半响,缓缓起身,走到酒柜前,取出一杯红酒,“你先代我去看看她吧,记得带上礼物。” 这几天,妥已斯夫人得知艾米莉和艾薇失踪是皮厄所为,又洞悉了皮厄的想法,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一边饮着红酒,一边任由疲惫感蔓延全身,在半醉的恍惚中,妥已斯先生回来了,坐在她对面。 她盯着自己丈夫,慢悠悠开口,“你知道琳达流产了吗?她差点连命都没了。” “琳达是谁?” “皮厄的女友。” 妥已斯先生不懂,“她流产了,又能怎样呢?皮厄做的事,可就够让我们操心了。” “我真的受够了,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到底要多少人出事,你们才会有所警觉?”妥已斯夫人喃喃自语。 妥已斯先生现在明白她的意思了,“生命是上帝赋予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堕胎是在扼杀生命,违反了上帝“不可杀人”的戒律。而且我们上次战争死的人太多了,得多增加人口,新生儿可以维持一定的年龄结构平衡。” “难道孕妇就不是生命了吗?何况里面还有被强迫的女孩,只是自主生育权而已,如果不想要,私下怎么也不会要。” “反而因为束缚,她们为了堕胎,会用尽各种方法,不敢告诉专业的人,偷偷喝下毒性很大的药,烧掉脏器,那么年轻莫名其妙死掉。 “还有人用火烧下细铁棍,伸进子宫……即便疼得惨叫挣扎也不停手。还得小心不要让人发现自己堕胎了,不然没死就去坐牢。” “这种状况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你喝醉了。” “没错,我是喝醉了。可我真的很想问问我们伟大的政客,这种惨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到底要死多少人,你们才会有所察觉?” 妥已斯夫人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你又来了?每次都为这种事跟我吵架。以前你在报纸上瞎发文章,我差点被你拖累,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平息下去。” “很抱歉,当时的我我年少轻狂,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所以我后期也一直尽全力帮你,不是么?” “而且我看你们头脑都清晰的很,所以不是你们想不到,而是你们不想做。是因为你们知道,痛苦注定落不到你们身上,自然可以如此制定法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你要抓走我么?” 她觉得抗争是持续的,不知道还得要过去多久,或许在他们这一辈就可以终结,或许又得拖上很长时间。 第23章 苏醒 “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劝说温里,告诉他,他现在的身份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言行举止都得明白,可能无意间透露的消息就会在别人那里大做文章,同样你也是。” “一个人不喜欢某某小镇,即使他当众发出这番言论,也不会有人在意,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当众说,第二天报纸就会刊登xx政客的妻儿称不喜欢xx小镇。” “我知道你醉了,但是你得想清楚这话应不应该说。” 妥已斯先生扯了扯衣领迈步离开,按响了铃铛,佣人很快过来。 “去给夫人准备一杯柑橘汁,她醉了,需要醒醒酒。”妥已斯先生语气平静地吩咐道。 “是,先生,这就去准备。”佣人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快步端来了一杯柑橘汁。 妥已斯夫人望着杯中的液体,似乎她每次想与他讨论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以她醉了为结束。 她摇晃着喝完,轻轻擦了擦嘴角,妥已斯先生望着她,叹息,换了个话题,“皮厄这件事,我觉得就此结束吧,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方向,也该由自己来承担。” “是,我也这么以为,但是显然,您的儿子似乎不这么想。” 医院里 “快醒一醒,我的艾薇。”莱诺握着她的手,几乎是目眦欲裂。 他忽然想到,在他当时高烧昏迷不醒,艾薇是不是也如他现在心情一般。 不同的是,当时还有房租要交付,以及生存的烦恼,而且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越回想越心痛。 莱诺觉得自己简直陷入了自我厌恶中,更可恨的是罪魁祸首就在隔壁,安然无恙。他摸着指尖里的茧子,那是长时间握枪留下的痕迹。 “哥哥。”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莱诺浑身一震,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因过度思念而产生了幻听。 但当他目光急切地投向病床时,他看到艾薇正确确实实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尽管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与迷茫,却的的确确正在望着他。 莱诺立刻双手紧紧握住艾薇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惊喜:“艾薇,你终于醒了!” 艾薇看着莱诺这般模样,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安慰他,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我醒了,哥哥,我睡了很久吗?” “是的,很久很久。”莱诺将她的手放在了额头上,感受着那久违的温热,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睡到哥哥害怕极了。” “我醒来了,不要害怕。”艾薇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她指尖轻轻动了动,安抚着眼前之人。 莱诺用力地点点头,“你没事就好,任何事都没有你醒来重要。”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护工如往常一般进来要照顾她,看见艾薇醒了,脸上也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欣慰的光芒, “天呐!感谢上帝,您终于醒了,夫人这几天可担心坏了。”护工右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下,闭眼祷告了会。 莱诺唤了她一声,让她叫医生过来,护工点点头,飞快地找来了医生。 医生一番仔细检查后,脸上也绽露出欣慰的微笑,“没有问题,您可终于醒来了,这几日大家都担忧极了。” 莱诺又问了几句注意事项,仔细聆听着医生的话语,待医生说完,客气地将医生送别。 护工也满心欢喜地快步出去,告诉其他人这个喜讯。 送别完医生,莱诺立刻回到病床前,抱住了她,他真的差点以为要失去自己的妹妹了。寒冷遍布全身,那是恐惧在身体里残留的痕迹。 护工的消息散播的很快,没一会,人们便如流水般接二连三涌进病房。 容答来的最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看着艾薇轻声说道:“你醒了。” “你不是要回国么?”艾薇虚弱地问道。 “推迟了。”容答简单地回应,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谢谢你救了我,多亏了你赶到。”艾薇知道,是容答打开了电网的门,才让她有了一线生机。 “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容答微微摇头,在困境中的挣扎与求生欲才是关键,毕竟当时的情况可谓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 皮厄带着昭然若揭的恶意,一切都是他事先谋划的,但估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酿造的恶果,他伤的最重,也将他自己拖入了深渊。 哒哒哒,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亚伯和亚蒂安等人也来了。 进到病房,几人皆是不敢相信,和难以掩饰的惊喜。 亚蒂安一边靠近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莱诺的神色,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这几天,他们都想来看望,可是因为自己亲人长时间的不醒,导致莱诺无比绝望,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满心的焦躁与无助。 每当他们靠近,莱诺那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便会冷冷地扫来,其中蕴含的敌意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很理解,毕竟他们和皮厄以前经常在一起。 此刻莱诺却好似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反应,莱诺紧紧抓着妹妹的手。 有点声音也好,不然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过虚幻,就像曾经在无数个梦里出现过的场景一样。 每次梦里都是她醒过来了,他惊喜地来看,却依然是瞧着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没有要睁开眼睛的迹象。 “你醒了,天啊,终于醒了。”亚蒂安等人见莱诺并不阻止,快步也走到床边,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很抱歉曾经不分缘由的伤害你。”亚蒂安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与愧疚的神色,说话间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我也是,很抱歉,我们曾经真的对你有很大的误解,但是好像怎样都不是我们伤害人的理由,真的很抱歉。”亚伯接口。 不管怎样,她能从皮厄设下的陷阱里,三番两次逃走,也能让容答和温里不顾分寸,这些事发生了,他就应该赶紧道歉。 病房里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带着惊喜与关切的呼喊:“姐姐,你终于醒了。” 艾米莉快步扑了上来,后面温里,妥已斯夫人也来了。 艾米莉眼眶泛红,眼中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摸了摸艾薇的手。 “对不起,我应该去秘密基地时告诉你,那个房子是皮厄告诉我的,真的对不起。”她的声音充斥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每次回想都满心自责,要是当时自己能提前跟艾薇透露那栋房子原是皮厄的,或许这一切糟糕的情况都不会发生了。 艾薇看着艾米莉哭泣的的模样,她很想抬起手摸摸艾米莉那柔软的脸颊,可此时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莱诺看着人越来越多,想赶走一部分,妥已斯夫人也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挥了挥手,示意亚伯他们先离开病房。 众人陆续往外走去,温里没有动,妥已斯夫人强行要推他离开,他的表情很复杂,既有看到艾薇醒来的喜悦,又似乎藏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很抱歉,你好好休息。” 众人离开,艾薇静静地躺在那儿,慢慢平复着心情,积攒着力气。 休养了几日,每天依旧有很多人来看望她,容答,亚伯,艾米莉,妥已斯夫人。 最突出的就是温里了,每日都来,可是艾薇和他的确没有话题可聊。 他常常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眼神看似随意地望向别处,可过一会儿,又不自觉地移了过来,目光刚触及,缓缓地下了头,再次望向远方,又再次移过来,如此反复。 “你是有事情吗?可以去做的,其实不需要一直在这里的,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需要有人陪着。” 艾薇察觉到了温里的异样,开口说道。 他在这里,两个人都很不自在。 “好像容答,母亲每次他们都能待上很长时间。” 听到她的话,温里很快回应,语气里却透着丝自嘲,每次他稍微进来,就会被赶走,或者被无视。 她似是很累,迫切地想休息,于是他也只能退出去,可昨天与母亲一起来,她与母亲就讨论的很开心,完全不似他在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温里盯着她,缓慢开口, “所以你不是不需要陪伴,是不需要部分人的陪伴。” “是的,的确不需要。”艾薇微微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知道他说的部分人就是指他自己。 可是她的确不需要温里过来,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两个人完全没有可以说的话题,全是沉默不语,气氛都无比凝滞。 这种情况下,他的感受难道好么,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赶来。 更何况皮厄差点害死她,让她现在躺在病床的人不正是皮厄么?她也听妥已斯夫人说过,琳达流产了,给身体造成了严重的负担。 她势必要让皮厄付出代价,而温里,之前一直都是站在皮厄那边的。 她与温里日后对皮厄的事情肯定还得有摩擦,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用在伪装,她也不会那么累。 温里视线再次移开,没多久又再次落回她身上,轻轻扯了扯嘴角,“是觉得我会包庇皮厄么?不会的。我以前的确帮着他做了不少事情,因为他父亲救过我,可能也无形之中将他的心性帮的越来越尖锐。他的确该收到惩罚。” “是么?”艾薇歪着头,并不信他,上次宝石陷害一事也这么说的。 想了想索性肯定了他的话,先将他架高。 “那我还真想看一看,这次你说的他该受到惩罚是怎样的惩罚?” “皮厄这次利用的是你妹妹,如果你还想轻拿轻放,那可真的是对得起他父亲,对不起你家人。” 她拿起书翻了翻,这几天打发时间看的书,里面有段话,说的很有道理。翻了翻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于是干脆将书放回去,继续说道。 “你知道有种情况么?如果一个人抢劫,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之后,就敢抢更多人等更值钱的物品,慢慢野心不断增加。” “同样,如果有人能看出,利用他来陷害你的家人,或者救过你,就可以利用你家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就会轻轻放过,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这个结论一旦被心怀不轨的人知晓,会如同火苗一样,在心里升腾起来,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艾薇第一次以如此诚挚且专注的目光凝视着他,也是第一次挑唆。 如果温里要阻拦,他操作的空间是非常大的,毕竟他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监狱守着皮厄,这便意味着有诸多空子可以钻,而温里若想利用这些间隙为皮厄谋求逃脱惩罚的机会,并非难事。 “你难得与我这么平静地说话。”温里望着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艾薇都要咬牙了,你以前的奸诈呢,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回的话居然是关于语气的问题。 或许他又在左右言其他,艾薇也垂下眸,“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毕竟现在各方面局势都不太安稳,你父亲可是好不容易才攀爬上去那个位置,不要让他被留下话柄。” “他会收到惩罚的,他也该收到惩罚。”温里看着她睫毛垂下来挡住的眼眸,肯定地说道。“我就算是想偿还恩情,也不会用自己的家人来偿还。” “好的,希望你这次说的不是谎话,我想休息了。” 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艾薇便赶人了,也是她的确想休息,过几天她还想去告诉皮厄,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的消息了呢,得养好精力,好好欣赏他的表情。 又过了几天,哥哥终于放心让她坐轮椅出去转转了。 艾薇让哥哥推着她去皮厄那里,她迫不及待的要将消息告诉他。 “呦,你还没有死啊,听说你长时间昏睡,我还以为你已经下地狱了呢。”皮厄看着她,嘲讽说道。 “我当然没事,不过看你还这么精神,我可真难受,但是今天我是来告诉一个好消息的,最近我们已经讨论出了你的命运了,有趣么,你的命运从此不由你掌握了,它在我们的手里,可以随意拿捏。” “只让你死掉,你最多难受几秒,多可惜,所以以后你就有几位死刑犯做狱友了,听说他们都是因为残忍虐待,而进去的,不知道你和他们相处的会不会很开心。” 第24章 通知 “你少在那里胡说了?我当时就应该先让你缝上自己的嘴巴,可惜没有带针线。”皮厄阴冷地盯着他。 “那你这次可以带上,你马上就要去法属圭亚那了。”艾薇无奈地摊开双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是一个海外殖民地,环境非常恶劣,很多人都没有熬过去,死于疟疾和发烧,环境如此,过去的还都是囚犯,生活可想而知。 妥已斯夫人曾愧疚的对她说,“皮厄清醒后,我曾经和他谈过,他是听到了我与温里的对话,心生怨恨,某种程度来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我常常在想,我们以前的教育是不是出问题了,他怎么会从那么一个小少年变成这么一个极端的恶劣分子。”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每次惹出什么祸,温里都帮着去解决。长时间形成了习惯,并不觉得错误是有什么问题。无法为自己的过错担责,也就不会意识到需要改正。” 长时间做坏事都有人的兜底,让他形成了惯性依赖,在这“舒适圈”里,犯错于他而言,渐渐没了分量,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桩小事。 妥已斯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当然知道,让你原谅他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他还拿着相机,包里还有止血带,有那么不堪的念头啊。” “谁会去原谅伤害自己的人呢?所以我是想告诉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艾薇便明白了,妥已斯家族要放弃皮厄了,皮厄的举止的确太惹人注目了,而且他与温里绑定的太深了。 他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以比较的例子,开创了先河,如果以后也有人用过此方法救了艾米莉。 那么对这人的感谢是不是也应该如皮厄这样,温里直到现在都对皮厄各种事倾力相助,第二个援助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要求如此。 妥已斯先生的身份,又放在这里。 人总是免不了相互比较,有了前者的优厚待遇作标杆,后面的人若所得甚少,心里必然会生出不满与不甘。 就像看到有人遇难,拼命相救成功后拿到 1000 枚金币作为报酬,当那家人再次遇难,你也同样舍生忘死救人,却仅收获 500 枚金币。 任谁都会感到失衡,觉得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人性使然,无可厚非。 不过不一样的是,皮厄是得到了金币,也得到了温里这么一个援助者。 那么当某一天温里或者艾米莉再次遇难,拼命想救的人只获得了金币,而没有获得社交机遇,自然会不平。 而且温里的性格人前看着很好,但是实际非常恶劣,而皮厄的存在就暴露了他的恶劣。 对妥已斯来说温里与皮厄之间,实在不宜再有过深的纠葛了。 但是他们已经相识了,所以皮厄最明智的选择,便是寻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低调蛰伏,静静享受那富足奢靡却不引人注目的生活,尽量避开风口浪尖,以免再生事端。 皮厄如果行为小心点,是完全可以过好一生,他不会有金钱的烦恼,任何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珍贵物品,对他来说,不过是心念稍动,便能轻松拿在手中。 如果他静悄悄,不惹人注目,想必是无比快乐的。 然而,皮厄全然没有选择那条明哲保身的安稳之路。非但不懂得收敛,反而愈发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起来。 就拿宝石陷害一事来说,行事手段低劣,破绽百出,留下那么多把柄,如同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铺设陷阱。 他们联合将艾薇推下了坑洞里,这件事参与的人太多,在医院里迅速传开,妥已斯先生是在乎羽毛的人,这两件事都有可能在未来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 尤其是他最后,选择利用艾米莉来满足一己私欲时,就已经亲手给自己掘好了坟墓,宣判了“死刑”。 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了,无疑是向众人撕开了一道危险的口子。妥已斯家族重诺守信的同时,绝对不可能容许有人伤害利用自家亲人还能全身而退。 毕竟,一旦开了这样的先例,无异于向外界释放出错误信号,不管是竞争对手,还是心怀叵测之徒,都会觉得有机可乘。 看,皮厄拐走利用了妥已斯的女儿,还能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我们要对付他或者他家人,这岂不是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就好比,你见有人被打得凄惨,心生怜悯,给了受害者一根金条。 说不定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便可能会有无数人佯装受害者,纷纷效仿,为谋取那根金条。 妥已斯在这件事上,他们必须采取强硬果决的手段,告诉众人,利用伤害家族成员的人,不管此前有着怎样的身份,即便是所谓的救命恩人,也必须受到严厉惩处。 想到此,她摆弄着手指,感叹道,“皮厄,是你自己最后推了自己一把。” 皮厄视线依旧阴森,“我父亲救过温里,他们敢背信弃义,就不怕遭唾弃么?” “你真的是把你自己看的太友善了,在那栋电网房子里,你曾经说过,我把你害得很惨,本来大家是像照顾鸡蛋一样捧着你的,现在都很冷漠。你将自己身边人都触犯了个遍了。” 就是因为他的举动,妥已斯先生完全可以对外说,如果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多么的心疼,也不会包庇。 既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的名声,也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明白,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她推动着轮椅稍稍走近了些,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样,轻声说道。 “恩情是会被消耗的,尤其是理所当然的索取,涉及自己家人的安全情况下,皮厄,如果你不会去利用艾米丽,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你也不需要否定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结果的。”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么?简简单单的漫不经心制定的计划,被毁掉人生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皮厄瞪大了眼睛,仿佛刚刚听到的消息是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进了他的心底。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瞳孔微微收缩,眼白部分因过度用力而泛着些许血丝,原本就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睁到了极致,仿佛要把眼前这荒诞的一切都看穿似的 他双唇微微颤动,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低声咒骂,满脸不甘地使劲撑起身子,试图下床。 可双腿绵软无力,刚一沾地,膝盖便猛地一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地上。 即便如此狼狈,他仍强撑着抬起头,双眼圆睁,满是怒火,死死瞪着她,声嘶力竭吼道:“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 艾薇冰冷地看着他倒地起不来的模样,被子弹打进腿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一点,有他的下场在,过去的委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释放的途径了。 他的生活还在以后呢,她只是来通知,顺便来参观他表情的,如今得偿所愿了。 艾薇望了望哥哥,哥哥便将她的轮椅推至门口,打开门,要离开时。 她回首,只见皮厄正痛苦地匍匐在地,双手胡乱地抠着地面,艰难地向前挪动。 注意到她望过来的视线,立刻声嘶力竭地嘶吼起来,脖颈上青筋暴突,双目圆睁,满是愤懑与不甘,“别自作聪明了,你那点小把戏,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蓄意挑唆,察觉不出你的险恶用心么!” 有护工听见动静,立刻走了进来,他们本来是艾薇进去时便出去了等在外面,此刻迅速将皮厄拉起,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放到了床上。 皮厄剧烈挣扎,命令着护工,“将她拉回来。” 护工们仿若未闻皮厄那带着愤懑与焦躁的叫嚷,神色平静,手上动作不停,还悉心地为他掖好被角。 “您该好好歇着了,蔚厉先生。”护工的语调不疾不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为何不许我出去?我要离开!”皮厄额上沁出细密汗珠,情绪愈发癫狂,身子在床榻上扭动挣扎, “您要好好养伤。” “什么意思?你们是要锁住我?让我好好养伤,然后去坐牢嘛?我要出去。” “您要好好养伤。”护工重复着这句简单却笃定的劝诫,音调平稳,如同古老的咒语。 艾薇让哥哥推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走廊角落里,让他回去休息,他的眼睛下方都有暗色了。 病房就在隔壁,还有护工,她看完风景,自己慢慢转动轮椅,推回房间就行。 莱诺算了算距离到病房的距离,又看着护工在不远处,便点了点头。 其实回去他也一直睡不着,但是睡不着也得睡,不然恐怕下一个躺在病房的就是他了。 哥哥离开,艾薇继续看着看着外面景色,琳达应该好些了,从她让哥哥带来的话中,情绪是比较好的。 妥已斯夫人和哥哥都去看望过她,她想给琳达打个电话,如果不是琳达告诉哥哥,她有危险,她可能也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可是哥哥说他去时,医生告诉他最好不要让琳达下床。 过几天在下地,没有办法,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腹部又遭到重击,还拖了很久才到医院,本就是捡回的一条命,必须要好好调养。 而医院电话线都是固定的,所以得过几天。 “你怎么出来了?”旁边有道声音响起,容答的身影便随之映入眼帘,几步就跨到近前,“莱诺回去了吗?” “回去了。”艾薇浅笑作答,“谢谢你又救了我。” “怎么又开始说这个了。”对方无奈地笑了笑。 第25章 转变 “你这一昏睡,时间可实在太长了,长得让我们都恍惚起来,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艾薇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多谢你们的关心,让你们担心了。” 她对自己昏睡了多久毫无概念,起初,脑海还清楚地回忆与皮厄等人最开始的矛盾由来。 到最后如思绪像被一层薄纱笼罩,变得混沌朦胧起来,像是在迷雾之中,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听不到,等她清醒,大家都说她睡了很久。 “皮厄要去法属圭亚那了,以他的养尊处优去到那个地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他换了话题,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 “这种事情都传播的很快,尤其是你与他失踪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妥已斯先生说他很心痛,他没想到自己看大的孩子,能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伤害普通人的行动,甚至还把自家亲人当作谋私的工具,肆意利用。” “虽然感到非常沉痛惋惜,但也不会纵容,必须让那孩子清楚知晓,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公正的天平从不会因私情而倾斜,很义正言辞的一番话。” “这样啊。” 她若有所思说道。 “你一直呆在房间里。要我推着你走走么?””他温言提议道。 “好,麻烦了,你推迟到什么时候回去啊。” “等假期再返程吧。”他双手稳稳地握住轮椅扶手,缓缓推动起来,轮椅在地面上平稳前行。 “那你想要什么谢礼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但凡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提出的。” “你给我写信吧。” “写信?”她感到诧异,不禁重复道。 他嘴角上扬,也轻轻笑了笑,“是,如果你恢复过来了,就从明天开始算起,有时间写一段就行,写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写首歌词,这就算是谢礼了怎么样?” “这么简单么?”她有些不可置信。 “简单?这种就像是写日记一样,看着简单,可能写不了几天,但是你得写很久,最起码写一年。”他神色认真,语调很平和。 “只是每天写一段话而已,相比较救命之恩,这的确是太轻了,而且写信你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像金钱这样的。” “我不需要钱,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我并不希望我的善意被人用金钱来兑换,你可以多写一些。” 艾薇想了想,点头,真的是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啊,她就想要金钱来兑换。 回到了病房,与他告别后,她开始思考要写什么?对方要的太简单了,所以必须得多写一些。 正想着妥已斯夫人来了,还带来了琳达口述,然后被记录下来的话。 “琳达带给你的,都是报平安的话。” 艾薇赶忙伸手接过,感激道,“夫人,很感谢您帮我带来,她好些了么?” “没事的,好多了,放心吧,其实她可以说是幸运的,这么多年,我已经看到过,很多很多不知名的皮厄和很多很多不知名的琳达。” 艾薇动作一顿,她知道,如果她不是跟着父亲学过开枪,和母亲教过的穴位,她现在也已经陷入大麻烦了。 如果她也按照皮厄计划那样被控制然后怀孕,她肯定会堕胎的,到时候法律不会保护她,还会给她最后一击。 她抓着琳达给她的信纸,突然异想天开地问道,“夫人,如果在一个行业里做到很好,去政府工作会因为这个有一点可能被录用么?” 妥已斯夫人微歪头,“这个还真的不清楚。” 艾薇垂下眸,“是我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 “你这个年纪,正是满怀抱负、怀揣梦想的年纪,谁在这个阶段没点憧憬、别灰心。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艾薇笑了笑,说出来内心想法,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看到镇上一个妇人当街拦住自己丈夫,悲痛欲绝,“你把家里钱都拿走了,我和孩子的生活怎么办?” “你可以去工作,再去挣回来。” “上帝呀,你是不是疯了?把钱给我。”那妇人嘶吼着,便要扑上去抢夺,却被男人恶狠狠地一脚踹开,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法律规定了婚后你要出去工作,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再闹,我就会拒绝你出去工作,到时候没有人会雇佣你。” 法律规定,已婚女子不可以不经过丈夫同意出去工作。 那位妇人悲痛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什么?难道我赚来的钱你不花吗?你要让我和孩子彻底都完蛋吗?不要这样。” 母亲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抱走。 艾薇听着女人苦苦哀求声,绝望的哭声,揪人心肺,她搂紧了母亲的脖颈,“我以后也会那样吗?”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帮你挑选一个好人的。”母亲全力安慰着她,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感觉被安慰到。 所以她要看运气,如果对方藏的好,或者她运气糟糕,那么这就是她的将来,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更是像天空突然黑下来了。 直到她长大了点,偶然知晓了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女士的故事。 那一刻,仿若有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大手,“哗啦”一声,将那原本灰暗逼仄、令人压抑的天空豁然拉开,耀眼的光透了进来。 若是自己也能如她那般,或者做到她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是不是就能凭借自身立足于世,不用再看别人的心情而决定命运呢。 不管能不能成功,这都是一个目标,所以她一直在向这个目标拼了命的努力。 现在如果她也能做一个政客,会不会也让其他人看到希望,并重复她的步骤呢。 人多了,就像曾经老师说过那样,源源不断的人,能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终有一天会搬起巨石。 妥已斯夫人听完后,轻轻捏了捏她脸颊,“一点也不天真,可以试一试,你的想法并不莽撞,可以算是蛰伏,我年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过激多了,又是在报纸暗暗上发表文章,又是拉着人不断劝说。” “我相信我们也会成功的,芬兰,挪威,英国,德国等等,她们已经有了可以选举的能力了。我们也会有这一天的。” “不过在成功之前,这番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像我以前报纸上暗暗发表文章,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明白的,夫人。” 艾薇目光聚焦到妥已斯夫人身上,旋即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笑意。 其实现在厉害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做咖啡的姐姐,帮她找工作的老师,和妥已斯夫人,她们都有了自己的成就。她接触的人并不多,就涌现了这么多优秀人物, 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会有一天的,受害的人不用再躲躲闪闪,加害者还没收到惩罚,自己就先进了牢,像她年少时听到的那种法律也会被废除的。 妥已斯夫人走后,下午她留了一部分时间复习着书本,累了便想想要给容答写什么? 忽然听到脚步声走近,以为是护工,便没有抬头,“我已经好很多了,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对方没有回应,唯有那道视线,依旧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 艾薇心生疑惑,抬眸望去,下一秒,惊喜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眸,“史密斯叔叔,您怎么来啦!” 格森?史密斯俯下身,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说你受伤了,而且非常严重。” “被坏人打伤的,不过那家伙快倒大霉了!”艾薇嘴角一弯,眼中闪过一抹快意,“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欺负人!” 格森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他没什么亲人,唯一的弟弟,与他关系还极为恶劣。那些往返于康耶尔家的日子,于他而言,是为数不多的温暖慰藉。 艾薇在她手掌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叔叔,您真的是一点没有变化啊,还是和我小时候一样。” 格森也勾了勾嘴角,“嘴巴还是这么会哄人,快了,很快就断崖式的衰老了。”他们这边的人骨骼上的脂肪少,所以一旦流失,皮肤松弛会很快。 感觉到自己又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与他们在一起都很放松。常常不自觉如此,他咳嗽了下,正了正表情,神色一凛,原本带着笑意或是随意的面容瞬间严肃, “你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是听莱诺偶然说起,你之前就进过医院,这两次进入医院都是因为一个人。” “您很忙啊,经济危机不正是由您们那爆发的吗?您应该要处理很多的事情啊,我哪里会用这些琐事来打扰您,况且后来就已经痊愈了。“ “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许多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您具体在哪个国家谈事情呢。” 他叹息,“到底是离得太远,因为距离感情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传达。” “没有没有,我下次一定会说的。”艾薇急忙摇头,诚恳地说道。 格森看着她艳丽的五官,皱眉,“我都习惯了你本来的样子,突然想起,但是现在是在外面,你怎么没戴口罩?” “刚刚摘掉了,而且这里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 他点头,“也好,本来我就觉得你往脸上涂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不会不舒服,你家人一定坚持,不肯接受我的一点帮助。不过谨慎点也是好的。” 艾薇解释,“因为贪欲啊,如果习惯性什么事都找您帮助,那我们的关系也会越来越远的。人的胃口是无限的。” …… 妥已斯先生脚步重重地走了别墅,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你给艾米莉聘请家教是不做调查的么?” 妥已斯夫人正剪着花,“怎么会不做?艾薇么?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啊。” “普通?那你知道她与格森?史密斯先生的关系,和我们家与皮厄的关系一模一样么?” 不同的是,要不是温里坚决不答应,他们已经用金钱买断恩情了,而格森?史密斯却是实实在在的和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有交情往来。” 妥已斯先生将眉毛皱的紧紧的,如果不是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遭遇这些,他也不会那么纵容,反倒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既给了皮厄家那么多的援助,还让他差点带坏名声。 “格森?史密斯是谁?” “一个美国佬,商人,很有背景的商人,他算是可以称作是个人,不黑心,就是让人完全摸不到他的想法,翻脸无情。” 想让他投资、扩大贸易,可真是太难了。明明他也想获得政策支持和更好的投资环境,这不是双赢吗?他能拉动地区生产总值,格森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妥已斯先生再次叹气,回想着下午与他的交谈,太累了。 “您真的很会纵容自己的孩子。”格森直言不讳,话语里带着几分评判的意味。 妥已斯先生皱了皱眉,温里么?温里做事应该不会让人留下纵容的念头。 格森看着他疑惑的模样,继续开口,“可能您不知道,我与艾薇?康耶而的父母经常有来往,您知道的,我亲情缘分淡薄,可以说把他们看作是家人了。” 妥已斯先生简直难以想象,他们家那个中规中矩的家教,居然有一天会从格森的口中如此称呼。 不由应和着,也感叹道,“这可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啊,先生。” “是啊,不过与您家和皮厄关系不同的是,同样是救命之恩,他们一点都不贪婪,什么都没有接受,我与他们的相处真的像是家人一般。”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妥已斯,“可是,艾薇变化太大了,上次我来看望他们的时候,她还带着那种正值年少青春时,少年少女们的会表露出来的赌气,不服输。” “如今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沉稳了不少,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成长应该是循序渐进的。突然跨越的这么大,只能是外部力量迫使。”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您是怎么教育的孩子,能让我的孩子骤然成长。“ 听着他这意味深长的话语,妥已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赶忙应道:“真是很抱歉,都怪我之前太纵容皮厄了。” “您准备怎么处置罪魁祸首呢?我还没有见过她如此病怏怏地在床上,听说上次她就病的很重。” “这个的确是我们的过错,他会去坐牢,永远不会回来。”可能也回不来,但没有办法,他此刻只能不停地道歉。 妥已斯先生非常懊恼,本以为就是一个偏僻小镇来的姑娘,没想到居然还认识这么一个大人物。 他就说,不应该再让皮厄挂着他们家的名号。如果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别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他家,太糟糕了,他又不是一个能平稳的人。 …… 妥已斯夫人也震惊了,毕竟要长时间和自己的女儿有接触。她肯定是做过调查的,但是却没有查到这些。 如果真的他经常去艾薇家里的话,那就是被人故意掩盖了。 “我没有听艾薇说过格森?史密斯这个人。”也是,她也没问,艾薇也不可能常常挂在嘴边,我们家与谁谁谁认识。 妥已斯先生又问道,“皮厄这件事,你给她多少补偿?已经给了么?” “给了。”妥已斯夫人说了个数字,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若是补偿都拖拖拉拉的,让人如何想。 在她昏迷的时候就给她哥哥了。虽然他哥哥似乎瞧都没有瞧上一眼。 “少了,再加一点吧。格森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不行,不能加,现在加不等于是在告诉他,因为他的身份觉得最开始的补偿不够,又填补了些么?他肯定会反问,那为什么不能一次性给到位?” 他回想着格森不善的打视,皱紧眉头。 第26章 牌局 半晌,妥已斯先生深吸口气,“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成这么一个局面?” “该果断的时候犹豫,该犹豫的时候果断。温里呢?让他好好看看曾经的一念之差,会面临什么?” 说着,他伸手重重摁下桌上的铃铛,传唤佣人。 没一会,温里被带下了楼,静静听完事情经过后,眼睑低垂,长睫覆目,“那我去吧,母亲已经将歉意送出去了,但是我还没有。我出面也算合乎礼数,不至于惹人非议。” 妥已斯先生审视着他,“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很抱歉。” “我希望你能在皮厄和格森这些事情上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当初在皮厄的事情上,你年纪尚小,又收到了惊吓,我可以理解。” “但是后面我不知你为什么一直在帮他处理那些不该插手的事情?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人们会将闪光灯下的位置让给你,并不单纯是因为你是自身的原因,我希望这句话你能好好记住。” “同时希望今天过后的脑子能稍微清醒些,不至于让事情发生了,一点教训都没有,还和没发生一样。” “我明白的,父亲。” “你明天去吧,今天太晚了。” “是。” 第二日,容答敲了敲艾薇病房的门,“要来玩纸牌么?你一直在看书,要么就是夫人请的听家教老师讲学,该放松下了。可以来看我们玩会,今天休息,亚伯等人都在,我们是赌金币的,会有些看点。” “赌金币?” “是的。”说完,容答又连忙解释,“没有瘾,我们赌的不大,只是为了更有氛围,偶尔玩一玩。” “那打扰了。”她想了会,转动着轮椅,容答走近推着她进了休息区。 亚伯和亚蒂安都已经坐好了位置,见两人到来,咧嘴笑了笑,“你的伤好点了吗,在这屋里很闷吧。” “还好,多谢关心。”她回应着,被容答推到牌桌近旁,在旁边看着几人开始,看到桌上筹码时才发现他们说的赌的不大,简直就是一句玩笑,玩的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金币都不是一个个的拿走,是一摞一摞的,她看的简直目瞪口呆,那一个金币比她一个月的工作收入还多。 再看牌桌上,容答明显相较另外两位,对纸牌生疏些,面前那堆金币跟沙漏里的时光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减 又是一轮结束,亚伯笑嘻嘻地拿走了容答一摞金币, 容答懒懒抬眸,视线扫过牌面,眼见这局再度折戟沉沙,脸上却不见太多波澜,随性伸出手,指尖轻推那剩余的可怜的一摞金币,“我可没有了,玩完这次就该结束了。” 说着,他看向艾薇,“我好像一直输,你是不是看着也觉得很无趣?” 她摇头,“没有,你很厉害的,这是我们这边起源的游戏,你不太了解也很正常。” 亚伯盘点着自己的收获,听他说要结束,还有些不舍,但依然说道 “可以啊,结束吧,不过你提议要来玩游戏,我还以为你会很精通呢,没想到就会一点啊,那你们平时娱乐是什么呢?难道全是土地规划和骑马练剑么?” 容答往椅背上靠了靠,似已做好离场准备,“我们也玩纸牌,但是和你们这的规则什么的都不一样,所以有些混乱。” 艾薇在一旁了解了几人水平后,问道,“那我可以和你们玩一局么?” “你?”亚伯挑眉,“可以是可以。但是得事先说清楚,我们是赌金币的,你要加入,那可别反悔,输了可不要哭泣,规则就是规则。” 他强调道,“输赢都是凭借自己实力的,如果承受不住,那就不要参与了,得按照竞技规则来。” 之前亚蒂安的妹妹看见他们在玩,非要参与,结果输的很惨,亚蒂安哄了她一下午。 “好。”艾薇点点头,她倒是不会后悔,就怕他们反悔。 说完,她看向容答,“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我借你一摞好吗?可以按照时间收费,一会多还你一个。” “我可不是放贷疯子,不到半个小时就20%的利率,你想试试么?那来吧,不要有压力,输了也没事,我都已经输那么多了。”容答起身让出位置给她。 艾薇上桌,亚伯边取牌边笑嘻嘻说道,“不过,原来你和格森?史密斯先生居然是如此的渊源,可吓了我们一跳,你这也藏的太深了。” 艾薇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拿到的十张牌,目光在牌面停留,似在斟酌出牌策略,随口道,“你消息真是灵通啊。” “那可不!”亚伯兴致不减,脑袋微微前倾,“你叔叔那周身的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看着真精神,他一来可不少人惊动了呢。” 亚伯又松散地开几句玩笑,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艾薇这局摸得牌无比的好,全是同花色的牌,而且牌点都很大,叫牌时他们的注意力又全然不在牌桌上,没多长时间,就拿到了不少墩计,干脆将牌放倒,“好像,我赢了。” “这么快?”亚蒂安不可置信,看到她的牌,称奇道,“你运气可真好。” “要继续么?”她拿过筹码,抛了抛笑道。 亚伯推过去一摞金币,“当然,还没说完话呢,刚刚是容答达没有筹码了,所以才结束,又不是我们没有了。” “那再来一局吧。“ “行,那就再来一局。”艾薇应下,这一回,她是了庄家,于是抬眸望向众人,眼含询问,“要加注不?” “嗯?不加。” “好吧。”她有些失望,又是几轮叫牌过去,到了约定回合数,她合计着墩数,不慌不忙打完剩余牌张,眉眼弯弯,透着喜气,“按总分算,我赢咯!” 言罢,伸手将亚伯和亚蒂安跟前的一摞金币揽入怀中,像极了凯旋的将军。 亚伯最开始是懒洋洋倚着椅背的身子,早就已经坐得笔直,神色复杂。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金币被拿走,心痛道,“没瞧出来,原以为你们这些整日埋头书本的,没闲工夫钻研牌技呢,结果是是深藏不露啊!” “小时候我们那儿闲暇时光没啥别的乐子,大家就喜欢玩这个,不像你们,有很多娱乐。”艾薇笑着解释了句。 “是这个原因吗?我还以为我的牌,在你眼里是透明的呢?”亚蒂安也是满脸沮丧,看着筹码又少了一摞,几乎要抓狂了,想想之前还嘲笑容答只剩寥寥几个筹码,如今自己也快两手空空。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说不定很快你的金币就回去了。”艾薇连忙摇头,“继续么?要不给你们一段缓冲的时间?” “不需要缓冲,继续吧。”亚伯身体已经坐的像树木一样笔直,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下一局,竟然打成平的了,亚伯和亚蒂安重燃斗志,可这好运仿若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再下一轮,他俩输得更惨,亚蒂安为抵赌债,连手表、大衣都押上给了艾薇。 艾薇瞧着眼前那堆成小山似的金币,还有杂七杂八的物件,满心欢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可以了,你们已经没有金币了,我们结束吧。”她笑盈盈说道。 亚蒂安不服,“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我可以打欠条。” “不接受欠条。” 亚蒂安望着亚伯,亚伯摊手,“我也什么都没了,劝你及时停住吧,她一看就是非常会玩的。” “没有,没有,其实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你们又有一点点不太熟练。” “我们不熟练?”亚伯真的要气笑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而且刚刚容答输的那么惨,他们居然被说不熟练。 可是艾薇没有说谎,他们的确不太熟练,他们镇上的那些男人们在玩纸牌时,无论是演戏,技巧,还是虚张声势可都比他们强太多,如果哥哥在,你们会输的更惨。他们的水平真的不太行。 “容答,借我点钱好么?亚蒂安揉着手,神色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目光紧紧盯着容答,满是哀求之意。 “行。”容答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着牌局,看着她意气风发,几乎是大杀四方,将两人摁在地上捶打。亚伯和亚蒂安愁眉惨淡,闻声也不多啰嗦,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一沓钱,爽快地递向亚蒂安。 亚蒂安眼睛骤亮,忙不迭双手接过,像极了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有筹码了,再来最后一次。”他看向艾薇。 艾薇心里叹息,还好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些对他们的不过是零花的,这里也不是地下赌场,不然他非得中计深陷不可。 “可以。” 亚蒂安露出个笑容,可还没等撑过一会呢,局势急转直下,他手中那刚焐热的钱,又不得不全数递了出去,仿佛只是在他这儿短暂停留了片刻,转了个手罢了。 此时,他像是霜打的茄子,脑袋耷拉着,脸上那股子失落清晰可见,平日里的精气神荡然无存,沉默半晌,他有气无力地嘟囔道:“不玩了,这牌局太邪性。” 容答啧啧称奇,看着亚伯和亚蒂安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如今的低头丧气,不可思议道,“我本想着吧,你哥哥牌技就很出神入化了,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呐。” “哥哥可是拿我当了许久的‘试验品’呢。”说着她盘点着胜利品,灰色产业果然是真的赚钱啊,不过这种钱太不安心了,就这两人不差钱,也能及时结束,要是普通人真的深陷是很可怕的。 想着,她看了看手表和衣服,在两人要离开房间,她连忙喊道,“你们要尽快来赎回哦,不然会按照百分之一递增哈。竞技游戏就按照竞技规则来。如果不赎回,我就卖掉了。” “嘿,几位这是在玩纸牌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一道沉稳又带着几分闲散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格森·史密斯迈着悠然步伐踱步而来。 刹那间,几人像是被触发了机关,集体转身。 ”亚伯反应最为迅速,率先伸出手去,“史密斯先生,很荣幸见到您。” 格森面带和煦笑意,“你好,希望你今天过得愉快!” 容答静立一旁,见两人寒暄完,也伸出手,平静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史密斯先生。” “我也没有想到,好久不见。” 他们停留了几秒,各自收回手,格森有些歉意道,“很不好意思,几位,但是我与艾薇有几句话要说。” “那我们不打扰了。”亚伯应和着。 见几人离开,艾薇望着他,嘴角漾出一抹微笑,“要说什么啊,叔叔。” “你快要读大学了,你父亲同意么?好像你们这里现在上大学,必须要家里的男性同意。” “同意的,父亲很支持我。” “想好要学什么专业了么?”格森稳稳坐在椅子上,抬眸望向对面,出声问询道。 “医药化学。”她不假思索,语调平稳地给出答案。 “医药化学?”格森微微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似是对这个回答颇为意外。 “学这个的女生很少,大部分选的都是文学或者教育学。这种学科的教授非常严格,批评起人来从不拐弯抹角,都是当众直言不讳的。 “这样啊,不过这个专业应该以后会有价值一些吧。”艾薇说着,就像乱世有理智的都不会杀医生一样。 “是,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提醒你一下,会有一些人,来接近刚踏入大学的女生,能上大学的都是很努力的女生,甚至可以说,在未来能做出一番成就的。” “这种往往让他们更感觉更容易感觉到满足,所以会故意让他们深陷,迷失其中,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 艾薇愣住了,半响点头,“我会小心的。” “如果我不在,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找妥已斯,我们算是合作关系,而且还是他迫切的想达成合作的关系,不要藏在心里,不要受委屈。”格森神色很认真,眸子紧紧锁住她。 “嗯。”艾薇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了点头,张开双手,格森笑了笑,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温里刚停下车,撞见了垂头丧气的亚伯和亚蒂安,诧异道,“是要离开么?你的外套呢?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亚蒂安的的大衣没了。 亚伯叹气,“他输掉了。” 第27章 宴会 “连衣服都输了?“ 亚蒂安满脸沮丧,苦笑着自嘲:“是的,我都在想,以前打牌的时候,大家是不是都在故意让着我,手下留情呢。” 打牌时他越想越不甘心,每次都觉得差一丁点就可以胜利了,像着了魔似的,结果越陷越深,直输到口兜里精光,再无半分可押之物。 待情绪冷静下来,室外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呼啸割来,亚蒂安猝不及防,浑身一个激灵,低声嘟囔,“这鬼天气,冷得太离谱了,我得赶紧躲到车上去。 “嗯。” 容答是最后出来的,他不像亚伯和亚蒂安那般不可置信,走的飞快,恨不得立刻逃离般。 他一面回忆着格森?史密斯,一面不紧不慢地从门里踱步而出,恰好与正准备进去的温里碰了个正着。 两人的身形交汇于那一方狭小空间,周遭似有微妙气场流转。 容答脚步悄然放缓,低声道,“格森?史密斯在那里,他们似乎有话要说,我劝你等一会。” 温里短暂地停下了脚步,又很快前行。 休息间里,叔叔突然开口,“那个容答看你的眼神很不同。” 艾薇松开他,望过去。 格森继续,“他是他们国家的贵族,血统论的观念根深蒂固,如同一张无形却又紧实的网,将那层人裹挟在内。虽说容答所在的家族,相较之下对这些论调还算看得淡薄。” “可是他依然不适合你。别被那些漂亮话哄骗了。“甜言蜜语背后,往往藏着的是阶层固化思维下的傲慢与自利。 格森深思了会,拉过椅子坐下,双手交叠,双腿也随之交叠,平心而论,其实单从个人品性、外貌举止这些直观层面去审视容答,实际挑不出什么毛病。 然而,一旦将目光越过他本人,探向其身后的脉络、阶层背景,事情就陡然变得错综复杂、棘手难办了。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组建而成金丝蜘蛛网。 还有两国之间的恩怨,他的身份在那里,没有人敢在容答面前说什么,但是艾薇却不一样,指责的话往往会流向相比较下位的人。 不过听说容答长袖善舞的,结识的人非常多,他的长辈又是个乐善好施的,周围多数人对他的敌意并不浓烈。 艾薇习惯性地抿紧嘴唇,轻声应道:“我知道了,叔叔。” 格森慈爱地抬起手,摸了摸她头发,动作轻柔而舒缓,还好她的思想一直都是清澈的。 突然,艾薇眸光一凝,视线径直投向大门的方向,轻声说道:“似乎有人正朝着咱们这边走来了。” 都忘记这里是公共休息室了,她要去把金币收起来。 “没事,应该是我们的客人到了。耳朵还是这么灵敏,半点动静也逃不过。” 格森浅笑,稳步向前,伸手拉开了那扇阻隔内外的门,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音,似在迎接即将踏入此间的访客。 温里本来是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想等一会的,见门突然被打开,立刻站起身来,神色间满是诚恳与庄重,向着对面的两人微微欠身。 递出一份包装优美的盒子,语调沉稳而真挚地开口,“很抱歉,曾经对皮厄的纵容,伤害到了你们。我追悔不迭,也深知已然对你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我很抱歉,这是一份薄礼,希望能弥补些。” 格森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顺势落在身旁的艾薇身上,同时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艾薇也算是以自身为代价,帮你们察觉危险,作为她的家人,看到她苍白的模样,实在是无比的心疼。但我是觉得就这样太简单了,不过,你以为呢,艾薇?” 艾薇心下满是疑惑,思忖着温里怎么又来致歉了,他上次就来过了,当时她还挑唆了他和皮厄关系。 妥已斯夫人也送来了补偿,后来皮厄去法属圭亚那,还是温里来说的,不就是代表着事情结束了么? 如今又突然将事情翻出来,一头雾水之际。 脑海中蓦地回想起叔叔刚刚还说过,如果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找妥已斯,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且是妥已斯迫切想达成的合作。 突然恍然大悟,看来是叔叔是故意想借她之口,给他们抛出一个橄榄枝。 念及此处,她想了想,叔叔刚刚的意思,合作,那么叔叔与他们之后必定还有很多交集,也不能让他们太难堪的。于是她斟酌着言辞,轻声说道:“其实夫人已然诚心道过歉了。” 温里保持着动作,“很感谢您的宽容,母亲是母亲的,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希望能获得原谅。” 她想了想,接过礼物,“那就当翻开新页了。” 温里见状,嘴角浮起一丝带着歉意的浅笑,便不再打扰了,“希望有机会能真切的弥补过错。” 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视野,她拉住格森,“叔叔,是你让他们来道歉的么?” 格森神色悠然,“不是我,是他们本来就应该道歉,他的父母都很能看清局面,温里年纪尚小,与皮厄关系密切,性格有些偏执。只是让他认清事实罢了。” 不过这次见面,温里的性格也发生了大变化。 他深思着,距离他几年前,看到的温里,向来是无理由地偏帮皮厄,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妄为的很,还会事后也不放过,如今各方面都收敛了许多。 “叔叔,真的很感谢您!”她眼中满是欢喜与感激,话落,便像只欢快的小鹿,张开双臂,热情地抱住格森。 格森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谢我,我只是保险,本来看样子,他也不会做什么的。我还没有见过妥已斯夫人那么喜欢一个人,她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仿佛对什么事都不热衷,难得对你像知己一样。” 她再次露出一抹明媚如暖阳的笑意,“我也很喜欢夫人,她真的很好很好。” 温里走了一段路,缓缓回眸,刚刚望向二人的刹那,神情竟有了片刻的游离与恍惚,往昔的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艾薇与格森之间,以及皮厄同他们,二家人的过往情谊,起初在本质上是何其相似。 都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厚重,而皮厄已经被押送到法属圭亚那了,也从侧面将他判处了死刑。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格森这边,与艾薇一家仍旧维持着融融暖意,和睦之态如春日暖阳下静静流淌的溪流,平和且温馨。 如果皮厄没有做那些极端的事情,或者在他刚开始思维偏激时,立刻改正,会不会情况不一样。 不,已经结束了,回想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走向,揣度假设结局是无用的。 他敛起心思,从皮厄心生恶念,利用绑走艾米莉的那刻起,就已经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束了。 念及此,他大步离去。 叔叔与她待了一会,便被助理叫走了,小屋剩余她一人,将战利品那些赢来的金币,和大衣仔细收好,打开看看温里的礼盒,是一条华贵的项链,关上和金币放在一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已经慢慢恢复了,可以下走路了,中间妮娜,同学们都来看望她,也是因为最后相处的时光,马上就要各自分离了,大家情绪格外热烈。 琳达也来了,他们中间写信了解过彼此情况,这还是出事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交流。 “皮厄已经去法属圭亚那了。”琳达不可置信的问。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却似携着过往沉甸甸的阴霾,在这狭小静谧的空间里久久回荡,撞出回音。 “是的,那里生存环境太霸道了,像头张牙舞爪、永不餍足的恶兽,多少身强体壮的青年被扔进去,没几月就被磋磨的痛苦不堪。” 琳达慢慢垂下头颅,紧紧拥住她,似要用尽全力给予和被给予温暖与慰藉,她在医院时在半睡不睡间,也会回忆起他那张放大在自己面前的狞笑脸庞。 身体传来尖锐刺痛,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衫,而与此同时,大门处传来“咔哒”的锁门声。 和她绝望地抬头,看着被关的严严实实的密闭空间。以及再次睁眼,以为会在炼狱或者地狱,结果是白色的房间,液体嘀嗒响动,顺着管子,一滴滴地流入她的身体,琳达缓缓闭上了双眼。 …… 艾薇和琳达的身体都已然调养得差不多了,生活重归正轨,她再次踏入校园,这也是她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段了。 时光悄然流转,朋友们讨论着,或沉默着,即使在欢声笑语中,也难掩那即将分别的淡淡愁绪。 时间看不见,捉不到,但似乎你察觉到所剩的时间不多,它便更加快的流逝,如沙漏中所剩无几的细沙,流尽之后,众人便要各奔东西,踏上属于各自的人生征途了。有人继续读书,有人嫁人生子。 不论怎样,假期很快来了,他们都有了很长很长一段自己的时间,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分为二,一半的时间回家,一半的时间教导艾米丽。 本是寻常一日,抵达别墅时,一封精致烫金的请柬飞入眼帘。 妥已斯夫人说道,“我们明天要举行一场家宴呢,你叔叔和我先生的项目落地了,既是庆祝也是推介。” “家宴?” “是的,最后还会有舞者演出呢,而且就是东方舞蹈。” 妥已斯夫人捏住杯沿一侧,中指托住杯底,轻抿浅尝。 “艾米莉听说后兴奋得不行呢,我真怕她担心她到处乱跑,所以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多操点心,帮忙照看着她点儿。” 艾薇点头,她的工作本就是陪伴加教导的。 “听说你未来的大学同学有些可能也会来,好像有几个还和你同专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正好可以先试先了解一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嗯,还有你叔叔的弟弟。” “叔叔的弟弟?”艾薇诧异了,欧文?她之前也见过,两人关系并不好,他怎么也会来? 妥已斯夫人思虑着昨天他来拜访的画面,“我之前也见过欧文,他现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听说这次经济危机,他的产业受到了重创,如今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往日那专断蛮横尽数消失,性子温顺得,像只乖巧的绵羊。” “变化这么大么?”艾薇接过请柬,“那明天对着装有什么要求么?” “简单些就行,不严肃的,也没有邀请很多人,若是不想应和,与艾米莉去楼上也可以的。” 妥已斯夫人品着红茶,这种宴会她也不想参加,之前每一段时间就得参加一场,昂长又无聊。 可是没办法,而且这次从菜品的斟酌、灯光音乐,种种节目流程的编排都是由她策划的,不想去也得去。 于是第二日,艾薇就穿了一身简单的裙子早早来到了别墅,或许能帮着夫人做上什么事。 艾米莉一见面就迎了上来,起初她宛如一只欢快的雀鸟,眼眸中满是期待与兴奋的光芒。 艾米莉以前只听说过,因为身体极差,才调养过来,也就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如今欢乐悠长的音乐,也让她满心憧憬着即将开场的宴会盛景,畅想着那些新奇好玩的人和事儿。 然而,随着时间缓缓推移,陌生的宾客们三两成群、陆陆续续地踏入宴会场地,一时间,欢声笑语、寒暄问候交织汇聚,那热闹且略显喧嚣的氛围似汹涌潮水般弥漫开来。 艾米莉便似受了惊的雏兔,方才的雀跃劲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身子不自觉地瑟缩在艾薇怀里。 艾薇便顺势抱起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嘿,让,你这目不转睛的,在看什么呢?”一位好友迈着轻快步伐走近,见让·伦什长久伫立、凝望远方,不禁出言问询,打破了他的沉思。 伦什指了指那个女孩背影,“她是谁。”温里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就绕着她打转,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在看艾米莉,后面才发现是在看她。 “奥奥,她啊,你不知道她是谁么?” “谁?” 好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大了双眼:“怎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伦什轻笑,“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冒出个声名赫赫的人。” “哦,天啊,温里看来是真的没有说过啊,皮厄能去那个鬼地方可多亏了她呢。” 伦什听到“皮厄”这个名字,微微皱起眉头,“皮厄那家伙。没有任何人,他也会去一个鬼地方,除非他改了性子,不然他这辈子注定与安稳无缘,迟早惹出大事来。” “也许是这样的。”好友先是颔首认可,而后话锋一转,语调变得意味深长。 “只不过,原本他那‘作天作地’的性子,惹出事端或许是个渐进的过程,可你瞧那位小姐,她一搅和进去,皮厄那岌岌可危的处境,就像坐上轿车似的,加速滑向完蛋的境地。” 伦什皱眉,不想再听他绕圈子。 好友见他确实一无所知,兴致勃勃地将近期那些精彩纷呈、跌宕起伏的事儿,如同讲述传奇故事般,一五一十地向伦什娓娓道来。 其实他也是听别人说起,不过结合皮厄离开的场景和医院传来的动静,也能猜个大概。 临了,还不忘添上一句调侃,“可惜,我们是没瞧见当时那场面,听说简直比戏剧还精彩,错失了这般好戏,实在是可惜。还有呐,悄悄告诉你,她还是你未来大学的校友呢,往后可有得交集。” “是么,那可真厉害。”伦什不以为意,他还以为能让温里视线一直停留的是什么人呢。 原来是运气好,只能说这个时机选的刚刚好,妥已斯夫人,先生甚至将军都觉得应该和皮厄保持距离,而她刚刚好这个时候挑了出来。 一方想暗找时机,一方正好撞上了枪口。 艾薇抱着艾米莉往偏僻的地方走,路过琴房,里面传来琴声,透过打开的玻璃。 是一个男子在弹琴,身着深灰色的英式三件套,修身的剪裁衬出挺拔身姿,亚麻色的头发在余晖中泛着暖光,侧脸轮廓如被精心雕琢的雕塑,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神色专注虔诚。 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间翩然舞动,宛如优雅的芭蕾舞者在舞台上纵情跳跃,流淌出的琴音恰似灵动绸缎,在空中悠悠环绕。 她收回目光,快步离开,身后听众们纷纷发出由衷赞叹,此起彼伏的溢美之词仿若浪潮。 男子谦逊温和的道谢,礼貌回应着众人的赏识。 艾薇怀抱着年幼的艾米莉,脚步匆匆穿过宅邸的回廊,寻到了无人的花园。 此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静谧得唯有微风拂过花丛的簌簌细语,艾米莉紧绷的神经于此才缓缓松弛,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姐姐,来了好多人啊。”艾米莉仰起小脸,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惊惶,声音软糯地说道。 “是啊。”艾薇低头,爱怜地看着她,轻声询问,“那咱们去楼上休息会儿,躲开这阵喧闹,好不好?” 艾米莉轻摇了下头,发丝随着动作轻晃,小声嘟囔道:“不,就在花园吧。” 小猫在花园打盹,艾米莉轻轻抚摸,有些伤心,她因为自幼体弱,平日里除了与家人相伴,便只和定期问诊的医生有所接触,对外人的到访总是心怀怯意,也不知会不会一直这样。 “姐姐,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格格不入,像个废物一样。 艾薇将她轻揽入怀中,“世界本来就是千人千面的,就像花园里千奇百怪、各绽芳华的花朵,每一朵都有着独特的姿态与花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 两人相依相偎,在这花香氤氲、静谧悠然的花园里静静坐了好一会儿,身后却传来一阵沉稳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她回首望去,竟是方才那位在弹琴的男士。 他身姿笔挺,离着她们不远处站定,脸上满是歉意与关切,“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话,打扰你们了。”声音低沉醇厚,恰似大提琴的低吟。 两人站起,艾薇连忙摇头,“这本就是花园,供人休憩赏景,没有什么打扰的。” 男子目光诚挚,又看向她怀中的艾米莉,又望着着艾薇的双眼,温言说道:“我听说过您的故事,您很勇敢,小姐。” 她一愣,这个人好像是个英国人吧,她这么出名么? 男子又接着道:“我是埃德加?菲茨罗伊。听闻我们是同一所大学、还是同一个专业的校友。我十分期待届时能更深入地了解您。在下次碰面之前,愿您接下来的时光愉悦。” 她忙也屈膝回礼,“我是艾薇·康耶而,同样很开心能结识您。愿您一切安好,先生。” 第28章 舞蹈 告别了那位先生,她们依然在花园里坐着。 “他好绅士。”艾米莉说着 “是啊,”她轻应一声,微微仰头,昨天听夫人说过来客身份,他大抵是有着贵族身份的,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凡。 “哟,瞧瞧,你们这是惬意地晒着太阳呐?” 一道带着几分轻佻劲儿的嗓音,突兀地划破了花园里的静谧。 她们闻声,齐齐转身,来人正是欧文·史密斯,叔叔的亲弟弟。 欧文?史密斯,也算是她的长辈,艾薇和他接触过,觉得他是一个非常偏执,暴戾的人,有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疯狂。 她当即神色一凛,行了个屈膝礼,脸上挂着礼貌又疏离的浅笑,柔声道:“是的,先生,许久未曾碰面了,衷心祈愿您诸事皆顺、一切安好。” 欧文·史密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扬了扬手中那瓶自酿的酒,热络说道:“那当然,我一直很好,要喝点酒么?这是我自己酿制的,要尝一尝么。” “多谢先生,只是这里没有杯子呢,一会儿还得赶着去寻夫人呢,可不能耽误了。” 欧文·史密斯脸上划过一丝惋惜,嘟囔道:“太可惜了,我这可花了很长时间酿制的。” 她微笑依旧,“以后总归还有机会的。” “也是。” 直至欧文·史密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身旁的艾米莉亦是如此,小胸脯起伏着,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这个叔叔,真让人喜欢不起来,他那笑容好瘆人,这儿人也太多太杂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她牵着艾米莉,路过大厅,却见欧文正和容答说着什么,没一会容答走开了,欧文又去找了温里。 大厅人都穿着得体,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两人上了楼,关了房间门,也隔绝了乐队悠长的音乐。 艾米莉也回忆着大厅时看到的场景,小脸紧绷,眼神有些发愣,满是失神模样,“他们都在愉快地聊天。” 艾薇抬手轻抚她那圆滚滚的脑袋,“别想那些烦心事了,要给你讲故事么?” 艾米莉笑了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好的。” 讲了几个故事,咚咚咚急促敲门声响起,她诧异,去开门,是仆人着急的神色,“出大事了,小姐,您先跟我下去吧,我边走边和您说。” 和艾米莉简单说了几句,两人下楼,仆人迅速地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欧文先生给了玛莲小姐一杯饮料,玛莲小姐就是要跳舞的那位女士,结果玛莲喝了之后,直接晕倒了,浑身抽搐了,特别吓人。” “什么?”艾薇震惊了,“她没事吧。” “不知道,送她去医院了,是欧文先生带来的自己做的果酒,好像是因为酿造过程不对,管家说他的做法有可能在酒里产生甲醇等。” 怎么会这样,那夫人怎么办?还有叔叔,今天就是来客就是为了合作的。现在应该有的节目没有会让客人们觉得诧异吗? 女仆依然语速极快地说着,“可是这样又产生大问题了,马上便是舞蹈表演了。夫人正在联系剧团,尽快再送人来,可是时间好像要来不及了。” 艾薇明白她的意思了,果然到了后面的休息间,那里已经乱糟糟的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欧文一脸委屈,摊开双手,站在众人中央,眼神满是无辜,直勾勾地望向管家那冷峻严肃的面庞,“这酒,我方才也尝了几口,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要全部怪我呢?” 此时,妥已斯夫人步履匆匆赶来,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她刚给剧院挂了电话,可时间紧迫,那边根本来不及调配人手救场。 她望着欧文,欧文表情更无辜了,“酒水我也喝过,虽然喝的不多,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她自己体质的问题,毕竟我什么事都没有。” 妥已斯夫人嘴角勾起,你的话,如果是站在平行的线上,没有理由也可以,平行线之下什么理由都不管用。 但现在不是和他辩论这个的时候,她拉走了艾薇,握住她的肩膀。 “亲爱的,你能帮我个忙?”妥已斯夫人目光恳切,“你的舞,我可瞧了很长时间,各方面都很出色。” 艾薇面露难色,咬着下唇,神色犹豫。她向来只在日常闲暇时舞上一曲,从没想过要登台亮相,更别提在这般场合了。 妥已斯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拍着艾薇的肩膀,“这次来的人都是一些相熟的人,本来订的舞蹈就是你平常的那支,乐队表演的音乐也是那一支。” “而且我见识过无数场你的舞蹈,非常好,很有天赋。这次安排的舞蹈,不过是添一抹雅韵作陪衬,如同乐队轻奏背景音乐那般,仅作氛围烘托,有人会瞧上几眼,更多人还得接着谈正事儿呢。” 艾薇垂眸,她的舞蹈就是妥已斯夫人请顶级舞师来教的,不论夫人的本来的想法是什么,她各方面实际收获都很大,此次要跳的,也正是平日里反复练习的那支。 初学时,老师眉头紧拧,后面转为后来的笑意盈盈,说过不错,那应该没事吧,都跳了那么多次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妥已斯夫人紧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些许,满是感激地凑近,在艾薇侧脸落下一吻,“太感谢你了,亲爱的,你真的是帮了我大忙了!” 之后,她立刻被仆人快速引导着去换舞裙,一袭白色长裙袍,精致繁复,光是穿上,便颇费周章,系带、理褶、整襟。 边穿边为她打理头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用发夹固定好,配带了一个简单的发饰,诸多步骤,每一环都需小心翼翼。 裙摆还没来得及仔细整理平整,一位化妆师已大步上前,用湿布擦了擦脸颊,将她拉到化妆台前,轻轻一摁,示意她快坐好。 “您可坐好了啊,时间紧迫,只能给您快速上妆、稍作修饰了。不过您这底子可真不错!” 化妆师一边利落地从化妆盒里挑拣工具,一边由衷赞叹着,手上动作也随之麻利地开始了。 没多久,妥已斯先生的助理匆匆赶来,“夫人,打扰了,舞者是不能上台了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快要开始了,要不快去剧院再去请一位吧。” 助理走近,化妆师也刚好给艾薇化好了妆,她站起,助理瞬间哑声,呆愣愣地看着她。 “是要开始了么?” “额,是的。”助理还是没有回过神,下意识地回答。 “那走吧。” “欧文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我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当着众人面,希望来参加宴会。” 妥已斯先生气得额角青筋微凸,手上用力,把酒杯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着白。 “接下来怎么挽救?现在去剧院也来不及了。”格森也握着酒杯,他这个弟弟,现在失了势,还不老老实实的,也不想清楚,非得惹事情,以前处理他麻烦,现在还麻烦么? “艾薇会上场。” “什么?”格森惊诧了,刚刚还平静的神色,此时有了变化,她说过自己被一位很好的夫人请老师学跳舞,但是他还以为只是交谊舞。 “是的,她舞技相当出色,夫人都赞不绝口,夸过好多回了。” 突然,灯光微暗了下来,趁这机会,她走上了舞台之上,灯光稍微亮了些,柔和暖煦,仿若为这方小天地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悉数倾洒于那静立的少女周身。 她第一次站在舞台上,虽然众人依然在攀谈,并没有几个望过来的,但她依然有些紧张。 乐队弦音轻拨,听见熟悉的音符大脑就先行指挥了身体,习惯性地翻转跳动。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瞬间轻盈跃起。动作轻盈,身体柔软的不像话在空中,身姿舒展似翩跹的蝶。 如灵动的蝴蝶,飞速旋转起来,衣摆仿若轻云,追随着她的身姿,悠悠飘动,又碎步向前,恰似春日奔逐的鹿,步伐轻快而灵动。高抬腿,那裙摆仿若被风的妙笔牵引,在空中潇洒地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线。 举手投足皆流畅自如,毫无滞碍,似山间清泉自在奔涌,每一个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 未等落地,她已借势于原地开启旋转,仿若被卷入时空树上飞落的落叶,越转越快。裙摆恰似被劲风扬起的绮罗,肆意飞扬,层层叠叠绽成一朵绚烂的花。 这支舞蹈,这是一场中间的舞蹈,相当于是一个背景曲。 可是不知为何,她余光看到众人纷纷停下手中交谈的动作,望了过来,这使她更紧张了,动作却未停,再次一跃而起。 “她怎么会登台表演的?”亚伯凑近温里,压低声量,话语里满是疑惑,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黏在舞台上那女子身上。 “应该是有突发情况,临时顶上的吧。”温里眉间轻锁,推测着回应,眼睛也没从台上挪开半分。 “这跳的是什么舞蹈,以前可没见过。”亚伯好奇心更盛,继续追问。 “东方的,我听母亲说过。” 容答耳力好,把他俩这番言语尽收耳中,可还没等思绪展开,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大家默契十足,生怕惊扰了台上正酣畅演绎的人。 容答端坐在长桌席间,身姿笔挺,犹如苍松傲立,面庞冷峻,双眸恰似寒星,牢牢锁定舞台,不曾有分毫偏移。 他心底仿若静谧湖面被悄然投下一颗石子,圈圈好奇的涟漪悠悠荡漾开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这样的舞蹈,他的娱乐是驭马进行冲锋,狩猎、跨越障碍,或者击剑,欣赏声乐。 很少会观赏舞蹈,更何况这种明显异国服装,舞蹈,轻盈转身、有力挥袖,举手投足间,既有流水般的柔美,又藏着磐石般的劲道。 别样的有力量的美感,视觉盛宴。 终于,她跳完了最后的一个动作,鞠躬致谢,台下爆发了阵阵掌声。心里放下了口气,她真的很怕搞砸,毕竟来这里的人,应该都看过不少的舞蹈音乐。 “这台上的是什么人?哪个剧团的?”一人目光紧随着舞台上的身影,满脸好奇,胳膊轻撞了下身旁埃德加,忍不住打探道。 “别想了,这是我同学,和妥已斯家族关系不浅,将军很喜欢她,而且她家和史密斯先生也有渊源。” 埃德加没理同伴,平静地讲出所知道的事情。 “你同学又怎么了?你说的和他们都是有渊源,那我不可以么?这可不论亲疏远近。”前者撇了撇嘴,眉头轻挑,语气中透着几分不以为意。 “上一个如此轻视的,已经去了法属圭亚那了,她家里就是普普通通,史密斯先生也并没有和别人透露任何,却依然能让妥已斯如此喜欢她。” 埃德加暼向同伴,“她们家也是,多数家族面对救命之恩,很少会选择长期绑定的,未免以后惹出什么事被连累,格森却选择长期往来。你就去试吧,把自己试进去就开心了。” 同伴撇过嘴,“知道了,本来就只是说说,我又不会长久待下去,马上就回国了。” 伦什忙完自己的事情回来,温里等人都沉默着坐在位置,他疑惑,“你们怎么了?在发呆么? “你出去了么?竟错过了那支舞,真是太可惜了!”亚伯回过神,看着伦什站在旁边,要去拿酒水,满脸惋惜地说道。 “什么舞蹈?”伦什疑惑,停下脚步,招了招仆人,他刚避开众人谈完事,这类宴会于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司空见惯得没了新鲜感。 “绝美至极的舞蹈呐!”亚伯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眼眸中满是赞叹,“真没想到她跳起舞来如此惊艳。” “谁?”伦什眉头微微一蹙,又是得不断地问,说半天依然藏着半句。 “艾薇。”亚伯答得干脆。 伦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是她,今天这名字他好像听过不止一遍了。 这边下了舞台,立刻被迎接的妥已斯夫人紧紧抱住,“谢谢,亲爱的,真的,非常感谢。” 第29章 再起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被拥在怀中的人真诚回应道,“若没有您往昔不辞辛劳、悉心地教导,哪有我今日登台的机会。” 妥已斯夫人亲了亲她的侧脸,“很感谢,亲爱的。” 她摆了摆手,便去换衣服了。 “真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简直翻天覆地!”还没散场,格森叔叔便来到了后台,目光中满是惊叹,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脸上写满了讶异与赞赏。 她回头,表情认真, “因为一路上都遇见了非常好的人。” 无论是那位倾囊相授、耐心点拨的老师,到如暖阳般关怀备至的夫人,再到严苛却又用心雕琢她舞姿的教舞老师。 格森嘴角噙着笑意,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盘得精致的发髻,“你也很好,叔叔真心为你感到骄傲!” “谢谢叔叔。”她微微欠身,嘴角上扬,眼中是被认可的欣喜。 等换回了自己衣裙,宴厅里的繁华热闹已然步入尾声,人们陆续离开,已经走的的差不多了。 她穿过略显空荡的厅堂,沿着长廊,行至外面的喷泉后方,隔着距离欣赏喷泉的水珠在灯光交织下,仿若碎钻纷飞。 等着叔叔一道返程,他们顺路,不过他和妥已斯先生还在说话,可能得等一会了,忽然一声呼喊便自后方破空而来。 “是要回去了么?今天的舞蹈很美。”容答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步伐沉稳地走近,仿若自带聚光灯,在人群中醒目又出众。 “承蒙夸赞。” “绝不是敷衍奉承。”他很认真,表情非常坦诚,“是在如实道出心底感受,纯粹且真切,半点虚言都无。” “非常感谢,假期要开始了,你要回去了是么?” “是的,后天离开。”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那她得多写一些信了。 “我……”容答嗓音忽而低沉下去,微微垂首,片刻后,抬眸重新望向她,“我能……拥抱一下么?” 艾薇闻声,抬眸与之对视,澄澈双眸里似有微光闪烁,一时并未作答。 容答见她不语,终是缓缓别过头,视线落向地面,鞋尖无意识地碾压着泥土,轻语呢喃:“不可以么?兰达要离开了,你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们可是有了这么多的牵扯,都不行么?” 突然胸前一热,感觉到她往前一步,靠在他怀里,手指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身形微微一僵,似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不过转瞬,双眸便缓缓阖上,微弯身体,垂下头颅,双臂似有自己意识般,一点点收紧,越抱越紧。 温里亚伯一行人,临近散场时分出来送别,刚走到外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角落里那一幕。 那角落本隐在暗处,光线昏沉,极不显眼。 温里正随着大伙往外走,脚步却猛地顿住,直直盯向一处,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瞧过去,脸上皆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后才恍然大悟。 “那家伙似乎要溜回去了,真是让人厌恶啊。”一个鹰钩鼻男生见温里神色冷峻得能结出冰来,赶忙出声附和,语气里满是嫌恶。 “他还会再回来么?”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知道呢,那人嘴里没几句实话,信他才有鬼。”最先开口的那人满脸不屑道。 他们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待看到两人相拥时,温里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好似暴风雨将至。 亚伯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忙打圆场:“这也没什么吧,当初在坑洞受伤又大冷天的,是容答送她进的医院,如今可能要离开了,不过是表示下感谢罢了。” “是啊,人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有人拉一把,任谁都会记挂好久的,人之常情嘛,更何况那算是救命之恩了。”鹰钩鼻也说道,可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劲,忙不迭闭上嘴,可覆水难收。 亚伯暗中推了他一把,他打量着温里神色,表情难看。 “你们该回去了。”温里站在原地,声音冷得像三九寒天的风,不带一丝温度。 他早就知道,甚至在妮娜婚礼上也看到过,可当时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甚至他知道,她与容答的关系比较不错,但亲眼看见,和所知道的还是有区别。 众人面面相觑,忙不迭应道:“行,这就走。” 唯有那鹰钩鼻男生,还没挪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干巴巴地说:“其实吧,这种事也不一定就记一辈子,时间长了或者其他情况,没准就淡忘了。” “能忘记么?你说如果还回去呢?容答是救过她,那如果相抵呢,就可以了吧。” 她就不会一直在想着那人曾经救过她,连带着更早一点的,他们病房被他哥哥听到的对话,对话中的实际发生事情都会淡忘,温里垂眸,风撩起他的发丝,看不清神色,只是周身气压更低了。 鹰钩鼻男生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按常理说,是这么回事,有来有往,要是没了后续交集,自然就慢慢忘了。” “哦——”温里拖长了音调,目光像刀子般扫向最先搭话的鹰钩鼻男生,后者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见状,温里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里,一丝温度都寻不见,他可什么都没有说。 容答贪恋这片刻相拥,鼻息间满是她发丝的清香,时间仿若在这一抱里凝滞,周遭静谧得只剩彼此轻浅呼吸,交融起伏着。 良久,她似要抽身,轻微的动静扯动他的眷恋,容答手臂猛地一紧,又旋即松开。 “别忘了每天我的信。” “我会记得的。” 容答轻咳一声,神色稍显别扭局促,“如果你要求,我也会给你写。” “不用吧,本身就是你帮过我。” “你可别写到最后怨恨我了,就像有人会在教室里说罗伯特·纳维利斯先生发明了作业。”容答很担忧,每次有作业,班上总会有人念叨。 “我是这样的人么?你救过我,报答还要的这么轻,我还得怨恨你。” “如果也收到一样的回信,你可以有个动力啊!这不是一项单程的作业。” 艾薇说不过他,“那你写吧。” “好。”莫名其妙,他显得很开心。 第二日,玛莲小姐来道歉了,身姿婀娜,面上满是愧疚,微微欠身说道:“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喝那位先生的酒水的,希望没给您造成困扰。” “没事的,别自责了,我都问清楚了,是他言行无状,有意刁难,非要你喝的。” 妥已斯夫人端坐在沙发上,仪态优雅,抬手示意玛莲小姐就坐,话语间满是安抚。 玛莲小姐心下感激,忙不迭行礼致谢。 “多谢夫人理解。”她深知,若对方愤怒,凭借昨天自己临时意外,真的会有很大麻烦,还好没有出大状况,要是因为自己砸了剧院招牌,那就真的要糟糕了。 玛莲放下心来,见大厅摆放着白瓷,眸光一闪,笑盈盈也说道:“我们老板刚刚前几天也刚刚买了一座白瓷,和您的差不多,不过是人像。” 妥已斯夫人眼眸一亮,兴致盎然应道:“是么?倒是很久没有去剧院了。” “您要是有时间来光临,这可真是我们的荣幸。” “那便去看看吧。” 她们下楼,正好碰上了上楼的艾米莉和艾薇,妥已斯夫人介绍便互相介绍了番。 “很感谢您昨天的帮忙。”玛莲小姐很热情,语气中全是感激。 “没事的,您千万别在意。” 夫人牵过艾米莉的手,问两人,是否要去剧院,有很多的明星。 艾米莉立刻点头,她想去看一面喜欢的电影明星。 几人便去了车上,玛莲小姐非常健谈,看出妥已斯夫人喜欢白瓷,便也顺着话题说下去,“我前段时间也托人购买了几把东方的古扇呢,有山水墨的,花鸟鱼虫的,笔触细腻,十分典雅。” “是么?”妥已斯夫人的确很感兴趣,艾薇也很感兴趣。 待抵达剧院,剧院非常大,是他们这里最大的一家了。 几人参观了一圈,去了休息室,休息室角落都比较偏,有很多个,她们去的是最豪华的那间。 艾米莉要去看明星拍照,也在这一层楼,不过正好是尽头那边,剧院安排的两个助理便带她去了。 玛莲小姐从抽屉里拿出并展示着自己扇子时,门外陡然响起老板那满是惊喜、拔高了音调的声音:“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呐,万万没想到夫人今日竟亲临此处。” 老板单膝跪地,妥已斯夫人伸出了手,老板轻吻了下她的的手背。 “您来,简直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我听闻夫人近来对各类珍稀藏品痴迷有加,可真巧,我那仓库前些时日刚精心搜罗来几件稀罕玩意,保不准正合夫人的心意。” 妥已斯夫人一顿,言笑晏晏,“那便打扰您了。” 她示意艾薇在这里稍等下,艾米莉看完明星会找来,别让她寻不到。 艾薇便点头,独自留在休息室内,心怀期许地端详那几把扇子。 戴上手套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摘掉小心翼翼触碰扇柄,片刻过去,周遭一切平静如常,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失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看来抚摸类似的是不会再记忆起了。 她轻叹了口气,打量着休息室,非常大气,装修与陈设更是奢华非常,走到后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衣裙。 又等了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推开,一道娇嗔埋怨声突兀响起:“万一有人呢,你捣什么乱,真是的!” “不会的,我可问好了,他们都在舞台上呢,而且妥已斯夫人来了,可吸引了一群要去招呼的人呢。” “你这人,我可听说你有很多情妇,我们剧院可就不少和你关系不明不白的。” “怎么会。”紧接着便是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 艾薇瞬间惊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还好她本身就在第二个衣架处,在层层叠叠的裙摆像道天然屏障,将她严实遮蔽。身子蜷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仿若凝固,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持续好一阵,直至两人衣衫不整、神色迷离地整理完衣物,匆匆离去。 艾薇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手脚发软地快步逃离这尴尬之地,寻到艾米莉,与她一起去找了妥已斯夫人。 妥已斯夫人打发了那些来凑话的人,见她双颊泛红,神色异样,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这般红?” 艾薇忙扯出个笑容,掩饰道:“没,没事。” 妥已斯夫人也看完了,准备回去,一道醇厚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自旁传来:“夫人,今日竟有幸在此邂逅,您也是来赏这歌剧的么?” 来人说着,身姿笔挺,摘下帽子欠身行了个绅士礼。 几人循声转头,艾薇心下猛地一怔,只觉这声音熟稔得很,这不正是刚刚在更衣室那位男主角么。 而且,在妥已斯先生的宅邸之中,她也曾见过此人身影,不过只是匆匆,他在一群人里并不显眼。 诸多回忆瞬间涌上心头,脸上便下意识地要浮起一抹惊愕,她忙不迭低下头,佯装细细察看衣装模样。 “的确许久未曾见面了,安德烈,一切还好么?”妥已斯夫人笑语盈盈, “承蒙夫人惦记,诸事皆好,倒让夫人费心牵挂了。”安德烈脸上笑意和煦,应答不卑不亢。 “不知可有这荣幸,陪夫人四处转转,我可是这里的常客,每一处角落都能说的上来。”安德烈热络相邀,眼神诚挚。 “今日有些累了,改天吧。”妥已斯夫人轻抬手,理了理披肩,眼睫微垂,透着几分倦意。 “是我考虑不周了,打扰了夫人休息。”安德烈忙欠身致歉,神色满是愧疚。 寥寥数语与他寒暄过后,她们便离开了。 待回到车上,妥已斯夫人轻靠着座椅背,微微叹了口气,话语里透着几分无奈与感慨:“每次踏足这剧院这种地方,总归会碰上这般情形,想能安安静静、心无旁骛地参观,都成了一种奢望。” “大家都盼与您亲近攀谈,才致这般状况。也确是来的人太多了。” 妥已斯夫人嘴角轻扬,笑意似春日湖面初绽的涟漪,柔和且淡然。 待回到别墅,到了要与艾米莉告别的时间,叔叔和史密斯正在闲聊,让她稍等会,一起回去。 第30章 袭击 过了一会,叔叔和妥已斯先生才谈完事情,可送别时,两人在庭院又聊了出来。 艾薇耳尖听到两人说话,“安德烈不会德语,你真放心让他去伯尔尼?而且他那么多情妇,太明显的好色了,一天的时间能有一半以上的剧院,这样的人你也放心用。” “能要求每个人都完美么?有着显而易见能掌控的缺点,更能针对性制衡。” “叔叔,他会德语,而且肯定是有很长时间都在用德语沟通,长到都习惯性条件反射了。”艾薇纠结了番,还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很笃定地说道。 “嗯?”格森皱了皱眉,和妥已斯同时不由自主的看过去,他满是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偶然间听到的,但绝对没听错,我很确定的,他会德语。” 在休息室内,最后他的确是下意识地吐露了句德语,你可真棒,虽然立刻就闭了嘴。 “你见过安德烈么?”妥已斯先生想了想,安德烈的确来过别墅,但是是和很多人一起来的,而且他也没有说过名字,那么多人,怎么会将人和名字相符合,并准确知道安德烈呢。 “是的,在剧院里看到过他,他正和夫人说话呢。” 又是剧院,格森点头,朝着她笑了笑,“我们知道了,不好意思,还可能还得等段时间,你要不要去躺椅上再休息一会儿?” “你确定他会德语么?”妥已斯先生不放心追问。 “是的,非常确定。”容答也曾对她说过那话,虽然场景完全不同罢了,想起休息室的声音,她有些羞赧抓了抓头发,目光转向别处。 突然看到艾米莉正颤颤巍巍地在爬树,瞳孔剧烈一缩,手中书卷立刻被丢至一旁,脚下生风般朝着树下奔了过去,呼喊:“艾米莉,快下来,太危险了。” “我的球在上面。” “我给你拿,来,握住我的手。” 女仆端着艾米莉想要的那杯牛奶,袅袅婷婷地走来,瞧见这惊险一幕,脸色骤变,托盘一搁,裙摆轻扬,也匆匆忙忙朝着大树飞奔而去。 看到女儿下来,妥已斯先生回到了原地,格森没理会那阵喧闹,神色凝重,仿若被寒霜笼罩。 妥已斯也皱紧眉,压低声音:“如果艾薇没有问题,安德烈就在说谎。可是据我的调查,和他的汇报是能对起来的,他没一点机会接触德语学习,更何况是长期交流。” “我不觉得艾薇有问题,她很少会这么肯定。” “那就是之前的调查是有问题的。”妥已斯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格森目光锐利,语带质问,“您的身边是不是像筛子一样千疮百孔了,连现在将要认命的心腹都有问题。” “不会,我倒觉得是有人给他遮盖了,并且故意将安德烈推上来,他各个方面我都觉得可以任用,掌控。” “是么?可敢这么做的人可太少了。”格森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语气格外深长,“看来我弟弟还是有点用处的,能猜到您的想法,并且配上一个您会选中的人。” 妥已斯很平静,“您绝对可以放心,我和欧文并没有多少接触,完全不足以到他能猜到我想法的程度,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的。” 待艾薇折返,叔叔和妥已斯先生也说完话了,妥已斯先生已经离开了,剩下叔叔在那里等她。 “可以了,我们走吧,等很久了吧。”格森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关切问道。 “没有的。”她摇了摇头回应道。 两人先后上了车,沿着来路,缓缓往回驶去。 车内,格森双眸仿若寒星,冷冷注视着车窗外迅速向后闪掠的建筑,片刻后,他眸光一转,看向身旁的她,冰霜似被暖阳融解。 神色温和了几分,轻声说道:“今天你透露的事儿,不要告诉别人好么?” “好!”她脆生生应下,她也不会告诉别人,毕竟太尴尬了。 “你今天提供的信息可太有用了,想要什么礼物么?” “不用了,我其实很开心能帮到您,一直以来,您都对我们很好。” 对她更是好到了没有办法言语来形容。 格森揉了揉她脸颊,“你这次帮助的并不只是我,还有妥已斯,总得让他付出点什么?不要客气。项链怎么样,好像你们都很喜欢。” 见她犹豫,格森便决定了,让司机调头去珠宝店, 艾薇忙小声说道:“我不想要项链,我能选气枪么?” “气枪?”格森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对,就像之前您给哥哥的那把差不多的就行,可以么?” 格森揽过她,轻叹口气,“怎么突然要气枪了,是因为受了委屈么。” 他只听听就觉得难过,“如果你想要当然可以,它可以让人瞬间冷静下来,但是气枪的杀伤力并不大,远没有手枪那样直截了当。” “不不不。”她连忙摇头,气枪就很难获得了,手枪管控很严格的,被举报就麻烦了,持有者和来源都会很麻烦,叔叔也会被连累的。 “那就去选一把。“他向来雷厉风行。 “谢谢叔叔。”她又惊又喜,激动之下,猛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满怀的拥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等拿到了合适的气枪,便是第二日了,和哥哥的放在一起,一模一样,她小心地抚摸着。 今日,也是容答离开的时候,抚摸完武器,她拿出袋子,一口袋里全是信封,到了和他约定的时间,她提着袋子,还有些重,都是平时一有空闲便会写几句。 在楼下,他已经等在那里,将口袋递给他,“给你。” 容答惊讶,“这么多。” “是啊。” 他拿出其中一张,“还真是完完整整的信啊,其实一张纸,对折一下也可以,不用每张都装好的。” 只信封,估计会花掉一部分金钱和大部分装好的精力。 “可以这样么?” “当然。”容答边说着,便将自己写的递过去。 艾薇接过,发现他给的也是完整的信封,而且并不少,顿时惊讶了,“你这么短的时间能写这么多,而且你给的也是信封啊。” 还好她没有只单纯的将纸折叠,不然一对比就显得不用心,连救命之人的回礼都比她的用心,可太无礼了。 容答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提高了点嗓音,“喂,可别多想,我可不会在意礼数什么的,装信封,是因为这样拆起来,心情会不同的。” 不像对折的信,翻开就能阅读,这个得先从信封里面拿出来。会多了几分郑重吧,拆信时心情都跟着不一样。 “那你就当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才不是。”容答小声嘟囔着反驳,声音难得非常轻。 “什么?”她没听清。 “没有,这袋子沉甸甸的,要不你先送回去吧。” “好。” 他也抱着信回去,车在外面,快走出巷子时,忽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您好,请问你知道保罗先生是在哪里居住么?” “抱歉,我不太清楚。”他客客气气地回应。 “好吧。”女孩嘴上应着,突然惊喜喊道,“在等下好么?我好像见过您呢,在圣朱利安街那边。 “您是不是忘了,当时您还帮过我呢,给过我东西,我拿出您可能就想起来了。”说着女孩手探进包里摸索起来,突然神情一狠,阴冷地盯着他,“要尝点乙醇么?” 瞬间,她掏出个喷雾罐,正对着他,拇指狠狠摁下喷头。 容答本就心生警惕,从女孩靠近那刻起,便心觉不对劲,此刻更是急速后退,猛地收住呼吸,脑袋一低,侧身闪过喷雾的攻击范围。 腿擦着地面扫过将她踹倒,顺势攥住女孩手腕,将她重重砸向斑驳的墙上。 “你是什么人?”容答手上加大力道,目光冷峻。那股味道愈发浓烈,他确定这人没说错,喷的药剂的确是乙醇无疑。 女孩吃痛,惊呼出声。与此同时,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从身后阴影里蹿了出来。 他余光瞥见,赶忙侧身闪躲,壮汉不顾同伴,再次摁下喷雾罐,药水朝着两人喷溅出来,他脑袋瞬间泛起一阵眩晕,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乱了思绪。 壮汉大手朝他伸来,他也伸进上衣口袋,要拿出口哨,司机就在外面,大意了,可能来不及了。 突然砰一声,壮汉呼痛骤然回头,扯过同伴,像猎豹一般迅速撤离。 艾薇收起气枪,虽然距离稍远,可挨上一枪,应该还是会比较痛的。 容答脑袋昏昏沉沉,视线中世界像蒙着一层雾,影影绰绰里。 艾薇的身影逐渐清晰,正心急如焚地快步朝他跑来。“你还好么?得赶紧去医院!” “不用,就是有些晕。”容答强撑着精神,声音沉闷,忙抬手扯开领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脑袋里那股混沌眩晕之感总算减轻了些。 “没事的,已经好很多了,那个药水并没有很大的危险。”他思虑着,这两人是谁。 乙醇并不容易获得,似乎要伤害他,可又不想太伤害,喷之前还会告诉他药水,药水还是中规中矩,还是在室外喷的,除了能让人难受会,并不会有致命危险。 得罪他,又没有得罪彻底,只做了开头,留下生机和反应的机会,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些人能做出来的。 “那要去酒店歇会儿,能舒服些。”艾薇看他似乎的确没有事情的样子了,扶着他胳膊提议道。“他们是谁?是因为你要离开了吗?所以跑来下手么?” 容答摇头,“不知道,不去酒店了,不确定还会不会碰见他们,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艾薇如实说出情况,刚刚给完信,要回去时和两个人擦肩而过时,听见他们在讨论,巷子口有一男一女知道这附近有个德国人,似要报复。 “是这样。” “你还能走路么?他们不会还守着吧。” “我司机在外面,不会的,他们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恶意。” 像是完成任务似的,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得事先知道他的位置走向,并埋伏好,对一般人来说这就很困难。可是这么困难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艾薇出现,他们便立刻撤退。 撤退前完全可以顺便在踹他一下,如果是他便会这么做,毕竟那么长的准备工作都做了,回报却没有多少,只让目标难受了一会,哪里会甘心。 艾薇闻言,稍作犹豫,咬了咬嘴唇后试探着问:“要不,你去我和哥哥那里休息会么?” “真的可以吗?”容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身子也不自觉往前凑,满脸写着期待。 “当然可以。” 容答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刚刚还阴沉无力瞬间烟消云散,露出大大的笑容,金发都显得飘扬了起来,“那太感谢了。” 跟着她,踏入房间,艾薇快步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顺势将窗户敞得大开,清风裹挟着室外的新鲜空气,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回头,倒了一杯清水给他,“没有想到他们会是什么人么?” “应该是认识我,很有目的性,而且乙醇并不好得到。”容答打量着旁边手织编制的挂毯,兴致盎然,“这是你做的么?” “是的。” “莱诺哥不在啊,是在工作么?” “不是,他今天休息,去买面包了。奥,我得去做晚饭了。”她想起来,是到晚饭时间了便提议,“在这里留下一起吃完怎么样?” “荣幸至极,你要做什么?” “就面包啊,加一个土豆泥。”她侧目与身后低头望过来的他正对上,他眼窝非常深邃,睫毛浓密,眼睛亮闪闪地像蓝宝石一样。 匆忙转过身体,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再去买一些吧,这些食物有些简单了,” 容答抓住她胳膊,“按照平常就好,千万不要太麻烦了。” “可是我们平常吃的就是非常非常简单。” “没事的。” 门口传来动静,容答闻声快步走去,猜想着应该是莱诺哥来了,“我去开门吧。” 门开了,果真是莱诺。他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笑容,热情招呼道:“莱诺哥,好久不见呐!” 莱诺却一下愣住了,满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发生了一些状况。 莱诺扬起手中的法棍,轻敲了下他肩膀,“那现在是处理完了,你这是要走了么?” 第31章 风波 “是的,要走了,莱诺哥,我得回国了。”他微微点头说道。 莱诺动作顿住,不再敲他,打开纸袋,取出面包,“那一起吃顿晚饭吧,我们吃的很简单的,这是你在这里最后一餐吧?你可别介意。” “怎么会,而且也不一定是最后一餐。”他连忙摆手,语气轻松。 “你不是要离开了嘛,怎么会不一定。”莱诺疑惑。 “是要离开了,这不假期到了嘛。”他笑着回应,眼里透着憧憬。 莱诺咬咬牙,又要用法棍敲他,一旁的容答继续悠悠说道:“虽说不知道假期后会不会返回。” 莱诺重新停住,垂眸低声道:“那我再去买点吃的。” “刚刚艾薇也这么说来着,真的不用,莱诺哥。”他赶忙阻拦。 “我们吃的真的很简单。” 他们的晚饭的确超级简单,将面包切开,涂抹些许酱汁与蔬菜,再配上土豆泥,便是一顿晚餐。 “我平日里吃的也并不复杂的。”容答帮着他们一起抹面包。 艾薇将土豆泥端出来,又将火腿切片,水果摆上,他们这儿的食物储备本就不多,把家里所有吃的都摆出来,才勉强显得丰盛些。 虽然食物并没有很好,但晚餐期间,氛围倒是不错,并未出现令人尴尬的冷场。 直至即将分别之时,三人才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容答转过身轻声说道:“假期愉快。” “你也是。”她微笑着回应。 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是,鹰钩鼻这边食物非常丰盛,但是气氛极度焦虑,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将他的烦躁照的一清二楚。 他前后踱着步,看着自己管家回来才长松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可以了,派的人说看见那个女孩子来了,才撤退的。” “容答呢?” “没有事,就喷了几下,临走前他如常能行能动。” “好。”鹰钩鼻瘫在了椅子上,总算放下心,他这位私人管家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管家却不像他那样放松,表情僵硬,“您不应该参与容答和温里的事情的。” 鹰钩鼻视线望了过去,管家严肃的神色让他有些汕汕,“我以后会注意的。” 没办法啊,温里意有所指后,他也烦躁了很久,既怕在过程中,容答出了什么意外,人要是倒霉起来,摔一跤都会摔死。 偏偏容答身份不同,如果出事,温里?妥已斯肯定不会管他,说不定还会把责任全推来。 所以他和管家商议了很久,确保容答不会有危险,但是又得让他遇见危险,纠结再三选了这种方案, 药水也是,不能有危险,他要选纯度高的,可是又不能那么高,得控制一个度量,愁的他头发都掉了不少。 现在事情终于结束了,他去了妥已斯那里。 温里正端坐于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着,琴音袅袅。 鹰钩鼻在一旁徘徊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想应该是还回去了。” “是么?”温里停下,目光似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梭巡,似能穿透表象般。 “是的。”鹰钩鼻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双脚不自觉地挪动着,双手也有些无处安放。 “那倒是挺好的。”温里转身,重新专注于琴弦之上。琴音再度悠悠响起,似山间清泉,叮叮咚咚,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回荡。 鹰钩鼻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片刻后,他缓缓转身行至琴房门外,终是没忍住,回头望了过去。 自皮厄离去之后,感觉温里越发捉摸不透了。 …… ”没想到你会来送行。”容答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们可是相处这么久了。”温里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虽然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看着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还是让人厌烦。 温里环顾着周围,“艾薇没来么?我还以为她也会来。” “昨天我们一直待在一起,还食用了晚餐,已经告别了。“ “是这样啊。” 容答保持着微笑,看他作秀。 温里冷冰冰地看着他的笑容,真的不想忍下去了,回你的国家去吧,粗鲁的蠢货。 这边辅导完艾米莉,已经做好交接了,剩下便是艾薇自己的假期时间了,她和哥哥打扫着屋子,准备回家。 整理着物品时,她犹豫着开口。 “哥哥,假期来了。” “嗯,是啊。” “我想去别的国家看看,马上又要上学了。” 她之前就很想去华国看一看,可是哥哥坚决不同意,他说现在各国都大萧条,要跑那么远,路上难以保证不会有一些人走投无路,做出极端的事情。可以等他忙这阵子和她一起去。 于是便将这事延后了,现在假期来了。 莱诺垂眸,擦拭着桌子的动作慢慢放慢,“我知道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我们都有时间,可是欧文,叔叔的弟弟,你应该知道吧。” 她顿时泄气下来,“我知道。” “叔叔说让我们最近小心一些,他正在清理一些人,欧文所插的方方面面的人还挺多的,我们可能会遭到报复之类的,先不要去陌生的地方,给别人下手的机会,要以安全为重,好么。” 莱诺声音非常温柔,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妹妹去陌生的地方,上次她中枪昏迷不醒,真的把他吓坏了,“等叔叔处理完欧文的事情再去好么?” 她沉默着,“好。” 叔叔处理完,她也开学了,和妮娜虽然是不同的专业,妮娜学的是教育学,但是她们是一个宿舍的。 舍友还有一个波兰女孩,性格很安静,露出笑容两边会有酒窝。 还有的舍友虽然也来,但是不怎么住。 目前宿舍就她们几位,她便决定也在宿舍留下床位,听说以后实验可能会到很久,如果太晚就回宿舍。 向老师了解完宿舍情况,她们逛了学校,沿着校园蜿蜒的小径前行,门廊上方精美的浮雕在阳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悠长故事。图书馆的墙壁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石块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 两人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憧憬,“妮娜,那些曾在这里毕业的历史人物,如物理学家,化学家作家,他们是不是也走过这条路。” 妮娜畅意着吐息,”一定是的,他们的心思说不定也如我们此刻一样。” “或许他们也曾在我们所站的位置驻足,思考着元素的奥秘。” 妮娜轻轻点头,发丝随风飘动,“而那些大作家们,他们的灵感说不定也曾在这里偶然的事情,如一草一木、如鸟鸣与树叶的沙沙声。” 她们的目光交汇,仿佛有电流在空气中穿梭,紧紧相拥。身躯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仰头高呼:“上帝啊,我们真的做到了!” 从求学无门到终获许可,从教材殊异到趋于统一,从女性被拒之门外到她们昂首踏入。 两人四目相对,激动的心情久久没有平复,而后方某一角落也传来了,同样的嗓音,同样的欢呼。 两人嘻嘻哈哈笑着,怀着兴奋的心情逛完了学校的每个角落,回到宿舍,宿舍只有一个人在,是那个波兰女孩。 她有着像瀑布一样的金发,整个人显得很娇俏,但似乎并不擅与人交流,她们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 羞涩的笑了笑,“您好,索非亚?马尔戈扎塔,很高兴见面,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愉快的时光。” “您好。”她们互相进行了自我介绍。 艾薇与她搭话,“您是从波兰来的么?就您自己么?” “是的。” “您可真厉害啊。”艾薇不由感叹,能一个人跑这么远。 “我很胆小的,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勇敢的一次了。”索非亚抓了抓头发,笑了笑,神情依然局促。 “您的法语真好。” “谢谢。” 又聊了几句,似乎是感觉她们并没有恶意,索非亚眉目已经舒展很多了,轻叹口气,“我原来还很怕,大家会不好相处呢,要是那样可太头疼了。” 刚说完,她立刻感觉不对,小心地抬眸看了看,连忙为自己解释,“我不是说法国人怎样,我只是不会说话。” ”没事的,亲爱的,我们明白的。”妮娜搭住了她的肩膀,扯出大大的笑容。 艾薇附和,“是的呢,我们也很怕会遇上不讲理的人。” 索非亚笑了笑,几人也是慢慢熟悉了起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几日后,李森堂面色凝重地来道别,“很抱歉,之前您受伤没有来看望,当时和将军正在训练,总算抽出时间,没想到就是分别了。” 艾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您要走了么?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后。” 从他的口中得知,9.18日关东军蓄意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致使日军占领了沈阳。 长久没见的李森堂面容更坚毅了,他得回去了,“这像是一个开端,迟早会爆发全面战争的。”而且也得将占领的地方夺回去。 “全面战争。”她喃喃着,“七七事变,1937年全面战争爆发。” “您在说什么?”李森堂震惊地望着她。 艾薇惊醒,抬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刚刚他提起了,下意识地说出口了。 李森堂皱眉,如果没听错的话,她刚刚说全面战争37年,现在是1931年,还有6年。 艾薇被惊醒,回过神来了,突然扔下一句,“您稍微等下。”就往楼上狂奔。 半晌,她气喘吁吁下楼,递给了他一个袋子。 李森堂疑惑接过,打开里面却是一整袋的金币,他震惊了,“您……” 艾薇摆摆手,眉皱的紧紧的,大脑不停地运转。 今年通货膨胀依然没有改善,银行破产,物价持续上涨,害怕发生德国那种情况,货币疯狂贬值,她和哥哥早早就把货币换成了金子。 “如果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她一直想着要不去找叔叔购买武器,可是对武器不懂,而且武器非常昂贵,而且美国实行孤立主义,买也买不了多少。” 德国也可以购买,可是他们两国的身份,怕就算购买,也收获不到好的。听说还有一个叫苏联的国家崛起了,倒也可以从他们那里,可是并不了解。 而且发生战争,购买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好能自己做,哪怕不是那么厉害的。 所以她看着李森堂,“重点得解决炼钢的技术,最好要有规模的生产线,技术备份,不行就请几个专业人士回去,重金总能打动部分人。对国内现有的产品进行升级推广。” 这是她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将军叔叔,总结的回答。 李森堂笑了笑,他也眼馋防空炮,大口径重炮,但是太昂贵了。 他们国内的路况连汽车都难走更别说重型火炮了,而且依靠购买,根本就不可能长久,更何况他们也没钱。 所以他和妥已斯将军相处的时间,将重心放在了和她的回答差不多,还有子弹方面。 他已经实验出来了,但是没有相同的车床,钻床,冲压机器,和材料。 不过,拿着那沉甸甸的袋子,他还是很疑惑,“您为什么要给我金钱?还是这么多的金钱。” “我听说过您的故事,给您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放我这里也是攒着,没有办法救人,也没有办法生出新的金钱。而且我觉得您会赢得,就当作我在投资吧。” 现在国内还是有些乱的,其实这一大笔钱放在家里,她也一直不放心。 李森堂不语,良久问道,“那您呢?您给我您的钱,您以后怎么办呢?” “我?” 李森堂发现她的眼睛总算是有了方向,声音却很飘渺,似在喃喃自语,“您别担心,我之前因为意外上舞台表演过,有一些人请我去给女士们展示衣装,报酬并不低。” 说完,她低头看着路面石子,很想说,能不能去帮下那个,写下笔记前世自己的家人,可是她连前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而且根据笔记所记载的内容,全部的人都会经历很可怕的事情。 “您们会赢的。”她眼睛不自觉泪光闪过。 李森堂愣了愣,“谢谢。” “现在的位置是我的地址,信件寄到这里我会收到的,一定要给我写信。”她强调着,这样后期如果再有药品或者其他什么的,她也会知道寄到哪个位置能被收到。 “谢谢您,女士。” 李森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鞠躬转身,艾薇凝视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也一样五味杂陈。 同时间,容答也正在询问父亲,“我们国家似乎换政党了。” “是的,为首的是一个奥地利人,以前是学美术的,在战场上很拼命,获得了很多功劳。说来还挺奇怪荒谬的,听说最开始是派他去那个党派了解情况,结果他做成了党魁。” 容答跟着父亲在庄园散步,听父亲继续说道,“那人演讲非常出色,激情澎湃,极能煽动民众的情绪,让人不自觉跟着他的思想走。兰达那一家已经加入他的党派了。” “难得兰达一家这么快站队,我们这边其他人怎么看待?” “他的扩张,发债,给予土地补贴的理念,都正对那些人的想法,我们很多人支持他。” 父亲叹息,其实他对那些贵族们垄断土地军政,一直是持有不同的看法,不过他的身份却和他们无二样,种种想法,做法倒是显得很异样。 “是么?” “估计不久大选,他会是总理。”父亲严肃盯着他,“你也该回来在军队任职了,你在法国干什么呢?让你陪着道里希去,他回来了,你倒是在那里停住了。” “再给我一段时间吧,您知道么?埃德加?菲茨罗伊也在法国留学,还有一个低调的苏联人,我觉得他以后可能也不是普通人。我很想去看看他们的思路。” “埃德加?菲茨罗伊?他会去法国?”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学的还是化学,一个政界的人在异国学化学,真是奇怪。” 父亲沉思着,“去吧,但是这次你不能再待那么久了。” 容答手紧了紧,“我知道。” 第32章 批评 “嗨,你这是怎么了?”早上,妮娜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赶忙凑上前去,眼神里满是关切,“怎样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可能是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一边轻声回应着,一边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报纸,这报纸还是她特意托人在十三区买来的。 妮娜依旧满脸担忧,“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等午休时就好好休息。”她微微点头。 与妮娜分别,去了教室,周围其他人还没有到,她翻开报纸,报纸上的信息不多,日军向上海发起进攻,被击退,双方接受国际调停。 日军扶持末代皇帝溥仪在长春建立伪满洲国,称为“执政”。 同时国民党政府信奉“攘外必先安内”,先将内部统一,在抗外,所以持续剿共。看到这条,她不理解,敌人都在门前了,还在将刀子对准自己人么? 教授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讲台,她收起报纸,妥已斯将军说训练期间,李森堂对图纸展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希望那些金币能派上用场,现在各国经济都不好,金子的购买力应该是比较强的。 要上课了,众人起身示好,艾薇也随之站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跟上教授的授课节奏。 却依然听的紧皱眉头,真的太难了,碱金属,化学性质活泼,钠、钾等易与水反应生成碱和氢气。还有其他元素,酸碱性,氧化性,还原性。 她用力地握着笔,现在仅仅熟悉各类元素、化合物的性质与反应,都这么难了。 “康耶而小姐,您能说下酸碱中和反应的原理么?”教授的声音在教室里突然响起,目光直直地投向了她。 她愣愣起身,这是刚讲过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教授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突然将人叫起进行抽查的举动,紧张与无措瞬间涌上心头,回答起来显得极为艰难,话语断断续续。 教授在台上,握着书本,推了推眼镜,“您对自己自己的回答满意么? “因为今天刚学到这里,可能不很流畅。”她觉得初阶段能描述出意思来就可以了吧。 “我们的学科是严谨的,我希望我能讲完什么?剩下的立刻接上来。您刚来时还很努力,是为了留给别人一个好印象,现在已经留下了,所以没必要坚持了么?” 不等她回答,教授继续说道,“如果是,我想您可以出去的,您占了一个位置的,说不定这位置本应属于一个比您更为努力刻苦的学生。希望您能珍惜,也希望您还能存有一丝羞耻之心。” 她从未曾遭受过老师这般严厉的训斥。 教授那冰冷刺骨的视线,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以及同学们纷纷投来的目光,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与窘迫,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芒刺在背。 “教授,实在很抱歉。”她感觉声音好像都晦涩了很多。 但是教授并没有放过她,“不要玷污了我们的学堂,如果听不进去,是可以出去的。” 艾薇只觉自己的脸颊迅速升温,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一般。幸好有口罩与垂落的头发稍加遮挡,才不至于让这份窘迫太过明显地暴露于众人眼前。 教授随后示意她坐下,继而又点了其他几位同学起来回答问题。众人的回应皆是支离破碎、磕磕绊绊。 教授将书本放下,扶住额头,“我的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环顾了教室其他的学生,“是我说的很深奥么?可这门学科不就是深奥的么?如果你们觉得困难,现在转专业来得及。” “我说的不仅仅是点名的几位,还有你们所有人。我不想将我的时间浪费在你们得过且过身上,我也深知能在这里的都是佼佼者,你们是有一定的傲然的。” “但是冷静下来,现在是新的学科,你们全都是一群从没接触过的白纸。而我们这类学科最是需要严谨。药品元素取用错误,如取用过量会使反应失控,造成一系列意外。” 之后教授沉着脸上完课离开,但课后气氛极度压抑,教室沉默的可怕。 “您还好么?”旁边一个关切的声音悄然响起。 她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埃德加缓缓靠近,轻声说道:“这位教授向来以严厉着称,我去年有幸聆听过他的授课。他并非是刻意针对你,他平日里说话便是这般刻薄的风格,对待所有人皆是如此。” 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您的鼓励。” 亚伯也走近,“如果换作是我,也会一样磕磕绊绊的,毕竟刚学,哪能这么快理解,还都是一些陌生的理论。这种教授都是比较严厉的。” 她对亚伯笑了笑,“很感谢鼓励。” 终于上午结束了,妮娜和喊她去吃饭,她们在索菲亚楼下等她。 “听闻你们教授大发雷霆,有人亲眼瞧见他满脸怒容地快步离开了大楼。” “没错,他确实极为恼怒。”她神色略显黯然地回应道。 妮娜留意到她的神情变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你们的教授都是很严格的,不仅仅是他,其他人也是。” “我知道。”叔叔和她说过,他们后面也会有实验操作,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安全事故。 她很清楚,她得慢慢调节,这样的事情,和坦白的没有一丝余地的话,以后肯定会经常发生。 医学楼的人流开始多了起来,索菲亚慢慢出来,她眼眶发红,神色也很不自然,妮娜看到她的情况也明白了。 艾薇也明白了,她的专业是医学,以后是要做手术的医生,她的情况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索菲亚看见她们勉强笑了笑,妮娜叹息,抱了抱她。 她们在食堂买完午饭,找到一处鲜有人至的幽静角落,几人缓缓坐下,准备享用午餐。 索菲亚眼神呆滞地嚼着口中的饼,突然间,泪水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艾薇和妮娜赶忙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围拢到她的身旁,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我心里明白,前行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艰难险阻,可真正亲身体会,才发觉这困难的程度远远超乎想象。”索菲亚抽抽噎噎地说道,声音中满是无助与辛酸。 “你有同伴的,我们可以互相陪伴。” “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索菲亚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在教室被同学安慰一番了,可此刻想起眼眶还是泛红,轻轻地揉了揉眼睛,试图缓解那股酸涩与感动交织的情绪。 上完下午的课后,她们约好去图书馆,却在路上碰见了温里,温里拦住她, “还好么?” “还好,谢谢关心。” “要喝点葡萄酒么?可以释放下心情。”温里将瓶酒递给她。 “不用了,谢谢。” 温里的眼眸微微下垂,视线落在手中的酒上,嘴角轻轻扯动,“这个和容答调的酒是一样的度数。” “很感谢您的善意,但是我现在不想喝酒。我得去图书馆了。” 他握着酒瓶的手依然固执地停留在半空,没有丝毫收回的意思,“这是我母亲给的,她让我带来的,她选了很久,不要拒绝好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她会伤心的。” 艾薇的视线落在那瓶酒上,略作停顿后,双手伸出,稳稳接过,“谢谢您,也请麻烦代我向夫人转达感谢。” 温里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抹轻柔的笑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凝视。 艾薇察觉到,眼前的温里已全然没了初见面时那股令人心生寒意的阴险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别样的温和。 他轻声说着,“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到我,母亲和妹妹让我好好照顾你,在学校那么多陌生人中,我们也算是熟悉了。” “谢谢,您也是。”她礼貌回应。 “没必要很劳累的,你可以辅导艾米莉的,她很喜欢你,这也是一份收入。” 艾薇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艾米莉总会长大的,怎么可能一直辅导下去。“不管怎样,谢谢你帮我把酒水带来。” “没关系。” 言罢,她与他告别,加快脚步,迅速追上在前方等候的索菲亚与妮娜。 温里伫立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对你真是冷淡呢,我听亚伯说过,一直不相信,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伦什自阴影角落里缓缓走出,回想起方才目睹的种种情形,感叹道。 “你的社会学专业,不是要明白社会问题,社会矛盾,制定出更贴合社会的实际需求么?这么宏远的目标,却似乎连与一个人好好相处都做不到。你父亲会很失望吧。” 温里淡漠地看着他,“我需要你来评价么?” “别这样,我想帮你的。” “帮我?”温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含嘲讽意味的笑意,只觉得这话听起来甚是可笑。 …… “我这一阶段算是训练完了吧,我得离开了。”打完靶子,容答将枪支给仆人, 父亲看着递上来的成绩,翻了翻说道,“明天我们商量了下,你和道里希来个实战指挥训练。” “什么?” “怎么?难不成你清楚自己与他差距悬殊,所以不敢?”父亲目光如炬地望过来。 容答咬牙,“怎么会?” “那去勘察一下地形和你的兵将吧,道里希在军校可是收获颇丰。你可别败得太过狼狈。我教过你的,你可别全忘了,你的天然优势别浪费了。” “他什么来?” “明天。” “许久未曾相见了。”道里希微微压低帽檐,眼神幽深难测,紧紧盯着容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接受呢。”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么?” 道里希笑了笑,“那开始吧。” 容答父亲看着赛场焦灼的局势,感叹道,“我还以为他会惨败。” “怎么会?毕竟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的。””道里希的父亲亦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目光紧紧追随着赛场局势的变化,眼见着局面开始逐渐朝着有利于自家孩子的方向倾斜,轻笑开口。 一番激烈的交锋过后,最终的结果尘埃落定,道里希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下了模拟战场,被父亲拍了拍肩膀,容答换下脏了的衣装,去查看上午出现的失误,推开那扇新安装的小门。却正好听到道里希父子在说话。 “你们还是没有拉开差距,你这两年总往法国去跑什么?是觉得自己很空闲么?无所事事么?” “我不是在休息时间去的么?相比较容答?里应特才是吧,他可是一直待着那里。”道里希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 他一直在两国间往返么?容答靠在墙上暗自思忖,可是他的休息时间,也是艾薇的休息时间,都在给艾米莉教导,他来也是见不到什么。 “你对容答这么大的敌意做什么?当时你去法国,他可是首先提出陪着你的。” “我想去么?我想让他陪么?我想要的被他抢夺了去,我不想要的,倒是一个个放了上来。” “停下,给我改掉你的想法,改不掉也必须掩饰好,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你跟他不和,你们的立场从来都是相同的。” 那道沙哑,能听出岁月磨蚀的嗓音打断了道里希的话,又沉沉开口。 “我不懂你纠结这些做什么?你们现在只是模拟,如果你上了战场,你的生命会感觉像是流沙一样迅速流逝。身旁人陆续的死亡,会让你明白下一个就是你。”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了,但如果你是因为其他人而内部有矛盾的话,那你就是个蠢货,当第二天就是死亡,你就明白你现在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握到手里的,能让你感到欣喜的片刻才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样?她不会恨我么?” “看来我说的,你还是不理解,你的脑子真的是被情情爱爱给塞满了,你的生活太得意了,想要什么随手就能拿到,而现在你拿不到,于是开始在意,当下一刻就是死亡,你还会在意她恨不恨你?” 道里希沉默,一墙之隔的容答也沉默下来。 不再去注意那对父子,他转身离开。 第33章 容答番外 “道里希要启程前往法国,你与他结伴同行吧。”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又不容置疑。 容答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身旁那只威风凛凛、身姿矫健的狼狗,听到父亲的话,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去?” “我们不能一直固步自封,需要与其他国家往来交流。如今政治上已有和解的态势,相互间的交流合作也得重视起来。” 父亲顿了顿,继续道,“那些政客们的孩子常常追随着父母的足迹,在耳濡目染中学习成长,现在年纪又不像他们的父辈那般老于世故、多与他们接触,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容答轻轻扯了扯手中的狗绳,引得狼狗欢快地跳跃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应道:“好吧,不过我可不会在那儿长时间逗留。” 父亲点头,“在法国,恐怕会有很多人对你们抱有敌意。在异国就你们两个,你和道里希互相照顾。” “我知道了。”他随口应道,旋即牵着那只狼狗在开阔的庄园中不紧不慢地踱步闲逛。当时的他对这次短暂的游学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道里希非常愤怒,满心的不情愿写在脸上。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前往那里?即使我明确表明不想去也没用,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 车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急速向后飞逝,道里希慵懒地倚着椅背,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话语中都透着彻骨的冰冷与疏离。 “他们的政客做了什么?我可不会忘记,去一个用各种手段压制,苛刻对待我们的国家做什么?” 到了地方,边下车,容答边回应道,“但是法国也是这片大陆上争夺影响力的对手,他们想试图维持在欧洲大陆的优势地位,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是应该与他们接触看看。” 说话间,有人插入了进来。 “好巧啊。两位。”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兰达,他笑嘻嘻靠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你怎么会来?”道里希双眉微微蹙起,目光中交织着警觉与困惑,直直地盯着兰达。 “我同样是来学习的呀,说不定往后还得相互扶持、彼此照料呢。”兰达微微侧着头,嘴角那一抹浅笑看似人畜无害,然而那眼底却十分沉暗。 道里希轻嗤,“你不要背后捅我们一刀就好。” “就如此不信任我吗?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们的冷言冷语就先扎过来了。”兰达摊了摊手,神色忧伤。 容答笑了笑,立刻找补,“我们绝无恶意揣测之心。只是变幻莫测,如果你能有个清晰的立场,别到时在利益面前摇摆不定,就最好了。” 兰达轻笑,挥了挥手离开。 他们前往学校办理报到事宜,待从学校出来后,休息完,想起附近有一家咖啡馆,于是他提议去吃点东西。 道里希应和,两人翻着菜单,道里希却指了指图片,“吃个草莓吧。” 容答连忙阻止了他,“不行,这是我提议来的,你司机可听到了,可不要害我。” 道里希浮现出一抹带着自嘲的笑意,轻声调侃道:“我有时真的想尝试一下,用生命,去换哪怕仅仅一次自主抉择的权利。” “现在你父亲对你期望是非常的多,要求严格,但你各方面不都做的很好么?” 道里希和身边一个小男孩搭完话,他们找了位置坐下。 “要去凯旋门那边吗?”道里希压低声音问道。 “凯旋门?” “是的,我父亲想让我去看一看。” 容答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一座为纪念战争胜利而建造的纪念性建筑,同时也明白国内大部分人的想法。 他缓缓垂下双眸,也将声音放的很低,似在自言自语,“我讨厌战争。” 他不应该说这些,在尚武的传统和军国主义氛围长大,他以后肯定会投入军队。 容答搅拌着咖啡,可是他的确不喜欢战争,他们家救济了非常多因为战争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在那些悲壮的哀嚎中听了无数真实的故事,小心地看着自己孩子长大,摔一下跤都会受惊。 养育了十几年的,上了战场,没几分钟就炸断一条腿,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血肉在眼前四处飞溅。 “现代化战争早已不是往昔的弓箭与石头的对抗,坦克,高射炮转瞬之间就能无情地夺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争就像大火,失去家人的仇恨悲痛,就是烈风,点燃一下,之后想停也停不了。 道里希听完沉默良久,才说道,“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欲望是止不住的。” 容答轻笑,一个路过的女孩不慎打翻了道里希的点心,她连连道歉,道里希起身去和她交涉。 他没在意这些,在第二日到了新学校,与人拉近关系他很擅长,习惯性地攀交,道里希却很不对劲。 他常常去和一个女孩交谈,他不懂道里希怎么了,兰达是那女孩的同桌,他们也就这么认识了起来。 那女孩看起来很温和,然而,任何人对她言辞不慎或加以指责,她便会以一种轻柔却又坚决的姿态回应,话语间逻辑缜密,滴水不漏,令人全然无法反驳。 恰好他也是这样的人,以至于不知不觉间,他与那个女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谁也不肯轻易示弱。 道里希依然每日攀谈,他则到处乱转了起来。 “您到这里是做什么?” 司机望着眼前那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建筑,满脸诧异地询问道。 “反正都来了,就从各个角度都好好参观一番呗。” 司机很不放心,环顾着周围,“您可小心点呢,这里的人可非常乱,如果发现了我们是德国人,可能会有麻烦。” “我知道,我这不是戴了口罩和帽子么?放心,就是因为这里人很乱,所以会得到许多有用没用的消息,我们就当平常来对待就行。” 这里是一家赌场,音乐,舞会一体的休闲店,他走了进去,却在里面角落处,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道里希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的哥哥。 “您好。”他率先打了招呼。 莱诺缓缓抬起眼眸,礼貌而疏离地回应:“客人,您是有什么需求吗?” “你手指的动作真快啊。”容答惊叹地看着他摆弄纸牌的动作。 莱诺礼貌的微笑,容答熟练地找话题,“我和你是一所学校的呢,我们还见过。” 看他冷漠地礼貌,和他的妹妹真像啊。容答继续和他扯着杂七杂八,还下班后热情地将他送到学校附近,热情到他都不好拒绝的那种。 “哥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应声回头。 “我找到兼职啦!”她欣喜地高挥手臂。阳光洒落在她身上,那笑容似骄阳般炽热而明亮。 她快跑扑上前,紧紧抱住身旁之人,发丝随之在他眼前轻柔拂动,丝丝缕缕尽显柔顺。 容答看着兄妹陷入了喜悦的氛围里,坐上了车,不再打扰。 回想刚才的笑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想法,原来她也不是全身都是刺啊,笑起来还挺明媚的。 回到住所,道里希纠结着在纸上写写画画,见他回来,奇怪问道,“你怎么包裹的这么严实?” “到处转了转。” 道里希也不在意这个,换了话题,“她的生日快到了。” 容答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不理解,这好像和他们没有关系吧。 “一个女孩过生日,你觉得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道里希放下笔,翻着桌上的杂志,看似随意地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这般在意?这可不像你啊。” 道里希顿了顿,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可能是好胜心吧。” 从他的讲述中,才知晓咖啡馆里竟然还发生过那么一场意外。 “真让人意想不到啊。”他轻声喃喃自语道,手指摆弄着钥匙,像是陷入了沉思。 道里希此后经常会与他说关于那女孩的任何事情,他了解的非常全面,说的很细,以至于常常他也不自觉的去观察。 到了生日那天,容答翻着书籍,却感觉看不进去,干脆合上,轻声说道:“听莱诺哥讲,他们附近有环颈椎,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我对那些动物可不感兴趣。”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你想去?” “嗯,我想去。” 容答换上了大衣,“既然都到这儿了,多去了解一下也无妨。” 他随口应着道里希的话,可脑海里却有个怪异的念头如影随形,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大老远跑去就为看一只鸟? “那你帮我把礼物送过去吧。” “你不亲自去送?” “听闻他父亲之前受伤了,我若去,可能会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你家庭情况相对而言要好些,你去送比较合适。” “好吧。” 上了车,他满心困惑,只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反常。道路崎岖难行,车身颠簸不停,他在车内都难以安稳坐定。 他不禁暗自思忖,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他本该好好休息的,毕竟与温里那群虚伪的人周旋实在是疲惫不堪,可此刻内心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不自觉地以手掌轻托脸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严肃,他赶紧收敛神情,恢复一贯的表情。 “少爷,您干嘛呢,眼神突然那么温柔,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您心仪之人的住所么?”司机注意到他的异常,疑惑问道。 容答否认,“什么温柔?好好开车,你看错了,是因为要去看喜欢的小鸟,所以很开心。”他不喜欢鸟类。 但司机的话让他沉寂下来,道里希表现的很明显了,而且道里希一直在告诉他,她的喜好,所以他得做个旁观者,不能太卑鄙了。 反正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呢,他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吧,干嘛这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事情,道里希认准了是很认真的。 是的,不能这样,就是一个人而已,他身边难道会缺人么?干嘛和道里希站在对立面,并不值得,道里希性格还是比较暗黑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心里如此想着,到了住所,不出所料,她不接受道里希的礼物,还把他气的半死。 他气势汹汹地回去了,将礼物塞给了道里希,“她不需要。” 道里希摩挲着,“有说什么么?” “全都是气人的话。” 不要再想她了,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只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可教室里,兰达和道里希发生矛盾,他去劝阻,注意到皮厄眼神意味深长,顿时感觉不太好。 回到了住所,他对道里希说,“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了,可能会有部分人对我们心怀怨恨,或许会牵连到她。” 道里希很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情况,点头,“我会的。” 其实应对这状况也并非难事,只要多去结交些朋友就行。 就好比有素食主义者会指责食肉之人,若多几个食肉者在旁,根本无需本人出面辩解,旁人自会有所感触,继而出声。 他向来擅长与人交往。 直至一位朋友偶然提及,皮厄领着几个人前往咖啡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他不该去的,在路上,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掺和那些事情,可是事情是由他们挑起来的,也应该来摆平吧。 脑袋思想乱七八糟,行动却没有慢一点,他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几人都安然无恙,他放下心,走到温里中间,和他们去虚与委蛇。 他顺从温里等人的话,装作满不在乎,毫不在意,试图安抚温里等人。 可宝石陷害事件,让他知道,他的伪装全然无用,就像他对自己内心的伪装。 他听着同学描述,能想象到,她不卑不亢地反驳,对皮厄一群人张口结舌。全力地保护自己,星眸似火,如绚烂的流星,划破黑暗。 他在听,道里希也在听,他摁住了道里希的动作,他俩的身份,不应该插手,只会让事情更混乱。 在妮娜的婚礼上,她身着淡雅的伴娘礼服,温婉动人。 兰达面带微笑,优雅地向她发出跳舞的邀请。 一旁的道里希,眼神紧紧锁定在他们身上,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连前来与他搭话的宾客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不对劲气息。 容答同样凝视着那对起舞的身影,他们在舞池中旋转、交错,仿若一幅画卷。 他也渐渐陷入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都无暇顾及身旁情绪明显异样的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和面前宾客交谈,忍不住再望过去时,他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道里希也不知去了哪里,婚宴渐近尾声,他与温里等人一同向妮娜表达了诚挚的恭喜与祝福后,便准备启程返回。 然而,在返程途中,却意外撞见了相拥的两人。 他如正确的按照原来的身份,帮着道里希掩饰。 众人离开,可撞见前的气氛和撞见后的气氛截然不同,之前在来的路上,还有朋友在缓和气氛,在他与温里同时沉默的情况下,慢慢也不再有人说话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本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直至无人再发声。 温里简单告别选择了离开,他也简单点头,实在没有心思再与他们继续周旋、闲扯。 他缓缓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她与道里希先后从里面走出。 他依旧沉默不语,内心却如翻江倒海,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轻声询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随后也得到了道里希与兰达一同回国的消息。 第34章 实验 容答正默默收拾着物品,忽闻一阵敲门声,仆人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与凝重。 “少爷,”仆人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老夫人离世了。” 容答瞬间停住了动作,仿佛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 教授们授课风格日趋严厉,几乎是每节课都会随机点名来问问题。 学业的重担如汹涌浪潮般急剧压来,致使她的时间被无情地极度压缩,每日的日程安排恰似一张密织的罗网,毫无缝隙可言。 课堂上,再次被点名后,教授平静地说着,“不要怪我对你们这么严格,以后都是要实验的,实验有可能发生危难的后果。不仅仅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气体爆炸的传播可比两条腿快多了,你们要做不仅仅是影响你自己,还影响了许多人。” 她每日都环抱着一摞书本,脚下步伐急切而匆匆,仿若一阵疾风掠过,转瞬便消失在校园的小径之上。 宛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日复一日地穿梭于图书馆与教室之间,片刻不得停歇。 直到有一天很晚,她竟然在图书馆碰见了来还书的教授。 “哦,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习?”教授不可思议地看着艾薇。 她笑着,“我就要走了,您再晚几秒钟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每天都学到这么晚么?”教授坐在她身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书。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叹息了一声,“得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说不定你下一阶段就是要全部忘记所学的知识,耽误你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当然好的。”她立刻点头。 教授看着她,严肃地说道,“我们的专业,化学做铺垫,但化学,本质就是来研究物质的组成,性质规律变化的。” “有一场非常着名的争论,叫燃素说。” “燃素说,一张纸被点燃,当年德国化学家提出的观点,是因为这张纸里面有一种神秘元素,名为“燃素”的物质。” “所有可以点燃的物品都有这种物质。” “但是后面这种观点被推翻了,但是后面科学家经过许多实验证明,燃烧是因为有氧气,氧气与物体发生接触导致。” “我们的专业就是这样,可能得边学边忘,例如你现在记住一个理论,但是他可能几年后会被推翻。” “就像当时的燃素说,当时人们并不知道空气中有氧气,所以看见纸被点燃,以为纸里面有某种元素让它被点燃。” “你看见一种现象,然后你用纸记录了下来,但是有可能现象的背后是更深的不知道的物质。” 老师望着她,“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学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我用更简便的办法来说下。” “我当时感受到的,铜和酸是不会发生反应的。” “但是后面这种公式被推翻了,铜和酸是会发生反应的,它会和特定的酸发生反应。” “我们的专业不像数学,是经过无数次的推论而获得的,结论就是真理。” “我们是看见一种现象发生,然后观察,记录,但是可能会有错误,就像当时并不知道有氧气这种概念,所以记录下错误的观点,然后被后人背诵。” “但是这对刚入门刚开始学的人会觉得很痛苦,因为你辛辛苦苦记住的理论被推翻了,那么,后面根据这个理论而得到的一切结果却是错误的。” “1+1=2,我们的学科是两个1都是一种元素,它俩相加产生第二种元素。” “但是实际上这两个1下面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成分。 所以1+1≠2,那么,同样的10+10≠20,100+100≠200。” “好不容易记住了,但是发现又得全部忘记,重新记新的。” “但是没有办法,世界和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的试错,“ “我们也只能记住现在得到的结论,或许会在以后发现,此刻书本上的知识是错误的,然后大量实验推翻。” “但是总得有结论才会被推翻,如此传递。我们的本质就是不断的研究结构的物质,不断寻找那个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马上就要实验了,可能到时候你会更好的理解。” 教授叹息着,“其实我不太建议你学这个专业,因为以后可能会接触一些微毒气体,女孩身体相比较男生是比较弱的,长时间待在实验室,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教授站起身,轻轻笑着,“好好休息,无论以后怎样,都得有一个好身体,是我一直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吧。” “班上其他人,都是家里很富裕,他们会请专业的人,甚至搭配相同的实验室。亲眼看到的实验结果总比不断地背着文字要好记一些。” “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对你说那么凶的话,好好休息。” 她摇头也站起与教授告别。 再一次踏着月光回到宿舍,宿舍那位也在这里居住,但是一直没有来的女生来了,长相很漂亮,但她只是放下了自己的东西,便又匆匆离去。 妮娜望着她疲惫的面孔,面露不忍。 艾薇拿过桌子上夫人给的那瓶酒,询问,“睡前要喝点酒水么?据说酒精可以缓解焦虑,会对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能使人放松,产生一种舒缓的感觉。” “这是不正确的,代谢后,焦虑情绪可能会反弹,甚至加重。”索菲亚反驳,“不过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了,明天我给做个甜点,我和学校糕点师相识呢。” “短期来看,可以缓解一点情绪,不然一层一层叠加的会很痛苦啊。”妮娜接过酒瓶,“这酒看着不错呀。” “谢谢你们关心,来一点吧。” “好。” 给索菲亚和妮娜倒了些。 她端起酒杯,饮了点,好像只论口感,和当时容答的那一大瓶差不多,容答的那瓶酒水也很好喝。 话说容答上次之后,好像就没有再来过学校了。不过收到过他写的信,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他们这边也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总统被一个俄罗斯侨民刺杀死掉了,全国震惊哀悼。 同时政府内阁因为经济危机的政策上分歧越来越大,导致内阁人员频繁更迭。 她之前还看见过妥已斯先生,神情严肃地快步离开,坐上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她闭上双眼,仔细想着教授的话。 那之后教授就很少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了,终于到了实验的时候了。 “分为两人一组,半年期限,组内各自分配,一人来做实验,一个来报告结果,有时候合作会比单打独斗会强上许多。” 她和让?伦什分到了一组,伦什笑了笑,“你来做实验,我来做报告怎么样?” “好的。” 实验过程中,艾薇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然而试管中的液体却始终处于混浊状态。 反观其他小组,他们的试管内液体早已变得清澈透明。 艾薇的内心愈发焦急,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伦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动作,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待无人稍不留意,迅速地将换下的药品悄悄丢弃,动作极为隐蔽,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时间悄然流逝,实验时间宣告结束。艾薇想去报告,被他阻止了。 “定下的就是我去的,没事的。” 伦什踏入了上去,教授目光落在他们那混浊的试管上,“你们也没成功做出结果?” “很抱歉。”伦什答着。 紧接着,教授便是对着伦什一通毫不留情的斥责。艾薇在一旁听着,指甲不自觉深深掐进手心里。 结束后,她向伦什诚恳道歉。 “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好几次看到过你拼命地跑图书馆,而且这次也不只是我们这一个组没有成功。”伦什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很温柔。 “要再去实验试试么?” “实验室关了。” “我是说我那里,我在学生总会有一间办公室,因为很喜欢实验,所以几乎是全样搬过去了。” 她不可置信,“你在学校有实验室么?得花很多功夫吧,在学校办私人实验室,还得获得批准吧。” “还好。”伦什眼睛亮闪闪的,当与他人交流时,他会微微倾身,认真倾听每一个字,让每一个与他交谈的人都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感受到被尊重,关怀。 “其实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他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我们以前有过交集么?”艾薇有些疑惑地回应。 “以前和皮厄算是有交集,不过关系比较一般,我们是邻居。只是温里和皮厄的行事作风我实在难以苟同,所以我离开了一阵子。”他解释着。 “很抱歉,我之前以为你是那种放长线的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你故意与他人暧昧周旋,拖着不给予明确回应,让人心生焦灼与迷茫,方便利用。” 伦什很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他的发色较浅,浅棕色,不是常见的卷发,比较碎,鼻梁高挺,坚毅深邃,本来冷峻的气质,这样动作,倒像温柔的春水一样。 不过能看出他人缘极佳,站在路上,不断有人与他热情地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 “请进。”伦什打开门,屋内一整套精良的设备映入眼帘,她不禁为之震惊。 “我父母帮我请了一个助理,设备的收拾和检查都是他负责的,很安全的。” 话音刚落,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静候在一旁,举手投足间尽显知识的沉淀与内敛。 “我们试试吧。”伦什提议。 “好的,那如果当初换你做实验,也不会被骂。”艾薇满脸内疚,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伦什微微摇头,“实验本就充满变数,谁也无法预料结果,溺死者往往是会水的,未发生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呢?” 再次表达了感谢,两人做着教授要求的实验,在这里,仅仅进行了一次操作,试管液体立刻清澈了起来。 她满心疑惑,仔细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步骤,自己所采用的方法与在实验室中的明明如出一辙,可为何最终的结果却有着天壤之别呢。 “你成功了。”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与兴奋。 “谢谢你的设备。”她真诚地说道。 “别客气,我们看下报告怎么写吧。”他微微歪着头,带着一丝期待与专业的态度提议道。 “好。”她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后两人一同开始认真商讨起实验报告的撰写细节。 他们逐字逐句地斟酌着,从实验目的、方法、过程到最终得出的结果以及对结果的分析讨论。 自小组分配起的半年时光里,他们像交汇的溪流,频繁交换思路,碰撞理论火花,又似并肩战友,在实验室不懈探索实验。 也成功地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向教授递交实验成果与报告时,都令教授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给予他们“优秀”的高度评价。 半公开半休息课堂上,她激动得难以自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声的对身边人说,“教授夸奖我们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夸人吧。” “是的。”伦什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 “给你。”艾薇递出纸币,诚挚地说道,“这次你必须收下,在实验过程中,你的实验室里全是你购买的,我用了这么久,理应有所表示。” “我们可是小组啊,共进退,共荣辱,你看,成果评定是优秀呢。” 伦什晃了晃手中写着评价的纸张,接着话锋一转,“要是你真想感谢我,不如陪我和妹妹一起去挑选礼物吧?” “你有妹妹么?”亚伯在一旁皱眉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发问。 “艾米莉啊。” “艾米莉是你妹妹?” “怎么?你不把艾米莉当成妹妹么?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吧。”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你让温里怎么想?” 你休息日要带他的家人和喜欢的人出去游玩,你和温里的关系够僵硬了。 “我和艾米莉关系好,管他什么事情?除了没有血缘,我作为邻居哥哥,陪着艾米莉时间也很长吧。” 伦什好笑,没有再管那个,反而问艾薇,“可以么?不用给我钱的,帮我去给艾米莉挑个礼物就好,怎么样?” “当然可以。”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到中午休息时间,伦什不在,忍不住喊住了她,“艾薇。” “你和让?伦什最近走的很近。” “我们是一个组的。” “我知道,我们都到了长大的年纪,向往爱情,希望你不要被冲昏头脑。” 亚伯强调着,他和伦什算是一起长大,太明白他的为人了,而和艾薇从高中就一个学校,无论是是辅导艾米莉还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深坑和被枪伤都亲眼目睹。 花朵始终向阳而生,坚韧不拔,他不希望被外来生物蚕食了。 埃德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伦什是个心思颇为复杂、行事风格多变的人。 他曾目睹不少类似的场景,那些人被虚无缥缈的承诺所迷惑,追逐爱情的幻影中迷失了方向,抛弃了来之不易的学业与大好前程。 他转回头,做着自己的功课,心里却叹息着,仿佛看到了那些闪耀的星辰在错误的引力下逐渐黯淡、陨落,可惜又可悲。 “谢谢你的提醒,亚伯,真的很感谢,你能对我这么说。” 艾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轻幽幽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影快速掠过。 第35章 测试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朋友看着埃德加动作凝滞的模样。 “没事。“埃德加回想着舞台上风姿绰约的身影,很欣赏,很可惜。 但任何感情上的事情都不要插手,感情本就像一团看不见的乱麻,没有任何实质物,全靠人的思维维护,而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 何况他的身份不可能去管异国的事情,留下把柄,破坏稳定,最好的便是明哲保身,远离漩涡。 …… “姐姐。”艾米莉如灵动的雏鸟般欢快地扑来,艾薇见状,迅即蹲下,用温暖的怀抱迎接她小小的身躯。 待直起身形,才发现她和伦什的着装竟出奇地相似。伦什一袭咖啡色衬衫,外披白色外套,同色系的长裤。 他款步走来,笑容灿烂,洒脱随性,“我们像约好了一般,衣服颜色竟如此相似,好像在实验室的默契折射到了现实生活。” 艾薇垂眸自视,自己白色衬衣搭配咖啡色长裤,是很有默契般。 她轻声应和着,“是啊。” “真巧。”伦什亦笑着感叹道。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信步游走于街道上。微风徐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与新翻泥土的清新气息。 广场上有一座古老的喷泉,清澈的泉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水花飞溅的声音如同悦耳的乐章。 艾米莉开心地看着,河畔下游的人们忙忙碌碌,或坐在太阳伞下,阅读和休闲。 她们也踱步来到了那座别具一格的小书屋旁,感受着清风拂过,河水的润泽、草木的清香以及书页翻动。 伦什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她们,享受着这温馨的画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这纯粹的快乐与和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广场上,有街头艺人怀抱吉他,弹奏着悠扬的歌曲,那婉转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夜空中。 周围围坐着一群游客和当地居民,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被吞噬。 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屏息聆听,微风悄然拂过,轻轻撩动起两人的衣袂,使其肆意飘动。 将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而后唇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艾米莉,轻声说道:“想好要选什么种类的礼物了么?” 伦什则望向她,看她那笑容宛如夜空中最为璀璨夺目的星辰,熠熠生辉。 “没想好,先到处看看吧。今天天气这么好,多走一会。” 此刻平常的模样,很难看到。 和她在教室中全神贯注攻克难题,站在讲台上,面对教授的严苛问题,依然能够沉着冷静地应答。实验室纤细的手指稳稳地调控着试管中液体的流动时都完全不同,不一样的平常随和。 璀璨的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披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看似美好的画面。 “很感激你能开放实验室。”让她的基础更牢固。 “没事的,我们本来就是小组,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得到优秀,评分这么高。” 伦什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意外与欣喜回应着,又继续忐忑的问。 “如果说下次再分组,没有分到同一个组的话,可以去找你么?” 她惊喜,“可以么?那真的太好了。” 伦什微眯眼,所以你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一个组么? 他问道,“如果下一次我们不在一个组,那你会怎么样?” “我会保持冷静理智,平和的心态,把竞争当作成长的动力的。”她回答得极为认真,表情诚挚而坚定,话语也说得铿锵有力。 不在一个组?那就和新组员好好相处,争取有现在和伦什的默契,毕竟不同组的话,她和伦什便是竞争关系了。 伦什拥有个人专属的实验室,而且成绩优越,一直名列前茅,做对手的话,压力会很大的,但如果真的不在一个组,压力大,也没有办法,只能调和。 “是么?”伦什喃喃着,艾米莉给完吉他手钱币后,跑回来,牵住了两人,伦什下意识地用了力气,艾米莉顿时呼痛。 他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满是愧疚地替她轻轻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嘴里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艾米莉微微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艾薇察觉到伦什好像有些不对,心中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离开会,稍等下,好么?” “好。”伦什立刻应声。 “哥哥,你怎么了?刚刚感觉你情绪很低落呢。”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庞。 伦什本能地微微一缩,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然而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又移回去,只是不自觉地闭上了一只眼睛,任由艾米莉那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游走。 “有么?”不会吧,他的情绪低落什么,本来就是一场实验,实验成功与否都和他没有关系。 “是的,很明显。” 伦什皱眉,低落什么?这种情绪的蔓延绝非好事,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低声说道:“回去吧。” 这时,艾薇从里面走出来,伦什刚要启唇说话,一个精致的平安扣便如同一道灵光,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这个给你。” 伦什看着那枚金色的平安扣,接住,“这是给我的礼物么?” “是的,一直用你的实验室,很感谢。”用的实验室清洗还是药剂,她听教授说过,估摸着是这个价格。 “没事的。”伦什抚摸着手中的平安扣,那指尖划过之处,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温暖。 他不禁轻声笑了出来,这应该是他接过最普通的礼物了,但是他重重握住,抬眸,很认真,“谢谢。” “黄金的价值衡量相对直观,不像其他首饰那样衡量复杂很多。”她继续说着,这样计算金钱也相对容易。 那天在图书馆听完老师的建议后,她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自己去设一个实验室。 然而,待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却发觉困难重重。 首要难题便是场地的寻觅。设立实验室需有一块独立的土地以供开展实验活动,毕竟实验过程中极有可能产生有毒气体,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 故而,一片独立且空旷、远离人群聚居地的土地必不可少。 或者有一位专业素养深厚的老师从旁监督指导。 但此类专业人才可谓是凤毛麟角,寻觅起来难如登天。 这几乎等同于和各大高校抢夺教授资源,本来教授享有稳定的薪资待遇以及令人称羡的职业地位与环境。 若想将其吸引过来,除非能够提供极为优厚、极具吸引力的薪资报酬,否则,又怎能让他们甘愿放弃现有的安稳与优越,投身于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 她正想着,伦什便出现了,后面慢慢相处,让她清晰地认知到,伦什是不怀好意的。 伦什和温里是邻居,温里的背景她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伦什应该也不差,他能在学校具备私人实验室,和安全员,应该是和温里不相上下的。 对方明显有所图,而且势在必得,就像是在路上洒米,一点点往后延,直到最后放入陷阱。 识破了陷阱,肯定是不会投进去,她向妥已斯夫人打听过伦什的性格。 夫人思考了会说,他是喜欢测试和实验的,测试人性,测试方方面面。 对结果在意,但无论怎样都能接受,对人并不在意,性格相比较还可以,比较大度,不会在意细枝末节。 既然这样,那他心存恶意,或许想利用她来测试什么,那么反过来同样也利用伦什的实验室。 他实验室的器材,和药剂,折算成钱币给他,不论他后面想做什么,先堵住嘴,就算是拿她用过器材说事,反正她都付过钱了。 反正伦什想要结果,那就给他一个结果。 又逛了一段路,他们停在一家工艺品店。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满脸笑容地迎接了她们。 选购完,将艾米莉送回去,温里等在那里,艾米莉立刻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对温里诉说着今天外出所经历的种种趣事。 温里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玩得累么?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可回来却没见到你人呢。” “不好意思,哥哥。” “没事的,快去吃点心吧。”温里笑着说道。 随后,温里的视线越过伦什,望向了一旁的艾薇,问道:“今天玩得愉快么?” “是的。” “这样啊。” 伦什看着温里表情,转过头对艾薇说道:“稍微等我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我送你回去,我现在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不用的,我对这条路很熟悉,这么长时间的来往,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摇了摇头,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告别。 温里冷冷淡淡地看着伦什,“你那天说帮我,说你有你的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 “我帮你测试啊,看她为什么让你苦兮兮的。” 用鲜花,利益,感兴趣的追求,若她应允,能狠狠地打击温里的锐气。 达成目的一段时间后将她抛开;若是她拒绝,那此事便就此作罢,权当一场无果的尝试。 “你自己就是个垃圾,还想测试别人。”温里毫不留情讥讽。 伦什嗤笑,“你真的应该庆幸你的家世如此显赫。”或许他是明白,两人身份差不多,所以向来狠毒。 温里看了看周围,现在草地上就他们两个,索性更加讥讽,“不对么?所谓的测试他人?不也是在测试你自己么?” “你是什么白玉无瑕么?建立在损人利己基础上的无聊行径,甚至不乏以伤害他人感情为代价来满足自己那虚荣的自尊心的恶劣行为,为自己的做法取了一个遮掩的名字,名为测试人性。” 伦什直直地看他,“我的测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了解事情的本质,想揭开人们在日常表象下真实的性格,不可以么?你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虽然测试完,被测试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一个谈笑的乐趣,甚至可能被退学被嘲讽,但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提供了选项,并没有逼着去选择。 伦什下意识不去想,她之后会不会被众人围观奚落,能不能受不了奚落。 “要进来吗?”温里突然侧开身,指向房屋。 “进去做什么?我们还有约会呢。”伦什挑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她的眼里还是一片淡然,仿佛她和伦什半年的朝夕相处,合作默契地赢下所有小组项目的经历,都未曾在她心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伦什脸上却笑容不断,眼神温柔。 “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伦什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复,“知道。” “我真的很不希望我和你也成为这样。”由互相嘲讽,更进一步,变成互相敌视。 伦什轻笑,“我和他们可不同,我不像他俩那么蠢。目前来看,优势全在我这边。” “那希望你继续保持,可别恼羞成怒。”从小至今所想即所得,也造就了他如今这般高傲的性子。 “就是一个实验而已,没做成功便会恼羞成怒?那可太幼稚了。”伦什嗤笑,满是不以为意。 温里清冷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深意,却又难以捉摸。随后,他转身不再理会伦什,径直回到了屋子。 伦什握着口袋里的礼物,也离开了,待他缓缓踱步至车旁时,却发现她早已悄然离去,唯有司机身姿笔挺,满脸恭敬地静立在一旁。 他倚靠在车身之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那个温润的平安扣,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在唇边,轻声喃喃道:“她走了?有留下什么话么?” 司机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回应:“没有。” “好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平安扣,一边将其缓缓举至司机面前,稍稍晃了晃,问道:“好看么?” “好看。”司机迅速而又礼貌地回答。 第36章 投名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温里站在门口,略带歉意地说道。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她心中疑惑,还以为是哥哥回来没带钥匙,温里平日鲜少登门,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来。 “是关于伦什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温里微微皱眉,神色凝重。 “哦,是他啊。”她轻轻应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 “我觉得你最好先跟他保持距离。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过分,他心怀叵测,却让你这个受害的人去避开,这确实很不合理。但伦什他性格比较疯,和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将围裙摘下,刚刚打扫卫生来着,听到这话问道,“这不是一个社会实验么?伦什做了很多种了,就像我们平时做的,试管液体无论什么颜色,是否混浊,都只是旁观记录,不会去折断器材。” 温里看过来,轻笑,果然已经知道了,本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明显伦什有点上心了,一个偏执的人是非常让人烦恼的。 “这次不同,他不再是只记录,从旁观者跳到了实验台上,趁着伦什没有深入,及时离他远点。“ 她垂眸,“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温里轻轻摇了摇头,“说起来他会对这件事好奇,最初也是因为我,也是我间接给你带来了这些麻烦。我会负责处理掉的,希望今天的到访没有过多打扰到你。” “为什么会说是因为你伦什才好奇呢?能和我说一下,从你的视角来看他的经历吗?” “当然可以。”温里讲述着,她则在一旁连连点头。待温里讲完后,她将他送至门口,随后回到屋内,仔细地阅读起桌上的报纸来。 其实不仅仅是伦什,不仅仅是她,只所知晓的,舍友索菲亚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伦什或许只想测试,或许和部分人一样的心思,潜意识里真的以为女性和他们站在一个位置上是对他们的亵渎似的。 各有不同,有人顽固地坚守着以往的陈旧观念,有人表明不一样的思想。 夜幕低垂,伦什独自一人伫立在露台上,目光静静地投向远处那正欢快喷涌的喷泉。 和白天的广场上的很像,这将近半年来与她的朝夕相处,共度的时光也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最后是温里的话,一长串道貌岸然的指责。 伦什翻转着平安扣,他的人性实验是会给人带来创伤,但同样也有利益。 他不是第一次做实验了,之前也做过很多。 将一笔钱给两个相濡以沫的朋友,让其根据每日的互相照顾程度平分,能看出许多,有在金钱的度量衡下逐渐失衡,有此事后两人友情更加纯粹。 对试验品有利有弊,对艾薇来说是实验室的使用,对其他人来说是获得了一大笔钱,不论结果怎样,他们都获得了想要的。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一个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白天都话,飘在脑海里。 他才不会,赶紧结束吧,对,赶紧结束。 步下楼梯,他家人很喜欢白玫瑰,周围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玫瑰,仆人们换着花朵穿梭其间,路过他身旁时,微微低头,轻声致以问候。 他顺手抽出一枝,走进书房,准备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取出墨水瓶,心不在焉地打开,钢笔轻颤,墨水溅落在拿来的玫瑰花瓣上,瞬间晕染出一个刺目的污点。 伦什皱眉,要将花瓣上的墨汁擦去,却犹豫着不好下手。 摁铃将仆人唤来,将花朵递给他,“能把墨点去掉么?” 仆人小心接过,犹豫着,“可能很难去掉了,在怎样会留下痕迹,要给您换一枝么?” 伦什拒绝,“不,就要这枝。” 仆人犹豫着,“肯定无法恢复如初的。墨点溅上了,少爷,再怎么都不可能和新的一样。” 是么?伦什拿着枝干转圈,“我知道了,出去吧。” 他突然没了记录的心思,如果被她知晓本来的算计,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墨点么?像这枝玫瑰一样,恢复不了原样,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将会破碎,隔阂也会随之而生。 再将时间往后面拖一拖吧,难得碰见如此有契合的人。 …… “艾薇,你们在休息日过得怎么样?”亚伯凑近身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地问道。 “还不错,去购置了些礼物。”她一边专注地记录着笔记,一边微微抬头,朝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又继续手中记录的笔记。 “然后呢?”亚伯仍不满足,追问道。 “哪有什么然后,买完东西后就各自分别了。” 她抬头,发现不止亚伯,埃德加也在看过来,疑惑,“怎么了?” “没事。”亚伯挠头,还以为你们今天会亲亲密密出现呢。 她问旁边埃德加,“你们的经济恢复了么?” “没有。”埃德加摇头。 英国也没有恢复,他们也是,昨天去工艺品店和那位婆婆聊天,她就住在景点广场,萧条的现象加剧了。 虽然每天人群来来往往经过,但是明显少了很多,而且最近隐隐的排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几乎要发生暴力事件。 倒是听说德国新总理上台后德国处境改善了很多。 正说着,教授进来了,同学立刻安静下来,教授望着他们,开启了随机点名。 一个同学被点到,站起来回答的支支吾吾,教授眉一挑,再次锐利点评。 “你可真够愚蠢的,这么简单都答不上来,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摆弄的都是危险物质。一个不慎,爆炸是无差别攻击。你害自己就算了,还想连累别人。” 艾薇看着画面沉思着,教授对班上所有的人都毫不留情,对伦什也是,刚分组时,因为试管液体浑浊,就把上前报告的伦什骂个半死。 真羡慕啊,身材不魁梧,没有武器,没有背景却不会被欺凌。 将所有资料整理完,她拿着去找教授,这是和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讨论的课题报告。 去到教师办公室,将报告递了上去,教授接过,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你做的么?” “是被蒙塔涅先生辅导做出来的。”蒙塔涅先生就是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 可能是因为单独聘请的缘故,他性格非常温和,而且知识渊博。 与教授每日都被众多学生围绕着提问的忙碌景象不同,他的时间相对较为充裕,能够更为专注地给予她指导与帮助。 教授瞪大眼睛翻着,又站起身把隔壁的教授叫过来。 他们翻阅着,嘴里喃喃,“他啊,我早有耳闻,伦什家族资助了他的学业,伦什的实验室也正是因为他,才会被批下来,他知识非常渊博。” “我听说教授们下一次的课题是研究这方面的,我可以参与进去么?”她期待地问着,笑容亮闪闪。 教授为难,他们的课题是会选学生提前参与,但是一般是找学了三年四年的,她才两年,可是这份报告,又是那么的清晰。 他们沉默着,其中一人却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怎么能因为年龄而歧视呢。” “我们申请了研究项目,经费正在审批,已经获得校方支持了,但是很辛苦,而且是封闭的,不过封闭期正好是你们期末考试的时间,且还会用你的假期。” “是的,8周,若参与我们的项目,最终成果报告上会署上你的名字,并且可以视作考试通过;当然,即便不参加,以你的能力,通过也不成问题。” 教授们耐心地向她解释说明情况,“这个项目执行起来会非常疲惫,极有可能在这两个月里你都难以晒到太阳。每天都得早早开始,直至深夜才能结束,除了睡觉的短暂时光,基本没有闲暇可言。” “我之前参与的时候,甚至连洗漱的时间都难以保障。”一位参与过类似项目的人员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我愿意参加的。”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能在如此重要的实验成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简直是无比幸运且极具价值的机遇。 对提升个人知名度与声誉大有作用,还能极大地丰富学术履历,说不定以后哪位教授翻阅成果,会好奇她呢。 她这份投名状看来真的是太成功了。 “那好,距离项目启动尚有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那两个月的研究真的会让人劳累不堪。” “谢谢教授。” 她回到了教室,又获得了另一个喜讯。 亚伯展颜一笑,“告诉你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校方决定安排学长来为我们辅导实验,而且申请已经顺利通过了。” “真的吗?”艾薇难掩惊喜地问道。 “千真万确。”亚伯肯定地回答道,“你和伦什一直用实验室,成果与我们迅速拉开,教授们也是注意到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呢?”伦什也来了,大步踏入教室,随口问道。 “让,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以后能够一直使用实验室了。”亚伯兴奋地向伦什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哦。”伦什不以为意,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 “要考试了,最后去游玩一场怎么样?”伦什将目光投来。 “不了,我要去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她拒绝。 伦什皱眉,“教授们的课题?那不是得离开很久。” “也没有很久,8周。” “8周不久么?” 她抬眸,与他对视着,“不久,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伦什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澄澈清明,不见丝毫情感波澜。 他倒是因为不知名原因,无限拖后自己的计划,甚至将记录步骤的纸都给撕的干净,试图装作这想法从没有发生过。 “上课了,快回到位置上吧。”有人高声提醒着。 待这堂课的教学内容讲授完毕,他满心急切地想要去找她。 然而抬眼望去,却只见她早已如敏捷的飞鸟一般,迅速地飞奔至教授身旁,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轻响,“教授,那我假期也在学校,要和宿舍老师报告吧。” “我们会说的,放心。“教授对她也非常温和,不像面对其他人张牙舞爪的。 伦什静静地凝视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般情景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初次所见,她的这种表现,看起来仿佛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她确实忙碌异常。忙碌到平日里,他与她甚至连几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上。 而令人心生疑窦的是,她开启忙碌状态的时间节点,恰恰就是与他的安全员探讨完课题之后。 这一切,让他不禁产生一种自己仅仅只是她人生路上某个短暂过渡的错觉,现在没用了,所以被扔下了。 这种感觉犹如一根细小却尖锐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心底,泛起丝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失落。 漫步到外面走廊,再次拿出随身带的金扣翻看着。 “嘿,让,发什么呆呢?你干嘛一直拿着这个平安扣。” 学校里声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大剌剌地走上前,伸手要搭上他的肩膀。 伦什嫌弃闪开,小心翼翼地把平安扣收起,冷然道:“自然是它重要。” “不就是长辈给的小物件嘛。”来者很笃定,又迟疑起来,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长辈所赠,“你喜欢的人么?不对吧,情人绝对不可能给你这个的,这点我可非常清楚。” “为什么不可能?”伦什抬眼,目光清冷地直视着他。 “送你,不会选择这毫无设计的金子,一点艺术气息都没有,而且金子价值太明确了,当然这些是我自己的看法。” “金子的价格和克数相乘就是价值,但感情是朦胧的,复杂的,拉扯的,我会送名画,或者古籍。浪漫还难以测估,怎么也不会选择这个,你又不差这点,而且这不就是一个圆圈吗?太简单了。” “不会么?”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从来没有参与过男女之事,此刻低目,回忆着种种,突然迈步,没理会后面的呼喊,径直离开。 伦什静静地伫立在教师楼返回的小径上,天已经暗了,周围的暮色如轻纱般缓缓落下,四周愈发安静。 “我有话想和你说。”伦什拦住了艾薇,说道。 他等待期间,回想着从带艾米莉出去游玩后两人关系,不得不承认,一切其实都已昭然若揭,只是他始终不愿直面罢了。 他感觉自己嗓音很干涩,“你是在利用我么?我之前和教授聊天时,谈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第37章 拒绝 “教授说班上的同学真是努力,尤其是你,深夜还在图书馆,我告诉她不要太拼命了,得保护身体,现在许多重要的理论和发现都依赖于实验,实验课开设,可以结合着来记。” “你还向教授询问过,使用实验室的流程,真是巧,没多久,我就找上你。” “所以,你前期是在利用我,不过前期我也心怀不轨。” “那么现在也是么?”伦什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执着,紧紧地盯着她。 她皱眉,扫向他深邃的眉眼,似在斟酌,“不算吧,我给过你钱了。”现在经济危机加重,钱很难挣。 “那个平安扣?”伦什嘴角泛起一抹几近自嘲的笑意,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被把玩过无数次的平安扣。 “这个在你看来是报酬么?” 不是么?她沉默点头。 他还以为是信物,伦什轻笑,的确,从一开始她便直言不讳地提及金子具有稳定的价值且易于估算,是他自作多情了。 “是的,我早该明白了,实验结束了。”伦什将口袋里的平安扣拿出,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看着被丢出去的金子,移回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而优美,使面部轮廓更具立体感,但神色却冰冷又受伤。 她双眉紧蹙地望着伦什,你先不怀好意靠近我的,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做什么?我都没有受伤。 试着提醒伦什最开始的想法,“你实验是为了看人心的走向,现在不是有结果了么?” 你想要的测试结论已经清晰了,可以记录下来。 我想要的也是,给了教授。皆有所得,该回到原位了。 伦什轻笑,“我们快认识了两年了,有半年时间朝夕相处,在你看来就是一个冷漠的结论。” “你最开始的实验就是冷漠的。” 伦什垂眸,承认最开始的确心怀不轨,可是之后的相处,即使他不承认,但实际上有哪一刻不是真心实意的。 他想现在总算能有点明白温里为什么会那么心烦意乱了? 可是他和温里?妥已斯不一样,伦什垂着眼睑,突然抬头,绿色的眼睛直直盯过来,晶莹剔透,突然如失控般地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躲开,却被紧紧抓住,下意识握住了口袋里的做的喷雾,却感觉身前的人瞬间被大力扯远。 温里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冰碴,冷冽而尖锐地传来“你是不是疯了?伦什,脑子糊涂了就去水里洗洗。” 伦什对温里的呵斥仿若未闻,仿若一尊冷峻的雕像般纹丝未动,唯有那双眼眸似燃着幽冷的火焰,依旧直勾勾地盯过来。 “我承认我最开始居心叵测,除了脑子里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我有做出一点让你疼痛的事情么?” 两年的相处,真就毫无波澜。 温里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语,“实验便是实验,一旦失败就恼羞成怒,不是很幼稚?这不是你自己曾经所说的么?” “我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晰。”伦什冰冷的视线看向他。 “现在因为那位俄国诈骗犯,贿赂1200名政界人士,民众对政界愤怒着呢,不要给你父亲惹麻烦了。” “也给自己留点颜面吧。”温里这句低语几不可闻, 除去你家族的光环,你什么都不是。 “威胁我么?你瞧完我的笑话了,那就等着瞧你自己的吧。”伦什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诧异却又毫无感情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旋即转身,决然离去。 “你还好么?”温里满含关切地望向她。 “还好。” “很抱歉,我此前曾说过会妥善处理,他是因我才将矛头对准了你。”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弱小,弱到谁都可以来踩一脚。”温里努力压下这话本身的带来的冷漠,“像皮厄之前的阴毒,其实在你之前就有无数的你,但皮厄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做不了。” 她喃喃着,“是么?如果我当时顺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不会,我们学校也有暴力事件发生,暴力从来不会因为忍让停止,施加暴力的人本来就是品德低下,高尚的人不会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本身就品德低下,又怎会因为顺从就有所收敛?” “和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和你的身份有关系,如果说在一个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彪形体壮的大汉,一个老人拿着武器,无论你做了什么,哪怕只是动了一下睫毛,巴掌都会扇过来。” “但是你可以有武器的,有所有想要的。” 温里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缓缓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倾近,微低头,两人距离离得很近。 他的身形依旧很挺拔,犹如在凛冽寒风中傲然矗立的白杨,俊美的容颜也显得无比的认真,“你要不要想一想,我……” “我知道史密斯先生与你家的渊源,但如果他结了婚,有了家庭,可能会将重心转移,恩情是会被消耗的,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失,人不会一直困在回忆里,像我家与皮厄一样。” “所以,你要不要将目光投向我。”他继续缓缓凑近,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低沉。 眼睛深邃幽沉,仿若正深情凝视着珍宝般,“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话刚出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地解释着,“我也许不应该用嫁娶这个词,太快了,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是我真实想法,我只是想表达,我没有把你当做情妇那样,我是很认真的。” 她没有抬头,两人距离太近了,抬头可能会撞上,后退了一步,并回答的很干脆,“抱歉。” 温里感受着气息远去,长睫覆下,自嘲一笑,他早就猜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人,好像早期的伤害,早已让她将他的冷酷与无耻看得透彻分明。 她的回复也很认真,“你刚刚说的校园暴力,如果毕业或许会远离。” “但是如果结婚,我们的身份相距如此之大,你是贵族,我只是个普通人,法律又将已婚的女性看成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任何事都需要丈夫的同意,我不知道如果到时候我该怎样做。” 我连出去工作都需要你的同意,你甚至能决定我能不能活下去,太可怕了。 温里默默地听着,很想说这都不是主要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不喜欢我,所以围着这个,可以延伸无数的理由。 不过倘若他性情是温和,相处起来便会令人安心许多。 即便有朝一日感情淡去,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走向极端。 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不必担忧感情淡去,会遭遇过激行为的伤害,也能相对从容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 从一开始的见面就已经摁下结局了么? 不,同样的,倘若他性格温和,似乎结局是这样,偏偏他不是,无耻才是他的底色。 时间会淡化一切。 现在他暂时没希望了,也不会让其他人有希望。 玫瑰为会抵御虫子的啃噬,进化出刺,刺也助于生长和竞争水分。 所有的经历都化成推力,推她一步步向前,向前的路上会甩开那些虫子,他会等下去,总有弱点。 …… “让,有人看到你和温里发生矛盾了,没事吧。”回到宿舍,朋友上前凑话。 伦什冷冷地转向他,“我和他不是天天都有矛盾么? 朋友哈哈笑着,你的眼神,你们现在好像已经不能用矛盾来形容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舍友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待伦什和那个搭话的人各自散去。 他才不再盯着,低头动笔写信给了容答,容答曾让他帮忙照顾下艾薇,作为一直以来的同学,自然是答应了的。 第38章 挑唆 “嘿,伦什,难得你住宿舍啊,在看什么呢?外面黑漆漆的。” 伦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仿佛思绪已经飘远。 不过就是一个实验罢了,对方毫不在意,他又何必纠结?值得如此烦躁着。他这么想着,但目光依旧紧紧地锁住窗外的那片昏暗。 沉默良久,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朋友惊讶不已,赶忙跟在他身后,“天暗了,你还是别出去了,是要去哪里啊?” 伦什径直来到之前扔平安扣的那片草地。此时,草地在路灯昏黄的光线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 他蹲下身体,开始在草丛里仔细翻找起来。 “是丢东西了吗?那我来帮你一起找吧。”朋友说着,也弯下腰在草丛里搜寻。 然而,两人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丢在别的地方了?”朋友疑惑地问道。 “不,肯定就在这里。”伦什的语气异常坚定。 “那说不定是被别人捡到了。”朋友推测着说,看他沉寂的面孔,本想推迟到明天在找,又改口道,“我现在就让人去看。” “嗯。” …… 曙光初照,艾薇与舍友们准备去上课,步出宿舍楼,映入眼帘的却是温里那卓然而立的身影静候于楼下。 周围过往的人群皆投来好奇的目光,温里此次没穿西装,衣着与伦什上次选购礼物时差不多。 不论他的性格怎样,外貌的确是无可挑剔,仿若一颗璀璨星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他稳步朝这边走来,周围的目光愈发炽热,甚至引得一些路人驻足围观。 他却浑然不觉,疾步至前,脸上洋溢着如晨曦般温暖的笑容,轻声问候:“早上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薇眼中的诧异不加掩饰。 温里嘴角轻扬,“我在等你。听说你要参与教授们的课题研究了,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恭喜你,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言罢,温里转向舍友妮娜与索菲亚,微微欠身,礼貌而谦逊地说道:“很抱歉,我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流,能麻烦你们先离开么?非常感谢。” 妮娜与艾薇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挽过索菲亚转身离去。 索菲亚却仍有些迟疑,脚下的步伐略显拖沓,她不禁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放心,轻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么?” “没事的。”妮娜的语气中满是笃定与自信,毕竟她们相识多年,彼此早已相知甚深。 索菲亚却不了解那么多,她不放心地回望着。 温里看着手表,“还是关于伦什的事情,好像你们有课程,要不边走边说吧。” “好的。” 温里转头凝视着她,目光诚挚而忧虑,“昨夜我反复想了很多,伦什心胸狭隘,我怕他会心怀怨怼,在报复。” “所以在你去参与教授们封闭研究前,我守在你身边吧,好不好?都是因为我与伦什起了冲突,才会这样。” “如果再次因为我导致你受伤,我想母亲和妹妹,都会很伤心的。而且马上便是你与教授的封闭研究了,不要因为受伤错过这个机会。” 她微微垂首,短暂沉默后,轻声应道:“谢谢。” 温里放松下来,轻轻笑着,“这本就是因我而起的状况。艾米莉十分想念你,这次假期你不来了,要直接回家吗?” 她回答着,“是的,依照教授们的安排研究结束后,便要回家了。” 温里的手探入口袋,从中翻出一张纸,“艾米莉近来钟情于歌曲,还兴致勃勃地编了几句歌词,她很想你,还绘制了你的画像,想看么?” 她眼前一亮,“艾米莉给我画了画像么?”好久没见她了。 “是的。去餐厅在看吧,有桌椅,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和舍友吃完早餐,去上课么?” 说完温里抱歉地看过来,又继续道,“不过我们前往餐厅顶楼可以么?因为我的身份,担心遭到麻烦,所以都会选择去顶楼。” “好。” 二人遂行至食堂顶楼。顶楼消费很高,因而鲜有人涉足。这于艾薇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上来。 其内部装修尽显奢华,不过刚踏入,她便在角落里瞥见伦什翘腿坐着,姿势显得极为放松。 但在他侧面,两人正死死地摁住另一个人,被摁的人似在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地上还散落着许多钞票。 而伦什似对眼前这紧张的局势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不知道什么物品。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似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裹缠着。 温里当即伸手拉住了她,低声说道:“伦什这人本性就是恶劣,我们先去包房吧。” 第39章 劝说 艾薇朝伦什的方向望了过去,很快收回视线,踏进一侧的包房时,最后时刻听到伦什在说,“这是我的么?” 温里关上了门,隔音很好,外面动静立刻就听不到了,也或者外面本来就安静了,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温里轻轻叹了口气,似很忧虑,“那个被摁住的男生真可怜啊,伦什向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越来越过分了。” 艾薇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地面上还散落着很多金钱,事情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去包房吧,伦什。”朋友阻止着,“有人在看。” “有人在看又怎么样?”伦什对朋友的提议全然不理会,他将目光放在那半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人身上。 带着一丝不耐烦,踢了那人,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把东西还给我。” 对方被吓得不敢出声回应,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伦什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弯腰下去,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我此刻心情糟糕透顶,没心思陪着你了,是嘴巴坏掉了么?还不打算开口说话?” “把平安扣给我。“ “给温里了。”那人颤抖着嘴唇,话语支支吾吾,几乎带着哭腔。 他是在草丛里偶然捡到一枚平安扣,没多久,温里寻来,诚恳地希望能从他手中买下,他便应允了。 谁料想,到晚上,伦什也找上门来,态度极为强硬,甚至提出愿意以三倍的价格购买。 他盘算着,平安扣本来都是一个模样的,捡到的那枚就是普通的款式,可以出去买一条相同的,如此还能额外得到一笔钱,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所以隐瞒了平安扣给温里的事情,一大早他便兴致勃勃地去购置了回来,给了伦什,刚要拿钱走人,却毫无征兆地被摁住。 “又是温里?妥已斯。”伦什直起身,嘲讽的笑出声,握紧拳,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朋友们看着他离开,正准备追上去,包房的门开了,他们瞪大眼睛,“温,温里?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温里无辜地回望着他们,噙着温和的笑意,语调轻柔地说道,“怎么这么吃惊?我难道不能来用餐么?” “温里。”朋友们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 “至于让你这么做吗?”朋友神色难测地望向他,目光随后又移到艾薇身上,“你和伦什可是相识十几年了。” 从两人都只有桌子那般高的时候起,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来评判。”温里微眯眼,语调低沉,冷峻地回视着他。 艾薇听着几人话语里满是纠结的情绪,不明所以地打量着他们,温里低下头,不再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感受着几人莫名其妙的视线,她离开了顶楼。 走进教室,教授来的很早,唤她过去,难掩脸上的欣喜,传达着喜讯:“我们申请的资金领导签完字了,马上批下来了,这一周你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真的么?好的。”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那灿烂的笑容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 同时间,索菲亚正在想着早上看到的场景,作为舍友,相处了两年,艾薇和妮娜都很好相处,她们会陪着她去熟悉环境,她也在法国看到了许多景色。 同学们也在讨论早上所看到的,有人提出,“艾薇会退学么?如果嫁给温里,会要学习很多礼仪吧,也没必要继续读书了,他们的教授像我们的一样可怕。” “可是能嫁给温里么?最多做情妇吧。” “听说艾薇和温里,从高中就认识,而且还是温里妹妹的家教,妥已斯夫人和老将军都很喜欢她,而且温里好像也很喜欢她。” “而且我觉得他们会很幸福,温里感觉很喜欢她,眼睛都在发光。” 其中一个戴眼镜女孩不像她们憧憬,她神情冷静,淡淡地开口说道:“瞧瞧我们这张静止不动的桌子,随着岁月的流转,它都会渐渐改变模样。” “人心是鲜活的,会跳动、会思考,你却期望它能始终如一,是在做梦么?” “你怎么这么悲观?世上总存在特例。” 有人立即反驳道。 眼镜女孩轻轻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地回应:“特例之所以称之为特例,便是因为其少之又少,希望她能冷静些,不要被甜言蜜语给迷失了。” 索菲亚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书,却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着,周围同学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位同学凑到索菲亚跟前,带着一丝期待说道:“索菲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呢,把我介绍给艾薇呀?就从社交圈子的角度来说,我特别渴望能融入温里他们那个圈子。” 人对未知的领悟都是好奇的。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感叹道,“我知道艾薇很漂亮,听他们班里的人说,有天实验摘下口罩简直惊艳。” 眼镜女孩扶住额头,继续道,“她不仅很漂亮,她还是在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被教授选上实验研究的。” 还是能让温里?妥已斯,让?伦什快发疯的,就说明了她不简单。 那位同学微微歪着头,思索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两位认识,只是很好奇他们是怎样的生活。对了,索菲亚,你说如果艾薇结婚,你会成为她的伴娘吗?”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冷不丁地将这个话题抛向了索菲亚。 索菲亚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轻轻眨了眨眼,反问道:“他们真的会结婚吗?” 索菲亚的问题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似乎没人能确定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 片刻后,眼镜女孩打破了沉默:“谁知道呢?不过以温里和艾薇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索菲亚低下头,“是么?” “她会请你做伴娘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 “好吧。” “她真的会退学么?”索菲亚喃喃自语。 眼镜女孩叹息着,“我觉得会,她们的专业很危险的,试剂有些有腐蚀性,易燃易炸,而且有毒。如果她嫁给温里,他们的身份差距很大,温里家族也不会让她继续学习这种药剂的。” 另一人想了想,也说道,“社会对贵族阶层的固有认知,在公众场合需严格遵循繁琐的礼仪规范,以维护形象与声誉,她应该要学习很多,艺术,哲学,礼仪来方便他们与同身份的攀谈。” 同学们沉默下来,“这样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很优秀,如果退学,真的很可惜。” 索菲亚缓缓垂下眼睑,长而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在掩饰眸中的波澜与思绪。 上完课,中午去到了咖啡馆,糕点师也是波兰人,和她是同乡,将她拉到一旁,拍了拍胸膛,“你舍友可真的是轰动啊,你可千万不要参与进去,学完就回波兰,不要参与这边的任何事。” 索菲亚犹豫着,“我想提醒下,只是简单提醒下,可以么?让她慎重考虑结婚。” 同乡用力地推了推她,“你是疯了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清醒点好么?况且这是人家的感情之事,你能说什么呢?在人家浓情蜜意的时候去泼冷水,最后只会招人厌烦。” 索菲亚沉默着。 同乡紧紧皱眉,将她拉出去指了指高楼,“看,这座楼。” “高楼上的人随便扔个什么,都有可能砸死底层的人。而温里和伦什的身份就是在最顶层。你参与进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做个旁观者,安安稳稳的毕业。” “听懂了么?”同乡用力地摁着索菲亚的肩膀。 她点头,“我听懂了。” 索菲亚回到宿舍时,瞧见艾薇独自在屋内。妮娜请假回家了。 她正捧着书站在那儿翻阅,时而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轻笑,双眸弯弯,那模样看上去温婉动人。 索菲亚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十分眼熟,记忆中,她曾经的好朋友在陷入热恋时,也是这般模样,满是甜蜜与憧憬。 “你回来啦!一个星期后我就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吃饭、去图书馆了,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艾薇看到索菲亚,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 索菲亚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回应:“恭喜你,这可是个好机会。”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出去走走么?” “好啊。”艾薇欣然应允,两人一同向宿舍外走去,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她们漫步在小径上,索菲亚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开口,“你知道心理学上有种说法么?” ”什么?” “在一个屋子里,散落着许多金币,此时,法律默许、去抢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有很多人拿回去消费,买了所有想要的,什么惩罚都没有。 “下次你站在他们中间,看着周围的人都陷入这般争抢的狂热之中,会一起么?” “如果这次不会,他们将金币花出去挥霍,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下次同样的位置,他们同样的抢夺,这次会参与么?” 艾薇想了想,“我不知道,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在你所描述的环境里,我会怎么做?可能会随波逐流,也可能不会。” 索菲亚神色凝重地说道:“环境对人的心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本性纯良可能也会在环境下变化。” 索菲亚纠结着,还是选择开口,“我知道你与温里之间的事情。我真心希望你能审慎地思考,我绝对没有想阻止你追求幸福的意思。但是现在不合适。” “当能够不再仰仗丈夫的喜怒而生活,不再必须要获得许可,可以自由的工作。即使他生气,反对,也能在社会上获得生存的面包,是个独立的个体,再去谈及爱情。” “当某个男人透彻地领悟到,心情稍不好,妻子便会陷入生存的绝境而无法生存,会不会因此而逐渐改变态度,甚至变本加厉,也许短期内不会有所显现,长期呢,像争夺黄金一样。” “大环境是这样的,可怕的并不是法律,这是法律所赋予的肆无忌惮,我可以掌握你的生死,我能决定你未来有没有食物,所以你要将自己放的很低,甚至发生暴力。” 索菲亚看着她骤然严肃的表情,用力掐住了手心,声音沙哑,无比诚恳,“我真的没有想去阻止你奔赴幸福,我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很好。” 她当然知道同乡说的有道理,可是两年的同宿舍相处,她真的把艾薇,妮娜当成很好的朋友。 波兰16年前就获得了基本的权利,其他国家也是,还有更早的,她想法国应该也快了吧?最起码有了保障,不再像如今这般苛刻,她们的处境会好很多。 索菲亚无比认真,“我真的不希望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女性的地位太低了,已婚的更是,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艾薇愣住了,这番言语,和她五年前,15岁时对妮娜所说的意思居然出奇的一致。 时光仿若在此刻悄然重合,曾经的那份担忧与关切,跨越了悠悠岁月,再次于当下重现。 她低头轻笑着,突然紧紧环抱住索菲亚,“真的谢谢你,索菲亚。你能如此坦诚地对我说出这些肺腑之言,我很感激。我完全理解你话语背后的深意与忧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谢谢你。” 索菲亚听完,明白她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也温柔地回拥着她,两人相拥的身影,宛如两株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藤蔓,似是定格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 …… “温里·妥已斯,你真的很会找地方躲藏。真难以想象,妥已斯夫人与先生那样磊落,怎会生出你这般行径的人来。” 伦什平静地望着他,似是今天才认识般。 温里却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抬眼望向他,那冰冷的眉眼间不见丝毫波澜,镇定自若地回应道:“我躲藏什么了,刚下课你就拦住我,我怎么了?你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依据?” “你今天的穿着,和我上次与她出去游玩,很像啊。”伦什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打量着他。 “我不能穿白色和咖啡色么?学校里可有很多人都穿的差不多。你要挨个指责么?” 第40章 礼物 “我指责他们做什么?把平安扣还给我!” 温里神色平静,话语冷淡,“什么平安扣?你的平安扣丢了,找我要做什么?何况你自己都已经丢弃了,那就不再属于你了。” 伦什嗤笑,“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礼物,所以开始抢占别人的么?真说起来,我们才认识两年,你呢,认识了5年了啊。一无所获。” 伦什看着他骤然冷淡的面容,站直身体,平视着他的视线,“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温里轻抬眉眼,“没错,一切都如你所言,所以眼前这局面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愤懑,气急败坏的做什么呢?” “你真是个卑鄙小人!”伦什扯住他的领子。 温里没有动,身姿笔挺如松,静静地看着伦什被同伴们死死拉住。 “你们别这样!都冷静一下!”同伴们纷纷焦急地劝阻,试图结束这冲突。 乱糟糟的场景里,有人靠近温里,一只手悄然无声地探入他的口袋,在其中一阵摸索后,迅速拿出了那枚平安扣。 温里目光骤冷,如寒星般迅速垂目,闪电般伸出手,死死摁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能将其腕骨捏碎。 那人吃痛,迅速将平安扣扔下,右手稳稳接过,极为敏捷地将平安扣抛了出去。 “你是想死,是么?”温里双眸中寒意更甚,如利刃般冷冷地盯着那人,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他的灵魂,将其冻结。 “我……我……”那人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伦什身旁的人稳稳接住了空中的平安扣,随后递给了他。 伦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枚平安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好像你真能为所欲为似的。你要是真能也就不会选择社会学的专业了。” 他收好,放进口袋里,重复着小时候的话语,“我已经对那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操纵杆掌握的很熟练了,伦什,我以后一定会是一名飞行员,感受着飞机穿越云层,摧毁来犯的坦克,那时候的万米高空,才是我的极限。” 儿时的他们,年少轻狂,肆意张扬,那些曾经的话语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正因为太过熟悉彼此,所以才会朝着最深最痛的方向攻击,毫不留情。 “如果你能,你会像我一样选择喜欢的专业,你现在应该在飞机驾驶室,而不是选择从政。” 亚伯皱眉,看着温里阴沉的视线,忙对旁边人使眼色,“你俩还记得容答和道里希么?不要如此了,你们清醒点好么。” 温里打断他,“是谁不清醒呢?我表现的不明显么?让,我那么明显的喜欢她,你插入进来做什么?” “你们确认关系了么?” 温里轻笑,随即眼神淡漠地凝视着对方,“所以你看是你先不在乎的我们关系的,所以我做什么行动,你都别一副受伤的模样。” …… 艾薇与索菲亚散完步后,又沿着湖边信步闲逛,悠然地呼吸着清新且带着丝丝甜意的空气,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索菲亚摸了摸鼻子,闹了个大乌龙,“原来你一直笑,是因为要去做实验研究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早上和温里确定关系呢。” 她笑着,“不是,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而且默认考试我已经是通过了的。” “不过没有这个误会,也不会有我们这番对话。也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关心,即使知道可能会得到疏远甚至危险,也要提醒。” 索菲亚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艾薇低下头笑容明媚灿烂,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般明媚动人。 “回去吧。”她戴上口罩,对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望着她,“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一定要戴口罩?” “习惯了,戴了很多年,口罩的触感和心里上的习惯都快定格了,就像戴眼镜的人会不自觉推眼镜一样。” 她抿了抿嘴唇,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很担心,有恋童的,或者被教学,祷告时,被神职人员等欺负。” “我的学校离我家又很远,很久才能回去一次,父亲身体不好,她得照顾父亲,不能在我身边及时察觉异样。” “所以就让我保护自己,我以前还往脸上抹药呢。” 她还记得第一次抹药时,母亲擦着,喃喃,“战争结束了,社会却依然动荡,美丽是原罪,贫穷又美丽,更是罪上加罪。” 母亲说着,眼眶开始湿润,她扑过去被紧紧抱住,“我行医这些年,见过了太多凄惨事,但凡出事,要是没有正巧碰上的目击者,人逃到远方,茫茫人海,该怎么抓啊?受害者的痛苦会如眼泪般连绵不绝。” 她沉思着,被后面的人打断,“中午好,女士们,是在散步么?” 她们闻声回头,只见埃德加和他的朋友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而柔和的轮廓。 “是的,先生。”她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道。 “听闻你即将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那可真是值得恭喜啊。”埃德加面带微笑,真诚地向她表示祝贺 “很感谢您的祝福。” 短暂的交谈过后,就像两片偶然交汇又各自飘飞的云彩,他们互相道别了。 索菲亚回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英国人,他好像不一般。” “应该是。”他能去到妥已斯先生的宴会,就应该不是普通人。 与她们分别,埃德加验证了身份,回去了宿舍。 “温里那边已经僵持了,我感觉这边的贵族也不过如此啊。”朋友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场景。 “她可真是厉害啊,温里?妥已斯那么一个奸诈心机的人能如此深陷么,还有让?伦什也是,他不是很高傲么?” 埃德加闭目休息着,突然开口,“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怎么提起他们?他俩不是德国人么?容克。” “他俩现在也僵在那儿了,情况和这边差不多。”埃德加微微抬眼,平静地说。 “嗯?不会是也因为她?” 埃德加点头。 “我的天,这下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朋友说着,身体后倾,倚靠在桌子上。 他脑海里浮现出容答和道里希的模样,印象里容答还算平和,可道里希,那可是真是眼高于顶、自视甚高。 温里也是,刚认识握手的时候,看着风度翩翩,优雅谈吐,实际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这几个人都是一群空有其表的王八蛋,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真是难得啊。 他倒是真想认识认识那女孩。 “劝你趁早收起这份好奇心。”埃德加嘴角轻扬,翻着手中书,低笑一声。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让?伦什的变化,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随意姿态,一步步深陷到如今这般田地。 起初,他还笃定那女孩终究抵抗不住诱惑,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从班级里消失了,却没料到,形势反转得如此之快,这“回旋镖”眨眼间就飞回来了。 朋友看着埃德加似有深意的笑容,微微皱眉,轻声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要回国的。” “当然。”埃德加顿了顿,点头。 艾薇的课题已经开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之中。 然而其过程的艰辛程度果然如教授事先所描述的那般,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身心俱疲成为了她这段时间的常态。 短暂的实验结束后,教授揉了揉眼睛,玩笑道。 “不知道我们的报告会不会被其他教授翻看?说不定会被大人物翻阅呢!” “会被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看到么?”艾薇欢喜地问道。 “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教授疑惑地复述了一遍,马上又恍然大悟,“居里夫人?” “是的。”艾薇眼睛亮闪闪的不断的点头,“我真的很钦佩她,无论是她做家教,积攒学费跨越千里来到法国读书,还是发现了钋和镭两种新元素,开创了放射性理论。” 教授叹息,“听说她的身体很不好了,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使身体遭受严重辐射损害。” “我知道。”她低垂着头,神色沮丧,心里明白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去年就听说她的情况已经恶化了,无法再从事研究工作,在家休养。 她看了看有些脏了的白大褂,很忙都没有时间换,喃喃,“她真的激励了许多人,作为成功女性的先驱,打破了科学界对女性的歧视与限制,证明了女性在科学领域同样能够取得卓越成就。” 教授看她的模样,轻笑,“也激励了你,对么?” “是的,本来我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的,正是因为听说她的的故事,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教授们叹息,“真的是很一位伟大的女性。” 众人一致点头,无不钦佩。 短暂的休息后,便又开始他们繁琐的研究。 等8周彻底结束后,她已经筋疲力尽,拖着身体回到宿舍,宿管开了门,整栋楼都已经没有人了。 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她告别了宿管,可以回家了,离开学校,莱诺早早地等候在外面。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艾薇一眼瞧见哥哥的身影,便如欢快的小鹿一般扑了过去。 “哥哥!”她的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哥哥亦迅速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眼神中带着疼惜与关切:“瞧瞧你这眼睛下方,全是暗沉之色,最近很累吧?” “超级累,不过也超级有收获,我们的报告会发到学术期刊上,甚至可以发到科技信息政策研究机构上,报告最下面会有我的名字。” “真的很厉害。”哥哥难掩心中的欣喜与骄傲,抱着她转了一圈。 “走,咱们去车上吧,是时候回家啦。”哥哥松开怀抱,温柔地说道。 “好。”她欢快地应道。 二人上了车,正准备出发时,艾薇不经意间瞥见伦什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不远处。 然而车子很快启动,加速驶离,她仅仅来得及匆匆投去一瞥。 当他们的车子缓缓驶抵家门,父亲早如小山般的身影地静候在门外,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冲破云层,灿烂而热烈地迎接他们的归来。 “我回来了。”她快步上前,紧紧依偎进父亲的怀抱。 父亲那宽厚的手掌,带着独有的温暖与力量,轻轻在她后背拍抚,目光中深情的慈爱与长久以来的思念交织缠绕,仿佛要将她这些日子的奔波与辛劳一一抚平。 “回来了,我的孩子。” 母亲也匆匆迎了上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环抱住,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柔而深情的一吻:“快些进来,我精心烹制了你平日里最钟爱的苹果挞,还有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呢。” “好。”她也亲了亲母亲侧脸,笑意盎然。 一家人满怀欣喜地步入屋内,围聚在那张古朴的方桌前,不多不少,恰好四人,各占一个边,一种温馨且宁和的氛围如轻纱般在屋内悠悠弥漫开来。 “这是叔叔给你们的礼物。”吃完饭,哥哥身手敏捷地从车上捧回一些精致的盒子,递到他们面前。 “他呀,总是这般贴心周全。”母亲微微浅笑,轻轻摇头,那一声感叹里饱含着对叔叔细致入微关怀的欣慰与动容。 这些年,格森对他们一家的援助数不胜数。自丈夫患病起,联系医院、安排治疗等事宜便都有格森忙碌的身影。 艾薇出生,也是格森对接优质的医疗资源。他还常常带着孩子们领略周边国家的风土人情,眼下又是送礼物。 哥哥和父亲相继打开叔叔送的礼物,是精致的手表,那表盘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表带的质地也十分考究。 母亲的礼物盒,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轮到她时,她轻轻打开盒子,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把手枪,那金属的冷光在温馨的室内显得格格不入。 她瞬间愣住了,立刻盖上了盒子,缓缓抬眸,父母都沉浸在自己礼物的欣喜之中,唯有哥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第41章 外地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哥哥便轻声唤她出去。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哥哥的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叔叔怎么会给你枪?”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迷茫:“我不知道。” 哥哥的眼神中闪过疑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真相:“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叔叔觉得你处境危险,所以才认为应该给你这样的保护?” 她赶忙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会让我需要身边带一把手枪的这种危险境地。或许是因为之前我找他要过气枪,他不放心,所以这次才给了把真枪?” 哥哥仍不放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真的么?我不想再如之前,你被诬陷,还是被推下深坑,命悬一线,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声音低了许多,“你也体会过我当时高烧差点醒不过来的担忧,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在瞒着,告诉哥哥,好吗?” “可是这次真的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他们惊愕地回头。 母亲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在那一瞬间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抽离了身体。 父亲也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嘴唇微微蠕动,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母亲突然放声痛哭流涕,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兄妹俩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围在母亲身边,轻声安慰着。 “很抱歉,没有陪在你身边。”母亲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说道。 父亲依旧沉默着,良久,他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大步上前,一把将兄妹俩紧紧揽抱在怀中。 他那原本沉稳而坚毅的脸上,此刻悲痛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遮掩,肆意蔓延开来。 “都怪你这么顽固不化,守着这一方土地不肯放手。莱诺早就在那边置办好房产了,你却死活要留在这儿。” 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双手不停地捶打着父亲的肩膀,“社会恶行屡屡发生,他们与我们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倘若遭遇什么变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父亲沉默着,艾薇忙上去安慰,被母亲紧紧抱住。 哥哥很早前就买好了房子,可是父亲不想离开故土。这次阴差阳错下,父亲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到城市里。 他们收拾好行李,搬上车,决定先往那边运些,路过国会,外面乱糟糟的,很多警察围着,周围停满了车,艾薇透过车窗,皱眉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哥哥也快速望过去,又继续开车,嘴里说道,“你不知道么?你应该刚好在从事研究,因为斯达维斯基,那个俄国人贿赂了1200名政府官员这件事。” 她点头,这件事她知道。 “一个法西斯组织借着这件事,集结几万多名党徒向国民议会大厦进军,企图推翻共和国、夺取国家政权,导致多人死亡,千人受伤。” “什么?”她不可置信。 “政府越来越混乱了,党派混乱,经济危机。”父亲叹息着,不只政府,整个社会都很混乱。 …… 妥已斯先生点燃着烟斗,身体微微后仰依靠在柱子上,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家儿子身上。 瞧着站在眼前的儿子,身姿英挺,已经出落的不凡气质,那帅气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形,让他满是欣慰,他心中知晓儿子已然成熟,且有着自己的心机与谋略。 可此刻却又在干些糊涂事。于是,他沉声道:“停止你脑海中的一切念头。” 温里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双眸望向父亲。 妥已斯先生继而说道:“我明白你和伦什疯了,但是当前内阁的稳定状况极差,在这种时候,不要去招惹是非。” 温里抬眸,正视着父亲的眼睛,“您放心,我当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 …… 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政府差点被推翻,百万工人罢工,居里夫人身体愈发不好,最终逝世,波兰华沙,英国伦敦,德国柏林,包括他们法国巴黎,还有其他多地,众多科学家对其离世表示哀悼,科学界受到了剧烈震动。 她也因全身心投入教授们的课题研究,被教授们的赏识与倚重。 同时,他们国家面临的经济困境却愈发严峻,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破船,摇摇欲坠。 也到了叔叔每年来看望的一天,得知他们搬家很惊奇,“你父亲那么顽固,之前我都买好房产了,你父母就是不接受。” “那是因为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实在太多了。”艾薇真诚地说道。 听母亲说,父亲生病就是叔叔在帮忙,医疗费用的筹措、医院的安排乃至家庭事务的诸多照料,无一不是叔叔在默默操持帮忙,怎么可能再要房产。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叔叔只是微微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柔,“你们对我也很亲厚。” 艾薇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叔叔,为什么要给我枪支?” 格森神色自如,语调平缓地说道:“只是偶然瞧见了,就顺手买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吗?你有个防身之物,我也会比较安心。” “喜欢,谢谢叔叔。”艾薇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格森轻笑,也伸出双臂回抱住了艾薇,拍了拍她,那宽厚的怀抱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 格森继而关切地问道:“听你母亲讲,你这一年似乎都在忙碌不停。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空闲,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国家游历一番呢?听闻德国当下经济正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思索之色,“我也听说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发展这么快的,我们这里与英国的经济状况都不太乐观,好似陷入了泥沼,发展缓慢,毫无生机。” 格森轻轻抚摸着艾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可以去实地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好,哥哥要去么?” “不清楚。” 艾薇随即去询问哥哥,哥哥表示因事务繁忙无法前往。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温里得知他们准备去德国,竟也流露出想去一探究竟的意愿。 于是,他们三人便结伴同行,踏上了前往的旅程。 刚抵达德国,他们便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经济的繁荣景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行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城市中处处彰显着生机与活力。 她诧异,“他们的总理这么厉害?”这才几年,就变化这么大。 叔叔解释,“现在可以说他是元首,兴登堡总统去世,他们举行全民公投,所以他不是总理,现在的他是元首兼总理,集党政大权于一身。” 她若有所思点头,这一年都跟着教授做实验,很少再关注报纸了,“这样啊。” 路过国会,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里面出来,容答身后跟着两个人,走出大门。 许久未见,他的变化真大,气质完全不同了,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他脸部硬朗的线条,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峻。 叔叔的目光也被吸引到那边,端详片刻后,满是欣赏地赞叹道,“他们的军装看起来可真是不错。” 艾薇点头,剪裁十分精致,看起来英姿飒爽,高大挺拔,很体现男性身体力量美感,给人一种挺拔、精神的视觉感受,走起路来更是,铿锵有力,气质高雅。 容答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漫不经心转眸,看见了艾薇居然站在那里。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立刻叫停司机,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急切,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大步流星地朝她迈去。 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她的跟前,修长且有力的手指迅速而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臂,未等她有所反应,他已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心跳透过胸膛清晰地传递过来, 喃喃低语:“你怎么来了?”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与眷恋。 艾薇要推开他,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叔叔的轻笑之声悠然响起,他的目光落于眼前之人,缓缓开口道:“里应特先生。” 容答原本的视线全被她占据,此刻经这一声招呼,才恍然惊觉,在艾薇的身畔,还静静地伫立着另外两人。 他的神情瞬间转换,犹如久经沙场的战士迅速切换至外交模式,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从容不迫与礼貌谦逊。 脸上旋即绽出一抹堪称完美的标准笑容,伸出手,与格森相握,口中诚挚地说道:“再次见到您真的是一种荣幸,史密斯先生。” 格森亦面带微笑,礼貌地回应着,一旁的温里望着两人举动,微眯眸,也适时地伸出手,与容答轻轻相握。 “真是许久未曾相见了,容答。”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是来游玩的么?稍等我片刻,等我将手头事务处理完,便来带你们到处转转。” 格森轻笑,“我们自行游览也并无不可,不必特意来陪我们的,因我们耽误了你的事情,可就糟糕了。” 容答回头,压了压军帽,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人,“那等我处理完,能告诉我是在哪个酒店休息么?” 格森告诉了他,容答记下,朝他们笑笑,与她快速对视,似有千言万语尽在这短暂瞬间。 而后便快步转身离开,利落地钻进车内,随着车辆启动,其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我们们先去酒店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格森转头看向温里和艾薇,语气温和地说道。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而,当她置身于酒店之中,透过那明亮的玻璃墙望着外面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街道时。 艾薇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其他的地方也是这样的么?短短几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叔叔将他们送到房间,便离开了,担忧她的安全,还安排一位保镖。 当她走下楼梯来到前台时,瞧见温里正站在那里与侍从侃侃而谈,那一口德语说得极为流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吐字发音皆精准地道,毫无滞涩之感。 待温里结束与侍从的交流,款步向她走来,面带微笑,温声问道:“是要出去么?” “是的,你会德语?”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温里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而谦逊,回应道:“学过,也略通英语。” “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叹 温里轻笑,“你居然也会这么认真的看我。” “我一直很认真啊。” “不,这次是源自内心深处而发的认真。”温里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眸,目光中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感在缠绕、交织。 她换了话题,”要出去走走么?你问侍从的问题,应该也是想知道,德国怎么变化这么大的。” 他点头,”好。” 他们出酒店,踏上街道。沿途,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与古老的建筑相得益彰。街道上车水马龙,有轨电车在轨道上平稳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行人匆匆,神色间满是自信与活力,所见所闻都确实的展现出了令人瞩目的蓬勃活力与无限潜力。 那位总理,才上任几年就能做到如此的成就吗? 怀着这满腹的疑虑,温里也安静下来,回忆着所见所闻,他们回到了酒店,各自分开。 叔叔也恰好回来,一眼便看见她微微垂首、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游玩得不尽兴么?” “不是,正在思索事情罢了。”她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 叔叔继而又问:“你愿意同我去参加宴会么?” “宴会?”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有人邀请我去参加晚宴,恰好缺一位女伴,愿意和我一同前往么?” “我当然非常乐意。”她欣然应允。 第42章 解释 为去参加宴会,选定了一身剪裁精致的礼服,便被指引着,步入了化妆室。化妆室内灯光柔和而明亮,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化妆师热情地招呼她,示意她在舒适的椅子上就座,随后便开始仔细地为她打理妆容。 等到快结束时,叔叔来了。 格森静立在门框之处,冷不丁地抛出这一疑问,“要不要考虑来美国读书?” 她微微一愣,认真地思索片刻,说道,“我不会英语,和人沟通都难。” 她去不可能一直靠叔叔,她得工作生活,学了这么久医化专业,应该也会继续这个专业。 “听懂教师英语讲课就很难。要看懂专业文献、进行学术交流可能就得花几年来学习语言。” 格森缓缓走近,伫立在椅子后方,凝视着镜子里映现的彼此身影,轻声说道:“我可以给你请翻译。” “上课旁边坐个翻译。老师讲一句他翻译一句,好像很奇怪,而且我家人都在这里,他们并不会离开的。” 她试想了下,心里满是顾虑。 自己对英语那是一丁点儿都不会,真要是去了,还得麻烦叔叔帮忙请翻译,可这样实在太给叔叔添负担了,他很忙的。 格森听到她的话,眼睑缓缓垂下,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只听见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很想你来美国。” 她笑了笑,“或许日后会有此打算把,现在我和教授们相处的很融洽。”好不容易让教授对她印象不错,现在研究也会带她。 格森幽幽叹息,走到面前,身体缓缓下沉,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沉重,慢慢地蹲下了身体。 化妆师已将妆容打理得接近完成,看到这般情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他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我想我必须要解释下了,以免我们以后有误会,我和那些财团,资本家不一样,我不喜欢涉及政治,千万不要怨恨我。”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说这种话,想起身将他拉起来,却被摁住固定在原位,“你怎么了,叔叔,我为什么要怨恨你?” “上次战争结束后,《凡尔赛合约》签订后,英美援助德国,但是当时德国的情况,人们已经自暴自弃了。” 物价飙升,食物的价格可能一年的收入也买不到一顿。 “毫无希望,索性什么也不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仓鼠不踩轮子发电了,得稍微援助,帮助他们做好轮子,它才会有目标,努力的蹬,创造价值。” “最近流传的很广的话语,资本家宁可倒掉牛奶也不给民众喝,但是牛奶是要杀菌才能入口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倒掉,倒掉又太显眼。” “所以牛奶要流向别的地方,我来到了法国,有人去到了德国。” “一部分因为对德贷款及投资数额巨大,若不援助,他们可能无法偿还债务,出现大量坏账,一方面华尔街为追求经济利益,势力均衡。” 艾薇低头,像是明白了些,环顾着四周碧丽堂皇,问道,“那仓鼠壮大了呢?” “按照他们的想法,击毙它,换一只。” 格森依然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位于下位的姿态,可是他更不想有矛盾。 “当时美英援助德国,你父亲望向我的眼神中满是复杂难明的情绪。我很理解,毕竟你父亲曾亲赴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切身领略过敌方的残忍无情。” 格森垂下眼睛,“我没有参与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要讨厌我,好么?”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叔叔。”她看着格森,眼神真挚而诚恳,认真地回复着,那清澈的目光里满是对格森的信任与亲近,让人一看便知这话绝非敷衍。 格森听到她的回答,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舒缓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那就好,我们去宴会吧。” “好的。” 他们上了车,车子启动,穿过热闹的街道,不多时便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建筑前。 建筑气势恢宏,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墙体上的装饰华丽无比,处处彰显着金碧辉煌的气派。 这场宴会很不一般,检视请柬的人目光似剑,锐利非常,仿佛要穿透每一张请柬,洞察一切真伪。 里面每隔片刻,便有配枪军人列队而过,他们步伐刚健,身姿笔挺,枪械在身更添几分威严,冷峻的面容昭示着高度的警觉与戒备。 她不自觉靠近叔叔,格森揽过她,检查请柬的人行了礼,“不好意思,先生,耽误您时间了,请进。” 步入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光芒,映照在她华丽的裙摆上。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满是喧嚣与奢华的世界。 环顾四周,再次确定了这场宴会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男士们一袭正装,身姿伟岸,或气宇轩昂地阔步,或从容优雅地交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威严,着装与仪态便能轻易看出绝非寻常之人。 女士们身着礼服,展现出华丽的风情,裙摆随着她们的走动轻轻飘动,搭配着璀璨的珠宝首饰,妆容精致,发型优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简直是美得令人窒息。 人们穿梭在摆满珍馐佳肴的长桌之间。悠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空中,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刚进来,就不断有人上来与叔叔攀谈, 她在一旁默默听着,那些话语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起初好像是在说着债券相关的事儿,提到了政府发行的债券呀。 还有投资方面,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话题竟一下子就转了向,瞬间变成了对元首的各种夸赞与仰慕之辞。 “艾薇?”一个满含不可置信的声音蓦地传来。 她闻声回头,竟发现是最初的同桌兰达,给她送过画的画,在妮娜的婚礼上,两人还跳舞过。 “史密斯先生。”兰达彬彬有礼地向旁边的格森伸出手去。 格森礼貌地回握住,两人间的互动显得客气又融洽。 艾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兰达手臂中间位置那有着黑色卐字的红色臂章上,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再抬眼打量兰达,他皮肤白皙,面部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使面部更具立体感,一双锐利且深邃的眼睛,眼神扫过时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与威慑。 “真的是你啊,你这变化可太大了。”兰达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冷峻威严被一丝狡黠取代,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不再如方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是来游玩的么?”他的语气轻柔,带着关切的询问之意。 她微微浅笑,眼中带着重逢的欣喜,“是的,许久不见了,你变化也很大。” “是么?”兰达低头笑起来,“我们这儿有很多地方值得一去。你准备要待多久呢?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可以带你去四处看看。” “很不巧,后天便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格森替她说着,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遗憾。 兰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轻轻点了点头说:“看来是已经做好游玩的规划了,要是下次再来这边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陪你四处逛逛。” “谢谢你,兰达。”她望着他,极为诚挚地表达着感激。 兰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随后便转身,步伐平稳而缓慢地离开了。 “不要和他有过多来往,他很危险。”叔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兰达远去的背影,语气沉沉地说道。 “我知道了,叔叔。”她点头,好像道里希和容答都这么评价过兰达。 正想着那两人时,道里希那颇具特色、令人极易分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 “艾薇?” 道里希相较往昔明显从容沉稳了许多,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有力。 他也是身着笔挺的军装,款式,颜色却和兰达的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道里希微微勾起嘴角,眼中似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是的,今日能与您相遇真是幸运,希望您一切安好。”她回应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道里希那深邃的蓝眼睛里,望了过来,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情绪,宛如静谧夜空下的深潭,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 他微微低下头,军帽随之压低了些,像是刻意要将那些情绪遮掩起来。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转向叔叔,礼貌且客气地打了招呼:“您好,史密斯先生。”声音沉稳有力,透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叔叔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缓缓伸出手,与他相握。 道里希垂眸,再次认真地看过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有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 然而,在这复杂的局势与微妙的人际关系面前,他深知每一句话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波澜。 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唇,“今天很美。”顿了顿,他复又开口,“不打扰了。” 而后转身离开。 “他可真是矛盾。”叔叔评价着,微微皱起眉头,仿佛能洞察一切般。 他们站的地方也许是比较显眼,往来的人目光稍一扫视,便能注意到他们。 正说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众人视线,仔细一瞧,竟是埃德加,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 这两人,举手投足间,优雅与沉稳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真如从宫廷油画里踱步而出一般,浑身上下透着绅士才有的那种不凡气度和矜贵姿态。 埃德加英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为他本就出众的形象又添了几分亲和力。 “您好,史密斯先生。”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又标准,满含敬意地向叔叔打了招呼,那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温和且彬彬有礼,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而埃德加身旁的男人,也跟着和叔叔攀谈起来,只是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表情略显紧绷,似是心里装着事儿,话语间虽也尽力维持着礼貌,却难掩那一丝紧张与严肃。 埃德加随后将视线轻轻投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假期愉快。” “我也是,假期愉快,先生。”她亦微微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如同暖阳般灿烂的微笑。 打发了那个中年男人,叔叔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对着她打趣道:“我可真是没有料想到,在这儿居然这么多人和你认识,我想我们应该去个偏僻的角落了,不然可能没完没了了。” “他们刚好来留过学,就这么认识了。”她轻声回应,转瞬换了话题,“叔叔,刚刚和您交谈的先生,是在和您说投资么?” “是的,但是我没有,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格森拦过侍从,拿过香槟。 没多久容答来了,他也是被人拦住似要攀谈,却很快就甩开了。 径直走了过来,他们明明位置很偏僻了,他却能精准找过来。 容答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中满是歉意,微微欠身,语气诚恳。 “不好意思,一直被各种事务缠着,到现在都没能处理完,耽搁了这么久。你要在这里留几天么? 她看了看叔叔,决定按照刚刚对兰达的说法,“后天便回去了。” 容答的双眸瞬间黯淡了几分,眼睑缓缓垂下,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只听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这么匆忙,不多留些时日么?” “我们这里有许多值得一看的景色,如那座古老而幽秘的钟楼,登至顶端,整座城市的旖旎风光便可尽收眼底,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在眼前铺展。” “还有很多隐匿于蜿蜒小巷深处的传统手工艺品店,独一无二,别无二致。” 第43章 意外 容答满含期待地说道,他之前收到过同学寄来的信件,有个叫让·伦什的热烈追求可谓众人皆知,而且非常认真。 尽管心中知晓他们不会有结果,可他仍旧不免担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走到面前介绍道:“嘿,容答。” 然后说出那个自己曾日思夜想的身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友。” 艾薇手指松松地抓了抓裙子,“等以后有时间吧,我们这次已经确定好行程了。” “是在怪我么?我没有去找你。” 在他再次收拾好行李后,父亲喊住了他,让他多留一段时间看看。 他不明所以,可是看着父亲严肃的目光,便留下,仔细观察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确定了,这位新总理上台后,现在是元首,将会发生是一场大洗牌。 父亲沉声,“我并不在意地位,但是这次不同,我也明白你本身的想法,可是你得明白,变数难测,你可别自己都顾不好,宝藏被夺走,也只能徒叹奈何。” 回忆完,容答轻抿了下嘴唇,“我想去的,我一直都想去找你。” 叔叔截断他的话,“这次实在是不巧,下次如何,眼下似乎有几位先生正在殷切等候着您,想要与您相谈呢。” 起初兰达现身之际,众人脸上神色还算得上平和宁静,然而待道里希、埃德加以及容答接连靠近之后,已然引得周遭无数目光暗暗投射过来。 “不好意思。”容答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众人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尽管心中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关注,但格森的话还是让他极为自觉地往退开了一步。 “累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格森侧过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窥探。 “好的。”她垂眸,也很早就感觉周围了,在与埃德加交谈之时,大家还只是好奇,似有若无的打量。待到容答出现后,众人便是惊讶了。 宴会厅很大,他们去到包间餐厅,桌上摆放着精致点心,有黑森林小蛋糕,奶酪拼盘,小巧又绵柔,每一样都很好吃,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绽放。 待用完点心,跟叔叔打了个招呼,便去洗手,她走的很慢,鞋跟比较高,快到洗手间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士和侍从路过调笑分开。 摇摇晃晃走来,见到她,眨了眨眼睛。 艾薇见过她,在和埃德加交谈完,往角落走去的时候,她当时手持酒杯,嘴角噙着一抹轻笑,还轻轻举了举酒杯,随后便翩然离去了。 倘若众人投来的目光里包含的是好奇或是那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这位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只是让人颇为纳闷的是,彼此之间明明互不相识,那她这赞赏的缘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很漂亮,明艳自信,与周围那些皮肤白皙的人不同,是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健康又性感的韵味。 领口开得很低,大片肌肤展露在外,胸前那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更是熠熠生辉,光芒闪烁间尽显奢华。身上有浓重的酒水味道,应该是有些醉了。 她脸上绽放着极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开口说道:“嘿,小美人,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可真厉害啊,眼睛还这么干净。” “谢谢您的夸赞,您是醉了么,需要我扶您到前面沙发那里么?”艾薇感觉她眼神都迷离了。 她款步轻盈地靠近过来,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随之飘散开来,“谢谢,我没醉呢,你想选谁呢?” “什么选谁?” 她微微抬起手,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那略显凌乱的妆发,“那几位先生呀,他们都是聚光灯之下的焦点人物呢,自然会吸引众多目光的追随。 “认真来说,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选择最后那位英国绅士,当然,也可以不选,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如同陀螺一般忙碌周旋,这样也很有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从精致的手包中掏出口红,对着镜子细致地补妆,随后靠近低语着,红唇热烈,“有注意到那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吗?” “他可是这里有名的富商,财富多得数不清,但他的风流韵事也如同他的财富一样令人咋舌。” 还有那位年轻的公子哥,仗着家族的权势,到处留情,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他最为热衷之事,便是主动靠近那些单纯的女孩子,展开热烈追求,当作玩笑赌注,过后还会拿出照片四处向人吹嘘炫耀,实在令人作呕。” “他们能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本质都是互相利用,你贪慕我颜色,我贪慕你权财,有什么不同?” 她说着,脚步踉跄了下,艾薇忙扶住她。 “您真的醉了,要我去扶您休息下么?” “哦,谢谢你,小美人。” 两人往外走着,突然,这位女士像是发现了什么,优雅地抬手,轻轻挥了挥,“嘿,容答,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宴会了。” “姑姑。”容答那高大的身影走近,迈着大步朝这边走近。 在那如梦幻般璀璨的水晶灯光交织映照之下,他身着笔挺军装傲然伫立。军装的硬朗线条与他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 那位女士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赞许:“几月不见,你这孩子当真是越发的气宇轩昂了,每一回相见都能给人全新的惊艳之感。” “姑姑这般夸赞,我今晚怕是要带着满心欢喜与灿烂笑容入睡了。” “你怎么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女士轻扬蛾眉。 “我来找她。”容答说着,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过来。 那位女士笑容有些顿住了,回忆着刚刚的话,眼中的醉意也仿若被一阵冷风吹散,逐渐恢复了清明,“哦,天啊,我刚刚不会错过了什么吧,我得赶紧走了,再见。” 她眨了眨眼睛,“帮我保密哦,小美人。” “放心吧,女士,我已经不记得了。” 她轻笑着离开。 走廊上剩余他们两人,艾薇抬头,望着军装的呢绒面料,“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我该回去了,出来很久了。” “我觉得现在说,好像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以后说似乎也一样。” “我喜欢你。”容答直白地说着,毫无保留地将内心的情感袒露出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猛地抬头,撞进了他那双明亮如大海般的蓝色眼眸里。 “非常喜欢。”他再次认真的强调。 “对不起,我得离开了。”她低头,不再去看他那炽热的眼神,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言罢,转身要走,或许是地面较滑,又或许是她思绪的片刻游离,细细的鞋跟在与地面的接触中突地一歪。 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他倒去。 容答反应极快,稳稳接住了她,顺势揽住,给她一个支撑以保持平衡。可又不知为何,他似也没站稳,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她毫无防备地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慌乱之中,两人的嘴唇竟意外地触碰在一起,甚至她的牙齿磕到了他。 她的双眸瞬间瞪得滚圆,那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羞赧交织的神色。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的身上起身,动作显得颇为狼狈,慌乱中发丝也略显凌乱。 容答半躺在地上,神色显得颇为不自在,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几分别扭:“这……这是我初吻。这……算是一种回应么?” “不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容答缓缓垂下双眸,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轻声低语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实在很抱歉。”她愈发局促不安,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如此匆忙,也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执着。 “很抱歉。” 容答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摘下那顶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军帽。 “但是刚刚,那我应该也可以吻回去吧。”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帽子摘下,一头如阳光般耀眼的金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为他平日里的英挺冷峻添了一抹别样的随性。 他弯下身体,宽阔的肩膀微微下沉,上身以一种优雅而又坚定的姿态前倾。 那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缓缓地,他俯身向前,双唇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压抑许久的情感,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印了过去。 她后退,后面是墙,被抵在墙上,过程中,两人没有闭上眼睛,目光似电流交汇,后他才缓缓阖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密集的鼓点,和那交缠的呼吸声,轻柔而又撩人心弦。 第44章 劝告 终于她推开了容答,转身离开。 容答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那急剧加速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那些原本想好的话语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那样呆立在原地,往日里那些清晰的思绪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地伸出手,拿起那顶军帽。 重新戴上,容答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碰了碰嘴唇,刚刚的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上,让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心也再次不受控地慌乱起来,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染了一层红。 …… 她走至叔叔的包房,格森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说话,见她来,拉过她手腕,“怎么了,是累了么?要回去么?” 西装男见状微欠身,离开了包间。 她犹豫了一下,“可以么,您不用在待在这里么?” 格森听闻,利落地起身,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来过了就可以了,也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他们去到了车上,车子缓缓启动,随后加速驶离。 她低垂着头,默默梳理着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 格森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她,注意到她那略显落寞又心事重重的神情,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用温和且带着安抚意味的语气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格森的安慰,微微抬起眼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回到了酒店,换下了礼服,犹豫了下,她去敲响了温里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请进。”温里正坐在屋里冷漠地看着笔记,回想着白天得到的消息。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起身打开门一看,来人竟是艾薇,他先是一愣,急忙伸手将房门彻底拉开,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有时间么?”艾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歉意,轻声问道。 “有。”温里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有注意到德国发展么?”艾薇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个沉甸甸的问题。 “是的。”温里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了刚刚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纸,“德国已经全部人都往相同的方向使力了,我们还在四分五裂。” “你在写历届总理的名字么?”艾薇在一旁,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纸上的字,“我能看看么?” “当然。”温里递给她。 艾薇看着纸上的名字,从1929年经济危机,6年间,他们换了14任总理,从最开始的民主党,换到社会党,在到民主党,在到社会党,然后独立党,之后共和党,民主党…… 每一位留的时间都不长,各种党派代表着各种思想,四分五裂也不为过。 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又压抑的氛围。 她本来想和他谈德国的事情,看着温里的神情,似乎全部明白了。 “真好看的夜空啊。”温里缓缓望向窗外,那浩瀚的星空,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好似能将此刻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稍稍冲淡一些。 “将军最近有时间么?”她问。 温里露出一抹微笑,明白了她的意思,“有,我父亲也有,不过我想可能没什么用。” “试试吧。” 除了妥已斯一家,她也不认识什么上流阶级的人了。 …… “德国的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妥已斯先生正在书房看着文件,闻言皱眉,看着儿子。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内阁的事情,也知道德国有个新总理上台了,之前魏玛政府信奉自由市场经济政策。 这个总理上台,直接动用国家力量干预经济,采取政府强力措施,大力发展工商业。 还和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离间法国,波兰的同盟关系。 温里继续,“他们修建了大量铁路,公路,机场,军工,这么多地方需要修缮,失业的人自然就没了,工人得吃饭,又创造了消费需求,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 妥已斯先生微微向后仰去,双手交叉摆放在桌面上,“他刚上台,哪来的钱?” “对内发行债券,承诺到期加利奉还。对外向美国资本贷款。” “借钱修公共设施?怎么还?每天的利息就不少,而这种公共设施想要回本至少十几年,更何况盈利。” 温里轻蔑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向父亲,“父亲真的不知道么?有句话叫,把债主弄死,不就不用还了,他们经济结构中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的比重在不断上升,有枪有炮还怕什么?” 温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极为冷淡的说道,“当然也不用操心那些资本家们,作为邻居,且是有恩怨的邻居,首当其冲便是我们。” 同时,艾薇也在花园找到了妥已斯将军,抚摸着小猫,向将军说出了和温里一样的话。 她和温里的思路是相似的,而将军和妥已斯先生是相似的。 老将军听完,苦笑,“没事的,我们马奇诺防线今年就差不多就建造完毕了。” 艾薇挠着小猫下巴,“马奇诺防线并不是完全覆盖的,如果他们从阿登森林穿过呢。” “阿登森林地势复杂,他们会被阻挡在色当要塞下。放心吧,德军无法直接进攻,会被绕到比利时,马奇诺防线可以防御多类攻击,包括火炮轰炸,里面有医院,炮塔,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反击。” 温里眉眼阴沉,“我们上次是靠着战壕,防御,大炮赢了,但是这几十年,诺贝尔奖最多的国家是德国。爱因斯坦、普朗克、贝克尔等等都在德国。” “科技在一步步进步,未来能突破或者新技术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他们现在尤为重视军工,有完整且成熟的工业体系,教育设施。” 妥已斯先生眉头依旧皱着,似在思索刚刚的问题,看向儿子。 老将军也开口问着艾薇同样的问题,“你的想法是什么?” “发展军工。斐迪南·福煦元帅,曾在上次战争后说过这不是和平,这是20年的停战,如此算起来,其实距离他的预言,也没有几年了。” 老将军叹息,“但人们已经厌倦战争了。上次大战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底层本就穷苦,房子,家禽,财产被炸的全没了。或痛失至亲,或家人致残,生活无尽艰难,政府也负债累累。” “我们要赔偿,还被英美使绊子,战争是赢了,但是什么都没得到。” 老将军放下茶杯,“民众强烈反对扩军备战,渴望和平,被惊慌折磨怕了,听说你父亲便是那场战争的伤者之一,幼时都是靠母亲辛苦操持,生活也很艰难。” 艾薇看着手中那只惬意躺卧着的小猫,思绪不禁飘远。 是很贫苦,那时她与哥哥都很小,帮不上忙,还好有叔叔帮助,后面父亲身体渐渐好了,生活才没有那么喘不过气。 可是,慢慢的与德国差距越来越大,本身赢弱,却占有丰富资源,彼此还有历史恩怨,对方真的会放弃嘴边的肉么? 在身份实力极其不对等的情况下,到时候想发展还来得及么? 对方不会遏制么,兔子对老虎宣称,你不能吃我。你要是打我就得赔偿。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能过来。能被采纳么? 温里站起身,俯身在桌面上,单只手压住父亲的文件,“厌战不是我们厌恶,就能避免的,邻居发展军力,我们发展经济,邻舍忙于屯积枪炮,我们用心屯于粮食储备么?” 他望着父亲的眼睛,冷声说道,“很肯定的一点,德国现在的经济并不是环形,可持续的,他们就是在以贷养贷,经济泡沫迟早破碎,为了维持,也一定会发动战争来扩张。” 妥已斯先生用力闭上眼,剧烈地吸口气,“我不知道他们有威胁么?但是现在我们财政濒临崩溃,党派混乱,民众反战,经济危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颓然地靠后在椅子上,用力地喘息,“别说了,放心吧,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德国会被绕到比利时的。” 温里嗤笑,“是么?凡尔赛合约让他们强行付巨额赔款,拆分他们领土,意欲占走他们工业区,他们会放过我们?” 空气陷入了沉默。 “该死的美国,该死的英国。”妥已斯先生面色铁青,盛怒之下,猛然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向桌面。 沉闷的响声中,整张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而颤抖。“他们倒是地理位置离得远,不断的让我们做牺牲品。” 妥已斯先生扯了扯领口,大口呼吸,平复了心情,他扶住额头,声音尽量平缓。 “我们刚和意大利签订条约,强化同盟。也准备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还有捷克斯洛伐克等等呢。有很多盟友,德军被限制在陆军只能有10万人,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 温里垂眸笑着,“同盟?上次战争我们和美英不是同盟么?” 妥已斯先生握紧钢笔,“这次不一样,这么多国家,还能比不上德国一个么。” 温里冷淡望着他的眼睛,后退着,转身离开,拉开房门时,被父亲喊住。 “你怎么想的?如果你很担心可以去瑞士,瑞士中立国,只你名下的财产就足够你衣食无忧了。” 温里向身旁看去,目光落在书房里那幅挂着的画像上。 画像中,爷爷身着笔挺的军装,坚毅挺拔,透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奶奶温婉善良,与他端坐在正中间, 而他和妹妹一左一右,亲昵地围在爷爷奶奶身旁,脸上洋溢着纯真又灿烂的笑容。母亲与父亲则分别站在两边,眼神里满是温柔,嘴角也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他垂下眼睑,声线清冽,“从我厌恶容答和道里希时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看见大厅艾薇正在和妹妹说话,他走过去,唤人来给两人倒杯红茶。 “妥已斯先生怎么想的呢?”艾薇问他。 温里摇头,“什么结果都没有,现实的情况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那些既定的局面、形成已经的趋势。” 艾薇垂下眼睑,将军也是,她也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不过法国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这样,党派混乱,经济危机,自顾不暇。 “我要退学了。”温里突然开口。 艾薇望向他,温里轻轻地笑着,不再像刚刚书房般冷淡阴鸷,“我去做飞行员了,我不喜欢政治,爷爷有各种各样的飞机,我以前便喜欢在天空盘旋,现在应该算是要实现了。” “德国飞行技术处于领先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地说道,到时候他会有很多优秀的敌人,非常麻烦。 “是。”温里专注地看着她,他当然十分的希望,预想不会成功,他盼着局势不要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现实又满心忧虑。 温里转了话题,“你呢,有什么打算么?” 艾薇也轻轻笑了笑,“继续所学的专业吧,以后情况不明,先按照原来武装自己吧,未来本就都充满了未知数,想再多也没太大用,活在当下吧。” 温里沉默了很久,“我可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封闭式管理,给我写信好么?我想我们两个应该都有一样的目标,一样的想法,可以交换情况。” “好。“她点头,“祝你好运。” “你也是。”温里淡笑着,他心里藏着一个很想问出口的问题,会记住我么?这几个字在舌尖打转了无数次,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在她身边的人很多,而且以后他会怎样也不清楚,可能在她的记忆里逐渐被新认识的人掩盖,然后遗忘。 温里微低头,遮住了眼中那浓厚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我屋子里,在柜子里有给你的礼物,箱子上写了你的名字,算是离别礼物吧,我和家人和仆人说了,直接拿走就行。” 温里静静地望着瓷砖地面,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依照她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去拿的。 只是当初为了这份礼物,他着实费了很多心思。曾反反复复地思量了许久,纠结礼物究竟放在哪儿才最合适。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在柜子里。毕竟在这局势多变的时候,他家相对来说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她微微一怔,“谢谢。” 第45章 被迫 !!!!温里吻戏,被迫,不喜误入,不要为难自己,跳过不影响!!! 结束了一天,与艾米莉拥抱完,她也要回去了。 “要走了么?”温里刚刚似乎开车出去了,换了身衣服,一袭黑色长款大衣妥帖地披在他身上,衣服剪裁精致考究,流畅的线条顺着他的身形自然垂落,愈发衬得他身形修长。 “是的,再见。”她微颔首,摆手告别。 温里垂眸,没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突然,他如猎豹般迅猛地欺身向前,紧紧箍住她纤细的双臂,将她猛地拉向自己,她整个人便被拽入他的怀中时,被瞬间抵在了冰冷的门上,发出轻微的“砰”的一声。 她惊恐地圆睁双眼,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唇已如汹涌的怒潮般压了下来。 带着无尽的霸道与侵略,双唇重重地碾在她的唇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重重地推开了他,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腿将他绊倒,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疯了是不是!” 温里毫无防备,被绊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黑色的衣摆散开,铺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地面,稳住身形。 温里慢慢起身,低声,“很抱歉。” 他的眼睛很沉,道着歉,行动上却迅速压了过去,再次吻了上去,掠夺着她的气息, 不断辗转,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吮。 她拼命地挣扎,身体剧烈扭动,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然而他却似浑然不觉,反而愈发用力地抱紧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这炽热而又粗暴的强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激烈的情感碰撞点燃。 他的怀抱却如铜墙铁壁,只有那混乱而炽热的吻在疯狂肆虐。 温里深深地低头,觉得像他在波尔多地区吃的传统下午茶点心,巧克力可露丽,以至于他头颅不受控制地碾转。 内部柔软像芝士一样湿润的口感,混合的香味中散开。勾出甜丝线,欲罢不能,像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去靠近、去触碰她。 “停…止。”唇齿间吐出的话被如洪水般淹没。 话刚说完,被握住下巴,微微上抬,以更适合方便的角度,来抢夺气息。 良久,终于结束,她浑身脱力,嘴巴都麻木了起来,温里揽住她的腰肢,让她倚靠在身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隔着那质感柔软的呢绒大衣。 鼻息间,满是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雪松的清冷木质香与莎草的淡雅草本香交织在一起。 她看过仆人们站在晾晒好的衣架前,手中握着精致的香水瓶,轻轻按下喷头,细密的香水雾便均匀地洒落在一件件衣物上,阳光洒落,他们搬走衣架,又推来了新的,熟练有序。 “不好意思,我从没有过,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你?”上方传来他清澈的声音。 温里紧紧环着她,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苦涩,“我知道你讨厌我,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没一处好的,我也觉得我性格就是个垃圾,阴险,奸诈,狭隘。”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自嘲,有无奈,还有那藏在深处的眷恋,“真的很抱歉,记住我吧。” 她推开他,转身,然后大步流星地就要离开。 快走远时,温里再次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拥抱住,脸颊缓缓贴近她的发丝,那发丝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 丝丝缕缕,那柑橘洗发水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开来,清新又灵动。让他越发沉浸,不舍得松开分毫,只想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她 他喃喃着,那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上一个人,像疯魔一样,我真的很抱歉曾经对你做的,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么,哪怕试着重新了解,我没有很多要求,能替换掉以前险恶印象就好。” “我没有那么恶劣的,对你永远不会。” 她沉默着,挣脱离开,温里缓缓半垂下眼睛,轻轻地盖住了眼底的落寞与不舍。 第46章 离开 “叔叔,您怎么来了?”直至步出室外,才发觉格森的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与格森此刻的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她问道,“是来找妥已斯先生吗?” “不是,是来接你回去的。”格森的声音低沉平稳,“平常这时间都回去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今天耽误了一会。”和艾米莉很长时间没有见了,和她多待了一会,又和温里耽误了下。 格森淡淡的笑着,“那我们回去吧。” 温里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史密斯先生。”语调不卑不亢,礼貌而疏离。 格森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模板礼仪笑容。 妥已斯先生于楼上透过玻璃远远瞧见他的车逐渐驶来,遂缓缓步下楼梯,至门口,见他们即将离去,便有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格森,有时间么,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能和你谈谈么?” 格森微微挑起眉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先去车上等我,好么?” “好。”她点了点头,格森拉开车门,去到屋子里,仆人端上了红茶,他摆了摆手,示意拒绝。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妥已斯,直截了当地开口,“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得回去了。” 妥已斯先生阴晦地盯着他,这群令人作呕的资本家们,丝毫不在乎和平和稳定,只关心经济回报。 格森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他漠然地开口道:“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你跟你儿子相比可差得远了。在隐藏自身情绪与心思这一方面,他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太多了。” 格森双腿交叠,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声音低了好几度,“在艾薇面前,你给我收敛一点。你要是敢把她也带坏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继续冷言说道,“还需要我强调么?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为什么要过界?” 妥已斯先生听后,愤怒地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咒骂,一群贪婪又自私的家伙,简直如同令人作呕的虫子。 “你们是真的就不怕遭到反噬吗?援助德国大量贷款,投资他们电力、钢铁、化工,甚至军工技术。” “被钱反噬么?”格森站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我和他们是同类,但又不是同类,他们的脑子里除了钱就再无其他,不管是沾满鲜血的钱,还是干干净净的钱。” “他们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让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对于其他的一切,他们都毫不在乎,你跟他们谈反噬?” “更何况,那群寡头的做法,你推我身上做什么?” 格森转身离开,脚下的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嗒嗒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这句话我不想在说第二次了,我什么都没做,我选择了你们这边,你最好不要在艾薇面前离间我什么。” …… “你挡住车窗玻璃了。”她看着被手指压住的车窗,要摇上去被压住,视线重新回到温里的脸上。 “这应该是我们剩余的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机会了吧,难得这么平和,以前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会被飞速躲开,好像看我一眼都十分厌恶似的。” “有么,好像没有过吧。”她在学校活动轨迹大多都是在教室,研究室,宿舍,普通食堂,而这四个场所温里都不会出现。 仔细想了想,以前似乎是在路上被他拦住几次,但是每次都是要么和朋友教室,要么便是和教授约好了,但也礼貌告别了。 “有,大学之前,容答每次喊你,你们都能愉快的聊天。” 温里不自觉握紧了手指,他的座位就在她后面,总能看到她和容答说话的场景,或者容答教她德语,明明他也会德语,甚至他还比容答多会一门英语。 也不知道容答有什么好卖弄的。 而且容答也没有那么简单,他能一个人留在敌意满满的异国,像个花蝴蝶似的,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翩翩起舞,看着就让人厌恶。 真想放只蜥蜴把它吃了。 她面露惊诧,“那么久之前,容答都离开许久了。” 温里眸睑半掩,死蝶离开那么久了,可每次想起心中还是一团乱麻,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酸涩:“容答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没能把他忘掉。 3年时间说久也的确挺久了,但似乎还没有到能忘记人的程度。 “我干嘛非要提他。”温里想换话题,却看见格森迈着大步回到车上,他随即站起身来,礼貌地道别:“要走了么,先生,路上小心。” “再见。”格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一片寂静,片刻后,格森打破沉默,轻声问道:“是在和温里恋爱么?” “没有。”艾薇轻轻摇了摇头。 格森嘴角依然噙着微笑,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在眼角处点触,声音平缓而温柔。 “我由衷地期望,你在选择人生伴侣时,不要仅仅着眼于那些只会对你好的人,而是要找到一个本身就足够优秀、各方面都足以与你并肩同行的人。世间万物,变化太多太快了。” 格森顿了顿,低头轻笑着,“算了,也没事,你还这么小,去四处看看也可以。反正有我们把关呢。” “如同在花园中漫步,会遇见各种娇艳的花朵。可以去欣赏、去了解,但不要轻易地被某一朵一时绚烂所迷惑而匆忙驻足,仓促定夺。” 格森抬手,柔和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目光中满是宠溺,轻声说道:“你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愣愣地听着,重重地抿住嘴唇,张开双臂,拥抱住叔叔,缩进格森怀里,环绕住他的身躯,轻柔而又自然。 脸颊埋入叔叔的衬衫之中,感受着衣服的质感与叔叔身上独特的气息。 “谢谢叔叔。” 格森莞尔,顺势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温柔地揽入怀中,双臂逐渐收紧,他的怀抱犹如最坚实的壁垒,宽厚而让人安心。 回到家中,家人早已在厨房忙碌许久,各类食材在她的精心烹制下化为一桌美味佳肴。 母亲满含慈爱地亲了亲她的侧脸,而后轻轻拽着他们来到椅子旁。 他们围坐在餐桌边,脸上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笑容,尽情地享受着这顿充满爱意的饭菜,欢声笑语不断,吃得很是开心。 格森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悄然溢出,“我之前还暗自揣测,以为你们大概是打算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了,毕竟那时我赠予房产,你们都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母亲笑意盈盈,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格森面前,“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太多太多,我们又怎么会不懂得感恩?怎么可以只知一味索取而毫无回报。” 父亲神色感激中带着几分感慨,长吁短叹道,“是啊,而且那时我们在镇上还有土地可供耕种,饲养着家禽,生活成本相较城市要低上许多。” 当时他们家情况去到城市里,生活还得靠着格森资助,或者压力全靠妻子工作,在小镇上,他也可以出去多少农作。 用完餐后,送走了叔叔,他们织着围巾聊着天,艾薇提起了,在德国的所见所闻,和对妥已斯将军说的话。 “没事,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坚不可摧。”父亲言之凿凿。 父亲说完,看到她怀疑的视线,以为是过度敏感,回忆起她曾遭受欺凌的经历,眼眸中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原本明亮的目光像是被乌云遮蔽,满是心疼与自责。 温和的抚摸她的头发,“放心吧,这可是举全国之力建造的,整个欧洲最为庞大的工程项目。” 母亲也肯定道,“是啊,据说里面会有公路,铁路,火炮,通风和过滤装备,花了天价法郎呢。” “是么?”她心不在焉地织着围巾,父母已经换了话题。 亚伯知道温里要退学的消息很不可置信,伦什同样。 “你最近可真是给我惹下了很多麻烦的事。” 伦什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听闻他即将离去的消息,心中先是涌起一股难以置信之感,继而又隐隐觉得似乎有某种压力随之舒缓了些。 “即便不是我给你带来这些,日后他人也定会让你陷入同样的困境,你该庆幸是我率先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温里目光坦然,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伦什嗤笑, “你还是这般擅长为自己找寻各式各样的借口,如果不是有些事,是你特意构陷的,我还真就信了。” 亚伯已经很熟练了,转移话题,“你要离开了,那要聚会下么?” 温里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说道:“照顾好她。” “还用得着你来叮嘱?”回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倔强与抵触。 “别太自负。”温里在临走前掷下了这句语重心长的告诫。 温里退学了,同时他们也修改了兵役法,将原来1年的现役期改为2年,以扩充陆军规模,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 之前法国总理与英国首相、意大利首相在斯特莱沙会议后发表联合公报,声明要维护凡尔赛体系,反对危及欧洲和平的行为。 但英,法,意的公报没多久,英国便和德国签署《英德海军协定》同意德国海军规模,这无疑是替德国合法地解除了凡尔赛和约。 还有德国元首宣布了,他们将开始重新武装,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 …… “乱七八糟的,一会和这个同盟,一会和那个同盟,几个国家完全不信任还非绑在一起。”朋友烦躁的揉乱了头发。 埃德加看着报纸,“本就各怀鬼胎。皆是以自身利益为重,必要时我悄悄牺牲你,大家都清楚,偏偏各个国家地理位置挨得如此近。 虽然不知道温里为什么退学,或许也是不想在参与政治,不过他的性格其实还挺适合的。 埃德加合上报纸,他选择医化专业也是不想从政,不知道能不能躲的过去。 艾薇拿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位熟人。 “嘿,雅克先生,好久不见了。” 雅克先生就是很久很久之前,她被辞退时,到处转,意外听见两个女孩谈话,去应聘时碰见的那位设计师。 也就在当时意外遇见了妥已斯夫人,成功做了艾米莉家教,出来时在门口她与皮厄和温里还发生过矛盾。 听说皮厄已经因为感染去世了,尸体运回来埋葬了,温里也退学了,时间过得好快,脑海迅速感叹了一句。 她重新挂满笑容看向雅克。 雅克脱帽微鞠躬,夸赞道,“您好,康耶而女士,许久不见了,真是荣幸,您会踏进我的店。” 他注意她的衣着,笑了笑,“这身裙子似乎是我设计的,您穿起来真合适。” 妥已斯夫人转让了店铺,新老板接手,与他的理念差了很多,被辞退,索性自己开设了家工作室,没想到会这里遇见她。 “很感谢您的赞赏,我是来找您的。我还记得您之前说过,我设计出来,你展示出来,目的都是让客户满意。” “那么久之前的话,您还记得。”雅克不可思议地说着。 “因为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我想和您谈谈合作可以么?” “合作?”雅克诧异。 “我可以穿着您的衣服参加宴会或者其他其他地方展示么,这样可以增加您的知名度,如果有人喜欢来购买,可以算我的分红么?” 她听说过雅克先生的事情,也觉得他设计的衣服版型还是搭配,灵动柔美又很有的视觉效果。 这些年已经不再是紧身,束腰搭配华丽的大裙摆了。更流行的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剪裁衣服。 一些贵族小姐或者夫人更喜欢选择工作场合还是日常出行,都能兼顾时尚舒适的,不再只为展示华丽的观念。 第47章 温里番外 “看这个轰炸机。”他兴致勃勃给朋友们介绍。 “温里,你在下面感觉你好小啊。像蚂蚁一样。”伦什站在一旁嘲笑。 温里觉得他在说废话,“它长16米,高5米,我才多大。再看这架,它最大时速可以达到500千米每小时,拥有米的飞行高度。” “好了,温里,你以后是要做飞行员么?”伦什打断他。 “当然了。” 此时的他们,正值年少,周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蓬勃朝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你们要去里面看看么?” “可以么?”皮厄早就不耐烦了,全都是数字,能去看看内部应该还挺有趣的吧。 他们去到了内部,皮厄惊呼,“这么多仪表盘?” “是的,下面还有机枪,可以同时发射,机翼上有炸弹,顶上是炸弹的按钮,可以驾驶它,进入安排好的轰炸航线,观察目标,瞄准具锁定……” “哦。”皮厄看完就没兴趣了,转头对伦什说道,“要开学了。让,你要离开么?” “是啊。”伦什点头。 “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么?” 温里没管他们的话,还在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机翼。 没多久,他们开了学,在办公室里,学校领导给他介绍,“这是道里希,容答,从德国来的。” 温里听到介绍,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双眸,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若有若无的轻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早上好,两位。” “您好。”容答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比旁边淡漠的道里希强太多了。 糟糕的家伙,可没办法,这两个人身份不同,在政治上两个国家又有一定程度的和解,他们只能虚与委蛇,互相厌恶,还得坐在一起。 皮厄和班级上的一个女生有了矛盾,他听说过,老师很喜欢她,她很聪明也很努力,但是整天都沉浸在书本里,很不起眼。 不知道皮厄怎么和她起矛盾了,没理这些,他四处游玩时,去了一家风格迥异的小店,一眼便喜欢上了一个钢笔盒。 但这个钢笔盒其实是个隐蔽式便携储物盒,它不像表面一样,就像告诉他这个盒子秘密的那个女孩一样。 她很不一般,他收回之前的评价,她还打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动过手。 那时的她,就像一朵被烈火燃烧的玫瑰,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热而又灼人的气息,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仿佛周身都燃烧着熊熊火焰,既有着玫瑰的娇艳,又带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凌厉。 皮厄也认为她很不同,“你知道她么?很厉害,道里希像个傻子一样围绕着她。” “看出来了。”温里点头,继续研究着钢笔盒,用来藏东西,还挺方便的。 皮厄说了她许多话,怎样与道里希亲亲切切,虽然不怎么信,但是他在妮娜的婚礼上亲眼看见了他与道里希的拥抱。 真是厉害,他想着转身离开。 可是,紧接着,她差点死掉了。 同时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矛盾,随着时间的拉长,矛盾的分裂感也不断加强。 我在做什么?和白痴一样。 “烦死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下了楼梯。 仆人正在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大厅,而父亲则悠闲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见他走下楼来,父亲放下报纸,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有不容错过的社交场合,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出席的全是大人物,有副总理、思政部长…… 可他对此压根提不起半点儿兴趣,他将靠枕放在脸上,“不去。” 她身上那身衣裙,一眼便能瞧出是用廉价布料制成的。料子质地粗糙,色泽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已经历了无数次的清洗,原本的模样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裙摆处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毛边,袖口也略显松垮,整体看上去就是那样的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 在人群中就如同一朵毫不起眼的野花,可他在做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连衣服的细节都记得丝毫不差。 他深知自己必须得赶紧止损了,看着道里希的笑话多有意思,甚至容答也很不正常,这两人会起矛盾的,他们会反目。 一定很有趣,是的,看热闹就好,他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脑海满是强硬的念头,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那冲动又不理智的行为。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虚伪到骨子里,表里不一,面上总是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可内里却藏着满满的算计与恶意,伪善得令人作呕。 甚至他之前为了帮助皮厄,全然不顾道德底线,做出了诸多无耻至极的事情。 如果世界是一场舞台剧,那他就是个反派。 但他不觉得有问题,让自己开心就好,可现在在做什么,认识她后,就没一天不烦躁的。 父亲还在喋喋不休,“宴会上还会来很多新贵。” 可温里感觉一句也没进去脑海里,只沉浸在自己世界,这样的他,“真的像白痴一样。” “什么?”父亲皱眉看他。 “我在说我自己。”因为枕头盖住,声音闷闷的。 用力捂住枕头,窒息感袭开,他试图将理智踹回脑子里。 坦白来说,容答与她最合适,两人的气氛虽然在互怼,但是很融洽,而且容答还是比较来说,稍稍微微正直的。 别再去惦记她了,她压根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从来都不曾用那种认真看待容答的目光,往这边瞧上一眼。 他在内心深处拼命地尝试说服自己,试图摆脱那股莫名的烦闷与抗拒。 手不自觉松开枕头,他回忆起,曾经和语言家教的话。 前几天他的语言家教来了,因为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他们慢慢也成了朋友。 他们静静地坐在庄园里草地中央的桌子旁,温度适宜,微风徐徐,撩动发丝吹的很舒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中央摆放的巨大花艺摆件极为夺目,百合与玫瑰相互簇拥,散发出清新而迷人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温里却全然没感觉到这份清爽,他犹豫着开口,“如果有一个人,你看到她会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哦,你喜欢他。” “什么?”温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太荒谬了,道里希就是因为总想靠近她,结果暴露出了太多弱点,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更不会重蹈覆辙。 “你想恋爱了,温里,你很喜欢她。” “不可能。”他很确信。 “是么?”朋友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悠哉悠哉地用勺子挖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我真的很反感你们这点,妥已斯少爷,你们嘴巴都很坚硬,你们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你们自视甚高,刚愎自用,固执到简直不可理喻。” 朋友说完,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布巾,擦了擦嘴角,“算了,上课吧。“ 温里闭上眼睛,算了,上课吧。 等这一天快结束时,她也要走了,温里开始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朋友离开许久才回来。 仆人这时上前递上一封信,温里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小姐家教老师给的信。” “给我的么?”他脸上肯定写满了诧异,话语中都满是不可思议。 “是的。”仆人态度恭敬,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温里还是难以相信,又再次追问:“确定么?” “非常确定,少爷。”仆人依旧肯定地回应。 温里凝视着那粉色的信封,信封上有个心形图案。 “不拆开看看么?”朋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满是促狭地打趣道。 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在那震惊之中又难掩丝丝欣喜,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闪烁的光芒早已将他内心的情绪泄露无遗,恰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难以掩饰的涟漪。 温里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动作干脆而决绝,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得桌上的花朵都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与坚定,双唇紧抿,下巴微微扬起,那副模样显然是心意已决,打算即刻起身去找她。 “喂,喂,喂,这个信封是假的。”朋友在后面喊道。 温里听到呼喊,脚步戛然而止,缓缓回过头来。 朋友正站在原地,“你不是不相信么?这样相信了么?” “我是觉得,机会仿若天际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感情上也是,早早明白心意,不要因为误会,错过导致分道扬镳。” 温里紧紧握着那信封,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落寞与无奈,“你觉得是我不愿承认,因为高傲而不肯低头么?” “可她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的看我,专注的目光只会落在旁边人身上。” “啊?”朋友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脸上满是惊奇之色,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巴,“哦,我的天,你也会这样么?我是不是惹事了?” “没有。”温里垂着眸,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垂坠的水晶吊灯,宛如串串晶莹的泪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似是将世间所有的华贵与绮丽都汇聚于此,每一寸光晕的流转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奢华气息。 很像她,令人炫目。 又开始了,睡觉。 可大脑不受控制再次想起来她,这个很正常,不管他承不承认,脑海里总是不自觉蹦出的她的影子,可这次是因为白天的信封么? 梦境延续着白天的情节不断展开,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只是梦罢了。”他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道。 可望着她那清澈而纯粹的眼眸,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不受控制地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很柔软,很舒服。 而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以此来确认这一瞬间的真实感。 内心那长久以来的空虚,此刻竟好似被什么给填满了,终于有了一种餍足之感。 快速回忆了遍,父亲走了过来,将他盖在脸上的枕头拿走,皱着眉头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不想去参加个宴会,所以要闷死,你是个蠢货么?” 随着枕头被拿走,那股令人难受的窒息感渐渐消散。他也在这一瞬间,无比深刻地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 他很清醒,所以脑海滚动着巨大的念想,合适个毛线,容答?里应特也配? “父亲,我长相如何,和容答相比。” 他站起身,在家穿的很随意,灰色的毛绒上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毛绒的质地却也在不经意间衬得他肩膀宽阔而厚实。 他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平日里一直坚持锻炼,身材也不错,肌肉紧实而有力。 再论及身高,他与容答一样,可若要说到长相,应该是比容答强上一些吧。 “你刚刚没有说错。”父亲皱眉地看着他的动作,淡淡地开口说道。 “什么?” “你现在的确像白痴一样。”父亲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 温里打量自己的动作稍顿了下,又无所谓地走向衣帽间,“哦,我早就是了。” 可是后面又出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她中枪昏迷,许久未醒,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消融在这周围的空气里。 极度虚弱、有气无力的模样,让他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担忧。 这漫长的等待实在煎熬,久到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逐渐被溺水般的无力感所淹没,整个人变得烦躁又痛苦。 容答还冒出来,四处叫。 真的令人厌烦透顶,他冰冷的目光紧紧锁住容答。 容答本就不是良善的人,此刻的话更是像淬了毒的利刃。 他们吵了起来,不顾所处完全不恰当的位置,不顾亚伯阻挠。 将一切的克制与理智都抛诸脑后,只是任由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肆意宣泄。 亚伯奋力地打断两人的争吵。 她醒了,却和容答更亲密了,他做了许多,早就说了,他就是个小人,陷害朋友,诬陷伦什,当然一切的做法好像也没有挽回些什么。 直到听说她要去德国,他也提议一起去,抵达德国后,容答的举动实在令人咋舌,他像个莽撞的傻瓜一般,全然不顾及场合与旁人的目光,疾步如飞地冲向她,然后紧紧相拥。 他和格森仿佛不存在似的,那副模样就好似脑子泡了水,还是桃花茶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与沉稳,只剩那不顾一切的热情与鲁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不等他控制不住想上前分开两人,格森的话就让容答清醒了。 容答很开心,记住了他们的酒店,告别了他们,温里觉得自己真想将他踹远一些。 可转瞬他看着德国的发展,不可置信,四处调查,但是结果更让他震惊。 在调查时还碰见过道里希,他变化很大,一身军服铿锵有力,气质卓然。 将他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伴随着鞋跟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节奏明快且坚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势,又似能踏破虚空。 配合着打探来的消息,他甚至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的领土迟早被德国占领。 容答和道里希他们都不凡,现在他们大目标都相同,还有兰达,像个隐藏在黑暗的毒蛇一样,虽然性格完全不同。 但众人皆心向一处,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汇聚力量,竭力强化自身的实力与装备。 他真的感觉到深切的无力感,面对着他们的团结和自家政党的分裂,内讧。 敲门声响起,是她来了,眼睛里很忧虑,上来便直奔问题的中心。 他苦笑,看她说完似恍然,点到即止,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她真的是极为聪明,总能在关键时刻洞悉一切,用言语直击问题的核心。 父亲不听他的建议,或者这不是由一个人能决定的,好像大势所趋了。 他决定退学,家人打算是让他从政,可是现在的情况,以后怎么样都是未知,按照内心的想法走吧,还能意外地重拾以前的梦想。 第48章 糟糕 她在陪着妥已斯夫人时,会有贵妇们来聚会,也会遇见有人谈笑着说,最近新上的衣裙。 雅克呆住了,他正觉得设计和自己开店铺不太一样,虽然店内衣服价格都很优惠,但是不会运营,而且选的地址也不太好,客源首先便是个大问题。 这也是他最关键的问题,没有客人,之前他相识的客人也被老板慢慢蚕食,分给了别的设计师,还被诓骗着签订了协议,不能在从事设计原来类似的衣裙。 在深陷绝望时,没想到转机竟从天而降。 雅克难掩欣喜地说道:“当然可以,女士,这实在是太棒了!” “那我能否看一下您设计的衣服呢?” “当然可以,这边请。”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摆放的衣裙上,雅克在一旁耐心地介绍着。 “您不再设计以前那种华贵的礼服了吗?” 雅克苦笑,“是的,这是与老板协议中的约定。”必须放弃之前相识的客人,也正因如此,他的店铺才得以顺利开张。 如今政党纷争不断,社会局势动荡不安,他一无所有,还是暂避锋芒为好,于是便和老板签订了协议,这才能安心离开。 雅克双手取下一件西装,一边展示一边喟然叹道,“您来找我合作,我真的很惊奇,因为我之前听说许多夫人闲暇时喜欢看您的舞蹈来打发时间,我还以为您不会在意我这点合作分红呢。” 艾薇微微颔首,目光下垂,之前买了药,海运寄走花去了部分钱,还有这些天德国的做法,让人越来越不安了。 意大利还对埃塞俄比亚发起了战争,听说西班牙也不太对劲,世间太不平了。 而且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撑。 她喃喃低语,“谁会介意钱多呢?” “您有名片么?先生。” “有。” 雅克忙将名片拿出来,她拿走了一沓,便告别回到了宿舍,从袋子里拿出从雅克先生买来的衣服,一一挂了起来。 妮娜看着她抱回来的几件衣服,疑惑,“你怎么抱这么多衣服,还有这是男装么?” “买来的,妮娜你能教我化妆么?”她还买了一些化妆品,去盥洗室洗净了脸,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痕后,回到桌前向妮娜询问道。 “当然可以呀。”妮娜爽快地点点头,随即下床与她并肩坐在桌前,将镜子稳稳地摆放好,“你怎么要学化妆了?之前我就想教你,你都没有时间,一直往实验室跑。” “为了搭配衣服。不同的妆容与服饰相互映衬,这样才能把整体效果更好地展示出来。” 现在虽然也往实验室跑,但教授们对她已经很了解了,他们对她也真的很好。 会给她一一讲解,反复解释,很有效率,她节约了许多时间,教授们实实切切地把她视作门下弟子,给予她许多帮助,保护。 妮娜笑着说,“你早就该注重这些了,往后也得这样。” 艾薇内心苦笑,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 她对妮娜说道,“你知道德国开始恢复义务兵了么?” “知道。”妮娜拿出眉笔,用小刀削着,给她画着眉毛,“他们发展的不错,但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啊。” 又是马奇诺防线,她父母也是确信有这个防线万无一失,她闭上眼,“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德国会不知道么?”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你们最好将一部分资产转换为贵金属,像金和银,还有准备安全防护工具,蜡烛,生活物资。” 对平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妮娜翻着自己的化妆箱,“我明白了,我们一直是这样的,但是你别担心,德国人知道又怎么样,防线牢不可破。” 索菲亚也放下书,应和道,“是啊,你们的防线我也听说过,而且你们还是大国,要是我们也有就好了,作为小国还和苏联德国相邻,实在太危险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听说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发动了战争。” “乌七八糟的。” 但是很快两人沉默了,良久,索菲亚率先打破寂静,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你,你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像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那位爱与美之神。” 妮娜也不断点头,“是呀,以往你总是穿着那些暗淡的袍子,每日匆匆忙忙的,也该享受生活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陌生的自己,与她们相互轻贴脸颊,柔声道:“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鼓励与赞赏。 等到要上课时,他们各自分别,去到各自的教学楼,一路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投射来的一道道视线,那些目光中饱含着惊艳与好奇。 待走进教室,原本的嘈杂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刹那间的寂静弥漫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想这次应该是成功的,次日,她换了一套类似于男士常穿的西装。 从背后望去,除了身形较普通男性略显单薄纤弱之外,整体气质与风范竟毫无二致。 伦什瞧见这般模样全然改变的她,不禁轻笑:“你在做什么?变装么?” “这些衣服都出自蒙马特街道的塞纳衣坊,他们家的手艺精湛,做出来的衣服极为合身得体,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说着,她递出一张名片给伦什,随后又逐一将名片分发给其他每一位同学。 同学们纷纷伸手接过,脸上带着或好奇或疑惑的神情。有人不理解,“你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不等她回答,伦什便悠闲道,“这有什么不能穿的?什么衣服不是衣服,要知道在以前,男人还穿高跟鞋呢,而且那裙子上还缀满了宝石、和装饰着精美的蕾丝呢。” 同学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男同学接过问道,“听说你去德国旅行了,他们好像恢复普遍义务兵役制,直接违背了《凡尔赛和约》。” 没想到这位同学会说这些,她记得他叫杰克。 杰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我觉得我们也必须得重视这件事了,德国如此明目张胆地扩充军备,恐怕日后会有大动作。” 可惜内部分歧严重,在国际外交上,他们太依赖英国了,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埃德加,埃德加半垂眸,神情一直淡然,看不出情绪。 有同学反对,“干嘛给德国填底气,我们也不差好吧。” 杰克反驳,“怎么就是填底气,实事求是诉说而已。” 周围的同学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然而艾薇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杰克,大力地点头回应:“我也认为是如此,你说得很对。” 杰克回头对上她那灿烂如花、明媚动人的笑容,竟一时间有些腼腆羞怯,不由自主地低头轻触了一下鼻子。 却骤然察觉不对劲,左右回顾,埃德加、伦什,甚至周围同学还有其他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 他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抬手摸了摸头发,感觉自己小动作不断,“哈哈,大家说的都很对,互相讨论下么,我们都是一个整体的,下雨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淋湿的。” 有人立刻接话,“不用担心,我们可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上次是怎么打败的德国的,这次也是。” “没错,而且我们准备继续巩固防线,他们想过来也过不来。” 同学们众说纷纭,有人看了看手表,“教授要来了。” 同学们散开,她昨天的确很成功,因为教授结束授课后,特意将她招呼过去,脸上笑意盈盈地说道: “昨天那身衣服真好,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听说很多人都想知道是在哪里做的,我也想带我女儿去看看,也能给我张名片么?” ”当然,教授,这是地址。”她迅速地取出,礼貌地递了过去。 教授取走,还准备说什么,却看见了伦什等在走廊上,教授似了然,“是要恋爱了么?”说着笑着与她告别。 “没有。”她解释着。 伦什看着教授走远,慢慢开口,喊住她,“我知道课前你说的话,也明白你的想法,和温里差不多,认为步兵和防御无法抵御外敌,应该也搭配机械化军队。倒是和戴高乐中校一模一样的观点。” “嗯?戴高乐?”艾薇回头,望着他。 “是的。”他点头 “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戴高乐,一个科长,在高级委员会秘书处担任科长。” “他主张法国应保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避免过度依赖他国。他称与德国的战争难以避免,主张建立机械化部队以应对未来战争。” 伦什想着这个人,看过他的事迹,虽位卑言轻,但是很有非凡能力,以后一定会有非常大的作为。 艾薇愣住了,她急切地拉着伦什的袖子,“能在和我说说他么?” 伦什的目光缓缓落在衣服上她那纤细的手指上,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握住这双手的场景。 伦什缓缓抬起头对上她专注的眼睛,“他已经结婚了,有 3 个孩子,最大的也就比你小几岁。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不是说这个,他的提议后来怎么样了?他在政府工作,他们不认同么?” 伦什没动,忽然低头笑了,“你真的是,只有你关心的事情,你才会靠近。” 她皱眉,不关心的事情为什么要接近。 “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就好像你不喜欢牛油果,所以你不会进售卖牛油果的店。你喜欢红酒,会靠近红酒店。” “对,对于喜欢的事物会靠近,对于不喜欢的会远离。“伦什重复着她的话。 “所以你不喜欢我。”伦什干脆着说着这个答案。 她沉默下来,“很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应该在这样继续问你。” 伦什真的要气笑了,他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扯,毫无防备抱住她。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是没有心么?温里?妥已斯和你认识六年了,你非得这么冷漠么?” 他居然开始为温里说话了,真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就这么冷漠,或者你只是对我们冷漠,你喜欢那个德国人是么?那个叫容答的。” “他救过你,也帮过你,很多次。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一直在巴黎,是不是现在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该死的皮厄,最开始皮厄犯事,温里隐瞒,他就应该去举报,而不是冷眼旁观,从而导致他们越来越膨胀。 “你在巴黎也是一样的,你与温里是一样的。”说着,她用力推开了他。 “是么?好像是的,即使我不愿承认,我们各有各的无耻。”伦什嘴角浮起一丝轻笑,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你的朋友可要出事儿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要对他们怎么样,她是你朋友,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是她一个波兰人,却占据了教授所给的珍惜位置。” “当然要拉她入地狱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以帮她的,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 伦什想着,他承认他的确不是好东西,“你可以去看看你好友的情况。” 第49章 坏事 索菲亚真的遭遇大麻烦了。当她回到宿舍时,索菲亚整个人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坐在床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妮娜则满脸惊愕地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说道:“你怎么可能考试作假呢?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查清楚就让你退学呢?” “我绝对没有作假,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为了这次筛选一直很认真的!绝对不可能如此辜负的。”索菲亚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艾薇听着他们的话,明白了大概的情况,在今天的教授筛选考试过程中,索菲亚日常成绩极为出色,这次的名额肯定有她。 然而,在考试过程中,居然被举报作假,检查时,真的竟在她的衣服里发现了小抄。 妮娜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索菲亚会干出这种事。 艾薇也是,索菲亚平时学习是多么刻苦努力,索菲亚的那些书本,都被翻得页边卷起,满是她日夜苦读的痕迹。 她虽在生活里比较安静,性格有点怯懦,但面对还活着的白鼠与青蛙,却能一改往日,冷静地操刀解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坚毅专注之人,怎会涉足考试作弊。 妮娜气得小脸涨红,胸脯剧烈起伏,她一把拽住索菲亚的手臂。 “走,我们去找教授,你明明是被人恶意诬陷的,校方根本就没有进行详细的调查,怎能如此草率地判定你退学?这三年你付出的时间与金钱,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流失么?” 艾薇问道,“如果你被淘汰,那么下一个接位的人是谁呢?” “我猜可能是她。”索菲亚低垂着头,说出了名字。 突然,宿舍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有人大摇大摆地迈进屋内,刚刚索菲亚说的人来了,一头卷发,神色高傲,她伸手拦住了欲一同进来的其他人,挥了挥,“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嘿,索菲亚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需要我们帮你搬出去么?” 看到妮娜她们也在,卷发女孩笑了笑,勾过来椅子准备坐下,“你们也在这里呀,是在帮她收拾东西吗?” 她看着妮娜和艾薇严肃的表情,挑眉,稍微退后了步。“为什么这么看我啊。她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啊,她以后要回国的。” 她的视线落了过来,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理了理衣裙,继续说道。 “她在学我们的知识,以后回国也帮不到我们,而且波兰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我们的盟友怎么能和敌人去签这种条约呢?” 妮娜皱眉,反驳,“波兰的约瑟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将军帮助了我们很多,居里夫人也为建立了许多移动的x光检查设备,在战场上发挥了很关键作用。” “本国人也有心术不正,做奸细的。更何况筛选是教授选的,她的品行,教授也看过,其他专业也有异国人,我们学校还有德国人,你怎么不赶走他们。” 艾薇踹开了她要坐下的椅子,回想着她看过来的阴沉的视线,不太理解,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但还是接着妮娜的话说道。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因为德国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而生气的话。 他们是三年前签订的,三年前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呢,现在来指责,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光明正大地拿走别人的成绩罢了。” “别人辛苦努力,做完卷子,有了不错的分数,你却把名字涂改成自己的么?” 卷发女孩不善地看过来,她手指缠着发梢,如果不是教授特别留心,温里和伦什特别在意,她怎么可能敢如此说话。 轻笑一声,她整理着自己的卷发,随意道,“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大革命,按照百年之前,我家之前的身份,你现在就应该是跪着服务我,平视都会被吊死,让你舔舐鞋底都是一种荣幸。” 甚至就算拿走他们的成绩,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你说百年前的君主制,那怎么不说数百万年前古猿的时候呢?”一道陌生沙哑的声音响起。 几位女士匆匆跑来,艾薇认识她们,和索菲亚都是一个专业的。 卷发女孩放下了缠着的头发,皱眉,“你们怎么来了,我可是在帮你们去掉一个强劲的敌人。” 为首的眼镜女孩咳嗽了声,冷声道,“现在不是她是波兰人的问题了,伊莎贝拉小姐,不要想转移视线。” “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现在的关键在于,你正用卑劣手段阻断普通人向上发展的通道。” “挑起矛盾,孤立一个人。再不断挑起,在不断孤立,这不是你们贵族最常用的手段么?” “你今天指责她,对我们说,哦,上帝啊,看看那个女人,她是一个波兰人,怎么能占用我们的机会。” “明天当你发现还得踩下去一个人,未必不会用其他借口,哦,上帝啊,她对食物不尊重,她诋毁我们食物文化的情感,或者任何理由,只要能达成目的的理由。” 在眼镜女孩身后的人附和,“我们都是大学了,小姐,真以为我们没有一点思想么?” “无论那个地区都有坏人,好人,连监狱都不敢肯定所有的犯人都是恶人,你这话好像波兰都是恶人似的。我们和索菲亚认识很久了,和你也认识很久了,伊莎贝拉小姐。” 伊莎贝拉低垂双眸,发出一声哼笑:“还挺能辩驳的,那就走着瞧吧。” 言罢,她用力撞开身旁戴眼镜的人,与门外接应的人一同离去。 “哟,落荒而逃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眼镜女孩缓缓将眼镜摘下,用衣角轻轻擦拭了几下,又重新架回鼻梁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朱莉。” “盖伊。” “我是艾薇。” “妮娜。” 她们笑着打着招呼、做着自我介绍,其实也是听说过彼此的,但是都很忙,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 “谢谢你们相信我。”索菲亚看着众人,沙哑着开口,眼眶因之前的遭遇而泛红肿胀。 众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妮娜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办?我们没有能提交给学校领导的证据,我们说索菲亚是冤枉的,那个顶替者也可以说不是,两边话语相对立,不一定会信我们的。” 艾薇请她们坐下,“要毕业了,这种事情可能还会有,我觉得很多人都会关注这件事情,我们学校的异国人还挺多的。” 有人点头,“其实也很简单,将事情传播出去就行,估计有领导被买通了,如此草率便决定让索菲亚退学,无非就想快速压下去。” 艾薇想着伦什的话,她本来以为是索菲亚率先遭遇状况,而后伦什才有所察觉。 然而就在回到宿舍,细致询问时,发现两者之事竟是同时发生的。就在伦什与她交谈之际,索菲亚亦正深陷被诬陷的泥沼之中。 也就是说,伦什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诬陷索菲亚的计划。 她脑袋微微一歪,双眸暗了暗,决定去找伦什打探下情况。不过在那之前,先去到了教授们的工作间。 “有这种事情么?”教授们觉得不可思议,“诬陷顶替,这是什么恶劣的做法?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她来到我们宿舍,说出了目的。您没听说过这件事么?” 他皱眉摇头,“没有,本专业的事件常常顾不上,怎么可能还关注别的专业学生事情。” 那位脾气火爆、性格直率的教授则满脸愤懑,义愤填膺地捶着桌子,“这简直就是在给学校的声誉抹黑!” “在居里夫人逝世仅仅一周年之际,她还葬在巴黎的先贤祠呢,就对同国家来求学的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他快气死了,“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便让其退学?我去找校方。” 他怒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有人摇着头,看他的火爆脾气,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模样,拍了拍艾薇肩膀,“放心吧,如果是被诬陷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每个人都可以在重大会议上说话,还不至于会让人欺负。” “谢谢教授们。”她感激地回应着。 “的确太恶劣了,真是什么人都有。”教授摇着头,话语中满是对这种恶行的谴责与不满。 在安抚完教授,与他们一一告别之后,她便款步离去。 行至走廊,恰好与埃德加迎面相遇,两人相互微微点头,以作示意,而后便各自继续前行。 教授们都表明了态度,那她便也打消了去找伦什的念头,下了楼,却正好遇见他。 “生气了吗?”对方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的声音很是平淡。 “我可以帮她的……,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 “你可以好好想想,像那种替代者,其实很多的,不止学校,工作也是。” 伦什轻声,“可以撕下他们那张丑陋的脸庞,让其虚伪的本质无所遁形。他们现在的嚣张,另一面也会笑的无比谄媚,低头哈腰的,想看看么?”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她轻笑着,对他说道。 朱莉突然快步跑来,“索菲亚,你知道么,那个顶替你学位的人,被其他人顶替了。” “什么?怎么可能?”索菲亚不可置信,事情还在调查中,怎么会这么快有结果了。 “不知道,不过顶替她的明显是恶意报复的,而且很隐蔽,如果不是刚好是本专业且有熟悉的人透露,都被瞒下去了。” 朱莉推着眼镜摇着头,真是讽刺,想顶替别人努力的人,被顶替了,也体会着她嘴里的那些话吧。 …… “谁做的?”伦什手指剧烈抖了下,他大步离开了实验室,安全员和他擦肩而过,去收拾长桌上的仪器。 亚伯看着伦什脱了白大褂,粗暴地摘掉了防护镜和手套,神情异常冰冷。 第50章 惊诧 亚伯低头说道,“是埃德加。” 伦什不可置信地皱眉,“埃德加?那个英国人?怎么可能?” 他用力地摁住门边,“他那么怎么会下场插手别人的事情。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埃德加,宛如一具毫无情绪的木偶,表面上看着总是优雅,冷静,甚至不仅他,现今大众对其英国也多持有绅士的刻板印象。 可早期的他们资本积累,不就是大量的抢劫和掠夺么? 真是该死,关他什么事情。 亚伯缄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让,你是在做什么? “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每天待在一起。”伦什冰冷地看着亚伯,“怎么了?不可以么?” “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让,你喜欢刺激,但是能维持多久,她会不会沦为众矢之的,遭人落井下石?” 亚伯低着头,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闪耀时众人围着,落魄时总会有人踹上一脚。 15岁时将她推下去深坑。他觉得现在让?伦什的做法和年少他的做法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中的深渊,一个是虚拟里的无形泥沼。 但是都是推下去容易,爬上来很难。 伦什在他旁边停住,他们错身而站,“因为我以前经常惹事情,所以在你们眼里看毫无信度么?” 亚伯毫不迂回,直言道:“你的家族与妥已斯家族全然不同。”伦什家族更排外,思想更传统,也更压抑。 伦什听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旋即迈着大步匆匆离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所以,我才会拼命地学习专业。 …… “你同学可以放心了。”那横跨于潺潺流水之上的桥上,再次遇见埃德加,这次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匆匆擦肩而过。 埃德加微微顿住脚步,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道,话音随风飘散,萦绕在艾薇耳畔。“虽然我也知道,教授们在处理,但是我觉得只有体验相同的痛苦,才能叫做道歉。” “是您做的?”艾薇不可置信,她也被悄悄告知,知道顶替者被顶替且被退学的事情,甚至去围观过那人被强行带走不可置信模样。 一直在猜想是谁做的,教授绝对不可能如此做。 可在她的记忆中,埃德加始终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印象。 无论是日常的轻声问候,还是在纷繁复杂的社交场合里周旋应对,他总是礼貌而克制,从不轻易表露情感,任何事情都适可而止,从不涉足他人分毫事务。 他的行为举止皆如同被优雅化身一样,从细微的表情管理到身体姿态的适度把控,无一不遵循着最严苛的礼仪规范,礼貌周全得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他始终不渝地秉持绝不介入任何人事务的原则,更何况索菲亚的事情绝对不敢有人在他身上重映。 似是察觉她的不可置信,埃德加轻笑,“是觉得我不会用这种方法么?我也是异国人,只是要打击这种气焰而已,我觉得对那些采用肮脏手段的人,没必要用磊落的方式去反击。”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凌厉,只是以为您的行事风格,会在行动之前更加谨慎地考量一番。” 埃德加笑着,“原本确实是会如此,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么?你去德国游玩了,假期或者有时间也可以来英国看看。” “英国的历史文化也很厚重的,如果你来,我可以带你参观各地,可以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它见证了国王加冕、王室婚礼等重大仪式。还有斯特拉福德镇,莎士比亚的故乡。或者皇家英里大道,有很多古老建筑和纪念碑。” “格林威治天文台,零度经线的所在地,东半球与西半球的分界之处,站在那里,似能触摸到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 她专注地听着,随后轻声回应:“其实之前我曾和家人去过你们国家,还到过伊顿公学呢。” 说完,她微微仰起头,回忆着当年的所见,叔叔带他们去的,那所学校出了许多政治家,军事家,其中就有威灵顿公爵。 原本只是单纯的参观它的教学理念,要离去时,钟声悠然响起,众多学生仿若游鱼般秩序井然地穿梭而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 埃德加眼神中透着一丝悠远,思绪仿若飘回到了往昔的时光,缓缓开口说,“我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如此说来,也许在许久之前,我们便有过交集,只是未曾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逸出一抹带着惆怅的轻笑,“真的很惋惜,原来我们可能很久之前就擦肩而过了,就像现在,才刚熟悉,就要面临分别。” “是要毕业了,您要回国么?” 埃德加点头,“是的,很开心能在这片土地上遇见这里的人们,特别是您,小姐。” 她轻笑着,“谢谢,我也是,能遇见您真的很幸运,毕业虽然意味着分别,但也代表着新的开始。您一定能实现理想,大放异彩的,而且说不定大家未来都能再次相见呢。” 埃德加顿了顿,低声道,“请稍微等一下。” 他去向路过的人礼貌地借取纸笔,身姿英挺,笔尖游走,迅速写下地址,点头向路人致以诚挚谢意,旋即迈着大步折返回来。 “这是我家位置,如果要来,可以到这个地方找到我。若有朝一日您踏上英国的土地,一定要告知我。” “我可以成为您的向导,带您去观赏那些隐匿于世间角落的风景,去古老城堡中观看回荡的历史。” 她双手接过纸张,诚挚地说道,“好的,谢谢,可惜你来法国时我都没有带你四处游览,真的很遗憾。” 埃德加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事的,那时我们都不熟悉。” 短暂沉默片刻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许,“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在那之前,愿您一切顺遂。我会在故乡的土地上,怀着这份珍贵的回忆,默默静候或许会降临的再次相见。” 她微微欠身,“非常感谢,我很期待能去您家乡看看,也愿你所行之路满是美好的发现。” 夕阳的余晖渐趋黯淡,仅余下几缕残阳,尚有丝丝暖意。桥下,河水悠悠流淌,周遭静谧安然,弥漫着惬意的气息。 埃德加背对那行将隐没的光线静立,一头咖啡色头发的边缘被夕阳镶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到晚餐时间了,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也许是他们伫立在桥上的身姿太过独特,或者是他们静止在行走的人群里面显得颇为突出,引得周围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再度察觉到周围路人投来那充满好奇的视线,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先生,似乎得告别了。” 埃德加望着夕阳,犹豫了下,回复,“是的,在此之前,我可以向您获得一个手吻礼么?诚挚的敬意,来表达我对您的仰慕与尊重。” 她稍愣了会,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递出去,“当然可以。” 埃德加轻轻托起,身姿优雅地徐徐俯下身,脊背挺直,左手背在腰后,如同一棵苍松在微风中轻轻倾斜,动作轻盈且舒缓,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 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那触感仿若一片羽毛飘落,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而又极具韵味。 这样应该是可以结束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忽然抬头,冷峻的面容瞬间被一抹微笑点亮,如同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眼神认真与诚挚,深邃而明亮。 “欢迎以后去往伦敦,它定会以独有的魅力迎接您的莅临。” 声音低沉而醇厚,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钻进她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盛情邀约的意味。 她澄澈的眼眸怔了瞬,很快唇角便向上弯起,“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伦什等在路上,终于遇见了埃德加,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埃德加招呼道。 “下午好,真意想不到啊!未曾想您竟会涉足我国的事。即将毕业,却在这最后关头亲手将自己一贯秉持的原则打破,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埃德加神色平静,依旧礼貌疏离,“这不仅仅是你们国家的事情,伦什先生,宏观来说,顶替他人成绩,这是违背社会公正原则的现象,并不是仅仅是局限于你们的事情。” “更何况世界上各种事物本来就处于不断变化且难以预测的状态。” 伦什的手指在衣服口袋里反复地揉捻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您真的和我与一个儿时的朋友一样的能言善道呢,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专业相同,我还以为您也是学的社会学呢。” 埃德加轻轻抬起下颌,”是温里么?他很优秀,很感谢您的夸赞。” 伦什半掩笑容,缓缓开口,“您要离开了,就不要再让事情难以预测了好么?” 埃德加沉默着,开口,“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呢?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的层面来看,您与她相较,完全不具备与之并肩的资格。” 伦什握住了口袋里的平安扣,突然笑起来,“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这一视角来审视,您家族的崛起甚至无从谈起,尊贵的绅士先生。” 说完,伦什似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含蓄歉意,略显沉重地说:“很抱歉,您也知道我们的专业就是比较直接,请您相信,我绝对并非挑衅,我为我的无意失礼而道歉。” 第51章 挑衅 埃德加紧看着他那立体的五官,面上虽竭力维持着诚恳的模样,可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却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讲道。 “可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让我不觉得不适,那这就是在挑衅。” 伦什摊开了左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真是遗憾,我无法道歉,我不觉得我的话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埃德加神色不变,“所以你向来迟钝,且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她不断远离你。” 伦什的神色一下子就沉寂了,半响,他悠悠开口,“先生,如果你站在路人的角度,来客观的批判,我会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处在一个明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引来麻烦,却依然要做的这么一个神奇的境地,我以为你没有资格说我呢。” “为什么呢?临近毕业了,却突然把这4年的独善其身打破。” “很像我看过的一些舞台剧,主角们因为要分别,所以不想有遗憾,所以来剖析自己,所以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或许会被拒绝,因为不知何时才会相见,所以让她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你是从怀着这样一个心态来对我说刚刚那番话的话,真的会让我觉得很可爱,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吧,绅士先生。” 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微风拂过,吹动着西装衣角。 埃德加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情绪如一条直线一样缓缓延伸,只是眼睛越发深沉的盯着他。 伦什似乎无感,望了望路灯,“该去吃晚饭了,无论怎么样,我们吃晚饭的时间有很多很多,不像舞台剧主角,临近毕业了,只有匆匆几个月的时间。” 伦什笑着,扬了扬手,声音清冽,“再见,祝毕业快乐。” 亚伯与同伴们正打算一同享用晚餐,路过小径,察觉到那两人之间仿若冰窖般寒冷且凝滞的气氛,不由得皱起眉头,快步追上伦什。 “让,你这是在干什么?”朋友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伦什嘴角上扬,泛起一抹笑意,“他让我不舒服,我自然也要让他不舒服。” “可是英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友,而且他家很厉害的,没必要如此僵硬。” “盟友?你是说那种一面高喊维护《凡尔赛合约》,维护英法利益,一面悄悄和德国签订《英德海军协定》,公然撕毁凡尔赛体系,抢夺我们果实给敌人,随时会推出去挡箭的盟友么?” 伦什冷笑,“他们的大陆均势政策,道威斯计划可比我的话有杀伤力多了。” 摸着平安扣,他觉得自己和温里待久了,也学会了温里的那种无意有所指的嘲讽了,“他家很厉害,又不能给我们助力,僵不僵硬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印度殖民,大饥荒时期,照样口袋满满,却依然一边公然拿走别人食物,一边高喊饥饿是自身懒惰和无能的结果,不过吃人不吐骨头的垃圾罢了。” “可是……”最先开口的人,还是犹豫。 伦什想着,要不要翻翻历史书给艾薇看看,不过她的各方面成绩很好,遂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和容答关系很好,那么战争,他会放过你的军队么?” 那人沉默了。 “马上要毕业了。”图书馆,餐厅,教室里同学们满怀眷恋,彼此深情相拥,紧紧抓住这最后的相聚时光。 这种感染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她和索菲亚,索菲亚是医学专业,相较其他专业,其学制更为长。 她因为跟随教授们研究,继续留校。 但众人悲伤的情绪没多久,一个重磅新闻便砸了下来,报纸上大大的标题都是,德国进驻了莱茵兰非军事区。 这是德法地区的缓冲地带,德国无疑是公然撕毁凡尔赛合约,法国也立即戒备,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德国军事总部 一位中年男子在室内来回踱步,军靴与地面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响。他刚毅的面庞上,烦躁与不安清晰可见。 “太冒险了,我们没有全面的重整军备,而法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是有同盟关系的,且法国刚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一个不慎我们便是和四国开战。” 道里希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容答没来,便开口对中年男人说道,“虽然冒险,但的确是个好机会,法国政团极度分裂,英国信奉均衡,毕竟他们是岛屿,海军力量才是他们坚守的底线所在。” 与此同时,妥已斯庄园。 艾薇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清楚答案了,可还是怀着那一丝侥幸与不甘,向妥已斯将军抛出了那个问题:“我们会出兵么?” 将军将小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神色悲伤,其满头银发于灿灿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若霜雪覆顶,“我们军事战略侧重在马奇诺防线进行防御作战,而且执政政党刚刚又换了,我也觉得很好笑,都到什么时候还在分裂。” 艾薇低头,他们2个月前又换总理和政党了。 但这是个纠结的机会,不阻止,德国进一步武装自己,同时让其他盟友产生怀疑,甚至对不作为感到心寒,可能会宣告中立,以适应欧洲新的力量对比格局。 阻止,很有可能会和上次一样,两边开战,胜利果实被其他国家拿走,只留下战争债务,和战士的生离死别。 她在来的路上,人们聚在一起,低声哭泣,担心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我的孩子们,难道又要上战场吗?” 不说政府,人们都很反战。 妥已斯将军的手温柔地抚过小猫的绒毛,他的眼神突然望过来,透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你上次与我交谈时所说的话,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我才留意到,那些话竟和温里对他父亲讲的极为相似。” 可是温里自小在政治环境中耳濡目染,你全然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却能以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其中微妙,还能这般迅速地作出反应。” “我觉得你的话,如果能到议会里面或许也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她微微低下头,“将军过奖了,之前给妥已斯先生送文件,从大门刚一抬腿,就被人赶出来。这是一条很难的路。” 妥已斯将军微微摇头,神色间满是感慨,“其实很多人都是被时代埋没了。不过总会好的,这也是露易丝一直想做的。”露易丝就是妥已斯夫人。 她笑着,“是的,这些年已经在一步步不同了。” 正谈着,妥已斯夫人款步而来,正悠然地拿着账本翻看,见了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轻言细语道。 “真是愈发美丽了,你要毕业了,对以后有什么想法么?雅克跟我说,你们的合作项目推进得相当不错。” 她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是的,快毕业了,因为雅克先生设计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毕业之后,准备与教授一同投身于实验工作当中。” 夫人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我知道你们的教授,真是声名远扬,在国内学术界威望极高,说是学校的顶梁柱也不为过。能得到这样的导师引领,对你发展很有助力。” “夫人有什么打算么?听说要将艾米莉送去瑞士。” 妥已斯夫人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向外面广袤无垠的天空,缓缓说道:“没错,原本确有这个计划。” “只是那孩子执拗得很,不肯应允,既如此,便也只好作罢。她生性羞怯,不喜与陌生人相处,让她孤身一人前往陌生之地,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妥已斯夫人低头笑了笑,温柔地贴上对方的脸颊,轻声细语地说道,“没有关系的,或许事情未必如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 “您说得对,过度焦虑只会徒增烦恼,甚至惹来病痛。”她亦微微侧身,轻轻地贴了贴夫人的脸颊,“随遇而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久许久,英法等国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军事反击措施,莱茵地区就这么被他们拿回来了。 中年男人再次踏入军事厅,觉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真是不可置信。” 大街小巷之中,德国的人潮汹涌如洪波巨澜,仿若失控的潮水奔腾不息。 人们面容涨红,脖颈青筋暴突,口中疯狂地呼喊叫嚷,那声音似要冲破云霄,震碎这一方天地。 年轻的青年站在广场,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终于夺回了属于德国的土地!那些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枷锁,正被元首一一打破!”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呼喊声,响彻云霄,“德意志万岁!元首万岁!” “我想国防军中的越来越多的军官们,已逐渐对这位新总理的非凡胆识以及其大胆的军事冒险策略萌生了一种认可之意。” 容答最后姗姗来迟,看着众人狂欢,听见这话,冷静地理了理军装,“本来他就掌控着党卫军这股力量。” 与德国欢喜截然不同的是,法国的沉默。 教室出奇的安静,半晌才有人愤愤地捶着桌子。 “就这样放任他们将合约撕碎,踩在地下么,对我们公然蔑视么?” 有人失落无比,“已经结束了,能怎么办?” 埃德加眼睑微垂,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那女孩精致的侧脸上。 周围之人或义愤填膺,或失魂落魄,唯有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沉着,宛如喧嚣尘世中的一抹宁静幽影,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 下了课,朋友过来,正好看见埃德加在纸上写着莱茵非军事区,重重地皱紧了眉,待回到宿舍,才慢慢开口。 “和我们没有关系,德国的行动虽然令人不悦,但目前还没有直接威胁到英国本土的安全,他们陆军扩军,打也是打法国,难以跨越重洋,海军力量也非强大到足以对英国本土造成实质性威胁。” 埃德加缓缓抬眸,朋友加重了语气,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埃德加此前那令人费解的帮助波兰人的举动,进而说道。 “战争会让市场崩溃,我们不能因莱茵之事就轻易地和德国敌对,况且,就算我们与法国联手将德国压制下去又能如何?” “拿破仑才过去多少年,他差点横扫了整个欧洲,那个时候的法国强的可怕,制衡才是一切。” “你……”朋友看着埃德加冷漠的表情,吞下了剩余的话,在异国不要管异国的任何事情,更何况他的身份比普通人更敏感。 “已经坚持了4年了,不要在最后时刻推翻了。” 埃德加专注地聆听着朋友那严肃且郑重的话语,随后缓缓向后仰靠在椅子里,伸手拿过一支钢笔,在指尖转动起来,“我当然清楚,你怎么突然来跟我谈这些。” “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对劲的时候,你一直太疏离了,此次回去,其实可以试着去与他人相处交往试试,时间久了,就会发现爱情也不过那么回事。” 埃德加笑着,“我最开始对她也很疏离,和这22年对任何人都一样。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是第一次发生,22年的第一次发生。” 而且她舍友的事情,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好,只是想留下点比陌生人强一点的印象而已。 “她的眼睛很清澈,对我从始至终都很清澈。” 深夜时,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伦什恶意接近,提醒一下,彼此会不会就没这么生疏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点印象,不至于之前,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 教授放下报纸,轻声问道:“这次第 11 届奥运会于德国柏林举办,想前往观赛么?” “是的,我和家人准备一起去。教授们也打算前去么?”艾薇礼貌地回应道。 教授轻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想去亲身体验一番,借机了解德国如今在各方面的发展态势究竟如何。 第52章 研究 伦什凑近,“你们要去德国看奥运会么?我也会去,那我们可以一起诶。” “那就一起。”教授点头,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个安全员,顿时觉得惋惜,“你的安全员真的不能参与我们的研究么?” 现在能如此知识渊博的,说实话,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却只是每天来监督安全,总觉得太可惜了。 伦什挑眉,“当然可以,反正我已经熟悉了,不需要安全员了。” 教授语塞,这位大少爷要是出事,可很麻烦。 伦什看着教授像是吞了一个核桃一样,闭上了嘴巴,继续追问,“那我参与你们的研究,不就可以么,教授,我成绩也不错吧。” “还是算了吧。”教授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他身为课题的主要负责人,深知实验存在一定危险性,若能选择,实在不愿与这类贵族有所牵扯。 况且,上次他曾误以为伦什与艾薇在恋爱,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就更坚定了他拒绝的决心,“你可别把我的门徒也拉进这趟浑水。” 伦什神色严肃,“我是浑水么?我很认真的,教授,比温里和埃德加认真多了。” “温里,埃德加?”教授惊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艾薇急忙把他扯走。 伦什这次不再张扬,乖乖的被她扯着离开。 到了外面,艾薇严肃的看着他,“不要在教授面前说了。” 上次教授误以为她和伦什在恋爱,转眼间所有教授都知道了,他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对此事兴趣盎然。 那之后,每次实验结束,闲暇时,教授们如同长辈审视晚辈一般,把伦什的优缺点逐一罗列剖析,好似一位父亲在精心盘点未来女婿的条件与特质,细致入微且郑重其事。 “好的。”伦什回答的很快,他笑意盎然,“要毕业了,你要呆在教授身边么?继续留校么?” 她点头,“是的。” “我也是。”伦什感觉此刻心情舒畅,终于该走的都走了。 阳光如碎金般,透过枝叶交错而形成的斑驳树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古老校园那蜿蜒的石子小径之上。 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们,如墨点般汇聚于此,彼此间深情相拥,那份不舍之情似能将空气都凝结。 “我们一起度过了太多美好时光,我真的会想念你。” “我也是。” 周围的同学们也都沉浸在这离别氛围之中,相互间轻声呢喃着心中的眷恋与不舍,那低低的絮语,似是在向这校园时光作最后的告别。 很像去年她送别妮娜毕业时说的话,人们互相认识,互相分别。 埃德加也穿着黑色长袍,内搭白色衬衫,深色领带,快步走到面前,双手将一个精心的盒子递出,冷峻的面容上,向来标准化的神情也难得地有了起伏,声音低沉,“这是给你的,留个纪念,希望它能帮助你记住我。” 她伸手接过,目光扫过包装上的标识,心中一惊,知晓这是极为昂贵的礼物,赶忙将盒子递还回去。 “这太贵重了,我难以接受。”她言辞恳切地说道。 “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倘若你日后有机会前往英国,再回赠于我便是。”埃德加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 犹豫了番,她接过,“谢谢,它很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真是漂亮的钢笔呀。”一道悠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伦什款步走近,扫过包装品牌,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其实我也应该准备一份礼物的,可惜,没有分离的机会,不用隔着数百公里,见面都难。” 埃德加垂眸,望着他轻笑,“刚才的话,我恍惚以为是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喁喁情话,然而实则,连男女朋友这般关系都尚未企及。哦,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伦什阴沉地盯着他,而埃德加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们得去拍照了,这次不要再去考验人性了,故意使坏,看大家会不会等你,一如刚入学时无意间的恶劣。”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能记住?” “更久之前的事情,你不是也记得清楚吗?”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她试着叫停,“去拍照了,大家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亚伯的声音呼唤道,“来拍照了,几位。” 伦什率先收回视线,缓缓步入人群中央,面容庄重。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有条不紊地完成了那意义非凡的最后毕业仪式。 时光流转,周遭的一切仿佛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众多熟悉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野。 在奥运会开始的前几天,她和教授们,索菲亚,妮娜,一起去到了德国,再次踏入这片土地,她已经相比较另外几人对他们的完全陌生很熟悉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红底白圆心,中间嵌着黑色的卐字的旗帜。与之相伴的是奥运五环旗,和其他各国的旗帜排列开来,在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烘托下,呈现出一片繁华盛华。 放下了行李,妮娜和索菲亚第一次看到德国,她们想着去走走看看,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得休息下了,小心点。” “好的,您好好休息。” 艾米莉和妥已斯夫人也来了,他们在走廊上看着楼下,艾米莉回头发现她们要出去,跳起来开心问道,“姐姐,你们要出去么?”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我不会乱跑的。”艾米莉期待地看着艾薇。 “当然可以。” 妥已斯夫人轻笑,“我就不陪了,你们玩的愉快。” 看着艾米莉乖巧地在她身边靠着,她轻轻回应,“好的,夫人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夫人温柔摆了摆手,“玩的愉快。” 几人告别走远,索菲亚小声地问道,“她是温里的母亲么?看起来好温柔。” “是的,非常温柔。” 走到街上,朋友们有些不可置信,“德国发展的这么快,每一处角落都和睦融洽。” 索菲亚低着头,双手的手指不断缠绕,他们和苏联德国的关系都不太好,上次回国,德国的军事威胁让国内的紧张,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 拍了拍脑袋,深呼吸,不再破坏朋友们的情绪,想再多也没有用,他们这种普通人,什么也决定不了。 “去啤酒馆么?”看见了一所招牌上面挂着的牌子,艾薇问道。 啤酒馆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听说德国元首,最开始就是在啤酒馆坐着演讲,激情澎湃且富有感染力。 “好。”同伴们答应着。 她们跟随着前面一对夫妻一起进去。 进那间热闹的啤酒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芽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馆内的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不少人围坐在一起,大杯的啤酒在他们手中传递。 中间的圆台上,正好在说着德国这位元首的事情。 位于酒馆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恰好正在讲述有关德国元首的事迹。 讲述者情绪高昂、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伟大的元首,在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就已然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英勇无畏,那便是他传奇历程的起始点。 归来后投身政治,在党派的激烈角逐中一路拼杀,成为纳粹党魁。虽历经牢狱之灾,却未曾磨灭其志,狱中着书立说,更显其思想深邃。出狱后继续奋进,直至登上总理之位,最终被尊为元首,引领德国走向他所规划的新途。” 讲述者越说越激情澎湃,听众纷纷振臂高呼:“元首万岁!” 周围人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那汹涌澎湃的欢呼声,仿佛要将啤酒馆的房顶直接掀翻。 她们被这狂热的氛围搅得心烦意乱,赶忙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艾米莉就满脸疑惑地拉住姐姐的衣角,问道:“姐姐,他们口中的元首是谁呀?” 艾薇摸了摸她的辫子,沉默了下说道。 “阿道夫?希特勒。” 其余人则沉默着,半晌,有人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 第53章 偶遇 再次回到街上,这次大家不再像刚刚那般四处观望,都很安静。 他们去到举办奥运会的场馆外面,望着宏伟的建筑,听说这是德国为此次体育盛事精心构筑的,规模宏大,能容纳十万余名观众之多,外观设计壮丽且不失威严,彰显出独特的大气。 “艾薇。” 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蓦然响起,她们闻声回首,便瞧见容答稳步走来。 此次他没有穿军装,简约的衬衫与西裤,清爽的装扮搭配他挺拔的身姿,明媚的笑容,细碎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竟无端透露出一种少年特有的肆意与洒脱。 他微微上前,轻声问道,“你这次准备待到奥运会结束么?” “是的。” 容答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还会和上次一样,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浅笑着,“真是巧,又见面了。” “不算巧,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我来街道上碰运气。” “你怎么会知道?” “我去过很多次你们学校,最后一次在校园里偶然听见两位长辈在说你,言语间还谈到了今天要来观看此次奥运会的消息。” 容答静静地望着她,眼眸如无垠的天空,深邃专注。 其实他前往她学校的次数多得连自己都难以细数。每次都是待不了很长时间,便要匆匆离去,很多时间都浪费在来往的路上。 而且她总是很忙碌,有时能见到,她都是抱着书本匆匆而过。 那时,他心底涌起一种奇妙的感悟,似乎能够体会道里希以前的心境了,即使没有见面,能看一下每日所处的环境也是好的。 艾薇的目光亦停留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在方才,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来,那股军人特有的气质瞬间展露无遗,步伐自信而锐利,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英气与沉稳,引得周围众多目光纷纷聚焦,为之侧目惊叹。 她不自觉蹙眉,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一抹愁绪悄然爬上心头,那原本澄澈的眼眸中此刻却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相互碰撞,错综复杂。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如同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散漫,落拓。也如同现在德国,强大且危险,獠牙毕露。 容答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攥紧了手指,“为什么这么陌生地看着我?” 那双眼眸美如星空,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似一层朦胧的寒霜,无情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将彼此距离拉扯的遥不可及。 “因为很久没有接触,所以记忆被人冲淡了么,被那个英国人和叫让?伦什的。” 容答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了,最后一次,他去时除了得到要来看奥运会的消息,内心满怀期待,准备如往常一样,匆匆离开,却偶然听到路人的闲谈碎语。 路人不经意的聊天,此刻却如巨石入水,在他心湖中激起千层浪,令他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直至保镖发觉时间有所延误,匆忙赶来唤他回去。 他木然地坐在车中,望着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快速掠过,心乱如麻,遂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紊乱的思绪在黑暗中寻得片刻安宁。 他们所说的,桥上的深情吻手礼、绚烂夕阳、弯弯拱桥、飘扬长发、英国绅士,深情凝视,每道出一个词语。 都好似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用细腻的笔触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美到极致却又令他心痛不已的画卷。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说的那位英国绅士,叫埃德加他认识,之前在很多宴会上有过接触。 坦白来说,埃德加全然不像温里那般双面派,奸诈狡黠。 埃德加为人极为理智,淡然,始终秉持独善其身的处世之道,无论从哪个方面审视,似乎都难以找出明显的瑕疵。 即使内心深处不接受这个答案,他不死心放大镜去仔细翻找,仔细回忆两人曾经的交锋,埃德加的确是一个会让人心动的人物。 “没有。”女孩干脆的话语,将他从回忆中拽了过来。 容答认真地凝视她,两人视线相撞,他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思念堆积,真想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索菲亚看着面前的德国军官,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但是直觉告诉她,刚刚走来的气质绝对就是军官。 她拽了拽衣角,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缓和。 而就在此时,那个德国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嗓音清朗:“您好,请问是艾薇的朋友吗?我是容答?里应特,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我是索菲亚?马尔戈扎塔,”索菲亚回应着,礼貌地打着招呼。 容答点头,视线随即移向别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说道:“许久不见了,妮娜,算起来有4年多没有互相见面了。你最近生活怎么样,还顺利么?” “是啊,很顺利。你呢?感觉你变了好多,现在更沉着了。”妮娜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回应得很自然。 “我也不错。”容答笑着,缓缓半蹲身体,“艾米莉,好久不见啦。” 艾米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快地说道:“是的,容答哥哥,你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容答轻轻抱了抱她,简单寒暄过后,他直起身体,“你们这是要回去了么?我送你们吧。说起来,我和妥已斯夫人也确实许久未曾谋面了,正好借此机会去拜访一下。” 艾薇复杂地迎上他诚挚的眼眸,“真的不用了,我们已经回去就行,给你添麻烦,还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怎么会麻烦,我很开心的,而且,我与艾米莉,妮娜都很久没见了,可以在路上好好聊聊,分享一下分别后有趣的事情。” 她与朋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诚挚道,“那麻烦你了。” “荣幸至极。” 他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为众人打开车门,几人对视,待大家都上车坐好后,他才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内,容答的目光侧扫向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的女孩,随后转正视线,平稳地发动车子。 “这段时间来这里的人剧增,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在此。你们外出走动的时候,注意安全,尽量避开那些偏僻少人的角落。” “好的,谢谢提醒。”艾薇微微侧转螓首,却正对了他深邃的眼睛。 容答望着她转来的视线,眼眸如翦水秋瞳澄澈动人,像星星坠入幽湖,波光潋滟间对视。 她很快低头,发丝如轻烟般垂落。 容答望向前方,修长的手指紧握住方向盘,缓慢开口,“我买了些来自华国的精美白瓷,和妥已斯家里的差不多,要不要去看看,很有欣赏和研究价值的。” “华国的白瓷?” “是啊,中华民国,听说这次奥运会他们也派了运动员来。” 艾薇看着外面的风景,还会有用么?她已经接触了很多物品,但是都没有想起过记忆。 容答继续说着,“要去看瓷器么?如果有时间,可以前往我们那处空闲庄园游览一番。” “那里很安全,静谧祥和,有广袤的草地如茵似毯,可以骑马奔腾,泳池嬉戏,大家应该都会玩的很开心,好不容易重聚一番,让我来履行地主之谊好么?” “骑马么?”后座艾米莉来了兴趣,这边的马和他们法国的马有什么不同吗? 妮娜犹豫着,“太麻烦了,你已经很热情了,容答。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容答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别这么说,一点儿都不麻烦。那里还有很多小猫呢,一只只憨态可掬,浑身毛茸茸的,极为可爱,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车辆徐徐前行,最终稳稳抵达目的地,容答停稳车子,侧首询问道:“是这所酒店吧?” “是的,很感谢你送我们回来。”众人纷纷出言致谢。 容答笑着,和她们一起下了车,语气轻快,“没事,我也很久没见妥已斯夫人了。” 妥已斯夫人正安然地坐在酒店大厅里,专注地看着报纸,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至看见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入,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报纸,“容答?你也来了?” “是的,夫人,许久未见了,您依旧是那般优雅动人。”容答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艾薇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前去告知教授们众人已然归来,以免他们担忧。待她转身下楼回到位置上时,众人已经交谈甚欢,气氛融洽和谐。 “我母亲很想念您,她说之前那次宴会,你的魄力让她印象难忘。”容答说道。 妥已斯夫人轻轻摩挲着手镯,感慨万千,“我也很想念她,的确许久未和她相见了。” 闲聊了几句,容答又看向了妮娜,眼中满是意外,“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为了一名老师,工作还顺利么?” 妮娜莞尔,“很顺利,其实没有毕业时,我便开始去岗位上授课讲学了,习惯的很快。” “难怪我之前去往你们学校,一次都未曾遇见你,所见都是艾薇独自一人,或是与索菲亚相伴。” 妮娜面露诧异之色:“你曾来过我们学校么?” “是的,之前闲暇时去过。” 容答笑着回应着,表情却瞬间收敛,艾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兰达仿若一阵凛冽的寒风,脚步匆匆,身后紧紧跟随着数位身形矫健的人。他们面色冷峻,正押解着一名神色慌张的陌生男人,看这情形是打算即刻撤离此处。 这几人都身着一袭黑色军大衣,大衣裁剪精致,线条硬朗,线条笔直如刃,在行进过程中,大衣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兰达的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笑容极浅,他的神色显得悠然自在,仿佛置身于宁静的港湾,惬意而舒缓。 然而,眼神却似无垠的寒潭,冰冷刺骨,透着令人胆寒的极度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无法在其中激起一丝波澜,那眼中的疏离感如同在他与周围的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以前很多人和她说,兰达很危险。可这次她亲身感受到了他们说的这份危险,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似有察觉,兰达眸光淡冷,缓缓扫视过来。刹那间,他身形一顿,原本的淡漠化作一丝惊愕,随即挥退身边人,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而来。 他身姿笔挺地在容答面前站定,右臂毅然上抬,呈 45 度角,五指并拢径直向前,掌心向下,行了一个纳粹礼。 而容答回的却是标准的军礼,手掌靠近太阳穴位置,掌心向外,动作规范而利落, “实在难以想象,竟能在此处得见您悠然休憩。”兰达率先打破沉默,面上笑意盈盈。 “今日我休假。”容答平静回应,面容冷峻,似不露声色。 他双眸却抬起,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兰达,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与威慑;你最好将今天看到的事情闭嘴。 自然了。 兰达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旋即准备转身。“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然而,在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却又似不经意地飘了回来,“许久未曾相见了,同桌。虽说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太久,可上次相聚实在太过短暂。近来一切好么?” 艾薇点头,“是的,你呢,还好么?” 兰达微微压低军帽,那帽檐下的眼睛翻涌难测。艾薇的目光落在他的军帽之上,他的帽子和容答鹰徽+橡树叶包围徽章的不同,兰达的是鹰徽+骷髅标志。 兰达没回应她的问候,反而叮嘱着,“小心点,女士们,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最近来的人很多,要注意安全。”声音低沉醇厚。 艾薇下意识地转身,欲看清他的神情,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回过身,却发觉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索菲亚和妮娜的神色中满是复杂难明的忧虑。 妥已斯夫人神情冷峻,表情严肃,“那个人,感觉很危险。”像飘忽不定的乌云,心意难测,仿佛随时都会毫无征兆地改变主意。 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能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冷漠,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一种可以毫不犹豫施加残忍手段的决绝,令人望而生畏。 艾薇犹豫着开口,“他是党卫军么?”德国元首的私人武装力量。 “是的。”容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别担心,离他远点就好,他不会找你们事的。”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那明天去游玩下怎么样?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聚,很难得,不要拒绝了好么?” 大家的目光再次纷纷聚焦过来,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艾薇微微垂首,旋即抬起头,轻声回应,“好,麻烦了。” “丝毫不麻烦。” “真巧,大家都在啊。”伦什因家中事务缠身而耽搁了些许时间,此刻才匆匆赶到。 他先是笑着调侃了一句,而后视线随意游移,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容貌非常出众,其实以前也有过碰面的机会,只是从未将注意力放置在他的长相之上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伦什审视着他,五官立体,像用刻刀精心雕琢般,深邃的眼窝内镶嵌着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耀眼的金发如同阳光倾洒而下的金芒。 伦什友善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是决定出去游玩么?可以带上我么?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交流起来也方便,怎么样?” “这个……” 她们有点沉默了,此次聚会的场地是由容答寻觅并操办的,从情理来讲,若要应允他人加入这场聚会,理当由他来定夺。 “很抱歉,不可以。”容答定夺了,回的很干脆利落,他早就了解过这人的恶劣。 “我们是好友相聚,和你并不熟悉,怕气氛会尴尬,让大家感到不舒服,希望你能谅解,改天可以在一起相聚。” 伦什不解,“朋友不就是慢慢才会相熟吗?” “是的,总得有一个过程,但是我们已经循序渐进地走过了那段历程,所以才会显得这次聚会尤为重要,不希望被打扰。” 伦什垂下神色,看起来很忧伤,“那就剩下我自己了么?” 容答表情也很歉意,“实在抱歉,不过你刚刚说朋友是慢慢相熟的。最近各国来了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人,可以去结识他们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下吗?算起来这也是我的主场,很容易给你介绍的。” “谢谢,只是我自认为无需他人引荐呢。”他的身份,背景给足了他底气。 妥已斯夫人目光在两人面庞上缓缓游移,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身为在场的长辈,她柔声劝道, “这次的确是已经商议好了,客人最好依随主人的方便行事,伦什,下次有合适的活动再一起参与,好么?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呢。” 伦什微微歪头,“可是索菲亚不也是如此吗?与你并不相熟。” 说完他抱歉地对索菲亚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容答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声音清澈而又略带感慨地说道,“并不算完全陌生,艾薇给我的信中,夸赞过她。” 这个的确,艾薇点头,她在信中夸赞了许多人,教授,食堂某位阿姨,妮娜。 其中最多的便是索菲亚,因为索菲亚真的很努力。甚至觉得如果是这样的人,给自己看病,那肯定很放心。 索菲亚不可置信,羞怯地笑了笑,看向艾薇,“谢谢你的认可。” 伦什皱眉,“你们有信件来往?” “是的。”她说道,虽然这些年已经少了很多了。 伦什缓缓垂下双眸,一丝阴霾在眼底一闪而过,沉默片刻后,“好吧,祝你们玩的愉快。” 第54章 聚会 伦什转身离开。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心中暗自咒骂,该死的皮厄,还有那个废物温里,设计陷害其他人时倒是环环相扣、行云流水,却让容答攘人之美,真是无用。 大步推开了房间门,倒在了床上,想起来什么,伦什站起突然开口,问随行的保镖。 “我和楼下那个男人比,怎么样?样貌,身材,气质,谁更有优势?” 保镖乍一听这突如其来且颇为怪异的问题,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眉宇间迅速拧成一个困惑的结,显然对这莫名其妙的比较感到难以理解。 保镖顿了顿,目光在伦什脸上打量片刻,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冒犯。 “好好回答,不要敷衍。” 保镖仔细打量,他身形高挑挺拔,一套剪裁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白色西装,面料细腻,贴合着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 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口处系着一条简约而精致的银色丝绸领带,领带夹上那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蓝宝石,为他整身装扮增添了一抹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但是一开口说话,瞬间这种气息全部被冲淡,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一丝乖张与挑衅,语调更是充满了轻佻与不屑:“怎么,这么难以抉择么? 保镖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他的身材更为好些,即使隔着衣服,胳膊抬起时,也能看出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肯定背后所经历的高强度训练。” 伦什的脸色变了,低下头,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眼,冷哼,“身材不过是外在的皮囊,怎么能和我在实验室中所积累的智慧和成就相提并论。何况我也每天锻炼,就拿射击来说,射击我每次都是满环。” “不和你说了。”他离开房间,大厅内他们还在聊天,微停脚步,重新踏出酒店大门。 整座城市正因奥运会的盛大举行而沉浸在一片喧嚣与欢腾之中。人潮如织,涌动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不同肤色、各异语言的人们相互交织,熙熙攘攘。 街道上到处都是各国国旗和欢迎语,他冷淡地看着周围,掩饰的真好啊。 酒店内再次有人进来,侍应生立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来人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迈着阔步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容答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不自觉手指蜷起。 此时的道里希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军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剪裁得体、款式简约的衬衣马甲三件套。 艾薇一愣,妥已斯夫人和索菲亚敏锐觉察到她的异样,脸上满是不解,又转向面前那身姿笔挺、气质非凡的男人。 道里希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悠悠然开口说道:“好久不见,艾薇,好久不见,妮娜。” 言罢,他那深邃的目光仿若不经意间,轻飘飘地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掠过,语气悠长而意味深远:“你也在啊,容答。” 容答微微抬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真巧,你也来了。” “与兰达偶然相遇,他告知我,在此处碰见了昔日同桌。”道里希不疾不徐地回应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旋即,他又转向妥已斯夫人等,礼貌而谦逊地问候道:“很荣幸认识你们,女士们。” 妥已斯夫人微微欠身,优雅地回应道,“您好,能在此与您相遇,也是我们的荣幸。” 索菲亚见状,也忙欠身行礼。 道里希嘴角上扬,真诚道,“能与几位共处于此,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他目光看了过来,很专注,“明天有时间么?我想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游览参观一下本地的风景名胜。” 艾薇面露歉意,轻声婉拒:“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有约了。” “是么。”道里希的眼睑微微下垂,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深邃的眼眸之中仿若幽深得见不到底的湖潭,目光平和地看向她,轻声问道,“那方便问下明天你们打算去哪里么?” 容答神色未改,替她回答,“我们准备前往庄园。” 道里希一顿,慢悠悠地道,“这样啊,听说你一直在往别院运东西,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稍作停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从容地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听起来真有趣,那不打扰了。” 他微微颔首致以示意,旋即转身欲踏上离去的步伐。 然而,行至半途,他却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问询台走去。“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么?” 侍应生始终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礼貌回应:“当然可以,请便。” “有其他电话么?我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可以么?这通电话很重要。”道里希拿出钱包,抽出钞票,递了过去。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片刻之后,道里希从楼上返回,步伐轻盈而从容。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再次向侍应生致以友好的告别:“非常感谢。” 随后,他的身形一转,目光径直投向艾薇所在的方向,“再见。” “再见。” 容答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跟随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道里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的存在,轻笑却并未多言,离开了酒店。 妥已斯夫人眉眼间隐现倦意,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她午睡的时间,她抬手,用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轻捂住了微张的嘴巴。 容答将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起身,“不好意思,我停留得太久了,你们刚来都没有休息,明天见。” 容答颔首示意,向艾薇看了过去,“好好休息。” “好的,你也是。” 待他离开,艾薇问道,“夫人,您要去午睡了么?” 妥已斯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是应该睡一会了。” 说罢,她们沿着那铺着精美地毯的楼梯缓缓而上,来到了楼上,与夫人和索菲亚相互道别,看身影消失在一扇扇门后,也准备回去。 教授也结束了他在外的闲逛,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楼梯。正好与没进屋子的艾薇妮娜碰了个正着。 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亲切的笑容,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也回来了,这一路游览下来有什么发现么?” 艾薇与妮娜听闻此言,先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交汇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 随后,两人默契地转身,跟随着教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内,气氛略显凝重,其他教授原本谈笑风生的面容此刻都变得严肃而沉默。见艾薇和妮娜进来,他们赶忙收起眼中的忧虑,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略显牵强的笑容, 其中一位感慨道:“这德国,真是沧海桑田,变化惊人,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艾薇拿起放在桌上的宣传单页,这种单页到处都有,车站,大厅,房间内,室外墙壁上。 页面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行大大的欢迎标语,各国语言书写而成。“欢迎世界各地的人们。”,“让我们在奥运的旗帜下团结起来。” 妮娜也回想着所见所闻,“看起来氛围十分友好,街道上挂满了各国国旗,随处都能看见充满热忱的欢迎标语。当地的人们也很友善,一但有人问路,他们便热情地给予指引,即使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友善的笑容。” 一位教授按压着眉中心的位置,“奥运会象征着和平,本身就有自古便有神圣停战的传统。德国这些年的做法,其实真称不上是一个和平的国家,所以争议很多。” 艾薇将掉落的发丝绑起来,“也正常,他们希望在国际范围内争取更多支持或者减少外界对其扩张批判,有展示的机会,当然也会尽可能将自己展示出一个爱好和平且积极向上的国家形象。” 教授听着,也伸手拿过桌面宣传单仔细端详起来,上面介绍说奥运会期间将会举办众多音乐会、艺术展览等活动,欢迎来自各国的路人参与其中,传扬多元各国文化。 “算了,好不容易出来游玩,本来就是为开心放松的,好好休息。”教授笑了笑,“不要想太多了,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吧。” “是的,您也是。”她与妮娜微弯腰,也回到了房间。 暮霭沉沉,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伦什微微仰头,看了看天空,便打算回到酒店,结束这无趣的观察,却被叫住。 “嘿,让,没想到你也在这儿!”那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与意外,在人来人往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他闻声回头,是昔日的旧友。朋友满脸笑意,加快脚步走近前来。 “好久不见了,自从你踏入大学的校门,我们就再没碰过面了吧。” “是啊,真巧,能在这里遇见。”他回应着,脸上也泛起一丝久别重逢的欣然。 朋友靠近,“如今各个景点到处都是人,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这次聚会上可有几位容克贵族呢,而且所在地听说是古老庄园,很有年代感。” “不,我……”伦什刚要婉拒,却改变了主意,“好吧,那就去看看。” “道里希,今天来过么?”容答一路上回忆起,道里希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此刻回到家,站在宽敞华丽的大厅中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随意地看向一旁的仆人,问道。 “没有,少爷,您的下午茶已经备好了。”仆人微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 “父亲呢?”容答踱步走向窗边,目光扫过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去马场了。” 容答颔首,抬手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开车前往那座收藏着明日即将鉴赏白瓷的庄园。 回来时,父亲也回了,见此,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菜肴端上理石桌。 父亲同时说道,“你要参加聚会么,明天古庭别院邀约了一些人,你去么?” “嗯?别院明天要来客人么?”容答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我明天也约了客人,谁要来?” 父亲神态自若,不疾不徐地操作着手中餐刀,将盘中牛肉细致地切割,同时平静地说道, “是道里希,他明日要邀朋友去别院。那儿环境优美,水木清华,静谧安宁并且长期无人居住。正好奥运会,各国都来人了,可以聚集下。” 容答缓缓放下手中刀叉,哂笑出声,“他是不是有病,自己没有么?要占用别人的。” 父亲抬眸,目光凝重,话语掷地有声,“我们是一个整体,况且他只用东园,你可以去西园。” “白瓷就放在东园,而且那边很久没有人住了,说不定潜藏着诸多安全隐患,一群小少爷来,怕有危险,不如回绝了吧。” “已经答应了,而且你的借口也太低劣了,当房子是纸片么?” 容答皱眉,心有不甘,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答应的?” “下午2点左右吧。” “他打的电话?” “是啊。”父亲放下手中餐具,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容答垂下眼睑,终于明白道里希在酒店里最后为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明明知道约好了她,搞破坏是么? 父亲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在外人面前,你们最好表现的团结一点。” 容答轻笑,“说的好像历届的没有发生过分歧,或者争斗?” “之前都是政府职位的分配、或者政策的主导权,为自身利益而矛盾,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满脑子都是感情,你最好清醒点。” 容答沉默着,重新拿起刀叉,吃起了晚餐。 晨曦初露,曙光乍现,道里希便已抵达别院。 他仰首凝视着眼前这座宏伟壮观的建筑,曾经,他与朋友们在这建筑的里里外外嬉笑追逐、肆意玩闹,稚嫩的笑声仿佛依旧在空气中回荡着。 “曼赫海因少爷,您来了,真是许久未见了。”园丁满是欣喜地脱帽,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致以敬意,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道里希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您啊,真是许久未见了,您还好么?” “是的,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也就小时候您和容答少爷玩耍时见过了。”园丁的声音带着激动,澎湃地说道。 道里希点头,似随意地问,“对了,容答最近买了什么物件么?一直往这边运东西。” “很抱歉,这个真的不清楚呢。”园丁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歉疚。 “好的。” 园丁再次鞠躬,刚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您先不要和少爷去风景楼二楼好么?那边栏杆有些松动了。” “好的。” 第55章 断裂 一大早,艾薇与朋友们动身收拾好准备下楼,伦什懒懒的也下了楼,妥已斯夫人见此,轻声问道,“你也要出去么?” “是的,和你们去一个地方呢,但并不是同一栋建筑。” 妥已斯夫人了然了,昨天艾薇说了,容答打电话过来告诉了情况,看来伦什是去参加另一栋的聚会了。 众人出发,去到了所在地。 这边真的很像一座遗世独立的王国。 车子缓缓驶过,一条宽阔的碎石路蜿蜒向庄园深处,路的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高大橡树,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领地。 主建筑宏伟壮丽、巴洛克风格的城堡。 容答的母亲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当瞧见妥已斯夫人也在来了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款步上前,优雅地与妥已斯夫人微微倾身,两人轻轻贴了贴脸颊,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有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温情与亲切。 随后,她又面带微笑,眼神中满含热忱与欢迎之意,抬手,诚挚地邀请众人入内,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暖人心扉,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与轻松之感。 久别重逢,妥已斯夫人与她都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欣喜,相伴步入屋内。 容答为大家介绍着各处的独特景致与历史渊源。 伦什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睨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人。 片刻后,收回视线,朝着那扇通往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走去。 宴会厅内,穹顶高悬,一盏盏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光芒四溢,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灯光洒落在地面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反射出的光晕交织出一片华丽而迷幻的光影,厅内的宾客们或两两相依,或三五成群。 伦什随意地走进人群。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人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们手持酒杯,微微晃动着里面的琥珀色液体,侃侃而谈。 突然,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间聚焦,埃德加正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得如同苍松翠柏,那身深色的西装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内敛深邃。 他的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绅士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此刻,正与身旁的人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伦什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瞬间沉默,旁人上前搭话,他嘴角微微上扬,习惯性地礼貌回应着,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艾米莉本满怀期待地要去马场骑马,路过角落时,被几只毛茸茸的小猫吸引。 小猫们眼睛亮晶晶,叫声奶声奶气,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立刻蹲下身子逗弄起来, 艾薇本来也想去骑马,可是她今天穿的是绿色裙子。 和草地差点融为一体,这草地空旷得望不到边,她想若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下,迷失在这茫茫草海之中,可能会比较麻烦,便和一旁的艾米莉轻轻地抚摸着小猫。 妮娜和索菲亚则去了花园,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这边各式各样的花朵很多,欣赏着一大片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凑近轻嗅芬芳,享受着这宁静美好的时刻。 容答登上风景楼二楼,他将身体微微倾斜,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之上,沉浸于这短暂片刻所带来的宁静与闲适氛围之中。 目光微侧投向下方,那两人与小猫正欢快地嬉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他低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突然,白色栏杆毫无征兆地断裂脱落,瞳孔骤缩,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依托。 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直直地朝着下方的泳池坠去。随着“哗啦”一声,他掉进了泳池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艾薇与艾米莉正沉浸在与小猫的欢乐互动之中,那小猫毛色柔软,叫声轻柔,乖巧地窝在她们的臂弯里,逗得两人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这愉悦的氛围瞬间被一声断裂声所打破。她们惊愕地扭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惶恐与诧异,容答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缓冲地直直坠入了泳池之中。 艾米莉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随后那惊恐的尖叫便破喉而出:“怎么回事?” 此刻的泳池中,容答仿若失去了意识一般,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恰似一枚被重力拉扯的铅块,慢悠悠却又不可阻挡地向着池底缓缓沉去。 旁边的仆人原本帮着看住小猫以免掉进泳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无措,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嚷着:“天啊,我不会游泳,怎么办,我马上找帮手。” 话音未落,她立刻飞奔去唤其他人,脚步慌乱地向着远处夺命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轻尘。 “嗯?遭了,容答怎么突然就落水了?”宴会厅,有人透过玻璃不经意间转身,看见了这一幕,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不禁高声惊呼起来。 “什么?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一旁的人焦急地问道。 “仆人已经过去了。容答是会游泳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先开口的的人一边继续观察着,却感觉不太好,“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那人犹豫提议道,场上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可主位上的道里希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道里希,你刚刚是在发呆吗?容答落水了,我们去看看吧?”有人走到道里希身旁,轻声询问,试图唤醒他的注意。 道里希仿若未闻周遭的喧嚣,眼眸低垂,手中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缓缓流淌,宛如血色的绸缎。 他身姿闲适地安然坐在椅子上,对这一片慌乱视若无睹,那副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打破他独有的宁静,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毫无瓜葛。 兰达慵懒地翘起腿,也安然端坐于椅上,晃着酒杯轻笑,抬臂之际,胳膊处那一抹醒目的红色卐的标志袒露无遗。 目光瞥着道里希,看着他那一脸的淡然,笑意更浓,真是有意思,他哪里是在发呆,明明是冷眼旁观罢了。 埃德加也在旁边观看着,皱眉,默默凝视着这突发的场景。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道里希与容答同时出场的画面,那时,两人关系看上去很融洽。可眼前的景象却如此冰冷,这般巨大的转变实在令人深感困惑。 伦什看着周边人,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只有他们四个坐着,真是人缘差啊,他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想去救的。 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皱眉转瞬想到,倘若此刻坠落水中的是自己,温里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同样,若是温里遭遇这般境地,他亦不会有多少动容。 毕竟有仆人在一旁,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顶多也就是受些罪罢了。一想到温里可能会在水中挣扎受苦。 他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让那家伙多遭些罪也好,他还巴不得温里那个小人多遭点罪呢。 守在玻璃窗的人继续汇报着,“怎么回事?容答没上来,反而有个绿裙女孩跳下去了,泳池水非常深,她没事吧。” 另一人凑近玻璃,“不是我们这边的,好像是容答带来的朋友。” “什么?”伦什面露诧异之色,心中不禁担忧,不会是艾薇吧? 咔嚓一声,酒杯破碎的声响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只见道里希手中的酒杯已然破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他的手上不知是血还是红酒,染满了整只手掌。 第54章 关怀 原本惬意闲聊的宾客们,被刚刚容答落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停止了交谈。 酒杯破裂,再次把众人吓了一跳,带着好奇与疑惑缓缓围拢过来。 “您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宾客的关怀,道里希像是没听到,原本悠然自得、仿若一切尽在掌控的神情瞬间支离破碎。 他重重地抿住嘴唇,起身,脸上如乌云密布,眼神之中慌乱与焦急如汹涌潮水相互交织。 瞬间化作离弦之箭,直直地冲了出去。匆忙间,撞开了前面正端着托盘的侍者,一时间,杯盘噼里啪啦碎落一地,酒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可他却全然没有丝毫察觉。 “曼赫海因少爷……” “先生。” “这是怎么了?”宾客们不理解,不是救上来了么? 埃德加也沉默着,原本挂在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此刻已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脸的凝重。 刹那间,他也站起身,与道里希一同向着泳池的方向疾冲而,同时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让自己呼吸更加顺畅,以便更快地赶到泳池边。 “你们……” “我们也过去吧。”一位贵妇人说道,这个情况很难得,还从来没有看见这两位如此神色,信息差也很重要的。 “他们怎么突然这样……”朋友满脸愁容,眉头紧紧皱起。 他靠近着伦什,想谈谈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伦什的瞬间,伦什却仿若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来,还未等朋友说完,便仿若一只追踪兔子的猎豹冲了出去,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宴厅内,三位顶格的人都离开了,朋友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宾客们满脸惊愕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他们……” 守在玻璃窗汇报的那人,同样不理解,高声喊道:“你们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什么?那女孩已经把他救上来了,容答没什么事了,仆人也过去了。” 现在,场上坐着的人仅剩下兰达一人,他微微抬手,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三个起身行动的人牢牢吸引了过去,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又紧张。 艾薇将小猫快速递给艾米莉,容答是头部朝下坠入水中,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陷入昏迷,意识消散,自然无法自主地浮出水面呼吸。 “姐姐!”艾米莉望着艾薇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呼喊着。 “不要下水,待在岸上,我会游泳。”艾薇喊了一句,冲向泳池,跃入水中,奋力朝着容答的方向游去。泳池的水因刚才的动静还在微微荡漾。 她奋力游到了容答身旁。容答双眼紧闭,身体还在持续下沉。 艾薇深吸一口气,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容答的腰部,双腿用力蹬水,试图带着他往水面上升。 可容答身材高大且体重较重,她感觉有些吃力,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将容答往水面托举。 终于,水面破开,两人的脑袋显露出来。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迅速拽着容答往泳池边游去。 手臂因长时间用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好在仆人们及时赶到,与她一起将容答往岸边拖去 “糟糕了,他怎么失去意识了?”一个仆人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地喊道。 “谁会做人工渡气?”另一个仆人焦急地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这里十几年都没有人住了,培训过的早忘了,好像是有什么步骤。 “人工渡气?”一个仆人面露犹豫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就是往嘴里吹气吧。”言罢,便俯下身去,作势要动手。 “不不不,得先清理异物!”艾薇神色紧张,连忙制止。 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她迅速地解开容答的领口和领带,抬起他的下颌,目光仔细地检查着,确认口腔内并无异物后。 她深吸一口气,趴下身体,捏住他鼻子,然后将自己的嘴精准地覆上他的嘴,缓慢而持续地吹气,眼神紧紧盯着容答的胸廓,直至看到有明显的起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重复着这关乎生死的动作。 同时指挥佣人,让他们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的胸口。 “你疯了,泳池水很深的!你失去力气坠下去怎么办?”道里希最先赶到,看她没事,才放下心,可刚刚的惊吓也让他的声音因焦急与震惊而拔高。 艾薇的额头上满是水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她只是迅速地抬头瞥了一眼来,便又立刻低下头去,专注地对着地上的人进行人工呼吸,双手交叠,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胸口。 埃德加和其他宾客也到了,那绿裙女孩已将容答救上岸来。 浑身湿透,如墨的发丝湿漉漉地紧贴在那白皙的脸颊上,肌肤欺霜赛雪。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颚线滑落,最终隐入衣衫。湿透的绿裙紧贴身躯,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曲线。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专注,很多人在前方围观,将他们包围,却完全没有分心去环顾四周。 按压昏迷的人胸口。又毫不犹豫地俯身而下,全然不顾及其他,嘴唇精准地对上容答的嘴唇。 容答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许久,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脑袋好似被重锤敲打过一般昏沉,一阵强烈到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的眩晕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那层模糊的雾气,双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妄图缓解这令人不适的感觉。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涌入耳中,他隐约听到人们的惊呼与议论,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庞。 “你醒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刚刚苏醒的人。 容答的身体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绵软地靠在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他微微喘息着,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沙哑,“谢谢。” 他仰头,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睛交汇,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过这样的欣喜又慌张的神色。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好似都被隔绝在外。 他看到自己苍白且虚弱的面容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而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如同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的湖水。 埃德加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望着平静的泳池水面,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那么一番激烈,如他现在。 按照这社交场合中约定俗成的虚假礼仪规范,自己此刻应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对容答嘘寒问暖一番,用那些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话语来粉饰这看似和谐友好的社交画面。 然而,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内心的抗拒让他对这种虚假的社交行为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伦什则站在一旁,双手放在口袋里,眼神复杂静静立在一旁。 道里希冷笑,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艾薇被这股力量带着站起身来, 她面色也同样苍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她刚刚在水中,拼尽全力将一个成年男人拖上岸,此时已精疲力竭。 道里希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大衣带着他的体温和独特的气息,轻轻落在女孩的肩头。 仔细地为女孩整理着大衣的衣领,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皱眉,双手顺势将大衣前襟拉拢,似乎想锁住所有的温暖。 “他醒了,而且你看起来很累,要脱力了,去休息吧。”道里希的依旧很醇厚,只是很沙哑。 庄园的医生和索菲亚妮娜也来了,她们本来是在花园观赏,看到仆人匆匆而过,神色慌张,脚步急切。 她们心下一惊,询问缘由,才得知容答落水的消息。 “艾薇!容答!”妮娜和索菲亚心急如焚,匆忙的脚步声急促地敲击着地面。 她们神色慌张地朝着两人奔来,看见容答没事便放下心来。 妮娜率先跑到艾薇身前,被她苍白的面颊吓了一跳,眼中满是疼惜与焦急,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那冰冷得如同寒玉般的脸颊。 妮娜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你脸色好差啊,冷么?” 索菲亚也紧随其后,额前的碎发因奔跑而略显凌乱,她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她们的到来,像是一个讯号,仿佛其他人的心神也回来了。 一时间,容答被众人围在了中间,“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哎呀,这可真是太惊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一位身着华丽裙摆的女士也跟着附和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蕾丝手帕,眼神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目光在容答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伤口或不适之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旁边的几位宾客也积极地行动起来,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容答的身上,说道:“先披上,别着凉了,这湿衣服贴在身上可不好受。” 透过人群,容答的视线,和道里希对上。 道里希脸上的那丝关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薄唇轻启,无声地嘲讽道,你可真是个废物,这么轻易就能差点死掉。 隐隐带着一股恨不得将这人再次踢下泳池的狠厉 第55章 心事 很快,容答的母亲和妥已斯夫人匆匆赶来。她们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往日的优雅在担忧面前也失了几分颜色。 好在,在她们抵达之前容答就已经苏醒了。那些围在一旁的宾客们,脸上的神情各异,有惊吓后的余悸,也有庆幸的释然。 等她们赶到近前,一番查看后,见未出现严重状况,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暗自松了口气,稍作停顿,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很抱歉,各位,事发突然,无法好好招待,还请见谅。” 她们身后一位白蓝裙的女仆敏锐察觉,赶忙趋前一步。 女仆恭敬有礼地向周围人说明了具体情形,随后抬手示意大家散开,留出空间。紧接着,她便引领众人迅速且井然有序地朝着医院进发。 对艾薇的营救,容答母亲心怀感激,言辞恳切地邀请艾薇一同前往医院接受检查,她真诚地说道:“在水的强大浮力作用下,想要把一个成年男子拉上岸来,这绝非易事。” “你奋力营救,别不小心拉伤了肌肉,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 妥已斯夫人也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妮娜和索菲亚同样如此以为,便陪着她,准备去往医院。 一位身着深色礼服的管家,在女仆后接手,先向宾客们深鞠一躬,神色凝重地致歉:“今日意外让大家受惊,惊扰了各位,再次向众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随后,管家抬手做出引导姿势,沉稳说道:“请各位随我离开,我们会尽快妥善处理后续事宜。给大家带来如此糟糕的体验,实在抱歉。” 言罢,便率先移步前行,宾客们见状,也收起了惊愕之色。 然而,还是有那好奇心颇重且放心不下的人不甘心就此离去,追问道:“我真的很是担心呀,里应特少爷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摔到了头颅呢?我们能不能去看望一下呢?” “是啊,刚刚那位跳下水去救援的女孩是谁呀?还从未见过呢?她好勇敢,真的很想认识一下,她是和宴会上那几位熟悉吗?” 管家依旧沉稳,“实在抱歉,暂不方便透露呢。” 宾客交换着无奈眼神,整理好衣物物品,默默跟随着管家。不多时,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宅邸各处,只留下空旷寂静的场地。 直至将众多宾客送别,管家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面前仅存的四位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十分为难。 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兰达走近,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鹰徽和骷髅头标识在他的动作下,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地说道:“叨扰许久,就不继续打扰了。” 埃德加沉默着,看着兰达的身影逐渐远去,这个党卫军今天压帽子的次数格外多。 道里希也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对着管家轻声说道:“您放心,我们也该离开了,不劳您费心了。” 他说着,便真的离开了,准备开车,去往医院,拉开车门时,却被保镖叫住,“曼赫海因少爷,您父亲希望您尽快回去一趟。” “好的,我忙完就回去。” 保镖垂头,拉住车门,“需要现在回去。” 道里希靠在车上,目光冰冷,“我也需要去医院,确定她没事。” 保镖沉默着,他没有管,坐上车,淡淡道,“不要阻挠我了,我看完就回去,我会和父亲说的,他不会为难你,我们在这里消耗都没有结果。何况,你所凭借的底气,以后都是由我接手的。” 妥已斯夫人带着他们四处检查,等一切结束后,已经快下午了。 她们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结果。 艾薇侧过身,看向旁边的人,“谢谢你,索菲亚。” 她给容答做的,是之前索菲亚教她的,在宿舍里,索菲亚曾说过,要先清理口腔,在捏鼻渡气,按压胸膛。 母亲之前也和她说过,但是不全,后面索菲亚又帮忙加深了印象。 索菲亚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在宿舍随口说的话,你能记住,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就想做医生的。能救很多人,经常将所学的知识告诉朋友,但是经常说的很繁琐,他们都觉得我很唠叨。” 索菲亚平时话不多,但是一说到喜欢的,便开始侃侃而谈,“我的父母都是医生。” 索菲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每次有人叩响我家的门,开门时对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期待与恐慌交织的矛盾情绪,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血丝布满了双眼。” “而每当看到平安无事的家人时,他们便会如释重负般地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种情感的强烈冲击,真的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这个职业的分量。” “很伟大。”艾薇轻声附和道。 索菲亚笑着,“每个人都很伟大。” 两人的目光交汇,继而相视而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 这时,妮娜悄然走来,手中端着茶托,上面放着茶杯,她们赶忙起身,伸手接过。 听见她们的话说道, “我已经工作了,也许等你们也工作之后,我们还可以再这么继续聚一聚,到时候说不定心情也会不一样,不过我会永远陪着你们的。” “感觉十分美好。”索菲亚微笑着回应道,眼中满是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然而,片刻的欢愉之后,索菲亚的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她轻轻地捧着茶盏,轻声说道:“只是,我以后大概率是要回波兰的。” “没关系的,索菲亚。”艾薇急忙安慰道,“波兰离我们这儿并不遥远,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结伴去看望你。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像现在这样,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好的,我也可以经常过来看望你们。” 她们轻轻端起精致的红茶杯,杯沿相触,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又被医生带领去了病房休息。 “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没事么?”行走期间,她向医生问道。 “没事的,但是最好和你一样,也先观察一下。”医生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的。” “这一幕可真熟悉。”朋友看着几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对埃德加说道。 “还记得温里和伦什因为平安扣吵架么?” “嗯。” “和这一幕真像,只不过这次你由旁观者,变成了演绎者。但同样都是这边和睦融融,那边剑拔弩张,毫无意义的剑拔弩张。” “我不应该去法国的。”埃德加仰着头,他当时在国内因为政治原因,同时也想去看看别的国家教育,选择来法国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也或许我应该早点来。” 朋友沉默了会,“你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 容答感觉头还是有点昏沉,按压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没事么?” 管家知道他说的是谁,“已经问过医生了,没有事的。” 容答低头,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在脑海中浮现。 面容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显得有些朦胧缥缈,但美得让人心颤。皮肤白皙,眉毛轻皱,眼睛明亮而焦急,嘴唇红润微张,黑发在水里如绸缎散开。 她拼命划水靠近,动作急切有力,他凭借着身体深处的本能,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缓缓地、坚定不移地伸出了手,向着那道璀璨夺目的光源竭力握去。 一直以来,他都坚定地凝视着她所在的方位,那只手固执地伸展,等待被握住。只为更靠近她一点,哪怕只是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衣角。 容答掌心轻轻捂住下半张脸,那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经过半天的时间已然干了,碎发随意地垂落下来,低头时些微挡住了他精致的眉眼。 有些别扭的说道,“您,嗯,以您的过往来看,她救我,是因为担心面前有人死亡,所以好心施救么?还是其他原因?” 管家透过发丝,隐约看着他的眉形修长而利落,眉梢微微上扬,一直以来,他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跋扈欺人,但也带着生来便是顶位的张扬,肆意。 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停停顿顿的话,管家笑道,“难得看您这么小心,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容答半垂眼睑,“当然,我只是……从未有过这般经历。” 管家想了想回复,“当时您落水时,我虽并不在场,但是听仆人说过,她很着急。” ”是么?” “是的。”许久,仆人进来,管家退了出去。 回头时看见窗户玻璃开了一道小孔隙,微风让他的头发吹的飞扬。他逆着光坐,勾勒出宽厚的双肩,紧实而有力的线条。 管家目光带着些许追忆与感慨,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已褪去青涩却依然意气风发的孩子身上。 年少的他无论是骑马最快到达终点,还是子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靶心。 他都不在意,薄唇轻勾,似笑非笑,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目空一切的轻狂劲儿,如破晓而出的烈日,光芒耀眼却又带着几分灼人的炽热,不羁,似是要将这天地规则都踩在脚下。 如今也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时间真是快啊。 “有不舒服吗?”道里希沉稳地走近床边,轻声问道。 她摇头,“没有,谢谢关心。” 道里希沉默了会,突然微微躬身,将她的手缓缓拉至唇边,轻轻触碰她的手背,如同蝴蝶轻吻花蕊一般,随即低语道:“好好休息。” “你……” 说完那句话,他很快就离开了。 第56章 开端 妮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喃喃,“他的变化真的好大,也是,好多年没见了。” 索菲亚同样不可置信,挠了挠额头,“他还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之前感觉还挺可怕的。” 放下手腕时,看到了手表时间,惊呼,“我的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去买些东西吧。” 妮娜也看着手表,点头,“好,我们帮你带你喜欢的,很快回来,而且你晚上得住在这里吧,去给你买些毛巾什么的。” “好的,谢谢。” “没事的。” 她们离开不久,埃德加敲门来了,“还好么?” “是的,我没事的。” 埃德加靠近,目光在屋内快速掠过,“索菲亚他们不在么?” “她们去买生活物品了。” “是这样。”埃德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担忧的说道,“泳池水很深,如果在中途失去了力气,你也会坠下去,要小心些。” 艾薇浅笑着,“很感谢您的关心。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想了想,她又解释着,“其实当时已经去喊人了,其他人很快会到,而且我还有朋友,艾米莉也在旁边的,我明白您的意思,真的很感谢你的提醒。” 埃德加沉默着,人类如果想做一件事情,会下意识地去为其找寻各种借口,试图将行为合理化,其实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因为伦什的事情么?” “什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伦什如幽灵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盯着埃德加,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抵触。 埃德加没理他,继续道,“因为他最开始的人性玩弄,如果当时我提示一下也可以的。作为朋友间最基本的道义提醒也可以的,但是我选择独善其身,看着你可能会落入陷阱,甚至被嘲笑,退学而无动于衷。” 从小在王室与政治中长大,冷漠与疏离真的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可在昨天接受这里宴会的邀请前,与她以前同学遇见,听他提起,之前容答在这读书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好像做出了对比,莫名其妙的给人做衬托。 伦什本想反驳,然而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喉咙处戛然而止。他沉默着,转身大步离去。 埃德加疏离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愁绪,眉心紧紧蹙起,那紧锁的眉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哀伤,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情绪让人清晰可感。 艾薇看在眼里,急忙摆了摆手,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会儿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话都没有说几句,彼此之间都很陌生,你是异国他乡的人,要插手我们这里的事情,本就不太方便的。” ”是么?” “是的,对了,这个给你。”艾薇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赶忙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向埃德加。 还好她的包妮娜没有忘记,帮她一起带了过来。 埃德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支钢笔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微微抬头,望向艾薇,眼神里写满了询问与好奇。 她见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解释道:“这是给您的回礼,用来答谢您上次送我的礼物。您上次送的实在是太贵重了。” 前段时间,去给叔叔挑选礼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支钢笔的价格,虽说之前就知道它价值不菲,属于一个奢侈牌,但真真切切看到那个价格标签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思来想去,还是尽快回礼比较好,昨天容答告诉她,可能看不了白瓷,邀约了客人,才知道埃德加也来了,不过她之前就猜到奥运会可能会来,所以带在身上。 之前与雅克先生合作的衣装,收入不少,所以买这个钢笔并不麻烦。 埃德加望着那个包装盒,他此刻应该接过,然后微笑表达谢意,走出房门,给自己留点体面。 但他始终沉默着,半晌说道,“好像也不用算的这么清楚,同学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无价的。” “可感情得需要维持的,不可能只接受好友一方的关怀,而毫无反馈的。” …… “你是不是丧失了理智?”父亲满脸怒容,脚步急促而沉重。 他推开健材室门,就看见自家的好孩子,正在砸墙。橡胶球与墙面接触发出砰,砰,的声音。 “嗯?”道里希微一偏头,眼神冷淡,“我怎么了?” “为什么要害容答?”父亲停下脚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道里希,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道里希重新抛着药球,砸向墙壁,“父亲,用证据来说话好么?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向我吗?” “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虚假了。” “那我怎么害他了?这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他险些就命丧黄泉,你到底明不明白?倘若他落水之际周边空无一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知道人在无法用口鼻呼吸的情况下能支撑多久?” 父亲的声音愈发高亢,情绪也越发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道里希突然挺直了身体,放下了药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凌厉的笑容。 “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您所说的这些全是毫无根据的假设,既然能假设他死掉,怎么不干脆畅想一下世界末日的景象呢?那岂不是更加惊天动地?”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在假设么?我是让你警醒。” 道里希缓缓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冰冷:“即便他真的遭遇不测,我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棘手,那些可能遗留的痕迹、证据,我会清理干净的。” 父亲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猛地拍在那张长桌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声响,“我们是一个整体。” 道里希却倚靠住墙壁,满不在乎,“既然是整体,那父亲大人不妨把所有的钱财都转交给容答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吝啬。” “什么?你因为男女之情这点事疯魔了是么?” “若我只是单纯地因为男女之情而冲动行事,那为何我不针对其他人?那个该死的英国人,同样在我眼前晃悠得令人心烦,我却并未对他下手。” “那你是为什么?” 道里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最近购置了许多精美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运往别院,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分。哼,那些都是为她准备的礼物啊。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深谙此道。” 是啊,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又怎会轻易透露她的喜好,让他人知晓呢? “可当年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他是怎么对我的呢?在一旁冷静的看着我的沉迷,一边套取话,最可笑的是,我离开时还拜托他帮忙照顾,然后照顾到两人深情凝视。” “你,你,哈哈哈。”父亲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而尖锐的笑声。 他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刹那间,风汹涌而入,吹散了他整齐的头发。 他伫立在窗前,任由风呼啸而过,“我真是没想到,我悉心培养的儿子,竟会是这个模样!被恋爱冲昏头脑,行事愚蠢至极,简直就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 “以往也有争斗,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我真的很不想用恶劣的词描述你,可你和容答真是厉害啊,你们是两个白痴,疯子么。” 道里希笔挺西装的下摆被风拂动,猎猎作响,他身姿挺立,面容冷峻如霜,“父亲有什么好嘲讽的,他们为了利益争斗,都是为了能过更好的生活,能未来过的更幸福,那么我不同样也是吗?” “爱好收藏的人,能为了一张名画和人面红耳赤,爱好马匹的也可以为名马归属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为了各自喜欢的而努力,那么我同样为了我喜欢的就要被指责吗?” 父亲转头,“哦,瞧瞧这局面,我还真从你身上挖掘出了那么一丝优点,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肆意伤害他人,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将自己这等无耻行径,描绘得如此清新脱俗。” “但是你得明白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与容答属于同一地位的人,如果他位置比你高,那么也不需要证据,或者有证据也相当于没有,他在法国比你多待了那么久,现在却已经快追上你了。” 父亲意有所指,道里希听出了他的意思,轻笑,看吧,都是争夺,为了权利而争斗,和为了喜欢的人争斗有什么区别? “奥运会结束我会去西班牙,这也是我本来的安排。” “西班牙在内战,各方势力激烈交锋,这是一个难得的,实战战场。苏联提供了武器,我们和意大利也提供了武器。” “还有许多国家的志愿者组成的国际纵队。正好实验下装甲与空军配合推进的作战方式。” 第57章 洗牌 父亲半坐在桌上,看见面前的孩子,真是没有想到,他还以为得醒悟的晚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这次的总理,哦,元首很有野心的。 真的会是一场大洗牌,无论怎样都得来发展自身,不然会新政党崛起,到时候处境或许会很麻烦。 …… 索菲亚和妮娜拎着购买的物品回来了,埃德加便匆匆离开了,钢笔也没有拿。 他起身与回来的两人撞上,朝她们微颔首,要走出房门时,回头,声音也仿佛裹挟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钢笔可以下次见面给我的,毕竟专业相同,我想我们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 妮娜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将袋子放到了桌上,一一将物品拿出来,“德国真的发展的很好,这几年大家都在经济危机,他们简直一骑绝尘。” 索菲亚也伸手帮忙,一边从袋中拿出物品,一边附和道:“是啊,很多民众都说元首简直如救星降临。”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片刻后,妮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医院的环境真不错,很多花卉植物,露台上还有望远镜来观赏风景呢,我和索菲亚刚刚去看了,很清晰。” 艾薇来了兴趣,“是么,那一会可以去看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位陌生的医生走进来,他先是对屋内的情况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查看,接着便有条不紊地询问了几个相关问题,问完后离开,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没有过多的耽搁。 只是,艾薇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医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才微微蹙眉,轻声向身旁的妮娜询问道。 “妮娜,刚刚那医生临走时望过来的眼神,是不是透着些古怪?” 妮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和着:“嗯,的确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我们明明与他不认识啊,他这异样的神色是为什么?” “不知道,这家医院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艾薇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位医生的点滴记忆,却一无所获。 “也许是今天的患者实在太多了,他忙得焦头烂额,累到神情都有些恍惚了吧。” 索菲亚回忆着,“或者是因为庄园的事情传过来了吧,有好多在打听容答落水和你的消息的。” “有可能。”妮娜点头,她们刚刚去买毛巾时,的确,听到有人在谈及容答落水和有人救援的消息。 “去看看望远镜吧,我们刚刚去看,简直美不胜收,旁边便是连绵起伏、绿意盎然的青山呢。” “好。”她们一同前往。 艾薇眼睛凑近,调整角度,望向远处时,一幅意想不到的画面瞬间映入眼帘。 伦什的车正朝着前方驶去,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撞上了前面那辆车,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在干嘛?”艾薇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没过多久,道里希从旁边一辆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她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紧紧地跟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忆着很久之前和道里希的相处,与容答不同,他更像是军国主义思想,独裁,扩张。 现在还有点偏执。 不知那两人究竟交谈了些什么。忽然,望远镜里的道里希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忙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 妮娜观赏着旁边盆栽,疑惑问,“怎么了?” 索菲亚也通过另一副望远镜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道里希来了。” 索菲亚皱着眉,相比较法国,波兰更小更危险,与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也只是在德国和苏联之间寻求平衡罢了,没有办法,夹在夹缝里,邻居苏,德太强了,还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 而且她平时接触的德国人,大多数,也远没有在这两天所看到的这么柔情。 摇了摇头,甩开思想,别愁的自己先死掉了。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嗒嗒传来,容答母亲轻盈走近,脸上洋溢着一抹和蔼歉意的笑容,“十分抱歉。还得让你在医院住一晚,可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身体,想让你在这里再观察一下。” “没事的,夫人。您太客气了。” 容答母亲满含感激,“真的很感谢,我也知道让您晚上一直待在这儿,可能会有些枯燥。如果你们在这期间觉得无聊,可以让人去庄园的书房挑选几本书籍来打发时间。” 说着,她身姿轻盈地侧身,将身后那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士让到前面来,“这位是我们专门请来的护工,她会在隔壁房间守着,有什么事情或者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叫她就可以。” 艾薇轻笑,“好的,夫人,您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全了。” 夫人朱唇轻抿,轻轻笑了笑,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朝她们告别离去。 她们三人也礼貌道别。 与那位护工相互介绍后,索菲亚便提议,“那我去拿书吧,你们晚上会无聊的。” 妮娜想了想,点头,“也好,我去酒店和教授说一下吧,他们知道我们住院会担心的。” “辛苦了。”她们靠近,轻轻地相拥在一起。 妮娜摇头,与索菲亚并肩朝着门口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片静谧的空间。 艾薇重新看着远处,道里希和伦什都不见了,剩下很多人在原地围观。 隔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索性放下望远镜,环顾四周的环境,这家医院真的绿植许多,葱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医院各处。 待她返回病房时,伦什正静静地站在门外,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冷峻。 她走上前去,正好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刚刚怎样突然撞车了?” 伦什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她,反问道:“你看到了?怎么会,离那么远。” “露台上有望远镜,偶然间看到了,而且后面道里希也来了,你们是说什么了么?” 伦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略微上扬,“你是在关心我么,还是在关心他?” 艾薇皱眉,“他其实很危险的,有感觉到么?” 伦什缓下表情,“感觉到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所以在楼下是怎么回事?”艾薇问道。 伦什深深地注视着她,很认真,“我已经改掉了从前那种肆意玩弄人心的恶劣习性了。” “况且我以前也是,设置选择,从来没有强迫或者暗暗指引,从来是将不同的路径摆在他们面前而已,没有过任何强迫的举动。” 伦什望着她,”我的确卑劣,但是也没有特别十恶不赦的,我会改正的,至于撞楼下的车是因为他欠撞。” 本来心烦气躁,前面的车故意挡道,慢悠悠地在旁边抽烟玩笑,有人见此,要求他们尽快开走却毫无回应。 抽烟的人,他刚好认识,几个富家子弟,他干脆踩油门帮他们挪开几米远。 那几人惊呼,“伦什,你做什么?” 伦什神色镇定自若,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不好意思,刚刚失误了,车子进入行驶状态了。” “你!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车啊!”其中一人气急败坏。 他嗤笑,“也不必如此气急败坏。我又不是不赔偿。回国会去找你们的,何况你要是真这么在意车子,别人好言地劝你们将车移开,也不会继续抽烟,理都不理会了。” 那人恨恨地瞪着伦什,一道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他应该真的不是有意的。”道里希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近众人。 待走到近前,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加深,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随即神态自若地伸出了右手,“很抱歉,之前在宴会上一直被宾客环绕着,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与您交谈,实在是有些失礼。” “不必如此客气。”伦什微微点头,与对方手短暂相握,简短地回答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意图。 道里希轻轻点头,目光在伦什身上停留片刻,又像是不经意地环顾四周。 微笑着问道:“温里没有来吗?说起来,我与他许久未曾相见了,也不知道他近来一切可好?” 他的声音平和,问候也看似很平常。 伦什望着他,“可能好吧,他内心的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是吧?谁会知道呢?” 道里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那不打扰了。” 说罢,便欲抬脚离开,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伦什抬眼瞥了瞥他的动作,神色淡淡地开口说道:“怎么,您是打算去医院看望她吗?她刚刚在水下救容答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此刻已经睡了呢,需要好好休息,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道里希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抬眸扫了眼医院,很快恢复了平静,“原来是这样么?” “是的。”伦什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您去,实在没有必要,还是请回吧。” 道里希回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伦什,伦什本以为,以道里希的性格,他会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毕竟他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听从他人指令的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道里希仅仅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片刻之后,便默默地转身,抬脚迈步,缓缓地离开了这里。 伦什回忆着,被拍了拍手腕。 “西班牙在内战,我们要中立么?你家人怎么说呢?西班牙处大西洋和地中海重要桥梁,与我们还是邻国。”艾薇问着,记得伦什家人也是政客。 伦什看着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很想握上去,“卷入战争会消耗大量财力,人力。我们不仅政府之间党派分歧严重,与军方分歧也很严重。而且全国厌战,会尽可能避免战争扩大化的。” 伦什控制着,还是忍不住拥抱了过去,他也清楚,避免战争最大化,并不是由相对弱小的人或国家来决定的。 “但是也存在,或者本来就有的,难以精准地预判其轨迹,存在着变数与不确定性,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能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彻底改变既定的方向,使之偏离预期的航线。” “之后的事情,并不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我很喜欢你。” 第58章 条约 “谢谢你的安慰,也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 她试着推开他,伦什仿若磐石般纹丝未动,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无比的专注认真。 “如果我也落水,你也会那么不顾一切的救我么?” “会的,有人在面前落水,如果我能救,我一定会救的。” 就犹如15岁她在深坑里,瑟瑟发抖时,也特别期盼着会有人来路过援救。 伦什笑着,忽略了她的后半句,“那我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很诚恳的。” “你救了我,在我生命垂危之际伸出了援手,将我从那黑暗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如此恩情,怎么能忘记,我可不是温里那种小人,我可以用所有来还。” “这不是在假设么?不是真的。”她往后挪动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离得太近了,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拂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起来 稍一抬头,又不可避免地撞进了他那双绿眸之中,苍碧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魄的魅力。 看到她皱眉,伦什稍微后退了点,没有用么? 他曾经找到了上次那个举止浮浪,有很多情人的家伙。 那人乍一见到他,脸上满是惊愕与诧异,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 “我的天哪!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会问我如何获得别人的喜欢?为什么会问我呢,是羡慕我有这么多情妇么?” 伦什双眼微眯,目光像审视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哈哈笑着,“别这样,让,我认为你该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去观察别人。”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傲慢到了极点,仿佛脖颈生来就无法弯折,永远都不知道低头为何物。怎么会获得别人的喜欢。” “可以回去照照镜子,学下眼神。你这样看着真的让人很想打你呢。” 伦什沉默,后面他试着学习一下舞台剧,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 看来,没有用啊。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轻浮男人的最后一句话,他甩走那些话。 重新按照已经想法说道,“可以考虑一下,将别人放进你的人生规划里,我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 “我们可以在放着玻璃器皿和仪器的实验台,并肩而立,看着容器反应,记录细微的变化。” “回到家,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裤脚,小狗则欢快地摇着尾巴,简单的晚餐过后,你会抱着它们,但我想我会抱着你。” “我们可以讨论实验的新发现,畅想未来在领域上可能做出的突破。” 一阵鼓掌声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容答靠在门边,轻笑着,只是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愈发浓厚,笑意仅仅停留在嘴角,却未渗透到眼底深处。 “哦,天呢,用嘴巴来描述都未来场景,真是梦幻。但是据我了解,您现实里怕是连一只动物都没养过吧?” “现在却在这里大谈特谈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真是能说会道,也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对几个人说过,如此熟练。” “容答,你醒了。”艾薇眼前一亮,她又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打扰,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她要过去,却被拽住。 伦什扯住她,望着依靠在门口的高大男子,“我们熟悉么?好像我们才刚见面吧,你都不了解我,就横加指责,是不是有些太草率和无端了?” 他拖长声调,“哦~或者说你就是这种浪荡子,所以看什么,别人说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潜意识觉得大家是和你一样的。” “是的,我醒了,你还好么?”容答走上前,没理那人的言语,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语,“谢谢你救了我。” 稍过几秒,才松开,看向她身后的人,率先出口,“我为自己无意的冒犯道歉,只是现在明明是病人休息时间,你却非得在这里缠着,似乎一点关照心都没有,所以让我误会了。” “占用别人休息时间,身体疲惫也要和你说话,却在那里说什么未来,我会对你很好。现在都没有贴心,更何谈未来呢?” 伦什磨了磨牙,阴厉盯着他,真是活该你落水道里希那么冷漠,这个腔调真像温里。把自己说的很无辜,人畜无害,背后却疯狂捅刀,充满攻击性。 没一个善角色。 艾薇看了看两人,索性都推出去,“我还好,不过的确到休息时间了,要不你们也去休息吧,容答,你是头部入水的,可能会头晕的。” 她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而且病房的门半敞着,之前伦什伫立在门口,身姿挺拔宛如一道独特的风景,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容答在他的国家本就如磁石一般,将更多好奇的视线吸引而来,路过房门,往这里看的人更多了。 容答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先微低头,旋即又抬眸望过来,眼中波光流转,“谢谢关心,其实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我觉得你要休息,所以才没有来打扰,刚刚也只是想路过看一看。” 继而,他转向伦什,神色依旧温和,“伦什少爷,您也出来吧,让病人好好休息好吗?” 伦什神色未辨喜怒,“好的,只是也不知道病人是怎么会到需要在病房休息的地步?” 容答闻此,眼神一黯,仿若自嘲般轻声低语,“是我落水的原因,连累了她,如果可以,遇到危险,我也很希望她没有那么关心就好了。” 伦什停住脚步,冷冷地望向他。 “再见。”容答仿若未觉,还保持着客气礼貌的风范颔首离开。 真是该死,伦什重重抿唇,也离开了走廊,走到车边,狠狠踹了踹门。 傍晚。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掉泳池里。”容答父亲大步赶来,进去了病房。 “我刚从那边的园丁那儿了解到些情况。”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说道,“园丁说他之前就已经和道里希少爷提过栏杆存在问题。因为知晓会有众多客人到访。” “他一直忙着在修剪草坪,而且大部分仆人都集中在东园那边招呼宾客,或陪着其他客人。” 管家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能提醒大家注意,他还特意用纸条写了警示语,告知大家不要倚靠那处栏杆。只是,或许是被风吹落,又或许是被人无意揭下,那纸条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父亲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皱眉看向容答,“有不舒服么?” “有点头晕,检查了没事。” 父亲将窗的缝隙关紧,“道里希这些年变化越来越大了,现在怎么有些阴狠了。” “不过,你平时那么多反应训练,还以那么糟糕的姿势跌下去,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吗?” 母亲也来了,握住手帕笑,“哦,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难道在自己的家中还要神经紧绷着,不能有放松是么?你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会?我不过是说他应对意外的能力太差了。哪怕是在最熟悉的环境,危险也可能随时降临,我们的训练不就是为了应对这些未知吗?” 容克双唇紧抿,他的确没有反应过来,“我明白,如果栏杆必须破裂,如果环境必须要如此。要入水,也要尽量让脚部入水,而不是头部。” 母亲停住了动作,望着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缀,“栏杆会破裂么?” 父亲叹息,“如果我们国家的债务再这样滚下去,可能连每年的利息都还不上了。” “但是战争打响,仇恨将化作燃料,想要停止会很难了,人是复杂的动物,失去亲人的仇恨,更如潜藏在黑暗深处的猛兽,足以摧毁许多看似坚固的东西。” 母亲缓缓拉过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我之前也听其他人交谈过,简直是两极派,有人担忧,战后失去亲人,地位,政治、经济格局也会发生重大变化,社会动荡不安,而恐惧,厌恶战争。” “有人欢迎,可以洗刷屈辱,获得荣誉……” 话没有说完,“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他们同时皱眉,护工没有等回答,慌慌忙忙跑过来,“不好了,夫人,您去看看吧,那两位小姐,出事了。” …… 到了晚上,妮娜陪着她,这病房很大,旁边还有一张床。 “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在庄园引起了轰动,还是我陪着你吧。” “谢谢你。”她握住妮娜的手。 “没事。”两人靠在一起,翻着带来的书,直到她感觉,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身旁的声音似乎很飘渺。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么?”妮娜迅速放下手中的书本,抬眼便看到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立刻去找医生。” 刚刚开门,一个白大褂的医生便走了过来,妮娜忙对医生说,“您看看,她生病了。” “好的,您别着急。” “谢谢。”妮娜转身,突然肩膀处一痛,她倒了下去。 艾薇瞪大眼睛,四肢无力,她想起来,却倒在床上,嗓音像鸭子在叫,“你,你对她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医生悠闲走近,“放心吧,女士,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本来不会仅仅是这种程度的。” “你是谁?”嗓音更哑了,几乎听不出声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德国人,不普通的是,我马上要辞职了,去做军医。” 医生笑着,“你不用怀疑,我说的全是实话,本来我是想着临走前,来报答下你们的,可是您救了容答少爷。” “女士,您知道《凡尔赛条约》么?” 她粗重的喘着气,每个动作都似是拼尽全力才能做出。 那位医生自顾自的说,“我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英法的人。从你们的视角来看这个条约多好啊,那要不要从我的视角来看呢。” “《凡尔赛条约》规定的赔款金额,禁止实行义务兵役制,不得有空军等等等等 赔偿金额1320亿金马克,在当时几乎可以买下所有国家加起来的储备黄金。让我们一家拿出,认真来说,可能么?” 艾薇趴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沉沉的,意识模糊。 “我们拿不出,你们就强行占领我们的工业区,致使经济再一次崩溃,国内物资匮乏,通货膨胀加剧。” 他回忆起那段时光,眼泪不断落下,“每日干十几个小时,拿来的薪水,疯狂贬值。” “几年的的积蓄连别人喝剩下的牛奶底都买不起,看着家人,麻木又绝望在街上乞讨,吃别人剩下的带痰的面包。” 她极力想要张开嘴,将心中所想的话语吐露出来,然而喉咙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丝声音也难以发出。 可是好像,他们的平民大众过得也很痛苦啊。战争后,有人,房子没了,家禽,财产没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工作不多的薪水,在战争后只买药就花去了大多半。 医生没擦眼泪,泪水如泄洪般就出,“那些年英法外部势力,犹太人哄抬物价。” “女士,您知道那几年有多少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朋友,家人,爱人咽气么?元首说的没错你们都是群吸血鬼。” 医生站起身,犹豫着看着她,“您知道么?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对你们下手,女士。” 第59章 醒来 “可是我是个医生,从来都是救人的,而且容答的家族资助过我。”医生看着手术刀,反复拿出,又反复放下。 因为她救了容答,所以来了医院,来了医院又被曾受过容答家族资助的自己伤害,真是讽刺,算是背信弃义么? 他转头看着地上趴着的另一个女孩。 “你……”艾薇的声音依旧像鸭子在叫,刚说一个字气喘吁吁。 医生闭上眼,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乙醚,倒在布上,捂住她口鼻,“睡吧,女士,我得离开了,您可不要爬出去坏事呢,至于您在发烧就看运气吧。” 看着她逐渐晕过去,医生大步离开,去军营的话,只能去党卫军了。 国防军容答和道里希都在,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好招惹的,而且以他们的心态,要是知道估计也不会重用他这种会随时变脸的。 护工心中惦记着夫人的嘱托,这次所获报酬很丰厚,夫人再三强调要悉心照料好这位。抬手轻叩门扉,半天没人应,已经睡着了么? 门缓缓开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惊失色,一人趴在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气,床上的人去用力摇晃也没有反应。 护工的心脏猛地一缩,不及多想,便匆匆转身,脚步慌乱地去寻夫人。 不一会儿,众人神色匆匆地赶来,目光触及屋内的场景,皆是满脸的惊愕与疑惑。 容答快速奔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着急地摸了摸她额头,她发烧了。 夫人和护工同时也将妮娜扶到床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去调度人手,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什么情况。 半晌,妮娜才慢慢醒来,可是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医生,打晕了她。 护工马上去找到院长,值班医生赶来,给她吃下退烧药,察看完她的体征。 去汇报所知的消息,那位医生性格是温和的,其实他之前有表现过,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做,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人不在休息室。 容答父亲皱眉,看着妻子烦躁的模样,还好没有事,如果因为救容答而来的医院,在医院被人伤害的话,他们真的得愧疚一生了。 容答又摸了摸她额头,轻轻俯身吻了吻头发,“去庄园吧,她现在还在昏迷,庄园有仆人,有医生,有管家,会保护好她的。” “是,先转移吧。” 容答横抱起她,父亲保镖伸出手,意图将容答怀中的人接过,却被容答侧身避开。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禁锢着,似恶龙守护怀中的珍宝,手臂稍向上使力,将她的位置抬高了些,两人额头轻轻触碰。 这已是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如此惊心动魄,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后怕与庆幸缠绕,险些失去她的恐惧如影随形。 车内,每个人神色都很难看,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寂静,一辆车蛮横地横冲过来,车身剧烈摇晃后稳稳停下。 伦什匆匆推开车门,几步跨到车窗处,眉头紧锁,声音急切地问道:“她怎么了?” 容答缓缓抬起双眸,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红得刺目,仿佛是怒火在燃烧,又似是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交织,“你滚蛋好么!” 妮娜忙下车,夫人与她原本在后面的车上,担忧她害怕正在安抚着。 伦什皱眉,“你们要去哪里?” “去容答家里,你快让开路。” 见到伦什,妮娜立刻解释了事情原貌。 伦什敛眉静听,待话音落下,他长腿一跨,利落地钻进车内,让开道路,跟住前面的车。 脑海里却不断回忆着刚刚她如纸般的模样,牙关紧咬,重重锤着方向盘,“该死,要下手,怎么不对我下手。要是论起穿着,我看起来可比她们富裕多了。” 还有曾开车堵路的那几人,不也是他心中的仇人么? 到了房间,容答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父亲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容答的肩膀,“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仆人照顾,不用担心。” “不,我要在她旁边。” 母亲也走来,“我知道你很担心,你也算是个病人,去休息。” “我不想离开,这种情况,毫无生气躺在我面前,已经不止一次了,我不走。” 父亲震惊,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母亲蹲下,看着容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现在必须得去休息,瞧瞧你现在,状态差成这样。 “先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她已经退烧了,情况在好转,别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糟糕的模样。” 容答神情凝重,一时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他缓缓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洗漱间。 很快回到房间后,房内其他人都离开了,他在床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到了时间取下温度计,果不其然,高热已经退去了,她胸脯平缓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轻柔。 他缓缓坐回床边椅子上,双臂交叉,将头轻轻枕在上面,半躺在床边。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瞬间惊醒。 她气息微弱,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你……怎么趴在这儿?你不是头晕么?” “你醒了?别说话,你声音太沙哑了,是又不舒服么?”容答急忙探身,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要不要上来?”她的声音愈发低不可闻。 “可以么?真的可以么?”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侧身朝里,再度沉沉睡去,仿佛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呓语。 容答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坐上去,床垫下陷,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呼吸,缓缓地抬腿,挪动身体,缓慢地躺了下来。 她的身体温软而轻盈,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容答捻起一缕头发,放到唇边吻了吻。 她突然侧过身,两人正对着,脸颊徐徐靠近,轻轻地贴上他的脖颈,呼吸均匀而温热,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似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脖颈,撩动着他的心弦。 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亲昵与眷恋,让整颗心都为之一颤。 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的腰肢。触手时仿若最轻柔的云朵,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向前贴近额头,吻了吻,“快点好起来吧。” 容答父亲回到房间,看着妻子沉闷的表情,“怎么了?” “刚刚大院管家打来,说埃德加和道里希来电话了,旁敲侧击的,不断在询问那个女孩情况,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回绝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容答这般模样……”回忆着儿子如困兽挣扎的表情,她叹息着。 里应特先生揉着太阳穴,“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普通人么?” “是个普通人,如果有不同的,她家里认识格森?史密斯。” “格森?史密斯?”里应特先生皱眉,“那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犹豫着,他又问道,“你觉得他和打电话那两位是认真的么?” “像容答一样的认真。”里应特夫人肯定道。 “真是不可思议,这几人性格都很冷硬至极,格森对他弟弟都能下手,毫不留情。埃德加和道里希更是如此,道里希你认识,埃德加我接触过,凉薄又淡漠。” “真是想不到……”里应特先生托住下巴,刹那又想到自己孩子也是一样,不过,他自己成年了,自己处理去吧。 等艾薇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暖色的房间,周围的环境精致华贵,甩甩脑袋,好像不难受了,但四肢还是很无力。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医院么?烧糊涂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撑起床,“妮娜呢?这是哪里?” 然而手掌碰到的地方却硬邦邦的,触感陌生。 “这是我家。”低沉的声音自下方悠悠传来。 她下意识地垂首望去,容答安静地躺在自己下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意。 那一头璀璨如金的发丝,毫无章法地四下散开,肆意而张扬。他的眼眸恰似澄澈的湖水,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缓缓问道:“你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她呆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茫然。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此刻自己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实实在在地躺在他的身上,肌肤相贴之处传递着他的温度。 “你,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身体,却被紧紧摁住。 “你被那个医生袭击了,幸好护工及时发现,现在我们在庄园,这里很安全。”他的声音低沉又庆幸,揽住她腰肢,压向自己,“还好没事。” “妮娜呢?她怎么样了?”艾薇的眼中满是焦虑,急切地追问着,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 “她没事,在隔壁。”容答连忙回答,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她慌乱的心绪。 “喝点水吧。”容答起身,伸长胳膊拿过桌面的水,这是刚刚去倒的。 “我得起来了,我去看看妮娜。”她意欲起身,挪动着,容答却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抱离,动作中带着几分无措与失态。 “哦,对,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吃什么,按桌上铃,告诉仆人就好。”他不敢直视她眼中的疑惑,侧过脸去,声音有些许干涩和不自然,而后便匆匆转身,脚步急促而慌乱地逃离了房间。 看他离开,她缓缓起身,积攒了会力气,下床去伸手拉开了门,未曾想,竟与伫立在门口的索菲亚撞了个正着。 索菲亚看见已经清醒的她,眼中满是欣喜与庆幸,用力抱了过来,“天啊,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艾薇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道,“谢谢,我已经退烧了,妮娜呢。” “我没事。”妮娜端了蔬菜汤过来,摸了摸她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吃点食物吧。” “谢谢你,妮娜。” 妥已斯夫人跟在妮娜后面也赶了过来,目光中满是关切,问道:“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是的,夫人,别担心,已经退烧了。” 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真的已经退烧了。吓死我了,那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说凡尔赛条约及赔偿金额,占领鲁尔工业区。” 听闻此言,夫人目光垂下,妮娜皱眉,“凡尔赛合约金额?他们不是很多年之前就暂停赔付了么。” “他说之前赔了那一部分导致的国内通货膨胀,夫人,我能问下,您和里应特夫人以后要怎么相处么?” 妥已斯夫人稍愣,理了理发丝,“容答母亲啊,认真来说,我也不清楚呢,甚至不知道最后会互相怨恨,如果还是普通人还好,偏偏他们不是。” 妥已斯夫人叹息,她们是在画作展览宴会上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交流却极为融洽且投入。 后面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是普通人就好了,可容克长期掌握着军政,掌握着国家的领导权,甚至上一届总统就是容克贵族,他们还有大量的人都在军队体系。 “其实从上次战争,到25年两国签署条约关系缓和,我其实很珍惜现在的相处,也许下次见面就再也找不回如今的心境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点头。 妥已斯夫人摸了摸她额头,“是的,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声音还是没有恢复,好好休息。” 将她们送别,没多久,伦什进来了,艾薇歪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你怎么也在这里?” 伦什看着纸上的字,“我本来就在医院,看见你被抱着离开,就跟过来了,在异国他乡,各国各路的人都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心。” 她继续纸上写字,“谢谢,你眼睛下面全是乌青。” “是么?”他摸了摸眼睛下方,昨天写信骂了温里一整晚,看到她虚弱昏迷,又想起这种情况还有两次,且两次都是因为皮厄,要不是他已经死了,真想让他再死一次。 转瞬又想到,温里曾在很早以前就纵容他肆意妄为,那些荒唐的过往如今看来却只剩下满心的悔恨与愤怒。 真是个废物,他敢肯定温里的认真绝对不比他少,陷害他那么流畅,但凡温里能醒悟早一些,都没有容答的事情,越想越生气,抬手捂住眉眼挡住有些狰狞的表情。 伦什还要继续说,想起了昨天与容答的争吵内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的。” 又过了些天,很多人来看望她,艾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妮娜关切地问道,“你能去看奥运会么?要开始了。” 她摆摆手,“稍微好些再去吧,奥运会好几天呢,会场比较密集,不要传染了给其他人了。” 说着艾薇笑笑,“奥运会的门票好不容易拿到,去看下吧,不用担心我的。” 索菲亚与妮娜对视着,“那你好好休息,这次是首次奥运会电视转播,可以和我们一起看。” “好的。”她抬起手,在空中缓缓地左右摆动。 教授们和妮娜她们去看奥运会了,她身体比较虚弱,就先不去了。 “去看白瓷么?”容答拿着一束花走来,他穿的很家常,似乎并不准备外出,灰色的睡衣显得肩膀很宽阔。 “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耽误你去看奥运会了,我会把门票费用如数给你的,这束花……希望能让你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说着,他将花束微微向前递了递。 她接过,“谢谢,很漂亮的花,但是不用了,你之前也救过我,而且我之前也耽误过你很多事情。夫人也给我做了身体的详细检查了,你不准备去看奥运会吗?” “这里也可以看。”容答打开电视。 艾薇转了转头,“不过,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么?” “是啊,仆人休息了。”容答轻笑,还特意将伦什那家伙支走,才营造出这独处的氛围,怎么可能让别人破坏。 “我们去白瓷吧,是这间屋子。” 容答推开厚重的门,“很确定是华国的,漂洋过海来的。” 她仰头可见高大穹顶之下,房间装饰得美轮美奂、奢华至极。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缓缓垂下,将桌上的工艺品摆放的整齐,全是白瓷,各种各样的白瓷。 她快速扫过一排排整齐摆放且被灯光照亮的柜子,神色难测,“你没必要的。” 他回头,“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什么有必要,什么没必要。” 她试着摸了摸瓷器底部,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也正常,上次也是抚摸完,什么也没发生,可失落的情绪不由涌上心头。 现在各国明显乱起来了,德国不断武装,西班牙上个月发生内战,意大利和埃塞俄比亚也战火不断。 如果能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转身,容答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来到后。双手向前扶住桌子两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有意无意地截断了她的去路,直至被逼入角落。容答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隐隐交织着探究与不甘的情绪。 压低声音缓缓问道:“你钟情于那个叫让·伦什的?他貌似非常一般,性格,样貌都不怎么样,有什么不同的特点么?让你刚见面对我那么冷漠。” 容答揽住她的腰肢,强硬地抱在怀里,“或者是,埃德加?可我喜欢了你7年,从年少到现在,他比得过我么?” 第60章 答应 在法国的那些年,每次回国会被很多人复杂看过来,不仅他们复杂,他自己也很复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离经叛道。 但每当看到她的瞬间,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你不能认认真真地看我么?在我落水时,你很着急,掩饰不住的着急。” 在水中看见她的神色,那么明显的忧虑担心,即使在水中不断下沉,头昏脑胀,闭眼前,他真的很想问,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仿若出自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眉骨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无比专注的视线。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她十五六岁的青涩年纪里突然闯入的少年。 在她人生至暗、绝望的时候,两次现身相救,如曙光穿破阴霾。 在教室里的光影错落有致,他单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蓝天与绿树,似在思考着心事。 又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神交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灿烂而纯粹的微笑,少年的意气风发、春日暖阳。 容答声音听上去很沉,“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么?” 她低下头,重新抬起望着他,“就算有,要怎么样呢?我们要向前看,不是么。” 容答微垂眉眼,似乎早就明白,但依然不可置信地问着,“你性格就这么冷清么?喜欢说斩断就斩断。说消散就消散。” 艾薇声音很轻,“那不然呢?你们在意的凡尔赛合约,我们在意的凡尔登战役。” 容答闭上眼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眉头轻皱,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更添了几分落寞与孤寂之感。 “两国的矛盾如果要追溯,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两国的前身,作为邻居,互相争斗,你打我,我打你,犹如一场无休无止的棋局。” 他继续轻声着,“奥运会象征着和平,为不同国家、种族、宗教和文化背景的人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和互动的平台,增进信任,减少冲突。” 历史的车轮本来就会将一些人无情的碾过。 声线仿若一缕轻柔的薄纱,飘飘悠悠地在空气中萦绕,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空灵与缥缈之感。 轻得几乎要消散,却又偏偏丝丝入扣地钻进她的耳中。 “用7天的时间,来向这7年告别,怎么样?” “我们先丢掉思想,忘却曾经深陷其中、关乎生死存亡的挣扎与纠缠。让一切的痛苦与荣耀、彷徨与坚毅,都随着这七天的流逝,先缓缓沉入深渊。” 他身姿笔挺,脊背如松,神色专注而诚挚,缓缓地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而优雅。 最终停留在她的面前,手掌微微向上,五指自然舒展,似是托着无形的珍宝,做出邀请的姿势。 “等7天后朝阳升起,再以全新的姿态,再次踏上原本的路,怎么样?” “答应我7天,好么?”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在舌尖徘徊,最终,缓缓抬起手,放入他掌心之中,指尖触碰的瞬间,被瞬间握住。 艾薇还没未从将手放入他掌心的悸动中回过神来,眼前的他突然身形一动,以一种几乎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双臂如同坚实的壁垒,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时光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紧紧拥着她的怀抱,声音轻柔,关切,“饿了么?我去拿些食物来,你在餐厅等我,好不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轻轻应道。 “好。”容答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走出这间放满白瓷的屋子,几只小猫跑来。 容答轻声呼唤着:“猫,快过来,小黑。” “小黑,这小猫就叫小黑么?”她扭头望向容答,问道。 容答的手掌正轻柔地抚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微微抬起眼,嘴角含着笑:“是的,它叫小黑,还有那边那只叫小白,角落里的是小卷……” “名字这么简单?” 容答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我不太会起名字,你要是愿意,可以给它们重新取一个。” 她笑着,眼神中满是温柔,“还是算了,它们都已经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小黑,刚刚叫它,会立刻跑过来蹭人的裤脚。” “不过狗是有名字的,叫闻栗。”容答一边说,一边弯腰抱起一只白色带许多黑色斑点的小狗,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毛。 “闻栗?”她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特别。 容答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很巧的,和温里的名字有点像,但这纯粹是巧合,跟他可没什么关系。这小家伙特别喜欢去闻栗子,所以就叫闻栗了。” 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可不像那位妥已斯少爷那么小心眼,而且我们的闻栗比他可爱多了。” 艾薇静静地望着他,容答轻轻挑起眉,目光紧紧锁住她:“就是这样,怎么,你很在意他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以前你从不曾正眼看过我。”容答单手托着腮,嘴里小声嘀咕着。 突然,他倾身向前,侧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又迅速移开,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故作镇定地说:“恋人之间,亲吻是很正常的事吧。” “嗯……是。” 容答将小狗抱在身前,“它们可以蹲在一旁,见证我们的生活,比某位在病房里只知道用嘴巴来说的,实际多了。” 卷毛猫朝着楼上跑去,容答过去,将它放下来。 “楼上是什么?” 容答望着二楼,“主要是书房,如果不饿,要去看看么?”本来就想带她去看看他年少的生活,结果被道里希打断了。 “好。” “你家这么多书?”踏上旋转楼梯,到了书房,看着面前必须要踩梯子才能拿书的书架,她震惊地问着。 容答点头,“一直有很多人买。” 她的目光仍在屋内游移,忽然,一排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莲步轻移,走近细瞧,只见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量信封。 她再次面露讶色,“嗯?这儿居然还有这么多信件,满满一柜子呢。” 容答也随之踱步而来,目光落在那柜子上,解释道:“这些都是曾受我家资助之人所写来的感谢信函。” 第63章 日常 “这么多来信?”艾薇打量着那高大而古朴的信件柜,感叹道。 “我父母很喜欢做慈善,也有许多是各地交流慈善项目的信函。”容答抿了抿嘴唇,抓了抓头发,“嗯……我给你的信,有看过么?” 艾薇闻声,转身望向他,明眸善睐,扬起微笑,“当然,每一封都看完了。” 傍晚回到宿舍打开一封,看他写的每日点滴,那些琐碎日常、突发奇想,就好像也参与其中,两个人的生活慢慢交织、融合,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容答眉目舒展开,“你给我的,也是。”每一封都看完了,手指会摸索着信纸,想象着百英里外,她的生活,日程。 闲暇之时,也会去买一些她专业的书籍,试着翻看,会不会在某天,在不同地点,两个人读的内容是一样的。 容答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她,“这里还有你们专业的书呢?” 艾薇书页在指尖摩挲下沙沙作响,起初不过是随意翻阅,没有想到被书中内容吸引,这意外的发现让她更是如获至宝,目不转睛地逐页研读。 容答端来杯红茶,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他的目光循着她的视线,一同投向摊开在桌上的书本,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还有精巧的实验装置图,看起来很复杂。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悄然偏离了书页,缓缓地、自然而然地落定在她的脸庞,原本淡然的神色渐渐柔和,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她的面庞,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被时光定格,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爬上容答的嘴角。 直至杯中红茶的最后一丝温热,也悄然消散在空气中。 握书的手被抓住,艾薇骤然回过神来,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书韵,忙不迭地看窗外天空,“不好意思,我太入神了,你饿了么?” 他指尖插入进来,十指相扣,能看出手指修长而匀称,但上面有很多伤痕,肌肤相贴,掌心与指腹处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不饿,这本书你可以带回去,其他的也是。” “这里的书你都看完了吗?” 容答犹豫着,“也就第一架的看完了一些。” 艾薇了然,低头看着两人交叉的手指,其实他有着相当优越的家世,却没有纨绔沉迷。 从书柜上的书,军术、骑术、文学、礼仪,其他来分别排序的,都能看出他很大可能自幼便接受着严苛且系统的教育。 手上细小伤痕和茧子很大可能是摸枪或者其他武器造成的,可同样她手指上也有摸枪的茧子,他应该也感觉到了。 容答沉下了眸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人相握的手,眼睛暗了暗。 突然歪头强硬俯身过去,猛地拉近与她的距离,右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嘴唇精准地印上了她的双唇。 她望过来,眼睛很明亮,容答闭上眼睛,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贪婪而浓烈。 像他曾经最不耻的那些电影里的被恋爱迷得晕头转向、忘乎所以的角色所流露出的模样。 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轻轻地探入女孩的口腔,轻柔又眷恋地舔吻着,直到他情不自禁地越吻越深,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两人面前之间的空隙被不断的压缩,吻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觉得容答的体力真的很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依然疯狂肆意,像是不知疲惫似的。 但她感觉身体发软,长时间消耗了大量能量,想休息一会。 刚要开口说话,他的蓝眸睁开,又很快闭合,继续忘情地相吻着。 口中要说的话被吞了下去,没办法推了推他胸膛,容答退开了些许,她微微喘着气,轻声说道:“好了,我们下楼吧……” 容答睫毛动了动,像是在发呆,却趁着她说话的瞬间,炽热的唇瓣再次毫无保留地压了下去,右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左手顺势揽住她的腰肢。 狂热地舔弄、纠缠,似是要在这热吻中,将她独有的气息一丝不漏地尽数掳掠,据为己有。 时间真的太长了,她只觉浑身绵软无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脑却撞上了身后的沙发靠背,退无可退,只能承受着这汹涌而来的亲吻,任由他在唇齿间翻江倒海。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平时那规律而单调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 直到丝线滑落,他稍微退后,声音略带一丝沙哑,透着难以言说的关切,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略显干涩的唇上。 短暂的停顿后,他转身快步走向桌旁,拿起水杯,倒了满满一杯清水 “喝点水吧?” 她微微颔首,伸手拿过那杯清亮的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擦了擦。 容答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嘴唇,眼底如燃烧的火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汹涌的情感。 他缓缓地、轻轻地再度靠近,用自己的唇触碰到她的,那触感柔软而炽热,仿佛是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片刻之后,他偏头,沿着她的耳廓轻轻舔舐,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来阵阵酥痒。 “好像的确太沉迷了,我不是什么很轻浮的人的,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任何的亲昵举动。” 也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容答想,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一个寡欲的人了。 以前,也见过周围的人在艺术运动与哲学思潮冲刷下也变得无比开放,炫耀着所谓思潮下的快意生活。 可他置身于所描述的,喧嚣热闹之中,内心却如死寂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只觉乏味至极。 然而此刻,当他与她如此亲昵贴近,往昔的那些无感统统被颠覆。她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间,驱散了长久以来的淡漠。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到会这样失控。”那些曾经让他冷眼旁观的艺术浪潮、哲学思辨,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结束那个缱绻的吻,他试着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佻薄的人,可看她轻喘着气息,心尖猛地一紧,眼神慌乱地闪躲开来。 试图打破这暧昧得令人心跳失控的氛围,忙转移话题,“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楼下还有许多甜点,水果。” 艾薇看她慌张的模样,蓦地抿嘴轻笑起来,双眸弯成了月牙,眼角的笑弧逐渐晕开、不断延展。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破冰的溪流,澄澈而又动人。 “怎么了?”容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望向她,目光交汇间。 耳尖处悄然烧了起来,以为是刚刚的亲吻,让她察觉出了青涩。 “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你副模样。”也没有想到有天会如此亲密。 她仰起头,思绪飘回到初遇之时,那时的容答作为国际转校生,站在讲台上,身姿挺拔如松,永远笔挺地站立着,下巴微微上扬。 不同道里希的漠然,和兰达的圆滑,他给人感觉更矜贵,虽然后面相处,他马上就撕毁了这副初印象。 还记得后面相识后,有天她在纸上写着这三位转校生的感受,关于他的是:某人,话术一绝,眼光刁钻,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话语里的漏洞,发起凌厉反击;可转眼间,又极其擅长拉拢人心,与人拉近关系,让人防不胜防。 她觉得温里的逻辑思维就很缜密了,但每次他俩都能有来有回。 容答想想,也笑了笑,“你说话也很绕,有人歧视你,你会设下陷阱,等着他们掉下去。” 艾薇一愣,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进入巴黎的时候,那时大家都不过十四五岁,青涩稚嫩,所就读的学校也声名显赫,身边的同学每个人都才华出众。 但有个别会很高傲,听说她是从偏远地方坐马车来,嗤笑玩闹称小乞丐,她不喜欢这种玩笑。 像每一个柿子都捏捏,直到在最软的面前停下。 他们说自己是在开玩笑,那么也以玩笑的方式回应过去。 容答亲了亲她头发,“但是后面,我们都开始直接起来了,不再拐弯抹角。” 她想了想,“是的,因为那以后我们都熟悉了。”好像也不对,容答和其他熟悉的同学说话还是很绕。 “因为我已经在陷阱里了,在里面住的很开心。” 每每想到这里,容答就庆幸的很,还好他明白的早,不像温里,明明也会不自觉朝她方向望过去,却不理解为什么会望过去。 直到最后,才如梦初醒,醒了后知道已经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了,就打掉别人的好印象,先是找人攻击他,又陷害伦什。 容答回忆起之前遇袭的场景,还有温里送别时那冷漠讥讽的模样,就立刻明白了是他做的。 同样之前去学校,听闻伦什在餐厅肆无忌惮地欺负同学,行径恶劣至极,也立刻猜到幕后主使是谁。 不过平心而论,倘若他站在温里的那个位置,深陷于求而不得的痛苦泥沼之中,被执念与喜欢啃噬内心。也未必不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提升自己的同时,让情敌摔倒也是加倍的效果,撼不动巨人,就剪他羽翼,比不过大厨,就藏他食谱,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人。 “不不不。”容答像是要把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连着快速晃了几下脑袋,理解温里的做法做什么,他宁可理解闻栗那只斑点小狗的做法。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柔软的触感贴上了额头,“怎么了,还是头疼么?” 第64章 电话 容答闻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一双担忧的眼眸里。 他嘴角上扬,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一环,在对方惊讶中,将眼前人打横抱起,在空中轻快地转了个圈,眼里含笑,“没事的,饿不饿?我给你做食物的,好不好?” “你还会做饭?”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不太相信。 “那当然!”容答双臂微微收紧,轻松将她稳稳抱起,“想吃什么?” 一边说着,准备去厨房,可刚迈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微微蹙着眉,继续去向厨房。 “好像我们的食物没有你们的丰盛,当然比英国强很多,他们除了炸鱼就是薯条,或者面包黄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 他说到最后又小声嘀嘀咕咕,讨厌的埃德加。哦,想他们做什么,烦人的家伙。 容答轻轻放下她,到炉灶前,手中的夹子熟练地翻转着牛排,渗出的油脂在锅底跳跃。 艾薇拿出面包准备切,“我和你一起。” “不,我希望,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将此刻的我,扎根进心底,哪怕岁月磨蚀,也永不褪色。”他低着头,很专心,声音深沉。 直至说出最后一句话,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光影,直直地与她对上。 学会烹饪食物并不难,以后那些小虫子们,肯定会显摆自己的,他想让她记住此时此刻。 空气好像停滞了几分,艾薇双眸凝视他从未表现的认真,轻声开口,“你早已经扎根了,傲然挺立,枝繁叶茂。” 容答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忙转头继续翻转着牛排,额前的发丝微微垂落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恰似繁星落入了眼眸,浓郁得如同刚启封的蜜罐,满得快要溢出来。 待将食物放到圆盘上,他将餐盘端进宽敞的餐厅,餐桌很长,他们邻座着,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下,她轻轻点头,“很好吃,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容答唇角轻扬,缓缓低下头,像是春日里破冰的湖面。 电视里播放的奥运会跑步赛事也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阵阵激昂的呐喊助威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透过屏幕隐隐传来。 两人望过去,艾薇想着那座奥林匹克体育馆,“你们为这次奥运会花了很多心思,从建筑美学来说,石柱撑起穹顶,整体呈现流畅椭圆形,在视觉上很具冲击力。 容答起身,拿起冰箱里的果盘放回桌面,目光却有些放空,思绪显然飘回到了那栋建筑上。片刻,他轻声应道:“是,花了2年多时间建设而成的,等你恢复过来,可以去现场内部看一看。” “好。”她想再过一天,后天应该差不多就彻底痊愈了,不知道他们出现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诧异,以及后续的变化反应。 餐后,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在这一方静谧天地里,默默品味着难得的温情时刻。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泳池里的水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月色倾洒与灯光映照下,波光粼粼,花园中,各色花朵在微光中舒展着娇艳的身姿,暗香浮动,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艾薇给动物们放完食物,迎着月色,驻足观赏了会,直到容答从屋内出来。 路灯洒在他宽阔的肩头,勾勒出他坚实的轮廓。 还没等她开口,容答已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俯身将她抱起。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慌乱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也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你做什么?” “少一天了。”容答专注地望着她,看她身体的腾空,发丝先是微微扬起,而后如黑色的绸缎在半空轻轻飘逸。 灯光倾洒之下,她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美得惊心动魄,容答只觉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容答换成单臂抱着,他稍稍用力,扶住她的后背,将她身躯紧紧压向自己,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处,双眼缓缓闭合,沉浸在这温柔的月色里,任思绪飘远。 “你怎么换衣服了?”她问着。 “他们说这身衣服会显得比较英俊。” 艾薇望着他,没错,黑色宽松衬衣,他本身骨架就宽大,又各种训练,刚健又有张力。 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隆起与紧绷,坚硬如铁的触感,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与强大的力量。 容答低头笑着,没想到他们有天会这么亲密。能如此靠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 在妮娜婚礼前,道里希不停的换着衣服,其实他和道里希体型,气质差不多的,倒数第二件上衣较长,版型不错,他觉得道里希其实穿起来很不错。 当然他没有提醒,他转身离开了,道里希提起她控制不住的微笑,作为好友,朋友有喜欢的人了,他应该祝福的。 若是按照相识顺序排序,道里希应该算是主角的,他顶多算配角,所以婚礼上他穿的很简单,本来就是去衬托的,就算不愿意,也得去衬托。 莫名其妙,感觉心脏很堵,所以他大步离开了房间,他给自己找了理由,因为从来没有等过这么久,道里希换来换去的,差不多的西装,耽误了很多时间。 可是当新娘从门内出来前,其实看着闭封的门,有一瞬间想到,如果门打开,她从里面走来的话,那么他也会愿意等的,无论多久都愿意等的。 甘之如饴,不过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就像兰达可以邀请她跳舞,他却不可以,连共舞都不行,更何况其他。 “是的,很英俊。” 容答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猛地拉回现实,抬眼便瞧见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过来,认真而明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绽放出笑容,似夜空中昙花正灿烂盛开。 微风拂过,他们的发丝随风舞动,丝丝缕缕,甚至有几根相互缠绕了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答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住自己,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行动起来步伐较大。 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凌厉的眉眼,和深陷的眼窝。 容答眼瞳的蓝色像是被月光赋予了一层灵动的光晕,在月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清冷而迷人的光芒,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眼神里交织着化不开的深情与无微不至的关切,其间还隐匿着一丝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宠溺,恰似夜空中最微弱却又最撩人的星光。 “张开嘴,好么?” 他偏头,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却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稍微停住,带着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重新靠近,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瞬间的触感,柔软得仿若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带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甜蜜气息,心旌荡漾。 这个吻很短,唇缓缓分开,四目相对,喷泉的灯亮起,在灯光的照射下,水珠如水晶柱一样,纤细笔直冲向云霄,或粗壮弯曲相互交织。 能听见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与夜晚的凉风一道,将不远处繁花的馥郁香气轻柔裹挟,传递过来,引得人沉醉不知归路。 恰在此时,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静谧温馨。 “谁啊?”他皱眉回头,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歇,就这样抱着她不疾不徐地走向电话,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刚把听筒凑近耳边,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激动到近乎破音的呼喊:“容答,容答!威廉要结婚啦!最后来一次聚会好不好,在那座老城堡里。” “不好。”他口吻冷淡,不假思索地应道,边说着边抬手欲将电话挂断。 “那你每天呆在屋里做什么呀?” 容答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我整天呆在屋里?” 不等那头人说话,便察觉出,抱着的女孩,似是想要靠坐在桌子上。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抱紧了她,脚步轻盈地往后退开些许,与边桌拉开一段距离。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兴奋高昂,“不然呢,奥运会你也没有去,军事厅也没有去。” 容答仿若未闻,看着女孩无声指了指地面,要求下去。 他微微歪了歪头,很享受这种像是树袋熊般的亲昵拥抱里,声线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不想在拥抱了么?边桌边角尖利,靠过去不安全的。” 话筒里的声音蓦地一顿,随即疑惑道,“你是在和谁交谈呢?是和朋友在一起么?既然朋友来了,怎么也不带着四处逛逛,熟悉环境?” “城堡规模宏大,可以带你朋友四处逛逛,登上高处远眺,外面的景致美不胜收。” 容答垂下眼睑,难得打电话这个人如此执着,真是稀奇,“我知道了,再见吧。” 第65章 游戏 “好,再见,你好好想想啊。”说完,握着话筒的人缓缓挂断电话,转过头,不解地对身旁的人问道,“道里希,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啊。” 道里希双唇紧抿,一言不发。月色如水,倾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冷冽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病了,这些天焦急的想去探望,却一次次被阻拦,不仅他,其他想去探望的也是。 而今日,奥运会盛大启幕,众人欢聚,他俩却双双缺席,悄然隐于那座房子里,仿若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很奇怪。 容答刚把电话挂断,那恼人的铃声便再度急促响起。 他伸手接起,听筒里传出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话题:“嘿,容答,威廉结婚啦,要聚会,你参加么?” 容答皱眉,敷衍地应道:“雷奥刚刚与我说了,正在考虑,再见。”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按下挂断键,嘴里小声嘀咕着,“真是不消散啊,这些人。” 艾薇问道,“你朋友要结婚么?” “是的。”容答手臂稍稍收紧,将她揽在怀中的力度更紧了些,嗓音温柔。 “要去参加聚会么?可能人会比较多,威廉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但不必与他们有交流。” “我们参观下古堡就好,那是中世纪留存下来的,以前和朋友们一起买的,闲暇时去那里玩耍,很具有观赏价值。” 她想了想,拍了拍容答肩膀,“好,放我下来吧。” 容答抿了抿嘴唇,不舍松开,将她稳稳地放在地面上,“不抱了么?” 艾薇浅笑着,“已经抱一天了。” “去参加聚会,要给威廉带礼物吧。” 容答点头应着,“是,去酒窖带瓶酒就好。” 第二日,他们在门口遇到了威廉与她的未婚妻子,将葡萄酒递过去。 “衷心祝福你们新婚快乐!愿你们的爱情历经风雨,共同的生活充满幸福与欢乐。” 威廉与身旁的女孩相视一笑,他们礼貌地微微欠身,“谢谢祝福。” 简单招呼后,容答给她介绍着城堡,穹顶绘有宗教壁画,不过时间很长了,有些斑驳,脚下是拼花大理石地面,图案很繁复,四周立柱粗壮,雕刻精美,神话场景与家族纹章相融。 宴会厅,长桌从这端延伸至那端,能想象昔日盛宴时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桌上银餐具折射冷光,烛台吊灯高悬,奢靡至极。 在参观时遇到了埃德加,他依然很绅士, “身体还好么?我想去看望你的。可惜被劝阻了,只是朋友看望而已,不知道里应特先生为什么要阻止。” 埃德加的目光在容答身上停留,眼中透着些许遗憾。 容答神色悠然,表情放松,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实在抱歉,不过你贸然前来拜访,确实会打扰到我们当下的情侣生活。” 埃德加闻言,明显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情侣?” 跟在他身旁的朋友同样一脸惊愕,下意识地看着两人。 埃德加眉头微微皱起,又执着地追问了一遍,“你们已经是情侣了么?” “是的。”艾薇站在容答身旁,轻声应和着。 埃德加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容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眸深处隐隐有情绪在翻涌。 “我们还得继续向前参观呢,就先失陪了。”容答微微侧身,礼貌地向埃德加二人示意,随后牵起她的手,稳步向前走去。 埃德加看着两人背影,“真是没有想到啊,是吧。”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道里希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埃德加闻声回头,他倒依然是西装三件套,裁剪得体的上衣、利落的西裤搭配修身马甲。 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挺拔修长,看起来很优雅。但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讨论,璀璨的蓝眸,此刻却仿若被乌云遮蔽,阴沉沉的,透着几分寒意。 道里希微微抬了抬眼睛,目光仿若带着实质般,投向容答所在的方向,薄唇轻启,语调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不可思议。” “是的。”埃德加低垂着眼帘,语气里透着些复杂的情绪。 埃德加身边的朋友,抬手拍了拍埃德加的胳膊,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手掌落下的瞬间,才发现,埃德加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然隐了下去,原本的淡漠露了出来。 参观完古堡,艾薇站在窗边,楼下阵阵的喧闹声传来。 她往下看去,几个男生袒露着上身,正嘻嘻哈哈地用水相互泼洒打闹着,每个人的手里还都握着一把模样奇奇怪怪的枪。 各种发色的都有,满是青春的肆意,朝气蓬勃。 容答也看向楼下,那几个半裸着上身的男生正玩闹得不亦乐乎,他咬了咬嘴唇,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容答俯身,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我的身材可比他们好多了。” 他捉住她的手,带着一丝引导,期待,放上自己衬衣前襟,“要解开扣子察看下么?” 艾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别闹,会来人的。” 容答不死心,“我和他们比,你以为谁更英俊?” 她抬眸,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你。” 容答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下巴搁在艾薇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闭着眼睛,抱着她慢慢踱离窗边。 最近,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真的很喜欢这种拥抱所带来的感觉,皮肤相触,他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与关怀。 良久,窗外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屋内静谧无声,他们独处一隅,享受着这份安宁。 直到容答突兀地冒出一句:“我比他们都高的。”语气里带着执拗,似乎非要一较高下不可, “不准想他们了。” 艾薇瞧着他这副模样,轻轻笑了起来,容答站直身体,神色笃定,“真的,我去找他们比一比。”说着,长腿一迈,就要往门口走去。 艾薇反应迅疾,精准地揪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拽,容答便如同被牵住的风筝,乖乖落回她身边。 她仰头,目光直直探入容答双眸,声线轻柔却有力:“我知道,你很好。” 容答轻笑,侧头吻了吻她嘴唇。 这时,上台阶的声音传来,转瞬,雷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迈着大步走来,晃了晃手中的枪,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藏着对往昔欢乐时光的追忆。 “嘿,要来玩游戏么?儿时常玩的。” 艾薇望去,认出他拿的和楼下那几个男生打闹时拿的枪一模一样。 容答揽过她,下巴微扬起,勾起轻笑,雷奥便是昨天第一个打电话的那位,和道里希关系不错,不得不承认,温里的方法的确是可以的,绊倒对手也很有意思。 短暂的思忖后,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可以啊。” 第66章 酸涩 雷奥点头,“那稍等下,我去把医生叫来,你们可以去楼下宴厅等候了。” 艾薇不禁皱起了眉,“你们玩什么游戏?为什么还要叫医生?” 容答下楼,解释着,“是从狩猎演变过来的,会事先把一样东西藏在森林里,一般是金藤蔓,可能藏在高高的树上茂密的枝叶间,也有可能在草丛深处,难以发现。” “一方面找藏起来的物品,一方面隐藏自己,刚刚雷奥拿的枪也是,由枪支改变而来,里面是钢珠,一般打不死人,但是会很痛。” 他眯起眼睛,回想起儿时游戏的惊险,“在森林找被藏起来的宝贝,隐蔽好自己,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就可能被子弹打中。” 艾薇诧异问着,“如果人们都分散在森林四处,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游戏结束呢。” “金藤蔓拿走时,会引发另一种装置,发出巨大声音提示分散在各处的人,他们便会明白结束了。” “你们小时候就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还好,不算危险的,会有3.4个医生会等在旁边。” 艾薇并不觉得不危险,下了楼,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 是法语,声音很小,但是语调很熟悉,“这群德国佬,没事吧,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不小心射到皮肤里,怎么办?” 亚蒂安低声念叨着,“我可不会去玩,本来就是被拉过来的,伦什你也别去。” 亚蒂安久久没有等来回应,侧过身,却见伦什正一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亚蒂安眼前一亮,热情地打起招呼,“嘿,艾薇,容答,真是好久不见啦!” “确实许久没见了,亚蒂安。”艾薇嘴角上扬,漾起一抹亲切的笑容回应道。亚蒂安是他们往昔的同学,之前一起打牌的时候,还赢了他不少金币呢。 与亚蒂安的热络不同,伦什的神情略显冷淡,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艾薇与容答紧紧相握的手上,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牵着手,看起来这么亲密?” 艾薇与容答对视了下,“我们现在是情侣。” 伦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们在一起了?” 她平静地回应:“是的。” 伦什眉头紧皱,眼中满是不甘与疑惑,声音里透着一丝酸涩,“你选了他,为什么?他懂指示剂颜色变化意味着什么么?他懂原子结构么?你的专业他什么都不清楚,他有什么好的?” 容答眼眸中寒意如霜,冷冷望他,“我懂在寒天冻地里,紧紧拥住一个人时,内心涌起的暖意;我也知道,她深陷危险,义无反顾奔赴而去时,心底紧绷的紧张绝望感。” 伦什怔住,恍恍惚惚,“如果早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去其他城市的,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很早解决皮厄。” “可你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呢,你的家人、你们的身份,都是横亘其中的天堑。你可以考虑下我的,坦白来说,我们更合适,不是么?” 容答牙关紧咬,怒极了反而笑出来,“哦,伦什少爷,需要我将你摁进水里么?清醒一下头脑么,可真厚颜无耻啊。” 伦什毫不示弱,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误,“谁厚颜无耻?你明明知道的,你的身份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让她可以走向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谁才是那个更好的?是你吗?还是温里?怎么,你是妄图横插一脚,当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人么?” 伦什冷笑,“还需要我破坏么?何况我说错了么?你以后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亚蒂安错愕地看着两人,记忆里,伦什回来,容答便离开了,他们刚好错过,应该并不熟悉才对,怎么现在不仅不陌生,还十分了解的样子。 还没想好怎么劝,一个人便走到中间,制止了两人,“不要争执了,伦什,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 伦什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低头,似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抬起头来,语气诚恳。 “我承认以前靠近你确实动机不纯,可后面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今天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十分认真。” “我都明白,伦什,很感谢你。” 伦什目光灼灼,直视着她的眼睛,再次劝说道:“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再好好想想,好么?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亚蒂安感觉不太对,一个箭步冲上前,刚要说话,一阵急促且带着明显烦躁情绪的声音响起。 “啊,什么啊,要去玩击藏游戏?”一个卷发男孩和同伴下了楼,脸上满是抗拒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连连摆手道,“之前玩过,痛死了,为什么非得玩这个?” “就是,不去。”另一个人也赶忙附和着,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种枪打到身上实在是太痛了,哪还有心思找金藤蔓啊,我可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雷奥摊了摊手,“不去就在旁边围观啊。” 他看向伦什,问道,“你们参加么?有一定的风险,请慎重考虑,而且钢珠打在身上非常痛。” 道里希也缓缓下了楼,他拿着与之前玩水的人一模一样的枪,漫不经心地晃着,“如果不想参加,可以去放映室看其他人比赛或者休息。” 伦什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扯出略带嘲讽的冷笑,“我参加。” “参加什么?”埃德加与朋友也下了楼,不解发问,身旁人快速与他说了经过。 朋友想劝埃德加让他别冒险,可埃德加却淡漠走出,“那我也参加。” “啊,你们都参加。”剩余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打破僵局,“那一起吧。” 最开始的卷发男孩揉了揉头发,“好吧,去换丛林服吧,威廉你把金藤蔓藏好。我们这次就不要再互相攻击了吧,重点放在找东西上吧。” 威廉应道,“好,我会放的很显眼的。” 容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温柔低语:“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去放映室旁观,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艾薇仰头,也轻声说道,“小心点。” “我知道了。”容答缓缓松开她,随后转身,去拿丛林服换上。 看着他背影消失,艾薇收回视线,却见道里希迎面走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道里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声音很轻,“难得见你正眼瞧我一回,好不容易这么认真对视,没想到,竟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坦白来说,我并不觉得,容答是个可以托付的。我与他认识了十几年了,蹒跚学步,一起成长,直到今日。” “他的性格我很清楚,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将这十几年全部背弃。但同样,往后要是碰上更让他心动的,难保不会重演旧事,将你们的当下击得粉碎,你要仔细考虑。” 艾薇仰头,目光穿透澄澈蓝天与悠悠白云,似要跨越无尽虚空,探向那迷茫未知的未来,“以后怎样的确不清楚,但当下的他,我足够了解。”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都静谧了几分。道里希紧抿双唇,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眼中复杂的情绪在不停翻涌。 “倘若当初我没有选择回国,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全然不同了?”道里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像是被岁月的风沙磨过,隐隐透着不甘与追悔。 “所有人中,我们是最先认识的,也是最先有牵扯的,现在却是最陌生。” “不会。“她静静地凝视着道里希的眉眼,目光仿若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那里藏匿着的偏执与专制,如同荆棘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道里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轻叹,“在旁人眼中,我或许就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恶人。” “可有谁知道呢,我遇见那个女孩远比容答更早,心动的瞬间也更早。白云苍狗,世事变迁,矢志不渝。” 道里希不等回复,转身大步走远,趁着现在还没有到说出心意,都会被厌恶的地步。将年少时便暗自滋长的情愫,却被紧紧锁在心底的锁给打开。 也许以后,能这样面对面友善交谈都是种奢侈,不过,能拥抱就好,谁抱谁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德国人,怎么回事?说容答什么呢?明明所有的人中他最危险,一副受伤的模样做什么?不过他变化也太大了吧,完全看不出以前同学的影子。” 亚蒂安在旁边碎碎念,抬表看了看时间,容答和让怎么还没换完衣服。犹豫着,他去看了看。 对艾薇说道,“我去看看伦什他们。” “好的。” 更衣室,埃德加拿着衣服慢慢展开,眼睑微垂,目光落在地面,淡淡地说道,“里应特先生,说实话,我觉得您有点自私呢。” 容答选了个帽子,尽量在森林里把头发藏住以免被发现,听到这指责,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您只在乎短暂的迷失,不在意长期的安全。一些舞台剧我也觉得很荒谬,但是里面的主角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舞台剧上,女主角知道以后会给心爱的人带来麻烦或者生病了无法陪伴,声嘶力竭假扮坏人,让男主离开,反正一时的痛苦很快便会忘记。” “但是您的做法呢,您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但是您就为了这短暂的快乐而忽略了长期的安全,一点都没有为喜欢的人考虑。” 第67章 获胜 伦什也穿上了丛林服,难得附和埃德加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我知道她会怨恨我,但是我会为了她的以后考虑。” 容答抱臂笑着,后背倚靠在墙壁上,抬起下颌,姿态随性又锐利,“你们该不会以为如此说,我便会傻傻的,按照舞台剧的走向,为了她好,疏远远离吧,然后呢,之后你们会如何做,我都不需要想。” “何况,她是独立的,有思想的,她喜欢苹果挞,我不会每次礼物都是苹果挞,同样我也不会借着对她好的借口,为她决定任何事情。” 埃德加平静地摁上扣子,继续道,“但是我认为感情并不是理智的,情到深处会不自觉的,并不是人为控制的,会不自觉的为她考虑。” “你是说我的心意比较淡么?”容答望着埃德加,脱下了绅士的外衣,露出了本性的他。 埃德加没回应,目光别有深意地在容答与一旁的伦什之间游移,缓缓开口。 “您别恼火,我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的,换成伦什先生,我或许真会诚心诚意送上祝福。论身份,感情浓度,伦什与她,看起来确实更为融洽。” 伦什垂下眼睑,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突然提起他,肯定有问题,可此刻他的脑子被嫉妒与不甘,快要占满了,几乎无法思考。 埃德加换好了衣服,玩味地瞥向伦什,只见他拳紧握,指节泛白。 埃德加拿起防护镜,大步离开,不忘关上了门,谢谢,伦什先生,帮我拖住他吧。 埃德加到大厅,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起,只有艾薇的身影伫立在窗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窗外,他走近,轻声问道:“在等容答么?” “您换好了衣服了,是的。”她的回应很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埃德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感情是很复杂的,如同一场充满未知的旅程,不亲身体验一下,怎么会知道谁更适合您呢?” 艾薇蹙眉望他,“什么意思?” “可以考虑下我。”埃德加毫不避讳,原本就英俊逼人的面孔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柔情缱绻,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她愣住了,没有想到,明知现在正与容答恋爱,他会如此说,短暂的惊愕过后,她回过神来,“很抱歉。” 埃德加听到这声抱歉,反而轻轻笑了笑,“您可能会觉得,今天又重新认识了我一遍,也好,我也并不希望,一直都是以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被您记住。” 更衣间,伦什闭了闭眼,直截了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容答嗤笑,眼中寒意一闪而过,“我可还没打算在这儿卸下平日里的体面,把那些野蛮使出来,真到那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伦什无所谓,如果他情绪不稳定,那正好,于是干脆道,“你们不就是野蛮么?”种族歧视,好战粗俗。 容答回顾四周,只剩他们两个,“你是不是忘记现在是在谁的领地了?马上要击藏游戏了,再口无遮拦的话,别被打成筛子了。” “有点自知之明好么?你说我在连累她,可你的话也会引起你们被围观。” “嘿,两位,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吗,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亚蒂安匆匆跑来,路上瞥见许多人已然完成换装,陆续从里面走出,可伦什与容答却不见踪影,快跑过去,就发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忙过去劝阻。 容答拿起防护镜,微微点头示意后,稳步走了出去。刚出门,便瞧见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快走几步,张开双臂轻轻拥住女孩,语气温柔且带着歉意:“抱歉,等很久了吧?” “还好,没多久。”女孩嘴角噙着笑,轻声应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各个房间换好衣服出来了。 一个年轻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前,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桌上的枪,刚一开始查看,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道里希,你,你怎么换成这个大的钢珠了,这打到身上,那得多疼啊,太危险了,我们不过是玩个游戏,何必搞得这么恐怖!” 道里希也换好了丛林服,整了整衣领,“和年少时一样,只不过更大一些而已,何况我不是也参加么?” 艾薇拉住他的衣服,容答按住女孩肩膀,用上臂衣袖挡住其他人视线,快速吻了吻她的嘴唇,“没事的。” 威廉过去也拿起察看了番,皱眉,“说不定开始就马上结束了。” 卷发男生不可思议,他真的很想对道里希说清楚,你和容答要打,就你们两个打,反正每次都是他俩决胜负。 这东西打在身上会痛死的,纠结了番,继续道,“一个游戏而已,我觉得也没必要如此吧,更何况还有客人,让他们不小心受伤怎么办?” 雷奥带着安抚,劝着,“我们以前也玩过很多次了,有医生在旁边呢,而且大家都穿上防护服了。行了,走吧,赶紧结束吧。” 容答转过身,径直投向道里希。而道里希仿若心领神会一般,那笑容似有若无,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们抵达集合地点后,彼此心照不宣察看环境,旋即四散开来。 “谁会赢?”放映室,有人好奇地问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想从大家的神情里看出些端倪。 “道里希或者容答吧。”另一个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以前每次都是他俩赢,这次估计也差不了。” 威廉听着大家的讨论,脑海里浮现出道里希刚刚擦着枪支,神色莫测。 容答看似平静也不太对劲的模样,总觉得这次的游戏没那么简单,不过他这次藏的位置很浅,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威廉摇头看向屏幕,突然想到还没有给他们介绍,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满是得意,忍不住炫耀了一番:“大家有没有发现不同?这次的设备和奥运会的设备是一样的哦,在屋子里就可以看他们在森林里的动向。” “真不错。”有人立马应和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中透着新奇与期待。 “东西藏在哪里?威廉。”也有人并不在意设备,追问着金藤蔓的藏匿之处。 “不能说的,游戏不限时长,中途是可以参与的,万一你们去告诉其他人呢?可就不公平了,所以不可以说。”威廉一脸严肃地拒绝透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把嘴闭得紧紧的。 问话的人无奈,只能作罢,又把目光投向了屏幕上,却发现了不对。 “他们在做什么?”亚蒂安皱着眉头嘟囔着,画面虽然是黑白的,可还是能看清楚的,大部分人并不想互相攻击,即使有人露面,也只是各自找着金藤蔓。 但是道里希和伦什,还有埃德加,却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找藤蔓,反而莫名其妙针对着容答。 “他们不找东西了吗?”又有人疑惑地发问,“是在围剿么?可好像也不对,那三人也在互相攻击,但明显没有把心思放在找东西上。” 时间愈久,就更多人沉默,“他们做什么?三个对付一个,过分了吧,钢珠枪打人很疼的,更何况这次还比较大。” “要不,叫停吧。” “开始了,怎么停。”威廉也皱眉,相当于模拟战场了,也是后面才加的藏东西,除非有人获得胜利,才会停止。可是钢珠打在身上很痛,他们做什么呢? 威廉想了想,拿起电话,让医生准备着。 艾薇看着屏幕,眉头紧皱,转身走了出去。 容答按了按发痛的颈部,还好有衣服挡住,减少了冲力,迅速上膛,重新举枪瞄准,精准地打中了道里希的手腕。 道里希只觉一阵剧痛袭来,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然而他全然顾不上查看伤口,盯着面前的人,却见他身影一闪,极其矫健地避开了攻击,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一般。 容答对路况和枪支已经很熟悉了,再次瞄准打中了埃德加的肩膀。 轰,巨大的声音响起,仿若平地炸开的惊雷。 伦什惊愕地望向天空,“这是什么声音?” 容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轻笑着,“胜利的声音。” 艾薇从小路上快步走了出来,她面色清冷,手中紧握着金色藤蔓,走到众人面前后,手臂一扬,便将那藤蔓扔在了他们面前。 她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结束了。” 说着伸手扶住容答,“还好么?” 容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眼中笑意盈盈,“你怎么找到的金藤蔓的?” “就在最开始集合的地方,威廉不是说过了么,可能开始就结束了。” 她扶着容答要离开,道里希的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啧,可真是稀奇事儿,以前我们团队赛的时候,你被围攻似乎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怎么现在如此不堪一击了?” “刚刚攻击别人的时候,快的像鬼一样,转眼间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您可真会演戏,不上台子演出都可惜。” 道里希将长枪竖着放在地面上,胳膊曲起撑住笑,反正他已经想好以后的发展了, 当然也要把别人给抹黑。 第68章 炫耀 “你是说我在演戏?”容答猛然回头,“我却是难以置信,不愿相信,我的朋友居然会这么对我!毫无预兆地,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打中关节,让痛感愈发聚积、具象。” 道里希嘴角扯起一抹轻笑,眼神里满是嘲讽,“不仅演戏见长,连台词都顺多了。” 艾薇也回头望去,本以为道里希的注意力全放在容答那儿,未曾想一转头,竟直直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目光不再嘲讽,微垂下眼。 将手中的枪支扔到地上,“这是击藏游戏,攻击加藏匿。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游戏开始,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我不过是按照规则行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这有什么好不愿相信的。” 容答身体一歪,差点倒下,艾薇看着容答难过的模样,似乎痛极了,忙扶紧住容答,急切地要带他往外走。 同时,医生和威廉等人听到那声巨响后匆忙赶来。 医生迅速上前,神色紧张地为几人检查身体状况,威廉也赶紧帮忙,扶住容答,一行人快步向外走去,混乱的现场这才稍稍有了些秩序。 道里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医生便撤开,给其他人检查,伦什也表示不用,靠在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疗间里,容答脖颈处,双手都是一片青肿,触目惊心,像是被浓重的阴霾笼罩。 艾薇眉头紧蹙,蘸着医生开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每一下都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弄疼了他,“痛么?” “痛,你吻下我我好不好。”容答指了指嘴唇,还好拿着钢珠要打他脸时都被躲开了。 艾薇犹豫了下,侧头,快速朝他嘴唇印下去,容答张开嘴,同时双手急切又温柔地捧住她的后脑,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微微用力,将她拉近,与她辗转厮磨起来。 她被他突然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唔,不上药了么?”话语淹没在口齿里,模糊不清。 直到被拉到他腿上,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双手抵在他胸口,却怕按痛了他,忙松开手。 容答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稍稍松开些许,额头相抵,呼吸交缠,眼睛里满是缱绻深情,低哑着声音说:“别躲……”又过一天了。 说着,容答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再次倾身而上,急切地吻住她。愈发炽热浓烈,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舌尖急切地探入,与她的唇舌不断纠缠。 良久,她抬眸,望进那双满是眷恋的眼眸,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容答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重新收紧怀抱,将她紧紧环在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头顶,像拥住了全世界。 他想着刚刚她拿着金藤蔓清冷走出,轻声低语:“在放映室屏幕上显示出森林里发生的事,你是看见了吧?所以才来参加的。” “嗯,我都看到了。”艾薇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容答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愕:“我真的从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一直以来,我都认定埃德加和伦什是十足的绅士,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教养,言行也总是彬彬有礼。” “我还当他们有着高尚的道德情操,可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心胸狭隘,完全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简直阴险。” 艾薇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比较硬。 容答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你一定要看清他们的丑恶嘴脸啊。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特别的能说会道,可能会在你面前说很多,看上去有道理的话,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艾薇想了想,这个的确,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每个人都精确踩中别人痛点,毫不留情。甚至一些话,没有道理也能被他们讲出几分。 容答紧紧拥着她,抱在怀里。世界本就是悖论的,但是必须要从自己位置观点出发,条理清晰地阐述,以便以后面对那些老狐狸,能更好的游刃。 所以政治、法律、传媒是从小他便必需学习,辩论、演讲,话语策略,同样也是。 温里,和道里希,埃德加甚至伦什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课程。都出身于显赫的贵族世家,底蕴深厚,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简直麻烦极了。 每次和他们争吵都感觉无比厌烦,年轻的狐狸也是狐狸,还无所顾忌,没有道德。 容答蹭了蹭她额头,两人目光相接,“他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以后报纸上可能会有我的花边新闻,也不要相信,我不会去靠近别人的,永远不会。” 下一步肯定会挑拨的,他可太了解这些手段了,为了利益或为了感情,都大差不差,那几个男人阴招总是不断。 容答清晰地察觉到,内心深处正悄然滋生出一种恐慌情绪,宛如细密的蛛丝,一点点将他缠绕。 曾经未曾体验过倒也罢了,可一旦真切拥有,感受过那份美好与温暖,眷恋便在心底扎了根,让他愈发贪恋,愈发难以割舍,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手。 森林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三个依然站在原地,各自沉默,直到道里希打破沉寂。 “伦什先生,”他缓缓摘下了护帽,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伦什,慢悠悠开口道,“看样子你状态还不错,这一路下来,没受什么伤吧?” 道里希对周遭复杂路况和枪支的运用早已烂熟于心,方才那场混乱中,几乎毫发无损,对比另外两人不熟悉而狼狈,他显得很从容。 不像伤最重的伦什。一开始他就像失控的疯狗般,不管不顾地四处咬,自然招来了诸多凌厉回击。 “我很好。”伦什仿若一座冰山,眼眸中寒意凛冽,只冷冷地盯了道里希一眼,生硬地甩下这几个字。 “哦?”道里希微微挑起眉梢,尾音轻轻上扬,对于伦什的冷淡反应完全不意外。 整理了下衣装,发现乱咬的确是能发泄心中郁躁,能最快地发泄心中烦闷,干脆直接道。 “那就好呢,我还以为你伤的也很重,艾薇会察看下呢?没想到容答装样子,完全替你吸引了视线,真是可惜。” 伦什感觉身体的疼痛愈发明显,反而头脑冷静下来了,“哦,天呢,真没有想到,我们三个都被抛下的人还在互相讥讽,有什么意义呢?能把容答拉下来么?” 埃德加眉头紧锁,用力摁住肩膀受伤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远。真是愚蠢,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 朋友等在集合点,看他出来迎上去,“你没事吧。” 埃德加抬起手,遮住刺目的光线,也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冷硬又带着几分自嘲:“我真是越来越蠢了。” 朋友想点头,这个的确,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一定要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宴会,这次的击藏游戏也是。 埃德加笑着,可怕的是完全不后悔,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让占据她身边位置的那个人痛苦不堪,当然会抓住。 处理完外面的事,埃德加回到房间,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药膏,眼神放空地涂抹着青紫的伤口。 “啊呀呀。”一道拖长音调、满是唏嘘之意的声音响起。 容答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身体微微后仰,嘴角噙笑,慢悠悠地开口,“我似乎打得有些重了呢,没人帮风度翩翩的绅士先生抹药么?” 说话间,他的视线在埃德加的伤口处轻轻扫过,眼中的戏谑之意更浓,再让你,拱桥,夕阳,吻手礼,此刻应该痛死了吧。 埃德加对容答的调侃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起外套,利落地往身上套。 容答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埃德加穿衣的动作间,宽肩窄腰的身形展露无遗,身材不错,还以为会瘦弱又嶙峋呢。 埃德加系上扣子,扬起下颌,目光如寒星般直直刺向对方,“很奇怪,我不知道你在自卑什么?” 索性大家都已经互相深入了解彼此,他也没必要在装得温和,清冷的继续开口。 “你处心积虑地阻挠别人接近她,只要她现身,你就如影随形,须臾不离。如此畸形的感情,不正是表明你内心极度的不安么?” “你已经是她情人了,却还如此患得患失,甚至不惜跑到这儿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你知道这段感情不会长流,所以借此填满空虚担忧的内心吧?” 容答的目光扫过他宛如精心雕琢过的五官,尽管心里不愿承认,可不得不说,这几人长得都确实出众。 可惜他们的内心与外表截然相反,肮脏不堪,容答头靠在门框上,寒声开口,“先生,你们真是没有一点羞耻心啊。” “现在开始大言不惭的指责了,如果你们能对别人的爱人保持距离,我想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给你说我什么自卑的机会。” “你准备抢夺我的爱人,我来指责,倒成我自卑了,真是能言善辩,胡搅蛮缠啊。” 免去自己的无耻,将他人的缺点全面放大。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容答站直了身体,走到他近前,两个高大的身影对峙着,“不过,绅士先生,我不是来跟你理论的。” 容答修长的手指上缠满了绷带,指尖慢慢抚上自己的嘴唇,笑逐颜开,“我是来炫耀的。” “这伤口,嘶……”容答摁住肩膀,与埃德加受伤一样的位置,他那里没有伤,可他还是精准地模拟着埃德加受伤后的动作。 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很痛。”容答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但是她心疼的样子,真让人心软。双眼全是专注,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关切。 ”那一刻,我觉得,哪怕身体再痛,只要能紧紧地拥抱住她,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能缓解一些,心里也会像浸入了蜂蜜一样,甜得醉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不知道,你体会过么?” 容答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埃德加,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哦,应该是没有,怎么只说我了,你呢?瞧你这伤,也不轻吧。” “怎么,要不要我在艾薇面前帮你提一下,好让她也为你担忧下呢?” 埃德加五指收拢,紧紧攥着药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怪不得道里希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温里也不惜出手袭击你。可惜了,在森林里应该多打几下的。 容答察觉他的异样,摊开手,表情无辜,“你刚刚说了一大堆,但是说完之后,药还是需要自己涂抹,好可怜啊。” 说我极端黏着她,如果你有机会,你那本性可会比我极端多了。 埃德加冷下面孔,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意味深长。 “真是稀奇,按照时间,应该是你刚涂好药便立刻来找我了,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我的确心思不纯,但是那两位也一样吧,尤其是道里希,他可比我偏执,疯狂多了,你不去找他示威,找我做什么呢?” 第69章 午睡 埃德加扯了扯领带,伤口很痛,不适合穿西装,但现在身在异国,应该会有人来探望。 “她有提到我么?所以让你有了危机感,所以你恐慌,不知所措。不然我并不觉得我在你这里可以排到最首位,让你一有时间,便来找到我。” 容答开口,“可真会想象啊,因为你最讨厌,你一面对我微笑,一面破坏我们的感情,趁我不在,对我爱人自荐。” 在那片森林里,一个同伴猫着腰,急匆匆地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嘿,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个埃德加,简直太离谱了,他还公然跟你女友搭话,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简直无耻。” 容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握着枪的手猛地收紧,他也压低声音,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你刚才换衣服那段时间,我耳朵可很灵呢。你是没瞧见那英国人当时的表情,两眼直勾勾地,跟深情凝视似的,看着就来气。”同伴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正说着,突然,一阵钢珠子弹如疾风骤雨般扫射过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木上。 两人慌忙向旁边闪躲,同伴到躲藏物后面半蹲下,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哦,该死的!道里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来之前不都商量好了,这次进森林是以寻找金藤蔓为主,他们做什么?” 容答敏捷地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根据钢珠打来的方向回击,同时,朝着还在慌乱躲避的同伴喊道:“离我远点!” 这时,他才发现,除了道里希,埃德加的枪法居然也不错。这应该是他首次使用这种枪械,一般会摸索许久,可他却似天赋异禀,短短时间内,就能熟练操控。 最重要的是,考虑埃德加的确是最合适的,他性格疏离,能跳出身份去异国学一个避开政治的专业,无异于从侧面证明了他有能力有手段。 容答不受控制地想着,而他与艾薇就像两道交叉线注定会交接一部分后,共享一段交集。但短暂相逢之后,又注定要沿着各自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可能会朝着其他人奔去,或者不需要其他人奔,这里人就会跟上去。 越是拥抱,越是恐慌,越是恐慌,越是明白,无法更改。 埃德加紧紧盯着他的脸,嘴角突然上扬,扯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本来只是在猜测,原来你真的在自卑,那么其实我另一个猜想也是正确的,因为你很清楚,你们的感情是一段时间,不是一直。所以你在炫耀,你在拼命告诉别人,看,她很爱我。” 容答抬手抓了抓金发,“你觉得自己猜的很准?怎么猜不透自己呢?白白错过了4年的时光,最后一年才隐晦表达爱意。” “如果你早点能看清,以我的身份,都没有我什么事情。” 不就是互相攻击么?谁不会呢? 容答冷笑,“难过的不是在路上遇到金子,而是回到房间里才发现,路上看到的那是金子。就这样与宝贝失之交臂。” 容答说着右手用力摁在左臂的伤口上,那擦伤的创面正缓缓渗出血珠,一点一点将雪白的绷带浸成刺目的红色。 埃德加冷淡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走廊上传来了交谈声,房门没关,声音清清楚楚,先是朋友带着怀念的声音,“真想念以前做实验的日子,也不知道大家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不过我想会有的。” “是的,容答在与埃德加先生交谈么?谢谢您帮忙指路。”艾薇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脚步声愈发清晰。 埃德加眼眸骤缩,心脏猛地一紧,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的手还定格在半空中,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容答。 艾薇眼眸骤缩,来不及有任何迟疑,身形如箭般疾射而出,眨眼间就冲到近前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答虚弱靠在她身上,“好疼,没事,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矛盾,我本来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在森林里针对我,他不小心摁住了我的伤口,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场意外。” 艾薇扬目,目光如水般流向埃德加。 埃德加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我没有,事实和他说的截然相反。” 朋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愣了会,也上前,帮助扶住他,“先去床上躺躺,缓一缓。” 容答摇头,“不了,我想可能是我的打扰,让你们烦躁了,这就离开。” 朋友嗫嚅着,等他们走出门后,才回头复杂地看着埃德加,“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真的是你么?不会吧,你要下手也不至于在这里吧。” 埃德加缓缓闭上眼睛,深吸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你觉得我会如他所说的那么做吗?” 对方皱眉,犹豫着开口,“我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占比可能性大,只是被他挑出一个点,重点描述。” 埃德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和他们的奥运会所展现的一样虚假。” 朋友想了想,面露思索,“他在陷害你?怎么可能?容答会这么做么,他高傲着呢,也不屑用这种方法。” “连你都这么想。”埃德加望他,“我们可是认识十几年了,那我就有可能打破常规,用这种不屑的方法了么?” 朋友挠着额头,本来是不太可能的,可你莫名其妙参加宴会,又莫名其妙参加游戏,这都和你以前的做法完全不一样,所以还真的不一定啊。 医生戴上眼镜,捏住纱布一角,动作轻柔又谨慎地缓缓揭开,“怎么回事,怎么又渗血了? 容答苦笑,“不小心被人握住了伤口,可能力道没控制好,就成这样了。” “那他力气是多大啊,你擦伤很严重啊。”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为容答重新换着绷带,“建议你多休息,你刚落水不久,又参加模拟游戏。” “好的,谢谢。”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离开,艾薇送别了医生,在他床前椅子上坐下,“休息会。” 容答望着崭新的纱布,“很痛。不过是到午睡时间了,一起休息下吧。” 艾薇看着容答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一软,轻轻点了点头,挨着他缓缓躺了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窗帘,洒下一片暖黄,为这小小的空间镀上一层静谧的光晕。 他侧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腰间,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容答收紧双臂,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凝视着怀中的她,眼中满是柔情,许久之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眼,便察觉到脖颈间有丝丝凉意传来,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这才发现是一支棉签在脖子上缓缓滑动,所经之处,带着微微的湿意,似在涂抹着什么药剂,驱散那一小块肌肤的不适。 “还好么?”艾薇轻声问着,“我刚刚的动作有让你不舒服么?” 容答摇头,“没有。” “真的是埃德加做的么?”艾薇回忆着,当时他的表情很震惊,而且对埃德加的熟悉状况来说是不太可能这么做的。 容答沉默许久,自嘲一笑,“不是,是我自己。” 艾薇动作一顿,重新给他抹着颈上伤口,本来那伤口本就青紫交加,淤血在皮下凝结,看着触目惊心,实在难以想象,若是再在这脆弱的创口上重重按压。 “你很疼。”看见血渗出来,都觉得痛。“干嘛用自己的痛苦来换取他人心里的难受呢?” “他让人实在厌恶,在我们恋情甜蜜时,去对你说要不要考虑他。你会考虑他么?” 艾薇摇头,看了看时间,“不会,我们该回去了,我去问一下医生注意事项,你稍等下。” “好。”容答轻笑点头,神色终于轻松下来,犹豫了番,拨打了电话,“不好意思,诬陷你了,我来向你道歉的。” 埃德加脸上没什么表情,边握着话筒,边写着便携录音设备策划研究书,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用了。” 容答眉毛轻轻一扬,嘴角的笑意不减,点了点头,话语中带着几分随性:“好的,本来我这道歉也没多少诚心。况且,我也并不觉得我需要道歉。” 埃德加不紧不慢:“当然,你的指责没有错,我的确不应该在破坏你们的感情,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也不会改。” “你应该也就能抓住这段时间来得意了,还是恐慌的得意,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就好像我们去观赏风景的时候,偶然瞥见的一朵小花,看似有点特别,实则无足轻重,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容答抿唇,重重挂上了话筒,“烦人的家伙。” 大厅内,伦什快走两步,看埃德加在宴厅观赏落日,搭住他的肩膀,因为牵动伤口而嘶了声,脸上却满是赞赏之色,真恨不得当场就给他鼓掌叫好。 道里希也坐在一旁淡笑,侧头目光扫向埃德加,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并没有对他动手,对吧?他身上那伤,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埃德加眼帘低垂,沉默不语,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伦什听这话,像是看见了容答在面前跳舞,满脸的不可置信,“容答会这么做?” 他微微顿了顿,细细想来,这手段倒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伦什抱臂笑着,这几人真能折腾,还不如回到岸上,看他们在水里撕咬。 第70章 下次 埃德加看着两人止不住的道貌岸然模样,拿过外套,“不好意思,两位,我得回去了。” 伦什抬手,满不在意,“哦,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一起度过的时光很难得,希望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下次见!” 埃德加维持着最后的礼仪,点头离开,坐上车,司机要发动,被他阻止,“在等等。” 车子隐匿在大树投下的阴影之中,埃德加静静地靠着车窗,目光幽深,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不多时,容答与艾薇并肩走了出来,埃德加见状,缓缓直起身。 朋友忙阻止,“你该不会是要撞上去吧?” 埃德加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微微侧身,目光紧锁朋友,冷不丁开口:“我现在是真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朋友双手紧紧攥着椅背,苦笑着回应:“人一旦陷入恋情,举止行为难免会变得有些古怪,像我之前都没有想过会看见如此的你。” 埃德加垂眸,长久沉默,“是么?” “不过,他们怎么现在才出来?要追上去解释下么?” 埃德加垂头,额前发丝垂落,“不用了,刚刚他给我打电话,或许是已经被她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朋友点头,看着两人上了车,车子飞速发动,驶离,他也拍了拍司机也往自己的方向分别离开。 天色有些暗沉了,艾薇望着天空,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走的。 刚刚拿着医生开具的注意事项匆匆返回,刚踏入病房,便瞧见容答紧握着话筒,神情木然,仿若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沉思。她赶忙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容答缓缓回过神,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满是无奈:“我刚跟埃德加诚心致歉,可谁能想到,他在电话那头嚣张跋扈至极,根本不容我把话说完,‘啪’地一声就挂断了。我承认我有错,但那也是他先挑起的。” 艾薇伸手搭上容答那略显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暖,柔声说道:“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的。”容答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宴厅里依旧灯火通明,整个宴厅的大部分人应该是离开了,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伦什和道里希正端着酒杯,浅酌慢饮。 见容答和艾薇走来,伦什放下酒杯,“你们这就要回去了?” “是。”容答肯定说着,声线低沉而平稳,简短的回应仿佛被冷风裹挟。 艾薇适时地接话,“是的,我们要走了,你们也好好休息,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说着他们离开了大厅,身旁的容答默契配合,两人并肩,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逐渐与大厅里的喧嚣热闹拉开距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厅门之外,只余那几句告别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一旁的道里希轻挑了下嘴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随之晃荡,映出他眼中那一抹深长,却并未言语,只是目光追随着准备离开的二人。 伦什的目光在容答和艾薇身上来回游移,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他盯着容答,将对方佯装虚弱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牵动,有那么一瞬,讥讽的话语已然涌到了嘴边,似乎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可此刻绝非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良机。于是,他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只是眼神愈发冰冷,犹如寒夜中的霜刀,在他身上冷冷划过。 汽车的车门轻轻关上,容答和艾薇坐进车内。容答透过车窗,仿佛能透过车窗,墙壁看见宴厅里的两人。 他睫毛垂下,“我们最近不要见他们了,剩下的几天,一起养伤,减少社交好不好。” “好。”艾薇轻声应和,目光中透着几分认同与担忧,他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了,刚刚揭开纱布时,伤口狰狞地咧着,周边的皮肤泛着红肿,还渗着血水,简直骇心动目。 容答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车窗上轻轻敲击。 临走前那两人神色不明,恐怕在打什么坏主意,那就先不要和他们来往,任何计划都要见面,才能实现,干脆与他们断联。 这般想着,容答眼神渐冷,仿若窗外的夜色被凝缩其中,透着彻骨寒意。 艾薇轻拍了下他的手,似是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先把伤养好吧,其他的交给时间沉淀。 “好。”容答扬起嘴角,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安心窝在屋子里,将外界的纷扰暂且抛诸脑后。 晨光熹微时,薄纱般的日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窗前的大理石上,他们或伫立在窗边,静静观赏窗外的景色。 或去到庭院凝望周边花草绿植郁郁葱葱,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动,闪烁着细碎光芒, 闲暇时,两人相拥在柔软的沙发上,沉浸于书籍构建的奇妙世界。指尖在页面上缓缓翻过,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共鸣,为这静谧时光增添了几分温情脉脉。 她不经意间微微偏过头,四目相对,容答那近在咫尺的面容便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眸中,他会不断靠近,直到在嘴唇上停留,接触。 艾薇微微怔了怔,随后回过神,轻声说道:“教授昨天打电话来了,大家都特别担心,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在他们跟前露面,明天看奥运会了么。” 奥运会也快结束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们一起去。”容答不假思索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她重新窝进沙发柔软的怀抱里,调整了下姿势,寻得一个最惬意的角度,将头轻轻靠在容答坚实的胸膛上,手指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7 天时光,两人都没有提,他也只想把这珍贵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 “嘿,温里,瞧瞧这一摞信,堆起来都快赶上一本书的厚度了!”旁人惊讶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目光中满是戏谑与好奇。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舱门缓缓开启,一位飞行员身姿挺拔地出现在舱口。 阳光倾洒而下,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一步步从舷梯走下。 摘下手套,伸手接过那沓信件。随意地翻开,果不其然,几乎全是伦什寄来的。 那些信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嘲讽的语句随处可见,字里行间充斥着尖酸与刻薄,温里将信甩到一旁,一眼都不想再多瞧。 下一瞬,发现同学亚蒂安也给他写了,很薄,打开只有短短几行字,却瞬间愣住。 新纸锋利如刃,在他失神之际,不小心地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一滴、两滴,溅落在信纸上,洇红了一小片字迹。 奥运会的赛场内,气氛热烈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奔涌,欢呼与呐喊交织成汹涌的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股子炽热劲儿,丝毫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观众们激情澎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激动。 “我去找妮娜了。” 她侧身,提高了音量,以便容答能在这鼎沸的人声中听清话,“我与她们的票是一起买的,座位相挨着。” “我陪你一起去吧。”容答毫不犹豫地接话, “不用了,” 她摆了摆手,“那边没多余的空座了,而且,有人在向你打招呼呢,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她便抬脚迈步,身姿轻盈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向着约定的方向稳步走去,不一会儿,便彻底融入了人潮之中,不见了踪迹。 妮娜和索菲亚远远瞧见她,赶忙热情招手,异口同声喊道:“你可算痊愈啦!快过来!”待她走近,妮娜和索菲亚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妮娜率先开口:“你和容答现在怎么样啦?” 索菲亚也跟着附和,轻轻笑了起来。 “嗯,还好。”她笑着坐下。 “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妮娜挑了挑眉,话语里满是打趣。 第71章 结束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罗曼教授呢?”罗曼教授就是曾在图书馆开解她的那位,也是平常接触最多的。 妮娜靠近小声说,“他很焦虑,一直在去附近看德国的规模。” 艾薇了然,教授从刚来发现德国,亲身看到他们实况就很惆怅,正要继续思索。 不远处的表演场地传来一阵喝彩声,打断了她的思考,索菲亚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随即惊叹道:“那是什么?” 妮娜也望过去,“是华国的武术!” 原本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环境的艾薇,听到这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瞬间挺直脊背,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个方向,脱口而出:“华国?” 她瞬间起身,离开座位,妮娜和索菲亚看她突然呆呆的,面露疑惑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站起身来,一同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 艾薇远远望去,妥已斯夫人正与他们热切地交谈着,他们很好分辨,因为拿着夫人曾经看过的唐朝书。 林井对夫人礼貌地笑着,”没想到您会对我们如此了解呢?” 艾薇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心脏也开始砰砰跳动起来,这还是继李森堂后再次见到华国人。 她之前收到了李森堂先生的信,知晓了他们的地址,才能寄物品。 也曾想去看看,但李森堂得知她要来这里,劝阻过,当下各方势力割据,军阀混战,局势动荡不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终于走到近前,眼眶突然不受控制地酸胀起来,鼻尖也泛起一阵酸涩。在周围满是异国面孔的人群中,他们那明显不同面容和气质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她很想立刻询问他们是否收到了自己寄出的药和图纸,但不行。他们对此可能毫不知情,冒然发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疑。 “女士,您认识我们吗?” 林井和谢婉曲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神情略显呆滞的小姐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谢婉曲疑惑地通过翻译向她询问道,林井则满是复杂。 这位女士他见过,之前与另一位男士一同款步走入,走到旁边时,周围值守的士兵们瞬间身姿挺拔,动作整齐划一地向那位男士致以庄重的军礼。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立刻判断出那个男人身份定然不凡,极有可能是一位身居要职的军官。念及此处,他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松弛的目光刹那间警惕起来。 “哦,是这样的,之前你们当中有人帮过我,我一直心怀感激,所以看到你们就觉得格外亲切,而且我对你们国家的文化也很感兴趣,情不自禁就看入神了。” 艾薇慌乱之中扯了个借口,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妥已斯夫人原本是注意到其中一位女士手中拿着一本关于唐朝朝代的书籍,她对东方文化的浓厚兴趣瞬间被点燃,忍不住走上前去与她们攀谈起来。 见到艾薇过来,她便向林井和谢婉曲解释了一下艾薇的来意,两人听后,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露出了然的神情。 “要不一起吃点东西?刚刚看你们三位聊得很愉快。” 艾薇笑着发出邀请,林井和谢婉曲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好奇与期待,随后点头同意了。 几人一同来到餐馆,围坐在一起,愉快地享用着美食,她们互相换着各自情况,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索菲亚听林井说他们也在内战,叹息,“西班牙也在内战。” 英法的不干涉政策,让其余各国态度都很微妙,德国的扩军,也让各国都调整了战争准备和战略。 妥已斯夫人见众人突然面沉如水、情绪低落,心下也不禁泛起一丝怅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自经济危机爆发以来,全球经济陷入泥沼,各国都萎靡不振,民众也在困境中苦苦挣扎。 她不愿气氛如此凝重,便话锋一转,温声说道:“我们是来散心游乐的,不要要让这些愁绪坏了心情。能健康平安也很好了。” “您说得是。”艾薇心领神会,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番话,原本凝重的氛围似乎也悄然松动,有了些许缓和的迹象。 待众人一番热络地互相介绍,交谈相识后,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观看着比赛。 罗曼教授不动声色地抬手推了推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察看着周围环境,等不及回去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去游玩的怎么样?” 艾薇看着教授面上的忧虑,犹豫着,也低声,“和您的感觉一样。” 德国的确好战,现在及年少游戏都是模拟战场,一群贵族在丛林中利落闪躲,冒着钢珠会打穿身体的风险,很不可思议。 教授怔住,拿下眼镜擦了擦,他突然情绪失控,泪水滑落,喃喃自语,“距离上次结束才过去17年,如果真算下时间,我的孩子,应该18岁了,他好像已经长大了,好像又到了要上战场的年纪了。” 妮娜和索菲亚沉默着,艾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教授的儿子死在了上次大战结束前一年,妻子也意外去世,现在只剩下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儿。 恐惧战争已经刻入脑海里了。 “应该不会的,我们这次有很强大的防线。”另一位教授看出他情绪快崩溃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慰道。 “是的,怕他们做什么呢?”另一人也拍着肩膀,安抚着。 艾薇垂眸,7天的时间很快,几个日夜,在多几个日夜,奥运会也结束了。 “象征着和平的奥运会,要落下帷幕了。”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容答身上。 容答凝视着她,“我们也落下帷幕了,是么?”害怕了那么久,还是到来了,明明还有很多风景,没能一起领悟。 “人也总要向前看的。”她轻声说道,望向那一轮在天际缓缓下沉落日,落日晚霞,夕阳残血。 容答低头,轻笑着,低语呢喃:“于你而言,转身离开、迈向前方,好像如此容易。为何我每一次试图挣脱前行,都似有千钧巨石拖拽,每一步都深陷绝望的泥淖。” 他不理解,“你是怎么做的呢?” 艾薇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已经结束了。” 容答闭上了湛蓝的眸子,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住了她的双肩,力度很大,背部下沉,他的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对我来说,永无终章。 暖橙色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化作细密如丝的金色纱幔,洒落在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之上,也洒落在他们互相分开,一人前行,一人原地停留的影子上。 奥运会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国内,与教授们继续参与课题研究,索菲亚也因为上次筛选成功,参与了其专业教授的课题。 艾薇看着冷凝管中液体缓缓流动,他们整日待在光线昏暗的光谱室,仔细观察着仪器上复杂的线条和数据,通过与已知化合物的光谱特征进行对比,又去反复尝试不同的溶剂、温度和压力条件。 艾薇写着报告,天然化合物,细颗粒结晶或无定型状粉末。易溶于乙醇、沸水,微溶于冷水…… 等与教授写完之后,教授们查看着成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即转过身,递给她,说道:“把这份报告转交给生物活性测试组吧。” “好的。” 等所有测试完,研讨会上,众科室聚集,教授起身,“我们已经用于细胞培养物和实验动物上,记录各项生理指标的波动,确定研究成果的确在抗氧化、抗炎以及对心血管系统影响等方面的潜在功效。 校方领导翻看着,围坐成一排,继续提出问题,艾薇再旁记录着校方主要关注的问题及教授回答,以便下次应对。 一切结束后,教授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他转向艾薇,眼中带着一丝期许,“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报告会吗?” 艾薇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诧异,“报告会?我也能去吗?” 教授嘴角上扬,露出和蔼的微笑,语气肯定地说:“当然可以,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会有政府人员前来,可能会有许多大人物呢,场面不小,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不少收获。” “可以么?那真是太好了!”艾薇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彩。 教授笑笑,“好好休息,这次时间很长,想来你也累了。” 艾薇心中一暖,微微欠身,“谢谢您的关怀,您也是。” 等她跟着教授们踏入报告会现场,人不多,但她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许久未曾谋面的温里。 温里站在不远处,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她的方向遥遥露出一抹轻笑。 她同样也准备回应着,刚要举起酒杯。 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皮鞋锃亮的中年男士靠近,他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惊讶与钦佩地说道,“我平日里审阅众多的学术报告和论文,您的名字频繁出现,我一直以为是一位资深的学者,没想到您如此年轻。” 她立刻谦逊地欠身回应,“您过奖了,都是因为教授的悉心指导和团队成员的帮助,能得到您的认可深感荣幸。 教授神色从容靠近,“不,主要是取决于呢对知识的深度探索、对研究的执着热爱以及不懈的努力与付出。” 教授旋即侧身,抬手介绍起来:“这位是莫罗先生,在学术领域造诣颇深,现投身于政府部门,肩负着重要职责,致力于将学术理论与实际政务相结合。” 接着,他又转向另一侧,“这位是康耶而女士,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懈的钻研精神,取得了一系列斐然的研究成果。” 莫罗笑着,“您这般赞誉,实在是让我受之有愧,我不过是在自己的领域里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第72章 久违 教授在一旁与莫罗先生交谈了几句,又带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介绍给其他的与会者相识。 伦什悄然静立一隅,目光追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细细算来,自奥运会落下帷幕,明明都在学校里,却与她快一年没见了,她一直都在实验室忙碌。 “好久不见。”温里卓然而立,身姿恰似苍松翠柏般挺拔坚毅,一种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在他周身徐徐弥漫开来,仿佛历经岁月的洗礼与磨砺。 伦什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温里身上,眼中的诧异犹如静水中泛起的丝丝涟漪,虽然细微却清晰可见。 “怎么了?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温里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迅速捕捉到了伦什的目光,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洒脱而淡然的微笑,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伦什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与回忆交织的复杂神色,“你怎么来了?你变化真大啊。” 温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仿佛是冲破阴霾的阳光,明亮而温暖,“你也是,如今站在我面前,已然没有了过去的影子,让我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看来我离开的这些年,你们没有丝毫的进展,我还以为你们会有相同的话题,而关系亲密呢。” 伦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低沉而压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别这么紧张,让,我可没什么恶意。” 温里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其实我离开的这些年,想了很多,也终于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一段爱情会让人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以至于失去了自我,那这样的爱情,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伦什听着温里的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是么?这就是你心里所想的?既然如此,你就离她远远的,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温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真是烦人,明明在好言好语的相劝,固执得像一块石头啊,油盐不进。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而绵长,里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话语和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伦什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和无奈。 “人,首先要爱的,应该是自己,只有坚守住自我,才能真正收获幸福,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丧失原本的独立人格和生活方向,那么这样的爱情,于我们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让,你已经不像自己了,如此卑微,变得不像自己。你应该好好想想了。”温里非常认真关切望他。 “我今日于你讲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与委蛇。站在一个相识近二十载的挚友的立场上,希望你能清醒过来。我以我们多年的情谊起誓,此番言语,纯粹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毫无一丝恶意。” 伦什双眸紧紧地盯着温里,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而温里嘴角上扬,露出诚恳的笑容,在伦什那紧紧的注视之下,从容地转过身,离开了会场。 伦什心中满是疑虑与不确定,脚步不自觉地迈向窗边,小声嘀咕着:“当真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从二楼的高度俯瞰下去,视野刚好能够捕捉到温里的一举一动。温里稳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门被侍从关闭,车子慢慢驶离。 他在玩什么花样?伦什看着他离开,但是依然不可置信。 温里慵懒地倚靠在车座上,透过车窗,静静地凝视着飞速掠过的风景。轻笑闭眼遮住眼中的暗沉。 …… 报告会结束后,收获很多,结束了快一年的研究,休息的时间也很多。 她和母亲一道忙碌于家中的清洁工作,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精心装扮着屋子,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香气与节日的期待氛围。 “这是给你叔叔的礼物么?”母亲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问道。 艾薇闻声抬起头,手中的布暂时停了下来,微笑着回答:“是的,这是给叔叔准备的礼物。” “这样。”母亲应了句,开始擦拭起下面的柜面,动作娴熟而自然。 过了片刻,母亲的动作慢慢顿住,想了想这些年格森的他们的礼物,尤其是给艾薇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千万不要依仗着你叔叔的名号,在外面做些不好的事情。东街有户人家已经因为利益,亲人反目了。” “我们虽然救过你叔叔,但要是真细细算起来,他对我们的帮助,早就把那份救命之恩给还清了。而且你叔叔没有家人。我们更不能让他因为我们而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困扰之中,好么?” 艾薇眨眨眼,忙放下手中的布,语气坚定地,“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呢?您就放心吧。” 母亲笑着,“那就好,千万不要因为利益而让感情消耗。” “我知道的。” 她陪家人装扮好屋子,带着礼物去找琳达。 与琳达很久没见了,抵达她家里时,琳达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老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您一样,做一个这么好的人!” 一个女孩拉住琳达,用那充满童真和稚嫩的童言童语,认真地诉说着自己内心,那一双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之光。 琳达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轻轻地将一颗颗甜蜜的糖果塞到孩子们的怀中,轻声说道:“原来,在你们的眼中,我是值得学习的榜样吗?听到你们这样说,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幸福。” 她弯腰挨个亲了亲孩子们,又与他们一一告别。 等到回身时,琳达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艾薇,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迎向艾薇,两人充满怀念的热情拥抱。 “好久不见了。” 琳达笑着,“我在学校的墙上看到你的名字出现了好多次呢。” “是吗?”艾薇有些不好意思轻笑,接着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给你的礼物。看来你和这些孩子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琳达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他们身上有着我们当年的影子,就好像看到了很多缩小版的你和我。” “是么?对了,我之前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当然,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琳达认真地回答道。 艾薇点头,“我已经亲自试验过了,人工渡气这个方法真的可以。你现在是老师,万一遇到有学生溺水,可能会麻烦,这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一定要先清理口鼻……” 她急切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认真。 琳达静静地听着,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艾薇一脸疑惑地问道。 琳达仰起头,眼中满是怀念,感慨道:“这让我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常常避开人群,跑到大石头上,你就像个小老师一样给我讲学,还会故意把笔记丢下,让我自己思考。” “那些日子真是难忘,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只是懵懂的孩子。”艾薇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声说道。 “是啊,时光过得真快。”琳达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岁月流逝的惆怅。 在她们陷入回忆中,琳达的母亲也买完食物回来,看到她们站在门口,满脸惊喜地说道:“艾薇怎么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赶紧进屋。” 琳达艾薇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屋子。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自从琳达的父亲因酗酒去世后,就只剩下她和母亲生活了,看周围的装扮,温馨极了,看来还不错。 琳达母亲亲切地给她倒满了葡萄酒,随后又端出一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点心,”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可以尝尝。” “好的,谢谢您。”她们聊着近况,自上次流产后,琳达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虽然还有些羸弱,但是脸色红润,她也放下心来。 天色快要黑了,艾薇告别了琳达母女,脚步轻快地前往老师家。很久之前,正是老师热心地给她介绍了咖啡馆的工作,才让她的生活有了一份稳定的保障。 来到老师家门口,还未敲门,屋内就传出了轻柔的音乐声。 门开的瞬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师的房子里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彩色的小灯沿着墙壁蜿蜒而下,角落里摆放着一棵装饰精美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小饰品,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老师,我来看您了!”艾薇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特意为老师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老师接过礼物,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连忙拉着艾薇在沙发上坐下,“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是的,您呢?” “我们也是,时间过得好快,我可在许多报告上看见过你的名字呢……” 交谈不过寥寥数语,一道富有磁性却又透着几分冷峻的低沉声音仿若从身后传来:“老师,真是久违了。”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不禁回首望去。温里身姿挺拔修长,他的手中还拿着什么礼物,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深不可测,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又似有一片阴影笼罩周身。 第73章 相聚 她们齐齐回头,老师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哦,温里?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温里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上前,带着歉意说道:“是的,老师,不好意思,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您聊天了?” “没事的,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老师连忙摆手,眼中满是笑意。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温里身上,一袭剪裁得体的灰色长大衣,质地很好的蓝色围巾遮住了脸庞,他这一身穿着打扮和容答平日里所钟爱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低调神秘。 老师忙邀请他到座位上坐下,“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们如今的模样,沉稳自信,气质不凡,都不再像当年了,青涩稚嫩,每个人都很执拗倔强。岁月的雕琢真的让这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老师发出感慨,动作娴熟地将早已备好的点心逐一端出摆放整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卡尔瓦多斯酒水。 酒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老师拍了拍瓶身,轻快地笑着,“艾薇,这可是你平常最爱喝的,那股浓郁的苹果香气,闻着就让人陶醉。我前几天就计算着,想着你最近该来了,特意给你备着的。” 艾薇忙起身表达感谢,老师拿着酒杯为大家斟上酒,一时间,屋内酒香四溢,与温馨的氛围融为一体。 “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居然还记得我对苹果情有独钟。”艾薇捧着酒杯,露出一抹温暖而纯真的笑容。 “那是自然,你们当年在学校里的那些小细节,老师可都记在心里呢。”老师的脸上也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此刻,那笑容却仿佛带着他们穿越回了往昔的校园时光。 三人围坐于桌旁,话语似潺潺流水,绵延不绝。不知不觉间,桌上那瓶酒已见底,只余下空瓶在光影交错。 几杯酒喝完,老师的脸颊上已经有了红晕,她伸出手,拉住艾薇的衣袖,老师的声音略显干涩沙哑,却饱含着浓浓的深情与自豪。 “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如此优秀,我真的很开心,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我们其实并不差什么的,并不是智商能力低下的。现实中已经有许多人,或成为了名校教授助理,或像妮娜一样成为了优秀的老师,等等等等。” 老师又重复着曾对很多人说过的那句话,“源源不断你们,会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我们国家,全世界的都是如此。” 老师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抬起,似是带着往昔岁月的温度与眷恋,紧紧拥住了她。那拥抱中,有对岁月流逝的感慨,更有对初心未改的执着。 温里静坐在侧,凝视着相拥的两人,思绪飘远。他曾无数次在寂静的夜里回想那些逝去的日子,试图拼凑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是同班学生,但在同一间教室初遇的瞬间,却被遗落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彼时年少轻狂,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未曾料到那个平凡的初遇,竟会在日后成为他心中难以释怀的执念,以至于如今回首,只剩下满心的怅惘和对自己懵懂无知的苦笑。 窗外,夜色已经暗了,与屋内的灯光和圣诞树的闪烁交相辉映。 当与老师的交谈终了,起身告辞,步出室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圣诞节前夕下雪了,增添了很多节日气氛呢。”老师笑着。 “是啊。”艾薇轻声应和着,目光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与老师告别后,与温里也挥手作别准备回去,温里却喊住她,“艾米莉受伤了,你知道么?” “艾米莉受伤了?”艾薇心头一紧,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是的。”温里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因为爷爷和母亲担心她的未来,便想让她锻炼下体能,没想到登高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 艾薇顿时一愣,“伤的重么?我可以去看望她吗?” 温里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别担心,她伤得不重,精神还不错,能动能闹的呢。”说着,他绅士地走到车旁,伸手为她拉开了车门。 车内,艾薇摇下车窗,冷风拂面,吹散了些酒意,在琳达家里和老师家都喝了些酒水,还好喝的都不多,意识还清醒。 温里的目光仍然带着几分追忆与探寻,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曾经青涩懵懂的岁月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他突然迫切地想要知晓,在她的记忆深处,对于他们的初次相遇究竟留存着怎样的印记。 “还记得对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 “有对我留下什么印象么?” 艾薇微微扬起头,眉头轻蹙,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长河中打捞起那些细节,“有,傲慢又嚣张。” 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举手投足都显得很从容,可一旦接触,便能明显感觉到藏在骨子里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实际上,她对温里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某天走进教室,却陡然发现,后座的位置上换了人,一个陌生的男生,很英俊,轮廓分明。 低着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又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也没有要理会任何人的意思。 不过她更疑惑,原来的同学呢?刚刚还在一起聊天,怎么突然换人了,后面才知道,温里是从别的班级转过来的,或者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调到这个班级,并且还选择了与皮厄同桌。 “这么糟糕么?”温里握紧方向盘,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那么,无论是皮厄,还是容答,或者道里希都可以滚的远远的,让这几人再也无法干扰他们的生活。 进入熟悉的环境,车刚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妥已斯夫人刚好在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同几个仆人一道精心装扮着那棵高大翠绿的圣诞树。 五彩斑斓的丝带和精致闪耀的饰品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似灵动的蝶。 听到门口的动静,夫人停下手中的绸缎,转过身来,惊喜喊道,“你来了。” “是的,夫人。艾米莉受伤了,她怎么样了?”艾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现在已经没事了。”夫人摇了摇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自责,“我们本是想让她锻炼下,无论以后怎样,有个健康的体魄总是好的,太着急了,反而出了这样的意外。” “来,亲爱的,我们去瞧瞧艾米莉。”妥已斯夫人轻声说着,便带着她一同来到了艾米莉的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艾米莉正坐在轮椅上,小小的身影努力地前倾,全神贯注地往窗户上张贴着五彩斑斓的装饰。 听到动静,她急忙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欢快地喊道:“姐姐,你来了!” 艾薇急忙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体,温柔地抚摸着艾米莉的头,发丝从她的指缝间滑过,触感柔软而温暖。 正当艾薇想要开口询问艾米莉的近况时,却听到艾米莉抢先说道:“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呢,还好么,不要难过。” 她贴了贴艾米莉脸颊,“我没事的,你好起来就好。” 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艾薇的眉毛,“我看到我的朋友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难过极了。姐姐,不要不开心。” 艾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贴着额头,没有言语,只是用这个亲昵的动作传递着内心的感动与温暖。 站在一旁的妥已斯夫人,目光中隐隐交织着忧伤与往昔的回忆。 她的嘴唇颤动,继而轻声说道:“我明白的,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只要投入过,就必然会在生命中留下印记,不会轻易消逝。你内心痛苦,就不要压抑着,宣泄出来吧。” 艾薇抬起头,望着她们,珍视地说着,“那些曾经的感情经历,的确是生命中珍贵的回忆,有遗憾,也从中收获了许多,早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夫人轻笑,“那便很好了,今晚留在这里吧,怎么样?我先生与将军都不在,我们都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可以好好聚聚,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悉心打扫呢。” “当然好啊,夫人,我也很想念这里。”艾薇笑着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艾米莉拍着手开心地说,“一会儿我们一起装饰房间吧,我们有一年没见了。” “好。”艾薇拉着艾米莉的手说。 在此之前,她向家人拨去电话表示要在这里住一晚,以免他们担心。 窗外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屋内,璀璨而奢华的水晶灯光芒流转,倾洒在一桌摆盘精美的菜肴上,夫人、艾薇与艾米莉,温里,都围坐在餐桌前。 “祝我们以后都会都可以坐在餐桌,也为即将到来的节日祝福。”夫人微笑着举杯,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动。 艾薇和艾米莉也端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后,她轻抿红酒,滋味醇厚。 的确很久没见了,久别重逢,她们分享着生活中的见闻,温馨的气息弥漫在屋内,久久不散,仿佛这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 第74章 雪花 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伦什静静地托腮凝望着窗外那一片银白的世界,“下雪了。” 宽敞的大厅内,四周依旧错落有致地摆满了纯净洁白的玫瑰,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良久,他缓缓起身,轻轻拿起一枝玫瑰,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少爷。”管家在后面,担忧地说着,“您穿的很少,回去吧。” 伦什转着花枝,“温里对我说了奇奇怪怪的话,好像长辈们也说过, 对待任何事维持住姿态,避免丧失人格特质,避免失去自我,保持自信,保持自尊。” 管家方正站好,伦什望着漫天的雪花,“他怎么会提醒我?会这么好心么?“ 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温里与另外一行人发生了矛盾,其中一个棕色卷发男被强摁在地上,似乎诅咒了温里什么,伦什当时冷眼旁观着。 突然缓缓走上前去,带着安闲观戏的神情,对着那位棕色卷发轻声说道:“与其等着看他这无聊的诅咒是否应验,你倒不如期望摁住你的人松开,直接上去打他一顿。” 说罢,伦什朝按住棕卷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稍稍松开了手。卷发男生见状,立刻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般,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温里狠狠地挥了过去。 然而,温里身边训练有素的保镖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其阻拦了下来。温里皱眉,不善地站起身,望过来。 “让,你做什么?” 伦什则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双手轻轻摊开,故作无辜地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想测试一下你有没有反应过来躲开而已。” 棕卷发再次被死死按住,却仍不甘心地挣扎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让·伦什,你也是,有天你也会像他一样,卑微到极点。” …… 夜色渐深,如水般静谧地流淌在这宅邸之中。妥已斯夫人见她脚步有虚浮,便柔声说道:“早些休息吧。” 艾薇欠身着,“好的,夫人,您也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她躺卧在床上,感觉身体发热,酒意上涌,心下也泛起阵阵难以名状的兴奋。一阵冷风悄然潜入,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看向窗,才发现是窗户没关紧。起身,走到窗前,注意到庭院之中,有仆人正兴致勃勃地堆砌着雪人。 那憨态可掬的雪人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渐渐清晰,往昔关于雪天的欢乐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好像也很久没有玩闹嬉戏,享受简单纯粹的快乐了。 观看会他们愉悦的堆积,想了想,她下了楼,庭院里已没了仆人的身影,唯余那憨态可掬的雪人,静静伫立在茫茫雪海之中。四周静谧无声,雪花簌簌飘落。 艾薇站在原地,微微仰头,任由那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脸颊上,丝丝凉意沁入心间。 片刻后,她蹲下身来,素手轻扬,捧起一团洁白无瑕的雪,手指摩挲,将其缓缓捏成圆润的雪球。 温里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艾米莉已经平安无事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艾薇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去,站起身,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是的。感谢上帝,她没什么事情。” 温里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似有千言万语,缓缓说道:“艾米莉很想你。” 艾薇听后,脸颊因为酒意泛红,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刚要开口,上方深沉的声音传来。 “我也很想你。” 他的身体稍前倾,不自觉地低下头,她仰起面庞,两人的目光在落雪中碰撞。 温里的双眸瞬间变得仿若浩渺无垠的夜空,深邃得令人心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之人,目光中的深情与眷恋,恰似繁星闪烁,熠熠生辉。 在纷飞的大雪中,从来没有过的环境对视,女孩那一双眼眸宛如剔透的水晶,纯净而明亮。 瞳仁里映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当然还映着他,只可惜,很快她便后退了一步,眼睑迅速低垂,只留下一片被长睫晕染的暗影,留下照常对他说的话,“很抱歉。” 温里淡笑着,“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皮厄,我们作为校园中擦肩而过的同学,是否会在某次偶然擦肩而过、不经意的对视中,自然而然地相识?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酒精如潮水体内肆意翻涌,逐渐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言语也不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话语直白且生硬,“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过去毫无意义。” 温里涩笑,“是的,即使过去重现,我也是个无耻的人,可能丝毫不变。” 沉默片刻,他再次牵动嘴角,发出声音喊出准备要回去的她,但这次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探究与期待,“听说你和容答分开了,真的吗?” “嗯,确有此事。”艾薇转移了视线,雪花落上脸颊,使得更清醒些。 “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毕竟你们曾那般要好。”温里的声音听上去很飘渺,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情感本身就需要宣泄的,压住会情绪堆积。” “替身?” “是的。”温里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艾薇摇头,掌心撑着额头,缓解那因过量酒水而昏沉的脑袋。眼神有些迷离,话语却很清醒。 “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应被视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连雪花都没有相同的。更何况有思想有智慧的人。” 温里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他缓缓开口:“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感情偏偏是不讲道理,且难以自控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下底线,通过替身来获得的关注。” 这种行为,看起来真的是愚蠢极了,像沙滩上构筑楼阁,看似美好却根基不稳。 艾薇看着天空,刚刚出来时,雪还如同细碎的盐粒,稀稀疏疏地从云层中飘落,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气,渐渐地,雪片变得越来越大,如鹅毛般轻盈地飞舞着,纷纷扬扬地洒向人间。 “对于情绪我会调整的。把这些情绪强压下去便好。” “就如同儿时目睹妇人遭受毒打时,被抢夺辛苦挣来的金钱时,无能为力,义愤填膺,同样不堪,最后也只能将感觉沉浸压在心底。时光流转,也长成成人了。“ “而且你们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替身成为情感投射的工具,太卑劣了。” 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岁月的故事。两人一时静谧无声。 “我得回去了。”她转身要回去。 温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修长而有力的双臂就像最坚实的壁垒,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低沉的声音继续,“因为毫无保障,所以顾虑,所以远离么,但我永远是你这边,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更轻松些。” “我一直都认为,人本质就在相互利用,但是在利用的过程中,接触产生的感情,感情变质深厚,交往变得复杂。” “报告会上,你置身于人群之中,你们教授带你与各界精英翘楚相逢相识,即是资源整合也是积累资本,但我永远在你旁边。有一个现成的台阶在旁边,为什么不用呢?你可以利用我,你可以把我当做台阶,踏上去。” 艾薇听着,喃喃开口,“你们真的很会说。” 温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并不会,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口拙的,不然也不会错过你了,你从我身后经过,路过,直至走向他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说爱意,用8年的时间,才剖析明白自己。” 温里拥住怀中的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许久以前,那是一次与他人激烈的冲突时刻。 对方恼羞成怒,瞪大了双眼,“哼,你不就仗着地位吗?” 年少的他嗤笑,毫不在意,肆意横行,“哦,是啊,又怎么样呢?” 那人用尽全身力气诅咒道:“等着瞧吧!有一天,你会被珍馐环绕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位高权重,却无力掌控,每日忧心。你会从高空摔下,卑微极致,低入尘埃。” “你的傲慢狂妄,会在这无尽的空虚与无力中消磨殆尽。” 彼时的少年们,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听到这般恶毒言语,并没伤心,反而嘴角上扬,满不在乎地回应着:“是吗?那你尽管去祈祷吧,但愿你的诅咒成真。不过就算成真也没有用。我从来不在意那些。” 就算成真,对产生的后果,并不在意。 第75章 圣诞 艾薇转身,静静地凝视着他,她捡起落雪,手掌冰冷贴了贴脸颊,试图让酒意模糊的意识清醒。 冷不丁打了寒颤,冰冷的确使酒意消散了些,察觉到他要脱下外套,忙阻止,将脸颊深深埋进那条火红色的围巾里,抵御外界的寒冷。 “你的台阶要踏上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是慈善家。你是利益至上的,不会甘愿做台阶,你刚刚的话也证明了点。” 温里伸出手,将门拉开,“先进去吧。” “哦,谢谢。” 抬脚迈进屋内,刹那间,温馨的暖流扑面而来,壁炉里,橙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不断向外释放出炽热的温度。她顿时感觉浑身放松了下来。 温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首先是人,人有思想,思想控制利益,思想也能放弃利益。” 艾薇若有所思,后退了步,长时间在雪地里,腿有些僵硬,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喃喃自语道,“你们真的口才很好。” 又是你们,温里闭上眼睛,她对感情的事,主要是男女之情,总是抱着深深的怀疑态度,可是对友情,和妮娜之间,以及对老师的长辈之情,完全不一样,仿佛爱情在她眼中脆弱且充满变数。 可为什么单单对容答深信不疑呢?是因为容答曾在危难之际向她伸出援手,生死相共么?可是你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内心的情绪再度翻涌,温里脱下了腕上那块精致的手表,担心凸起的装饰会伤到她,滚落在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撩起她的头发,捧住后颈,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触碰上了女孩的双唇,那吻起初轻柔而细腻,在她不可置信眼神中,变得热烈而深情,难舍难分。 “你会从高空摔下……”诅咒的余音犹在耳边回响,却无法惊扰他。 温里的吻愈发炽热,他的双臂也越发用力地环抱住女孩,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 “你会卑微到尘埃里……”那诅咒声愈发显得微弱而无力,被浓烈的爱意彻底淹没。 “我从来不在意那些……”温里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样的话,但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我只在意握住手里的。 从收到信件,得知他们在爱恋时,那些曾经的纷争与诅咒,都已成为了过眼云烟,消散在呆滞和煎熬中。 “少爷,回去吧。”管家轻声劝道,天气寒冷,地上的雪已经堆积了。 伦什紧抿着唇,唇线因用力而显得格外紧绷,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落寞:“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我本来以为奥运会结束回国后,他们都消失了,我的机会很大的。” “她说,要去参与课题,然后这一去便是一年。走得那么干脆,丝毫没有留念。其实仔细想想,也正常,她一直以来对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留念 。” 若放在以往正常时,对方已经清晰表示拒绝了,他也毫不犹豫离开的,伦什想,他也是很骄傲的,放手而已,绝对会干脆利索,决然离去,不会这么不知趣地继续纠缠下去。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带脑子,当做不知道,就被温里毫不留情戳破了。 伦什握着花枝,伫立在漫天雪地里。 当亲身投入到这场测试之中,所考验的早已不再局限于某一方。 管家默默陪在一旁,如往常一样成树洞聆听者,看着他的眼神逐渐纠结,被自我怀疑的阴霾笼罩,终于忍不住开口。 “妥已斯少爷,并非表面那么和善的,他是很有攻击性,很具有目的性的,年少你们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学习心理学,与他不同的是,您更喜欢动手实验。” “如果知识的沉淀,运用需要时间,那八年,足以让他将那些理论化为利刃,隐藏在人畜无害的表象之下了。” 管家顿了顿,见伦什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少爷,如果不是有意外,温里也会如他父亲一样从政的。” 伦什转头,管家表情依然很恭敬,“当事者昏,旁观者醒,医者难自医。” “人并非只有身体受伤才会痛苦,心灵的创伤亦能让人痛彻心扉,甚至在某些时刻,那源自内心的伤痛要远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为煎熬。” 就像此刻的你,深陷于自我怀疑的漩涡之中,不断地叩问自己是否太过迷失,这般自我审视,自我怀疑。 伦什握紧花枝,大步回到室内,管家的话还在飘荡。 “您离开的那三年校园时光里,若论公平竞争,温里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逊色于容答,容答身份又在这里,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以前的温里?妥已斯实则是很高傲的,少爷,高傲让他错失发现动心的机会。当然,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您从您自身的角度来考虑。” 温里感觉到被推开的力道,微拉开距离,看她踉踉跄跄,干脆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将她横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陡然凌空,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温里垂眸看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你醉得太厉害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自己能走!”说着,要从侧边跳下去。 温里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步伐沉稳地在大理石上缓缓行走,“不要摔倒了。” 艾薇观察着他立体的五官,曾经看舞台剧时,剧中的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惜付出生命。那时的她,满心都是不可思议,觉得这情节荒诞又莫名其妙。 却原来,感情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就这么强大,它能将一个人彻底重塑,把胆怯者变得勇敢,让冷漠者生出热忱,能如最锋利的武器。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她房间门没有关紧,温里侧身用肩膀撞开门,走进屋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来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半直起身子,凝视着她那因醉酒而泛着红晕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看着他高大背影离开,躺在舒适的床上,眼皮昏沉,待第二天清晨,朦胧睡眼打量着周遭,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环境让她的思绪逐渐回笼。 收拾了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巧的是,夫人和艾米莉也正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 。 夫人面带温和的笑意,亲昵地问道,“睡得好吗?” 她立刻欠身,礼貌回应:“睡得很好,谢谢关心,夫人。” 艾米莉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哥哥?” 见没人立刻回应,她又嘟囔了一句:“哥哥去哪儿了呀?” 一旁的仆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话,“伦什少爷来了,温里少爷和他出去了。” “这样。”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未变,对他们的行踪并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着,回想着德国种种,说道,“可以多来聚聚,以后说不定会有些坎坷呢。” 艾薇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淡淡愁绪,倾身向前,搭上夫人的手指,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之意 。 “夫人,以后的事情怎样?还并不不确定呢,伦什说过,一只蝴蝶微小的改变,可能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何况我们愁绪也没用,现在也很好,可以享受美食,享受身体能自由活动、欢快跳跃的活力。” 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豁达的笑容,感慨道:“也是,知道以后会死亡?所以当刻要自杀吗?” 她们相拥着,轻声道别后,缓缓松开彼此,转身离去 。 “早上好,找到我是有什么事么?”温里不解地看着他。 伦什却没有立刻回应,眼神冰冷地看向温里。脑海中还浮现着来这里路上看到的两个雪人,刚才等待时,又听仆人说起昨晚下雪时,温里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 过了片刻,伦什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哦,这个问题啊。” 温里神色平静,语气平和,“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些建议,对自己我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太听劝,所以没照着做罢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伦什冷冷盯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离开前陷害我,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还是陷害我。” “还以我们多年的情谊来真挚建议,也是,从你怎么设计圈套让我陷入困境,还特意带着她前往餐厅,让她目睹我那所谓暴力的模样起,我便早该清醒过来了。” “你让我纠结,怀疑,你在旁若无人的拥抱,可真是厉害啊。” 温里却仿若未闻,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为什么要说设计你,不过是一场测试罢了。你热衷于试探人性的底线,那我也在试探,试探你对那枚平安扣的珍视程度以及你面对突发状况时的真实反应。很遗憾,你没能通过这场测试。 “用低劣的玩笑,来伤害别人,再以一个冠冕堂皇的测试人性理由,想看对方在压力下的反应,全然不顾这会给对方带来心理上的痛苦。” 伦什握紧拳头,“你以前就很高尚么?你无底线纵容皮厄,甚至最开始你知道皮厄与她有矛盾,也知道皮厄的性格,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的麻烦,你阻止过么?” 温里缓缓垂下眼眸,神色冷淡下来,“我们以前,甚至现在都称不上什么好人,所以继续争吵毫无意义。” “是吗?”伦什讥笑,“那你陷害我,就有意义了?” 温里后退,倚靠在树上,黑色大衣随意地散开,“我不过是在模仿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平时做法有意义,那就可以看成是有。像你之前所说,只是把选择放在他们面前而已,如何决定不都是自己的事情吗?” “呵。”伦什嘲谑,脸上满是讥讽,“你还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我过去的错事。” 伦什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和他争吵的确毫无意义,他随时能蹦出一千个理由来反驳。大力转身,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雪面上。 没走多远,伦什顿住脚步,回头望去,他扬起下巴,眼睛危险地眯起,“如此看来,我愈发难以理解了。”他从齿间挤出一声嗤笑,“就凭容答德国人身份,你怎么会处于下风呢?” 难得的温里没有回应,依旧靠在树上,大衣质地精良,宽阔的翻领微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口。 微风拂过,吹得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也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 格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语气意味不明,“我得回去了,明明今天是休息,怎么又谈起工作了,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么?我得离开了。” 和上次在德国一样,展示出兴趣,就会遇到麻烦。 在格森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挂着亲和的笑容,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拢,带着久经世事的练达。 眼见格森站起身来,离开,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原本松弛的坐姿瞬间变得紧绷。 他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多了几分刻意,“史密斯先生,听下面店说有个女孩来购买了一件礼物呢。” 格森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身,见那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忙解释着。 “这可纯属巧合,您也明白,人嘛,哪个不怕死呢?他们搞的那些研究,背后可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说起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上次在您身旁的那位姑娘,居然会是她。” “先生,您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不过,巧的是,我当时也在选购呢,所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对店员的询问也听的分明呢。” “那女孩笑意盈盈地回应道,这礼物,是送给对我极为重要的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中年男人摇着头感叹,“那件礼物可价值不菲呢。” 格森望向窗外,天空已悄然黯淡下来,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不再理会他,离开了奢华的室内,等坐上车后,司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后视镜投来,见格森神色并无异样,便沉稳地发动了汽车。 行驶途中,司机从后视镜中捕捉到格森脸上悠闲,忍不住说道:“您好像很开心。” 格森抬手轻轻摩挲着眼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大脚了?还记得那时筐子都舍不得买,都是自己编的。” 司机不理解这话,不过照常转着方向盘,内心庆幸感叹,还好这家人没有被利益打动而变得丑陋,利益往往是可怕的,它能扭曲人性,甚至能对最亲的人下手,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格森坐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似能洞悉世间万物,却又波澜不惊,“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时光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又到新一年的圣诞节了。” 第76章 闲逛 车子在行驶中骤然停住,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前倾。几个孩子在路上嬉笑打闹着互相追逐,完全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车辆。 司机不禁拧紧了眉头,格森原本平静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 他看着那几个孩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孩子们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童言童语。 意识到差点酿成事故,他们有些惊慌地跑到车旁,仰起头,满脸歉意地向车内张望。 格森对这小意外不甚在意,司机见状,便继续驾驶车子前行。 “真是有活力。不像我,年少的时候就死气沉沉的,从来没有过这般朝气蓬勃的模样。” 司机不认可这种说法,简短地回应着,“您是一向冷静,沉着。” 格森抬手,摩挲着眼角,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喟叹。“或许吧,人的性格和经历相互交织。选择追逐利益,也就必须得培养出守护利益的能力。” 往昔,每逢他领着艾薇和莱诺出门闲逛,旁人总会投来目光。那些目光里,满是错认的意味——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仔细想想,这误会倒也不算离谱,在艾薇出生之际,他也正值成婚的年纪,但或许与年纪也说不上关系,当时他的同学也鲜活明媚,朝气满满。 他们在生活里尽情绽放,肆意洒脱,浑身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无畏与张狂 。 不像他,浑身像是蒙了一层灰,年纪明明不大,却尽显岁月的痕迹。 司机透过镜子看着后座上的主人,权力与财富的漩涡中,利益争夺如同一场没有硝烟却刀光剑影的战争。每一次交锋、每一步算计,都裹挟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与冲击力。 人们被迫快速蜕变,懵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成长成熟。 乱七八糟地想着,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了,车子停下,格森刚出来,旁边就冒出来一个斜着身体的女孩,笑靥如花,“叔叔,好久不见。” 格森也浮出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站在树下。”艾薇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这片没有安装圣诞彩灯。 只有微弱的路灯在浓稠的夜色里几近湮灭,她的衣服与黑暗彻底的融为一体,隐匿得天衣无缝。 不过,她眉眼弯弯,噙着温柔笑意,像藏着什么惊喜似的,双手从身后缓缓探出,娇艳欲滴的花枝就此映入眼帘。 她将花枝递到格森面前,“叔叔,圣诞快乐!” 这是刚刚路过的女孩所卖的,想起每至圣诞,叔叔总会莫名陷入低落。 或许是节日的温馨,无端扯出往昔那些冰冷刺骨的回忆。亲人们为了巨额财富不择手段、相互倾轧的经历,所以她向卖花的女孩将她剩余的花枝买了下来 格森愣了一瞬,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束花。 寒风吹过,他触碰女孩的发丝,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又垂眸,便瞧见她的手关节一片通红,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天,天气格外的冷,前几日还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 格森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披在她的身上,“天气太冷了,不用特意等我的,自己最重要。” “我不穿,我有外套。”说着她挣扎着要脱下,还给他。 “走,去屋子里。”格森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她有半点拒绝的余地。伸出手臂,大力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护在身边,“你肯定等了很久了,脸都冻红了。听话,别脱了。” 说着觉得太大声,又放柔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往屋里走去。 一推开屋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将他们笼罩,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艾薇向家人喊着,“我们回来了。” 格森抬眼望去,只见艾薇母亲正笑意盈盈,端着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火鸡,步伐轻盈地走来,正将火鸡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 “哦,你来了,外面一定冷坏了吧。这几天,温度降得太突然了。”她目光柔和地落在格森身上,语气里满是关切,那眼神就像对待自家许久未见的孩子。 艾薇赶忙快步到母亲身边,帮忙拿着餐具,利落地摆放着,没一会父亲也走了出来,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焗蜗牛。 见到格森,父亲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嘿,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应该到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格森颔首,嘴边浅笑渐渐晕染开来,如月光倾洒着,“很好,虽有些小波折,但也很有趣,您呢?” “我们也一切都好,快请坐。” 父亲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动作娴熟地为格森倒了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酒杯中轻轻晃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格森双手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水在他的口中散开,醇厚而浓郁。 艾薇和莱诺陆续端着最后的餐盘走了出来,众人入座,在这温馨的氛围中,食物的香味与屋内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整个空间。 寒冷的冬日夜晚也变得格外温暖,仿佛所有的寒意都被这浓浓的温情驱散得无影无踪。 时间慢慢过着,晚餐结束,但温馨的氛围依然在屋内蔓延。他们互换着祝福,艾薇拿出精美的礼盒递给他,“叔叔,圣诞礼物。” 格森连忙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双手接过,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格森打开,果然价格不菲,他拿出钱包,抽出一大堆法郎,“你购买这个,生活费够么?” 艾薇拒绝接收,“当然够,你给我钱,这和你买下来有什么区别,而且明显还多了,好像我在转卖似的。” 说完,她开心地继续道,“我做教授助理也是有很多薪酬的。” 母亲忍俊不禁,“这个我可以证明,她最近可买了很多礼物呢,如果不是我拦着了,可能电视也买来了。” 哥哥坐在一旁,微笑着点头附和,手上还在摆弄着收音机的旋钮,悠扬舒缓的音乐声随之流淌出来。 父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里的红酒轻轻晃动。他开口说道:“我听说,电视就跟在家里放电影似的,既然喜欢,那我买台电视回来算了。” 母亲不同意,“太昂贵了,而且会有很多雪花点,还不如听收音机呢,听说以后还会有彩色的呢。” 哥哥低下头,睫毛扇动着,他轻声说道:“算了吧,说不定买回来会被炸毁掉呢。” 话一出口,原本热闹温馨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哥哥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抬头,急忙解释道:“我开玩笑呢。” 父亲冷哼,“怕德国做什么?我们有坚固的防线呢,他们输了一次也会输第二次。” 哥哥心中叹息,他并不这么想,生意期间也接触了一些德国人,他们非常好战,而且认为上次大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国内政党不稳定和美国突然参战。 特别是前些年经济危机,民众生活困难,更会想到都这么困难了,还要给别的国家赔款,不平越发的深。 艾薇瞧见哥哥莱诺那副模样,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纠结与烦躁,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中一紧,赶忙起身,走到酒柜前拿起酒瓶,动作娴熟地为哥哥倒了一杯酒。一味地纠结于那些无力改变的事情,只会徒增痛苦。 “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正打算写一本医学书呢。”艾薇柔声说道,试图用这个好消息转移哥哥的注意力 。 莱诺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眼中满是吃惊之色:“你么?写书?”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是一本关于医学方面的书 ,主要涵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病症以及对应的处理方法。”艾薇解释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 如今人们获取知识的渠道极为有限。大家主要通过看报纸、读书或者收听收音机来汲取信息,再富裕人家会通过电视。 但大多数人接触医学知识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而她和伙伴们刚刚完成一个课题,手头有了充足的时间。 在一次讨论中,艾薇提出了编写这样一本医学书籍的想法,没想到得到了索菲亚的热烈响应。 “而且,在撰写的过程中,罗曼教授以及索菲亚专业的一位教授都会帮忙把关、修改。”艾薇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愉悦。 有了这两位权威教授的支持,这本书的专业性和实用性都有了保障。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目前市面上这类书籍十分稀缺,如果他们的书能够顺利出版,发售,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错的收益。 这不仅是对他们努力的一种肯定,也能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善 。 “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出版社联系好了,等印刷出来,叔叔你也留下一本,看看好不好。” 格森笑意盈盈,温柔地说着,“那是当然,我可太期待了,你们真厉害!” 莱诺听了妹妹的讲述,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听起来真棒。” 父母也也吃惊地对视着,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讶,母亲起身,不可置信地拥抱住她,“你们真厉害,我之前就想写了,因为很多人对这方面都不熟悉,可能一个小失误就有很大的麻烦。” 但是必须得小心且保证权威的,因为很多人都拿这个当做真理,所以如果写错可能会导致部分人很大的痛苦。 可是这些年她也真的看过,一些普通人真的就因为一些细小的错误而让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影响了后半生,本来可以避免的,也导致了一生痛苦内疚。 艾薇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再这么待下去,母亲可能要忍不住落泪了,她明白这也是母亲一直想做的。 于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而后提议道,“妈妈,外面的圣诞花灯可漂亮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母亲拍了拍胸膛,调整着呼吸,展开笑容,“好。” 在圣诞节的夜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 五彩斑斓的花灯将大街小巷装点得如梦如幻,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艾薇和家人怀着愉悦的心情出门赏灯,没想到在这热闹的人群里,居然看到了温里和艾米莉,正朝着这边走来。 “圣诞节快乐!”她连忙送上节日祝福。 温里注视着她,慢慢说着,“圣诞节快乐。” 艾薇转过身,向身旁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温里?妥已斯和经常向你们提到的艾米莉?妥已斯。” 母亲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凌厉帅气,英俊的模样在这热闹的圣诞氛围中也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面容姣好,轻盈灵动,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温里十分有礼貌,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微欠身,彬彬有礼,十分优雅,“您好,康耶尔先生、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您好,史密斯先生。” 艾米莉也在一旁轻声附和着表达问候,露出笑容,“晚上好。” “晚上好,妥已斯先生,妥已斯小姐。”母亲笑容和蔼,温柔地说道:“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温里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太过打扰一家人观赏,向艾薇点了点头,很快便和艾米莉离开了。 听到“妥已斯”这个姓氏,父亲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妥已斯,这个姓氏,和我知道的那位将军是一样的呢。” “是的,温里就是那位将军的孙子。”艾薇解释道。 父亲满脸惊讶,忍不住轻呼:“哦,天呐,可惜已经走了,不然真想再继续聊一下,没想到那位将军的孙子居然是你同学。” 母亲同样惊讶,“他们也会往这边来啊?”还以为这种贵族都是有特点的区域的呢。 格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这些人变化真是大呀! 短暂的思考后,“圣诞节快乐!”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随着声音的落下,伦什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英气。 第77章 往常 “你也是,圣诞快乐!”艾薇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转身面向家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介绍道,“这是让·伦什,是我以前的同学。” 伦什和温里在礼仪方面皆无可挑剔。微欠身,右手放在胸口,上身自然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笑容,声音温和且彬彬有礼:“晚上好,先生,夫人,非常荣幸能在这个美好的圣诞节见到你们。” 伦什又向格森欠身,补充道,“您好,史密斯先生。” 母亲依然带着友善的笑容,父亲和格森伸出手,与伦什有力地握了握,如像刚刚对待温里那般,客气又不失亲切互相问候着。 短暂交谈后,伦什将目光投来,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正在撰写一本关于日常医学知识的书籍,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可以参与进来么?实验室的安全员先生也很想加入,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当然可以!” 艾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多一些专业人士参与,能让这本书涵盖更全面的知识,内容也会更加丰富实用。 伦什脸上笑意更浓,他还想再继续待一会儿,可环顾四周,圣诞节是和家人团聚的节日。 热闹的人群中,孩子们嬉笑奔跑,大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他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确认了时间。 随后,再次挺直身体,优雅地欠身,声音温和而有礼:“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这美好的圣诞时光了。愿你们拥有一个满是欢乐与温馨的夜晚!” 艾薇也俯身,微笑回应,“谢谢,你也是。” 母亲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解道,“今天可是圣诞节,与家人相聚陪伴,他怎么独自一人呢?” 艾薇思索了下,“或许他的家人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呢。” 格森也看着伦什逐渐远去的背影,淡然地笑着,“应该是的,别担心,这位可是个小少爷呢,并不是无家可归的,与刚刚那位温里,背景可不相上下。” “这样啊。”母亲了然地点头。 他们继续逛着,周围大多情侣或者和家人一起在附近逛。 父亲眯起眼睛,目光似乎透过热闹的圣诞街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须臾,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艾薇和莱诺,开口说道:“我们这,法律规定结婚年龄是15岁。你们早都过了这个年纪了,怎样,对婚姻有想法么?” 说着,父亲脸上浮现出一抹怀旧的神情,继续道,“还记得你的同学米尔么?她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上次我在街上碰到她,那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她身后,模样乖巧极了,像小天使一样。” 艾薇与哥哥对视着,还没有说话,母亲便不悦道,“别人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吗?你很喜欢核桃,艾薇却对核桃过敏,个人的选择,根据自己情况决定不就好了么。” 父亲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额头,语气也变得格外温和:“哦,是的,你说的对,当然,无论选择是什么?能感到幸福就是最重要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们能开心就好。” 艾薇和哥哥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熟悉的默契在眼神中流淌。 她转眸,便撞进了父母那温柔似水的目光里。刹那间,一股暖流自心底翻涌而上,迅速蔓延至全身,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湿润起来。 她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父母。 欢声笑语如灵动的音符,时光就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悄然流逝。不知何时,周围的行人逐渐稀少,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于是带着满心的满足与眷恋,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返回。 等回到温暖的屋内后,父母都去休息了,艾薇下意识地去检查了一下房门是否锁住,确定没问题后,转身,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叔叔独自坐在沙发上。 暖黄色的灯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沉稳的轮廓。 叔叔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向艾薇招了招,带着一抹让人安心的笑意,轻声说道:“艾薇,来这边坐。” “好的。”她走过去。 格森顿了顿,说道,“关于恋爱这件事,我觉得你去尝试,当然也是不错的。但那个党卫军,我希望你能尽量少和他接触,好么。” “党卫军?是兰达吗?”艾薇心里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兰达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其实,他本质是个很温暖的人。” 叔叔听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轻笑,缓缓说道:“是吗?他们家情况,我可从没听说过跟温暖有关系,倒是挺新鲜的。” 艾薇语气笃定地说道,“真的,他本质上绝对是个既正义又温暖的人。” “以前我在书店和同学起了冲突,他立刻挺身而出帮我。” 她眯起眼睛,思绪飘进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那时皮厄那伙人嘲讽女性没有选举权,说我们根本不算这个国家的人,只是供他们取乐的对象 。” “兰达听后,当场就一脚踹了过去。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他没必要这么做的,可他就是看不惯皮厄那副嚣张的模样和那些伤人的言论。” 艾薇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继续说道:“或许这里面还有些别的缘由,但他善良的本性肯定是主因。” 如果那天,换成当时的埃德加或者温里在场,他们肯定会先权衡利弊,在一旁袖手旁观。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仅仅因为一句冒犯同学的话就动手,万一在动手过程中对方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缠身了。 而且兰达还是异国人,还是两国有矛盾的异国人,他这么做,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毕竟国内仇恨他们的可多了去了,有一个理由,更会猛烈攻击。 根据兰达日常的表现,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将自己陷入困境中的人,一直以来他身上复杂又带着点诡谲。 但后来她发现,兰达的眼神实际上是很清澈纯粹的。并没有其他的因素,当时的帮助很有可能是内心所做的事情。 而且自从他离开后,他便换掉了联系方式,两人彻底断了来往,再无交集,如果说利用或者其他,应该会一直保持联系的。 其实最开始,兰达作为转校生,成为她同桌时,就曾经多次看见过他捐款给需要的人,当时很多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在作秀,后来她细细回忆才发现,不是,兰达是真心实意的。 艾薇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说起来,容答好像也说过,他的家人有些危险,叔叔您也这么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格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起来确实奇怪。他们家对外人手段狠辣,可在家族内部却十分友爱,成员之间相互扶持。” “然而,不管是被领养进他们家的,还是嫁进去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很可怕。而且这一切都是在他祖父改了姓氏之后发生的,很多人称是诅咒。” 格森摇头,对这些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不以为意。 艾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哥哥从里屋走了出来,弯下腰给煤炭炉添上煤炭。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庞,恰好他听到了叔叔和艾薇的对话,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真有这么奇怪吗?能让所有人都性情大变?” 艾薇惊奇看过去,“你还记得他么,哥哥,他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就回德国了。” 哥哥笑着,“当然,每次我翻相册,都会看到那张画。” “这样。”艾薇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兰达给她画,她将画纸像照片一样放在相册里。 那幅画,格森也看到过,不论为什么兰达家族所有人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他永远不想看见艾薇也如此。 艾薇瞧见格森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忙不迭地双手举起,“我明白了,叔叔,您就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格森看着女孩模样,宠溺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道,“嗯,那好好休息。” “好的,您也是,好好休息。” …… 圣诞节过后,艾薇和索菲亚与教授们的书本便开始撰写了。 会议室内,艾薇站在白板前,翻阅着手中笔记,汇报着大体的情况,右手握着蜡笔在白板上流畅地滑动,勾勒出一个个清晰的框架结构。 “我们就依照这个框架来,逐步填补内容,一点点搭建起整本书的架构,大家看可以么?” 因为母亲多年行医的积累。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病患,有着丰富而真实的经验,她是询问过母亲后,又询问过其他经常到处走的医生,才得到的答复,整理成的问题。 罗曼教授坐在首位上,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睿智与赞同:“可以,既然面向大众,确实要根据他们情况来写书,不能只是空谈理论。这本书一定要紧密贴合实际。” “可以,对于你设置的框架我没有什么补充的。”索菲亚的教授也坐在首位上,说道。 索菲亚点了点头,便起身接替了艾薇的位置,拿过蜡笔,勾勒出复杂的人体生理结构和疾病病理机制。 她一边讲解,一边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重点,力求让每一个概念都清晰明了。其他人则围坐在会议桌旁,专注地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的火花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伦什突然开口:“我觉得在每个病症的描述部分,我们可以再加入一些患者的真实故事,也能加深他们对病症的理解。以及加入一些痊愈病人的感受,这样对其他有同病症的人可以产生激励。” 他的话落下,引发了一阵短暂的思考。索菲亚与教授目光交汇,两人似乎瞬间达成了共识。 索菲亚便点头道,“这主意好,那我们可以去医院实地的记录一下。” 如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而非学校。要将所学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所以对医院的各种情况都了如指掌。 因此,由他们来为大家带路,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了。 见众人无异议后,索菲亚便大体说是医院情况,边往外走,“住院部在高层,分为普通病房,和隔离病房,我们先去普通病房,分开行动怎么样?” “好的。” 为了安全,两人一组,索菲亚与她的教授一组,罗曼教授对伦什安全员早就想好好交谈了,所以他们一组,艾薇和伦什一组。 他们拿着笔记准备记录着所见所闻。 每到一处,他们都会礼貌地询问病人当下是否允许。在得到病人肯定的答复后,才会轻轻走进病房,开始耐心地询问病情相关情况。 就这么不知不觉过了一上午,艾薇已经快将小笔记整本记满了。 伦什也是,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女孩侧脸上。此刻她正全心投入与病人的沟通,眼神满是关切与认真,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专注至极。 自大学相识起,她性格是比较安静的,会独自坐在座位上,拿出一本书,安静地阅读着。 会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偶尔有同学找她搭话,她会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回应几句,之后迅速低下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但也就没有注意到,其实教室里,人们视线会或多或少落到她身上。 之前听亚伯说过,他不在的那三年里,她和人起矛盾,会像小熊猫般,竖起身体,亮起爪子,张牙舞爪地扞卫自己。 现在好像更淡一些,会避免与人起摩擦,即使发生也不会有很大的情绪。 学校里也有些年轻的继承人想认识她,会故意挑刺,来引起注意,都用不到温里解去,她便应付过去了,反应始终很平和,会避开冲突,好像把什么都看的很淡。 但是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心态好像随着身高体型的变化而变化。 伦什抓了抓头发,好像错过了一个人的变化,错过了那三年。 而在年少成长过程中,或许,无论是温里的卑劣和容答的暖谲,好像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在那两人心里应该也一样,在他们曾经青春年少年纪、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彼此的世界,或许双方都很惊讶,好奇,然后感情陪伴着时光,与日俱增,直至深厚到难以割舍。 其实在看见温里送酒之前,他便好奇了,之前便听亚伯简单说过她的事情,而她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静了,根本就看不出她能把那两个天之骄子拉下神坛。 在他别有用心的靠近,她也带着某种目的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无论何种心态,他们都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在图书馆的静谧角落,一起翻阅资料,交换思路;在实验室里,一同专注地忙碌,见证着各种奇妙的变化。 回想起那段从未有过的时光,伦什的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泛起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感觉到所处位置不对,他低下头,一只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掩住了眼睛,可碧绿眼眸透过指尖,闪烁的光芒依旧清晰可见,眸底的认真与深情仿佛要溢出来 。 室内,窗户上只拉了里面的那层白色窗帘,布料粗粝,质地稀薄,全然挡不住外头的光线。日光长驱直入,肆意洒落在屋内,也轻柔地落在她的侧身上。 她身着一袭白大褂,洁净而素朴,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强烈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形,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冷,恰似冬日里傲立的霜雪。 过了许久,女孩终于结束了和病人的交流。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当她抬起头时,恰好撞进了伦什的目光里。 艾薇微微一怔,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最明媚的暖阳,带着融融暖意。 一如那段时间的往常。 第78章 花朵 书已经写完了,接着便是出版问题,教授们连着几日周转,已经很累了,索菲亚有病人,也无法来。 所以她和伦什一起去出版社,正巧妮娜也有一本文学着作到了出版阶段,便陪着一同前来。 一行人抵达出版大楼。妮娜眼尖,瞧见一位中年男子正稳步走来。男子走到跟前,微微欠身,声音温和且谦逊:“真没想到您几位来得如此迅速,一路辛苦了。” 妮娜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大方地伸出手,与莫雷尔轻轻相握,旋即身姿轻盈地转身面向众人,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位便是负责我书稿的主编,文斯特·莫雷尔先生,在出版领域很有见地。” 她抬手示意,将身旁两人介绍,“这两位是艾薇·康耶尔和让·伦什,都是在医化领域深耕钻研的杰出人物 。” 莫雷尔听闻,摘下帽子,眼神里满是诚挚敬意。他率先看向伦什,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恭维说道:“伦什先生,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您能亲临现场,一直以来,我都对您在学术研究上展现出的深厚造诣钦佩不已。” 伦什轻笑,伸出手与莫雷尔紧紧相握,言简意赅却不失礼貌地回应:“莫雷尔先生,您好,过奖了。” 文斯斯特笑着,再度弯腰,“绝对没有。”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艾薇,“康耶尔小姐,您好。上次您那场精彩纷呈的报告会,当时负责为报纸撰写相关标题,我有幸到场聆听,实在震撼。” “可惜。”文斯特表情遗憾了些,“因家庭缘故,我马上就要移民了,我的妻子很喜欢您,在离开之前,我特别希望能做出点有价值的事,不知道能否有幸为您做一次专访 ?” 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客气着回应,“很遗憾听到您即将离开的消息。也很感谢您的赞赏,我很乐意接受。” 文斯特露出笑容,身子前倾,微鞠躬,“很感谢。那我和布尔热瓦女士谈完,我们就着手开始专访事宜。这次专访内容预计会很丰富,持续时间恐怕不短,不过放心,在天色暗下来之前肯定能结束。” 伦什皱了眉头,“这么晚?我陪你。” 妮娜也赶忙接上,“我也是。” 文斯特心领神会地笑笑,“几位这深厚情谊,真令人羡慕,东面有休息室,里面陈列着我们历年来出版的各类书籍,涵盖文学、艺术、历史等诸多领域。要是觉得等待无聊,可以去那里。” 艾薇看向伦什,“很感谢你的心意。妮娜陪我就好,得等待一天呢,你不是平时很忙么?” 伦什缓缓垂眸望着她,上次在医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独处时光,就那么沉迷的看着她的侧脸,陷入回忆中,直到其他人赶来,让时间慢慢浪费了,“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文斯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手臂优雅地前伸,摆出手势,“那我们尽快开始,尽快结束吧。” 她与妮娜进了不同的房间,因为各主编所负责的分类不同,接待她和伦什的是另一位主编。 他客客气气,“请坐,你们写的书,我已经有所了解了,能选择我们感到很荣幸。” 因为互相早就有所了解,所以讨论的很快。 出版细节,出版时间,他翻着纸张,表示得有一段时间,因为中间涉及多轮编辑、排版和校对。 艾薇点头,在确认后,便礼貌告辞。她走出房间,目光下意识飘向妮娜所在之处,却发现那边的交流仍未结束。 “嘿,让!” 突然,一个身形矫健的卷发男人迈着轻快步伐走来,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招牌式笑容,像老友重逢般熟稔地凑到近前 。 伦什瞧着来人,他正是之前给他出谋划策,以风流花心着称的家伙 ,“你怎么会在这儿?” 卷发男人咧开嘴,笑得愈发肆意,“我也是想看报纸上是怎么写我的?看来,之前我教你的那些办法,还挺管用的吧?” 伦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目光投向一旁的艾薇,轻声说道:“我和这位朋友有些事情要说,我们先去外面了。” 艾薇点头,“好的。” 待艾薇等人走远,卷发男人收起了几分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悠开口:“看这样子,那些办法似乎没达到预期效果啊?” “但我笃定问题不在我。如果你以最诚挚的态度,用满含真心的眼神,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却未得到一丝期待中的回应。那就只能说明在对方心里,你从未激起过哪怕一丝涟漪。 伦什扯了扯嘴角,“难道这点我需要你说么?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听你分析些没用的东西。” …… 妮娜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与刚刚在外面表现的谦逊有礼完全不同。 中年男人双手搭在一起,意有所指,“我们文学社每年收到的优秀稿件数不胜数,最终能出版的却寥寥无几。能否出版,有时候可不单单取决于作品本身。” “我想您明白的,想要问世就只有出版一条路。当然也可以自己印刷,但是必须得向政府申请登记,且单独印刷资金量巨大,不像我们长期合作,价格低廉。” 文斯特起身走到她身后,按住她肩膀,“有很多人都曾经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我能明白,你们想做出一点成绩,越被压抑,越被歧视,就越不平。” 他慢慢靠近,女孩柔滑的脸颊,“您满足我一些想法,那么我也会满足你的想法,你们都太美了,人们看到美丽的花朵,都会停下,我想您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妮娜冷冷睨视着他,嘴角微微一扯,带出一抹不屑,她嫌恶地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要走。 文斯特压住她,“您或许会觉得我唐突无礼,可这类事,之前,甚至之后我敢肯定会屡见不鲜,人的欲望存在,这是天生构造,上天给的,避免不了。我想您读了许多书,应该明白道理的。” “如果您不愿意,可以帮我做好掩护,您的朋友之后也会进来,您之后帮我掩饰下,这也算是满足我的想法。” 文斯特舔了舔嘴唇,回忆起之前闲聊,有人谈及那女孩一支舞蹈,身姿灵动,全场寂静,他刚想深问,朋友却连忙转移话题,他也不敢多问,慢慢也淡忘了。 可如今,刚刚在桌后,看着面前女孩美丽的笑容,突然想到他反正都要离开了,所有的顾忌都变得不再重要 。 妮娜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或者盯着这一类人,“我养过一只小狗。每次我不让它吃东西,它即便馋得厉害,也会克制欲望,哪怕尾巴疯狂摇动,最后也会乖乖停住 。” 文斯特抚摸她的肩膀,油腻的脸上格外丑陋,“人是更有思想的。连神职人员都会对儿童无礼,受害者数以万计,甚至可能继续蔓延,夸张到十几万都不稀奇。神圣教会里的人都难以克制欲望,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呢?” “何况她不会有感觉的,完全没有印象,相信我,她绝对不会感觉到的,以她的情况,我也不敢告诉别人,所以不会有人清楚。” “你点下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名声、金钱都会向你招手。家人会对你赞不绝口,亲戚们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再也不会小看你,你会获得一大笔金钱,而你的朋友对此一无所知,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文斯特说着,语气陡然加重,狠厉尽显,就是他惯用的手段,语气由松到紧:“我对自己认定的事,向来势在必得。哪怕你现在不答应,一会我也照样能得手。只不过到那时,你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妮娜闭上眼睛,回想起刚刚他说的专访,以及喝下红茶后,越发晕沉的大脑,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突然道,“你知道么?我很小时因为富裕的身份陨落。” “被刁难,被欺负,被同学骗出去,关到学校房间里,过了很久才被发现,所以那天之后我很害怕黑暗,虽然后面报复回去了,但是依然很害怕黑暗。” “直到15岁那年,放学后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学校,便独自返回去取。当我在教室里翻找时,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后来我才知道,安保会在特定时段关闭非必要区域的电源。” 第79章 发现 “当时刹那间,熟悉的恐惧像是窒息般淹没。我感觉呼吸愈发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恶心感一阵接着一阵,浑身乏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手脚发软,重重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文斯特不禁拧紧了眉头,不明白她怎么说起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直到大门“砰”然被拉开,灯突然亮了起来,光亮驱散黑暗,我被扶起,天气很寒冷,但身旁之人紧紧地搀扶着我,我们的身躯紧紧相依,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 “终于,我们踏出了校园边界。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才发现,学校内那栋楼,所有教室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整栋楼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夺目。” 当年,艾薇在咖啡馆透过玻璃看到过她的身影,迟迟没见出来,感觉不对,赶忙告诉保安,保安打开了整栋楼的灯。后来虽然不那么怕黑了,但是当时的恐惧和温暖依然记得很清楚。 妮娜说完,沉默了下,突然揽住他的脖颈,身子前倾,声音如淬了毒,“所以,想要我出卖朋友,价钱得大幅提高。而且,你必须向我保证,她绝对不能察觉到一丝风声。” 文斯特嘴角上扬,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自然。” 妮娜微微眯起双眼,娇艳的红唇轻启,缓缓凑近他的耳畔,低声呢喃:“不过今天实在不方便,她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明天,你来我家里怎么样?” 文斯特收敛了表情,嘲讽地笑了笑,“女士,之前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也这么提议过呢,我当然清楚法律,一般来说,丈夫家中捉到情夫,故杀,无罪。” “但是,那种情况,他打死你,也是无罪的,您确定他不会对你下手么?要和我赌人性么?“ “真是,您让我很失望呢,再喝点红茶,睡一会吧,醒来后,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去。” 妮娜缓缓松开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没有丝毫犹豫,借着身体后仰的劲道,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如炮弹般撞向男人的面部。手也如锋利鹰爪,狠狠抓向男人脸颊 。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鼻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妮娜大口喘气,刚刚那番也让她自己有些晕眩,可惜今天什么防身的也没带,太可惜了, 能让他狼狈些,会不会让等会进来的艾薇发现异常呢?已经体验过黑暗的绝望,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好友深陷。 伦什和朋友不知道去哪了,艾薇和清洁的妇人聊着天,“您将地面打扫的真干净。” 瞧着那洁净得仿若镜子一般的地面,她站在角落。都不敢踏上去, “是的,他容不得一点马虎。” 旁边的妇人一边用力拖着地,一边说道,“您是不知道,莫雷尔先生那可是出了名的阴险,而且还瑕眦必报,哪怕是一丁点小错,都可能被他抓住狠狠训斥一顿,真希望杂志社能将他换掉。” 艾薇咬了咬牙,莫雷尔先生,不就是和妮娜进去谈出版的那位主编么? 妇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轻呼一声:“天呢,我都在胡说什么呢?” “不过,哼,他的孩子都不喜欢他,更何况我们了。”妇人顿了会,还是没忍住继续道。 “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家人更冷漠。愿上帝保佑。” 艾薇又与她闲聊了些,妇人打扫完这片区域的卫生,告别就要去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了,她犹豫着,突然问道,“小姐,您要和莫雷尔先生做专访,有告诉过你的家人,你来这里了吗?” 艾薇点头,“是的,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那就好。”妇人放松了口气,“我们这位上司在恭维和追捧中,逐渐变得傲慢又自负,偏偏他的性格又容易记恨,所以和他说话会很小心,也使他越来越无比狂妄。” 妇人看着已经干了的地面,喃喃,“主啊,祈求您赐予我怜悯和宽恕,我承诺遵从您的旨意。” 艾薇皱眉,告别了妇人,去到莫雷尔的办公室,等着妮娜,保镖依然站在门外, “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结束?”她不时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站在一旁的保镖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您别着急,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需要多花些时间处理。” “真的是这样吗?”艾薇紧紧盯着保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是的,您放心吧。”保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右侧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嘲讽笑意,说完后,嘴唇不自觉地紧闭起来。 她阖上眼眸,妇人复杂的表情,和保镖嘲讽的笑,都让她感觉不太对,到盥洗室将适量乙醚倒入手绢上,还好她没有忘记一直随身携带,完后,径直走向保镖。 “我能悄悄问您些事情么?” 嗯?保镖微弯腰,她立刻将手绢猛地捂在保镖脸上,保镖一愣,立刻抬手反抗,又缓缓倒下。 艾薇看他慢慢倒在地上,将他从门前拖开,“抱歉,如果是误会,我一定赔偿道歉。” 她用力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妮娜坐在沙发上,发丝凌乱,在她不远处的文斯特狼狈地擦着鼻血。 “妮娜!”艾薇惊呼一声,手迅速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事先准备好的药剂。迅速朝着文斯特脸上喷了过去。 “啊!”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双手立刻捂住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他的眼睛、呼吸道受到药剂的强烈刺激,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下来,嘴里不停地咳嗽着,整个人痛苦不堪。 “啊!我的眼睛!”中年男人惨叫着,双手在眼前胡乱挥舞,身体不停地扭动着。 ”该死的婊子,你死定了。”他双眼圆睁,面目狰狞地咆哮着。话音刚落,他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艾薇急忙跑到妮娜身边,将她扶起:“妮娜,你怎么样了?” 妮娜只觉脑袋昏沉,眼前景象还在旋转,强撑着回应:“我……我还好。刚刚不小心撞着了,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 刚刚……,她快速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艾薇听着,半扶半抱地将妮娜安置在沙发上,又快步走到门口,“咔嗒”一声锁上了房门。妮娜一脸疑惑,望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薇神色坚定,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说道:“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帮到我们的东西。” “有人说过,他睚眦必报。” 她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俯下身,在屋内没看到绳子,解下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牢牢捆住,又从他口袋四处翻找,终于在里面摸出了保险室钥匙。 保险室打开,又打开了保险柜,果然如她们所料,里面藏着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怪他这么着急出国,非法集资,庞氏骗局,以杂志社的名义,通过虚构项目、承诺高回报等方式,向社会群众非法募集资金。看这报告上资金量被骗的人还不少。 做好一切后,犹豫着看向电话,想起妮娜诉说那人原话,很多人曾坐在妮娜这个位置上,那么应该有很多人都如她一样,看过电话。 思及此,她拿了资料,扶着妮娜往外走,她们脚步匆匆,急切地往楼下赶去,却在楼梯间居然碰见了温里。 温里柔和地笑了笑,“真是巧,我去医院检查视力,听索菲亚说你在这里,顺路……” 话未说完,他原本带着笑意的双眼瞬间阴沉了下来,目光犹如盘旋高空、锁定猎物的鹰隼,犀利压迫,“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谁欺负你了?” 与此同时,艾薇也迅速伸出手,紧紧拉住温里的胳膊,正好温里来了。 他父亲那派正想做出功绩,交给他们应该没事,于是急迫地说着,“这是文斯特·莫雷尔的血,他是一个诈骗犯,涉及人数众多,而且马上要出国了,你父亲在么?” 温里拉住她手腕,控制住力道尽量不握痛她,目光幽邃如渊,快速在他身上游移着,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出,在察觉到她没事后,才慢慢平复心情, “在,司机在楼下。” “好。”她扶着妮娜仓促就下了楼,擦身而过间,伦什和他的朋友也来了。 伦什看着眼前人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脏污的衣服,不可置信,“你不是在和清洁员聊天么?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 他要追上去,温里冷笑一声,眼睑都没抬,毫不留情道:“让?伦什,你是个废物么?” 伦什骤然看过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像是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噎住了喉咙。 温里的表情依旧冷淡,仿佛覆着一层寒霜,他淡漠地看向伦什,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果你要支开我,就保护好她。” 没在理会伦什的愣滞,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前,走廊上直挺挺躺着一人。推开门,屋内还有一个被皮带紧紧捆绑的人,如虾米般蜷缩在地面,周身一片死寂,仿若没了气息 。 温里目不斜视,脚步不停,走至桌前,拿起水壶,毫无迟疑地朝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兜头泼去。 第80章 容答番外1 “道里希要启程前往法国,你与他结伴同行吧。”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又不容置疑。 容答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身旁那只威风凛凛、身姿矫健的狼狗,听到父亲的话,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去?” “我们不能一直固步自封,需要与其他国家往来交流。如今政治上已有和解的态势,相互间的交流合作也得重视起来。” 父亲顿了顿,继续道,“那些政客们的孩子常常追随着父母的足迹,在耳濡目染中学习成长,现在年纪又不像他们的父辈那般老于世故、多与他们接触,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容答轻轻扯了扯手中的狗绳,引得狼狗欢快地跳跃起来,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应道:“好吧,不过我可不会在那儿长时间逗留。” 父亲点头,“在法国,恐怕会有很多人对你们抱有敌意。在异国就你们两个,你和道里希互相照顾。” “我知道了。”他随口应道,旋即牵着那只狼狗在开阔的庄园中不紧不慢地踱步闲逛。当时的他对这次短暂的游学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道里希非常愤怒,满心的不情愿写在脸上。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前往那里?即使我明确表明不想去也没用,没有丝毫选择的权利。” 车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急速向后飞逝,道里希倚着椅背,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话语中都透着彻骨的冰冷与疏离。 “他们的政客做了什么?我可不会忘记,去一个用各种手段压制,苛刻对待我们的国家做什么?” 到了地方,边下车,容答边回应道,“但是法国也是这片大陆上争夺影响力的对手,他们想试图维持在欧洲大陆的优势地位,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是应该与他们接触看看。” 说话间,有人插入了进来。 “好巧啊。两位。”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兰达,他笑嘻嘻靠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你怎么会来?”道里希双眉微微蹙起,目光中交织着警觉与困惑,直直地盯着兰达。 “我同样是来学习的呀,说不定往后还得相互扶持、彼此照料呢。”兰达微微侧着头,嘴角那一抹浅笑看似人畜无害,然而那眼底却十分沉暗。 道里希轻嗤,“你不要背后捅我们一刀就好。” “就如此不信任我吗?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们的冷言冷语就先扎过来了。”兰达摊了摊手,神色忧伤。 容答笑了笑,立刻找补,“我们绝无恶意揣测之心。只是变幻莫测,如果你能有个清晰的立场,别到时在利益面前摇摆不定,就最好了。” 兰达轻笑,挥了挥手离开。 他们前往学校办理报到事宜,待从学校出来后,休息完,想起附近有一家咖啡馆,于是他提议去吃点东西。 道里希应和,两人翻着菜单,道里希却指了指图片,“吃个草莓吧。” 容答连忙阻止了他,“不行,这是我提议来的,你司机可听到了,可不要害我。” 道里希浮现出一抹带着自嘲的笑意,轻声调侃道:“我有时真的想尝试一下,用生命,去换哪怕仅仅一次自主抉择的权利。” “现在你父亲对你期望是非常的多,要求严格,但你各方面不都做的很好么?” 道里希和身边一个小男孩搭完话,他们找了位置坐下。 “要去凯旋门那边吗?”道里希压低声音问道。 “凯旋门?” “是的,我父亲想让我去看一看。” 容答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一座为纪念战争胜利而建造的纪念性建筑,同时也明白国内大部分人的想法。 他缓缓垂下双眸,也将声音放的很低,似在自言自语,“我讨厌战争。” 他不应该说这些,在尚武的传统和军国主义氛围长大,他以后肯定会投入军队。 容答搅拌着咖啡,可是他的确不喜欢战争,他们家救济了非常多因为战争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在那些悲壮的哀嚎中听了无数真实的故事,小心地看着自己孩子长大,摔一下跤都会受惊。 养育了十几年的,上了战场,没几分钟就炸断一条腿,殷红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血肉在眼前四处飞溅。 “现代化战争早已不是往昔的弓箭与石头的对抗,坦克,高射炮转瞬之间就能无情地夺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争就像大火,失去家人的仇恨悲痛,就是烈风,点燃一下,之后想停也停不了。 道里希听完沉默良久,才说道,“没有战争就没有和平,欲望是止不住的。” 容答轻笑,一个路过的女孩不慎打翻了道里希的点心,她连连道歉,道里希起身去和她交涉。 他没在意这些,在第二日到了新学校,与人拉近关系他很擅长,习惯性地攀交,道里希却很不对劲。 他常常去和一个女孩交谈,他不懂道里希怎么了,兰达是那女孩的同桌,他们也就这么认识了起来。 那女孩看起来很温和,然而,任何人对她言辞不慎或加以指责,她便会以一种轻柔却又坚决的姿态回应,话语间逻辑缜密,滴水不漏,令人全然无法反驳。 恰好他也是这样的人,以至于不知不觉间,他与那个女孩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谁也不肯轻易示弱。 道里希依然每日攀谈,他则到处乱转了起来。 “您到这里是做什么?” 司机望着眼前那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建筑,不断有人进入,出来的人有的疯疯癫癫的,满脸诧异地询问道。 少年并不在意,“反正都来了,就从各个角度都好好参观一番呗。” 司机很不放心,环顾着周围,“您可小心点呢,这里的人可非常乱,如果发现了我们是德国人,可能会有麻烦。” “我知道,我这不是戴了口罩和帽子么?放心,就是因为这里人很乱,所以会得到许多有用没用的消息,我们就当平常来对待就行。” 这里是一家赌场,音乐,舞会一体的休闲店,他走了进去,却在里面角落处,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道里希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的哥哥。 “您好。”他率先打了招呼。 第81章 容答番外2 莱诺缓缓抬起眼眸,礼貌而疏离地回应:“客人,您是有什么需求吗?” “你手指的动作真快啊。”容答惊叹地看着他摆弄纸牌的动作。 莱诺礼貌的微笑,容答熟练地找话题,“我和你是一所学校的呢,我们还见过。” 看他冷漠地礼貌,和他的妹妹真像啊。容答继续和他扯着杂七杂八,还下班后热情地将他送到学校附近,热情到他都不好拒绝的那种。 “哥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应声回头。 “我找到兼职啦!”她欣喜地高挥手臂。阳光洒落在她身上,那笑容似骄阳般炽热而明亮。 她快跑扑上前,紧紧抱住身旁之人,发丝随之在他眼前轻柔拂动,丝丝缕缕尽显柔顺。 容答看着兄妹陷入了喜悦的氛围里,坐上了车,不再打扰。 回想刚才的笑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想法,原来她也不是全身都是刺啊,笑起来还挺明媚的。 回到住所,道里希纠结着在纸上写写画画,见他回来,奇怪问道,“你怎么包裹的这么严实?” “到处转了转。” 道里希也不在意这个,换了话题,“她的生日快到了。” 容答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不理解,这好像和他们没有关系吧。 “一个女孩过生日,你觉得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道里希放下笔,翻着桌上的杂志,看似随意地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这般在意?这可不像你啊。” 道里希顿了顿,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可能是好胜心吧。” 从他的讲述中,才知晓咖啡馆里竟然还发生过那么一场意外。 “真让人意想不到啊。”他轻声喃喃自语道,手指摆弄着钥匙,像是陷入了沉思。 道里希此后经常会与他说关于那女孩的任何事情,他了解的非常全面,说的很细,以至于常常他也不自觉的去观察。 到了生日那天,容答翻着书籍,却感觉看不进去,干脆合上,轻声说道:“听莱诺哥讲,他们附近有环颈椎,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我对那些动物可不感兴趣。”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你想去?” “嗯,我想去。” 容答换上了大衣,“既然都到这儿了,多去了解一下也无妨。” 他随口应着道里希的话,可脑海里却有个怪异的念头如影随形,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大老远跑去就为看一只鸟? 道里希垂眸,握住钢笔盒,“那你帮我把礼物送过去吧。” “你不亲自去送?” “听闻他父亲之前受伤了,我若去,可能会勾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你家庭情况相对而言要好些,你去送比较合适。” “好吧。” 上了车,他满心困惑,只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反常。道路崎岖难行,车身颠簸不停,他在车内都难以安稳坐定。 他不禁暗自思忖,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他本该好好休息的,毕竟与温里那群虚伪的人周旋实在是疲惫不堪,可此刻内心却莫名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不自觉地以手掌轻托脸庞,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严肃,他赶紧收敛神情,恢复一贯的表情。 “少爷,您干嘛呢,眼神突然那么温柔,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您心仪之人的住所么?”司机注意到他的异常,疑惑问道。 容答否认,“什么温柔?好好开车,你看错了,是因为要去看喜欢的小鸟,所以很开心。”可他明明不喜欢鸟类。 但司机的话让他沉寂下来,道里希表现的很明显了,而且道里希一直在告诉他,她的喜好,所以他得做个旁观者,不能太卑鄙了。 反正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呢,他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吧,干嘛这样?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会让自己陷入麻烦的事情,道里希认准了是很认真的。 是的,不能这样,就是一个人而已,他身边难道会缺人么?干嘛和道里希站在对立面,并不值得,道里希性格还是比较暗黑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心里如此想着,到了住所,不出所料,她不接受道里希的礼物,还把他气的半死。 他气势汹汹地回去了,将礼物塞给了道里希,“她不需要。” 道里希摩挲着,“有说什么么?” “全都是气人的话。” 不要再想她了,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只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可教室里,兰达和道里希发生矛盾,他去劝阻,注意到皮厄眼神意味深长,顿时感觉不太好。 回到了住所,他对道里希说,“应该与她保持距离了,可能会有部分人对我们心怀怨恨,或许会牵连到她。” 道里希很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情况,点头,“我会的。” 其实应对这状况也并非难事,只要多去结交些朋友就行。 就好比有素食主义者会指责食肉之人,若多几个食肉者在旁,根本无需本人出面辩解,旁人自会有所感触,继而出声。 他向来擅长与人交往。 直至一位朋友偶然提及,皮厄领着几个人前往咖啡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他不该去的,在路上,他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再掺和那些事情,可是事情是由他们挑起来的,也应该来摆平吧。 脑袋思想乱七八糟,行动却没有慢一点,他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几人都安然无恙,他放下心,走到温里中间,和他们去虚与委蛇。 他顺从温里等人的话,装作满不在乎,毫不在意,试图安抚温里等人。 可宝石陷害事件,让他知道,他的伪装全然无用,就像他对自己内心的伪装。 他听着同学描述,能想象到,她不卑不亢地反驳,对皮厄一群人张口结舌。全力地保护自己,星眸似火,如绚烂的流星,划破黑暗。 他在听,道里希也在听,他摁住了道里希的动作,他俩德国的身份,不应该插手,只会让事情更混乱。 在妮娜的婚礼上,她身着淡雅的伴娘礼服,温婉动人。 兰达面带微笑,优雅地向她发出跳舞的邀请。 一旁的道里希,眼神紧紧锁定在他们身上,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连前来与他搭话的宾客都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不对劲气息。 容答同样凝视着那对起舞的身影,他们在舞池中旋转、交错,仿若一幅画卷。 他也渐渐陷入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都无暇顾及身旁情绪明显异样的道里希,心不在焉地和面前宾客交谈,忍不住再望过去时,他们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道里希也不知去了哪里,婚宴渐近尾声,他与温里等人一同向妮娜表达了诚挚的恭喜与祝福后,便准备启程返回。 然而,在返程途中,却意外撞见了相拥的两人。 他如正确的按照原来的身份,帮着道里希掩饰。 众人离开,可撞见前的气氛和撞见后的气氛截然不同,之前在来的路上,还有朋友在缓和气氛,在他与温里同时沉默的情况下,慢慢也不再有人说话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本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直至无人再发声。 温里简单告别选择了离开,他也简单点头,实在没有心思再与他们继续周旋、闲扯。 他缓缓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地等待着。没过多久,她与道里希先后从里面走出。 他依旧沉默不语,内心却如翻江倒海,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轻声询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随后也得到了道里希与兰达一同回国的消息。 第82章 专业 容答正默默收拾着物品,忽闻一阵敲门声,仆人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与凝重。 “少爷,”仆人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老夫人离世了。” 容答瞬间停住了动作,仿佛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 教授们授课风格日趋严厉,几乎是每节课都会随机点名来问问题。 学业的重担如汹涌浪潮般急剧压来,致使她的时间被无情地极度压缩,每日的日程安排恰似一张密织的罗网,毫无缝隙可言。 课堂上,再次被点名后,教授平静地说着,“不要怪我对你们这么严格,以后都是要实验的,实验有可能发生危难的后果。不仅仅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所有人负责。” “气体爆炸的传播可比两条腿快多了,你们要做不仅仅是影响你自己,还影响了许多人。” 她每日都环抱着一摞书本,脚下步伐急切而匆匆,仿若一阵疾风掠过,转瞬便消失在校园的小径之上。 宛如高速旋转的陀螺,日复一日地穿梭于图书馆与教室之间,片刻不得停歇。 直到有一天很晚,她竟然在图书馆碰见了来还书的教授。 “哦,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习?”教授不可思议地看着艾薇。 她笑着,“我就要走了,您再晚几秒钟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每天都学到这么晚么?”教授坐在她身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书。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叹息了一声,“得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说不定你下一阶段就是要全部忘记所学的知识,耽误你一点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当然好的。”她立刻点头。 教授看着她,严肃地说道,“我们的专业,化学做铺垫,但化学,本质就是来研究物质的组成,性质规律变化的。” “有一场非常着名的争论,叫燃素说。” “燃素说,一张纸被点燃,当年德国化学家提出的观点,是因为这张纸里面有一种神秘元素,名为“燃素”的物质。” “所有可以点燃的物品都有这种物质。” “但是后面这种观点被推翻了,但是后面科学家经过许多实验证明,燃烧是因为有氧气,氧气与物体发生接触导致。” “我们的专业就是这样,可能得边学边忘,例如你现在记住一个理论,但是他可能几年后会被推翻。” “就像当时的燃素说,当时人们并不知道空气中有氧气,所以看见纸被点燃,以为纸里面有某种元素让它被点燃。” “你看见一种现象,然后你用纸记录了下来,但是有可能现象的背后是更深的不知道的物质。” 老师望着她,“现在时间太晚了,你学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我用更简便的办法来说下。” “我当时感受到的,铜和酸是不会发生反应的。” “但是后面这种公式被推翻了,铜和酸是会发生反应的,它会和特定的酸发生反应。” “我们的专业不像数学,是经过无数次的推论而获得的,结论就是真理。” “我们是看见一种现象发生,然后观察,记录,但是可能会有错误,就像当时并不知道有氧气这种概念,所以记录下错误的观点,然后被后人背诵。” “但是这对刚入门刚开始学的人会觉得很痛苦,因为你辛辛苦苦记住的理论被推翻了,那么,后面根据这个理论而得到的一切结果却是错误的。” “1+1=2,我们的学科是两个1都是一种元素,它俩相加产生第二种元素。” “但是实际上这两个1下面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成分。 所以1+1≠2,那么,同样的10+10≠20,100+100≠200。” “好不容易记住了,但是发现又得全部忘记,重新记新的。” “但是没有办法,世界和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的试错,“ “我们也只能记住现在得到的结论,或许会在以后发现,此刻书本上的知识是错误的,然后大量实验推翻。” “但是总得有结论才会被推翻,如此传递。我们的本质就是不断的研究结构的物质,不断寻找那个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马上就要实验了,可能到时候你会更好的理解。” 教授叹息着,“其实我不太建议你学这个专业,因为以后可能会接触一些微毒气体,女孩身体相比较男生是比较弱的,长时间待在实验室,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教授站起身,轻轻笑着,“好好休息,无论以后怎样,都得有一个好身体,是我一直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吧。” “班上其他人,都是家里很富裕,他们会请专业的人,甚至搭配相同的实验室。亲眼看到的实验结果总比不断地背着文字要好记一些。” “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对你说那么凶的话,好好休息。” 她摇头也站起与教授告别。 再一次踏着月光回到宿舍,宿舍那位也在这里居住,但是一直没有来的女生来了,长相很漂亮,但她只是放下了自己的东西,便又匆匆离去。 妮娜望着她疲惫的面孔,面露不忍。 艾薇拿过桌子上夫人给的那瓶酒,询问,“睡前要喝点酒水么?据说酒精可以缓解焦虑,会对大脑产生一定的影响,能使人放松,产生一种舒缓的感觉。” “这是不正确的,代谢后,焦虑情绪可能会反弹,甚至加重。”索菲亚反驳,“不过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了,明天我给做个甜点,我和学校糕点师相识呢。” “短期来看,可以缓解一点情绪,不然一层一层叠加的会很痛苦啊。”妮娜接过酒瓶,“这酒看着不错呀。” “谢谢你们关心,来一点吧。” “好。” 给索菲亚和妮娜倒了些。 她端起酒杯,饮了点,好像只论口感,和当时容答的那一大瓶差不多,容答的那瓶酒水也很好喝。 话说容答上次之后,好像就没有再来过学校了。不过收到过他写的信,家里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他们这边也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总统被一个俄罗斯侨民刺杀死掉了,全国震惊哀悼。 同时政府内阁因为经济危机的政策上分歧越来越大,导致内阁人员频繁更迭。 她之前还看见过妥已斯先生,神情严肃地快步离开,坐上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她闭上双眼,仔细想着教授的话。 那之后教授就很少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了,终于到了实验的时候了。 “分为两人一组,半年期限,组内各自分配,一人来做实验,一个来报告结果,有时候合作会比单打独斗会强上许多。” 她和让?伦什分到了一组,伦什笑了笑,“你来做实验,我来做报告怎么样?” “好的。” 实验过程中,艾薇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然而试管中的液体却始终处于混浊状态。 第83章 向阳 反观其他小组,他们的试管内液体早已变得清澈透明。 艾薇的内心愈发焦急,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伦什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动作,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待无人稍不留意,迅速地将换下的药品悄悄丢弃,动作极为隐蔽,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时间悄然流逝,实验时间宣告结束。艾薇想去报告,被他阻止了。 “定下的就是我去的,没事的。” 伦什踏入了上去,教授目光落在他们那混浊的试管上,“你们也没成功做出结果?” “很抱歉。”伦什答着。 紧接着,教授便是对着伦什一通毫不留情的斥责。艾薇在一旁听着,指甲不自觉深深掐进手心里。 结束后,她向伦什诚恳道歉。 “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好几次看到过你拼命地跑图书馆,而且这次也不只是我们这一个组没有成功。”伦什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很温柔。 “要再去实验试试么?” “实验室关了。” “我是说我那里,我在学生总会有一间办公室,因为很喜欢实验,所以几乎是全样搬过去了。” 她不可置信,“你在学校有实验室么?得花很多功夫吧,在学校办私人实验室,还得获得批准吧。” “还好。”伦什眼睛亮闪闪的,当与他人交流时,他会微微倾身,认真倾听每一个字,让每一个与他交谈的人都仿佛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感受到被尊重,关怀。 “其实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他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我们以前有过交集么?”艾薇有些疑惑地回应。 “以前和皮厄算是有交集,不过关系比较一般,我们是邻居。只是温里和皮厄的行事作风我实在难以苟同,所以我离开了一阵子。”他解释着。 “很抱歉,我之前以为你是那种放长线的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你故意与他人暧昧周旋,拖着不给予明确回应,让人心生焦灼与迷茫,方便利用。” 伦什很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他的发色较浅,浅棕色,不是常见的卷发,比较碎,鼻梁高挺,坚毅深邃,本来冷峻的气质,这样动作,倒像温柔的春水一样。 不过能看出他人缘极佳,站在路上,不断有人与他热情地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 “请进。”伦什打开门,屋内一整套精良的设备映入眼帘,她不禁为之震惊。 “我父母帮我请了一个助理,设备的收拾和检查都是他负责的,很安全的。” 话音刚落,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静候在一旁,举手投足间尽显知识的沉淀与内敛。 “我们试试吧。”伦什提议。 “好的,那如果当初换你做实验,也不会被骂。”艾薇满脸内疚,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 伦什微微摇头,“实验本就充满变数,谁也无法预料结果,溺死者往往是会水的,未发生的事情怎么会知道呢?” 再次表达了感谢,两人做着教授要求的实验,在这里,仅仅进行了一次操作,试管液体立刻清澈了起来。 她满心疑惑,仔细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步骤,自己所采用的方法与在实验室中的明明如出一辙,可为何最终的结果却有着天壤之别呢。 “你成功了。”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与兴奋。 “谢谢你的设备。”她真诚地说道。 “别客气,我们看下报告怎么写吧。”他微微歪着头,带着一丝期待与专业的态度提议道。 “好。”她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后两人一同开始认真商讨起实验报告的撰写细节。 他们逐字逐句地斟酌着,从实验目的、方法、过程到最终得出的结果以及对结果的分析讨论。 自小组分配起的半年时光里,他们像交汇的溪流,频繁交换思路,碰撞理论火花,又似并肩战友,在实验室不懈探索实验。 也成功地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向教授递交实验成果与报告时,都令教授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给予他们“优秀”的高度评价。 半公开半休息课堂上,她激动得难以自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声的对身边人说,“教授夸奖我们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夸人吧。” “是的。”伦什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 “给你。”艾薇递出纸币,诚挚地说道,“这次你必须收下,在实验过程中,你的实验室里全是你购买的,我用了这么久,理应有所表示。” “我们可是小组啊,共进退,共荣辱,你看,成果评定是优秀呢。” 伦什晃了晃手中写着评价的纸张,接着话锋一转,“要是你真想感谢我,不如陪我和妹妹一起去挑选礼物吧?” “你有妹妹么?”亚伯在一旁皱眉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发问。 “艾米莉啊。” “艾米莉是你妹妹?” “怎么?你不把艾米莉当成妹妹么?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吧。”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你让温里怎么想?” 你休息日要带他的家人和喜欢的人出去游玩,你和温里的关系够僵硬了。 “我和艾米莉关系好,管他什么事情?除了没有血缘,我作为邻居哥哥,陪着艾米莉时间也很长吧。” 伦什好笑,没有再管那个,反而问艾薇,“可以么?不用给我钱的,帮我去给艾米莉挑个礼物就好,怎么样?” “当然可以。” 亚伯用力地抿着唇,到中午休息时间,伦什不在,忍不住喊住了她,“艾薇。” “你和让?伦什最近走的很近。” “我们是一个组的。” “我知道,我们都到了长大的年纪,向往爱情,希望你不要被冲昏头脑。” 亚伯强调着,他和伦什算是一起长大,太明白他的为人了,而和艾薇从高中就一个学校,无论是是辅导艾米莉还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深坑和被枪伤都亲眼目睹。 花朵始终向阳而生,坚韧不拔,他不希望被外来生物蚕食了。 埃德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的目光也落在他们身上,伦什是个心思颇为复杂、行事风格多变的人。 他曾目睹不少类似的场景,那些人被虚无缥缈的承诺所迷惑,追逐爱情的幻影中迷失了方向,抛弃了来之不易的学业与大好前程。 偏偏有很多人都想试一试,用别人的人生来测试一场无意义的实验。 他转回头,做着自己的功课,心里却叹息着,仿佛看到了那些闪耀的星辰在错误的引力下逐渐黯淡、陨落,可惜又可悲。 “谢谢你的提醒,亚伯,真的很感谢,你能对我这么说。” 艾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轻幽幽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影快速掠过。 第84章 游玩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朋友看着埃德加动作凝滞的模样。 “没事。“埃德加回想着舞台上风姿绰约的身影,很欣赏,很可惜。 但任何感情上的事情都不要插手,感情本就像一团看不见的乱麻,没有任何实质物,全靠人的思维维护,而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 何况他的身份不可能去管异国的事情,留下把柄,破坏稳定,最好的便是明哲保身,远离漩涡。 …… “姐姐。”艾米莉如灵动的雏鸟般欢快地扑来,艾薇见状,迅即蹲下,用温暖的怀抱迎接她小小的身躯。 待直起身形,才发现她和伦什的着装竟出奇地相似。伦什一袭咖啡色衬衫,外披白色外套,同色系的长裤。 他款步走来,笑容灿烂,洒脱随性,“我们像约好了一般,衣服颜色竟如此相似,好像在实验室的默契折射到了现实生活。” 艾薇垂眸自视,自己白色衬衣搭配咖啡色长裤,是很有默契般。 她轻声应和着,“是啊。” “真巧。”伦什亦笑着感叹道。 短暂的交流后,他们信步游走于街道上。微风徐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花香与新翻泥土的清新气息。 广场上有一座古老的喷泉,清澈的泉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水花飞溅的声音如同悦耳的乐章。 艾米莉开心地看着,河畔下游的人们忙忙碌碌,或坐在太阳伞下,阅读和休闲。 她们也踱步来到了那座别具一格的小书屋旁,感受着清风拂过,河水的润泽、草木的清香以及书页翻动。 伦什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她们,享受着这温馨的画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这纯粹的快乐与和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广场上,有街头艺人怀抱吉他,弹奏着悠扬的歌曲,那婉转的旋律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夜空中。 周围围坐着一群游客和当地居民,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被吞噬。 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屏息聆听,微风悄然拂过,轻轻撩动起两人的衣袂,使其肆意飘动。 将略显凌乱的发丝理顺,而后唇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艾米莉,轻声说道:“想好要选什么种类的礼物了么?” 伦什则望向她,看她那笑容宛如夜空中最为璀璨夺目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垂眸,转移的视线方向,“没想好,先到处看看吧。今天天气这么好,多走一会。” 此刻平常的模样,很难看到。 和她在教室中全神贯注攻克难题,站在讲台上,面对教授的严苛问题,依然能够沉着冷静地应答。实验室纤细的手指稳稳地调控着试管中液体的流动时都完全不同,不一样的平常随和。 璀璨的阳光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披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看似美好的画面。 “很感激你能开放实验室。”让她的基础更牢固。 “没事的,我们本来就是小组,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得到优秀,评分这么高。” 伦什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意外与欣喜回应着,又继续忐忑的问。 “如果说下次再分组,没有分到同一个组的话,可以去找你么?” 她惊喜,“可以么?那真的太好了。” 伦什微眯眼,所以你没有想过要和我一直一个组么? 他问道,“如果下一次我们不在一个组,那你会怎么样?” “我会保持冷静理智,平和的心态,把竞争当作成长的动力的。”她回答得极为认真,表情诚挚而坚定,话语也说得铿锵有力。 不在一个组?那就和新组员好好相处,争取有现在和伦什的默契,毕竟不同组的话,她和伦什便是竞争关系了。 伦什拥有个人专属的实验室,而且成绩优越,一直名列前茅,做对手的话,压力会很大的,但如果真的不在一个组,压力大,也没有办法,只能调和。 “是么?”伦什喃喃着,艾米莉给完吉他手钱币后,跑回来,牵住了两人,伦什下意识地用了力气,艾米莉顿时呼痛。 他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满是愧疚地替她轻轻揉着被捏痛的地方,嘴里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艾米莉微微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艾薇察觉到伦什好像有些不对,心中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离开会,稍等下,好么?” “好。”伦什立刻应声。 “哥哥,你怎么了?刚刚感觉你情绪很低落呢。”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庞。 伦什本能地微微一缩,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然而瞬间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又移回去,只是不自觉地闭上了一只眼睛,任由艾米莉那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游走。 “有么?”不会吧,他的情绪低落什么,本来就是一场实验,实验成功与否都和他没有关系。 “是的,很明显。” 伦什皱眉,低落什么?这种情绪的蔓延绝非好事,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低声说道:“回去吧。” 这时,艾薇从里面走出来,伦什刚要启唇说话,一个精致的平安扣便如同一道灵光,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视线之中。 “这个给你。” 伦什看着那枚金色的平安扣,接住,“这是给我的礼物么?” “是的,一直用你的实验室,很感谢。”用的实验室清洗还是药剂,她听教授说过,估摸着是这个价格。 “没事的。”伦什抚摸着手中的平安扣,那指尖划过之处,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温暖。 他不禁轻声笑了出来,这应该是他接过最普通的礼物了,但是他重重握住,抬眸,很认真,“谢谢。” “黄金的价值衡量相对直观,不像其他首饰那样衡量复杂很多。”她继续说着,这样计算金钱也相对容易。 那天在图书馆听完老师的建议后,她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自己去设一个实验室。 然而,待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却发觉困难重重。 首要难题便是场地的寻觅。设立实验室需有一块独立的土地以供开展实验活动,毕竟实验过程中极有可能产生有毒气体,稍有不慎便会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 故而,一片独立且空旷、远离人群聚居地的土地必不可少。 或者有一位专业素养深厚的老师从旁监督指导。 第85章 扣子 但此类专业人才可谓是凤毛麟角,寻觅起来难如登天。 这几乎等同于和各大高校抢夺教授资源,本来教授享有稳定的薪资待遇以及令人称羡的职业地位与环境。 若想将其吸引过来,除非能够提供极为优厚、极具吸引力的薪资报酬,否则,又怎能让他们甘愿放弃现有的安稳与优越,投身于这充满不确定性的未知。 她正想着,伦什便出现了,后面慢慢相处,让她清晰地认知到,伦什是不怀好意的。 伦什和温里是邻居,温里的背景她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伦什应该也不差,他能在学校具备私人实验室,和安全员,应该是和温里不相上下的。 对方明显有所图,而且势在必得,就像是在路上洒米,一点点往后延,直到最后放入陷阱。 识破了陷阱,肯定是不会投进去,她向妥已斯夫人打听过伦什的性格。 夫人思考了会说,他是喜欢测试和实验的,测试人性,测试方方面面。 对结果在意,但无论怎样都能接受,对人并不在意,性格相比较还可以,比较大度,不会在意细枝末节。 既然这样,那他心存恶意,或许想利用她来测试什么,那么反过来同样也利用伦什的实验室。 他实验室的器材,和药剂,折算成钱币给他,不论他后面想做什么,先堵住嘴,就算是拿她用过器材说事,反正她都付过钱了。 反正伦什想要结果,那就给他一个结果。 又逛了一段路,他们停在一家工艺品店。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她满脸笑容地迎接了她们。 选购完,将艾米莉送回去,温里等在那里,艾米莉立刻扑了过去,叽叽喳喳地对温里诉说着今天外出所经历的种种趣事。 温里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玩得累么?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可回来却没见到你人呢。” “不好意思,哥哥。” “没事的,快去吃点心吧。”温里笑着说道。 随后,温里的视线越过伦什,望向了一旁的艾薇,问道:“今天玩得愉快么?” “是的。” “这样啊。” 伦什看着温里表情,转过头对艾薇说道:“稍微等我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我送你回去,我现在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不用的,我对这条路很熟悉,这么长时间的来往,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她摇了摇头,向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告别。 温里冷冷淡淡地看着伦什,“你那天说帮我,说你有你的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 “我帮你测试啊,看她为什么让你苦兮兮的。” 用鲜花,利益,感兴趣的追求,若她应允,能狠狠地打击温里的锐气。 达成目的一段时间后将她抛开;若是她拒绝,那此事便就此作罢,权当一场无果的尝试。 “你自己就是个垃圾,还想测试别人。”温里毫不留情讥讽。 伦什嗤笑,“你真的应该庆幸你的家世如此显赫。”或许他是明白,两人身份差不多,所以向来狠毒。 温里看了看周围,现在草地上就他们两个,索性更加讥讽,“不对么?所谓的测试他人?不也是在测试你自己么?” “你是什么白玉无瑕么?建立在损人利己基础上的无聊行径,甚至不乏以伤害他人感情为代价来满足自己那虚荣的自尊心的恶劣行为,为自己的做法取了一个遮掩的名字,名为测试人性。” 伦什直直地看他,“我的测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了解事情的本质,想揭开人们在日常表象下真实的性格,不可以么?你说的可真够冠冕堂皇的。” 虽然测试完,被测试的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别人一个谈笑的乐趣,甚至可能被退学被嘲讽,但是都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提供了选项,并没有逼着去选择。 伦什下意识不去想,她之后会不会被众人围观奚落,能不能受不了奚落。 “要进来吗?”温里突然侧开身,指向房屋。 “进去做什么?我们还有约会呢。”伦什挑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她的眼里还是一片淡然,仿佛她和伦什半年的朝夕相处,合作默契地赢下所有小组项目的经历,都未曾在她心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伦什脸上却笑容不断,眼神温柔。 “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伦什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复,“知道。” “我真的很不希望我和你也成为这样。”由互相嘲讽,更进一步,变成互相敌视。 伦什轻笑,“我和他们可不同,我不像他俩那么蠢。目前来看,优势全在我这边。” “那希望你继续保持,可别恼羞成怒。”从小至今所想即所得,也造就了他如今这般高傲的性子。 “就是一个实验而已,没做成功便会恼羞成怒?那可太幼稚了。”伦什嗤笑,满是不以为意。 温里清冷地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深意,却又难以捉摸。随后,他转身不再理会伦什,径直回到了屋子。 伦什握着口袋里的礼物,也离开了,待他缓缓踱步至车旁时,却发现她早已悄然离去,唯有司机身姿笔挺,满脸恭敬地静立在一旁。 他倚靠在车身之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那个温润的平安扣,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在唇边,轻声喃喃道:“她走了?有留下什么话么?” 司机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回应:“没有。” “好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平安扣,一边将其缓缓举至司机面前,稍稍晃了晃,问道:“好看么?” “好看。”司机迅速而又礼貌地回答。 第86章 踏板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温里站在门口,略带歉意地说道。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她心中疑惑,还以为是哥哥回来没带钥匙,温里平日鲜少登门,怎么会这么突然前来。 “是关于伦什的事情,我想跟你聊聊。”温里微微皱眉,神色凝重。 “哦,是他啊。”她轻轻应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 “我觉得你最好先跟他保持距离。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过分,他心怀叵测,却让你这个受害的人去避开,这确实很不合理。但伦什他性格比较疯,和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将围裙摘下,刚刚打扫卫生来着,听到这话问道,“这不是一个社会实验么?伦什做了很多种了,就像我们平时做的,试管液体无论什么颜色,是否混浊,都只是旁观记录,不会去折断器材。” 温里看过来,轻笑,果然已经知道了,本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明显伦什有点上心了,一个偏执的人是非常让人烦恼的。 “这次不同,他不再是只记录,从旁观者跳到了实验台上,趁着伦什没有深入,及时离他远点。“ 她垂眸,“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温里轻轻摇了摇头,“说起来他会对这件事好奇,最初也是因为我,也是我间接给你带来了这些麻烦。我会负责处理掉的,希望今天的到访没有过多打扰到你。” “为什么会说是因为你伦什才好奇呢?能和我说一下,从你的视角来看他的经历吗?” “当然可以。”温里讲述着,她则在一旁连连点头。待温里讲完后,她将他送至门口,随后回到屋内,仔细地阅读起桌上的报纸来。 其实不仅仅是伦什,不仅仅是她,所知晓的,舍友索菲亚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 伦什或许只想测试,或许和部分人一样的心思,潜意识里真的以为女性和他们站在一个位置上是对他们的亵渎似的。 各有不同,有人顽固地坚守着以往的陈旧观念,有人表明不一样的思想。 夜幕低垂,伦什独自一人伫立在露台上,目光静静地投向远处那正欢快喷涌的喷泉。 和白天的广场上的很像,这将近半年来与她的朝夕相处,共度的时光也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在脑海中徐徐展开。 最后是温里的话,一长串道貌岸然的指责。 伦什翻转着平安扣,他的人性实验是会给人带来创伤,但同样也有利益。 他不是第一次做实验了,之前也做过很多。 将一笔钱给两个相濡以沫的朋友,让其根据每日的互相照顾程度平分,能看出许多,有在金钱的度量衡下逐渐失衡,有此事后两人友情更加纯粹。 对试验品有利有弊,对艾薇来说是实验室的使用,对其他人来说是获得了一大笔钱,不论结果怎样,他们都获得了想要的。 “屋子里有镜子,你可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一个白痴一样,自己跳进牢笼中还毫不自知。” 温里白天都话,飘在脑海里。 他才不会,赶紧结束吧,对,赶紧结束。 步下楼梯,他家人很喜欢白玫瑰,周围每个角落都摆满了玫瑰,仆人们换着花朵穿梭其间,路过他身旁时,微微低头,轻声致以问候。 他顺手抽出一枝,走进书房,准备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取出墨水瓶,心不在焉地打开,钢笔轻颤,墨水溅落在拿来的玫瑰花瓣上,瞬间晕染出一个刺目的污点。 伦什皱眉,要将花瓣上的墨汁擦去,却犹豫着不好下手。 摁铃将仆人唤来,将花朵递给他,“能把墨点去掉么?” 仆人小心接过,犹豫着,“可能很难去掉了,在怎样会留下痕迹,要给您换一枝么?” 伦什拒绝,“不,就要这枝。” 仆人犹豫着,“肯定无法恢复如初的。墨点溅上了,少爷,再怎么都不可能和新的一样。” 是么?伦什拿着枝干转圈,他的双眸绿得纯粹,仿若幽深静谧的潭水,“我知道了,出去吧。” 伦什突然没了记录的心思,如果被她知晓本来的算计,这件事会成为一个墨点么?像这枝玫瑰一样,恢复不了原样,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将会破碎,隔阂也会随之而生。 再将时间往后面拖一拖吧,难得碰见如此有契合的人。 …… “艾薇,你们在休息日过得怎么样?”亚伯凑近身来,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地问道。 “还不错,去购置了些礼物。”她一边专注地记录着笔记,一边微微抬头,朝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又继续手中记录的笔记。 “然后呢?”亚伯仍不满足,追问道。 “哪有什么然后,买完东西后就各自分别了。” 她抬头,发现不止亚伯,埃德加也在看过来,疑惑,“怎么了?” “没事。”亚伯挠头,还以为你们今天会亲亲密密出现呢。 她问旁边埃德加,“你们的经济恢复了么?” “没有。”埃德加摇头。 英国也没有恢复,他们也是,昨天去工艺品店和那位婆婆聊天,她就住在景点广场,萧条的现象加剧了。 虽然每天人群来来往往经过,但是明显少了很多,而且最近隐隐的排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几乎要发生暴力事件。 倒是听说德国新总理上台后德国处境改善了很多。 正说着,教授进来了,同学立刻安静下来,教授望着他们,开启了随机点名。 一个同学被点到,站起来回答的支支吾吾,教授眉一挑,再次锐利点评。 “你可真够愚蠢的,这么简单都答不上来,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摆弄的都是危险物质。一个不慎,爆炸是无差别攻击。你害自己就算了,还想连累别人。” 艾薇看着画面沉思着,教授对班上所有的人都毫不留情,对伦什也是,刚分组时,因为试管液体浑浊,就把上前报告的伦什骂个半死。 真羡慕啊,身材不魁梧,没有武器,没有背景却不会被欺凌。 将所有资料整理完,她拿着去找教授,这是和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讨论的课题报告。 去到教师办公室,将报告递了上去,教授接过,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你做的么?” “是被蒙塔涅先生辅导做出来的。”蒙塔涅先生就是伦什的那位实验室安全员。 可能是因为单独聘请的缘故,他性格非常温和,而且知识渊博。 与教授每日都被众多学生围绕着提问的忙碌景象不同,他的时间相对较为充裕,能够更为专注地给予她指导与帮助。 教授瞪大眼睛翻着,又站起身把隔壁的教授叫过来。 他们翻阅着,嘴里喃喃,“他啊,我早有耳闻,伦什家族资助了他的学业,伦什的实验室也正是因为他,才会被批下来,他知识非常渊博。” 第87章 金子 “我听说教授们下一次的课题是研究这方面的,我可以参与进去么?”她期待地问着,笑容亮闪闪。 教授为难,他们的课题是会选学生提前参与,但是一般是找学了三年四年的,她才两年,可是这份报告,又是那么的清晰。 他们沉默着,其中一人却爽快地回答,“当然可以,怎么能因为年龄而歧视呢。” “我们申请了研究项目,经费正在审批,已经获得校方支持了,但是很辛苦,而且是封闭的,不过封闭期正好是你们期末考试的时间,且还会用你的假期。” “是的,8周,若参与我们的项目,最终成果报告上会署上你的名字,并且可以视作考试通过;当然,即便不参加,以你的能力,通过也不成问题。” 教授们耐心地向她解释说明情况,“这个项目执行起来会非常疲惫,极有可能在这两个月里你都难以晒到太阳。每天都得早早开始,直至深夜才能结束,除了睡觉的短暂时光,基本没有闲暇可言。” “我之前参与的时候,甚至连洗漱的时间都难以保障。”一位参与过类似项目的人员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我愿意参加的。”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能在如此重要的实验成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简直是无比幸运且极具价值的机遇。 对提升个人知名度与声誉大有作用,还能极大地丰富学术履历,说不定以后哪位教授翻阅成果,会好奇她呢。 她这份投名状看来真的是太成功了。 “那好,距离项目启动尚有一段时间,你好好休息,那两个月的研究真的会让人劳累不堪。” “谢谢教授。” 她回到了教室,又获得了另一个喜讯。 亚伯展颜一笑,“告诉你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校方决定安排学长来为我们辅导实验,而且申请已经顺利通过了。” “真的吗?”艾薇难掩惊喜地问道。 “千真万确。”亚伯肯定地回答道,“你和伦什一直用实验室,成果与我们迅速拉开,教授们也是注意到了吧。” “你们在聊什么呢?”伦什也来了,大步踏入教室,随口问道。 “让,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以后能够一直使用实验室了。”亚伯兴奋地向伦什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哦。”伦什不以为意,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 “要考试了,最后去游玩一场怎么样?”伦什将目光投来。 “不了,我要去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她拒绝。 伦什皱眉,“教授们的课题?那不是得离开很久。” “也没有很久,8周。” “8周不久么?” 她抬眸,与他对视着,“不久,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伦什凝视着她的眼睛,他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澄澈清明,不见丝毫情感波澜。 他倒是因为不知名原因,无限拖后自己的计划,甚至将记录步骤的纸都给撕的干净,试图装作这想法从没有发生过。 “上课了,快回到位置上吧。”有人高声提醒着。 待这堂课的教学内容讲授完毕,他满心急切地想要去找她。 然而抬眼望去,却只见她早已如敏捷的飞鸟一般,迅速地飞奔至教授身旁,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 声音清脆悦耳,如银铃轻响,“教授,那我假期也在学校,要和宿舍老师报告吧。” “我们会说的,放心。“教授对她也非常温和,不像面对其他人张牙舞爪的。 伦什静静地凝视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般情景于他而言,早已不是初次所见,她的这种表现,看起来仿佛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她确实忙碌异常。忙碌到平日里,他与她甚至连几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上。 而令人心生疑窦的是,她开启忙碌状态的时间节点,恰恰就是与他的安全员探讨完课题之后。 这一切,让他不禁产生一种自己仅仅只是她人生路上某个短暂过渡的错觉,现在没用了,所以被扔下了。 这种感觉犹如一根细小却尖锐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心底,泛起丝丝难以言说的酸涩与失落。 漫步到外面走廊,再次拿出随身带的金扣翻看着。 “嘿,让,发什么呆呢?你干嘛一直拿着这个平安扣。” 学校里声名远扬的花花公子大剌剌地走上前,伸手要搭上他的肩膀。 伦什嫌弃闪开,小心翼翼地把平安扣收起,冷然道:“自然是它重要。” “不就是长辈给的小物件嘛。”来者很笃定,又迟疑起来,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长辈所赠,“你喜欢的人么?不对吧,情人绝对不可能给你这个的,这点我可非常清楚。” “为什么不可能?”伦什抬眼,目光清冷地直视着他。 “送你,不会选择这毫无设计的金子,一点艺术气息都没有,而且金子价值太明确了,当然这些是我自己的看法。” “金子的价格和克数相乘就是价值,但感情是朦胧的,复杂的,拉扯的,我会送名画,或者古籍。浪漫还难以测估,怎么也不会选择这个,你又不差这点,而且这不就是一个圆圈吗?太简单了。” “不会么?”他没有任何经验,也从来没有参与过男女之事,此刻低目,回忆着种种,突然迈步,没理会后面的呼喊,径直离开。 伦什静静地伫立在教师楼返回的小径上,天已经暗了,周围的暮色如轻纱般缓缓落下,四周愈发安静。 “我有话想和你说。”伦什拦住了艾薇,说道。 他等待期间,回想着从带艾米莉出去游玩后两人关系,不得不承认,一切其实都已昭然若揭,只是他始终不愿直面罢了。 他感觉自己嗓音很干涩,“你是在利用我么?我之前和教授聊天时,谈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第88章 报酬 “教授说班上的同学真是努力,尤其是你,深夜还在图书馆,我告诉她不要太拼命了,得保护身体,现在许多重要的理论和发现都依赖于实验,实验课开设,可以结合着来记。” “你还向教授询问过,使用实验室的流程,真是巧,没多久,我就找上你。” “所以,你前期是在利用我,不过前期我也心怀不轨。” “那么现在也是么?”伦什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执着,紧紧地盯着她。 她皱眉,扫向他深邃的眉眼,似在斟酌,“不算吧,我给过你钱了。”现在经济危机加重,钱很难挣。 “那个平安扣?”伦什嘴角泛起一抹几近自嘲的笑意,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被把玩过无数次的平安扣。 “这个在你看来是报酬么?” 不是么?她沉默点头。 他还以为是信物,伦什轻笑,的确,从一开始她便直言不讳地提及金子具有稳定的价值且易于估算,是他自作多情了。 “是的,我早该明白了,实验结束了。”伦什将口袋里的平安扣拿出,用力地扔了出去。 她看着被丢出去的金子,移回他脸上,高挺的鼻梁,线条硬朗而优美,使面部轮廓更具立体感,但神色却冰冷又受伤。 她双眉紧蹙地望着伦什,你先不怀好意靠近我的,又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做什么?我都没有受伤。 试着提醒伦什最开始的想法,“你实验是为了看人心的走向,现在不是有结果了么?” 你想要的测试结论已经清晰了,可以记录下来。 我想要的也是,给了教授。皆有所得,该回到原位了。 伦什轻笑,“我们快认识了两年了,有半年时间朝夕相处,在你看来就是一个冷漠的结论。” “你最开始的实验就是冷漠的。” 伦什垂眸,承认最开始的确心怀不轨,可是之后的相处,即使他不承认,但实际上有哪一刻不是真心实意的。 他想现在总算能有点明白温里为什么会那么心烦意乱了? 可是他和温里?妥已斯不一样,伦什垂着眼睑,突然抬头,绿色的眼睛直直盯过来,晶莹剔透,突然如失控般地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她瞪大了眼睛,迅速躲开,却被紧紧抓住,下意识握住了口袋里的做的喷雾,却感觉身前的人瞬间被大力扯远。 温里的声音仿佛裹挟着冰碴,冷冽而尖锐地传来“你是不是疯了?伦什,脑子糊涂了就去水里洗洗。” 伦什对温里的呵斥仿若未闻,仿若一尊冷峻的雕像般纹丝未动,唯有那双眼眸似燃着幽冷的火焰,依旧直勾勾地盯过来。 “我承认我最开始居心叵测,除了脑子里的想法,在现实生活中,我有做出一点让你疼痛的事情么?” 两年的相处,真就毫无波澜。 温里毫不留情地截断他的话语,“实验便是实验,一旦失败就恼羞成怒,不是很幼稚?这不是你自己曾经所说的么?” “我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晰。”伦什冰冷的视线看向他。 “现在因为那位俄国诈骗犯,贿赂1200名政界人士,民众对政界愤怒着呢,不要给你父亲惹麻烦了。” “也给自己留点颜面吧。”温里这句低语几不可闻, 除去你家族的光环,你什么都不是。 “威胁我么?你瞧完我的笑话了,那就等着瞧你自己的吧。”伦什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诧异却又毫无感情的目光,心中一阵刺痛,旋即转身,决然离去。 “你还好么?”温里满含关切地望向她。 “还好。” “很抱歉,我此前曾说过会妥善处理,他是因我才将矛头对准了你。” “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弱小,弱到谁都可以来踩一脚。”温里努力压下这话本身的带来的冷漠,“像皮厄之前的阴毒,其实在你之前就有无数的你,但皮厄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做不了。” 她喃喃着,“是么?如果我当时顺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不会,我们学校也有暴力事件发生,暴力从来不会因为忍让停止,施加暴力的人本来就是品德低下,高尚的人不会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本身就品德低下,又怎会因为顺从就有所收敛?” “和你做了什么没有关系,和你的身份有关系,如果说在一个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彪形体壮的大汉,一个老人拿着武器,无论你做了什么,哪怕只是动了一下睫毛,巴掌都会扇过来。” “但是你可以有武器的,有所有想要的。” 温里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下来,缓缓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倾近,微低头,两人距离离得很近。 他的身形依旧很挺拔,犹如在凛冽寒风中傲然矗立的白杨,俊美的容颜也显得无比的认真,“你要不要想一想,我……” “我知道史密斯先生与你家的渊源,但如果他结了婚,有了家庭,可能会将重心转移,恩情是会被消耗的,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失,人不会一直困在回忆里,像我家与皮厄一样。” “所以,你要不要将目光投向我。”他继续缓缓凑近,彼此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低沉。 眼睛深邃幽沉,仿若正深情凝视着珍宝般,“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话刚出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迅速地解释着,“我也许不应该用嫁娶这个词,太快了,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是我真实想法,我只是想表达,我没有把你当做情妇那样,我是很认真的。” 她没有抬头,两人距离太近了,呼吸相融,抬头可能会撞上,后退了一步,并回答的很干脆,“抱歉。” 温里感受着气息远去,长睫覆下,自嘲一笑,他早就猜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人,好像早期的伤害,早已让她将他的冷酷与无耻看得透彻分明。 她的回复也很认真,“你刚刚说的校园暴力,如果毕业或许会远离。” “但是如果结婚,我们的身份相距如此之大,你是贵族,我只是个普通人,法律又将已婚的女性看成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任何事都需要丈夫的同意,我不知道如果到时候我该怎样做。” 我连出去工作都需要你的同意,你甚至能决定我能不能活下去,太可怕了。 温里默默地听着,很想说这都不是主要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你不喜欢我,所以围着这个,可以延伸无数的理由。 不过倘若他性情是温和,相处起来便会令人安心许多。 即便有朝一日感情淡去,他的性格也决定了他不会走向极端。 如此一来,她便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不必担忧感情淡去,会遭遇过激行为的伤害,也能相对从容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数。 从一开始的见面就已经摁下结局了么? 不,同样的,倘若他性格温和,似乎结局是这样,偏偏他不是,无耻才是他的底色。 时间会淡化一切。 现在他暂时没希望了,也不会让其他人有希望。 玫瑰为会抵御虫子的啃噬,进化出刺,刺也助于生长和竞争水分。 所有的经历都化成推力,推她一步步向前,向前的路上会甩开那些虫子,他会等下去,总有弱点。 …… “让,有人看到你和温里发生矛盾了,没事吧。”回到宿舍,朋友上前凑话。 伦什冷冷地转向他,“我和他不是天天都有矛盾么? 朋友哈哈笑着,你的眼神,你们现在好像已经不能用矛盾来形容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舍友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待伦什和那个搭话的人各自散去。 他才不再盯着,低头动笔写信给了容答,容答曾让他帮忙照顾下艾薇,作为一直以来的同学,自然是答应了的。 第89章 寻找 “嘿,伦什,难得你住宿舍啊,在看什么呢?外面黑漆漆的。” 伦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仿佛思绪已经飘远。 不过就是一个实验罢了,对方毫不在意,他又何必纠结?值得如此烦躁着。他这么想着,但目光依旧紧紧地锁住窗外的那片昏暗。 沉默良久,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朋友惊讶不已,赶忙跟在他身后,“天暗了,你还是别出去了,是要去哪里啊?” 伦什径直来到之前扔平安扣的那片草地。此时,草地在路灯昏黄的光线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寂。 他蹲下身体,开始在草丛里仔细翻找起来。 “是丢东西了吗?那我来帮你一起找吧。”朋友说着,也弯下腰在草丛里搜寻。 然而,两人翻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丢在别的地方了?”朋友疑惑地问道。 “不,肯定就在这里。”伦什的语气异常坚定。 “那说不定是被别人捡到了。”朋友推测着说,看他沉寂的面孔,本想推迟到明天在找,又改口道,“我现在就让人去看。” “嗯。” …… 曙光初照,艾薇与舍友们准备去上课,步出宿舍楼,映入眼帘的却是温里那卓然而立的身影静候于楼下。 周围过往的人群皆投来好奇的目光,温里此次没穿西装,衣着与伦什上次选购礼物时差不多。 不论他的性格怎样,外貌的确是无可挑剔,仿若一颗璀璨星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他稳步朝这边走来,周围的目光愈发炽热,甚至引得一些路人驻足围观。 他却浑然不觉,疾步至前,脸上洋溢着如晨曦般温暖的笑容,轻声问候:“早上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薇眼中的诧异不加掩饰。 温里嘴角轻扬,“我在等你。听说你要参与教授们的课题研究了,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恭喜你,还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言罢,温里转向舍友妮娜与索菲亚,微微欠身,礼貌而谦逊地说道:“很抱歉,我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交流,能麻烦你们先离开么?非常感谢。” 妮娜与艾薇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挽过索菲亚转身离去。 索菲亚却仍有些迟疑,脚下的步伐略显拖沓,她不禁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放心,轻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么?” “没事的。”妮娜的语气中满是笃定与自信,毕竟她们相识多年,彼此早已相知甚深。 索菲亚却不了解那么多,她不放心地回望着。 温里看着手表,“还是关于伦什的事情,好像你们有课程,要不边走边说吧。” “好的。” 温里转头凝视着她,目光诚挚而忧虑,“昨夜我反复想了很多,伦什心胸狭隘,我怕他会心怀怨怼,在报复。” “所以在你去参与教授们封闭研究前,我守在你身边吧,好不好?都是因为我与伦什起了冲突,才会这样。” “如果再次因为我导致你受伤,我想母亲和妹妹,都会很伤心的。而且马上便是你与教授的封闭研究了,不要因为受伤错过这个机会。” 她微微垂首,短暂沉默后,轻声应道:“谢谢。” 温里放松下来,轻轻笑着,“这本就是因我而起的状况。艾米莉十分想念你,这次假期你不来了,要直接回家吗?” 她回答着,“是的,依照教授们的安排研究结束后,便要回家了。” 温里的手探入口袋,从中翻出一张纸,“艾米莉近来钟情于歌曲,还兴致勃勃地编了几句歌词,她很想你,还绘制了你的画像,想看么?” 她眼前一亮,“艾米莉给我画了画像么?”好久没见她了。 “是的。去餐厅在看吧,有桌椅,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和舍友吃完早餐,去上课么?” 说完温里抱歉地看过来,又继续道,“不过我们前往餐厅顶楼可以么?因为我的身份,担心遭到麻烦,所以都会选择去顶楼。” “好。” 二人遂行至食堂顶楼。顶楼消费很高,因而鲜有人涉足。这于艾薇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上来。 其内部装修尽显奢华,不过刚踏入,她便在角落里瞥见伦什翘腿坐着,姿势显得极为放松。 但在他侧面,两人正死死地摁住另一个人,被摁的人似在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地上还散落着许多钞票。 而伦什似对眼前这紧张的局势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不知道什么物品。 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似被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裹缠着。 温里当即伸手拉住了她,低声说道:“伦什这人本性就是恶劣,我们先去包房吧。” 第90章 讨论 艾薇朝伦什的方向望了过去,很快收回视线,踏进一侧的包房时,最后时刻听到伦什在说,“这是我的么?” 温里关上了门,隔音很好,外面动静立刻就听不到了,也或者外面本来就安静了,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温里轻轻叹了口气,似很忧虑,“那个被摁住的男生真可怜啊,伦什向来肆意妄为,横行无忌,越来越过分了。” 艾薇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地面上还散落着很多金钱,事情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去包房吧,伦什。”朋友阻止着,“有人在看。” “有人在看又怎么样?”伦什对朋友的提议全然不理会,他将目光放在那半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人身上。 带着一丝不耐烦,踢了那人,嘴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把东西还给我。” 对方被吓得不敢出声回应,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伦什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弯腰下去,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我此刻心情糟糕透顶,没心思陪着你了,是嘴巴坏掉了么?还不打算开口说话?” “把平安扣给我。“ “给温里了。”那人颤抖着嘴唇,话语支支吾吾,几乎带着哭腔。 他是在草丛里偶然捡到一枚平安扣,没多久,温里寻来,诚恳地希望能从他手中买下,他便应允了。 谁料想,到晚上,伦什也找上门来,态度极为强硬,甚至提出愿意以三倍的价格购买。 他盘算着,平安扣本来都是一个模样的,捡到的那枚就是普通的款式,可以出去买一条相同的,如此还能额外得到一笔钱,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 所以隐瞒了平安扣给温里的事情,一大早他便兴致勃勃地去购置了回来,给了伦什,刚要拿钱走人,却毫无征兆地被摁住。 “又是温里?妥已斯。”伦什直起身,嘲讽的笑出声,握紧拳,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朋友们看着他离开,正准备追上去,包房的门开了,他们瞪大眼睛,“温,温里?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了?”温里无辜地回望着他们,噙着温和的笑意,语调轻柔地说道,“怎么这么吃惊?我难道不能来用餐么?” “温里。”朋友们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 “至于让你这么做吗?”朋友神色难测地望向他,目光随后又移到艾薇身上,“你和伦什可是相识十几年了。” 从两人都只有桌子那般高的时候起,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来评判。”温里微眯眼,语调低沉,冷峻地回视着他。 艾薇听着几人话语里满是纠结的情绪,不明所以地打量着他们,温里低下头,不再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感受着几人莫名其妙的视线,她离开了顶楼。 走进教室,教授来的很早,唤她过去,难掩脸上的欣喜,传达着喜讯:“我们申请的资金领导签完字了,马上批下来了,这一周你好好休息,做好准备。” “真的么?好的。”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那灿烂的笑容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 同时间,索菲亚正在想着早上看到的场景,作为舍友,相处了两年,艾薇和妮娜都很好相处,她们会陪着她去熟悉环境,她也在法国看到了许多景色。 同学们也在讨论早上所看到的,有人提出,“艾薇会退学么?如果嫁给温里,会要学习很多礼仪吧,也没必要继续读书了,他们的教授像我们的一样可怕。” “可是能嫁给温里么?最多做情妇吧。” “听说艾薇和温里,从高中就认识,而且还是温里妹妹的家教,妥已斯夫人和老将军都很喜欢她,而且温里好像也很喜欢她。” “而且我觉得他们会很幸福,温里感觉很喜欢她,眼睛都在发光。” 其中一个戴眼镜女孩不像她们憧憬,她神情冷静,淡淡地开口说道:“瞧瞧我们这张静止不动的桌子,随着岁月的流转,它都会渐渐改变模样。” “人心是鲜活的,会跳动、会思考,你却期望它能始终如一,是在做梦么?” “你怎么这么悲观?世上总存在特例。” 有人立即反驳道。 眼镜女孩轻轻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地回应:“特例之所以称之为特例,便是因为其少之又少,希望她能冷静些,不要被甜言蜜语给迷失了。” 索菲亚坐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本书,却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着,周围同学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位同学凑到索菲亚跟前,带着一丝期待说道:“索菲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呢,把我介绍给艾薇呀?就从社交圈子的角度来说,我特别渴望能融入温里他们那个圈子。” 人对未知的领悟都是好奇的。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感叹道,“我知道艾薇很漂亮,听他们班里的人说,有天实验摘下口罩简直惊艳。” 眼镜女孩扶住额头,继续道,“她不仅很漂亮,她还是在一群人中唯一一个被教授选上实验研究的。” 还是能让温里?妥已斯,让?伦什快发疯的,就说明了她不简单。 那位同学微微歪着头,思索片刻后又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两位认识,只是很好奇他们是怎样的生活。对了,索菲亚,你说如果艾薇结婚,你会成为她的伴娘吗?”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冷不丁地将这个话题抛向了索菲亚。 索菲亚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轻轻眨了眨眼,反问道:“他们真的会结婚吗?” 第91章 藤蔓 索菲亚的问题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同学们面面相觑,似乎没人能确定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未来。 片刻后,眼镜女孩打破了沉默:“谁知道呢?不过以温里和艾薇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索菲亚低下头,“是么?” “她会请你做伴娘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 “好吧。” “她真的会退学么?”索菲亚喃喃自语。 眼镜女孩叹息着,“我觉得会,她们的专业很危险的,试剂有些有腐蚀性,易燃易炸,而且有毒。如果她嫁给温里,他们的身份差距很大,温里家族也不会让她继续学习这种药剂的。” 另一人想了想,也说道,“社会对贵族阶层的固有认知,在公众场合需严格遵循繁琐的礼仪规范,以维护形象与声誉,她应该要学习很多,艺术,哲学,礼仪来方便他们与同身份的攀谈。” 同学们沉默下来,“这样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很优秀,如果退学,真的很可惜。” 索菲亚缓缓垂下眼睑,长而翘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是在掩饰眸中的波澜与思绪。 上完课,中午去到了咖啡馆,糕点师也是波兰人,和她是同乡,将她拉到一旁,拍了拍胸膛,“你舍友可真的是轰动啊,你可千万不要参与进去,学完就回波兰,不要参与这边的任何事。” 索菲亚犹豫着,“我想提醒下,只是简单提醒下,可以么?让她慎重考虑结婚。” 同乡用力地推了推她,“你是疯了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清醒点好么?况且这是人家的感情之事,你能说什么呢?在人家浓情蜜意的时候去泼冷水,最后只会招人厌烦。” 索菲亚沉默着。 同乡紧紧皱眉,将她拉出去指了指高楼,“看,这座楼。” “高楼上的人随便扔个什么,都有可能砸死底层的人。而温里和伦什的身份就是在最顶层。你参与进去,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做个旁观者,安安稳稳的毕业。” “听懂了么?”同乡用力地摁着索菲亚的肩膀。 她点头,“我听懂了。” 索菲亚回到宿舍时,瞧见艾薇独自在屋内。妮娜请假回家了。 她正捧着书站在那儿翻阅,时而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轻笑,双眸弯弯,那模样看上去温婉动人。 索菲亚看着这一幕,不禁觉得十分眼熟,记忆中,她曾经的好朋友在陷入热恋时,也是这般模样,满是甜蜜与憧憬。 “你回来啦!一个星期后我就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吃饭、去图书馆了,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艾薇看到索菲亚,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带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 索菲亚微微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回应:“恭喜你,这可是个好机会。”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出去走走么?” “好啊。”艾薇欣然应允,两人一同向宿舍外走去,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她们漫步在小径上,索菲亚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开口,“你知道心理学上有种说法么?” ”什么?” “在一个屋子里,散落着许多金币,此时,法律默许、去抢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有很多人拿回去消费,买了所有想要的,什么惩罚都没有。 “下次你站在他们中间,看着周围的人都陷入这般争抢的狂热之中,会一起么?” “如果这次不会,他们将金币花出去挥霍,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下次同样的位置,他们同样的抢夺,这次会参与么?” 艾薇想了想,“我不知道,人的本性是贪婪的,在你所描述的环境里,我会怎么做?可能会随波逐流,也可能不会。” 索菲亚神色凝重地说道:“环境对人的心态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本性纯良可能也会在环境下变化。” 索菲亚纠结着,还是选择开口,“我知道你与温里之间的事情。我真心希望你能审慎地思考,我绝对没有想阻止你追求幸福的意思。但是现在不合适。” “当能够不再仰仗丈夫的喜怒而生活,不再必须要获得许可,可以自由的工作。即使他生气,反对,也能在社会上获得生存的面包,是个独立的个体,再去谈及爱情。” “当某个男人透彻地领悟到,心情稍不好,妻子便会陷入生存的绝境而无法生存,会不会因此而逐渐改变态度,甚至变本加厉,也许短期内不会有所显现,长期呢,像争夺黄金一样。” “大环境是这样的,可怕的并不是法律,这是法律所赋予的肆无忌惮,我可以掌握你的生死,我能决定你未来有没有食物,所以你要将自己放的很低,甚至发生暴力。” 索菲亚看着她骤然严肃的表情,用力掐住了手心,声音沙哑,无比诚恳,“我真的没有想去阻止你奔赴幸福,我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很好。” 她当然知道同乡说的有道理,可是两年的同宿舍相处,她真的把艾薇,妮娜当成很好的朋友。 波兰16年前就获得了基本的权利,其他国家也是,还有更早的,她想法国应该也快了吧?最起码有了保障,不再像如今这般苛刻,她们的处境会好很多。 索菲亚无比认真,“我真的不希望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女性的地位太低了,已婚的更是,真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艾薇愣住了,这番言语,和她五年前,15岁时对妮娜所说的意思居然出奇的一致。 时光仿若在此刻悄然重合,曾经的那份担忧与关切,跨越了悠悠岁月,再次于当下重现。 她低头轻笑着,突然紧紧环抱住索菲亚,“真的谢谢你,索菲亚。你能如此坦诚地对我说出这些肺腑之言,我很感激。我完全理解你话语背后的深意与忧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谢谢你。” 索菲亚听完,明白她是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也温柔地回拥着她,两人相拥的身影,宛如两株在风雨中相互扶持的藤蔓,似是定格成了一幅永恒的画卷。 …… “温里·妥已斯,你真的很会找地方躲藏。真难以想象,妥已斯夫人与先生那样磊落,怎会生出你这般行径的人来。” 伦什平静地望着他,似是今天才认识般。 温里却只是微微歪了歪头,抬眼望向他,那冰冷的眉眼间不见丝毫波澜,镇定自若地回应道:“我躲藏什么了,刚下课你就拦住我,我怎么了?你对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依据?” “你今天的穿着,和我上次与她出去游玩,很像啊。”伦什靠在门框上,懒懒地打量着他。 “我不能穿白色和咖啡色么?学校里可有很多人都穿的差不多。你要挨个指责么?” 第92章 争夺 “我指责他们做什么?把平安扣还给我!” 温里神色平静,话语冷淡,“什么平安扣?你的平安扣丢了,找我要做什么?何况你自己都已经丢弃了,那就不再属于你了。” 伦什嗤笑,“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礼物,所以开始抢占别人的么?真说起来,我们才认识两年,你呢,认识了5年了啊。一无所获。” 伦什看着他骤然冷淡的面容,站直身体,平视着他的视线,“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温里轻抬眉眼,“没错,一切都如你所言,所以眼前这局面再正常不过了。你这么愤懑,气急败坏的做什么呢?” “你真是个卑鄙小人!”伦什扯住他的领子。 温里没有动,身姿笔挺如松,静静地看着伦什被同伴们死死拉住。 “你们别这样!都冷静一下!”同伴们纷纷焦急地劝阻,试图结束这冲突。 乱糟糟的场景里,有人靠近温里,一只手悄然无声地探入他的口袋,在其中一阵摸索后,迅速拿出了那枚平安扣。 温里目光骤冷,如寒星般迅速垂目,闪电般伸出手,死死摁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能将其腕骨捏碎。 那人吃痛,迅速将平安扣扔下,右手稳稳接过,极为敏捷地将平安扣抛了出去。 “你是想死,是么?”温里双眸中寒意更甚,如利刃般冷冷地盯着那人,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他的灵魂,将其冻结。 “我……我……”那人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伦什身旁的人稳稳接住了空中的平安扣,随后递给了他。 伦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枚平安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好像你真能为所欲为似的。你要是真能也就不会选择社会学的专业了。” 他收好,放进口袋里,重复着小时候的话语,“我已经对那密密麻麻的仪表盘和操纵杆掌握的很熟练了,伦什,我以后一定会是一名飞行员,感受着飞机穿越云层,摧毁来犯的坦克,那时候的万米高空,才是我的极限。” 儿时的他们,年少轻狂,肆意张扬,那些曾经的话语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正因为太过熟悉彼此,所以才会朝着最深最痛的方向攻击,毫不留情。 “如果你能,你会像我一样选择喜欢的专业,你现在应该在飞机驾驶室,而不是选择从政。” 亚伯皱眉,看着温里阴沉的视线,忙对旁边人使眼色,“你俩还记得容答和道里希么?不要如此了,你们清醒点好么。” 温里打断他,“是谁不清醒呢?我表现的不明显么?让,我那么明显的喜欢她,你插入进来做什么?” “怎么,你们确认关系了么?”伦什反讽,他向来道德感低,何况也的确没有确认关系,那么别人不能争夺么? 温里轻笑,随即眼神淡漠地凝视着对方,“所以你看是你先不在乎的我们关系的,所以我做什么行动,你都别一副受伤的模样。” …… 艾薇与索菲亚散完步后,又沿着湖边信步闲逛,悠然地呼吸着清新且带着丝丝甜意的空气,尽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惬意。 索菲亚摸了摸鼻子,闹了个大乌龙,“原来你一直笑,是因为要去做实验研究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早上和温里确定关系呢。” 她笑着,“不是,我要去参与课题了,而且默认考试我已经是通过了的。” “不过没有这个误会,也不会有我们这番对话。也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关心,即使知道可能会得到疏远甚至危险,也要提醒。” 索菲亚略带羞涩地挠了挠头,“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艾薇低下头笑容明媚灿烂,如春日暖阳下盛开的花朵般明媚动人。 “回去吧。”她戴上口罩,对索菲亚说道。 索菲亚望着她,“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一定要戴口罩?” “习惯了,戴了很多年,口罩的触感和心里上的习惯都快定格了,就像戴眼镜的人会不自觉推眼镜一样。” 她抿了抿嘴唇,看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很担心,有恋童的,或者被教学,祷告时,被神职人员等欺负。” “我的学校离我家又很远,很久才能回去一次,父亲身体不好,她得照顾父亲,不能在我身边及时察觉异样。” “所以就让我保护自己,我以前还往脸上抹药呢。” 她还记得第一次抹药时,母亲擦着,喃喃,“战争结束了,社会却依然动荡,美丽是原罪,贫穷又美丽,更是罪上加罪。” 母亲说着,眼眶开始湿润,她扑过去被紧紧抱住,“我行医这些年,见过了太多凄惨事,但凡出事,要是没有正巧碰上的目击者,人逃到远方,茫茫人海,该怎么抓啊?受害者的痛苦会如眼泪般连绵不绝。” 她沉思着,被后面的人打断,“中午好,女士们,是在散步么?” 她们闻声回头,只见埃德加和他的朋友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而柔和的轮廓。 “是的,先生。”她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道。 “听闻你即将参与教授们的课题了,那可真是值得恭喜啊。”埃德加面带微笑,真诚地向她表示祝贺 “很感谢您的祝福。” 短暂的交谈过后,就像两片偶然交汇又各自飘飞的云彩,他们互相道别了。 索菲亚回头,“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英国人,他好像不一般。” “应该是。”他能去到妥已斯先生的宴会,就应该不是普通人。 与她们分别,埃德加验证了身份,回去了宿舍。 “温里那边已经僵持了,我感觉这边的贵族也不过如此啊。”朋友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场景。 “她可真是厉害啊,温里?妥已斯那么一个奸诈心机的人能如此深陷么,还有让?伦什也是,他不是很高傲么?” 埃德加闭目休息着,突然开口,“你知道容答和道里希么?” “怎么提起他们?他俩不是德国人么?容克。” “他俩现在也僵在那儿了,情况和这边差不多。”埃德加微微抬眼,平静地说。 “嗯?不会是也因为她?” 埃德加点头。 “我的天,这下我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朋友说着,身体后倾,倚靠在桌子上。 第93章 回家 他脑海里浮现出容答和道里希的模样,印象里容答还算平和,可道里希,那可是真是眼高于顶、自视甚高。 温里也是,刚认识握手的时候,看着风度翩翩,优雅谈吐,实际就是一个斯文败类。 这几个人都是一群空有其表的王八蛋,典型的无利不起早,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真是难得啊。 他倒是真想认识认识那女孩。 “劝你趁早收起这份好奇心。”埃德加嘴角轻扬,翻着手中书,低笑一声。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让?伦什的变化,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随意姿态,一步步深陷到如今这般田地。 起初,他还笃定那女孩终究抵抗不住诱惑,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从班级里消失了,却没料到,形势反转得如此之快,这“回旋镖”眨眼间就飞回来了。 朋友看着埃德加似有深意的笑容,微微皱眉,轻声提醒:“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要回国的。” “当然。”埃德加顿了顿,点头。 艾薇的课题已经开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之中。 然而其过程的艰辛程度果然如教授事先所描述的那般,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身心俱疲成为了她这段时间的常态。 短暂的实验结束后,教授揉了揉眼睛,玩笑道。 “不知道我们的报告会不会被其他教授翻看?说不定会被大人物翻阅呢!” “会被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看到么?”艾薇欢喜地问道。 “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女士?”教授疑惑地复述了一遍,马上又恍然大悟,“居里夫人?” “是的。”艾薇眼睛亮闪闪的不断的点头,“我真的很钦佩她,无论是她做家教,积攒学费跨越千里来到法国读书,还是发现了钋和镭两种新元素,开创了放射性理论。” 教授叹息,“听说她的身体很不好了,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使身体遭受严重辐射损害。” “我知道。”她低垂着头,神色沮丧,心里明白见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去年就听说她的情况已经恶化了,无法再从事研究工作,在家休养。 她看了看有些脏了的白大褂,很忙都没有时间换,喃喃,“她真的激励了许多人,作为成功女性的先驱,打破了科学界对女性的歧视与限制,证明了女性在科学领域同样能够取得卓越成就。” 教授看她的模样,轻笑,“也激励了你,对么?” “是的,本来我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的,正是因为听说她的的故事,才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教授们叹息,“真的是很一位伟大的女性。” 众人一致点头,无不钦佩。 短暂的休息后,便又开始他们繁琐的研究。 等8周彻底结束后,她已经筋疲力尽,拖着身体回到宿舍,宿管开了门,整栋楼都已经没有人了。 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她告别了宿管,可以回家了,离开学校,莱诺早早地等候在外面。 兄妹二人许久未见,艾薇一眼瞧见哥哥的身影,便如欢快的小鹿一般扑了过去。 “哥哥!”她的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哥哥亦迅速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眼神中带着疼惜与关切:“瞧瞧你这眼睛下方,全是暗沉之色,最近很累吧?” “超级累,不过也超级有收获,我们的报告会发到学术期刊上,甚至可以发到科技信息政策研究机构上,报告最下面会有我的名字。” “真的很厉害。”哥哥难掩心中的欣喜与骄傲,抱着她转了一圈。 “走,咱们去车上吧,是时候回家啦。”哥哥松开怀抱,温柔地说道。 “好。”她欢快地应道。 二人上了车,正准备出发时,艾薇不经意间瞥见伦什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了不远处。 然而车子很快启动,加速驶离,她仅仅来得及匆匆投去一瞥。 当他们的车子缓缓驶抵家门,父亲早如小山般的身影地静候在门外,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冲破云层,灿烂而热烈地迎接他们的归来。 “我回来了。”她快步上前,紧紧依偎进父亲的怀抱。 父亲那宽厚的手掌,带着独有的温暖与力量,轻轻在她后背拍抚,目光中深情的慈爱与长久以来的思念交织缠绕,仿佛要将她这些日子的奔波与辛劳一一抚平。 “回来了,我的孩子。” 母亲也匆匆迎了上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环抱住,在她的脸颊上落下轻柔而深情的一吻:“快些进来,我精心烹制了你平日里最钟爱的苹果挞,还有满满一桌美味佳肴呢。” “好。”她也亲了亲母亲侧脸,笑意盎然。 一家人满怀欣喜地步入屋内,围聚在那张古朴的方桌前,不多不少,恰好四人,各占一个边,一种温馨且宁和的氛围如轻纱般在屋内悠悠弥漫开来。 “这是叔叔给你们的礼物。”吃完饭,哥哥身手敏捷地从车上捧回一些精致的盒子,递到他们面前。 “他呀,总是这般贴心周全。”母亲微微浅笑,轻轻摇头,那一声感叹里饱含着对叔叔细致入微关怀的欣慰与动容。 这些年,格森对他们一家的援助数不胜数。自丈夫患病起,联系医院、安排治疗等事宜便都有格森忙碌的身影。 艾薇出生,也是格森对接优质的医疗资源。他还常常带着孩子们领略周边国家的风土人情,眼下又是送礼物。 哥哥和父亲相继打开叔叔送的礼物,是精致的手表,那表盘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表带的质地也十分考究。 母亲的礼物盒,是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轮到她时,她轻轻打开盒子,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把手枪,那金属的冷光在温馨的室内显得格格不入。 她瞬间愣住了,立刻盖上了盒子,缓缓抬眸,父母都沉浸在自己礼物的欣喜之中,唯有哥哥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第94章 搬家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哥哥便轻声唤她出去。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哥哥的眉头紧皱,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叔叔怎么会给你枪?”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迷茫:“我不知道。” 哥哥的眼神中闪过疑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真相:“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叔叔觉得你处境危险,所以才认为应该给你这样的保护?” 她赶忙解释道:“没有,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会让我需要身边带一把手枪的这种危险境地。或许是因为之前我找他要过气枪,他不放心,所以这次才给了把真枪?” 哥哥仍不放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真的么?我不想再如之前,你被诬陷,还是被推下深坑,命悬一线,我都是最后才知道的。” 他声音低了许多,“你也体会过我当时高烧差点醒不过来的担忧,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在瞒着,告诉哥哥,好吗?” “可是这次真的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他们惊愕地回头。 母亲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在那一瞬间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抽离了身体。 父亲也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嘴唇微微蠕动,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母亲突然放声痛哭流涕,那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绝望。兄妹俩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围在母亲身边,轻声安慰着。 “很抱歉,没有陪在你身边。”母亲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说道。 父亲依旧沉默着,良久,他像是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大步上前,一把将兄妹俩紧紧揽抱在怀中。 他那原本沉稳而坚毅的脸上,此刻悲痛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遮掩,肆意蔓延开来。 “都怪你这么顽固不化,守着这一方土地不肯放手。莱诺早就在那边置办好房产了,你却死活要留在这儿。” 母亲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双手不停地捶打着父亲的肩膀,“社会恶行屡屡发生,他们与我们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倘若遭遇什么变故,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父亲沉默着,艾薇忙上去安慰,被母亲紧紧抱住。 哥哥很早前就买好了房子,可是父亲不想离开故土。这次阴差阳错下,父亲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到城市里。 他们收拾好行李,搬上车,决定先往那边运些,路过国会,外面乱糟糟的,很多警察围着,周围停满了车,艾薇透过车窗,皱眉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哥哥也快速望过去,又继续开车,嘴里说道,“你不知道么?你应该刚好在从事研究,因为斯达维斯基,那个俄国人贿赂了1200名政府官员这件事。” 她点头,这件事她知道。 “一个法西斯组织借着这件事,集结几万多名党徒向国民议会大厦进军,企图推翻共和国、夺取国家政权,导致多人死亡,千人受伤。” “什么?”她不可置信。 “政府越来越混乱了,党派混乱,经济危机。”父亲叹息着,不只政府,整个社会都很混乱。 …… 妥已斯先生点燃着烟斗,身体微微后仰依靠在柱子上,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家儿子身上。 瞧着站在眼前的儿子,身姿英挺,已经出落的不凡气质,那帅气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形,让他满是欣慰,他心中知晓儿子已然成熟,且有着自己的心机与谋略。 可此刻却又在干些糊涂事。于是,他沉声道:“停止你脑海中的一切念头。” 温里听闻此言,缓缓抬起双眸望向父亲。 妥已斯先生继而说道:“我明白你和伦什疯了,但是当前内阁的稳定状况极差,在这种时候,不要去招惹是非。” 温里抬眸,正视着父亲的眼睛,“您放心,我当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情。” …… 这一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政府差点被推翻,百万工人罢工。 居里夫人身体愈发不好,最终逝世,波兰华沙,英国伦敦,德国柏林,包括他们法国巴黎,还有其他多地,众多科学家对其离世表示哀悼,科学界受到了剧烈震动。 她也因全身心投入教授们的课题研究,被教授们的赏识与倚重。 同时,他们国家面临的经济困境却愈发严峻,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破船,摇摇欲坠。 也到了叔叔每年来看望的一天,得知他们搬家很惊奇,“你父亲那么顽固,之前我都买好房产了,你父母就是不接受。” “那是因为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实在太多了。”艾薇真诚地说道。 听母亲说,父亲生病就是叔叔在帮忙,医疗费用的筹措、医院的安排乃至家庭事务的诸多照料,无一不是叔叔在默默操持帮忙,怎么可能再要房产。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叔叔只是微微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柔,“你们对我也很亲厚。” 艾薇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叔叔,为什么要给我枪支?” 第95章 相遇 格森神色自如,语调平缓地说道:“只是偶然瞧见了,就顺手买了下来,怎么,你不喜欢吗?你有个防身之物,我也会比较安心。” “喜欢,谢谢叔叔。”艾薇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格森轻笑,也伸出双臂回抱住了艾薇,拍了拍她,那宽厚的怀抱给予她无尽的安全感。 格森继而关切地问道:“听你母亲讲,你这一年似乎都在忙碌不停。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空闲,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国家游历一番呢?听闻德国当下经济正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思索之色,“我也听说过,他们究竟是怎么发展这么快的,我们这里与英国的经济状况都不太乐观,好似陷入了泥沼,发展缓慢,毫无生机。” 格森轻轻抚摸着艾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可以去实地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好,哥哥要去么?” “不清楚。” 艾薇随即去询问哥哥,哥哥表示因事务繁忙无法前往。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温里得知他们准备去德国,竟也流露出想去一探究竟的意愿。 于是,他们三人便结伴同行,踏上了前往的旅程。 刚抵达德国,他们便真切地感受到这里经济的繁荣景象。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行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城市中处处彰显着生机与活力。 她诧异,“他们的总理这么厉害?”这才几年,就变化这么大。 叔叔解释,“现在可以说他是元首,兴登堡总统去世,他们举行全民公投,所以他不是总理,现在的他是元首兼总理,集党政大权于一身。” 她若有所思点头,这一年都跟着教授做实验,很少再关注报纸了,“这样啊。” 路过国会,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里面出来,容答身后跟着两个人,走出大门。 许久未见,他的变化真大,气质完全不同了,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勾勒出他脸部硬朗的线条,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峻。 叔叔的目光也被吸引到那边,端详片刻后,满是欣赏地赞叹道,“他们的军装看起来可真是不错。” 艾薇点头,剪裁十分精致,看起来英姿飒爽,高大挺拔,很体现男性身体力量美感,给人一种挺拔、精神的视觉感受,走起路来更是,铿锵有力,气质高雅。 容答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漫不经心转眸,看见了艾薇居然站在那里。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立刻叫停司机,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与急切,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大步流星地朝她迈去。 转瞬之间便已来到她的跟前,修长有力的手指迅速而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臂,未等她有所反应,他已大力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心跳透过胸膛清晰地传递过来, 喃喃低语:“你怎么来了?”声音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与眷恋。 艾薇要推开他,却被紧紧抱住,被禁锢的动弹不得。 叔叔的轻笑之声悠然响起,他的目光落于眼前之人,缓缓开口道:“里应特先生。” 容答原本的视线全被她占据,此刻经这一声招呼,才恍然惊觉,在艾薇的身畔,还静静地伫立着另外两人。 他的神情瞬间转换,犹如久经沙场的战士迅速切换至外交模式,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从容不迫与礼貌谦逊。 脸上旋即绽出一抹堪称完美的标准笑容,伸出手,与格森相握,口中诚挚地说道:“再次见到您真的是一种荣幸,史密斯先生。” 格森亦面带微笑,礼貌地回应着,一旁的温里望着两人举动,微眯眸,也适时地伸出手,与容答轻轻相握。 “真是许久未曾相见了,容答。”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是来游玩的么?稍等我片刻,等我将手头事务处理完,便来带你们到处转转。” 格森轻笑,“我们自行游览也并无不可,不必特意来陪我们的,因我们耽误了你的事情,可就糟糕了。” 容答回头,压了压军帽,看着站在车边的两人,“那等我处理完,能告诉我是在哪个酒店休息么?” 格森告诉了他,容答记下,朝他们笑笑,与她快速对视,似有千言万语尽在这短暂瞬间。 而后便快步转身离开,利落地钻进车内,随着车辆启动,其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我们们先去酒店吧,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格森转头看向温里和艾薇,语气温和地说道。 两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然而,当她置身于酒店之中,透过那明亮的玻璃墙望着外面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街道时。 艾薇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其他的地方也是这样的么?短短几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叔叔将他们送到房间,便离开了,担忧她的安全,还安排一位保镖。 当她走下楼梯来到前台时,瞧见温里正站在那里与侍从侃侃而谈,那一口德语说得极为流利,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吐字发音皆精准地道,毫无滞涩之感。 待温里结束与侍从的交流,款步向她走来,面带微笑,温声问道:“是要出去么?” “是的,你会德语?”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温里微微颔首,神色平静而谦逊,回应道:“学过,也略通英语。” “真厉害。”她由衷地感叹 温里轻笑,“你居然也会这么认真的看我。” “我一直很认真啊。” “不,这次是源自内心深处而发的认真。”温里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眸,目光中仿佛有丝丝缕缕的情感在缠绕、交织。 她换了话题,”要出去走走么?你问侍从的问题,应该也是想知道,德国怎么变化这么大的。” 他点头,”好。” 他们出酒店,踏上街道。沿途,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与古老的建筑相得益彰。街道上车水马龙,有轨电车在轨道上平稳行驶,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 人们拿着工具开心的修建着路面,彼此相互交谈,其乐融融。 行人匆匆,神色间满是自信与活力,所见所闻都确实的展现出了令人瞩目的蓬勃活力与无限潜力。 那位总理,才上任几年就能做到如此的成就吗? 怀着这满腹的疑虑,温里也安静下来,回忆着所见所闻,他们回到了酒店,各自分开。 叔叔也恰好回来,一眼便看见她微微垂首、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游玩得不尽兴么?” “不是,正在思索事情罢了。”她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 叔叔继而又问:“你愿意同我去参加宴会么?” “宴会?”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有人邀请我去参加晚宴,恰好缺一位女伴,愿意和我一同前往么?” “我当然非常乐意。”她欣然应允。 第96章 翻译 为去参加宴会,选定了一身剪裁精致的礼服,便被指引着,步入了化妆室。化妆室内灯光柔和而明亮,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化妆师热情地招呼她,示意她在舒适的椅子上就座,随后便开始仔细地为她打理妆容。 等到快结束时,叔叔来了。 格森静立在门框之处,冷不丁地抛出这一疑问,“要不要考虑来美国读书?” 她微微一愣,认真地思索片刻,说道,“我不会英语,和人沟通都难。” 她去不可能一直靠叔叔,她得工作生活,学了这么久医化专业,应该也会继续这个专业。 “听懂教师英语讲课就很难。要看懂专业文献、进行学术交流可能就得花几年来学习语言。” 格森缓缓走近,伫立在椅子后方,凝视着镜子里映现的彼此身影,轻声说道:“我可以给你请翻译。” “上课旁边坐个翻译。老师讲一句他翻译一句,好像很奇怪,而且我家人都在这里,他们并不会离开的。” 她试想了下,心里满是顾虑。 自己对英语那是一丁点儿都不会,真要是去了,还得麻烦叔叔帮忙请翻译,可这样实在太给叔叔添负担了,他很忙的。 格森听到她的话,眼睑缓缓垂下,遮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只听见他低低地叹了一声,“我很想你来美国。” 她笑了笑,“或许日后会有此打算把,现在我和教授们相处的很融洽。”好不容易让教授对她印象不错,现在研究也会带她。 格森幽幽叹息,走到面前,身体缓缓下沉,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沉重,慢慢地蹲下了身体。 化妆师已将妆容打理得接近完成,看到这般情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他抬头,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眸,“我想我必须要解释下了,以免我们以后有误会,我和那些财团,资本家不一样,我不喜欢涉及政治,千万不要怨恨我。”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突然说这种话,想起身将他拉起来,却被摁住固定在原位,“你怎么了,叔叔,我为什么要怨恨你?” “上次战争结束后,《凡尔赛合约》签订后,英美援助德国,但是当时德国的情况,人们已经自暴自弃了。” 物价飙升,食物的价格可能一年的收入也买不到一顿。 “毫无希望,索性什么也不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仓鼠不踩轮子发电了,得稍微援助,帮助他们做好轮子,它才会有目标,努力的蹬,创造价值。” “最近流传的很广的话语,资本家宁可倒掉牛奶也不给民众喝,但是牛奶是要杀菌才能入口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倒掉,倒掉又太显眼。” “所以牛奶要流向别的地方,我来到了法国,有人去到了德国。” “一部分因为对德贷款及投资数额巨大,若不援助,他们可能无法偿还债务,出现大量坏账,一方面华尔街为追求经济利益,势力均衡。” 艾薇低头,像是明白了些,环顾着四周碧丽堂皇,问道,“那仓鼠壮大了呢?” “按照他们的想法,击毙它,换一只。” 格森依然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位于下位的姿态,可是他更不想有矛盾。 “当时美英援助德国,你父亲望向我的眼神中满是复杂难明的情绪。我很理解,毕竟你父亲曾亲赴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切身领略过敌方的残忍无情。” 格森垂下眼睛,“但我没有参与过任何不好的事情,千万不要讨厌我,好么?”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叔叔。”她看着格森,眼神真挚而诚恳,认真地回复着,那清澈的目光里满是对格森的信任与亲近,让人一看便知这话绝非敷衍。 格森听到她的回答,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舒缓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那就好,我们去宴会吧。” “好的。” 他们上了车,车子启动,穿过热闹的街道,不多时便稳稳地停在了一座建筑前。 建筑气势恢宏,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墙体上的装饰华丽无比,处处彰显着金碧辉煌的气派。 这场宴会很不一般,检视请柬的人目光似剑,锐利非常,仿佛要穿透每一张请柬,洞察一切真伪。 里面每隔片刻,便有配枪军人列队而过,他们步伐刚健,身姿笔挺,枪械在身更添几分威严,冷峻的面容昭示着高度的警觉与戒备。 她不自觉靠近叔叔,格森揽过她,检查请柬的人行了礼,“不好意思,先生,耽误您时间了,请进。” 步入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洒下光芒,映照在她华丽的裙摆上。她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满是喧嚣与奢华的世界。 环顾四周,再次确定了这场宴会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男士们一袭正装,身姿伟岸,或气宇轩昂地阔步,或从容优雅地交谈,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与威严,着装与仪态便能轻易看出绝非寻常之人。 女士们身着礼服,展现出华丽的风情,裙摆随着她们的走动轻轻飘动,搭配着璀璨的珠宝首饰,妆容精致,发型优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简直是美得令人窒息。 人们穿梭在摆满珍馐佳肴的长桌之间。悠扬的音乐如潺潺流水般飘荡在空中,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刚进来,就不断有人上来与叔叔攀谈, 她在一旁默默听着,那些话语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起初好像是在说着债券相关的事儿,提到了政府发行的债券呀。 还有投资方面,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话题竟一下子就转了向,瞬间变成了对元首的各种夸赞与仰慕之辞。 “艾薇?”一个满含不可置信的声音蓦地传来。 她闻声回头,竟发现是最初的同桌兰达,给她送过画的画,在妮娜的婚礼上,两人还跳舞过。 “史密斯先生。”兰达彬彬有礼地向旁边的格森伸出手去。 格森礼貌地回握住,两人间的互动显得客气又融洽。 艾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兰达手臂中间位置那有着黑色卐字的红色臂章上,心中不禁微微一凛。 再抬眼打量兰达,他皮肤白皙,面部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使面部更具立体感,一双锐利且深邃的眼睛,眼神扫过时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带着令人胆寒的审视与威慑。 “真的是你啊,你这变化可太大了。”兰达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的冷峻威严被一丝狡黠取代,眼神中也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不再如方才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第97章 邀请 “是来游玩的么?”他的语气轻柔,带着关切的询问之意。 她微微浅笑,眼中带着重逢的欣喜,“是的,许久不见了,你变化也很大。” “是么?”兰达低头笑起来,“我们这儿有很多地方值得一去。你准备要待多久呢?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可以带你去四处看看。” “很不巧,后天便要回去了,不好意思。”格森替她说着,眼神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遗憾。 兰达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轻轻点了点头说:“看来是已经做好游玩的规划了,要是下次再来这边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陪你四处逛逛。” “谢谢你,兰达。”她望着他,极为诚挚地表达着感激。 兰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随后便转身,步伐平稳而缓慢地离开了。 “不要和他有过多来往,他很危险。”叔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兰达远去的背影,语气沉沉地说道。 “我知道了,叔叔。”她点头,好像道里希和容答都这么评价过兰达。 正想着那两人时,道里希那颇具特色、令人极易分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畔响起。 “艾薇?” 道里希相较往昔明显从容沉稳了许多,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迈得坚实有力。 他也是身着笔挺的军装,款式,颜色却和兰达的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道里希微微勾起嘴角,眼中似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是的,今日能与您相遇真是幸运,希望您一切安好。”她回应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道里希那深邃的蓝眼睛里,望了过来,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情绪,宛如静谧夜空下的深潭,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 他微微低下头,军帽随之压低了些,像是刻意要将那些情绪遮掩起来。 片刻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转向叔叔,礼貌且客气地打了招呼:“您好,史密斯先生。”声音沉稳有力,透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叔叔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缓缓伸出手,与他相握。 道里希垂眸,再次认真地看过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有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 然而,在这复杂的局势与微妙的人际关系面前,他深知每一句话都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波澜。 最终,他只是抿了抿嘴唇,“今天很美。”顿了顿,他复又开口,“不打扰了。” 而后转身离开。 “他可真是矛盾。”叔叔评价着,微微皱起眉头,仿佛能洞察一切般。 他们站的地方也许是比较显眼,往来的人目光稍一扫视,便能注意到他们。 正说着,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众人视线,仔细一瞧,竟是埃德加,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 这两人,举手投足间,优雅与沉稳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真如从宫廷油画里踱步而出一般,浑身上下透着绅士才有的那种不凡气度和矜贵姿态。 埃德加英俊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为他本就出众的形象又添了几分亲和力。 “您好,史密斯先生。”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又标准,满含敬意地向叔叔打了招呼,那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温和且彬彬有礼,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而埃德加身旁的男人,也跟着和叔叔攀谈起来,只是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表情略显紧绷,似是心里装着事儿,话语间虽也尽力维持着礼貌,却难掩那一丝紧张与严肃。 埃德加随后将视线轻轻投过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假期愉快。” “我也是,假期愉快,先生。”她亦微微点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如同暖阳般灿烂的微笑。 打发了那个中年男人,叔叔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对着她打趣道:“我可真是没有料想到,在这儿居然这么多人和你认识,我想我们应该去个偏僻的角落了,不然可能没完没了了。” “他们刚好来留过学,就这么认识了。”她轻声回应,转瞬换了话题,“叔叔,刚刚和您交谈的先生,是在和您说投资么?” “是的,但是我没有,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格森拦过侍从,拿过香槟。 没多久容答来了,他也是被人拦住似要攀谈,却很快就甩开了。 径直走了过来,他们明明位置很偏僻了,他却能精准找过来。 容答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眼中满是歉意,微微欠身,语气诚恳。 “不好意思,一直被各种事务缠着,到现在都没能处理完,耽搁了这么久。你要在这里留几天么? 她看了看叔叔,决定按照刚刚对兰达的说法,“后天便回去了。” 容答的双眸瞬间黯淡了几分,眼睑缓缓垂下,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像是被一层薄纱所笼罩,只听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这么匆忙,不多留些时日么?” “我们这里有许多值得一看的景色,如那座古老而幽秘的钟楼,登至顶端,整座城市的旖旎风光便可尽收眼底,仿若一幅绝美的画卷在眼前铺展。” “还有很多隐匿于蜿蜒小巷深处的传统手工艺品店,独一无二,别无二致。” 容答满含期待地说道,他之前收到过同学寄来的信件,有个叫让·伦什的热烈追求可谓众人皆知,而且非常认真。 尽管心中知晓他们不会有结果,可他仍旧不免担忧,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她挽着另一个人的手,走到面前介绍道:“嘿,容答。” 然后说出那个自己曾日思夜想的身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友。” 艾薇手指松松地抓了抓裙子,“等以后有时间吧,我们这次已经确定好行程了。” “是在怪我么?我没有去找你。” 在他再次收拾好行李后,父亲喊住了他,让他多留一段时间看看。 他不明所以,可是看着父亲严肃的目光,便留下,仔细观察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确定了,这位新总理上台后,现在是元首,将会发生是一场大洗牌。 父亲沉声,“我并不在意地位,但是这次不同,我也明白你本身的想法,可是你得明白,变数难测,你可别自己都顾不好,宝藏被夺走,也只能徒叹奈何。” 回忆完,容答轻抿了下嘴唇,“我想去的,我一直都想去找你。” 叔叔截断他的话,“这次实在是不巧,下次如何,眼下似乎有几位先生正在殷切等候着您,想要与您相谈呢。” 起初兰达现身之际,众人脸上神色还算得上平和宁静,然而待道里希、埃德加以及容答接连靠近之后,已然引得周遭无数目光暗暗投射过来。 “不好意思。”容答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众人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第98章 告白 尽管心中不太理解他们为何如此关注,但格森的话还是让他极为自觉地往退开了一步。 “累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格森侧过身体,挡住其他人的窥探。 “好的。”她垂眸,也很早就感觉周围了,在与埃德加交谈之时,大家还只是好奇,似有若无的打量。待到容答出现后,众人便是惊讶了。 宴会厅很大,他们去到包间餐厅,桌上摆放着精致点心,有黑森林小蛋糕,奶酪拼盘,小巧又绵柔,每一样都很好吃,醇厚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绽放。 待用完点心,跟叔叔打了个招呼,便去洗手,她走的很慢,鞋跟比较高,快到洗手间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士和侍从路过调笑分开。 摇摇晃晃走来,见到她,眨了眨眼睛。 艾薇见过她,在和埃德加交谈完,往角落走去的时候,她当时手持酒杯,嘴角噙着一抹轻笑,还轻轻举了举酒杯,随后便翩然离去了。 倘若众人投来的目光里包含的是好奇或是那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这位女士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只是让人颇为纳闷的是,彼此之间明明互不相识,那她这赞赏的缘由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她很漂亮,明艳自信,与周围那些皮肤白皙的人不同,是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健康又性感的韵味。 领口开得很低,大片肌肤展露在外,胸前那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更是熠熠生辉,光芒闪烁间尽显奢华。身上有浓重的酒水味道,应该是有些醉了。 她脸上绽放着极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开口说道:“嘿,小美人,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可真厉害啊,眼睛还这么干净。” “谢谢您的夸赞,您是醉了么,需要我扶您到前面沙发那里么?”艾薇感觉她眼神都迷离了。 她款步轻盈地靠近过来,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随之飘散开来,“谢谢,我没醉呢,你想选谁呢?” “什么选谁?” 她微微抬起手,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那略显凌乱的妆发,“那几位先生呀,他们都是聚光灯之下的焦点人物呢,自然会吸引众多目光的追随。 “认真来说,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选择最后那位英国绅士,当然,也可以不选,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如同陀螺一般忙碌周旋,这样也很有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从精致的手包中掏出口红,对着镜子细致地补妆,随后靠近低语着,红唇热烈,“有注意到那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吗?” “他可是这里有名的富商,财富多得数不清,但他的风流韵事也如同他的财富一样令人咋舌。” 还有那位年轻的公子哥,仗着家族的权势,到处留情,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他最为热衷之事,便是主动靠近那些单纯的女孩子,展开热烈追求,当作玩笑赌注,过后还会拿出照片四处向人吹嘘炫耀,实在令人作呕。” “他们能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本质都是互相利用,你贪慕我颜色,我贪慕你权财,有什么不同?” 她说着,脚步踉跄了下,艾薇忙扶住她。 “您真的醉了,要我去扶您休息下么?” “哦,谢谢你,小美人。” 两人往外走着,突然,这位女士像是发现了什么,优雅地抬手,轻轻挥了挥,“嘿,容答,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宴会了。” “姑姑。”容答那高大的身影走近,迈着大步朝这边走近。 在那如梦幻般璀璨的水晶灯光交织映照之下,他身着笔挺军装傲然伫立。军装的硬朗线条与他挺拔的身姿相得益彰。 那位女士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满是赞许:“几月不见,你这孩子当真是越发的气宇轩昂了,每一回相见都能给人全新的惊艳之感。” “姑姑这般夸赞,我今晚怕是要带着满心欢喜与灿烂笑容入睡了。” “你怎么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女士轻扬蛾眉。 “我来找她。”容答说着,目光温柔而坚定地落过来。 那位女士笑容有些顿住了,回忆着刚刚的话,眼中的醉意也仿若被一阵冷风吹散,逐渐恢复了清明,“哦,天啊,我刚刚不会错过了什么吧,我得赶紧走了,再见。” 她眨了眨眼睛,“帮我保密哦,小美人。” “放心吧,女士,我已经不记得了。” 那位女士理了理头发,轻笑着离开。 走廊上剩余他们两人,艾薇抬头,望着军装的呢绒面料,“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我该回去了,出来很久了。” “我觉得现在说,好像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以后说似乎也一样。” “我喜欢你。”容答直白地说着,毫无保留地将内心的情感袒露出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猛地抬头,撞进了他那双明亮如大海般的蓝色眼眸里。 “非常喜欢。”他再次认真的强调。 “对不起,我得离开了。”她低头,不再去看他那炽热的眼神,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言罢,转身要走,或许是地面较滑,又或许是她思绪的片刻游离,细细的鞋跟在与地面的接触中突地一歪。 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他倒去。 容答反应极快,稳稳接住了她,顺势揽住,给她一个支撑以保持平衡。可又不知为何,他似也没站稳,两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她毫无防备地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慌乱之中,两人的嘴唇竟意外地触碰在一起,甚至她的牙齿磕到了他。 她的双眸瞬间瞪得滚圆,那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羞赧交织的神色。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她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的身上起身,动作显得颇为狼狈,慌乱中发丝也略显凌乱。 容答半躺在地上,神色显得颇为不自在,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几分别扭:“这……这是我初吻。这……算是一种回应么?” “不是,真的很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容答缓缓垂下双眸,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轻声低语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实在很抱歉。”她愈发局促不安,双手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如此匆忙,也要拒绝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执着。 “很抱歉。” 容答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摘下那顶象征着荣耀与威严的军帽。 “但是刚刚,那我应该也可以吻回去吧。”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深邃。 帽子摘下,一头如阳光般耀眼的金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为他平日里的英挺冷峻添了一抹别样的随性。 他弯下身体,宽阔的肩膀微微下沉,上身以一种优雅而又坚定的姿态前倾。 那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缓缓地,他俯身向前,双唇带着炽热的温度和压抑许久的情感,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印了过去。 她后退,后面是墙,被抵在墙上,过程中,两人没有闭上眼睛,目光似电流交汇,后他才缓缓阖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离,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密集的鼓点,和那交缠的呼吸声,轻柔而又撩人心弦。 第99章 互谈 终于她推开了容答,转身离开。 容答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可那急剧加速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那些原本想好的话语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那样呆立在原地,往日里那些清晰的思绪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地伸出手,拿起那顶军帽。 重新戴上,容答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碰了碰嘴唇,刚刚的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唇上,让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心也再次不受控地慌乱起来,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染了一层红。 …… 她走至叔叔的包房,格森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说话,见她来,拉过她手腕,“怎么了,是累了么?要回去么?” 西装男见状微欠身,离开了包间。 她犹豫了一下,“可以么,您不用在待在这里么?” 格森听闻,利落地起身,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情,“来过了就可以了,也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他们去到了车上,车子缓缓启动,随后加速驶离。 她低垂着头,默默梳理着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 格森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她,注意到她那略显落寞又心事重重的神情,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用温和且带着安抚意味的语气说道:“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格森的安慰,微微抬起眼眸,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回到了酒店,换下了礼服,犹豫了下,她去敲响了温里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请进。”温里正坐在屋里冷漠地看着笔记,回想着白天得到的消息。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起身打开门一看,来人竟是艾薇,他先是一愣,急忙伸手将房门彻底拉开,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有时间么?”艾薇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歉意,轻声问道。 “有。”温里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有注意到德国发展么?”艾薇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个沉甸甸的问题。 “是的。”温里微微叹了口气,拿起了刚刚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纸,“德国已经全部人都往相同的方向使力了,我们还在四分五裂。” “你在写历届总理的名字么?”艾薇在一旁,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纸上的字,“我能看看么?” “当然。”温里递给她。 艾薇看着纸上的名字,从1929年经济危机,6年间,他们换了14任总理,从最开始的民主党,换到社会党,在到民主党,在到社会党,然后独立党,之后共和党,民主党…… 每一位留的时间都不长,各种党派代表着各种思想,四分五裂也不为过。 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又压抑的氛围。 她本来想和他谈德国的事情,看着温里的神情,似乎全部明白了。 “真好看的夜空啊。”温里缓缓望向窗外,那浩瀚的星空,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闪烁着,好似能将此刻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稍稍冲淡一些。 “将军最近有时间么?”她问。 温里露出一抹微笑,明白了她的意思,“有,我父亲也有,不过我想可能没什么用。” “试试吧。” 除了妥已斯一家,她也不认识什么上流阶级的人了。 …… “德国的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妥已斯先生正在书房看着文件,闻言皱眉,看着儿子。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内阁的事情,也知道德国有个新总理上台了,之前魏玛政府信奉自由市场经济政策。 这个总理上台,直接动用国家力量干预经济,采取政府强力措施,大力发展工商业。 还和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离间法国,波兰的同盟关系。 温里继续,“他们修建了大量铁路,公路,机场,军工,这么多地方需要修缮,失业的人自然就没了,工人得吃饭,又创造了消费需求,带动了其他产业的发展。” 妥已斯先生微微向后仰去,双手交叉摆放在桌面上,“他刚上台,哪来的钱?” “对内发行债券,承诺到期加利奉还。对外向美国资本贷款。” “借钱修公共设施?怎么还?每天的利息就不少,而这种公共设施想要回本至少十几年,更何况盈利。” 温里轻蔑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向父亲,“父亲真的不知道么?有句话叫,把债主弄死,不就不用还了,他们经济结构中重工业和军事工业的比重在不断上升,有枪有炮还怕什么?” 温里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极为冷淡的说道,“当然也不用操心那些资本家们,作为邻居,且是有恩怨的邻居,首当其冲便是我们。” 同时,艾薇也在花园找到了妥已斯将军,抚摸着小猫,向将军说出了和温里一样的话。 她和温里的思路是相似的,而将军和妥已斯先生是相似的。 老将军听完,苦笑,“没事的,我们马奇诺防线今年就差不多就建造完毕了。” 艾薇挠着小猫下巴,“马奇诺防线并不是完全覆盖的,如果他们从阿登森林穿过呢。” “阿登森林地势复杂,他们会被阻挡在色当要塞下。放心吧,德军无法直接进攻,会被绕到比利时,马奇诺防线可以防御多类攻击,包括火炮轰炸,里面有医院,炮塔,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反击。” 温里眉眼阴沉,“我们上次是靠着战壕,防御,大炮赢了,但是这几十年,诺贝尔奖最多的国家是德国。爱因斯坦、普朗克、贝克尔等等都在德国。” “科技在一步步进步,未来能突破或者新技术发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尤其他们现在尤为重视军工,有完整且成熟的工业体系,教育设施。” 妥已斯先生眉头依旧皱着,似在思索刚刚的问题,看向儿子。 老将军也开口问着艾薇同样的问题,“你的想法是什么?” “发展军工。斐迪南·福煦元帅,曾在上次战争后说过这不是和平,这是20年的停战,如此算起来,其实距离他的预言,也没有几年了。” 老将军叹息,“但人们已经厌倦战争了。上次大战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底层本就穷苦,房子,家禽,财产被炸的全没了。或痛失至亲,或家人致残,生活无尽艰难,政府也负债累累。” “我们要赔偿,还被英美使绊子,战争是赢了,但是什么都没得到。” 老将军放下茶杯,“民众强烈反对扩军备战,渴望和平,被惊慌折磨怕了,听说你父亲便是那场战争的伤者之一,幼时都是靠母亲辛苦操持,生活也很艰难。” 艾薇看着手中那只惬意躺卧着的小猫,思绪不禁飘远。 是很贫苦,那时她与哥哥都很小,帮不上忙,还好有叔叔帮助,后面父亲身体渐渐好了,生活才没有那么喘不过气。 第100章 无奈 可是,慢慢的与德国差距越来越大,本身赢弱,却占有丰富资源,彼此还有历史恩怨,对方真的会放弃嘴边的肉么? 在身份实力极其不对等的情况下,到时候想发展还来得及么? 对方不会遏制么,兔子对老虎宣称,你不能吃我。你要是打我就得赔偿。这是我的地盘你不能过来。能被采纳么? 温里站起身,俯身在桌面上,单只手压住父亲的文件,“厌战不是我们厌恶,就能避免的,邻居发展军力,我们发展经济,邻舍忙于屯积枪炮,我们用心屯于粮食储备么?” 他望着父亲的眼睛,冷声说道,“很肯定的一点,德国现在的经济并不是环形,可持续的,他们就是在以贷养贷,经济泡沫迟早破碎,为了维持,也一定会发动战争来扩张。” 妥已斯先生用力闭上眼,剧烈地吸口气,“我不知道他们有威胁么?但是现在我们财政濒临崩溃,党派混乱,民众反战,经济危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颓然地靠后在椅子上,用力地喘息,“别说了,放心吧,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德国会被绕到比利时的。” 温里嗤笑,“是么?凡尔赛合约让他们强行付巨额赔款,拆分他们领土,意欲占走他们工业区,他们会放过我们?” 空气陷入了沉默。 “该死的美国,该死的英国。”妥已斯先生面色铁青,盛怒之下,猛然挥出一拳,重重地砸向桌面。 沉闷的响声中,整张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而颤抖。“他们倒是地理位置离得远,不断的让我们做牺牲品。” 妥已斯先生扯了扯领口,大口呼吸,平复了心情,他扶住额头,声音尽量平缓。 “我们刚和意大利签订条约,强化同盟。也准备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还有捷克斯洛伐克等等呢。有很多盟友,德军被限制在陆军只能有10万人,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 温里垂眸笑着,“同盟?上次战争我们和美英不是同盟么?” 妥已斯先生握紧钢笔,“这次不一样,这么多国家,还能比不上德国一个么。” 温里冷淡望着他的眼睛,后退着,转身离开,拉开房门时,被父亲喊住。 “你怎么想的?如果你很担心可以去瑞士,瑞士中立国,只你名下的财产就足够你衣食无忧了。” 温里向身旁看去,目光落在书房里那幅挂着的画像上。 画像中,爷爷身着笔挺的军装,坚毅挺拔,透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奶奶温婉善良,与他端坐在正中间, 而他和妹妹一左一右,亲昵地围在爷爷奶奶身旁,脸上洋溢着纯真又灿烂的笑容。母亲与父亲则分别站在两边,眼神里满是温柔,嘴角也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他垂下眼睑,声线清冽,“从我厌恶容答和道里希时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看见大厅艾薇正在和妹妹说话,他走过去,唤人来给两人倒杯红茶。 “妥已斯先生怎么想的呢?”艾薇问他。 温里摇头,“什么结果都没有,现实的情况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那些既定的局面、形成已经的趋势。” 艾薇垂下眼睑,将军也是,她也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不过法国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这样,党派混乱,经济危机,自顾不暇。 “我要退学了。”温里突然开口。 艾薇望向他,温里轻轻地笑着,不再像刚刚书房般冷淡阴鸷,“我去做飞行员了,我不喜欢政治,爷爷有各种各样的飞机,我以前便喜欢在天空盘旋,现在应该算是要实现了。” “德国飞行技术处于领先的地位。”她语气笃定地说道,到时候他会有很多优秀的敌人,非常麻烦。 “是。”温里专注地看着她,他当然十分的希望,预想不会成功,他盼着局势不要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可现实又满心忧虑。 温里转了话题,“你呢,有什么打算么?” 艾薇也轻轻笑了笑,“继续所学的专业吧,以后情况不明,先按照原来武装自己吧,未来本就都充满了未知数,想再多也没太大用,活在当下吧。” 温里沉默了很久,“我可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封闭式管理,给我写信好么?我想我们两个应该都有一样的目标,一样的想法,可以交换情况。” “好。“她点头,“祝你好运。” “你也是。”温里淡笑着,他心里藏着一个很想问出口的问题,会记住我么?这几个字在舌尖打转了无数次,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在她身边的人很多,而且以后他会怎样也不清楚,可能在她的记忆里逐渐被新认识的人掩盖,然后遗忘。 温里微低头,遮住了眼中那浓厚得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如果你遇到麻烦,可以来我屋子里,在柜子里有给你的礼物,箱子上写了你的名字,算是离别礼物吧,我和家人和仆人说了,直接拿走就行。” 温里静静地望着瓷砖地面,开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依照她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去拿的。 只是当初为了这份礼物,他着实费了很多心思。曾反反复复地思量了许久,纠结礼物究竟放在哪儿才最合适。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在柜子里。毕竟在这局势多变的时候,他家相对来说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她微微一怔,“谢谢。” 第101章 永远 !!!!温里吻戏,被迫,不喜误入,不要为难自己,跳过不影响!!! 结束了一天,与艾米莉拥抱完,她也要回去了。 “要走了么?”温里刚刚似乎开车出去了,换了身衣服,一袭黑色长款大衣妥帖地披在他身上,衣服剪裁精致考究,流畅的线条顺着他的身形自然垂落,愈发衬得他身形修长。 “是的,再见。”她微颔首,摆手告别。 温里垂眸,没说话,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突然,他如猎豹般迅猛地欺身向前,紧紧箍住她纤细的双臂,将她猛地拉向自己,她整个人便被拽入他的怀中时,被瞬间抵在了冰冷的门上,发出轻微的“砰”的一声。 她惊恐地圆睁双眼,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他的唇已如汹涌的怒潮般压了下来。 带着无尽的霸道与侵略,双唇重重地碾在她的唇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重重地推开了他,下意识勾住对方的腿将他绊倒,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疯了是不是!” 温里毫无防备,被绊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黑色的衣摆散开,铺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地面,稳住身形。 温里慢慢起身,低声,“很抱歉。” 他的眼睛很沉,道着歉,行动上却迅速压了过去,再次吻了上去,掠夺着她的气息, 不断辗转,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吮。 她拼命地挣扎,身体剧烈扭动,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然而他却似浑然不觉,反而愈发用力地抱紧她,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这炽热而又粗暴的强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激烈的情感碰撞点燃。 他的怀抱却如铜墙铁壁,只有那混乱而炽热的吻在疯狂肆虐。 温里深深地低头,觉得像他在波尔多地区吃的传统下午茶点心,巧克力可露丽,以至于他头颅不受控制地碾转。 内部柔软像芝士一样湿润的口感,混合的香味中散开。勾出甜丝线,欲罢不能,像是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去靠近、去触碰她。 “停…止。”唇齿间吐出的话被如洪水般淹没。 话刚说完,被握住下巴,微微上抬,以更适合方便的角度,来抢夺气息。 良久,终于结束,她浑身脱力,嘴巴都麻木了起来,温里揽住她的腰肢,让她倚靠在身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隔着那质感柔软的呢绒大衣。 鼻息间,满是他身上那独特的气息,雪松的清冷木质香与莎草的淡雅草本香交织在一起。 她看过仆人们站在晾晒好的衣架前,手中握着精致的香水瓶,轻轻按下喷头,细密的香水雾便均匀地洒落在一件件衣物上,阳光洒落,他们搬走衣架,又推来了新的,熟练有序。 “不好意思,我从没有过,不知道有没有弄疼你?”上方传来他清澈的声音。 温里紧紧环着她,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苦涩,“我知道你讨厌我,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没一处好的,我也觉得我性格就是个垃圾,阴险,奸诈,狭隘。”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自嘲,有无奈,还有那藏在深处的眷恋,“真的很抱歉,记住我吧。” 她推开他,转身,然后大步流星地就要离开。 快走远时,温里再次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拥抱住,脸颊缓缓贴近她的发丝,那发丝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 丝丝缕缕,那柑橘洗发水的味道幽幽地飘散开来,清新又灵动。让他越发沉浸,不舍得松开分毫,只想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她 他喃喃着,那低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我真的很喜欢你,这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喜欢上一个人,像疯魔一样,我真的很抱歉曾经对你做的,真的不能给我个机会么,哪怕试着重新了解,我没有很多要求,能替换掉以前险恶印象就好。” “我没有那么恶劣的,对你永远不会。” 她沉默着,挣脱离开,温里缓缓半垂下眼睛,轻轻地盖住了眼底的落寞与不舍。 第102章 利益 “叔叔,您怎么来了?”直至步出室外,才发觉格森的车正从不远处缓缓驶来。 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与格森此刻的神情竟有几分相似。 她问道,“是来找妥已斯先生吗?” “不是,是来接你回去的。”格森的声音低沉平稳,“平常这时间都回去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今天耽误了一会。”和艾米莉很长时间没有见了,和她多待了一会,又和温里耽误了下。 格森淡淡的笑着,“那我们回去吧。” 温里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史密斯先生。”语调不卑不亢,礼貌而疏离。 格森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模板礼仪笑容。 妥已斯先生于楼上透过玻璃远远瞧见他的车逐渐驶来,遂缓缓步下楼梯,至门口,见他们即将离去,便有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格森,有时间么,有件重要的事情,我能和你谈谈么?” 格森微微挑起眉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先去车上等我,好么?” “好。”她点了点头,格森拉开车门,去到屋子里,仆人端上了红茶,他摆了摆手,示意拒绝。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妥已斯,直截了当地开口,“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得回去了。” 妥已斯先生阴晦地盯着他,这群令人作呕的资本家们,丝毫不在乎和平和稳定,只关心经济回报。 格森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 他漠然地开口道:“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你跟你儿子相比可差得远了。在隐藏自身情绪与心思这一方面,他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太多了。” 格森双腿交叠,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声音低了好几度,“在艾薇面前,你给我收敛一点。你要是敢把她也带坏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继续冷言说道,“还需要我强调么?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为什么要过界?” 妥已斯先生听后,愤怒地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咒骂,一群贪婪又自私的家伙,简直如同令人作呕的虫子。 “你们是真的就不怕遭到反噬吗?援助德国大量贷款,投资他们电力、钢铁、化工,甚至军工技术。” “被钱反噬么?”格森站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我和他们是同类,但又不是同类,他们的脑子里除了钱就再无其他,不管是沾满鲜血的钱,还是干干净净的钱。” “他们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让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多。对于其他的一切,他们都毫不在乎,你跟他们谈反噬?” “更何况,那群资本,寡头的做法,你推我身上做什么?” 格森转身离开,脚下的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嗒嗒声,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这句话我不想在说第二次了,我什么都没做,我选择了你们这边,你最好不要在艾薇面前离间我什么。” …… “你挡住车窗玻璃了。”她看着被手指压住的车窗,要摇上去被压住,视线重新回到温里的脸上。 “这应该是我们剩余的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机会了吧,难得这么平和,以前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会被飞速躲开,好像看我一眼都十分厌恶似的。” “有么,好像没有过吧。”她在学校活动轨迹大多都是在教室,研究室,宿舍,普通食堂,而这四个场所温里都不会出现。 仔细想了想,以前似乎是在路上被他拦住几次,但是每次都是要么和朋友教室,要么便是和教授约好了,但也礼貌告别了。 “有,大学之前,容答每次喊你,你们都能愉快的聊天。” 温里不自觉握紧了手指,他的座位就在她后面,总能看到她和容答说话的场景,或者容答教她德语,明明他也会德语,甚至他还比容答多会一门英语。 也不知道容答有什么好卖弄的。 而且容答也没有那么简单,他能一个人留在敌意满满的异国,像个花蝴蝶似的,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翩翩起舞,看着就让人厌恶。 真想放只蜥蜴把它吃了。 她面露惊诧,“那么久之前,容答都离开许久了。” 温里眸睑半掩,死蝶离开那么久了,可每次想起心中还是一团乱麻,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几分酸涩:“容答走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没能把他忘掉。 3年时间说久也的确挺久了,但似乎还没有到能忘记人的程度。 “我干嘛非要提他。”温里想换话题,却看见格森迈着大步回到车上,他随即站起身来,礼貌地道别:“要走了么,先生,路上小心。” “再见。”格森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一片寂静,片刻后,格森打破沉默,轻声问道:“是在和温里恋爱么?” “没有。”艾薇轻轻摇了摇头。 格森嘴角依然噙着微笑,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在眼角处点触,声音平缓而温柔。 “我由衷地期望,你在选择人生伴侣时,不要仅仅着眼于那些只会对你好的人,而是要找到一个本身就足够优秀、各方面都足以与你并肩同行的人。世间万物,变化太多太快了。” 格森顿了顿,低头轻笑着,“算了,也没事,你还这么小,去四处看看也可以。反正有我们把关呢。” “如同在花园中漫步,会遇见各种娇艳的花朵。可以去欣赏、去了解,但不要轻易地被某一朵一时绚烂所迷惑而匆忙驻足,仓促定夺。” 格森抬手,柔和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目光中满是宠溺,轻声说道:“你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愣愣地听着,重重地抿住嘴唇,张开双臂,拥抱住叔叔,缩进格森怀里,环绕住他的身躯,轻柔而又自然。 脸颊埋入叔叔的衬衫之中,感受着衣服的质感与叔叔身上独特的气息。 “谢谢叔叔。” 格森莞尔,顺势将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温柔地揽入怀中,双臂逐渐收紧,他的怀抱犹如最坚实的壁垒,宽厚而让人安心。 第103章 雅克 回到家中,家人早已在厨房忙碌许久,各类食材在她的精心烹制下化为一桌美味佳肴。 母亲满含慈爱地亲了亲她的侧脸,而后轻轻拽着他们来到椅子旁。 他们围坐在圆桌边,脸上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笑容,尽情地享受着这顿充满爱意的饭菜,欢声笑语不断,吃得很是开心。 格森坐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悄然溢出,“我之前还暗自揣测,以为你们大概是打算彻底远离城市的喧嚣了,毕竟那时我赠予房产,你们都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母亲笑意盈盈,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格森面前,“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太多太多,我们又怎么会不懂得感恩?怎么可以只知一味索取而毫无回报。” 父亲神色感激中带着几分感慨,长吁短叹道,“是啊,而且那时我们在镇上还有土地可供耕种,饲养着家禽,生活成本相较城市要低上许多。” 当时他们家情况去到城市里,生活还得靠着格森资助,或者压力全靠妻子工作,在小镇上,他也可以出去多少农作。 用完餐后,送走了叔叔,他们织着围巾聊着天,艾薇提起了,在德国的所见所闻,和对妥已斯将军说的话。 “没事,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呢,坚不可摧。”父亲言之凿凿。 父亲说完,看到她怀疑的视线,以为是过度敏感,回忆起她曾遭受欺凌的经历,眼眸中瞬间黯淡了下去,那原本明亮的目光像是被乌云遮蔽,满是心疼与自责。 温和的抚摸她的头发,“放心吧,这可是举全国之力建造的,整个欧洲最为庞大的工程项目。” 母亲也肯定道,“是啊,据说里面会有公路,铁路,火炮,通风和过滤装备,花了天价法郎呢。” “是么?”她心不在焉地织着围巾,父母已经换了话题。 …… 亚伯知道温里要退学的消息很不可置信,伦什同样。 “你最近可真是给我惹下了很多麻烦的事。” 伦什神色复杂地凝视着他,听闻他即将离去的消息,心中先是涌起一股难以置信之感,继而又隐隐觉得似乎有某种压力随之舒缓了些。 “即便不是我给你带来这些,日后他人也定会让你陷入同样的困境,你该庆幸是我率先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温里目光坦然,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伦什嗤笑, “你还是这般擅长为自己找寻各式各样的借口,如果不是有些事,是你特意构陷的,我还真就信了。” 亚伯已经很熟练了,转移话题,“你要离开了,那要聚会下么?” 温里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说道:“照顾好她。” “还用得着你来叮嘱?”回应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倔强与抵触。 “别太自负。”温里在临走前掷下了这句语重心长的告诫。 温里退学了,同时他们也修改了兵役法,将原来1年的现役期改为2年,以扩充陆军规模,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 之前法国总理与英国首相、意大利首相在斯特莱沙会议后发表联合公报,声明要维护凡尔赛体系,反对危及欧洲和平的行为。 但英,法,意的公报没多久,英国便和德国签署《英德海军协定》同意德国海军规模,这无疑是替德国合法地解除了凡尔赛和约。 还有德国元首宣布了,他们将开始重新武装,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 …… “乱七八糟的,一会和这个同盟,一会和那个同盟,几个国家完全不信任还非绑在一起。”朋友烦躁的揉乱了头发。 埃德加看着报纸,“本就各怀鬼胎。皆是以自身利益为重,必要时我悄悄牺牲你,大家都清楚,偏偏各个国家地理位置挨得如此近。” 虽然不知道温里为什么退学,或许也是不想在参与政治,不过他的性格其实还挺适合的。 埃德加合上报纸,他选择医化专业也是不想从政,不知道能不能躲的过去。 艾薇拿着打听来的地址,找到了位熟人。 “嘿,雅克先生,好久不见了。” 雅克先生就是很久很久之前,她被辞退时,到处转,意外听见两个女孩谈话,去应聘时碰见的那位设计师。 也就在当时意外遇见了妥已斯夫人,成功做了艾米莉家教,出来时在门口她与皮厄和温里还发生过矛盾。 听说皮厄已经因为感染去世了,尸体运回来埋葬了,温里也退学了,时间过得好快,脑海迅速感叹了一句。 她重新挂满笑容看向雅克。 雅克脱帽微鞠躬,夸赞道,“您好,康耶而女士,许久不见了,真是荣幸,您会踏进我的店。” 他注意她的衣着,笑了笑,“这身裙子似乎是我设计的,您穿起来真合适。” 妥已斯夫人转让了店铺,新老板接手,与他的理念差了很多,被辞退,索性自己开设了家工作室,没想到会这里遇见她。 “很感谢您的赞赏,我是来找您的。我还记得您之前说过,我设计出来,你展示出来,目的都是让客户满意。” “那么久之前的话,您还记得。”雅克不可思议地说着。 “因为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我想和您谈谈合作可以么?” “合作?”雅克诧异。 “我可以穿着您的衣服参加宴会或者其他其他地方展示么,这样可以增加您的知名度,如果有人喜欢来购买,可以算我的分红么?” 她听说过雅克先生的事情,也觉得他设计的衣服版型还是搭配,灵动柔美又很有的视觉效果。 这些年已经不再是紧身,束腰搭配华丽的大裙摆了。更流行的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剪裁衣服。 一些贵族小姐或者夫人更喜欢选择工作场合还是日常出行,都能兼顾时尚舒适的,不再只为展示华丽的观念。 第104章 温里番外1 “看这个轰炸机。”他兴致勃勃给朋友们介绍。 “温里,你在下面感觉你好小啊。像蚂蚁一样。”伦什站在一旁嘲笑。 温里觉得他在说废话,“它长16米,高5米,我才多大。再看这架,它最大时速可以达到500千米每小时,拥有米的飞行高度。” “好了,温里,你以后是要做飞行员么?”伦什打断他。 “当然了。” 此时的他们,正值年少,周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蓬勃朝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你们要去里面看看么?” “可以么?”皮厄早就不耐烦了,全都是数字,能去看看内部应该还挺有趣的吧。 他们去到了内部,皮厄惊呼,“这么多仪表盘?” “是的,下面还有机枪,可以同时发射,机翼上有炸弹,顶上是炸弹的按钮,可以驾驶它,进入安排好的轰炸航线,观察目标,瞄准具锁定……” “哦。”皮厄看完就没兴趣了,转头对伦什说道,“要开学了。让,你要离开么?” “是啊。”伦什点头。 “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好么?” 温里没管他们的话,还在恋恋不舍的抚摸着机翼。 没多久,他们开了学,在办公室里,学校领导给他介绍,“这是道里希,容答,从德国来的。” 温里听到介绍,下意识地微微眯起双眸,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若有若无的轻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早上好,两位。” “您好。”容答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比旁边淡漠的道里希强太多了。 糟糕的家伙,可没办法,这两个人身份不同,在政治上两个国家又有一定程度的和解,他们只能虚与委蛇,互相厌恶,还得坐在一起。 皮厄和班级上的一个女生有了矛盾,他听说过,老师很喜欢她,她很聪明也很努力,但是整天都沉浸在书本里,很不起眼。 不知道皮厄怎么和她起矛盾了,没理这些,他四处游玩时,去了一家风格迥异的小店,一眼便喜欢上了一个钢笔盒。 但这个钢笔盒其实是个隐蔽式便携储物盒,它不像表面一样,就像告诉他这个盒子秘密的那个女孩一样。 她很不一般,他收回之前的评价,她还打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动过手。 那时的她,就像一朵被烈火燃烧的玫瑰,浑身上下散发着炽热而又灼人的气息,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仿佛周身都燃烧着熊熊火焰,既有着玫瑰的娇艳,又带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凌厉。 皮厄也认为她很不同,“你知道她么?很厉害,道里希像个傻子一样围绕着她。” “看出来了。”温里点头,继续研究着钢笔盒,用来藏东西,还挺方便的。 皮厄说了她许多话,怎样与道里希亲亲切切,虽然不怎么信,但是他在妮娜的婚礼上亲眼看见了他与道里希的拥抱。 真是厉害,他想着转身离开。 可是,紧接着,她差点死掉了。 同时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矛盾,随着时间的拉长,矛盾的分裂感也不断加强。 我在做什么?和白痴一样。 “烦死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下了楼梯。 仆人正在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大厅,而父亲则悠闲地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 见他走下楼来,父亲放下报纸,抬起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有不容错过的社交场合,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出席的全是大人物,有副总理、思政部长…… 可他对此压根提不起半点儿兴趣,他将靠枕放在脸上,“不去。” 她身上那身衣裙,一眼便能瞧出是用廉价布料制成的。料子质地粗糙,色泽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已经历了无数次的清洗,原本的模样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裙摆处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毛边,袖口也略显松垮,整体看上去就是那样的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 在人群中就如同一朵毫不起眼的野花,可他在做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连衣服的细节都记得丝毫不差。 他深知自己必须得赶紧止损了,看着道里希的笑话多有意思,甚至容答也很不正常,这两人会起矛盾的,他们会反目。 一定很有趣,是的,看热闹就好,他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脑海满是强硬的念头,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住自己那冲动又不理智的行为。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虚伪到骨子里,表里不一,面上总是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可内里却藏着满满的算计与恶意,伪善得令人作呕。 甚至他之前为了帮助皮厄,全然不顾道德底线,做出了诸多无耻至极的事情。 如果世界是一场舞台剧,那他就是个反派。 但他不觉得有问题,让自己开心就好,可现在在做什么,认识她后,就没一天不烦躁的。 父亲还在喋喋不休,“宴会上还会来很多新贵。” 可温里感觉一句也没进去脑海里,只沉浸在自己世界,这样的他,“真的像白痴一样。” “什么?”父亲皱眉看他。 “我在说我自己。”因为枕头盖住,声音闷闷的。 用力捂住枕头,窒息感袭开,他试图将理智踹回脑子里。 坦白来说,容答与她最合适,两人的气氛虽然在互怼,但是很融洽,而且容答还是比较来说,稍稍微微正直的。 别再去惦记她了,她压根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她从来都不曾用那种认真看待容答的目光,往这边瞧上一眼。 他在内心深处拼命地尝试说服自己,试图摆脱那股莫名的烦闷与抗拒。 手不自觉松开枕头,他回忆起,曾经和语言家教的话。 前几天他的语言家教来了,因为认识的时间很长,所以他们慢慢也成了朋友。 他们静静地坐在庄园里草地中央的桌子旁,温度适宜,微风徐徐,撩动发丝吹的很舒服。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中央摆放的巨大花艺摆件极为夺目,百合与玫瑰相互簇拥,散发出清新而迷人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温里却全然没感觉到这份清爽,他犹豫着开口,“如果有一个人,你看到她会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哦,你喜欢他。” “什么?”温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太荒谬了,道里希就是因为总想靠近她,结果暴露出了太多弱点,他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更不会重蹈覆辙。 “你想恋爱了,温里,你很喜欢她。” “不可能。”他很确信。 “是么?”朋友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悠哉悠哉地用勺子挖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我真的很反感你们这点,妥已斯少爷,你们嘴巴都很坚硬,你们觉得自己身份高贵,你们自视甚高,刚愎自用,固执到简直不可理喻。” 朋友说完,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布巾,擦了擦嘴角,“算了,上课吧。“ 温里闭上眼睛,算了,上课吧。 等这一天快结束时,她也要走了,温里开始心不在焉,也没注意到朋友离开许久才回来。 第105章 温里番外2 仆人这时上前递上一封信,温里诧异,“这是什么?” “这是小姐家教老师给的信。” “给我的么?”他脸上肯定写满了诧异,话语中都满是不可思议。 “是的。”仆人态度恭敬,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温里还是难以相信,又再次追问:“确定么?” “非常确定,少爷。”仆人依旧肯定地回应。 温里凝视着那粉色的信封,信封上有个心形图案。 “不拆开看看么?”朋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里满是促狭地打趣道。 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在那震惊之中又难掩丝丝欣喜,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闪烁的光芒早已将他内心的情绪泄露无遗,恰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难以掩饰的涟漪。 温里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动作干脆而决绝,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吹得桌上的花朵都微微颤动了几下。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急切与坚定,双唇紧抿,下巴微微扬起,那副模样显然是心意已决,打算即刻起身去找她。 “喂,喂,喂,这个信封是假的。”朋友在后面喊道。 温里听到呼喊,脚步戛然而止,缓缓回过头来。 朋友正站在原地,“你不是不相信么?这样相信了么?” “我是觉得,机会仿若天际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感情上也是,早早明白心意,不要因为误会,错过导致分道扬镳。” 温里紧紧握着那信封,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落寞与无奈,“你觉得是我不愿承认,因为高傲而不肯低头么?” “可她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的看我,专注的目光只会落在旁边人身上。” “啊?”朋友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叹,脸上满是惊奇之色,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捂住嘴巴,“哦,我的天,你也会这样么?我是不是惹事了?” “没有。”温里垂着眸,本来就是我的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垂坠的水晶吊灯,宛如串串晶莹的泪珠,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似是将世间所有的华贵与绮丽都汇聚于此,每一寸光晕的流转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奢华气息。 很像她,令人炫目。 又开始了,睡觉。 可大脑不受控制再次想起来她,这个很正常,不管他承不承认,脑海里总是不自觉蹦出的她的影子,可这次是因为白天的信封么? 梦境延续着白天的情节不断展开,可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只是梦罢了。”他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道。 可望着她那清澈而纯粹的眼眸,他的手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不受控制地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很柔软,很舒服。 而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以此来确认这一瞬间的真实感。 内心那长久以来的空虚,此刻竟好似被什么给填满了,终于有了一种餍足之感。 快速回忆了遍,父亲走了过来,将他盖在脸上的枕头拿走,皱着眉头质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不想去参加个宴会,所以要闷死,你是个蠢货么?” 随着枕头被拿走,那股令人难受的窒息感渐渐消散。他也在这一瞬间,无比深刻地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 他很清醒,所以脑海滚动着巨大的念想,合适个毛线,容答?里应特也配? “父亲,我长相如何,和容答相比。” 他想着自身觉得长相还是不错的,随即站起身,在家穿的很随意,灰色的毛绒上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毛绒的质地却也在不经意间衬得他肩膀宽阔而厚实。 他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平日里一直坚持锻炼,身材也不错,肌肉紧实而有力。 再论及身高,他与容答一样,可若要说到长相,应该是比容答强上一些吧。 “你刚刚没有说错。”父亲皱眉地看着他的动作,淡淡地开口说道。 “什么?” “你现在的确像白痴一样。”父亲眼神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 温里打量自己的动作稍顿了下,又无所谓地走向衣帽间,“哦,我早就是了。” 可是后面又出了许多可怕的事情。 她中枪昏迷,许久未醒,面色如纸一般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消融在这周围的空气里。 极度虚弱、有气无力的模样,让他心底不由得泛起阵阵担忧。 这漫长的等待实在煎熬,久到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逐渐被溺水般的无力感所淹没,整个人变得烦躁又痛苦。 容答还冒出来,四处叫。 真的令人厌烦透顶,他冰冷的目光紧紧锁住容答。 容答本就不是良善的人,此刻的话更是像淬了毒的利刃。 他们吵了起来,不顾所处完全不恰当的位置,不顾亚伯阻挠。 将一切的克制与理智都抛诸脑后,只是任由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肆意宣泄。 亚伯奋力地打断两人的争吵。 她醒了,却和容答更亲密了,他做了许多,早就说了,他就是个小人,陷害朋友,诬陷伦什,当然一切的做法好像也没有挽回些什么。 直到听说她要去德国,他也提议一起去,抵达德国后,容答的举动实在令人咋舌,他像个莽撞的傻瓜一般,全然不顾及场合与旁人的目光,疾步如飞地冲向她,然后紧紧相拥。 他和格森仿佛不存在似的,那副模样就好似脑子泡了水,还是桃花茶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与沉稳,只剩那不顾一切的热情与鲁莽,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感。 不等他控制不住想上前分开两人,格森的话就让容答清醒了。 容答很开心,记住了他们的酒店,告别了他们,温里觉得自己真想将他踹远一些。 可转瞬他看着德国的发展,不可置信,四处调查,但是结果更让他震惊。 在调查时还碰见过道里希,他变化很大,一身军服铿锵有力,气质卓然。 将他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伴随着鞋跟与地面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节奏明快且坚定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势,又似能踏破虚空。 配合着打探来的消息,他甚至感觉,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们的领土迟早被德国占领。 容答和道里希他们都不凡,现在他们大目标都相同,还有兰达,像个隐藏在黑暗的毒蛇一样,虽然性格完全不同。 但众人皆心向一处,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汇聚力量,竭力强化自身的实力与装备。 他真的感觉到深切的无力感,面对着他们的团结和自家政党的分裂,内讧。 敲门声响起,是她来了,眼睛里很忧虑,上来便直奔问题的中心。 他苦笑,看她说完似恍然,点到即止,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她真的是极为聪明,总能在关键时刻洞悉一切,用言语直击问题的核心。 父亲不听他的建议,或者这不是由一个人能决定的,好像大势所趋了。 他决定退学,家人打算是让他从政,可是现在的情况,以后怎么样都是未知,按照内心的想法走吧,还能意外地重拾以前的梦想。 第105章 钱币 她在陪着妥已斯夫人时,会有贵妇们来聚会,也会遇见有人谈笑着说,最近新上的衣裙。 雅克呆住了,他正觉得设计和自己开店铺不太一样,虽然店内衣服价格都很优惠,但是不会运营,而且选的地址也不太好,客源首先便是个大问题。 这也是他最关键的问题,没有客人,之前他相识的客人也被老板慢慢蚕食,分给了别的设计师,还被诓骗着签订了协议,不能在从事设计原来类似的衣裙。 在深陷绝望时,没想到转机竟从天而降。 雅克难掩欣喜地说道:“当然可以,女士,这实在是太棒了!” “那我能否看一下您设计的衣服呢?” “当然可以,这边请。”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摆放的衣裙上,雅克在一旁耐心地介绍着。 “您不再设计以前那种华贵的礼服了吗?” 雅克苦笑,“是的,这是与老板协议中的约定。”必须放弃之前相识的客人,也正因如此,他的店铺才得以顺利开张。 如今政党纷争不断,社会局势动荡不安,他一无所有,还是暂避锋芒为好,于是便和老板签订了协议,这才能安心离开。 雅克双手取下一件西装,一边展示一边喟然叹道,“您来找我合作,我真的很惊奇,因为我之前听说许多夫人闲暇时喜欢看您的舞蹈来打发时间,我还以为您不会在意我这点合作分红呢。” 艾薇微微颔首,目光下垂,之前买了药,海运寄走花去了部分钱,还有这些天德国的做法,让人越来越不安了。 意大利还对埃塞俄比亚发起了战争,听说西班牙也不太对劲,世间太不平了。 而且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撑。 她喃喃低语,“谁会介意钱多呢?” “您有名片么?先生。” “有。” 雅克忙将名片拿出来,她拿走了一沓,便告别回到了宿舍,从袋子里拿出从雅克先生买来的衣服,一一挂了起来。 妮娜看着她抱回来的几件衣服,疑惑,“你怎么抱这么多衣服,还有这是男装么?” “买来的,妮娜你能教我化妆么?”她还买了一些化妆品,去盥洗室洗净了脸,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痕后,回到桌前向妮娜询问道。 “当然可以呀。”妮娜爽快地点点头,随即下床与她并肩坐在桌前,将镜子稳稳地摆放好,“你怎么要学化妆了?之前我就想教你,你都没有时间,一直往实验室跑。” “为了搭配衣服。不同的妆容与服饰相互映衬,这样才能把整体效果更好地展示出来。” 现在虽然也往实验室跑,但教授们对她已经很了解了,他们对她也真的很好。 会给她一一讲解,反复解释,很有效率,她节约了许多时间,教授们实实切切地把她视作门下弟子,给予她许多帮助,保护。 妮娜笑着说,“你早就该注重这些了,往后也得这样。” 艾薇内心苦笑,还不知道有没有以后呢。 她对妮娜说道,“你知道德国开始恢复义务兵了么?” “知道。”妮娜拿出眉笔,用小刀削着,给她画着眉毛,“他们发展的不错,但我们有马奇诺防线啊。” 又是马奇诺防线,她父母也是确信有这个防线万无一失,她闭上眼,“我们都知道的事情,德国会不知道么?”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你们最好将一部分资产转换为贵金属,像金和银,还有准备安全防护工具,蜡烛,生活物资。” 对平民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 妮娜翻着自己的化妆箱,“我明白了,我们一直是这样的,但是你别担心,德国人知道又怎么样,防线牢不可破。” 索菲亚也放下书,应和道,“是啊,你们的防线我也听说过,而且你们还是大国,要是我们也有就好了,作为小国还和苏联德国相邻,实在太危险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听说意大利对埃塞俄比亚发动了战争。” “乌七八糟的。” 但是很快两人沉默了,良久,索菲亚率先打破寂静,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你,你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像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那位爱与美之神。” 妮娜也不断点头,“是呀,以往你总是穿着那些暗淡的袍子,每日匆匆忙忙的,也该享受生活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陌生的自己,与她们相互轻贴脸颊,柔声道:“真的很感谢你们的鼓励与赞赏。 等到要上课时,他们各自分别,去到各自的教学楼,一路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投射来的一道道视线,那些目光中饱含着惊艳与好奇。 待走进教室,原本的嘈杂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刹那间的寂静弥漫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她想这次应该是成功的,次日,她换了一套类似于男士常穿的西装。 从背后望去,除了身形较普通男性略显单薄纤弱之外,整体气质与风范竟毫无二致。 伦什瞧见这般模样全然改变的她,不禁轻笑:“你在做什么?变装么?” “这些衣服都出自蒙马特街道的塞纳衣坊,他们家的手艺精湛,做出来的衣服极为合身得体,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 说着,她递出一张名片给伦什,随后又逐一将名片分发给其他每一位同学。 同学们纷纷伸手接过,脸上带着或好奇或疑惑的神情。有人不理解,“你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不等她回答,伦什便悠闲道,“这有什么不能穿的?什么衣服不是衣服,要知道在以前,男人还穿高跟鞋呢,而且那裙子上还缀满了宝石、和装饰着精美的蕾丝呢。” “也是啊,你怎么还是以前的思想?”另外,有人继续接话。 “的确,难道你这些年只学书本上的知识,思想只经过耳朵,不经过大脑吗?” 同学们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男同学接过问道,“听说你去德国旅行了,他们好像恢复普遍义务兵役制,直接违背了《凡尔赛和约》。” 没想到这位同学会说这些,她记得他叫杰克。 杰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我觉得我们也必须得重视这件事了,德国如此明目张胆地扩充军备,恐怕日后会有大动作。” 可惜内部分歧严重,在国际外交上,他们太依赖英国了,想到这里他看了眼埃德加,埃德加半垂眸,神情一直淡然,看不出情绪。 有同学反对,“干嘛给德国填底气,我们也不差好吧。” 杰克反驳,“怎么就是填底气,实事求是诉说而已。” 周围的同学露出不赞同的神情,然而艾薇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杰克,大力地点头回应:“我也认为是如此,你说得很对。” 杰克回头对上她那灿烂如花、明媚动人的笑容,竟一时间有些腼腆羞怯,不由自主地低头轻触了一下鼻子。 却骤然察觉不对劲,左右回顾,埃德加、伦什,甚至周围同学还有其他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 他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抬手摸了摸头发,感觉自己小动作不断,“哈哈,大家说的都很对,互相讨论下么,我们都是一个整体的,下雨在场所有人都会被淋湿的。” 有人立刻接话,“不用担心,我们可是世界第一陆军强国,上次是怎么打败的德国的,这次也是。” “没错,而且我们准备继续巩固防线,他们想过来也过不来。” 同学们众说纷纭,有人看了看手表,“教授要来了。” 同学们散开,她昨天的确很成功,因为教授结束授课后,特意将她招呼过去,脸上笑意盈盈地说道: “昨天那身衣服真好,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听说很多人都想知道是在哪里做的,我也想带我女儿去看看,也能给我张名片么?” ”当然,教授,这是地址。”她迅速地取出,礼貌地递了过去。 教授取走,还准备说什么,却看见了伦什等在走廊上,教授似了然,“是要恋爱了么?”说着笑着与她告别。 “没有。”她解释着。 伦什看着教授走远,慢慢开口,喊住她,“我知道课前你说的话,也明白你的想法,和温里差不多,认为步兵和防御无法抵御外敌,应该也搭配机械化军队。倒是和戴高乐中校一模一样的观点。” “嗯?戴高乐?”艾薇回头,望着他。 “是的。”他点头 “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戴高乐,一个科长,在高级委员会秘书处担任科长。” “他主张法国应保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避免过度依赖他国。他称与德国的战争难以避免,主张建立机械化部队以应对未来战争。” 第106章 团结 伦什想着这个人,看过他的事迹,虽位卑言轻,但是很有非凡能力,以后一定会有非常大的作为。 艾薇愣住了,她急切地拉着伦什的袖子,“能在和我说说他么?” 伦什的目光缓缓落在衣服上她那纤细的手指上,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握住这双手的场景。 伦什缓缓抬起头对上她专注的眼睛,“他已经结婚了,有 3 个孩子,最大的也就比你小几岁。他很爱自己的妻子,也很爱自己的孩子。” “我不是说这个,他的提议后来怎么样了?他在政府工作,他们不认同么?” 伦什没动,忽然低头笑了,“你真的是,只有你关心的事情,你才会靠近。” 她皱眉,不关心的事情为什么要接近。 “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就好像你不喜欢牛油果,所以你不会进售卖牛油果的店。你喜欢红酒,会靠近红酒店。” “对,对于喜欢的事物会靠近,对于不喜欢的会远离。“伦什重复着她的话。 “所以你不喜欢我。”伦什干脆着说着这个答案。 她沉默下来,“很抱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应该在这样继续问你。” 伦什真的要气笑了,他拉过她的手,用力一扯,毫无防备抱住她。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是没有心么?温里?妥已斯和你认识六年了,你非得这么冷漠么?” 他居然开始为温里说话了,真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就这么冷漠,或者你只是对我们冷漠,你喜欢那个德国人是么?那个叫容答的。” “他救过你,也帮过你,很多次。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一直在巴黎,是不是现在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该死的皮厄,最开始皮厄犯事,温里隐瞒,他就应该去举报,而不是冷眼旁观,从而导致他们越来越膨胀。 “你在巴黎也是一样的,你与温里是一样的。”说着,她用力推开了他。 “是么?好像是的,即使我不愿承认,我们各有各的无耻。”伦什嘴角浮起一丝轻笑,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你的朋友可要出事儿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要对他们怎么样,她是你朋友,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是她一个波兰人,却占据了教授所给的珍稀位置。” “当然要拉她入地狱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以帮她的,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 伦什想着,他承认他的确不是好东西,“你可以去看看你好友的情况。” 索菲亚真的遭遇大麻烦了。当她回到宿舍时,索菲亚整个人像风中的落叶一般,坐在床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妮娜则满脸惊愕地站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喃喃说道:“你怎么可能考试作假呢?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查清楚就让你退学呢?” “我绝对没有作假,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我为了这次筛选一直很认真的!绝对不可能如此辜负的。”索菲亚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艾薇听着他们的话,明白了大概的情况,在今天的教授筛选考试过程中,索菲亚日常成绩极为出色,这次的名额肯定有她。 然而,在考试过程中,居然被举报作假,检查时,真的竟在她的衣服里发现了小抄。 妮娜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索菲亚会干出这种事。 艾薇也是,索菲亚平时学习是多么刻苦努力,索菲亚的那些书本,都被翻得页边卷起,满是她日夜苦读的痕迹。 她虽在生活里比较安静,性格有点怯懦,但面对还活着的白鼠与青蛙,却能一改往日,冷静地操刀解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般坚毅专注之人,怎会涉足考试作弊。 妮娜气得小脸涨红,胸脯剧烈起伏,她一把拽住索菲亚的手臂。 “走,我们去找教授,你明明是被人恶意诬陷的,校方根本就没有进行详细的调查,怎能如此草率地判定你退学?这三年你付出的时间与金钱,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流失么?” 艾薇问道,“如果你被淘汰,那么下一个接位的人是谁呢?” “我猜可能是她。”索菲亚低垂着头,说出了名字。 突然,宿舍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有人大摇大摆地迈进屋内,刚刚索菲亚说的人来了,一头卷发,神色高傲,她伸手拦住了欲一同进来的其他人,挥了挥,“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嘿,索菲亚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么?需要我们帮你搬出去么?” 看到妮娜她们也在,卷发女孩笑了笑,勾过来椅子准备坐下,“你们也在这里呀,是在帮她收拾东西吗?” 她看着妮娜和艾薇严肃的表情,挑眉,稍微退后了步。“为什么这么看我啊。她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啊,她以后要回国的。” 她的视线落了过来,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理了理衣裙,继续说道。 “她在学我们的知识,以后回国也帮不到我们,而且波兰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我们的盟友怎么能和敌人去签这种条约呢?” 妮娜皱眉,反驳,“波兰的约瑟夫·波尼亚托夫斯基将军帮助了我们很多,居里夫人也为建立了许多移动的x光检查设备,在战场上发挥了很关键作用。” “本国人也有心术不正,做奸细的。更何况筛选是教授选的,她的品行,教授也看过,其他专业也有异国人,我们学校还有德国人,你怎么不赶走他们。” 艾薇踹开了她要坐下的椅子,回想着她看过来的阴沉的视线,不太理解,她不认识这个女孩,但还是接着妮娜的话说道。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因为德国波兰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而生气的话。 他们是三年前签订的,三年前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呢,现在来指责,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光明正大地拿走别人的成绩罢了。” “别人辛苦努力,做完卷子,有了不错的分数,你却把名字涂改成自己的么?” 卷发女孩不善地看过来,她手指缠着发梢,如果不是教授特别留心,温里和伦什特别在意,她怎么可能敢如此说话。 轻笑一声,她整理着自己的卷发,随意道,“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大革命,按照百年之前,我家之前的身份,你现在就应该是跪着服务我,平视都会被吊死,让你舔舐鞋底都是一种荣幸。” 甚至就算拿走他们的成绩,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你说百年前的君主制,那怎么不说数百万年前古猿的时候呢?”一道陌生沙哑的声音响起。 几位女士匆匆跑来,艾薇认识她们,和索菲亚都是一个专业的。 卷发女孩放下了缠着的头发,皱眉,“你们怎么来了,我可是在帮你们去掉一个强劲的敌人。” 为首的眼镜女孩咳嗽了声,冷声道,“现在不是她是波兰人的问题了,伊莎贝拉小姐,不要想转移视线。” “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现在的关键在于,你正用卑劣手段阻断普通人向上发展的通道。” “挑起矛盾,孤立一个人。再不断挑起,在不断孤立,这不是你们贵族最常用的手段么?” “你今天指责她,对我们说,哦,上帝啊,看看那个女人,她是一个波兰人,怎么能占用我们的机会。” “明天当你发现还得踩下去一个人,未必不会用其他借口,哦,上帝啊,她对食物不尊重,她诋毁我们食物文化的情感,或者任何理由,只要能达成目的的理由。” 在眼镜女孩身后的人附和,“我们都是大学了,小姐,真以为我们没有一点思想么?” “无论那个地区都有坏人,好人,连监狱都不敢肯定所有的犯人都是恶人,你这话好像波兰都是恶人似的。我们和索菲亚认识很久了,和你也认识很久了,伊莎贝拉小姐。” 伊莎贝拉低垂双眸,发出一声哼笑:“还挺能辩驳的,那就走着瞧吧。” 言罢,她用力撞开身旁戴眼镜的人,与门外接应的人一同离去。 “哟,落荒而逃了。”有人小声嘀咕道。 眼镜女孩缓缓将眼镜摘下,用衣角轻轻擦拭了几下,又重新架回鼻梁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你好,我是朱莉。” “盖伊。” “我是艾薇。” “妮娜。” 第105章 介绍 她们笑着打着招呼、做着自我介绍,其实也是听说过彼此的,但是都很忙,平时不过是点头之交。 “谢谢你们相信我。”索菲亚看着众人,沙哑着开口,眼眶因之前的遭遇而泛红肿胀。 众人瞧见她这副模样,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妮娜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办?我们没有能提交给学校领导的证据,我们说索菲亚是冤枉的,那个顶替者也可以说不是,两边话语相对立,不一定会信我们的。” 艾薇请她们坐下,“要毕业了,这种事情可能还会有,我觉得很多人都会关注这件事情,我们学校的异国人还挺多的。” 有人点头,“其实也很简单,将事情传播出去就行,估计有领导被买通了,如此草率便决定让索菲亚退学,无非就想快速压下去。” 艾薇想着伦什的话,她本来以为是索菲亚率先遭遇状况,而后伦什才有所察觉。 然而就在回到宿舍,细致询问时,发现两者之事竟是同时发生的。就在伦什与她交谈之际,索菲亚亦正深陷被诬陷的泥沼之中。 也就是说,伦什早就知道今天会有人诬陷索菲亚的计划。 她脑袋微微一歪,双眸暗了暗,决定去找伦什打探下情况。不过在那之前,先去到了教授们的工作间。 “有这种事情么?”教授们觉得不可思议,“诬陷顶替,这是什么恶劣的做法?这是真的么?” “是真的,她来到我们宿舍,说出了目的。您没听说过这件事么?” 他皱眉摇头,“没有,本专业的事件常常顾不上,怎么可能还关注别的专业学生事情。” 那位脾气火爆、性格直率的教授则满脸愤懑,义愤填膺地捶着桌子,“这简直就是在给学校的声誉抹黑!” “在居里夫人逝世仅仅一周年之际,她还葬在巴黎的先贤祠呢,就对同国家来求学的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他快气死了,“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便让其退学?我去找校方。” 他怒气冲冲地就离开了。 有人摇着头,看他的火爆脾气,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模样,拍了拍艾薇肩膀,“放心吧,如果是被诬陷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每个人都可以在重大会议上说话,还不至于会让人欺负。” “谢谢教授们。”她感激地回应着。 “的确太恶劣了,真是什么人都有。”教授摇着头,话语中满是对这种恶行的谴责与不满。 在安抚完教授,与他们一一告别之后,她便款步离去。 行至走廊,恰好与埃德加迎面相遇,两人相互微微点头,以作示意,而后便各自继续前行。 教授们都表明了态度,那她便也打消了去找伦什的念头,下了楼,却正好遇见他。 “生气了吗?”对方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的声音很是平淡。 伦什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中故作温和,缓缓说道:“我可以帮她的……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她皱眉,“我还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伦什仿若没听出她的抗拒,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不妨再好好想想,像她那种可以被替代的人,其实到处都是,不止在学校,以后工作了也是如此 。” 伦什又轻声说着,“可以撕下他们那张丑陋的脸庞,让其虚伪的本质无所遁形。他们现在的嚣张,另一面也会笑的无比谄媚,低头哈腰的,想看看么?” “马上就可以看到了。”她轻笑着,对他说道。 医学教室 朱莉突然快步跑来,“索菲亚,你知道么,那个顶替你学位的人,被其他人顶替了。” “什么?怎么可能?”索菲亚不可置信,事情还在调查中,怎么会这么快有结果了。 “不知道,不过顶替她的明显是恶意报复的,而且很隐蔽,如果不是刚好是本专业且有熟悉的人透露,都被瞒下去了。” 朱莉推着眼镜摇着头,真是讽刺,想顶替别人努力的人,被顶替了,也体会着她嘴里的那些话吧。 …… “谁做的?”伦什手指剧烈抖了下,他大步离开了实验室,安全员和他擦肩而过,去收拾长桌上的仪器。 亚伯看着伦什脱了白大褂,粗暴地摘掉了防护镜和手套,神情异常冰冷。 亚伯低头说道,“是埃德加。” 伦什不可置信地皱眉,“埃德加?那个英国人?怎么可能?” 他用力地摁住门边,“他那么怎么会下场插手别人的事情。他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埃德加,宛如一具毫无情绪的木偶,表面上看着总是优雅,冷静,甚至不仅他,现今大众对其英国也多持有绅士的刻板印象。 可早期的他们资本积累,不就是大量的抢劫和掠夺么? 真是该死,关他什么事情。 亚伯缄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让,你是在做什么? “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和她每天待在一起。”伦什冰冷地看着亚伯,“怎么了?不可以么?” “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让,你喜欢刺激,但是能维持多久,她会不会沦为众矢之的,遭人落井下石?” 亚伯低着头,他见过太多这种情况,闪耀时众人围着,落魄时总会有人踹上一脚。 15岁时将她推下去深坑。他觉得现在让?伦什的做法和年少他的做法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现实中的深渊,一个是虚拟里的无形泥沼。 但是都是推下去容易,爬上来很难。 伦什在他旁边停住,他们错身而站,“因为我以前经常惹事情,所以在你们眼里看毫无信度么?” 亚伯毫不迂回,直言道:“你的家族与妥已斯家族全然不同。”伦什家族更排外,思想更传统,也更压抑。 伦什听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旋即迈着大步匆匆离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所以,我才会拼命地学习专业。 …… “你同学可以放心了。”那横跨于潺潺流水之上的桥上,再次遇见埃德加,这次他们并未像往常那样匆匆擦肩而过。 埃德加微微顿住脚步,低沉而轻柔的嗓音说道,话音随风飘散,萦绕在艾薇耳畔。“虽然我也知道,教授们在处理,但是我觉得只有体验相同的痛苦,才能叫做道歉。” “是您做的?”艾薇不可置信,她也被悄悄告知,知道顶替者被顶替且被退学的事情,甚至去围观过那人被强行带走不可置信模样。 一直在猜想是谁做的,教授绝对不可能如此做。 可在她的记忆中,埃德加始终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印象。 无论是日常的轻声问候,还是在纷繁复杂的社交场合里周旋应对,他总是礼貌而克制,从不轻易表露情感,任何事情都适可而止,从不涉足他人分毫事务。 他的行为举止皆如同被优雅化身一样,从细微的表情管理到身体姿态的适度把控,无一不遵循着最严苛的礼仪规范,礼貌周全得恰到好处。 最关键的是,他始终不渝地秉持绝不介入任何人事务的原则,更何况索菲亚的事情绝对不敢有人在他身上重映。 似是察觉她的不可置信,埃德加轻笑,“是觉得我不会用这种方法么?我也是异国人,只是要打击这种气焰而已,我觉得对那些采用肮脏手段的人,没必要用磊落的方式去反击。”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凌厉,只是以为您的行事风格,会在行动之前更加谨慎地考量一番。” 埃德加笑着,“原本确实是会如此,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么?你去德国游玩了,假期或者有时间也可以来英国看看。” “英国的历史文化也很厚重的,如果你来,我可以带你参观各地,可以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它见证了国王加冕、王室婚礼等重大仪式。还有斯特拉福德镇,莎士比亚的故乡。或者皇家英里大道,有很多古老建筑和纪念碑。” 第106章 打破 “格林威治天文台,零度经线的所在地,东半球与西半球的分界之处,站在那里,似能触摸到时间与空间的交汇点。” 她专注地听着,随后轻声回应:“其实之前我曾和家人去过你们国家,还到过伊顿公学呢。” 说完,她微微仰起头,回忆着当年的所见,叔叔带他们去的,那所学校出了许多政治家,军事家,其中就有威灵顿公爵。 原本只是单纯的参观它的教学理念,要离去时,钟声悠然响起,众多学生仿若游鱼般秩序井然地穿梭而过,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 埃德加眼神中透着一丝悠远,思绪仿若飘回到了往昔的时光,缓缓开口说,“我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如此说来,也许在许久之前,我们便有过交集,只是未曾察觉。” 他嘴角轻轻上扬,逸出一抹带着惆怅的轻笑,“真的很惋惜,原来我们可能很久之前就擦肩而过了,就像现在,才刚熟悉,就要面临分别。” “是要毕业了,您要回国么?” 埃德加点头,“是的,很开心能在这片土地上遇见这里的人们,特别是您,小姐。” 她轻笑着,“谢谢,我也是,能遇见您真的很幸运,毕业虽然意味着分别,但也代表着新的开始。您一定能实现理想,大放异彩的,而且说不定大家未来都能再次相见呢。” 埃德加顿了顿,低声道,“请稍微等一下。” 他去向路过的人礼貌地借取纸笔,身姿英挺,笔尖游走,迅速写下地址,点头向路人致以诚挚谢意,旋即迈着大步折返回来。 “这是我家位置,如果要来,可以到这个地方找到我。若有朝一日您踏上英国的土地,一定要告知我。” “我可以成为您的向导,带您去观赏那些隐匿于世间角落的风景,去古老城堡中观看回荡的历史。” 她双手接过纸张,诚挚地说道,“好的,谢谢,可惜你来法国时我都没有带你四处游览,真的很遗憾。” 埃德加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事的,那时我们都不熟悉。” 短暂沉默片刻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许,“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在那之前,愿您一切顺遂。我会在故乡的土地上,怀着这份珍贵的回忆,默默静候或许会降临的再次相见。” 她微微欠身,“非常感谢,我很期待能去您家乡看看,也愿你所行之路满是美好的发现。” 夕阳的余晖渐趋黯淡,仅余下几缕残阳,尚有丝丝暖意。桥下,河水悠悠流淌,周遭静谧安然,弥漫着惬意的气息。 埃德加背对那行将隐没的光线静立,一头咖啡色头发的边缘被夕阳镶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到晚餐时间了,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也许是他们伫立在桥上的身姿太过独特,或者是他们静止在行走的人群里面显得颇为突出,引得周围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当再度察觉到周围路人投来那充满好奇的视线,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先生,似乎得告别了。” 埃德加望着夕阳,犹豫了下,回复,“是的,在此之前,我可以向您获得一个手吻礼么?诚挚的敬意,来表达我对您的仰慕与尊重。” 她稍愣了会,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递出去,“当然可以。” 埃德加轻轻托起,身姿优雅地徐徐俯下身,脊背挺直,左手背在腰后,如同一棵苍松在微风中轻轻倾斜,动作轻盈且舒缓,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从容。 嘴唇轻轻贴上她的手背,那触感仿若一片羽毛飘落,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而又极具韵味。 这样应该是可以结束了,他却保持着这个姿势。 忽然抬头,冷峻的面容瞬间被一抹微笑点亮,如同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眼神认真与诚挚,深邃而明亮。 “欢迎以后去往伦敦,它定会以独有的魅力迎接您的莅临。” 声音低沉而醇厚,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钻进她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盛情邀约的意味。 她澄澈的眼眸怔了瞬,很快唇角便向上弯起,“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伦什等在路上,终于遇见了埃德加,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埃德加招呼道。 “下午好,真意想不到啊!未曾想您竟会涉足我国的事。即将毕业,却在这最后关头亲手将自己一贯秉持的原则打破,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埃德加神色平静,依旧礼貌疏离,“这不仅仅是你们国家的事情,伦什先生,宏观来说,顶替他人成绩,这是违背社会公正原则的现象,并不是仅仅是局限于你们的事情。” “更何况世界上各种事物本来就处于不断变化且难以预测的状态。” 伦什的手指在衣服口袋里反复地揉捻着,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您真的和我与一个儿时的朋友一样的能言善道呢,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专业相同,我还以为您也是学的社会学呢。” 埃德加轻轻抬起下颌,”是温里么?他很优秀,很感谢您的夸赞。” 伦什半掩笑容,缓缓开口,“您要离开了,就不要再让事情难以预测了好么?” 埃德加沉默着,开口,“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女孩呢?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的层面来看,您与她相较,完全不具备与之并肩的资格。” 伦什握住了口袋里的平安扣,突然笑起来,“如果单从个人能力与素养这一视角来审视,您家族的崛起甚至无从谈起,尊贵的绅士先生。” 说完,伦什似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含蓄歉意,略显沉重地说:“很抱歉,您也知道我们的专业就是比较直接,请您相信,我绝对并非挑衅,我为我的无意失礼而道歉。” 第107章 莱茵 埃德加看着他那立体的五官,面上虽竭力维持着诚恳的模样,可那双碧绿的眼眸里却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讲道。 “可是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你让我不觉得不适,那这就是在挑衅。” 伦什摊开了左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真是遗憾,我无法道歉,我不觉得我的话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埃德加神色不变,“所以你向来迟钝,且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她不断远离你。” 伦什的神色一下子就沉寂了,半响,他悠悠开口,“先生,如果你站在路人的角度,来客观的批判,我会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处在一个明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引来麻烦,却依然要做的这么一个神奇的境地,我以为你没有资格说我呢。” “为什么呢?临近毕业了,却突然把这4年的独善其身打破。” “很像我看过的一些舞台剧,主角们因为要分别,所以不想有遗憾,所以来剖析自己,所以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或许会被拒绝,因为不知何时才会相见,所以让她记住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你是从怀着这样一个心态来对我说刚刚那番话的话,真的会让我觉得很可爱,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吧,绅士先生。” 两个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微风拂过,吹动着西装衣角。 埃德加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情绪如一条直线一样缓缓延伸,只是眼睛越发深沉的盯着他。 伦什似乎无感,望了望路灯,“该去吃晚饭了,无论怎么样,我们吃晚饭的时间有很多很多,不像舞台剧主角,临近毕业了,只有匆匆几个月的时间。” 没有理会他收敛的表情,伦什笑着,扬了扬手,声音清冽,“再见,祝毕业快乐。” 亚伯与同伴们正打算一同享用晚餐,路过小径,察觉到那两人之间仿若冰窖般寒冷且凝滞的气氛,不由得皱起眉头,快步追上伦什。 “让,你这是在干什么?”朋友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伦什嘴角上扬,泛起一抹笑意,“他让我不舒服,我自然也要让他不舒服。” “可是英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友,而且他家很厉害的,没必要如此僵硬。” “盟友?你是说那种一面高喊维护《凡尔赛合约》,维护英法利益,一面悄悄和德国签订《英德海军协定》,公然撕毁凡尔赛体系,抢夺我们果实给敌人,随时会推出去挡箭的盟友么?” 伦什冷笑,“他们的大陆均势政策,道威斯计划可比我的话有杀伤力多了。” 摸着平安扣,他觉得自己和温里待久了,也学会了温里的那种无意有所指的嘲讽了,“他家很厉害,又不能给我们助力,僵不僵硬有什么关系? “他们在印度殖民,大饥荒时期,照样口袋满满,却依然一边公然拿走别人食物,一边高喊饥饿是自身懒惰和无能的结果,不过吃人不吐骨头的垃圾罢了。” “可是……”最先开口的人,还是犹豫。 伦什想着,要不要翻翻历史书给艾薇看看,不过她的各方面成绩很好,遂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和容答关系很好,那么战争,他会放过你的军队么?” 那人沉默了。 “马上要毕业了。”图书馆,餐厅,教室里同学们满怀眷恋,彼此深情相拥,紧紧抓住这最后的相聚时光。 这种感染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她和索菲亚,索菲亚是医学专业,相较其他专业,其学制更为长。 她因为跟随教授们研究,继续留校。 但众人悲伤的情绪没多久,一个重磅新闻便砸了下来,报纸上大大的标题都是,德国进驻了莱茵兰非军事区。 这是德法地区的缓冲地带,德国无疑是公然撕毁凡尔赛合约,法国也立即戒备,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德国军事总部 一位中年男子在室内来回踱步,军靴与地面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响。他刚毅的面庞上,烦躁与不安清晰可见。 “太冒险了,我们没有全面的重整军备,而法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是有同盟关系的,且法国刚和苏联签订互助条约,一个不慎我们便是和四国开战。” 道里希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容答没来,便开口对中年男人说道,“虽然冒险,但的确是个好机会,法国政团极度分裂,英国信奉均衡,毕竟他们是岛屿,海军力量才是他们坚守的底线所在。” 与此同时,妥已斯庄园。 艾薇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子,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清楚答案了,可还是怀着那一丝侥幸与不甘,向妥已斯将军抛出了那个问题:“我们会出兵么?” 将军将小猫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神色悲伤,其满头银发于灿灿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若霜雪覆顶,“我们军事战略侧重在马奇诺防线进行防御作战,而且执政政党刚刚又换了,我也觉得很好笑,都到什么时候还在分裂。” 艾薇低头,他们2个月前又换总理和政党了。 但这是个纠结的机会,不阻止,德国进一步武装自己,同时让其他盟友产生怀疑,甚至对不作为感到心寒,可能会宣告中立,以适应欧洲新的力量对比格局。 阻止,很有可能会和上次一样,两边开战,胜利果实被其他国家拿走,只留下战争债务,和战士的生离死别。 她在来的路上,人们聚在一起,低声哭泣,担心战争的阴影再次笼罩,“我的孩子们,难道又要上战场吗?” 不说政府,人们都很反战。 妥已斯将军的手温柔地抚过小猫的绒毛,他的眼神突然望过来,透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你上次与我交谈时所说的话,让我着实吃了一惊。后来我才留意到,那些话竟和温里对他父亲讲的极为相似。” 可是温里自小在政治环境中耳濡目染,你全然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却能以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察觉其中微妙,还能这般迅速地作出反应。” “我觉得你的话,如果能到议会里面或许也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她微微低下头,“将军过奖了,之前给妥已斯先生送文件,从大门刚一抬腿,就被人赶出来。这是一条很难的路。” 第108章 拿走 妥已斯将军微微摇头,神色间满是感慨,“其实很多人都是被时代埋没了。不过总会好的,这也是露易丝一直想做的。”露易丝就是妥已斯夫人。 她笑着,“是的,这些年已经在一步步不同了。” 正谈着,妥已斯夫人款步而来,正悠然地拿着账本翻看,见了她,面上浮起一抹笑意,轻言细语道。 “真是愈发美丽了,你要毕业了,对以后有什么想法么?雅克跟我说,你们的合作项目推进得相当不错。” 她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是的,快毕业了,因为雅克先生设计的衣服真的很好看。毕业之后,准备与教授一同投身于实验工作当中。” 夫人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我知道你们的教授,真是声名远扬,在国内学术界威望极高,说是学校的顶梁柱也不为过。能得到这样的导师引领,对你发展很有助力。” “夫人有什么打算么?听说要将艾米莉送去瑞士。” 妥已斯夫人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向外面广袤无垠的天空,缓缓说道:“没错,原本确有这个计划。” “只是那孩子执拗得很,不肯应允,既如此,便也只好作罢。她生性羞怯,不喜与陌生人相处,让她孤身一人前往陌生之地,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妥已斯夫人低头笑了笑,温柔地贴上对方的脸颊,轻声细语地说道,“没有关系的,或许事情未必如我们预想的那么糟糕。” “您说得对,过度焦虑只会徒增烦恼,甚至惹来病痛。”她亦微微侧身,轻轻地贴了贴夫人的脸颊,“随遇而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久许久,英法等国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军事反击措施,莱茵地区就这么被他们拿回来了。 中年男人再次踏入军事厅,觉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真是不可置信。” 大街小巷之中,德国的人潮汹涌如洪波巨澜,仿若失控的潮水奔腾不息。 人们面容涨红,脖颈青筋暴突,口中疯狂地呼喊叫嚷,那声音似要冲破云霄,震碎这一方天地。 年轻的青年站在广场,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终于夺回了属于德国的土地!那些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耻辱枷锁,正被元首一一打破!”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呼喊声,响彻云霄,“德意志万岁!元首万岁!” “我想国防军中的越来越多的军官们,已逐渐对这位新总理的非凡胆识以及其大胆的军事冒险策略萌生了一种认可之意。” 容答最后姗姗来迟,看着众人狂欢,听见这话,冷静地理了理军装,“本来他就掌控着党卫军这股力量。” 与德国欢喜截然不同的是,法国的沉默。 教室出奇的安静,半晌才有人愤愤地捶着桌子。 “就这样放任他们将合约撕碎,踩在地下么,对我们公然蔑视么?” 有人失落无比,“已经结束了,能怎么办?” 埃德加眼睑微垂,目光悄然落在不远处那女孩精致的侧脸上。 周围之人或义愤填膺,或失魂落魄,唯有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沉着,宛如喧嚣尘世中的一抹宁静幽影,不为外界的纷扰所动。 下了课,朋友过来,正好看见埃德加在纸上写着莱茵兰非军事区,重重地皱紧了眉,待回到宿舍,才慢慢开口。 “和我们没有关系,德国的行动虽然令人不悦,但目前还没有直接威胁到英国本土的安全,他们陆军扩军,打也是打法国,难以跨越重洋,海军力量也非强大到足以对英国本土造成实质性威胁。” 埃德加缓缓抬眸,朋友加重了语气,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埃德加此前那令人费解的帮助波兰人的举动,进而说道。 “战争会让市场崩溃,我们不能因莱茵之事就轻易地和德国敌对,况且,就算我们与法国联手将德国压制下去又能如何?” “拿破仑才过去多少年,他差点横扫了整个欧洲,那个时候的法国强的可怕,制衡才是一切。” “你……”朋友看着埃德加冷漠的表情,吞下了剩余的话,在异国不要管异国的任何事情,更何况他的身份比普通人更敏感。 “已经坚持了4年了,不要在最后时刻推翻了。” 埃德加专注地聆听着朋友那严肃且郑重的话语,随后缓缓向后仰靠在椅子里,伸手拿过一支钢笔,在指尖转动起来,“我当然清楚,你怎么突然来跟我谈这些。” “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对劲的时候,你一直太疏离了,此次回去,其实可以试着去与他人相处交往试试,时间久了,就会发现爱情也不过那么回事。” 埃德加笑着,“我最开始对她也很疏离,和这22年对任何人都一样。但是事情的结果,却是第一次发生,22年的第一次发生。” 而且她舍友的事情,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好,只是想留下点比陌生人强一点的印象而已。 “她的眼睛很清澈,对我从始至终都很清澈。” 深夜时,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伦什恶意接近,提醒一下,彼此会不会就没这么生疏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点印象,不至于之前,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 教授放下报纸,轻声问道:“这次第 11 届奥运会于德国柏林举办,想前往观赛么?” “是的,我和家人准备一起去。教授们也打算前去么?”艾薇礼貌地回应道。 教授轻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想去亲身体验一番,借机了解德国如今在各方面的发展态势究竟如何。 伦什凑近,“你们要去德国看奥运会么?我也会去,那我们可以一起诶。” “那就一起。”教授点头,一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个安全员,顿时觉得惋惜,“你的安全员真的不能参与我们的研究么?” 现在能如此知识渊博的,说实话,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却只是每天来监督安全,总觉得太可惜了。 伦什挑眉,“当然可以,反正我已经熟悉了,现在实验不需要安全员了。” 教授语塞,这位大少爷要是出事,可很麻烦。 伦什看着教授像是吞了一个核桃一样,闭上了嘴巴,继续追问,“那我参与你们的研究,不就可以么,教授,我成绩也不错吧。” “还是算了吧。”教授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他身为课题的主要负责人,深知实验存在一定危险性,若能选择,实在不愿与这类贵族有所牵扯。 况且,上次他曾误以为伦什与艾薇在恋爱,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就更坚定了他拒绝的决心,“你可别把我的门徒也拉进这趟浑水。” 伦什神色严肃,“我是浑水么?我很认真的,教授,比温里和埃德加认真多了。” “温里,埃德加?”教授惊诧,“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艾薇急忙把他扯走。 伦什这次不再张扬,乖乖的被她扯着离开。 第109章 元首 到了外面,艾薇严肃的看着他,“不要在教授面前说了。” 上次教授误以为她和伦什在恋爱,转眼间所有教授都知道了,他们平时没有什么娱乐,对此事兴趣盎然。 那之后,每次实验结束,闲暇时,教授们如同长辈审视晚辈一般,把伦什的优缺点逐一罗列剖析,好似一位父亲在精心盘点未来女婿的条件与特质,细致入微且郑重其事。 “好的。”伦什回答的很快,他笑意盎然,“要毕业了,你要呆在教授身边么?继续留校么?” 她点头,“是的。” “我也是。”伦什感觉此刻心情舒畅,终于该走的都走了。 阳光如碎金般,透过枝叶交错而形成的斑驳树影,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古老校园那蜿蜒的石子小径之上。 身着黑色长袍的人们,如墨点般汇聚于此,彼此间深情相拥,那份不舍之情似能将空气都凝结。 “我们一起度过了太多美好时光,我真的会想念你。” “我也是。” 周围的同学们也都沉浸在这离别氛围之中,相互间轻声呢喃着心中的眷恋与不舍,那低低的絮语,似是在向这校园时光作最后的告别。 很像去年她送别妮娜毕业时说的话,人们互相认识,互相分别。 埃德加也穿着黑色长袍,内搭白色衬衫,深色领带,快步走到面前,双手将一个精心的盒子递出,冷峻的面容上,向来标准化的神情也难得地有了起伏,声音低沉,“这是给你的,留个纪念,希望它能帮助你记住我。” 她伸手接过,目光扫过包装上的标识,心中一惊,知晓这是极为昂贵的礼物,赶忙将盒子递还回去。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她言辞恳切地说道。 “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倘若你日后有机会前往英国,再回赠于我便是。”埃德加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 犹豫了番,她接过,“谢谢,它很漂亮,我会好好珍惜的。” “真是漂亮的钢笔呀。”一道悠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伦什款步走近,扫过包装品牌,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其实我也应该准备一份礼物的,可惜,没有分离的机会,不用隔着数百公里,见面都难。” 埃德加垂眸,望着他轻笑,“刚才的话,我恍惚以为是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喁喁情话,然而实则,连男女朋友这般关系都尚未企及。哦,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伦什阴沉地盯着他,而埃德加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拂面,淡然自若地说道,“我们得去拍照了,这次不要再去考验人性了,故意使坏,看大家会不会等你,一如刚入学时无意间的恶劣。” “那么久的事情,你还能记住?” “更久之前的事情,你不是也记得清楚吗?”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她试着叫停,“去拍照了,大家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亚伯的声音呼唤道,“来拍照了,几位。” 伦什率先收回视线,缓缓步入人群中央,面容庄重。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有条不紊地完成了那意义非凡的最后毕业仪式。 时光流转,周遭的一切仿佛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变革,众多熟悉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野。 在奥运会开始的前几天,她和教授们,索菲亚,妮娜,一起去到了德国,再次踏入这片土地,她已经相比较另外几人对他们的完全陌生很熟悉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红底白圆心,中间嵌着黑色的卐字的旗帜。与之相伴的是奥运五环旗,和其他各国的旗帜排列开来,在人潮汹涌、车水马龙的烘托下,呈现出一片繁华盛华。 放下了行李,妮娜和索菲亚第一次看到德国,她们想着去走走看看,教授推了推眼镜,笑着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得休息下了,小心点。” “好的,您好好休息。” 艾米莉和妥已斯夫人也来了,他们在走廊上看着楼下,艾米莉回头发现她们要出去,跳起来开心问道,“姐姐,你们要出去么?” “我可以和你一起么?我不会乱跑的。”艾米莉期待地看着艾薇。 “当然可以。” 妥已斯夫人轻笑,“我就不陪了,你们玩的愉快。” 看着艾米莉乖巧地在她身边靠着,她轻轻回应,“好的,夫人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夫人温柔摆了摆手,“玩的愉快。” 几人告别走远,索菲亚小声地问道,“她是温里的母亲么?看起来好温柔。” “是的,非常温柔。” 走到街上,朋友们有些不可置信,“德国发展的这么快,每一处角落都和睦融洽。” 索菲亚低着头,双手的手指不断缠绕,他们和苏联德国的关系都不太好,上次回国,德国的军事威胁让国内的紧张,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 拍了拍脑袋,深呼吸,不再破坏朋友们的情绪,想再多也没有用,他们这种普通人,什么也决定不了。 “去啤酒馆么?”看见了一所招牌上面挂着的牌子,艾薇问道。 啤酒馆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听说德国元首,最开始就是在啤酒馆坐着演讲,激情澎湃且富有感染力。 “好。”同伴们答应着。 她们跟随着前面一对夫妻一起进去。 进那间热闹的啤酒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芽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馆内的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不少人围坐在一起,大杯的啤酒在他们手中传递。 中间的圆台上,正好在说着德国这位元首的事情。 位于酒馆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恰好正在讲述有关德国元首的事迹。 讲述者情绪高昂、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伟大的元首,在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就已然展现出无与伦比的英勇无畏,那便是他传奇历程的起始点。 归来后投身政治,在党派的激烈角逐中一路拼杀,成为纳粹党魁。虽历经牢狱之灾,却未曾磨灭其志,狱中着书立说,更显其思想深邃。出狱后继续奋进,直至登上总理之位,最终被尊为元首,引领德国走向他所规划的新途。” 讲述者越说越激情澎湃,听众纷纷振臂高呼:“元首万岁!” 周围人的呼喊声愈发震耳欲聋,那汹涌澎湃的欢呼声,仿佛要将啤酒馆的房顶直接掀翻。 她们被这狂热的氛围搅得心烦意乱,赶忙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艾米莉就满脸疑惑地拉住姐姐的衣角,问道:“姐姐,他们口中的元首是谁呀?” 艾薇摸了摸她的辫子,沉默了下说道。 “阿道夫?希特勒。” 其余人则沉默着,半晌,有人开口,“我们回去吧。” “好。” 第110章 再遇 再次回到街上,这次大家不再像刚刚那般四处观望,都很安静。 他们去到举办奥运会的场馆外面,望着宏伟的建筑,听说这是德国为此次体育盛事精心构筑的,规模宏大,能容纳十万余名观众之多,外观设计壮丽且不失威严,彰显出独特的大气。 “艾薇。” 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蓦然响起,她们闻声回首,便瞧见容答稳步走来。 此次他没有穿军装,简约的衬衫与西裤,清爽的装扮搭配他挺拔的身姿,明媚的笑容,细碎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竟无端透露出一种少年特有的肆意与洒脱。 他微微上前,轻声问道,“你这次准备待到奥运会结束么?” “是的。” 容答微微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还会和上次一样,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浅笑着,“真是巧,又见面了。” “不算巧,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我来街道上碰运气。” “你怎么会知道?” “我去过很多次你们学校,最后一次在校园里偶然听见两位长辈在说你,言语间还谈到了今天要来观看此次奥运会的消息。” 容答静静地望着她,眼眸如无垠的天空,深邃专注。 其实他前往她学校的次数多得连自己都难以细数。每次都是待不了很长时间,便要匆匆离去,很多时间都浪费在来往的路上。 而且她总是很忙碌,有时能见到,她都是抱着书本匆匆而过。 那时,他心底涌起一种奇妙的感悟,似乎能够体会道里希以前的心境了,即使没有见面,能看一下每日所处的环境也是好的。 艾薇的目光亦停留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在方才,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来,那股军人特有的气质瞬间展露无遗,步伐自信而锐利,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英气与沉稳,引得周围众多目光纷纷聚焦,为之侧目惊叹。 她不自觉蹙眉,复杂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一抹愁绪悄然爬上心头,那原本澄澈的眼眸中此刻却仿若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相互碰撞,错综复杂。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如同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散漫,落拓。也如同现在德国,强大且危险,獠牙毕露。 容答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攥紧了手指,“为什么这么陌生地看着我?” 那双眼眸美如星空,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似一层朦胧的寒霜,无情地横亘在两人之间,将彼此距离拉扯的遥不可及。 “因为很久没有接触,所以记忆被人冲淡了么,被那个英国人和叫让?伦什的。” 容答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了,最后一次,他去时除了得到要来看奥运会的消息,内心满怀期待,准备如往常一样,匆匆离开,却偶然听到路人的闲谈碎语。 路人不经意的聊天,此刻却如巨石入水,在他心湖中激起千层浪,令他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直至保镖发觉时间有所延误,匆忙赶来唤他回去。 他木然地坐在车中,望着窗外的景色如闪电般快速掠过,心乱如麻,遂缓缓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紊乱的思绪在黑暗中寻得片刻安宁。 他们所说的,桥上的深情吻手礼、绚烂夕阳、弯弯拱桥、飘扬长发、英国绅士,深情凝视,每道出一个词语。 都好似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用细腻的笔触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美到极致却又令他心痛不已的画卷。 最可怕的是,他们所说的那位英国绅士,叫埃德加他认识,之前在很多宴会上都有过接触。 坦白来说,埃德加全然不像温里那般双面派,奸诈狡黠。 埃德加为人极为理智,淡然,始终秉持独善其身的处世之道,无论从哪个方面审视,似乎都难以找出明显的瑕疵。 即使内心深处不接受这个答案,他不死心放大镜去仔细翻找,仔细回忆两人曾经的交锋,埃德加的确是一个会让人心动的人物。 “没有。”女孩干脆的话语,将他从回忆中拽了过来。 容答认真地凝视她,两人视线相撞,他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思念堆积,真想不顾一切地张开双臂,将眼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索菲亚看着面前的德国军官,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但是直觉告诉她,刚刚走来的气质绝对就是军官。 她拽了拽衣角,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怎么缓和。 而就在此时,那个德国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嗓音清朗:“您好,请问是艾薇的朋友吗?我是容答?里应特,很高兴认识您。” “您好,我是索菲亚?马尔戈扎塔,”索菲亚回应着,礼貌地打着招呼。 容答点头,视线随即移向别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说道:“许久不见了,妮娜,算起来有4年多没有互相见面了。你最近生活怎么样,还顺利么?” “是啊,很顺利。你呢?感觉你变了好多,现在更沉着了。”妮娜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回应得很自然。 “我也不错。”容答笑着,缓缓半蹲身体,“艾米莉,好久不见啦。” 艾米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快地说道:“是的,容答哥哥,你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容答轻轻抱了抱她,简单寒暄过后,他直起身体,“你们这是要回去了么?我送你们吧。说起来,我和妥已斯夫人也确实许久未曾谋面了,正好借此机会去拜访一下。” 艾薇复杂地迎上他诚挚的眼眸,“真的不用了,我们已经回去就行,给你添麻烦,还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容答嘴角轻轻上扬,“怎么会麻烦,我很开心的,而且,我与艾米莉,妮娜都很久没见了,可以在路上好好聊聊,分享一下分别后有趣的事情。” 她与朋友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诚挚道,“那麻烦你了。” “荣幸至极。” 他走向停在路边的汽车,为众人打开车门,几人对视,待大家都上车坐好后,他才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车内,容答的目光侧扫向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的女孩,随后转正视线,平稳地发动车子。 “这段时间来这里的人剧增,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在此。你们外出走动的时候,注意安全,尽量避开那些偏僻少人的角落。” “好的,谢谢提醒。”艾薇微微侧转螓首,却正对了他深邃的眼睛。 容答望着她转来的视线,眼眸如翦水秋瞳澄澈动人,像星星坠入幽湖,波光潋滟间对视。 她很快低头,发丝如轻烟般垂落。 容答望向前方,修长的手指紧握住方向盘,缓慢开口,“我买了些来自华国的精美白瓷,和妥已斯家里的差不多,要不要去看看,很有欣赏和研究价值的。” “华国的白瓷?” “是啊,中华民国,听说这次奥运会他们也派了运动员来。” 艾薇看着外面的风景,还会有用么?她已经接触了很多物品,但是都没有想起过记忆。 容答继续说着,“要去看瓷器么?如果有时间,可以前往我们那处空闲庄园游览一番。” “那里很安全,静谧祥和,有广袤的草地如茵似毯,可以骑马奔腾,泳池嬉戏,大家应该都会玩的很开心,好不容易重聚一番,让我来履行地主之谊好么?” “骑马么?”后座艾米莉来了兴趣,这边的马和他们法国的马有什么不同吗? 妮娜犹豫着,“太麻烦了,你已经很热情了,容答。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111章 行礼 容答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别这么说,一点儿都不麻烦。那里还有很多小猫呢,一只只憨态可掬,浑身毛茸茸的,极为可爱,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车辆徐徐前行,最终稳稳抵达目的地,容答停稳车子,侧首询问道:“是这所酒店吧?” “是的,很感谢你送我们回来。”众人纷纷出言致谢。 容答笑着,和她们一起下了车,语气轻快,“没事,我也很久没见妥已斯夫人了。” 妥已斯夫人正安然地坐在酒店大厅里,专注地看着报纸,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至看见他们一行人鱼贯而入,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报纸,“容答?你也来了?” “是的,夫人,许久未见了,您依旧是那般优雅动人。”容答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艾薇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前去告知教授们众人已然归来,以免他们担忧。待她转身下楼回到位置上时,众人已经交谈甚欢,气氛融洽和谐。 “我母亲很想念您,她说之前那次宴会,你的魄力让她印象难忘。”容答说道。 妥已斯夫人轻轻摩挲着手镯,感慨万千,“我也很想念她,的确许久未和她相见了。” 闲聊了几句,容答又看向了妮娜,眼中满是意外,“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为了一名老师,工作还顺利么?” 妮娜莞尔,“很顺利,其实没有毕业时,我便开始去岗位上授课讲学了,习惯的很快。” “难怪我之前去往你们学校,一次都未曾遇见你,所见都是艾薇独自一人,或是与索菲亚相伴。” 妮娜面露诧异之色:“你曾来过我们学校么?” “是的,之前闲暇时去过。” 容答笑着回应着,表情却瞬间收敛,艾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兰达仿若一阵凛冽的寒风,脚步匆匆,身后紧紧跟随着数位身形矫健的人。他们面色冷峻,正押解着一名神色慌张的陌生男人,看这情形是打算即刻撤离此处。 这几人都身着一袭黑色军大衣,大衣裁剪精致,线条硬朗,线条笔直如刃,在行进过程中,大衣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兰达的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笑容极浅,他的神色显得悠然自在,仿佛置身于宁静的港湾,惬意而舒缓。 然而,眼神却似无垠的寒潭,冰冷刺骨,透着令人胆寒的极度淡漠,仿佛世间万物皆无法在其中激起一丝波澜,那眼中的疏离感如同在他与周围的世界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以前很多人和她说,兰达很危险。可这次她亲身感受到了他们说的这份危险,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寒而栗。 似有察觉,兰达眸光淡冷,缓缓扫视过来。刹那间,他身形一顿,原本的淡漠化作一丝惊愕,随即挥退身边人,长腿迈开,大步流星而来。 他身姿笔挺地在容答面前站定,右臂毅然上抬,呈 45 度角,五指并拢径直向前,掌心向下,行了一个纳粹礼。 而容答回的却是标准的军礼,手掌靠近太阳穴位置,掌心向外,动作规范而利落, “实在难以想象,竟能在此处得见您悠然休憩。”兰达率先打破沉默,面上笑意盈盈。 “今日我休假。”容答平静回应,面容冷峻,似不露声色。 他双眸却抬起,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兰达,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与威慑;你最好将今天看到的事情闭嘴。 自然了。 兰达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旋即准备转身。“原来如此,那便不打扰了。” 然而,在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却又似不经意地飘了回来,“许久未曾相见了,同桌。虽说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太久,可上次相聚实在太过短暂。近来一切好么?” 艾薇点头,“是的,你呢,还好么?” 兰达微微压低军帽,那帽檐下的眼睛翻涌难测。艾薇的目光落在他的军帽之上,他的帽子和容答鹰徽+橡树叶包围徽章的不同,兰达的是鹰徽+骷髅标志。 兰达没回应她的问候,反而叮嘱着,“小心点,女士们,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最近来的人很多,要注意安全。”声音低沉醇厚。 艾薇下意识地转身,欲看清他的神情,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回过身,却发觉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索菲亚和妮娜的神色中满是复杂难明的忧虑。 妥已斯夫人神情冷峻,表情严肃,“那个人,感觉很危险。”像飘忽不定的乌云,心意难测,仿佛随时都会毫无征兆地改变主意。 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能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冷漠,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一种可以毫不犹豫施加残忍手段的决绝,令人望而生畏。 艾薇犹豫着开口,“他是党卫军么?”德国元首的私人武装力量。 “是的。”容答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别担心,离他远点就好,他不会找你们事的。”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那明天去游玩下怎么样?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聚,很难得,不要拒绝了好么?” 大家的目光再次纷纷聚焦过来,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艾薇微微垂首,旋即抬起头,轻声回应,“好,麻烦了。” “丝毫不麻烦。” “真巧,大家都在啊。”伦什因家中事务缠身而耽搁了些许时间,此刻才匆匆赶到。 他先是笑着调侃了一句,而后视线随意游移,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那个男人,容貌非常出众,其实以前也有过碰面的机会,只是从未将注意力放置在他的长相之上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伦什审视着他,五官立体,像用刻刀精心雕琢般,深邃的眼窝内镶嵌着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耀眼的金发如同阳光倾洒而下的金芒。 伦什友善地笑着,“不好意思,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是决定出去游玩么?可以带上我么?大家都是一起来的,交流起来也方便,怎么样?” “这个……” 她们有点沉默了,此次聚会的场地是由容答寻觅并操办的,从情理来讲,若要应允他人加入这场聚会,理当由他来定夺。 “很抱歉,不可以。”容答定夺了,回的很干脆利落,他早就了解过这人的恶劣。 “我们是好友相聚,和你并不熟悉,怕气氛会尴尬,让大家感到不舒服,希望你能谅解,改天可以在一起相聚。” 伦什不解,“朋友不就是慢慢才会相熟吗?” “是的,总得有一个过程,但是我们已经循序渐进地走过了那段历程,所以才会显得这次聚会尤为重要,不希望被打扰。” 伦什垂下神色,看起来很忧伤,“那就剩下我自己了么?” 容答表情也很歉意,“实在抱歉,不过你刚刚说朋友是慢慢相熟的。最近各国来了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人,可以去结识他们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下吗?算起来这也是我的主场,很容易给你介绍的。” “谢谢,只是我自认为无需他人引荐呢。”他的身份,背景给足了他底气。 第112章 相比 妥已斯夫人目光在两人面庞上缓缓游移,仔细地打量着他们的神色,身为在场的长辈,她柔声劝道, “这次的确是已经商议好了,客人最好依随主人的方便行事,伦什,下次有合适的活动再一起参与,好么?接下来的时间还很长呢。” 伦什微微歪头,“可是索菲亚不也是如此吗?与你并不相熟。” 说完他抱歉地对索菲亚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容答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声音清澈而又略带感慨地说道,“并不算完全陌生,艾薇给我的信中,夸赞过她。” 这个的确,艾薇点头,她在信中夸赞了许多人,教授,食堂某位阿姨,妮娜。 其中最多的便是索菲亚,因为索菲亚真的很努力。甚至觉得如果是这样的人,给自己看病,那肯定很放心。 索菲亚不可置信,羞怯地笑了笑,看向艾薇,“谢谢你的认可。” 伦什皱眉,“你们有信件来往?” “是的。”她说道,虽然这些年已经少了很多了。 伦什缓缓垂下双眸,一丝阴霾在眼底一闪而过,沉默片刻后,“好吧,祝你们玩的愉快。” 伦什转身离开。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心中暗自咒骂,该死的皮厄,还有那个废物温里,设计陷害其他人时倒是环环相扣、行云流水,却让容答攘人之美,真是无用。 大步推开了房间门,倒在了床上,想起来什么,伦什站起突然开口,问随行的保镖。 “我和楼下那个男人比,怎么样?样貌,身材,气质,谁更有优势?” 保镖乍一听这突如其来且颇为怪异的问题,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眉宇间迅速拧成一个困惑的结,显然对这莫名其妙的比较感到难以理解。 保镖顿了顿,目光在伦什脸上打量片刻,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才不至于冒犯。 “好好回答,不要敷衍。” 保镖仔细打量,他身形高挑挺拔,一套剪裁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白色西装,面料细腻,贴合着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比例。 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口处系着一条简约而精致的银色丝绸领带,领带夹上那颗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蓝宝石,为他整身装扮增添了一抹神秘而高贵的气息。 但是一开口说话,瞬间这种气息全部被冲淡,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一丝乖张与挑衅,语调更是充满了轻佻与不屑:“怎么,这么难以抉择么? 保镖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他的身材更为好些,即使隔着衣服,胳膊抬起时,也能看出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肯定背后所经历的高强度训练。” 伦什的脸色变了,低下头,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眼,冷哼,“身材不过是外在的皮囊,怎么能和我在实验室中所积累的智慧和成就相提并论。何况我也每天锻炼,就拿射击来说,射击我每次都是满环。” “不和你说了。”他离开房间,大厅内他们还在聊天,微停脚步,重新踏出酒店大门。 整座城市正因奥运会的盛大举行而沉浸在一片喧嚣与欢腾之中。人潮如织,涌动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不同肤色、各异语言的人们相互交织,熙熙攘攘。 街道上到处都是各国国旗和欢迎语,他冷淡地看着周围,掩饰的真好啊。 酒店内再次有人进来,侍应生立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来人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迈着阔步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容答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不自觉手指蜷起。 此时的道里希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军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袭剪裁得体、款式简约的衬衣马甲三件套。 艾薇一愣,妥已斯夫人和索菲亚敏锐觉察到她的异样,脸上满是不解,又转向面前那身姿笔挺、气质非凡的男人。 道里希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悠悠然开口说道:“好久不见,艾薇,好久不见,妮娜。” 言罢,他那深邃的目光仿若不经意间,轻飘飘地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掠过,语气悠长而意味深远:“你也在啊,容答。” 容答微微抬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真巧,你也来了。” “与兰达偶然相遇,他告知我,在此处碰见了昔日同桌。”道里希不疾不徐地回应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 旋即,他又转向妥已斯夫人等,礼貌而谦逊地问候道:“很荣幸认识你们,女士们。” 妥已斯夫人微微欠身,优雅地回应道,“您好,能在此与您相遇,也是我们的荣幸。” 索菲亚见状,也忙欠身行礼。 道里希嘴角上扬,真诚道,“能与几位共处于此,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他目光看了过来,很专注,“明天有时间么?我想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游览参观一下本地的风景名胜。” 艾薇面露歉意,轻声婉拒:“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有约了。” “是么。”道里希的眼睑微微下垂,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深邃的眼眸之中仿若幽深得见不到底的湖潭,目光平和地看向她,轻声问道,“那方便问下明天你们打算去哪里么?” 容答神色未改,替她回答,“我们准备前往庄园。” 道里希一顿,慢悠悠地道,“这样啊,听说你一直在往别院运东西,看来是已经准备好了。” 他稍作停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从容地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听起来真有趣,那不打扰了。” 他微微颔首致以示意,旋即转身欲踏上离去的步伐。 然而,行至半途,他却改变了方向,径直朝着问询台走去。“不好意思,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么?” 侍应生始终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礼貌回应:“当然可以,请便。” “有其他电话么?我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可以么?这通电话很重要。”道里希拿出钱包,抽出钞票,递了过去。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片刻之后,道里希从楼上返回,步伐轻盈而从容。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轻笑,再次向侍应生致以友好的告别:“非常感谢。” 随后,他的身形一转,目光径直投向艾薇所在的方向,“再见。” “再见。” 容答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跟随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道里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道目光的存在,轻笑却并未多言,离开了酒店。 妥已斯夫人眉眼间隐现倦意,以往这个时间都是她午睡的时间,她抬手,用一方绣着精致花纹的手帕轻轻捂住了微张的嘴巴。 第113章 阻断 容答将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起身,“不好意思,我停留得太久了,你们刚来都没有休息,明天见。” 容答颔首示意,向艾薇看了过去,“好好休息。” “好的,你也是。” 待他离开,艾薇问道,“夫人,您要去午睡了么?” 妥已斯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点头,“是应该睡一会了。” 说罢,她们沿着那铺着精美地毯的楼梯缓缓而上,来到了楼上,与夫人和索菲亚相互道别,看身影消失在一扇扇门后,也准备回去。 教授也结束了他在外的闲逛,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楼梯。正好与没进屋子的艾薇妮娜碰了个正着。 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亲切的笑容,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也回来了,这一路游览下来有什么发现么?” 艾薇与妮娜听闻此言,先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交汇间似乎传递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 随后,两人默契地转身,跟随着教授的脚步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内,气氛略显凝重,其他教授原本谈笑风生的面容此刻都变得严肃而沉默。见艾薇和妮娜进来,他们赶忙收起眼中的忧虑,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略显牵强的笑容, 其中一位感慨道:“这德国,真是沧海桑田,变化惊人,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艾薇拿起放在桌上的宣传单页,这种单页到处都有,车站,大厅,房间内,室外墙壁上。 页面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行大大的欢迎标语,各国语言书写而成。“欢迎世界各地的人们。”,“让我们在奥运的旗帜下团结起来。” 妮娜也回想着所见所闻,“看起来氛围十分友好,街道上挂满了各国国旗,随处都能看见充满热忱的欢迎标语。当地的人们也很友善,一但有人问路,他们便热情地给予指引,即使语言不通,交流困难,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友善的笑容。” 一位教授按压着眉中心的位置,“奥运会象征着和平,本身就有自古便有神圣停战的传统。德国这些年的做法,其实真称不上是一个和平的国家,所以争议很多。” 艾薇将掉落的发丝绑起来,“也正常,他们希望在国际范围内争取更多支持或者减少外界对其扩张批判,有展示的机会,当然也会尽可能将自己展示出一个爱好和平且积极向上的国家形象。” 教授听着,也伸手拿过桌面宣传单仔细端详起来,上面介绍说奥运会期间将会举办众多音乐会、艺术展览等活动,欢迎来自各国的路人参与其中,传扬多元各国文化。 “算了,好不容易出来游玩,本来就是为开心放松的,好好休息。”教授笑了笑,“不要想太多了,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吧。” “是的,您也是。”她与妮娜微弯腰,也回到了房间。 暮霭沉沉,天色逐渐黯淡下来,伦什微微仰头,看了看天空,便打算回到酒店,结束这无趣的观察,却被叫住。 “嘿,让,没想到你也在这儿!”那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与意外,在人来人往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他闻声回头,是昔日的旧友。朋友满脸笑意,加快脚步走近前来。 “好久不见了,自从你踏入大学的校门,我们就再没碰过面了吧。” “是啊,真巧,能在这里遇见。”他回应着,脸上也泛起一丝久别重逢的欣然。 朋友靠近,“如今各个景点到处都是人,有一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这次聚会上可有几位容克贵族呢,而且所在地听说是古老庄园,很有年代感。” “不,我……”伦什刚要婉拒,却改变了主意,“好吧,那就去看看。” “道里希,今天来过么?”容答一路上回忆起,道里希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此刻回到家,站在宽敞华丽的大厅中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随意地看向一旁的仆人,问道。 “没有,少爷,您的下午茶已经备好了。”仆人微弯腰,毕恭毕敬地回答。 “父亲呢?”容答踱步走向窗边,目光扫过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去马场了。” 容答颔首,抬手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开车前往那座收藏着明日即将鉴赏白瓷的庄园。 回来时,父亲也回了,见此,仆人们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菜肴端上理石桌。 父亲同时说道,“你要参加聚会么,明天古庭别院邀约了一些人,你去么?” “嗯?别院明天要来客人么?”容答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我明天也约了客人,谁要来?” 父亲神态自若,不疾不徐地操作着手中餐刀,将盘中牛肉细致地切割,同时平静地说道, “是道里希,他明日要邀朋友去别院。那儿环境优美,水木清华,静谧安宁并且长期无人居住。正好奥运会,各国都来人了,可以聚集下。” 容答缓缓放下手中刀叉,哂笑出声,“他是不是有病,自己没有么?要占用别人的。” 父亲抬眸,目光凝重,话语掷地有声,“我们是一个整体,况且他只用东园,你可以去西园。” “白瓷就放在东园,而且那边很久没有人住了,说不定潜藏着诸多安全隐患,一群小少爷来,怕有危险,不如回绝了吧。” “已经答应了,而且你的借口也太低劣了,当房子是纸片么?” 容答皱眉,心有不甘,继续追问,“什么时候答应的?” “下午2点左右吧。” “他打的电话?” “是啊。”父亲放下手中餐具,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容答垂下眼睑,终于明白道里希在酒店里最后为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明明知道约好了她,搞破坏是么? 父亲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在外人面前,你们最好表现的团结一点。” 容答轻笑,“说的好像历届的没有发生过分歧,或者争斗?” “之前都是政府职位的分配、或者政策的主导权,为自身利益而矛盾,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并不关心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满脑子都是感情,你最好清醒点。” 容答沉默着,重新拿起刀叉,吃起了晚餐。 晨曦初露,曙光乍现,道里希便已抵达别院。 他仰首凝视着眼前这座宏伟壮观的建筑,曾经,他与朋友们在这建筑的里里外外嬉笑追逐、肆意玩闹,稚嫩的笑声仿佛依旧在空气中回荡着。 “曼赫海因少爷,您来了,真是许久未见了。”园丁满是欣喜地脱帽,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致以敬意,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道里希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您啊,真是许久未见了,您还好么?” “是的,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也就小时候您和容答少爷玩耍时见过了。”园丁的声音带着激动,澎湃地说道。 道里希点头,似随意地问,“对了,容答最近买了什么物件么?一直往这边运东西。” “很抱歉,这个真的不清楚呢。”园丁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歉疚。 “好的。” 园丁再次鞠躬,刚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您先不要和少爷去风景楼二楼好么?那边栏杆有些松动了。” “好的。” 第114章 断裂 一大早,艾薇与朋友们动身收拾好准备下楼,伦什懒懒的也下了楼,妥已斯夫人见此,轻声问道,“你也要出去么?” “是的,和你们去一个地方呢,但并不是同一栋建筑。” 妥已斯夫人了然了,昨天艾薇说了,容答打电话过来告诉了情况,看来伦什是去参加另一栋的聚会了。 众人出发,去到了所在地。 这边真的很像一座遗世独立的王国。 车子缓缓驶过,一条宽阔的碎石路蜿蜒向庄园深处,路的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高大橡树,它们如同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领地。 主建筑宏伟壮丽、巴洛克风格的城堡。 容答的母亲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当瞧见妥已斯夫人也在来了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款步上前,优雅地与妥已斯夫人微微倾身,两人轻轻贴了贴脸颊,动作轻柔而自然,仿佛有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温情与亲切。 随后,她又面带微笑,眼神中满含热忱与欢迎之意,抬手,诚挚地邀请众人入内,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暖人心扉,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与轻松之感。 久别重逢,妥已斯夫人与她都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欣喜,相伴步入屋内。 容答为大家介绍着各处的独特景致与历史渊源。 伦什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睨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人。 片刻后,收回视线,朝着那扇通往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走去。 宴会厅内,穹顶高悬,一盏盏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光芒四溢,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灯光洒落在地面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反射出的光晕交织出一片华丽而迷幻的光影,厅内的宾客们或两两相依,或三五成群。 伦什随意地走进人群。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人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们手持酒杯,微微晃动着里面的琥珀色液体,侃侃而谈。 突然,原本散漫的眼神瞬间聚焦,埃德加正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得如同苍松翠柏,那身深色的西装将他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内敛深邃。 他的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绅士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此刻,正与身旁的人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伦什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瞬间沉默,旁人上前搭话,他嘴角微微上扬,习惯性地礼貌回应着,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艾米莉本满怀期待地要去马场骑马,路过角落时,被几只毛茸茸的小猫吸引。 小猫们眼睛亮晶晶,叫声奶声奶气,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立刻蹲下身子逗弄起来, 艾薇本来也想去骑马,可是她今天穿的是绿色裙子。 和草地差点融为一体,这草地空旷得望不到边,她想若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下,迷失在这茫茫草海之中,可能会比较麻烦,便和一旁的艾米莉轻轻地抚摸着小猫。 妮娜和索菲亚则去了花园,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这边各式各样的花朵很多,欣赏着一大片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凑近轻嗅芬芳,享受着这宁静美好的时刻。 容答登上风景楼二楼,他将身体微微倾斜,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之上,沉浸于这短暂片刻所带来的宁静与闲适氛围之中。 目光微侧投向下方,那两人与小猫正欢快地嬉戏着,她们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他低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突然,白色栏杆毫无征兆地断裂脱落,瞳孔骤缩,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瞬间失去了依托。 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直直地朝着下方的泳池坠去。随着“哗啦”一声,他掉进了泳池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艾薇与艾米莉正沉浸在与小猫的欢乐互动之中,那小猫毛色柔软,叫声轻柔,乖巧地窝在她们的臂弯里,逗得两人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这愉悦的氛围瞬间被一声断裂声所打破。她们惊愕地扭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惶恐与诧异,容答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缓冲地直直坠入了泳池之中。 艾米莉吓得花容失色,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随后那惊恐的尖叫便破喉而出:“怎么回事?” 此刻的泳池中,容答仿若失去了意识一般,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恰似一枚被重力拉扯的铅块,慢悠悠却又不可阻挡地向着池底缓缓沉去。 旁边的仆人原本帮着看住小猫以免掉进泳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当场。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无措,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嚷着:“天啊,我不会游泳,怎么办,我马上找帮手。” 话音未落,她立刻飞奔去唤其他人,脚步慌乱地向着远处夺命狂奔而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轻尘。 “嗯?遭了,容答怎么突然就落水了?”宴会厅,有人透过玻璃不经意间转身,看见了这一幕,脸上满是震惊与疑惑,不禁高声惊呼起来。 “什么?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事啊?”一旁的人焦急地问道。 “仆人已经过去了。容答是会游泳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先开口的的人一边继续观察着,却感觉不太好,“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那人犹豫提议道,场上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可主位上的道里希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道里希,你刚刚是在发呆吗?容答落水了,我们去看看吧?”有人走到道里希身旁,轻声询问,试图唤醒他的注意。 道里希仿若未闻周遭的喧嚣,眼眸低垂,手中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缓缓流淌,宛如血色的绸缎。 他身姿闲适地安然坐在椅子上,对这一片慌乱视若无睹,那副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无法打破他独有的宁静,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毫无瓜葛。 兰达慵懒地翘起腿,也安然端坐于椅上,晃着酒杯轻笑,抬臂之际,胳膊处那一抹醒目的红色卐的标志袒露无遗。 目光瞥着道里希,看着他那一脸的淡然,笑意更浓,真是有意思,他哪里是在发呆,明明是冷眼旁观罢了。 埃德加也在旁边观看着,皱眉,默默凝视着这突发的场景。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道里希与容答同时出场的画面,那时,两人关系看上去很融洽。可眼前的景象却如此冰冷,这般巨大的转变实在令人深感困惑。 伦什看着周边人,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只有他们四个坐着,真是人缘差啊,他的朋友居然没有一个想去救的。 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皱眉转瞬想到,倘若此刻坠落水中的是自己,温里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同样,若是温里遭遇这般境地,他亦不会有多少动容。 毕竟有仆人在一旁,不至于有性命之忧,顶多也就是受些罪罢了。一想到温里可能会在水中挣扎受苦。 他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让那家伙多遭些罪也好,他还巴不得温里那个小人多遭点罪呢。 守在玻璃窗的人继续汇报着,“怎么回事?容答没上来,反而有个绿裙女孩跳下去了,泳池水非常深,她没事吧。” 另一人凑近玻璃,“不是我们这边的,好像是容答带来的朋友。” “什么?”伦什面露诧异之色,心中不禁担忧,不会是艾薇吧? 咔嚓一声,酒杯破碎的声响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只见道里希手中的酒杯已然破裂,玻璃碎片四处飞溅,他的手上不知是血还是红酒,染满了整只手掌。 第115章 救援 原本惬意闲聊的宾客们,被刚刚容答落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停止了交谈。 酒杯破裂,再次把众人吓了一跳,带着好奇与疑惑缓缓围拢过来。 “您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宾客的关怀,道里希像是没听到,原本悠然自得、仿若一切尽在掌控的神情瞬间支离破碎。 他重重地抿住嘴唇,起身,脸上如乌云密布,眼神之中慌乱与焦急如汹涌潮水相互交织。 瞬间化作离弦之箭,直直地冲了出去。匆忙间,撞开了前面正端着托盘的侍者,一时间,杯盘噼里啪啦碎落一地,酒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可他却全然没有丝毫察觉。 “曼赫海因少爷……” “先生。” “这是怎么了?”宾客们不理解,不是救上来了么? 埃德加也沉默着,原本挂在脸上那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此刻已如潮水般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脸的凝重。 刹那间,他也站起身,与道里希一同向着泳池的方向疾冲而,同时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让自己呼吸更加顺畅,以便更快地赶到泳池边。 “你们……” “我们也过去吧。”一位贵妇人说道,这个情况很难得,还从来没有看见这两位如此神色,信息差也很重要的。 “他们怎么突然这样……”朋友满脸愁容,眉头紧紧皱起。 他靠近着伦什,想谈谈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伦什的瞬间,伦什却仿若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来,还未等朋友说完,便仿若一只追踪兔子的猎豹冲了出去,快速穿梭在众人之间,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宴厅内,三位顶格的人都离开了,朋友呆呆地站在原地,张着嘴,宾客们满脸惊愕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他们……” 守在玻璃窗汇报的那人,同样不理解,高声喊道:“你们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跑什么?那女孩已经把他救上来了,容答没什么事了,仆人也过去了。” 现在,场上坐着的人仅剩下兰达一人,他微微抬手,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那三个起身行动的人牢牢吸引了过去,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又紧张。 艾薇将小猫快速递给艾米莉,容答是头部朝下坠入水中,这种情况,很有可能陷入昏迷,意识消散,自然无法自主地浮出水面呼吸。 “姐姐!”艾米莉望着艾薇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呼喊着。 “不要下水,待在岸上,我会游泳。”艾薇喊了一句,冲向泳池,跃入水中,奋力朝着容答的方向游去。泳池的水因刚才的动静还在微微荡漾。 她奋力游到了容答身旁。容答双眼紧闭,身体还在持续下沉。 艾薇深吸一口气,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容答的腰部,双腿用力蹬水,试图带着他往水面上升。 可容答身材高大且体重较重,她感觉有些吃力,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将容答往水面托举。 终于,水面破开,两人的脑袋显露出来。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迅速拽着容答往泳池边游去。 手臂因长时间用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好在仆人们及时赶到,与她一起将容答往岸边拖去 “糟糕了,他怎么失去意识了?”一个仆人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地喊道。 “谁会做人工渡气?”另一个仆人焦急地环顾四周,大声问道,这里十几年都没有人住了,培训过的早忘了,好像是有什么步骤。 “人工渡气?”一个仆人面露犹豫之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像……好像就是往嘴里吹气吧。”言罢,便俯下身去,作势要动手。 “不不不,得先清理异物!”艾薇神色紧张,连忙制止。 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她迅速地解开容答的领口和领带,抬起他的下颌,目光仔细地检查着,确认口腔内并无异物后。 她深吸一口气,趴下身体,捏住他鼻子,然后将自己的嘴精准地覆上他的嘴,缓慢而持续地吹气,眼神紧紧盯着容答的胸廓,直至看到有明显的起伏,这才稍稍放松下来,继续重复着这关乎生死的动作。 同时指挥佣人,让他们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的胸口。 “你疯了,泳池水很深的!你失去力气坠下去怎么办?”道里希最先赶到,看她没事,才放下心,可刚刚的惊吓也让他的声音因焦急与震惊而拔高。 艾薇的额头上满是水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她只是迅速地抬头瞥了一眼来,便又立刻低下头去,专注地对着地上的人进行人工呼吸,双手交叠,有节奏地按压着容答胸口。 埃德加和其他宾客也到了,那绿裙女孩已将容答救上岸来。 浑身湿透,如墨的发丝湿漉漉地紧贴在那白皙的脸颊上,如水妖般,肌肤欺霜赛雪。水珠顺着她精致的下颚线滑落,最终隐入衣衫。湿透的绿裙紧贴身躯,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曲线。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专注,很多人在前方围观,将他们包围,却完全没有分心去环顾四周。 按压昏迷的人胸口。又毫不犹豫地俯身而下,全然不顾及其他,嘴唇精准地对上容答的嘴唇。 容答的意识在混沌中挣扎许久,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觉脑袋好似被重锤敲打过一般昏沉,一阵强烈到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的眩晕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那层模糊的雾气,双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揉了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妄图缓解这令人不适的感觉。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涌入耳中,他隐约听到人们的惊呼与议论,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庞。 “你醒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微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刚刚苏醒的人。 容答的身体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绵软地靠在她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他微微喘息着,声音带着几分虚弱与沙哑,“谢谢。” 他仰头,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睛交汇,从来没有在她眼中看过这样的欣喜又慌张的神色。一瞬间,周围的喧嚣好似都被隔绝在外。 他看到自己苍白且虚弱的面容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而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如同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的湖水。 埃德加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沉默不语。 望着平静的泳池水面,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那么一番激烈,如他现在。 按照这社交场合中约定俗成的虚假礼仪规范,自己此刻应该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对容答嘘寒问暖一番,用那些冠冕堂皇、言不由衷的话语来粉饰这看似和谐友好的社交画面。 然而,他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内心的抗拒让他对这种虚假的社交行为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伦什则站在一旁,双手放在口袋里,眼神复杂静静立在一旁。 道里希冷笑,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女孩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 第116章 散宴 艾薇被这股力量带着站起身来, 她面色也同样苍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她刚刚在水中,拼尽全力将一个成年男人拖上岸,此时已精疲力竭。 道里希迅速脱下自己的大衣。大衣带着他的体温和独特的气息,轻轻落在女孩的肩头。 仔细地为女孩整理着大衣的衣领,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肌肤,皱眉,双手顺势将大衣前襟拉拢,似乎想锁住所有的温暖。 “他醒了,而且你看起来很累,要脱力了,去休息吧。”道里希的依旧很醇厚,只是很沙哑。 庄园的医生和索菲亚妮娜也来了,她们本来是在花园观赏,看到仆人匆匆而过,神色慌张,脚步急切。 她们心下一惊,询问缘由,才得知容答落水的消息。 “艾薇!容答!”妮娜和索菲亚心急如焚,匆忙的脚步声急促地敲击着地面。 她们神色慌张地朝着两人奔来,看见容答没事便放下心来。 妮娜率先跑到艾薇身前,被她苍白的面颊吓了一跳,眼中满是疼惜与焦急,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她那冰冷得如同寒玉般的脸颊。 妮娜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你脸色好差啊,冷么?” 索菲亚也紧随其后,额前的碎发因奔跑而略显凌乱,她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她们的到来,像是一个讯号,仿佛其他人的心神也回来了。 一时间,容答被众人围在了中间,“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哎呀,这可真是太惊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一位身着华丽裙摆的女士也跟着附和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挥动着手中的蕾丝手帕,眼神里透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目光在容答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伤口或不适之处,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旁边的几位宾客也积极地行动起来,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容答的身上,说道:“先披上,别着凉了,这湿衣服贴在身上可不好受。” 透过人群,容答的视线,和道里希对上。 道里希脸上的那丝关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薄唇轻启,无声地嘲讽道,你可真是个废物,这么轻易就能差点死掉。 隐隐带着一股恨不得将这人再次踢下泳池的狠厉 55 很快,容答的母亲和妥已斯夫人匆匆赶来。她们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往日的优雅在担忧面前也失了几分颜色。 好在,在她们抵达之前容答就已经苏醒了。那些围在一旁的宾客们,脸上的神情各异,有惊吓后的余悸,也有庆幸的释然。 等她们赶到近前,一番查看后,见未出现严重状况,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暗自松了口气,稍作停顿,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很抱歉,各位,事发突然,无法好好招待,还请见谅。” 她们身后一位白蓝裙的女仆敏锐察觉,赶忙趋前一步。 女仆恭敬有礼地向周围人说明了具体情形,随后抬手示意大家散开,留出空间。紧接着,她便引领众人迅速且井然有序地朝着医院进发。 对艾薇的营救,容答母亲心怀感激,言辞恳切地邀请艾薇一同前往医院接受检查,她真诚地说道:“在水的强大浮力作用下,想要把一个成年男子拉上岸来,这绝非易事。” “你奋力营救,别不小心拉伤了肌肉,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些。” 妥已斯夫人也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妮娜和索菲亚同样如此以为,便陪着她,准备去往医院。 一位身着深色礼服的管家,在女仆后接手,先向宾客们深鞠一躬,神色凝重地致歉:“今日意外让大家受惊,惊扰了各位,再次向众位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随后,管家抬手做出引导姿势,沉稳说道:“请各位随我离开,我们会尽快妥善处理后续事宜。给大家带来如此糟糕的体验,实在抱歉。” 言罢,便率先移步前行,宾客们见状,也收起了惊愕之色。 然而,还是有那好奇心颇重且放心不下的人不甘心就此离去,追问道:“我真的很是担心呀,里应特少爷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会不会摔到了头颅呢?我们能不能去看望一下呢?” “是啊,刚刚那位跳下水去救援的女孩是谁呀?还从未见过呢?她好勇敢,真的很想认识一下,她是和宴会上那几位熟悉吗?” 管家依旧沉稳,“实在抱歉,暂不方便透露呢。” 宾客交换着无奈眼神,整理好衣物物品,默默跟随着管家。不多时,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宅邸各处,只留下空旷寂静的场地。 直至将众多宾客送别,管家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面前仅存的四位身上,眉头微微皱起,十分为难。 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兰达走近,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鹰徽和骷髅头标识在他的动作下,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地说道:“叨扰许久,就不继续打扰了。” 埃德加沉默着,看着兰达的身影逐渐远去,这个党卫军今天压帽子的次数格外多。 道里希也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对着管家轻声说道:“您放心,我们也该离开了,不劳您费心了。” 他说着,便真的离开了,准备开车,去往医院,拉开车门时,却被保镖叫住,“曼赫海因少爷,您父亲希望您尽快回去一趟。” “好的,我忙完就回去。” 保镖垂头,拉住车门,“需要现在回去。” 道里希靠在车上,目光冰冷,“我也需要去医院,确定她没事。” 保镖沉默着,他没有管,坐上车,淡淡道,“不要阻挠我了,我看完就回去,我会和父亲说的,他不会为难你,我们在这里消耗都没有结果。何况,你所凭借的底气,以后都是由我接手的。” 妥已斯夫人带着他们四处检查,等一切结束后,已经快下午了。 第117章 休息 她们坐在走廊椅子上,等着结果。 艾薇侧过身,看向旁边的人,“谢谢你,索菲亚。” 她给容答做的,是之前索菲亚教她的,在宿舍里,索菲亚曾说过,要先清理口腔,在捏鼻渡气,按压胸膛。 母亲之前也和她说过,但是不全,后面索菲亚又帮忙加深了印象。 索菲亚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红晕,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我在宿舍随口说的话,你能记住,真是太好了,我以前就想做医生的。能救很多人,经常将所学的知识告诉朋友,但是经常说的很繁琐,他们都觉得我很唠叨。” 索菲亚平时话不多,但是一说到喜欢的,便开始侃侃而谈,“我的父母都是医生。” 索菲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每次有人叩响我家的门,开门时对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期待与恐慌交织的矛盾情绪,眼眶中蓄满了泪水,血丝布满了双眼。” “而每当看到平安无事的家人时,他们便会如释重负般地露出开心的笑容。那种情感的强烈冲击,真的让我深刻地体会到这个职业的分量。” “很伟大。”艾薇轻声附和道。 索菲亚笑着,“每个人都很伟大。” 两人的目光交汇,继而相视而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 这时,妮娜悄然走来,手中端着茶托,上面放着茶杯,她们赶忙起身,伸手接过。 听见她们的话说道, “我已经工作了,也许等你们也工作之后,我们还可以再这么继续聚一聚,到时候说不定心情也会不一样,不过我会永远陪着你们的。” “感觉十分美好。”索菲亚微笑着回应道,眼中满是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然而,片刻的欢愉之后,索菲亚的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她轻轻地捧着茶盏,轻声说道:“只是,我以后大概率是要回波兰的。” “没关系的,索菲亚。”艾薇急忙安慰道,“波兰离我们这儿并不遥远,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会结伴去看望你。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像现在这样,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好的,我也可以经常过来看望你们。” 她们轻轻端起精致的红茶杯,杯沿相触,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轻响,又被医生带领去了病房休息。 “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没事么?”行走期间,她向医生问道。 “没事的,但是最好和你一样,也先观察一下。”医生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的。” “这一幕可真熟悉。”朋友看着几人背影消失在走廊,对埃德加说道。 “还记得温里和伦什因为平安扣吵架么?” “嗯。” “和这一幕真像,只不过这次你由旁观者,变成了演绎者。但同样都是这边和睦融融,那边剑拔弩张,毫无意义的剑拔弩张。” “我不应该去法国的。”埃德加仰着头,他当时在国内因为政治原因,同时也想去看看别的国家教育,选择来法国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也或许我应该早点来。” 朋友沉默了会,“你真是疯了,可以再仔细考虑考虑。”考虑放下她,而不是后悔没有早点遇见。 容答感觉头还是有点昏沉,按压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没事么?” 管家知道他说的是谁,“已经问过医生了,没有事的。” 容答低头,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在脑海中浮现。 面容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显得有些朦胧缥缈,但美得让人心颤。皮肤白皙,眉毛轻皱,眼睛明亮而焦急,嘴唇红润微张,黑发在水里如绸缎散开。 她拼命划水靠近,动作急切有力,他凭借着身体深处的本能,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缓缓地、坚定不移地伸出了手,向着那道璀璨夺目的光源竭力握去。 一直以来,他都坚定地凝视着她所在的方位,那只手固执地伸展,等待被握住。只为更靠近她一点,哪怕只是指尖轻轻触碰她的衣角。 容答掌心轻轻捂住下半张脸,那原本湿漉漉的头发经过半天的时间已然干了,碎发随意地垂落下来,低头时些微挡住了他精致的眉眼。 有些别扭的说道,“您,嗯,以您的过往来看,她救我,是因为担心面前有人死亡,所以好心施救么?还是其他原因?” 管家透过发丝,隐约看着他的眉形修长而利落,眉梢微微上扬,一直以来,他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跋扈欺人,但也带着生来便是顶位的张扬,肆意。 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停停顿顿的话,管家笑道,“难得看您这么小心,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容答半垂眼睑,“当然,我只是……从未有过这般经历。” 管家想了想回复,“当时您落水时,我虽并不在场,但是听仆人说过,她很着急。” ”是么?” “是的。”许久,仆人进来,管家退了出去。 回头时看见窗户玻璃开了一道小孔隙,微风让他的头发吹的飞扬。他逆着光坐,勾勒出宽厚的肩膀,紧实而有力的线条。 管家目光带着些许追忆与感慨,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已褪去青涩却依然意气风发的孩子身上。 年少的他无论是骑马最快到达终点,还是子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靶心。 他都不在意,薄唇轻勾,似笑非笑,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目空一切的轻狂劲儿,如破晓而出的烈日,光芒耀眼却又带着几分灼人的炽热,不羁,似是要将这天地规则都踩在脚下。 如今也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时间真是快啊。 “有不舒服吗?”道里希沉稳地走近床边,轻声问道。 她摇头,“没有,谢谢关心。” 道里希沉默了会,突然微微躬身,将她的手缓缓拉至唇边,轻轻触碰她的手背,如同蝴蝶轻吻花蕊一般,随即低语道:“好好休息。” “你……” 说完那句话,他很快就离开了。 第120章 疯子 妮娜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喃喃,“他的变化真的好大,也是,好多年没见了。” 索菲亚同样不可置信,挠了挠额头,“他还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啊,之前感觉还挺可怕的。” 放下手腕时,看到了手表时间,惊呼,“我的天,都这么晚了,我们去买些东西吧。” 妮娜也看着手表,点头,“好,我们帮你带你喜欢的,很快回来,而且你晚上得住在这里吧,去给你买些毛巾什么的。” “好的,谢谢。” “没事的。” 她们离开不久,埃德加敲门来了,“还好么?” “是的,我没事的。” 埃德加靠近,目光在屋内快速掠过,“索菲亚他们不在么?” “她们去买生活物品了。” “是这样。”埃德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担忧的说道,“泳池水很深,如果在中途失去了力气,你也会坠下去,要小心些。” 艾薇浅笑着,“很感谢您的关心。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想了想,她又解释着,“其实当时已经去喊人了,其他人很快会到,而且我还有朋友,艾米莉也在旁边的,我明白您的意思,真的很感谢你的提醒。” 埃德加沉默着,人类如果想做一件事情,会下意识地去为其找寻各种借口,试图将行为合理化,其实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因为伦什的事情么?” “什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伦什如幽灵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盯着埃德加,语气中满是不满与抵触。 埃德加没理他,继续道,“因为他最开始的人性玩弄,如果当时我提示一下也可以的。作为朋友间最基本的道义提醒也可以的,但是我选择独善其身,看着你可能会落入陷阱,甚至被嘲笑,退学而无动于衷。” 从小在王室与政治中长大,冷漠与疏离真的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可在昨天接受这里宴会的邀请前,与她以前同学遇见,听他提起,之前容答在这读书时,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一边,好像做出了对比,莫名其妙的给人做衬托。 伦什本想反驳,然而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喉咙处戛然而止。他沉默着,转身大步离去。 埃德加疏离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愁绪,眉心紧紧蹙起,那紧锁的眉头仿佛藏着化不开的哀伤,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情绪让人清晰可感。 艾薇看在眼里,急忙摆了摆手,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会儿我们才刚认识不久,话都没有说几句,彼此之间都很陌生,你是异国他乡的人,要插手我们这里的事情,本就不太方便的。” ”是么?” “是的,对了,这个给你。”艾薇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赶忙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向埃德加。 还好她的包妮娜没有忘记,帮她一起带了过来。 埃德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支钢笔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微微抬头,望向艾薇,眼神里写满了询问与好奇。 她见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解释道:“这是给您的回礼,用来答谢您上次送我的礼物。您上次送的实在是太贵重了。” 前段时间,去给叔叔挑选礼物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支钢笔的价格,虽说之前就知道它价值不菲,属于一个奢侈牌,但真真切切看到那个价格标签的时候,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思来想去,还是尽快回礼比较好,昨天容答告诉她,可能看不了白瓷,邀约了客人,才知道埃德加也来了,不过她之前就猜到奥运会可能会来,所以带在身上。 之前与雅克先生合作的衣装,收入不少,所以买这个钢笔并不麻烦。 埃德加望着那个包装盒,他此刻应该接过,然后微笑表达谢意,走出房门,给自己留点体面。 但他始终沉默着,半晌说道,“好像也不用算的这么清楚,同学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无价的。” “可感情得需要维持的,不可能只接受好友一方的关怀,而毫无反馈的。” …… “你是不是丧失了理智?”父亲满脸怒容,脚步急促而沉重。 他推开健材室门,就看见自家的好孩子,正在砸墙。橡胶球与墙面接触发出砰,砰,的声音。 “嗯?”道里希微一偏头,眼神冷淡,“我怎么了?” “为什么要害容答?”父亲停下脚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道里希,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道里希重新抛着药球,砸向墙壁,“父亲,用证据来说话好么?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向我吗?” “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虚假了。” “那我怎么害他了?这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他险些就命丧黄泉,你到底明不明白?倘若他落水之际周边空无一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你知道人在无法用口鼻呼吸的情况下能支撑多久?” 父亲的声音愈发高亢,情绪也越发激动,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暴起。 道里希突然挺直了身体,放下了药球,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凌厉的笑容。 “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您所说的这些全是毫无根据的假设,既然能假设他死掉,怎么不干脆畅想一下世界末日的景象呢?那岂不是更加惊天动地?” 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在假设么?我是让你警醒。” 道里希缓缓垂下双眸,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低沉而冰冷:“即便他真的遭遇不测,我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棘手,那些可能遗留的痕迹、证据,我会清理干净的。” 父亲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猛地拍在那张长桌上,发出沉闷而响亮的声响,“我们是一个整体。” 道里希却倚靠住墙壁,满不在乎,“既然是整体,那父亲大人不妨把所有的钱财都转交给容答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吝啬。” “什么?你因为男女之情这点事疯魔了是么?” “若我只是单纯地因为男女之情而冲动行事,那为何我不针对其他人?那个该死的英国人,同样在我眼前晃悠得令人心烦,我却并未对他下手。” “那你是为什么?” 道里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最近购置了许多精美的物件,小心翼翼地运往别院,没有对任何人透露半分。哼,那些都是为她准备的礼物啊。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深谙此道。” 是啊,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又怎会轻易透露她的喜好,让他人知晓呢? “可当年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他是怎么对我的呢?在一旁冷静的看着我的沉迷,一边套取话,最可笑的是,我离开时还拜托他帮忙照顾,然后照顾到两人深情凝视。” “你,你,哈哈哈。”父亲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而尖锐的笑声。 他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刹那间,风汹涌而入,吹散了他整齐的头发。 他伫立在窗前,任由风呼啸而过,“我真是没想到,我悉心培养的儿子,竟会是这个模样!被恋爱冲昏头脑,行事愚蠢至极,简直就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 “以往也有争斗,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我真的很不想用恶劣的词描述你,可你和容答真是厉害啊,你们是两个白痴,疯子么。” 第121章 洗牌 道里希笔挺西装的下摆被风拂动,猎猎作响,他身姿挺立,面容冷峻如霜,“父亲有什么好嘲讽的,他们为了利益争斗,都是为了能过更好的生活,能未来过的更幸福,那么我不同样也是吗?” “爱好收藏的人,能为了一张名画和人面红耳赤,爱好马匹的也可以为名马归属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为了各自喜欢的而努力,那么我同样为了我喜欢的就要被指责吗?” 父亲转头,“哦,瞧瞧这局面,我还真从你身上挖掘出了那么一丝优点,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肆意伤害他人,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将自己这等无耻行径,描绘得如此清新脱俗。” “但是你得明白你说这话,是因为你与容答属于同一地位的人,如果他位置比你高,那么也不需要证据,或者有证据也相当于没有,他在法国比你多待了那么久,现在却已经快追上你了。” 父亲意有所指,道里希听出了他的意思,轻笑,看吧,都是争夺,为了权利而争斗,和为了喜欢的人争斗有什么区别? “奥运会结束我会去西班牙,这也是我本来的安排。” “西班牙在内战,各方势力激烈交锋,这是一个难得的,实战战场。苏联提供了武器,我们和意大利也提供了武器。” “还有许多国家的志愿者组成的国际纵队。正好实验下装甲与空军配合推进的作战方式。” 父亲半坐在桌上,看见面前的孩子,真是没有想到,他还以为得醒悟的晚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这次的总理,哦,元首很有野心的。 真的会是一场大洗牌,无论怎样都得来发展自身,不然会新政党崛起,到时候处境或许会很麻烦。 …… 索菲亚和妮娜拎着购买的物品回来了,埃德加便匆匆离开了,钢笔也没有拿。 他起身与回来的两人撞上,朝她们微颔首,要走出房门时,回头,声音也仿佛裹挟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钢笔可以下次见面给我的,毕竟专业相同,我想我们以后肯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 妮娜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将袋子放到了桌上,一一将物品拿出来,“德国真的发展的很好,这几年大家都在经济危机,他们简直一骑绝尘。” 索菲亚也伸手帮忙,一边从袋中拿出物品,一边附和道:“是啊,很多民众都说元首简直如救星降临。”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片刻后,妮娜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这医院的环境真不错,很多花卉植物,露台上还有望远镜来观赏风景呢,我和索菲亚刚刚去看了,很清晰。” 艾薇来了兴趣,“是么,那一会可以去看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位陌生的医生走进来,他先是对屋内的情况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查看,接着便有条不紊地询问了几个相关问题,问完后离开,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没有过多的耽搁。 只是,艾薇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医生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后,她才微微蹙眉,轻声向身旁的妮娜询问道。 “妮娜,刚刚那医生临走时望过来的眼神,是不是透着些古怪?” 妮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和着:“嗯,的确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我们明明与他不认识啊,他这异样的神色是为什么?” “不知道,这家医院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入。”艾薇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位医生的点滴记忆,却一无所获。 “也许是今天的患者实在太多了,他忙得焦头烂额,累到神情都有些恍惚了吧。” 索菲亚回忆着,“或者是因为庄园的事情传过来了吧,有好多在打听容答落水和你的消息的。” “有可能。”妮娜点头,她们刚刚去买毛巾时,的确,听到有人在谈及容答落水和有人救援的消息。 “去看看望远镜吧,我们刚刚去看,简直美不胜收,旁边便是连绵起伏、绿意盎然的青山呢。” “好。”她们一同前往。 艾薇眼睛凑近,调整角度,望向远处时,一幅意想不到的画面瞬间映入眼帘。 伦什的车正朝着前方驶去,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撞上了前面那辆车,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在干嘛?”艾薇眼中满是惊愕与疑惑。 没过多久,道里希从旁边一辆车上从容地走了下来。她的目光透过望远镜,紧紧地跟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忆着很久之前和道里希的相处,与容答不同,他更像是军国主义思想,独裁,扩张。 现在还有点偏执。 不知那两人究竟交谈了些什么。忽然,望远镜里的道里希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她忙将望远镜从眼前移开。 妮娜观赏着旁边盆栽,疑惑问,“怎么了?” 索菲亚也通过另一副望远镜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道里希来了。” 索菲亚皱着眉,相比较法国,波兰更小更危险,与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也只是在德国和苏联之间寻求平衡罢了,没有办法,夹在夹缝里,邻居苏,德太强了,还都是数一数二的强国。 而且她平时接触的德国人,大多数,也远没有在这两天所看到的这么柔情。 摇了摇头,甩开思想,别愁的自己先死掉了。 突然,高跟鞋的声音,嗒嗒传来,容答母亲轻盈走近,脸上洋溢着一抹和蔼歉意的笑容,“十分抱歉。还得让你在医院住一晚,可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身体,想让你在这里再观察一下。” “没事的,夫人。您太客气了。” 第122章 撞车 容答母亲满含感激,“真的很感谢,我也知道让您晚上一直待在这儿,可能会有些枯燥。如果你们在这期间觉得无聊,可以让人去庄园的书房挑选几本书籍来打发时间。” 说着,她身姿轻盈地侧身,将身后那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士让到前面来,“这位是我们专门请来的护工,她会在隔壁房间守着,有什么事情或者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叫她就可以。” 艾薇轻笑,“好的,夫人,您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全了。” 夫人朱唇轻抿,轻轻笑了笑,微微颔首示意后,便转身,朝她们告别离去。 她们三人也礼貌道别。 与那位护工相互介绍后,索菲亚便提议,“那我去拿书吧,你们晚上会无聊的。” 妮娜想了想,点头,“也好,我去酒店和教授说一下吧,他们知道我们住院会担心的。” “辛苦了。”她们靠近,轻轻地相拥在一起。 妮娜摇头,与索菲亚并肩朝着门口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片静谧的空间。 艾薇重新看着远处,道里希和伦什都不见了,剩下很多人在原地围观。 隔的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索性放下望远镜,环顾四周的环境,这家医院真的绿植许多,葱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医院各处。 待她返回病房时,伦什正静静地站在门外,身姿挺拔却透着一丝冷峻。 她走上前去,正好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刚刚怎样突然撞车了?” 伦什微微一怔,抬眸看向她,反问道:“你看到了?怎么会,离那么远。” “露台上有望远镜,偶然间看到了,而且后面道里希也来了,你们是说什么了么?” 伦什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嘴角略微上扬,“你是在关心我么,还是在关心他?” 艾薇皱眉,“他其实很危险的,有感觉到么?” 伦什缓下表情,“感觉到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气起来,连自己都骂。 “所以在楼下是怎么回事?”艾薇问道。 伦什深深地注视着她,很认真,“我已经改掉了从前那种肆意玩弄人心的恶劣习性了。” “况且我以前也是,设置选择,从来没有强迫或者暗暗指引,从来是将不同的路径摆在他们面前而已,没有过任何强迫的举动。” 伦什望着她,”我的确卑劣,但是也没有特别十恶不赦的,我会改正的,至于撞楼下的车是因为他欠撞。” 本来心烦气躁,前面的车故意挡道,慢悠悠地在旁边抽烟玩笑,有人见此,要求他们尽快开走却毫无回应。 抽烟的人,他刚好认识,几个富家子弟,他干脆踩油门帮他们挪开几米远。 那几人惊呼,“伦什,你做什么?” 伦什神色镇定自若,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不好意思,刚刚失误了,车子进入行驶状态了。” “你!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车啊!”其中一人气急败坏。 他嗤笑,“也不必如此气急败坏。我又不是不赔偿。回国会去找你们的,何况你要是真这么在意车子,别人好言地劝你们将车移开,也不会继续抽烟,理都不理会了。” 那人恨恨地瞪着伦什,一道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他应该真的不是有意的。”道里希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近众人。 待走到近前,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加深,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随即神态自若地伸出了右手,“很抱歉,之前在宴会上一直被宾客环绕着,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与您交谈,实在是有些失礼。” “不必如此客气。”伦什微微点头,与对方手短暂相握,简短地回答道,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意图。 道里希轻轻点头,目光在伦什身上停留片刻,又像是不经意地环顾四周。 微笑着问道:“温里没有来吗?说起来,我与他许久未曾相见了,也不知道他近来一切可好?” 他的声音平和,问候也看似很平常。 伦什望着他,“可能好吧,他内心的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是吧?谁会知道呢?” 道里希轻轻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那不打扰了。” 说罢,便欲抬脚离开,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伦什抬眼瞥了瞥他的动作,神色淡淡地开口说道:“怎么,您是打算去医院看望她吗?她刚刚在水下救容答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此刻已经睡了呢,需要好好休息,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道里希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抬眸扫了眼医院,很快恢复了平静,“原来是这样么?” “是的。”伦什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您去,实在没有必要,还是请回吧。” 道里希回过身来,目光直直地投向伦什,伦什本以为,以道里希的性格,他会继续朝着前方走去,毕竟他看上去可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听从他人指令的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道里希仅仅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片刻之后,便默默地转身,抬脚迈步,缓缓地离开了这里。 伦什回忆着,被拍了拍手腕。 “西班牙在内战,我们要中立么?你家人怎么说呢?西班牙处大西洋和地中海重要桥梁,与我们还是邻国。”艾薇问着,记得伦什家人也是政客。 伦什看着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很想握上去,“卷入战争会消耗大量财力,人力。我们不仅政府之间党派分歧严重,与军方分歧也很严重。而且全国厌战,会尽可能避免战争扩大化的。” 伦什控制着,还是忍不住拥抱了过去,他也清楚,避免战争最大化,并不是由相对弱小的人或国家来决定的。 “但是也存在,或者本来就有的,难以精准地预判其轨迹,存在着变数与不确定性,一只蝴蝶扇动翅膀,能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彻底改变既定的方向,使之偏离预期的航线。” “之后的事情,并不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我很喜欢你。” 第123章 假想 “谢谢你的安慰,也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 她试着推开他,伦什仿若磐石般纹丝未动,只是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无比的专注认真。 “如果我也落水,你也会那么不顾一切的救我么?” “会的,有人在面前落水,如果我能救,我一定会救的。” 就犹如15岁她在深坑里,瑟瑟发抖时,也特别期盼着会有人来路过援救。 伦什笑着,忽略了她的后半句,“那我得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我很诚恳的。” “你救了我,在我生命垂危之际伸出了援手,将我从那黑暗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如此恩情,怎么能忘记,我可不是温里那种小人,我可以用所有来还。” “这不是在假设么?不是真的。”她往后挪动着,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离得太近了,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拂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起来 稍一抬头,又不可避免地撞进了他那双绿眸之中,苍碧幽深,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魄的魅力。 看到她皱眉,伦什稍微后退了点,没有用么? 他曾经找到了上次那个举止浮浪,有很多情人的家伙。 那人乍一见到他,脸上满是惊愕与诧异,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 “我的天哪!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会问我如何获得别人的喜欢?为什么会问我呢,是羡慕我有这么多情妇么?” 伦什双眼微眯,目光像审视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哈哈笑着,“别这样,让,我认为你该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去观察别人。” “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傲慢到了极点,仿佛脖颈生来就无法弯折,永远都不知道低头为何物。怎么会获得别人的喜欢。” “可以回去照照镜子,学下眼神。你这样看着真的让人很想打你呢。” 伦什沉默,后面他试着学习一下舞台剧,那些令人作呕的眼神。 看来,没有用啊。 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轻浮男人的最后一句话,他甩走那些话。 重新按照已经想法说道,“可以考虑一下,将别人放进你的人生规划里,我觉得我们是最合适的。” “我们可以在放着玻璃器皿和仪器的实验台,并肩而立,看着容器反应,记录细微的变化。” “回到家,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裤脚,小狗则欢快地摇着尾巴,简单的晚餐过后,你会抱着它们,但我想我会抱着你。” “我们可以讨论实验的新发现,畅想未来在领域上可能做出的突破。” 一阵鼓掌声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容答高大的身影靠在门边,轻笑着,只是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愈发浓厚,笑意仅仅停留在嘴角,却未渗透到眼底深处。 “哦,天呢,用嘴巴来描述都未来场景,真是梦幻。但是据我了解,您现实里怕是连一只动物都没养过吧?” “现在却在这里大谈特谈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真是能说会道,也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对几个人说过,如此熟练。” “容答,你醒了。”艾薇眼前一亮,她又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打扰,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她要过去,却被拽住。 伦什扯住她,望着依靠在门口的高大男子,“我们熟悉么?好像我们才刚见面吧,你都不了解我,就横加指责,是不是有些太草率和无端了?” 他拖长声调,“哦~或者说你就是这种浪荡子,所以看什么,别人说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潜意识觉得大家是和你一样的。” “是的,我醒了,你还好么?”容答走上前,没理那人的言语,温柔地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语,“谢谢你救了我。” 伦什眼睛瞬间变得阴沉,起身,准备推开他。 容答简单的拥抱后,便分开了,看向她身后的人,率先出口,“我为自己无意的冒犯道歉,只是现在明明是病人休息时间,你却非得在这里缠着,似乎一点关照心都没有,所以让我误会了。” “占用别人休息时间,身体疲惫也要和你说话,却在那里说什么未来,我会对你很好。现在都没有贴心,更何谈未来呢?” 伦什磨了磨牙,阴厉盯着他,真是活该你落水道里希那么冷漠,这个腔调真像温里。把自己说的很无辜,人畜无害,背后却疯狂捅刀,充满攻击性。 没一个善角色。 艾薇看了看两人,索性都推出去,“我还好,不过的确到休息时间了,要不你们也去休息吧,容答,你是头部入水的,可能会头晕的。” 她感觉嗓子有些不舒服,而且病房的门半敞着,之前伦什伫立在门口,身姿挺拔宛如一道独特的风景,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容答在他的国家本就如磁石一般,将更多好奇的视线吸引而来,路过房门,往这里看的人更多了。 容答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先微低头,旋即又抬眸望过来,眼中波光流转,“谢谢关心,其实我醒了有一会儿了,但是我觉得你要休息,所以才没有来打扰,刚刚也只是想路过看一看。” 继而,他转向伦什,神色依旧温和,“伦什少爷,您也出来吧,让病人好好休息好吗?” 伦什神色未辨喜怒,迈开长腿走了出去,嘴上还不忘讥讽,“好的,只是也不知道病人是怎么会到需要在病房休息的地步?” 容答闻此,眼神一黯,仿若自嘲般轻声低语,“是我落水的原因,连累了她,如果可以,遇到危险,我也很希望她没有那么关心就好了。” 伦什停住脚步,在走廊上,冷冷地望向他。 “再见。”容答仿若未觉,还保持着客气礼貌的风范颔首离开。 真是该死,伦什重重抿唇,也离开了走廊,走到车边,狠狠踹了踹门。 傍晚。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掉泳池里。”容答父亲大步赶来,进去了病房。 “我刚从那边的园丁那儿了解到些情况。” 一位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说道,“园丁说他之前就已经和道里希少爷提过栏杆存在问题。因为知晓会有众多客人到访。” “他一直忙着在修剪草坪,而且大部分仆人都集中在东园那边招呼宾客,或陪着其他客人。” 管家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能提醒大家注意,他还特意用纸条写了警示语,告知大家不要倚靠那处栏杆。只是,或许是被风吹落,又或许是被人无意揭下,那纸条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父亲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皱眉看向容答,“有不舒服么?” “有点头晕,检查了没事。” 父亲将窗的缝隙关紧,“道里希这些年变化越来越大了,现在怎么有些阴狠了。” “不过,你平时那么多反应训练,还以那么糟糕的姿势跌下去,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吗?” 第124章 条约 母亲也来了,握住手帕笑,“哦,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难道在自己的家中还要神经紧绷着,不能有放松是么?你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会?我不过是说他应对意外的能力太差了。哪怕是在最熟悉的环境,危险也可能随时降临,我们的训练不就是为了应对这些未知吗?” 容克双唇紧抿,他的确没有反应过来,“我明白,如果栏杆必须破裂,如果环境必须要如此。要入水,也要尽量让脚部入水,而不是头部。” 母亲停住了动作,望着外面的天空,繁星点缀,“栏杆会破裂么?” 父亲叹息,“如果我们国家的债务再这样滚下去,可能连每年的利息都还不上了。” “但是战争打响,仇恨将化作燃料,想要停止会很难了,人是复杂的动物,失去亲人的仇恨,更如潜藏在黑暗深处的猛兽,足以摧毁许多看似坚固的东西。” 母亲缓缓拉过一把椅子,慢慢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 “我之前也听其他人交谈过,简直是两极派,有人担忧,战后失去亲人,地位,政治、经济格局也会发生重大变化,社会动荡不安,而恐惧,厌恶战争。” “有人欢迎,可以洗刷屈辱,获得荣誉……” 话没有说完,“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他们同时皱眉,护工没有等回答,慌慌忙忙跑过来,“不好了,夫人,您去看看吧,那两位小姐,出事了。” …… 到了晚上,妮娜陪着她,这病房很大,旁边还有一张床。 “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在庄园引起了轰动,还是我陪着你吧。” “谢谢你。”她握住妮娜的手。 “没事。”两人靠在一起,翻着带来的书,直到她感觉,意识有些迷迷糊糊的,身旁的声音似乎很飘渺。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么?”妮娜迅速放下手中的书本,抬眼便看到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立刻去找医生。” 刚刚开门,一个白大褂的医生便走了过来,妮娜忙对医生说,“您看看,她生病了。” “好的,您别着急。” “谢谢。”妮娜转身,突然肩膀处一痛,她倒了下去。 艾薇瞪大眼睛,四肢无力,她想起来,却倒在床上,嗓音像鸭子在叫,“你,你对她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医生悠闲走近,“放心吧,女士,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本来不会仅仅是这种程度的。” “你是谁?”嗓音更哑了,几乎听不出声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德国人,不普通的是,我马上要辞职了,去做军医。” 医生笑着,“你不用怀疑,我说的全是实话,本来我是想着临走前,来报答下你们的,可是您救了容答少爷。” “女士,您知道《凡尔赛条约》么?” 她粗重的喘着气,每个动作都似是拼尽全力才能做出。 那位医生自顾自的说,“我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英法的人。从你们的视角来看这个条约多好啊,那要不要从我的视角来看呢。” “《凡尔赛条约》规定的赔款金额,禁止实行义务兵役制,不得有空军等等等等 赔偿金额1320亿金马克,在当时几乎可以买下所有国家加起来的储备黄金。让我们一家拿出,认真来说,可能么?” 艾薇趴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沉沉的,意识模糊。 “我们拿不出,你们就强行占领我们的工业区,致使经济再一次崩溃,国内物资匮乏,通货膨胀加剧。” 他回忆起那段时光,眼泪不断落下,“每日干十几个小时,拿来的薪水,疯狂贬值。” “几年的的积蓄连别人喝剩下的牛奶底都买不起,看着家人,麻木又绝望在街上乞讨,吃别人剩下的带痰的面包。” 她极力想要张开嘴,将心中所想的话语吐露出来,然而喉咙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一丝声音也难以发出。 可是好像,他们的平民大众过得也很痛苦啊。战争后,有人,房子没了,家禽,财产没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伤亡,工作不多的薪水,在战争后只买药就花去了大多半。 医生没擦眼泪,泪水如泄洪般就出,“那些年英法外部势力,犹太人哄抬物价。” “女士,您知道那几年有多少人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朋友,家人,爱人咽气么?元首说的没错你们都是群吸血鬼。” 医生站起身,犹豫着看着她,“您知道么?我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对你们下手,女士。” “可是我是个医生,从来都是救人的,而且容答的家族资助过我。”医生看着手术刀,反复拿出,又反复放下。 因为她救了容答,所以来了医院,来了医院又被曾受过容答家族资助的自己伤害,真是讽刺,算是背信弃义么? 他转头看着地上趴着的另一个女孩。 “你……”艾薇的声音依旧像鸭子在叫,刚说一个字气喘吁吁。 医生闭上眼,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乙醚,倒在布上,捂住她口鼻,“睡吧,女士,我得离开了,您可不要爬出去坏事呢,至于您在发烧就看运气吧。” 看着她逐渐晕过去,医生大步离开,去军营的话,只能去党卫军了。 国防军容答和道里希都在,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好招惹的,而且以他们的心态,要是知道估计也不会重用他这种会随时变脸的。 护工心中惦记着夫人的嘱托,这次所获报酬很丰厚,夫人再三强调要悉心照料好这位。抬手轻叩门扉,半天没人应,已经睡着了么? 门缓缓开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惊失色,一人趴在地上,看起来毫无生气,床上的人去用力摇晃也没有反应。 护工的心脏猛地一缩,不及多想,便匆匆转身,脚步慌乱地去寻夫人。 不一会儿,众人神色匆匆地赶来,目光触及屋内的场景,皆是满脸的惊愕与疑惑。 容答快速奔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着急地摸了摸她额头,她发烧了。 夫人和护工同时也将妮娜扶到床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去调度人手,询问有没有人看到过什么情况。 半晌,妮娜才慢慢醒来,可是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医生,打晕了她。 护工马上去找到院长,值班医生赶来,给她吃下退烧药,察看完她的体征。 去汇报所知的消息,那位医生性格是温和的,其实他之前有表现过,但是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做,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人不在休息室。 容答父亲皱眉,看着妻子烦躁的模样,还好没有事,如果因为救容答而来的医院,在医院被人伤害的话,他们真的得愧疚一生了。 容答又摸了摸她额头,轻轻俯身吻了吻头发,“去庄园吧,她现在还在昏迷,庄园有仆人,有医生,有管家,会保护好她的。” “是,先转移吧。” 容答横抱起她,父亲保镖伸出手,意图将容答怀中的人接过,却被容答侧身避开。 第125章 同床 他的双臂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禁锢着,似恶龙守护怀中的珍宝,手臂稍向上使力,将她的位置抬高了些,两人额头轻轻触碰。 这已是第三次了,每一次都如此惊心动魄,他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后怕与庆幸缠绕,险些失去她的恐惧如影随形。 车内,每个人神色都很难看,气氛凝重得似能凝结成霜。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寂静,一辆车蛮横地横冲过来,车身剧烈摇晃后稳稳停下。 伦什匆匆推开车门,几步跨到车窗处,眉头紧锁,声音急切地问道:“她怎么了?” 容答缓缓抬起双眸,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红得刺目,仿佛是怒火在燃烧,又似是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交织,“你滚蛋好么!” 妮娜忙下车,夫人与她原本在后面的车上,担忧她害怕正在安抚着。 伦什皱眉,“你们要去哪里?” “去容答家里,你快让开路。” 见到伦什,妮娜立刻解释了事情原貌。 伦什敛眉静听,待话音落下,他长腿一跨,利落地钻进车内,让开道路,跟住前面的车。 脑海里却不断回忆着刚刚她如纸般的模样,牙关紧咬,重重锤着方向盘,“该死,要下手,怎么不对我下手。要是论起穿着,我看起来可比她们富裕多了。” 还有曾开车堵路的那几人,不也是他心中的仇人么? 到了房间,容答小心翼翼地将她轻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父亲走上前,抬手拍了拍容答的肩膀,“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仆人照顾,不用担心。” “不,我要在她旁边。” 母亲也走来,“我知道你很担心,你也算是个病人,去休息。” “我不想离开,这种情况,毫无生气躺在我面前,已经不止一次了,我不走。” 父亲震惊,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母亲蹲下,看着容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现在必须得去休息,瞧瞧你现在,状态差成这样。 “先去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她已经退烧了,情况在好转,别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糟糕的模样。” 容答神情凝重,一时沉默不语,过了片刻,他缓缓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向洗漱间。 很快回到房间后,房内其他人都离开了,他在床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到了时间取下温度计,果不其然,高热已经退去了,她胸脯平缓地起伏着,呼吸均匀而轻柔。 他缓缓坐回床边椅子上,双臂交叉,将头轻轻枕在上面,半躺在床边。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瞬间惊醒。 她气息微弱,话语也说得断断续续:“你……怎么趴在这儿?你不是头晕么?” “你醒了?别说话,你声音太沙哑了,是又不舒服么?”容答急忙探身,手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要不要上来?”她的声音愈发低不可闻。 “可以么?真的可以么?”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侧身朝里,再度沉沉睡去,仿佛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呓语。 容答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坐上去,床垫下陷,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呼吸,缓缓地抬腿,挪动身体,缓慢地躺了下来。 她的身体温软而轻盈,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容答捻起一缕头发,放到唇边吻了吻。 她突然侧过身,两人正对着,脸颊徐徐靠近,轻轻地贴上他的脖颈,呼吸均匀而温热,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似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脖颈,撩动着他的心弦。 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亲昵与眷恋,让整颗心都为之一颤。 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的腰肢。触手时仿若最轻柔的云朵,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向前贴近额头,吻了吻,“快点好起来吧。” 容答父亲回到房间,看着妻子沉闷的表情,“怎么了?” “刚刚大院管家打来,说埃德加和道里希来电话了,旁敲侧击的,不断在询问那个女孩情况,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回绝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容答这般模样……”回忆着儿子如困兽挣扎的表情,她叹息着。 里应特先生揉着太阳穴,“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普通人么?” “是个普通人,如果有不同的,她家里认识格森?史密斯。” “格森?史密斯?”里应特先生皱眉,“那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犹豫着,他又问道,“你觉得他和打电话那两位是认真的么?” “像容答一样的认真。”里应特夫人肯定道。 “真是不可思议,这几人性格都很冷硬至极,格森对他弟弟都能下手,毫不留情。埃德加和道里希更是如此,道里希你认识,埃德加我接触过,凉薄又淡漠。” “真是想不到……”里应特先生托住下巴,刹那又想到自己孩子也是一样,不过,他自己成年了,自己处理去吧。 等艾薇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间暖色的房间,周围的环境精致华贵,甩甩脑袋,好像不难受了,但四肢还是很无力。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是在医院么?烧糊涂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撑起床,“妮娜呢?这是哪里?” 然而手掌碰到的地方却硬邦邦的,触感陌生。 “这是我家。”低沉的声音自下方悠悠传来。 她下意识地垂首望去,容答安静地躺在自己下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意。 那一头璀璨如金的发丝,毫无章法地四下散开,肆意而张扬。他的眼眸恰似澄澈的湖水,声音轻柔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缓缓问道:“你醒了?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她呆在了原地,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茫然。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此刻自己竟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实实在在地躺在他的身上,肌肤相贴之处传递着他的温度。 “你,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她下意识地想要挪开自己的身体,却被紧紧摁住。 “你被那个医生袭击了,幸好护工及时发现,现在我们在庄园,这里很安全。”他的声音低沉又庆幸,揽住她腰肢,压向自己,“还好没事。” “妮娜呢?她怎么样了?”艾薇的眼中满是焦虑,急切地追问着,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 “她没事,在隔壁。”容答连忙回答,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安抚她慌乱的心绪。 第126章 独处 “喝点水吧。”容答起身,伸长胳膊拿过桌面的水,这是刚刚去倒的。 “我得起来了,我去看看妮娜。”她意欲起身,挪动着身体,容答却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抱离,动作中带着几分无措与失态。 “哦,对,我,突然想起有事,要吃什么,按桌上铃,告诉仆人就好。”他不敢直视她眼中的疑惑,侧过脸去,声音有些许干涩和不自然,而后便匆匆转身,脚步急促而慌乱地逃离了房间。 看他离开,她缓缓起身,积攒了会力气,下床去伸手拉开了门,未曾想,竟与伫立在门口的索菲亚撞了个正着。 索菲亚看见已经清醒的她,眼中满是欣喜与庆幸,用力抱了过来,“天啊,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艾薇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道,“谢谢,我已经退烧了,妮娜呢。” “我没事。”妮娜端了蔬菜汤过来,摸了摸她额头,“还好已经退烧了。“ “吃点食物吧。” “谢谢你,妮娜。” 妥已斯夫人跟在妮娜后面也赶了过来,目光中满是关切,问道:“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是的,夫人,别担心,已经退烧了。” 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真的已经退烧了。吓死我了,那个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说凡尔赛条约及赔偿金额,占领鲁尔工业区。” 听闻此言,夫人目光垂下,妮娜皱眉,“凡尔赛合约金额?他们不是很多年之前就暂停赔付了么。” “他说之前赔了那一部分导致的国内通货膨胀,夫人,我能问下,您和里应特夫人以后要怎么相处么?” 妥已斯夫人稍愣,理了理发丝,“容答母亲啊,认真来说,我也不清楚呢,甚至不知道最后会互相怨恨,如果还是普通人还好,偏偏他们不是。” 妥已斯夫人叹息,她们是在画作展览宴会上认识的,第一次见面交流却极为融洽且投入。 后面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是普通人就好了,可容克长期掌握着军政,掌握着国家的领导权,甚至上一届总统就是容克贵族,他们还有大量的人都在军队体系。 “其实从上次战争,到25年两国签署条约关系缓和,我其实很珍惜现在的相处,也许下次见面就再也找不回如今的心境了。”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点头。 妥已斯夫人摸了摸她额头,“是的,不要再说话了,你的声音还是没有恢复,好好休息。” 将她们送别,没多久,伦什进来了,艾薇歪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你怎么也在这里?” 伦什看着纸上的字,“我本来就在医院,看见你被抱着离开,就跟过来了,在异国他乡,各国各路的人都来了,我怎么可能放心。” 她继续纸上写字,“谢谢,你眼睛下面全是乌青。” “是么?”他摸了摸眼睛下方,昨天写信骂了温里一整晚,看到她虚弱昏迷,又想起这种情况还有两次,且两次都是因为皮厄,要不是他已经死了,真想让他再死一次。 转瞬又想到,温里曾在很早以前就纵容他肆意妄为,那些荒唐的过往如今看来却只剩下满心的悔恨与愤怒。 真是个废物,他敢肯定温里的认真绝对不比他少,陷害他那么流畅,但凡温里能醒悟早一些,都没有容答的事情,越想越生气,抬手捂住眉眼挡住有些狰狞的表情。 伦什还要继续说,想起了昨天与容答的争吵内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的。” 又过了些天,很多人来看望她,艾薇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妮娜关切地问道,“你能去看奥运会么?要开始了。” 她摆摆手,“稍微好些再去吧,奥运会好几天呢,会场比较密集,不要传染了给其他人了。” 说着艾薇笑笑,“奥运会的门票好不容易拿到,去看下吧,不用担心我的。” 索菲亚与妮娜对视着,“那你好好休息,这次是首次奥运会电视转播,可以和我们一起看。” “好的。”她抬起手,在空中缓缓地左右摆动。 教授们和妮娜她们去看奥运会了,她身体比较虚弱,就先不去了。 “去看白瓷么?”容答拿着一束花走来,他穿的很家常,似乎并不准备外出,灰色的睡衣显得肩膀很宽阔。 “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耽误你去看奥运会了,我会把门票费用如数给你的,这束花……希望能让你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说着,他将花束微微向前递了递。 她接过,“谢谢,很漂亮的花,但是不用了,你之前也救过我,而且我之前也耽误过你很多事情。夫人也给我做了身体的详细检查了,你不准备去看奥运会吗?” “这里也可以看。”容答打开电视。 艾薇转了转头,“不过,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么?” “是啊,仆人休息了。”容答轻笑,还特意将伦什那家伙支走,才营造出这独处的氛围,怎么可能让别人破坏。 “我们去白瓷吧,是这间屋子。” 容答推开厚重的门,“很确定是华国的,漂洋过海来的。” 她仰头可见高大穹顶之下,房间装饰得美轮美奂、奢华至极。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缓缓垂下,将桌上的工艺品摆放的整齐,全是白瓷,各种各样的白瓷。 她快速扫过一排排整齐摆放且被灯光照亮的柜子,神色难测,“你没必要的。” 他回头,“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什么有必要,什么没必要。” 她试着摸了摸瓷器底部,什么事也没发生,其实也正常,上次也是抚摸完,什么也没发生,可失落的情绪不由涌上心头。 现在各国明显乱起来了,德国不断武装,西班牙上个月发生内战,意大利和埃塞俄比亚也战火不断。 如果能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转身,容答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来到后。双手向前扶住桌子两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彼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他有意无意地截断了她的去路,直至被逼入角落。容答微微倾身向前,目光中隐隐交织着探究与不甘的情绪。 压低声音缓缓问道:“你钟情于那个叫让·伦什的?他貌似非常一般,性格,样貌都不怎么样,有什么不同的特点么?让你刚见面对我那么冷漠。” 容答揽住她的腰肢,强硬地抱在怀里,“或者是,埃德加?可我喜欢了你7年,从年少到现在,他比得过我么?” 在法国的那些年,每次回国会被很多人复杂看过来,不仅他们复杂,他自己也很复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离经叛道。 但每当看到她的瞬间,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你不能认认真真地看我么?在我落水时,你很着急,掩饰不住的着急。” 在水中看见她的神色,那么明显的忧虑担心,即使在水中不断下沉,头昏脑胀,闭眼前,他真的很想问,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雕刻般立体的五官,仿若出自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眉骨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无比专注的视线。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在她十五六岁的青涩年纪里突然闯入的少年。 第127章 书房 在她人生至暗、绝望的时候,两次现身相救,如曙光穿破阴霾。 在教室里的光影错落有致,他单手托腮,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蓝天与绿树,似在思考着心事。 又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与她的眼神交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灿烂而纯粹的微笑,少年的意气风发、春日暖阳。 容答声音听上去很沉,“真的没有一点喜欢我么?” 她低下头,重新抬起望着他,“就算有,要怎么样呢?我们要向前看,不是么。” 容答微垂眉眼,似乎早就明白,但依然不可置信地问着,“你性格就这么冷清么?喜欢说斩断就斩断。说消散就消散。” 艾薇声音很轻,“那不然呢?你们在意的凡尔赛合约,我们在意的凡尔登战役。” 容答闭上眼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眉头轻皱,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散落着,更添了几分落寞与孤寂之感。 “两国的矛盾如果要追溯,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两国的前身,作为邻居,互相争斗,你打我,我打你,犹如一场无休无止的棋局。” 他继续轻声着,“奥运会象征着和平,为不同国家、种族、宗教和文化背景的人们提供了一个交流和互动的平台,增进信任,减少冲突。” 历史的车轮本来就会将一些人无情的碾过。 声线仿若一缕轻柔的薄纱,飘飘悠悠地在空气中萦绕,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空灵与缥缈之感。 轻得几乎要消散,却又偏偏丝丝入扣地钻进她的耳中。 “用7天的时间,来向这7年告别,怎么样?” “我们先丢掉思想,忘却曾经深陷其中、关乎生死存亡的挣扎与纠缠。让一切的痛苦与荣耀、彷徨与坚毅,都随着这七天的流逝,先缓缓沉入深渊。” 他身姿笔挺,脊背如松,神色专注而诚挚,缓缓地抬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而优雅。 最终停留在她的面前,手掌微微向上,五指自然舒展,似是托着无形的珍宝,做出邀请的姿势。 “等7天后朝阳升起,再以全新的姿态,再次踏上原本的路,怎么样?” “答应我7天,好么?”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在舌尖徘徊,最终,缓缓抬起手,放入他掌心之中,指尖触碰的瞬间,被瞬间握住。 艾薇还没未从将手放入他掌心的悸动中回过神来,眼前的他突然身形一动,以一种几乎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双臂如同坚实的壁垒,紧紧环绕着她,仿佛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时光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紧紧拥着她的怀抱,声音轻柔,关切,“饿了么?我去拿些食物来,你在餐厅等我,好不好?” “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轻轻应道。 “好。”容答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走出这间放满白瓷的屋子,几只小猫跑来。 容答轻声呼唤着:“猫,快过来,小黑。” “小黑,这小猫就叫小黑么?”她扭头望向容答,问道。 容答的手掌正轻柔地抚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微微抬起眼,嘴角含着笑:“是的,它叫小黑,还有那边那只叫小白,角落里的是小卷……” “名字这么简单?” 容答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我不太会起名字,你要是愿意,可以给它们重新取一个。” 她笑着,眼神中满是温柔,“还是算了,它们都已经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小黑,刚刚叫它,会立刻跑过来蹭人的裤脚。” “不过狗是有名字的,叫闻栗。”容答一边说,一边弯腰抱起一只白色带许多黑色斑点的小狗,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毛。 “闻栗?”她重复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特别。 容答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很巧的,和温里的名字有点像,但这纯粹是巧合,跟他可没什么关系。这小家伙特别喜欢去闻栗子,所以就叫闻栗了。” 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可不像那位妥已斯少爷那么小心眼,而且我们的闻栗比他可爱多了。” 艾薇静静地望着他,容答轻轻挑起眉,目光紧紧锁住她:“就是这样,怎么,你很在意他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那是因为以前你从不曾正眼看过我。”容答单手托着腮,嘴里小声嘀咕着。 突然,他倾身向前,侧头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又迅速移开,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却故作镇定地说:“恋人之间,亲吻是很正常的事吧。” “嗯……是。” 容答将小狗抱在身前,“它们可以蹲在一旁,见证我们的生活,比某位在病房里只知道用嘴巴来说的,实际多了。” 卷毛猫朝着楼上跑去,容答过去,将它放下来。 “楼上是什么?” 容答望着二楼,“主要是书房,如果不饿,要去看看么?”本来就想带她去看看他年少的生活,结果被道里希打断了。 “好。” “你家这么多书?”踏上旋转楼梯,到了书房,看着面前必须要踩梯子才能拿书的书架,她震惊地问着。 容答点头,“一直有很多人买。” 她的目光仍在屋内游移,忽然,一排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莲步轻移,走近细瞧,只见柜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大量信封。 她再次面露讶色,“嗯?这儿居然还有这么多信件,满满一柜子呢。” 容答也随之踱步而来,目光落在那柜子上,解释道:“这些都是曾受我家资助之人所写来的感谢信函。” “这么多来信?”艾薇打量着那高大而古朴的信件柜,感叹道。 “我父母很喜欢做慈善,也有许多是各地交流慈善项目的信函。”容答抿了抿嘴唇,抓了抓头发,“嗯……我给你的信,有看过么?” 艾薇闻声,转身望向他,明眸善睐,扬起微笑,“当然,每一封都看完了。” 傍晚回到宿舍打开一封,看他写的每日点滴,那些琐碎日常、突发奇想,就好像也参与其中,两个人的生活慢慢交织、融合,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容答眉目舒展开,“你给我的,也是。”每一封都看完了,手指会摸索着信纸,想象着百英里外,她的生活,日程。 闲暇之时,也会去买一些她专业的书籍,试着翻看,会不会在某天,在不同地点,两个人读的内容是一样的。 容答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她,“这里还有你们专业的书呢?” 艾薇书页在指尖摩挲下沙沙作响,起初不过是随意翻阅,没有想到被书中内容吸引,这意外的发现让她更是如获至宝,目不转睛地逐页研读。 容答端来杯红茶,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他的目光循着她的视线,一同投向摊开在桌上的书本,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还有精巧的实验装置图,看起来很复杂。 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悄然偏离了书页,缓缓地、自然而然地落定在她的脸庞,原本淡然的神色渐渐柔和,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她的面庞,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被时光定格,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悄然爬上容答的嘴角。 直至杯中红茶的最后一丝温热,也悄然消散在空气中。 握书的手被抓住,艾薇骤然回过神来,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书韵,忙不迭地看窗外天空,“不好意思,我太入神了,你饿了么?” 第128章 思绪 他指尖插入进来,十指相扣,能看出手指修长而匀称,但上面有很多伤痕,肌肤相贴,掌心与指腹处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不饿,这本书你可以带回去,其他的也是。” “这里的书你都看完了吗?” 容答犹豫着,“也就第一架的看完了一些。” 艾薇了然,低头看着两人交叉的手指,其实他有着相当优越的家世,却没有纨绔沉迷。 从书柜上的书,军术、骑术、文学、礼仪,其他来分别排序的,都能看出他很大可能自幼便接受着严苛且系统的教育。 手上细小伤痕和茧子很大可能是摸枪或者其他武器造成的,可同样她手指上也有摸枪的茧子,他应该也感觉到了。 容答沉下了眸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人相握的手,眼睛暗了暗。 突然歪头强硬俯身过去,猛地拉近与她的距离,右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嘴唇精准地印上了她的双唇。 她望过来,眼睛很明亮,容答闭上眼睛,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贪婪而浓烈。 像他曾经最不耻的那些电影里的被恋爱迷得晕头转向、忘乎所以的角色所流露出的模样。 他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轻轻地探入女孩的口腔,轻柔又眷恋地舔吻着,直到他情不自禁地越吻越深,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两人面前之间的空隙被不断的压缩,吻逐渐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觉得容答的体力真的很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依然疯狂肆意,像是不知疲惫似的。 但她感觉身体发软,长时间消耗了大量能量,想休息一会。 刚要开口说话,他的蓝眸睁开,又很快闭合,继续忘情地相吻着。 口中要说的话被吞了下去,没办法推了推他胸膛,容答退开了些许,她微微喘着气,轻声说道:“好了,我们下楼吧……” 容答睫毛动了动,像是在发呆,却趁着她说话的瞬间,炽热的唇瓣再次毫无保留地压了下去,右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左手顺势揽住她的腰肢。 狂热地舔弄、纠缠,似是要在这热吻中,将她独有的气息一丝不漏地尽数掳掠,据为己有。 时间真的太长了,她只觉浑身绵软无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脑却撞上了身后的沙发靠背,退无可退,只能承受着这汹涌而来的亲吻,任由他在唇齿间翻江倒海。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平时那规律而单调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急促起来。 直到丝线滑落,他稍微退后,声音略带一丝沙哑,透着难以言说的关切,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略显干涩的唇上。 短暂的停顿后,他转身快步走向桌旁,拿起水杯,倒了满满一杯清水 “喝点水吧?” 她微微颔首,伸手拿过那杯清亮的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擦了擦。 容答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嘴唇,眼底如燃烧的火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汹涌的情感。 他缓缓地、轻轻地再度靠近,用自己的唇触碰到她的,那触感柔软而炽热,仿佛是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片刻之后,他偏头,沿着她的耳廓轻轻舔舐,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带来阵阵酥痒。 “好像的确太沉迷了,我不是什么很轻浮的人的,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任何的亲昵举动。” 也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容答想,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是一个寡欲的人了。 以前,也见过周围的人在艺术运动与哲学思潮冲刷下也变得无比开放,炫耀着所谓思潮下的快意生活。 可他置身于所描述的,喧嚣热闹之中,内心却如死寂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只觉乏味至极。 然而此刻,当他与她如此亲昵贴近,往昔的那些无感统统被颠覆。她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间,驱散了长久以来的淡漠。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到会这样失控。”那些曾经让他冷眼旁观的艺术浪潮、哲学思辨,在她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结束那个缱绻的吻,他试着解释自己并不是那种佻薄的人,可看她轻喘着气息,心尖猛地一紧,眼神慌乱地闪躲开来。 试图打破这暧昧得令人心跳失控的氛围,忙转移话题,“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楼下还有许多甜点,水果。” 艾薇看她慌张的模样,蓦地抿嘴轻笑起来,双眸弯成了月牙,眼角的笑弧逐渐晕开、不断延展。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破冰的溪流,澄澈而又动人。 “怎么了?”容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望向她,目光交汇间。 耳尖处悄然烧了起来,以为是刚刚的亲吻,让她察觉出了青涩。 “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你副模样。”也没有想到有天会如此亲密。 她仰起头,思绪飘回到初遇之时,那时的容答作为国际转校生,站在讲台上,身姿挺拔如松,永远笔挺地站立着,下巴微微上扬。 不同道里希的漠然,和兰达的圆滑,他给人感觉更矜贵,虽然后面相处,他马上就撕毁了这副初印象。 还记得后面相识后,有天她在纸上写着这三位转校生的感受,关于他的是:某人,话术一绝,眼光刁钻,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话语里的漏洞,发起凌厉反击;可转眼间,又极其擅长拉拢人心,与人拉近关系,让人防不胜防。 她觉得温里的逻辑思维就很缜密了,但每次他俩都能有来有回。 容答想想,也笑了笑,“你说话也很绕,有人歧视你,你会设下陷阱,等着他们掉下去。” 艾薇一愣,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刚进入巴黎的时候,那时大家都不过十四五岁,青涩稚嫩,所就读的学校也声名显赫,身边的同学每个人都才华出众。 但有个别会很高傲,听说她是从偏远地方坐马车来,嗤笑玩闹称小乞丐,她不喜欢这种玩笑。 像每一个柿子都捏捏,直到在最软的面前停下。 他们说自己是在开玩笑,那么也以玩笑的方式回应过去。 容答亲了亲她头发,“但是后面,我们都开始直接起来了,不再拐弯抹角。” 她想了想,“是的,因为那以后我们都熟悉了。”好像也不对,容答和其他熟悉的同学说话还是很绕。 “因为我已经在陷阱里了,在里面住的很开心。” 每每想到这里,容答就庆幸的很,还好他明白的早,不像温里,明明也会不自觉朝她方向望过去,却不理解为什么会望过去。 直到最后,才如梦初醒,醒了后知道已经在她心里留下坏印象了,就打掉别人的好印象,先是找人攻击他,又陷害伦什。 容答回忆起之前遇袭的场景,还有温里送别时那冷漠讥讽的模样,就立刻明白了是他做的。 同样之前去学校,听闻伦什在餐厅肆无忌惮地欺负同学,行径恶劣至极,也立刻猜到幕后主使是谁。 不过平心而论,倘若他站在温里的那个位置,深陷于求而不得的痛苦泥沼之中,被执念与喜欢啃噬内心。也未必不会做出一样的举动。 提升自己的同时,让情敌摔倒也是加倍的效果,撼不动巨人,就剪他羽翼,比不过大厨,就藏他食谱,反正他们都不是好人。 “不不不。”容答像是要把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连着快速晃了几下脑袋,理解温里的做法做什么,他宁可理解闻栗那只斑点小狗的做法。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柔软的触感贴上了额头,“怎么了,还是头疼么?” 第129章 电话 容答闻声抬头,目光直直撞进一双担忧的眼眸里。 他嘴角上扬,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一环,在对方惊讶中,将眼前人打横抱起,在空中轻快地转了个圈,眼里含笑,“没事的,饿不饿?我给你做食物的,好不好?” “你还会做饭?”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不太相信。 “那当然!”容答双臂微微收紧,轻松将她稳稳抱起,“想吃什么?” 一边说着,准备去厨房,可刚迈出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微微蹙着眉,继续去向厨房。 “好像我们的食物没有你们的丰盛,当然比英国强很多,他们除了炸鱼就是薯条,或者面包黄油和一堆乱七八糟的。” 他说到最后又小声嘀嘀咕咕,讨厌的埃德加。哦,想他们做什么,烦人的家伙。 容答轻轻放下她,到炉灶前,手中的夹子熟练地翻转着牛排,渗出的油脂在锅底跳跃。 艾薇拿出面包准备切,“我和你一起。” “不,我希望,你的目光能落在我身上,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将此刻的我,扎根进心底,哪怕岁月磨蚀,也永不褪色。”他低着头,很专心,声音深沉。 直至说出最后一句话,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光影,直直地与她对上。 学会烹饪食物并不难,以后那些小虫子们,肯定会显摆自己的,他想让她记住此时此刻。 空气好像停滞了几分,艾薇双眸凝视他从未表现的认真,轻声开口,“你早已经扎根了,傲然挺立,枝繁叶茂。” 容答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忙转头继续翻转着牛排,额前的发丝微微垂落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恰似繁星落入了眼眸,浓郁得如同刚启封的蜜罐,满得快要溢出来。 待将食物放到圆盘上,他将餐盘端进宽敞的餐厅,餐桌很长,他们邻座着,在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下,她轻轻点头,“很好吃,外焦里嫩,肉香四溢。” 容答唇角轻扬,缓缓低下头,像是春日里破冰的湖面。 电视里播放的奥运会,跑步赛事也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阵阵激昂的呐喊助威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透过屏幕隐隐传来。 两人望过去,艾薇想着那座奥林匹克体育馆,“你们为这次奥运会花了很多心思,从建筑美学来说,石柱撑起穹顶,整体呈现流畅椭圆形,在视觉上很具冲击力。”能看出德国为这件事很用心。 容答起身,拿起冰箱里的果盘放回桌面,目光却有些放空,思绪显然飘回到了那栋建筑上。片刻,他轻声应道:“是,花了2年多时间建设而成的,等你恢复过来,可以去现场内部看一看。” “好。”她想再过一天,后天应该差不多就彻底痊愈了,不知道他们出现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诧异,以及后续的变化反应。 餐后,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在这一方静谧天地里,默默品味着难得的温情时刻。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泳池里的水仿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在月色倾洒与灯光映照下,波光粼粼,花园中,各色花朵在微光中舒展着娇艳的身姿,暗香浮动,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艾薇给动物们放完食物,迎着月色,驻足观赏了会,直到容答从屋内出来。 路灯洒在他宽阔的肩头,勾勒出他坚实的轮廓。 还没等她开口,容答已快步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俯身将她抱起。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慌乱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也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 “你做什么?” “少一天了。”容答专注地望着她,看她身体的腾空,发丝先是微微扬起,而后如黑色的绸缎在半空轻轻飘逸。 灯光倾洒之下,她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美得惊心动魄,容答只觉呼吸一滞,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容答换成单臂抱着,他稍稍用力,扶住她的后背,将她身躯紧紧压向自己,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处,双眼缓缓闭合,沉浸在这温柔的月色里,任思绪飘远。 “你怎么换衣服了?”她问着。 “他们说这身衣服会显得比较英俊。” 艾薇望着他,没错,黑色宽松衬衣,他本身骨架就宽大,又各种训练,刚健又有张力。 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隆起与紧绷,坚硬如铁的触感,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与强大的力量。 容答低头笑着,没想到他们有天会这么亲密。能如此靠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 在妮娜婚礼前,道里希不停的换着衣服,其实他和道里希体型,气质差不多的,倒数第二件上衣较长,版型不错,他觉得道里希其实穿起来很不错。 当然他没有提醒,他转身离开了,道里希提起她控制不住的微笑,作为好友,朋友有喜欢的人了,他应该祝福的。 若是按照相识顺序排序,道里希应该算是主角的,他顶多算配角,所以婚礼上他穿的很简单,本来就是去衬托的,就算不愿意,也得去衬托。 莫名其妙,感觉心脏很堵,所以他大步离开了房间,他给自己找了理由,因为从来没有等过这么久,道里希换来换去的,差不多的西装,耽误了很多时间。 可是当新娘从门内出来前,其实看着闭封的门,有一瞬间想到,如果门打开,她从里面走来的话,那么他也会愿意等的,无论多久都愿意等的。 甘之如饴,不过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就像兰达可以邀请她跳舞,他却不可以,连共舞都不行,更何况其他。 “是的,很英俊。” 容答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猛地拉回现实,抬眼便瞧见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过来,认真而明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绽放出笑容,似夜空中昙花正灿烂盛开。 微风拂过,他们的发丝随风舞动,丝丝缕缕,甚至有几根相互缠绕了一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容答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托住自己,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行动起来步伐较大。 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凌厉的眉眼,和深陷的眼窝。 容答眼瞳的蓝色像是被月光赋予了一层灵动的光晕,在月光的轻抚下闪烁着清冷而迷人的光芒,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眼神里交织着化不开的深情与无微不至的关切,其间还隐匿着一丝若有若无、不易察觉的宠溺,恰似夜空中最微弱却又最撩人的星光。 “张开嘴,好么?” 他偏头,动作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却在两人的唇即将触碰的那一瞬间,稍微停住,带着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重新靠近,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瞬间的触感,柔软得仿若春日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带着令人心醉神迷的甜蜜气息,心旌荡漾。 这个吻很短,唇缓缓分开,四目相对,喷泉的灯亮起,在灯光的照射下,水珠如水晶柱一样,纤细笔直冲向云霄,或粗壮弯曲相互交织。 能听见潺潺的水声,清脆悦耳,与夜晚的凉风一道,将不远处繁花的馥郁香气轻柔裹挟,传递过来,引得人沉醉不知归路。 恰在此时,尖锐的电话铃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静谧温馨。 “谁啊?”他皱眉回头,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歇,就这样抱着她不疾不徐地走向电话,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第130章 不散 刚把听筒凑近耳边,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激动到近乎破音的呼喊:“容答,容答!威廉要结婚啦!最后来一次聚会好不好,在那座老城堡里。” “不好。”他口吻冷淡,不假思索地应道,边说着边抬手欲将电话挂断。 “那你每天呆在屋里做什么呀?” 容答皱眉,“你怎么会知道我整天呆在屋里?” 不等那头人说话,便察觉出,抱着的女孩,似是想离开他的怀抱,要靠坐在桌子上。 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抱紧了她,脚步轻盈地往后退开些许,与边桌拉开一段距离。 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兴奋高昂,“不然呢,奥运会你也没有去,军事厅也没有去。” 容答仿若未闻,看着女孩无声指了指地面,要求下去。 他微微歪了歪头,很享受这种像是树袋熊般的亲昵拥抱里,声线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不想在拥抱了么?边桌边角尖利,靠过去不安全的。” 话筒里的声音蓦地一顿,随即疑惑道,“你是在和谁交谈呢?是和朋友在一起么?既然朋友来了,怎么也不带着四处逛逛,熟悉环境?” “城堡规模宏大,可以带你朋友四处逛逛,登上高处远眺,外面的景致美不胜收。” 容答垂下眼睑,难得打电话这个人如此执着,真是稀奇,“我知道了,再见吧。” “好,再见,你好好想想啊。”说完,握着话筒的人缓缓挂断电话,转过头,不解地对身旁的人问道,“道里希,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啊。” 道里希双唇紧抿,一言不发。月色如水,倾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冷冽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病了,这些天焦急的想去探望,却一次次被阻拦,不仅他,其他想去探望的也是。 而今日,奥运会盛大启幕,众人欢聚,他俩却双双缺席,悄然隐于那座房子里,仿若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很奇怪,很烦躁。 容答刚把电话挂断,那恼人的铃声便再度急促响起。 他伸手接起,听筒里传出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话题:“嘿,容答,威廉结婚啦,要聚会,你参加么?” 容答皱眉,敷衍地应道:“雷奥刚刚与我说了,正在考虑,再见。” 话音刚落,他便迅速按下挂断键,嘴里小声嘀咕着,“真是不消散啊,这些人。” 艾薇问道,“你朋友要结婚么?” “是的。”容答手臂稍稍收紧,将她揽在怀中的力度更紧了些,嗓音温柔。 “要去参加聚会么?可能人会比较多,威廉认识各种各样的人,但不必与他们有交流。” “我们参观下古堡就好,那是中世纪留存下来的,以前和朋友们一起买的,闲暇时去那里玩耍,很具有观赏价值。” 她想了想,拍了拍容答肩膀,“好,放我下来吧。” 容答抿了抿嘴唇,不舍松开,将她稳稳地放在地面上,“不抱了么?” 艾薇浅笑着,“已经抱一天了。” “去参加聚会,要给威廉带礼物吧。” 容答点头应着,“是,去酒窖带瓶酒就好。” 第二日,他们在门口遇到了威廉与她的未婚妻子,将葡萄酒递过去。 “衷心祝福你们新婚快乐!愿你们的爱情历经风雨,共同的生活充满幸福与欢乐。” 威廉与身旁的女孩相视一笑,他们礼貌地微微欠身,“谢谢祝福。” 简单招呼后,容答给她介绍着城堡,穹顶绘有宗教壁画,不过时间很长了,有些斑驳,脚下是拼花大理石地面,图案很繁复,四周立柱粗壮,雕刻精美,神话场景与家族纹章相融。 宴会厅,长桌从这端延伸至那端,能想象昔日盛宴时宾客云集、觥筹交错,桌上银餐具折射冷光,烛台吊灯高悬,奢靡至极。 在参观时遇到了埃德加,他依然很绅士, “身体还好么?我想去看望你的。可惜被劝阻了,只是朋友看望而已,不知道里应特先生为什么要阻止。” 埃德加的目光在容答身上停留,眼中透着些许遗憾。 容答神色悠然,表情放松,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实在抱歉,不过你贸然前来拜访,确实会打扰到我们当下的情侣生活。” 埃德加闻言,明显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情侣?” 跟在他身旁的朋友同样一脸惊愕,下意识地看着两人。 埃德加眉头微微皱起,又执着地追问了一遍,“你们已经是情侣了么?” “是的。”艾薇站在容答身旁,轻声应和着。 埃德加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容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眼眸深处隐隐有情绪在翻涌。 “我们还得继续向前参观呢,就先失陪了。”容答微微侧身,礼貌地向埃德加二人示意,随后牵起她的手,稳步向前走去。 埃德加看着两人背影,“真是没有想到啊,是吧。”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道里希不紧不慢地踱步而来,埃德加闻声回头,他倒依然是西装三件套,裁剪得体的上衣、利落的西裤搭配修身马甲。 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挺拔修长,看起来很优雅。但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那番讨论,璀璨的蓝眸,此刻却仿若被乌云遮蔽,阴沉沉的,透着几分寒意。 道里希微微抬了抬眼睛,目光仿若带着实质般,投向容答所在的方向,薄唇轻启,语调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不可思议。” “是的。”埃德加低垂着眼帘,语气里透着些复杂的情绪。 埃德加身边的朋友,抬手拍了拍埃德加的胳膊,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手掌落下的瞬间,才发现,埃德加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然隐了下去,原本的淡漠露了出来。 参观完古堡,艾薇站在窗边,楼下阵阵的喧闹声传来。 她往下看去,几个男生袒露着上身,正嘻嘻哈哈地用水相互泼洒打闹着,每个人的手里还都握着一把模样奇奇怪怪的枪。 各种发色的都有,满是青春的肆意,朝气蓬勃。 容答也看向楼下,那几个半裸着上身的男生正玩闹得不亦乐乎,他咬了咬嘴唇,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容答俯身,温热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他们有什么好看的,我的身材可比他们好多了。” 他捉住她的手,带着一丝引导,期待,放上自己衬衣前襟,“要解开扣子察看下么?” 艾薇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别闹,会来人的。” 容答不死心,“我和他们比,你以为谁更英俊?” 她抬眸,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你。” 容答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下巴搁在艾薇的头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闭着眼睛,抱着她慢慢踱离窗边。 第131章 游戏 最近,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真的很喜欢这种拥抱所带来的感觉,皮肤相触,他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与关怀。 良久,窗外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屋内静谧无声,他们独处一隅,享受着这份安宁。 直到容答突兀地冒出一句:“我比他们都高的。”语气里带着执拗,似乎非要一较高下不可, “不准想他们了。” 艾薇瞧着他这副模样,轻轻笑了起来,容答站直身体,神色笃定,“真的,我去找他们比一比。”说着,长腿一迈,就要往门口走去。 艾薇反应迅疾,精准地揪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拽,容答便如同被牵住的风筝,乖乖落回她身边。 她仰头,目光直直探入容答双眸,声线轻柔却有力:“我知道,你很好。” 容答轻笑,侧头吻了吻她嘴唇。 这时,上台阶的声音传来,转瞬,雷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迈着大步走来,晃了晃手中的枪,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藏着对往昔欢乐时光的追忆。 “嘿,要来玩游戏么?儿时常玩的。” 艾薇望去,认出他拿的和楼下那几个男生打闹时拿的枪一模一样。 容答揽过她,下巴微扬起,勾起轻笑,雷奥便是昨天第一个打电话的那位,和道里希关系不错,不得不承认,温里的方法的确是可以的,绊倒对手也很有意思。 短暂的思忖后,容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可以啊。” 雷奥点头,“那稍等下,我去把医生叫来,你们可以去楼下宴厅等候了。” 艾薇不禁皱起了眉,“你们玩什么游戏?为什么还要叫医生?” 容答下楼,解释着,“是从狩猎演变过来的,会事先把一样东西藏在森林里,一般是金藤蔓,可能藏在高高的树上茂密的枝叶间,也有可能在草丛深处,难以发现。” “一方面找藏起来的物品,一方面隐藏自己,刚刚雷奥拿的枪也是,由枪支改变而来,里面是钢珠,一般打不死人,但是会很痛。” 他眯起眼睛,回想起儿时游戏的惊险,“在森林找被藏起来的宝贝,隐蔽好自己,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就可能被子弹打中。” 艾薇诧异问着,“如果人们都分散在森林四处,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游戏结束呢。” “金藤蔓拿走时,会引发另一种装置,发出巨大声音提示分散在各处的人,他们便会明白结束了。” “你们小时候就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还好,不算危险的,会有3.4个医生会等在旁边。” 艾薇并不觉得不危险,下了楼,有人和她的想法一样。 是法语,声音很小,但是语调很熟悉,“这群德国佬,没事吧,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不小心射到皮肤里,怎么办?” 亚蒂安低声念叨着,“我可不会去玩,本来就是被拉过来的,伦什你也别去。” 亚蒂安久久没有等来回应,侧过身,却见伦什正一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亚蒂安眼前一亮,热情地打起招呼,“嘿,艾薇,容答,真是好久不见啦!” “确实许久没见了,亚蒂安。”艾薇嘴角上扬,漾起一抹亲切的笑容回应道。亚蒂安是他们往昔的同学,之前一起打牌的时候,还赢了他不少金币呢。 与亚蒂安的热络不同,伦什的神情略显冷淡,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艾薇与容答紧紧相握的手上,带着几分诧异与不解,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牵着手,看起来这么亲密?” 艾薇与容答对视了下,“我们现在是情侣。” 伦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们在一起了?” 她平静地回应:“是的。” 伦什眉头紧皱,眼中满是不甘与疑惑,声音里透着一丝酸涩,“你选了他,为什么?他懂指示剂颜色变化意味着什么么?他懂原子结构么?你的专业他什么都不清楚,他有什么好的?” 容答眼眸中寒意如霜,冷冷望他,“我懂在寒天冻地里,紧紧拥住一个人时,内心涌起的暖意;我也知道,她深陷危险,义无反顾奔赴而去时,心底紧绷的紧张绝望感。” 伦什怔住,恍恍惚惚,“如果早就知道,我绝对不会去其他城市的,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很早解决皮厄。” “可你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呢,你的家人、你们的身份,都是横亘其中的天堑。你可以考虑下我的,坦白来说,我们更合适,不是么?” 容答牙关紧咬,怒极了反而笑出来,“哦,伦什少爷,需要我将你摁进水里么?清醒一下头脑么,可真厚颜无耻啊。” 伦什毫不示弱,并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误,“谁厚颜无耻?你明明知道的,你的身份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让她可以走向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 “谁才是那个更好的?是你吗?还是温里?怎么,你是妄图横插一脚,当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人么?” 伦什冷笑,“还需要我破坏么?何况我说错了么?你以后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亚蒂安错愕地看着两人,记忆里,伦什回来,容答便离开了,他们刚好错过,应该并不熟悉才对,怎么现在不仅不陌生,还十分了解的样子。 还没想好怎么劝,一个人便走到中间,制止了两人,“不要争执了,伦什,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 伦什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低头,似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抬起头来,语气诚恳。 “我承认以前靠近你确实动机不纯,可后面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我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今天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十分认真。” “我都明白,伦什,很感谢你。” 伦什目光灼灼,直视着她的眼睛,再次劝说道:“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再好好想想,好么?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亚蒂安感觉不太对,一个箭步冲上前,刚要说话,一阵急促且带着明显烦躁情绪的声音响起。 “啊,什么啊,要去玩击藏游戏?”一个卷发男孩和同伴下了楼,脸上满是抗拒的神色,眉头紧紧皱着,连连摆手道,“之前玩过,痛死了,为什么非得玩这个?” “就是,不去。”另一个人也赶忙附和着,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种枪打到身上实在是太痛了,哪还有心思找金藤蔓啊,我可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第132章 拆墙 雷奥摊了摊手,“不去就在旁边围观啊。” 他看向伦什,问道,“你们参加么?有一定的风险,请慎重考虑,而且钢珠打在身上非常痛。” 道里希也缓缓下了楼,他拿着与之前玩水的人一模一样的枪,漫不经心地晃着,“如果不想参加,可以去放映室看其他人比赛或者休息。” 伦什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道里希的一举一动,扯出略带嘲讽的冷笑,“我参加。” “参加什么?”埃德加与朋友也下了楼,不解发问,身旁人快速与他说了经过。 朋友想劝埃德加让他别冒险,可埃德加却淡漠走出,“那我也参加。” “啊,你们都参加啊,没事吧。超级痛啊。”剩余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打破僵局,“那一起吧。” 最开始的卷发男孩揉了揉头发,“好吧,去换丛林服吧,威廉你把金藤蔓藏好。我们这次就不要再互相攻击了吧,重点放在找东西上吧。” 威廉应道,“好,我会放的很显眼的。” 容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头顶,温柔低语:“稍微等我一会儿,可以去放映室旁观,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艾薇仰头,也轻声说道,“小心点。” “我知道了。”容答缓缓松开她,随后转身,去拿丛林服换上。 看着他背影消失,艾薇收回视线,却见道里希迎面走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道里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声音很轻,“难得见你正眼瞧我一回,好不容易这么认真对视,没想到,竟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向前走近了一步,“坦白来说,我并不觉得,容答是个可以托付的。我与他认识了十几年了,蹒跚学步,一起成长,直到今日。” “他的性格我很清楚,为了喜欢的人,可以将这十几年全部背弃。但同样,往后要是碰上更让他心动的,难保不会重演旧事,将你们的当下击得粉碎,你要仔细考虑。” 艾薇仰头,目光穿透澄澈蓝天与悠悠白云,似要跨越无尽虚空,探向那迷茫未知的未来,“以后怎样的确不清楚,但当下的他,我足够了解。” 话音刚落,空气仿佛都静谧了几分。道里希紧抿双唇,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眼中复杂的情绪在不停翻涌。 “倘若当初我没有选择回国,后来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全然不同了?”道里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像是被岁月的风沙磨过,隐隐透着不甘与追悔。 “所有人中,我们是最先认识的,也是最先有牵扯的,现在却是最陌生。” “不会。“她静静地凝视着道里希的眉眼,目光仿若能穿透表象、直抵灵魂深处,那里藏匿着的偏执与专制,如同荆棘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道里抬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轻叹,“在旁人眼中,我或许就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恶人。” “可有谁知道呢,我遇见那个女孩远比容答更早,心动的瞬间也更早。白云苍狗,世事变迁,矢志不渝。” 道里希不等回复,转身大步走远,趁着现在还没有到说出心意,都会被厌恶的地步。将年少时便暗自滋长的情愫,却被紧紧锁在心底的锁给打开。 也许以后,能这样面对面友善交谈都是种奢侈,不过,能拥抱就好,谁抱谁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德国人,怎么回事?说容答什么呢?明明所有的人中他最危险,一副受伤的模样做什么?不过他变化也太大了吧,完全看不出以前同学的影子。” 亚蒂安在旁边碎碎念,抬表看了看时间,容答和让怎么还没换完衣服。犹豫着,他去看了看。 对艾薇说道,“我去看看伦什他们。” “好的。” 更衣室,埃德加拿着衣服慢慢展开,眼睑微垂,目光落在地面,淡淡地说道,“里应特先生,说实话,我觉得您有点自私呢。” 容答选了个帽子,尽量在森林里把头发藏住以免被发现,听到这指责,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您只在乎短暂的迷失,不在意长期的安全。一些舞台剧我也觉得很荒谬,但是里面的主角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舞台剧上,女主角知道以后会给心爱的人带来麻烦或者生病了无法陪伴,声嘶力竭假扮坏人,让男主离开,反正一时的痛苦很快便会忘记。” “但是您的做法呢,您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但是您就为了这短暂的快乐而忽略了长期的安全,一点都没有为喜欢的人考虑。” 伦什也穿上了丛林服,难得附和埃德加的话,“如果我是你,我会放手,我知道她会怨恨我,但是我会为了她的以后考虑。” 容答抱臂笑着,后背倚靠在墙壁上,抬起下颌,姿态随性又锐利,“你们该不会以为如此说,我便会傻傻的,按照舞台剧的走向,为了她好,疏远远离吧,然后呢,之后你们会如何做,我都不需要想。” “何况,她是独立的,有思想的,她喜欢苹果挞,我不会每次礼物都是苹果挞,同样我也不会借着对她好的借口,为她决定任何事情。” 埃德加平静地摁上扣子,继续道,“但是我认为感情并不是理智的,情到深处会不自觉的,并不是人为控制的,会不自觉的为她考虑。” “你是说我的心意比较淡么?”容答望着埃德加,脱下了绅士的外衣,露出了本性的他。 埃德加没回应,目光别有深意地在容答与一旁的伦什之间游移,缓缓开口。 “您别恼火,我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的,换成伦什先生,我或许真会诚心诚意送上祝福。论身份,感情浓度,伦什与她,看起来确实更为融洽。” 伦什垂下眼睑,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突然提起他,肯定有问题,可此刻他的脑子被嫉妒与不甘,快要占满了,几乎无法思考。 埃德加换好了衣服,玩味地瞥向伦什,只见他拳紧握,指节泛白。 埃德加拿起防护镜,大步离开,不忘关上了门,谢谢,伦什先生,帮我拖住他吧。 埃德加到大厅,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起,只有艾薇的身影伫立在窗边,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窗外,他走近,轻声问道:“在等容答么?” “您换好了衣服了,是的。”她的回应很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埃德加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感情是很复杂的,如同一场充满未知的旅程,不亲身体验一下,怎么会知道谁更适合您呢?” 艾薇蹙眉望他,“什么意思?” “可以考虑下我。”埃德加毫不避讳,原本就英俊逼人的面孔此刻更是添了几分柔情缱绻,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星光闪烁,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她愣住了,没有想到,明知现在正与容答恋爱,他会如此说,短暂的惊愕过后,她回过神来,“很抱歉。” 埃德加听到这声抱歉,反而轻轻笑了笑,“您可能会觉得,今天又重新认识了我一遍。也好,我也并不希望,一直都是以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被您记住。” 更衣间,伦什闭了闭眼,直截了当,“你们什么时候分手?” 容答嗤笑,眼中寒意一闪而过,“我可还没打算在这儿卸下平日里的体面,把那些野蛮使出来,真到那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伦什无所谓,如果他情绪不稳定,那正好,于是干脆道,“你们不就是野蛮么?”种族歧视,好战粗俗。 第133章 击藏 容答回顾四周,只剩他们两个,“你是不是忘记现在是在谁的领地了?马上要击藏游戏了,再口无遮拦的话,别被打成筛子了。” “有点自知之明好么?你说我在连累她,可你的话更会引起你们被围观,这里是德国,不明白么?” “嘿,两位,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吗,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亚蒂安匆匆跑来,路上瞥见许多人已然完成换装,陆续从里面走出,可伦什与容答却不见踪影,快跑过去,就发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忙过去劝阻。 容答拿起防护镜,微微点头示意后,稳步走了出去。刚出门,便瞧见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快走几步,张开双臂轻轻拥住女孩,语气温柔且带着歉意:“抱歉,等很久了吧?” “还好,没多久。”女孩嘴角噙着笑,轻声应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各个房间换好衣服出来了。 一个年轻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上前,漫不经心地随手拿起桌上的枪,刚一开始查看,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道里希,你,你怎么换成这个大的钢珠了,这打到身上,那得多疼啊,太危险了,我们不过是玩个游戏,何必搞得这么恐怖!” 道里希也换好了丛林服,整了整衣领,“和年少时一样,只不过更大一些而已,何况我不是也参加么?” 艾薇拉住他的衣服,容答按住女孩肩膀,用上臂衣袖挡住其他人视线,快速吻了吻她的嘴唇,“没事的。” 威廉过去也拿起察看了番,皱眉,“说不定开始就马上结束了。” 卷发男生不可思议,他真的很想对道里希说清楚,你和容答要打,就你们两个打,反正每次都是他俩决胜负。 这东西打在身上会痛死的,纠结了番,继续道,“一个游戏而已,我觉得也没必要如此吧,更何况还有客人,让他们不小心受伤怎么办?” 雷奥带着安抚,劝着,“我们以前也玩过很多次了,有医生在旁边呢,而且大家都穿上防护服了。行了,走吧,赶紧结束吧。” 容答转过身,径直投向道里希。而道里希仿若心领神会一般,那笑容似有若无,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们抵达集合地点后,彼此心照不宣察看环境,旋即四散开来。 “谁会赢?”放映室,有人好奇地问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想从大家的神情里看出些端倪。 “道里希或者容答吧。”另一个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以前每次都是他俩赢,这次估计也差不了。” 威廉听着大家的讨论,脑海里浮现出道里希刚刚擦着枪支,神色莫测。 容答看似平静也不太对劲的模样,总觉得这次的游戏没那么简单,不过他这次藏的位置很浅,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威廉摇头看向屏幕,突然想到还没有给他们介绍,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满是得意,忍不住炫耀了一番:“大家有没有发现不同?这次的设备和奥运会的设备是一样的哦,在屋子里就可以看他们在森林里的动向。” “真不错。”有人立马应和着,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中透着新奇与期待。 “东西藏在哪里?威廉。”也有人并不在意设备,追问着金藤蔓的藏匿之处。 “不能说的,游戏不限时长,中途是可以参与的,万一你们去告诉其他人呢?可就不公平了,所以不可以说。” 威廉一脸严肃地拒绝透露,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把嘴闭得紧紧的。 问话的人无奈,只能作罢,又把目光投向了屏幕上,却发现了不对。 “他们在做什么?”亚蒂安皱着眉头嘟囔着,画面虽然是黑白的,可还是能看清楚的,大部分人并不想互相攻击,即使有人露面,也只是各自找着金藤蔓。 但是道里希和伦什,还有埃德加,却很奇怪,他们并没有找藤蔓,反而莫名其妙针对着容答。 “他们不找东西了吗?”又有人疑惑地发问,“是在围剿么?可好像也不对,那三人也在互相攻击,但明显没有把心思放在找东西上。” 时间愈久,就更多人沉默,“他们做什么?三个对付一个,过分了吧,钢珠枪打人很疼的,更何况这次还比较大。” “要不,叫停吧。” “开始了,怎么停。”威廉也皱眉,这游戏说是游戏,其实相当于模拟战场,也是后面才加的藏东西,除非有人获得胜利,才会停止。 可是钢珠打在身上很痛,他们做什么呢? 威廉想了想,拿起电话,让医生准备着。 艾薇看着屏幕,眉头紧皱,转身走了出去。 容答按了按发痛的颈部,还好有衣服挡住,减少了冲力,迅速上膛,重新举枪瞄准,精准地打中了道里希的手腕。 道里希只觉一阵剧痛袭来,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然而他全然顾不上查看伤口,盯着面前的人,却见他身影一闪,极其矫健地避开了攻击,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一般。 容答对路况和枪支已经很熟悉了,再次瞄准打中了埃德加的肩膀。 轰,巨大的声音响起,仿若平地炸开的惊雷。 伦什惊愕地望向天空,“这是什么声音?” 容答不紧不慢地抬起头,轻笑着,“胜利的声音。” 艾薇从小路上快步走了出来,她面色清冷,手中紧握着金色藤蔓,走到众人面前后,手臂一扬,便将那藤蔓扔在了他们面前。 她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结束了。” 说着伸手扶住容答,“还好么?” 容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眼中笑意盈盈,“你怎么找到的金藤蔓的?” “就在最开始集合的地方,威廉不是说过了么,可能开始就结束了。” 她扶着容答要离开,道里希的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啧,可真是稀奇事儿,以前我们团队赛的时候,你被围攻似乎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怎么现在如此不堪一击了?” “刚刚攻击别人的时候,快的像鬼一样,转眼间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您可真会演戏,不上台子演出都可惜。” 道里希将长枪竖着放在地面上,胳膊曲起撑住笑,反正他已经想好以后的发展了, 当然也要把别人给抹黑。 “你是说我在演戏?”容答猛然回头,似是十分痛心,“我却是难以置信,不愿相信,我的朋友居然会这么对我!毫无预兆地,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故意打中关节,让痛感愈发聚积、具象。” 道里希嘴角扯起一抹轻笑,眼神里满是嘲讽,“不仅演戏见长,连台词都顺多了。” 艾薇也回头望去,本以为道里希的注意力全放在容答那儿,未曾想一转头,竟直直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目光不再嘲讽,微垂下眼。 将手中的枪支扔到地上,“这是击藏游戏,攻击加藏匿。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游戏开始,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敌人。我不过是按照规则行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这有什么好不愿相信的。” 容答身体一歪,差点倒下,艾薇看着容答难过的模样,似乎痛极了,忙扶紧住容答,急切地要带他往外走。 同时,医生和威廉等人听到那声巨响后匆忙赶来。 医生迅速上前,神色紧张地为几人检查身体状况,威廉也赶紧帮忙,扶住容答,一行人快步向外走去,混乱的现场这才稍稍有了些秩序。 道里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医生便撤开,给其他人检查,伦什也表示不用,靠在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134章 站立 医疗间里,容答脖颈处,双手都是一片青肿,触目惊心,像是被浓重的阴霾笼罩。 艾薇眉头紧蹙,蘸着医生开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每一下都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弄疼了他,“痛么?” “痛,你吻下我我好不好。”容答指了指嘴唇,还好拿着钢珠要打他脸时都被躲开了。 艾薇犹豫了下,侧头,快速朝他嘴唇印下去,容答张开嘴,同时双手急切又温柔地捧住她的后脑,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微微用力,将她拉近,与她辗转厮磨起来。 她被他突然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唔,不上药了么?”话语淹没在口齿里,模糊不清。 直到被拉到他腿上,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双手抵在他胸口,却怕按痛了他,忙松开手。 容答察觉到她的细微动作,稍稍松开些许,额头相抵,呼吸交缠,眼睛里满是缱绻深情,低哑着声音说:“别躲……”又过一天了。 说着,容答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再次倾身而上,急切地吻住她。愈发炽热浓烈,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舌尖急切地探入,与她的唇舌不断纠缠。 良久,她抬眸,望进那双满是眷恋的眼眸,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容答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重新收紧怀抱,将她紧紧环在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头顶,像拥住了全世界。 他想着刚刚她拿着金藤蔓清冷走出,轻声低语:“在放映室屏幕上显示出森林里发生的事,你是看见了吧?所以才来参加的。” “嗯,我都看到了。”艾薇抬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容答眼中还残留着几分惊愕:“我真的从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种事。一直以来,我都认定埃德加和伦什是十足的绅士,举手投足间尽显良好教养,言行也总是彬彬有礼。” “我还当他们有着高尚的道德情操,可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心胸狭隘,完全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简直阴险。” 艾薇摸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比较硬。 容答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你一定要看清他们的丑恶嘴脸啊。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特别的能说会道,可能会在你面前说很多,看上去有道理的话,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艾薇想了想,这个的确,虽然性格不同,但是每个人都精确踩中别人痛点,毫不留情。甚至一些话,没有道理也能被他们讲出几分。 容答紧紧拥着她,抱在怀里。世界本就是悖论的,但是必须要从自己位置观点出发,条理清晰地阐述,以便以后面对那些老狐狸,能更好的游刃。 所以政治、法律、传媒是从小他便必需学习,辩论、演讲,话语策略,同样也是。 温里,和道里希,埃德加甚至伦什应该都是差不多的课程。都出身于显赫的贵族世家,底蕴深厚,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简直麻烦极了。 每次和他们争吵都感觉无比厌烦,年轻的狐狸也是狐狸,还无所顾忌,没有道德。 容答蹭了蹭她额头,两人目光相接,“他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以后报纸上可能会有我的花边新闻,也不要相信,我不会去靠近别人的,永远不会。” 下一步肯定会挑拨的,他可太了解这些手段了,为了利益或为了感情,都大差不差,那几个男人阴招总是不断。 容答清晰地察觉到,内心深处正悄然滋生出一种恐慌情绪,宛如细密的蛛丝,一点点将他缠绕。 曾经未曾体验过倒也罢了,可一旦真切拥有,感受过那份美好与温暖,眷恋便在心底扎了根,让他愈发贪恋,愈发难以割舍,无论如何也不想松开手。 森林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们三个依然站在原地,各自沉默,直到道里希打破沉寂。 “伦什先生,”他缓缓摘下了护帽,目光似笑非笑地投向伦什,慢悠悠开口道,“看样子你状态还不错,这一路下来,没受什么伤吧?” 道里希对周遭复杂路况和枪支的运用早已烂熟于心,方才那场混乱中,几乎毫发无损,对比另外两人不熟悉而狼狈,他显得很从容。 不像伤最重的伦什。一开始他就像失控的疯狗般,不管不顾地四处咬,自然招来了诸多凌厉回击。 “我很好。”伦什仿若一座冰山,眼眸中寒意凛冽,只冷冷地盯了道里希一眼,生硬地甩下这几个字。 “哦?”道里希微微挑起眉梢,尾音轻轻上扬,对于伦什的冷淡反应完全不意外。 整理了下衣装,发现乱咬的确是能发泄心中郁躁,能最快地发泄心中烦闷,干脆直接道。 “那就好呢,我还以为你伤的也很重,艾薇会察看下呢?没想到容答装样子,完全替你吸引了视线,真是可惜。” 伦什感觉身体的疼痛愈发明显,反而头脑冷静下来了,“哦,天呢,真没有想到,我们三个都被抛下的人还在互相讥讽,有什么意义呢?能把容答拉下来么?” 埃德加眉头紧锁,用力摁住肩膀受伤的位置,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远。真是愚蠢,无论是他们还是自己, 朋友等在集合点,看他出来迎上去,“你没事吧。” 埃德加抬起手,遮住刺目的光线,也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声音冷硬又带着几分自嘲:“我真是越来越蠢了。” 朋友想点头,这个的确,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埃德加一定要来参加这种乱七八糟的宴会,这次的击藏游戏也是。 埃德加笑着,可怕的是完全不后悔,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让占据她身边位置的那个人痛苦不堪,当然会抓住。 处理完外面的事,埃德加回到房间,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药膏,眼神放空地涂抹着青紫的伤口。 “啊呀呀。”一道拖长音调、满是唏嘘之意的声音响起。 容答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身体微微后仰,嘴角噙笑,慢悠悠地开口,“我似乎打得有些重了呢,没人帮风度翩翩的绅士先生抹药么?” 说话间,他的视线在埃德加的伤口处轻轻扫过,眼中的戏谑之意更浓,再让你,拱桥,夕阳,吻手礼,此刻应该痛死了吧。 埃德加对容答的调侃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起外套,利落地往身上套。 容答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埃德加穿衣的动作间,宽肩窄腰的身形展露无遗,身材不错,还以为会瘦弱又嶙峋呢。 第135章 理论 埃德加系上扣子,扬起下颌,目光如寒星般直直刺向对方,“很奇怪,我不知道你在自卑什么?” 索性大家都已经互相深入了解彼此,他也没必要在装得温和,清冷的继续开口。 “你处心积虑地阻挠别人接近她,只要她现身,你就如影随形,须臾不离。如此畸形的感情,不正是表明你内心极度的不安么?” “你已经是她情人了,却还如此患得患失,甚至不惜跑到这儿来,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你知道这段感情不会长流,所以借此填满空虚担忧的内心吧?” 容答的目光扫过他宛如精心雕琢过的五官,尽管心里不愿承认,可不得不说,这几人长得都确实出众。 可惜他们的内心与外表截然相反,肮脏不堪,容答头靠在门框上,寒声开口,“先生,你们真是没有一点羞耻心啊。” “现在开始大言不惭的指责了,如果你们能对别人的爱人保持距离,我想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也不会给你说我什么自卑的机会。” “你准备抢夺我的爱人,我来指责,倒成我自卑了,真是能言善辩,胡搅蛮缠啊。” 免去自己的无耻,将他人的缺点全面放大。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 容答站直了身体,走到他近前,两个高大的身影对峙着,“不过,绅士先生,我不是来跟你理论的。” 容答修长的手指上缠满了绷带,指尖慢慢抚上自己的嘴唇,笑逐颜开,“我是来炫耀的。” “这伤口,嘶……”容答摁住肩膀,与埃德加受伤一样的位置,他那里没有伤,可他还是精准地模拟着埃德加受伤后的动作。 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虽说很痛。”容答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但是她心疼的样子,真让人心软。双眼全是专注,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关切。 ”那一刻,我觉得,哪怕身体再痛,只要能紧紧地拥抱住她,所有的疼痛仿佛都能缓解一些,心里也会像浸入了蜂蜜一样,甜得醉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不知道,你体会过么?” 容答顿了顿,目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埃德加,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哦,应该是没有,怎么只说我了,你呢?瞧你这伤,也不轻吧。” “怎么,要不要我在艾薇面前帮你提一下,好让她也为你担忧下呢?” 埃德加五指收拢,紧紧攥着药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怪不得道里希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温里也不惜出手袭击你。可惜了,在森林里应该多打几下的。 容答察觉他的异样,摊开手,表情无辜,“你刚刚说了一大堆,但是说完之后,药还是需要自己涂抹,好可怜啊。” 说我极端黏着她,如果你有机会,你那本性可会比我极端多了。 埃德加冷下面孔,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意味深长。 “真是稀奇,按照时间,应该是你刚涂好药便立刻来找我了,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我的确心思不纯,但是那两位也一样吧,尤其是道里希,他可比我偏执,疯狂多了,你不去找他示威,找我做什么呢?” 埃德加扯了扯领带,伤口很痛,不适合穿西装,但现在身在异国,应该会有人来探望。 “她有提到我么?所以让你有了危机感,所以你恐慌,不知所措。不然我并不觉得我在你这里可以排到最首位,让你一有时间,便来找到我。” 容答开口,“可真会想象啊,因为你最讨厌,你一面对我微笑,一面破坏我们的感情,趁我不在,对我爱人自荐。” 在那片森林里,一个同伴猫着腰,急匆匆地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嘿,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个埃德加,简直太离谱了,他还公然跟你女友搭话,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简直无耻。” 容答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握着枪的手猛地收紧,他也压低声音,追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你刚才换衣服那段时间,我耳朵可很灵呢。你是没瞧见那英国人当时的表情,两眼直勾勾地,跟深情凝视似的,看着就来气。”同伴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正说着,突然,一阵钢珠子弹如疾风骤雨般扫射过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木上。 两人慌忙向旁边闪躲,同伴到躲藏物后面半蹲下,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哦,该死的!道里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来之前不都商量好了,这次进森林是以寻找金藤蔓为主,他们做什么?” 容答敏捷地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根据钢珠打来的方向回击,同时,朝着还在慌乱躲避的同伴喊道:“离我远点!” 这时,他才发现,除了道里希,埃德加的枪法居然也不错。这应该是他首次使用这种枪械,一般会摸索许久,可他却似天赋异禀,短短时间内,就能熟练操控。 最重要的是,考虑埃德加的确是最合适的,他性格疏离,能跳出身份去异国学一个避开政治的专业,无异于从侧面证明了他有能力有手段。 容答不受控制地想着,而他与艾薇就像两道交叉线注定会交接一部分后,共享一段交集。但短暂相逢之后,又注定要沿着各自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可能会朝着其他人奔去,或者不需要其他人奔,这里人就会跟上去。 越是拥抱,越是恐慌,越是恐慌,越是明白,无法更改。 埃德加紧紧盯着他的脸,嘴角突然上扬,扯出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本来只是在猜测,原来你真的在自卑,那么其实我另一个猜想也是正确的,因为你很清楚,你们的感情是一段时间,不是一直。所以你在炫耀,你在拼命告诉别人,看,她很爱我。” 容答抬手抓了抓金发,“你觉得自己猜的很准?怎么猜不透自己呢?白白错过了4年的时光,最后一年才隐晦表达爱意。” “如果你早点能看清,以我的身份,都没有我什么事情。” 不就是互相攻击么?谁不会呢? 容答冷笑,“难过的不是在路上遇到金子,而是回到房间里才发现,路上看到的那是金子。就这样与宝贝失之交臂。” 第136章 撕咬 容答说着右手用力摁在左臂的伤口上,那擦伤的创面正缓缓渗出血珠,一点一点将雪白的绷带浸成刺目的红色。 埃德加冷淡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走廊上传来了交谈声,房门没关,声音清清楚楚,先是朋友带着怀念的声音,“真想念以前做实验的日子,也不知道大家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不过我想会有的。” “是的,容答在与埃德加先生交谈么?谢谢您帮忙指路。”艾薇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悠悠传来,脚步声愈发清晰。 埃德加眼眸骤缩,心脏猛地一紧,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的手还定格在半空中,保持着要敲门的姿势。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容答。 艾薇眼眸骤缩,来不及有任何迟疑,身形如箭般疾射而出,眨眼间就冲到近前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容答虚弱靠在她身上,“好疼,没事,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矛盾,我本来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在森林里针对我,他不小心摁住了我的伤口,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场意外。” 艾薇扬目,目光如水般流向埃德加。 埃德加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波澜,“我没有,事实和他说的截然相反。” 朋友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愣了会,也上前,帮助扶住他,“先去床上躺躺,缓一缓。” 容答摇头,“不了,我想可能是我的打扰,让你们烦躁了,这就离开。” 朋友嗫嚅着,等他们走出门后,才回头复杂地看着埃德加,“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真的是你么?不会吧,你要下手也不至于在这里吧。” 埃德加缓缓闭上眼睛,深吸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你觉得我会如他所说的那么做吗?” 对方皱眉,犹豫着开口,“我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占比可能性大,只是被他挑出一个点,重点描述。” 埃德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和他们的奥运会所展现的一样虚假。” 朋友想了想,面露思索,“他在陷害你?怎么可能?容答会这么做么,他高傲着呢,也不屑用这种方法。” “连你都这么想。”埃德加望他,“我们可是认识十几年了,那我就有可能打破常规,用这种不屑的方法了么?” 朋友挠着额头,本来是不太可能的,可你莫名其妙参加宴会,又莫名其妙参加游戏,这都和你以前的做法完全不一样,所以还真的不一定啊。 医生戴上眼镜,捏住纱布一角,动作轻柔又谨慎地缓缓揭开,“怎么回事,怎么又渗血了? 容答苦笑,“不小心被人握住了伤口,可能力道没控制好,就成这样了。” “那他力气是多大啊,你擦伤很严重啊。”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为容答重新换着绷带,“建议你多休息,你刚落水不久,又参加模拟游戏。” “好的,谢谢。”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离开,艾薇送别了医生,在他床前椅子上坐下,“休息会。” 容答望着崭新的纱布,“很痛。不过是到午睡时间了,一起休息下吧。” 艾薇看着容答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一软,轻轻点了点头,挨着他缓缓躺了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淡薄的窗帘,洒下一片暖黄,为这小小的空间镀上一层静谧的光晕。 他侧身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腰间,仿佛她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容答收紧双臂,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凝视着怀中的她,眼中满是柔情,许久之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眼,便察觉到脖颈间有丝丝凉意传来,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这才发现是一支棉签在脖子上缓缓滑动,所经之处,带着微微的湿意,似在涂抹着什么药剂,驱散那一小块肌肤的不适。 “还好么?”艾薇轻声问着,“我刚刚的动作有让你不舒服么?” 容答摇头,“没有。” “真的是埃德加做的么?”艾薇回忆着,当时他的表情很震惊,而且对埃德加的熟悉状况来说是不太可能这么做的。 容答沉默许久,自嘲一笑,“不是,是我自己。” 艾薇动作一顿,重新给他抹着颈上伤口,本来那伤口本就青紫交加,淤血在皮下凝结,看着触目惊心,实在难以想象,若是再在这脆弱的创口上重重按压。 “你很疼。”看见血渗出来,都觉得痛。“干嘛用自己的痛苦来换取他人心里的难受呢?” “他让人实在厌恶,在我们恋情甜蜜时,去对你说要不要考虑他。你会考虑他么?” 艾薇摇头,看了看时间,“不会,我们该回去了,我去问一下医生注意事项,你稍等下。” “好。”容答轻笑点头,神色终于轻松下来,犹豫了番,拨打了电话,“不好意思,诬陷你了,我来向你道歉的。” 埃德加脸上没什么表情,边握着话筒,边写着便携录音设备策划研究书,语气淡淡地回道:“不用了。” 容答眉毛轻轻一扬,嘴角的笑意不减,点了点头,话语中带着几分随性:“好的,本来我这道歉也没多少诚心。况且,我也并不觉得我需要道歉。” 埃德加不紧不慢:“当然,你的指责没有错,我的确不应该在破坏你们的感情,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也不会改。” “你应该也就能抓住这段时间来得意了,还是恐慌的得意,不过是个过客罢了,就好像我们去观赏风景的时候,偶然瞥见的一朵小花,看似有点特别,实则无足轻重,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容答抿唇,重重挂上了话筒,“烦人的家伙。” 大厅内,伦什快走两步,看埃德加在宴厅观赏落日,搭住他的肩膀,因为牵动伤口而嘶了声,脸上却满是赞赏之色,真恨不得当场就给他鼓掌叫好。 道里希也坐在一旁淡笑,侧头目光扫向埃德加,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并没有对他动手,对吧?他身上那伤,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埃德加眼帘低垂,沉默不语,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伦什听这话,像是看见了容答在面前跳舞,满脸的不可置信,“容答会这么做?” 他微微顿了顿,细细想来,这手段倒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伦什抱臂笑着,这几人真能折腾,还不如回到岸上,看他们在水里撕咬。 第137章 陪伴 埃德加看着两人止不住的道貌岸然模样,拿过外套,“不好意思,两位,我得回去了。” 伦什抬手,满不在意,“哦,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一起度过的时光很难得,希望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下次见!” 埃德加维持着最后的礼仪,点头离开,坐上车,司机要发动,被他阻止,“在等等。” 车子隐匿在大树投下的阴影之中,埃德加静静地靠着车窗,目光幽深,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不多时,容答与艾薇并肩走了出来,埃德加见状,缓缓直起身。 朋友忙阻止,“你该不会是要撞上去吧?” 埃德加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微微侧身,目光紧锁朋友,冷不丁开口:“我现在是真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朋友双手紧紧攥着椅背,苦笑着回应:“人一旦陷入恋情,举止行为难免会变得有些古怪,像我之前都没有想过会看见如此的你。” 埃德加垂眸,长久沉默,“是么?” “不过,他们怎么现在才出来?要追上去解释下么?” 埃德加垂头,额前发丝垂落,“不用了,刚刚他给我打电话,或许是已经被她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朋友点头,看着两人上了车,车子飞速发动,驶离,他也拍了拍司机也往自己的方向分别离开。 天色有些暗沉了,艾薇望着天空,他们应该是最后一批走的。 刚刚拿着医生开具的注意事项匆匆返回,刚踏入病房,便瞧见容答紧握着话筒,神情木然,仿若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沉思。她赶忙走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容答缓缓回过神,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笑意,满是无奈:“我刚跟埃德加诚心致歉,可谁能想到,他在电话那头嚣张跋扈至极,根本不容我把话说完,‘啪’地一声就挂断了。我承认我有错,但那也是他先挑起的。” 艾薇伸手搭上容答那略显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暖,柔声说道:“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的。”容答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来到楼下,宴厅里依旧灯火通明,整个宴厅的大部分人应该是离开了,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伦什和道里希正端着酒杯,浅酌慢饮。 见容答和艾薇走来,伦什放下酒杯,“你们这就要回去了?” “是。”容答肯定说着,声线低沉而平稳,简短的回应仿佛被冷风裹挟。 艾薇适时地接话,“是的,我们要走了,你们也好好休息,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说着他们离开了大厅,身旁的容答默契配合,两人并肩,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大厅出口走去。 水晶吊灯洒下的光芒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逐渐与大厅里的喧嚣热闹拉开距离,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厅门之外,只余那几句告别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一旁的道里希轻挑了下嘴角,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随之晃荡,映出他眼中那一抹深长,却并未言语,只是目光追随着准备离开的二人。 伦什的目光在容答和艾薇身上来回游移,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他盯着容答,将对方佯装虚弱的模样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牵动,有那么一瞬,讥讽的话语已然涌到了嘴边,似乎随时都会倾泻而出。 可此刻绝非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良机。于是,他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只是眼神愈发冰冷,犹如寒夜中的霜刀,在他身上冷冷划过。 汽车的车门轻轻关上,容答和艾薇坐进车内。容答透过车窗,仿佛能透过车窗,墙壁看见宴厅里的两人。 他睫毛垂下,“我们最近不要见他们了,剩下的几天,一起养伤,减少社交好不好。” “好。”艾薇轻声应和,目光中透着几分认同与担忧,他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了,刚刚揭开纱布时,伤口狰狞地咧着,周边的皮肤泛着红肿,还渗着血水,简直骇心动目。 容答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车窗上轻轻敲击。 临走前那两人神色不明,恐怕在打什么坏主意,那就先不要和他们来往,任何计划都要见面,才能实现,干脆与他们断联。 这般想着,容答眼神渐冷,仿若窗外的夜色被凝缩其中,透着彻骨寒意。 艾薇轻拍了下他的手,似是想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先把伤养好吧,其他的交给时间沉淀。 “好。”容答扬起嘴角,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安心窝在屋子里,将外界的纷扰暂且抛诸脑后。 晨光熹微时,薄纱般的日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窗前的大理石上,他们或伫立在窗边,静静观赏窗外的景色。 或去到庭院凝望周边花草绿植郁郁葱葱,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动,闪烁着细碎光芒, 闲暇时,两人相拥在柔软的沙发上,沉浸于书籍构建的奇妙世界。指尖在页面上缓缓翻过,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共鸣,为这静谧时光增添了几分温情脉脉。 她不经意间微微偏过头,四目相对,容答那近在咫尺的面容便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眸中,他会不断靠近,直到在嘴唇上停留,接触。 艾薇微微怔了怔,随后回过神,轻声说道:“教授昨天打电话来了,大家都特别担心,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在他们跟前露面,明天看奥运会了么。” 奥运会也快结束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们一起去。”容答不假思索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她重新窝进沙发柔软的怀抱里,调整了下姿势,寻得一个最惬意的角度,将头轻轻靠在容答坚实的胸膛上,手指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7 天时光,两人都没有提,他也只想把这珍贵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 “嘿,温里,瞧瞧这一摞信,堆起来都快赶上一本书的厚度了!”旁人惊讶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目光中满是戏谑与好奇。 随着一阵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舱门缓缓开启,一位飞行员身姿挺拔地出现在舱口。 阳光倾洒而下,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一步步从舷梯走下。 摘下手套,伸手接过那沓信件。随意地翻开,果不其然,几乎全是伦什寄来的。 那些信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嘲讽的语句随处可见,字里行间充斥着尖酸与刻薄,温里将信甩到一旁,一眼都不想再多瞧。 下一瞬,发现同学亚蒂安也给他写了,很薄,打开只有短短几行字,却瞬间愣住。 新纸锋利如刃,在他失神之际,不小心地割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一滴、两滴,溅落在信纸上,洇红了一小片字迹。 奥运会的赛场内,气氛热烈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奔涌,欢呼与呐喊交织成汹涌的热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股子炽热劲儿,丝毫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观众们激情澎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激动。 “我去找妮娜了。” 她侧身,提高了音量,以便容答能在这鼎沸的人声中听清话,“我与她们的票是一起买的,座位相挨着。” “我陪你一起去吧。”容答毫不犹豫地接话, “不用了,” 她摆了摆手,“那边没多余的空座了,而且,有人在向你打招呼呢,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 说完,她便抬脚迈步,身姿轻盈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向着约定的方向稳步走去,不一会儿,便彻底融入了人潮之中,不见了踪迹。 妮娜和索菲亚远远瞧见她,赶忙热情招手,异口同声喊道:“你可算痊愈啦!快过来!”待她走近,妮娜和索菲亚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妮娜率先开口:“你和容答现在怎么样啦?” 索菲亚也跟着附和,轻轻笑了起来。 “嗯,还好。”她笑着坐下。 “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妮娜挑了挑眉,话语里满是打趣。 第138章 结束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罗曼教授呢?”罗曼教授就是曾在图书馆开解她的那位,也是平常接触最多的。 妮娜靠近小声说,“他很焦虑,一直在去附近看德国的规模。” 艾薇了然,教授从刚来发现德国,亲身看到他们实况就很惆怅,正要继续思索。 不远处的表演场地传来一阵喝彩声,打断了她的思考,索菲亚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随即惊叹道:“那是什么?” 妮娜也望过去,“是华国的武术!” 原本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环境的艾薇,听到这话,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瞬间挺直脊背,目光急切地投向那个方向,脱口而出:“华国?” 她瞬间起身,离开座位,妮娜和索菲亚看她突然呆呆的,面露疑惑之色,相互对视一眼后,也跟着站起身来,一同跟了上去。 “你怎么了?” 艾薇远远望去,妥已斯夫人正与他们热切地交谈着,他们很好分辨,因为拿着夫人曾经看过的唐朝书。 林井对夫人礼貌地笑着,”没想到您会对我们如此了解呢?” 艾薇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心脏也开始砰砰跳动起来,这还是继李森堂后再次见到华国人。 她之前收到了李森堂先生的信,知晓了他们的地址,才能寄物品。 也曾想去看看,但李森堂得知她要来这里,劝阻过,当下各方势力割据,军阀混战,局势动荡不安,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终于走到近前,眼眶突然不受控制地酸胀起来,鼻尖也泛起一阵酸涩。在周围满是异国面孔的人群中,他们那明显不同面容和气质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她很想立刻询问他们是否收到了自己寄出的药和图纸,但不行。他们对此可能毫不知情,冒然发问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疑。 “女士,您认识我们吗?” 林井和谢婉曲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们,转过头去,只见一位神情略显呆滞的小姐正愣愣地看着他们。 谢婉曲疑惑地通过翻译向她询问道,林井则满是复杂。 这位女士他见过,之前与另一位男士一同款步走入,走到旁边时,周围值守的士兵们瞬间身姿挺拔,动作整齐划一地向那位男士致以庄重的军礼。 凭借着敏锐的直觉,他立刻判断出那个男人身份定然不凡,极有可能是一位身居要职的军官。念及此处,他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松弛的目光刹那间警惕起来。 “哦,是这样的,之前你们当中有人帮过我,我一直心怀感激,所以看到你们就觉得格外亲切,而且我对你们国家的文化也很感兴趣,情不自禁就看入神了。” 艾薇慌乱之中扯了个借口,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妥已斯夫人原本是注意到其中一位女士手中拿着一本关于唐朝朝代的书籍,她对东方文化的浓厚兴趣瞬间被点燃,忍不住走上前去与她们攀谈起来。 见到艾薇过来,她便向林井和谢婉曲解释了一下艾薇的来意,两人听后,心中的疑惑顿时消散,露出了然的神情。 “要不一起吃点东西?刚刚看你们三位聊得很愉快。” 艾薇笑着发出邀请,林井和谢婉曲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好奇与期待,随后点头同意了。 几人一同来到餐馆,围坐在一起,愉快地享用着美食,她们互相换着各自情况,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气氛十分融洽。 直到索菲亚听林井说他们也在内战,叹息,“西班牙也在内战。” 英法的不干涉政策,让其余各国态度都很微妙,德国的扩军,也让各国都调整了战争准备和战略。 妥已斯夫人见众人突然面沉如水、情绪低落,心下也不禁泛起一丝怅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自经济危机爆发以来,全球经济陷入泥沼,各国都萎靡不振,民众也在困境中苦苦挣扎。 她不愿气氛如此凝重,便话锋一转,温声说道:“我们是来散心游乐的,不要要让这些愁绪坏了心情。能健康平安也很好了。” “您说得是。”艾薇心领神会,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着这一番话,原本凝重的氛围似乎也悄然松动,有了些许缓和的迹象。 待众人一番热络地互相介绍,交谈相识后,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观看着比赛。 罗曼教授不动声色地抬手推了推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察看着周围环境,等不及回去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去游玩的怎么样?” 艾薇看着教授面上的忧虑,犹豫着,也低声,“和您的感觉一样。” 德国的确好战,现在及年少游戏都是模拟战场,一群贵族在丛林中利落闪躲,冒着钢珠会打穿身体的风险,很不可思议。 教授怔住,拿下眼镜擦了擦,他突然情绪失控,泪水滑落,喃喃自语,“距离上次结束才过去17年,如果真算下时间,我的孩子,应该18岁了,他好像已经长大了,好像又到了要上战场的年纪了。” 妮娜和索菲亚沉默着,艾薇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教授的儿子死在了上次大战结束前一年,妻子也意外去世,现在只剩下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儿。 恐惧战争已经刻入脑海里了。 “应该不会的,我们这次有很强大的防线。”另一位教授看出他情绪快崩溃了,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试着安慰道。 “是的,怕他们做什么呢?”另一人也拍着肩膀,安抚着。 艾薇垂眸,7天的时间很快,几个日夜,在多几个日夜,奥运会也结束了。 “象征着和平的奥运会,要落下帷幕了。”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容答身上。 容答凝视着她,“我们也落下帷幕了,是么?”害怕了那么久,还是到来了,明明还有很多风景,没能一起领悟。 “人也总要向前看的。”她轻声说道,望向那一轮在天际缓缓下沉落日,落日晚霞,夕阳残血。 容答低头,轻笑着,低语呢喃:“于你而言,转身离开、迈向前方,好像如此容易。为何我每一次试图挣脱前行,都似有千钧巨石拖拽,每一步都深陷绝望的泥淖。” 他不理解,“你是怎么做的呢?” 艾薇抬眼静静地凝视着他,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已经结束了。” 容答闭上了湛蓝的眸子,片刻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住了她的双肩,力度很大,背部下沉,他的唇却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她的唇上。 对我来说,永无终章。 暖橙色的余晖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化作细密如丝的金色纱幔,洒落在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之上,也洒落在他们互相分开,一人前行,一人原地停留的影子上。 奥运会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国内,与教授们继续参与课题研究,索菲亚也因为上次筛选成功,参与了其专业教授的课题。 艾薇看着冷凝管中液体缓缓流动,他们整日待在光线昏暗的光谱室,仔细观察着仪器上复杂的线条和数据,通过与已知化合物的光谱特征进行对比,又去反复尝试不同的溶剂、温度和压力条件。 艾薇写着报告,天然化合物,细颗粒结晶或无定型状粉末。易溶于乙醇、沸水,微溶于冷水…… 等与教授写完之后,教授们查看着成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即转过身,递给她,说道:“把这份报告转交给生物活性测试组吧。” “好的。” 第139章 报告 等所有测试完,研讨会上,众科室聚集,教授起身,“我们已经用于细胞培养物和实验动物上,记录各项生理指标的波动,确定研究成果的确在抗氧化、抗炎以及对心血管系统影响等方面的潜在功效。 校方领导翻看着,围坐成一排,继续提出问题,艾薇再旁记录着校方主要关注的问题及教授回答,以便下次应对。 一切结束后,教授的脸上难掩疲惫之色,他转向艾薇,眼中带着一丝期许,“跟我们一起去参加报告会吗?” 艾薇微微一怔,眼中满是诧异,“报告会?我也能去吗?” 教授嘴角上扬,露出和蔼的微笑,语气肯定地说:“当然可以,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会有政府人员前来,可能会有许多大人物呢,场面不小,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不少收获。” “可以么?那真是太好了!”艾薇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彩。 教授笑笑,“好好休息,这次时间很长,想来你也累了。” 艾薇心中一暖,微微欠身,“谢谢您的关怀,您也是。” 等她跟着教授们踏入报告会现场,人不多,但她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许久未曾谋面的温里。 温里站在不远处,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她的方向遥遥露出一抹轻笑。 她同样也准备回应着,刚要举起酒杯。 一位身着笔挺西装、皮鞋锃亮的中年男士靠近,他面带微笑,眼中满是惊讶与钦佩地说道,“我平日里审阅众多的学术报告和论文,您的名字频繁出现,我一直以为是一位资深的学者,没想到您如此年轻。” 她立刻谦逊地欠身回应,“您过奖了,都是因为教授的悉心指导和团队成员的帮助,能得到您的认可深感荣幸。 教授神色从容靠近,“不,主要是取决于呢对知识的深度探索、对研究的执着热爱以及不懈的努力与付出。” 教授旋即侧身,抬手介绍起来:“这位是莫罗先生,在学术领域造诣颇深,现投身于政府部门,肩负着重要职责,致力于将学术理论与实际政务相结合。” 接着,他又转向另一侧,“这位是康耶而女士,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懈的钻研精神,取得了一系列斐然的研究成果。” 莫罗笑着,“您这般赞誉,实在是让我受之有愧,我不过是在自己的领域里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教授在一旁与莫罗先生交谈了几句,又带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介绍给其他的与会者相识。 伦什悄然静立一隅,目光追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细细算来,自奥运会落下帷幕,明明都在学校里,却与她快一年没见了,她一直都在实验室忙碌。 “好久不见。”温里卓然而立,身姿恰似苍松翠柏般挺拔坚毅,一种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在他周身徐徐弥漫开来,仿佛历经岁月的洗礼与磨砺。 伦什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温里身上,眼中的诧异犹如静水中泛起的丝丝涟漪,虽然细微却清晰可见。 “怎么了?干嘛这样盯着我看?”温里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迅速捕捉到了伦什的目光,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洒脱而淡然的微笑,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伦什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与回忆交织的复杂神色,“你怎么来了?你变化真大啊。” 温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仿佛是冲破阴霾的阳光,明亮而温暖,“你也是,如今站在我面前,已然没有了过去的影子,让我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看来我离开的这些年,你们没有丝毫的进展,我还以为你们会有相同的话题,而关系亲密呢。” 伦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低沉而压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别这么紧张,让,我可没什么恶意。” 温里抬起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其实我离开的这些年,想了很多,也终于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一段爱情会让人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以至于失去了自我,那这样的爱情,真的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伦什听着温里的这番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与警惕,“是么?这就是你心里所想的?既然如此,你就离她远远的,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温里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真是烦人,明明在好言好语的相劝,固执得像一块石头啊,油盐不进。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而绵长,里面似乎隐藏着无尽的话语和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伦什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诚恳和无奈。 “人,首先要爱的,应该是自己,只有坚守住自我,才能真正收获幸福,陷入到无尽的卑微境地,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丧失原本的独立人格和生活方向,那么这样的爱情,于我们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让,你已经不像自己了,如此卑微,变得不像自己。你应该好好想想了。”温里非常认真关切望他。 “我今日于你讲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虚与委蛇。站在一个相识近二十载的挚友的立场上,希望你能清醒过来。我以我们多年的情谊起誓,此番言语,纯粹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毫无一丝恶意。” 伦什双眸紧紧地盯着温里,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而温里嘴角上扬,露出诚恳的笑容,在伦什那紧紧的注视之下,从容地转过身,离开了会场。 伦什心中满是疑虑与不确定,脚步不自觉地迈向窗边,小声嘀咕着:“当真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从二楼的高度俯瞰下去,视野刚好能够捕捉到温里的一举一动。温里稳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门被侍从关闭,车子慢慢驶离。 他在玩什么花样?伦什看着他离开,但是依然不可置信。 温里慵懒地倚靠在车座上,透过车窗,静静地凝视着飞速掠过的风景。轻笑闭眼遮住眼中的暗沉。 …… 第140章 老师 报告会结束后,收获很多,结束了快一年的研究,休息的时间也很多。 她和母亲一道忙碌于家中的清洁工作,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精心装扮着屋子,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香气与节日的期待氛围。 “这是给你叔叔的礼物么?”母亲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宁静,她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问道。 艾薇闻声抬起头,手中的布暂时停了下来,微笑着回答:“是的,这是给叔叔准备的礼物。” “这样。”母亲应了句,开始擦拭起下面的柜面,动作娴熟而自然。 过了片刻,母亲的动作慢慢顿住,想了想这些年格森的他们的礼物,尤其是给艾薇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千万不要依仗着你叔叔的名号,在外面做些不好的事情。东街有户人家已经因为利益,亲人反目了。” “我们虽然救过你叔叔,但要是真细细算起来,他对我们的帮助,早就把那份救命之恩给还清了。而且你叔叔没有家人。我们更不能让他因为我们而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或者困扰之中,好么?” 艾薇眨眨眼,忙放下手中的布,语气坚定地,“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呢?您就放心吧。” 母亲笑着,“那就好,千万不要因为利益而让感情消耗。” “我知道的。” 她陪家人装扮好屋子,带着礼物去找琳达。 与琳达很久没见了,抵达她家里时,琳达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糖果,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息。 “老师,等我长大了,也要像您一样,做一个这么好的人!” 一个女孩拉住琳达,用那充满童真和稚嫩的童言童语,认真地诉说着自己内心,那一双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之光。 琳达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轻轻地将一颗颗甜蜜的糖果塞到孩子们的怀中,轻声说道:“原来,在你们的眼中,我是值得学习的榜样吗?听到你们这样说,我真的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幸福。” 她弯腰挨个亲了亲孩子们,又与他们一一告别。 等到回身时,琳达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艾薇,她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迎向艾薇,两人充满怀念的热情拥抱。 “好久不见了。” 琳达笑着,“我在学校的墙上看到你的名字出现了好多次呢。” “是吗?”艾薇有些不好意思轻笑,接着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给你的礼物。看来你和这些孩子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琳达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是啊,他们身上有着我们当年的影子,就好像看到了很多缩小版的你和我。” “是么?对了,我之前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当然,我仔仔细细地看了,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琳达认真地回答道。 艾薇点头,“我已经亲自试验过了,人工渡气这个方法真的可以。你现在是老师,万一遇到有学生溺水,可能会麻烦,这或许能派上用场。不过一定要先清理口鼻……” 她急切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认真。 琳达静静地听着,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艾薇一脸疑惑地问道。 琳达仰起头,眼中满是怀念,感慨道:“这让我感觉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常常避开人群,跑到大石头上,你就像个小老师一样给我讲学,还会故意把笔记丢下,让我自己思考。” “那些日子真是难忘,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只是懵懂的孩子。”艾薇也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声说道。 “是啊,时光过得真快。”琳达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岁月流逝的惆怅。 在她们陷入回忆中,琳达的母亲也买完食物回来,看到她们站在门口,满脸惊喜地说道:“艾薇怎么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赶紧进屋。” 琳达艾薇相视一笑,一同走进屋子。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自从琳达的父亲因酗酒去世后,就只剩下她和母亲生活了,看周围的装扮,温馨极了,看来还不错。 琳达母亲亲切地给她倒满了葡萄酒,随后又端出一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点心,”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可以尝尝。” “好的,谢谢您。”她们聊着近况,自上次流产后,琳达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虽然还有些羸弱,但是脸色红润,她也放下心来。 天色快要黑了,艾薇告别了琳达母女,脚步轻快地前往老师家。很久之前,正是老师热心地给她介绍了咖啡馆的工作,才让她的生活有了一份稳定的保障。 来到老师家门口,还未敲门,屋内就传出了轻柔的音乐声。 门开的瞬间,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师的房子里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彩色的小灯沿着墙壁蜿蜒而下,角落里摆放着一棵装饰精美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小饰品,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老师,我来看您了!”艾薇笑着说道,同时将手中特意为老师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老师接过礼物,眼中满是惊喜与欣慰,连忙拉着艾薇在沙发上坐下,“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 “是的,您呢?” “我们也是,时间过得好快,我可在许多报告上看见过你的名字呢……” 交谈不过寥寥数语,一道富有磁性却又透着几分冷峻的低沉声音仿若从身后传来:“老师,真是久违了。”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不禁回首望去。温里身姿挺拔修长,他的手中还拿着什么礼物,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深不可测,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又似有一片阴影笼罩周身。 她们齐齐回头,老师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哦,温里?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温里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上前,带着歉意说道:“是的,老师,不好意思,我来得似乎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您聊天了?” “没事的,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老师连忙摆手,眼中满是笑意。 艾薇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温里身上,一袭剪裁得体的灰色长大衣,质地很好的蓝色围巾遮住了脸庞,他这一身穿着打扮和容答平日里所钟爱的风格简直如出一辙,低调神秘。 老师忙邀请他到座位上坐下,“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们如今的模样,沉稳自信,气质不凡,都不再像当年了,青涩稚嫩,每个人都很执拗倔强。岁月的雕琢真的让这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老师发出感慨,动作娴熟地将早已备好的点心逐一端出摆放整齐,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卡尔瓦多斯酒水。 第141章 追忆 酒瓶在灯光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泽,老师拍了拍瓶身,轻快地笑着,“艾薇,这可是你平常最爱喝的,那股浓郁的苹果香气,闻着就让人陶醉。我前几天就计算着,想着你最近该来了,特意给你备着的。” 艾薇忙起身表达感谢,老师拿着酒杯为大家斟上酒,一时间,屋内酒香四溢,与温馨的氛围融为一体。 “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居然还记得我对苹果情有独钟。”艾薇捧着酒杯,露出一抹温暖而纯真的笑容。 “那是自然,你们当年在学校里的那些小细节,老师可都记在心里呢。”老师的脸上也洋溢着和蔼的笑容,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此刻,那笑容却仿佛带着他们穿越回了往昔的校园时光。 三人围坐于桌旁,话语似潺潺流水,绵延不绝。不知不觉间,桌上那瓶酒已见底,只余下空瓶在光影交错。 几杯酒喝完,老师的脸颊上已经有了红晕,她伸出手,拉住艾薇的衣袖,老师的声音略显干涩沙哑,却饱含着浓浓的深情与自豪。 “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如此优秀,我真的很开心,我可以骄傲地告诉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我们其实并不差什么的,并不是智商能力低下的。现实中已经有许多人,或成为了名校教授助理,或像妮娜一样成为了优秀的老师,等等等等。” 老师又重复着曾对很多人说过的那句话,“源源不断你们,会创造源源不断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我们国家,全世界的都是如此。” 老师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抬起,似是带着往昔岁月的温度与眷恋,紧紧拥住了她。那拥抱中,有对岁月流逝的感慨,更有对初心未改的执着。 温里静坐在侧,凝视着相拥的两人,思绪飘远。他曾无数次在寂静的夜里回想那些逝去的日子,试图拼凑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是同班学生,但在同一间教室初遇的瞬间,却被遗落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彼时年少轻狂,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未曾料到那个平凡的初遇,竟会在日后成为他心中难以释怀的执念,以至于如今回首,只剩下满心的怅惘和对自己懵懂无知的苦笑。 窗外,夜色已经暗了,与屋内的灯光和圣诞树的闪烁交相辉映。 当与老师的交谈终了,起身告辞,步出室外,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圣诞节前夕下雪了,增添了很多节日气氛呢。”老师笑着。 “是啊。”艾薇轻声应和着,目光追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 在与老师告别后,与温里也挥手作别准备回去,温里却喊住她,“艾米莉受伤了,你知道么?” “艾米莉受伤了?”艾薇心头一紧,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是的。”温里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因为爷爷和母亲担心她的未来,便想让她锻炼下体能,没想到登高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 艾薇顿时一愣,“伤的重么?我可以去看望她吗?” 温里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别担心,她伤得不重,精神还不错,能动能闹的呢。”说着,他绅士地走到车旁,伸手为她拉开了车门。 车内,艾薇摇下车窗,冷风拂面,吹散了些酒意,在琳达家里和老师家都喝了些酒水,还好喝的都不多,意识还清醒。 温里的目光仍然带着几分追忆与探寻,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曾经青涩懵懂的岁月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他突然迫切地想要知晓,在她的记忆深处,对于他们的初次相遇究竟留存着怎样的印记。 “还记得对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 “有对我留下什么印象么?” 艾薇微微扬起头,眉头轻蹙,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长河中打捞起那些细节,“有,傲慢又嚣张。” 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举手投足都显得很从容,可一旦接触,便能明显感觉到藏在骨子里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实际上,她对温里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某天走进教室,却陡然发现,后座的位置上换了人,一个陌生的男生,很英俊,轮廓分明。 低着头,手中的笔不停地在纸上书写着什么,神情专注而又淡漠,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也没有要理会任何人的意思。 不过她更疑惑,原来的同学呢?刚刚还在一起聊天,怎么突然换人了,后面才知道,温里是从别的班级转过来的,或者说,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调到这个班级,并且还选择了与皮厄同桌。 “这么糟糕么?”温里握紧方向盘,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那么,无论是皮厄,还是容答,或者道里希都可以滚的远远的,让这几人再也无法干扰他们的生活。 进入熟悉的环境,车刚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妥已斯夫人刚好在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同几个仆人一道精心装扮着那棵高大翠绿的圣诞树。 五彩斑斓的丝带和精致闪耀的饰品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似灵动的蝶。 听到门口的动静,夫人停下手中的绸缎,转过身来,惊喜喊道,“你来了。” “是的,夫人。艾米莉受伤了,她怎么样了?”艾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现在已经没事了。”夫人摇了摇头,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自责,“我们本是想让她锻炼下,无论以后怎样,有个健康的体魄总是好的,太着急了,反而出了这样的意外。” “来,亲爱的,我们去瞧瞧艾米莉。”妥已斯夫人轻声说着,便带着她一同来到了艾米莉的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艾米莉正坐在轮椅上,小小的身影努力地前倾,全神贯注地往窗户上张贴着五彩斑斓的装饰。 听到动静,她急忙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欢快地喊道:“姐姐,你来了!” 艾薇急忙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体,温柔地抚摸着艾米莉的头,发丝从她的指缝间滑过,触感柔软而温暖。 正当艾薇想要开口询问艾米莉的近况时,却听到艾米莉抢先说道:“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呢,还好么,不要难过。” 她贴了贴艾米莉脸颊,“我没事的,你好起来就好。” 艾米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艾薇的眉毛,“我看到我的朋友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难过极了。姐姐,不要不开心。” 艾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贴着额头,没有言语,只是用这个亲昵的动作传递着内心的感动与温暖。 站在一旁的妥已斯夫人,目光中隐隐交织着忧伤与往昔的回忆。 她的嘴唇颤动,继而轻声说道:“我明白的,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只要投入过,就必然会在生命中留下印记,不会轻易消逝。你内心痛苦,就不要压抑着,宣泄出来吧。” 艾薇抬起头,望着她们,珍视地说着,“那些曾经的感情经历,的确是生命中珍贵的回忆,有遗憾,也从中收获了许多,早已经能坦然面对了。” 夫人轻笑,“那便很好了,今晚留在这里吧,怎么样?我先生与将军都不在,我们都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可以好好聚聚,你的房间一直都有人悉心打扫呢。” “当然好啊,夫人,我也很想念这里。”艾薇笑着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艾米莉拍着手开心地说,“一会儿我们一起装饰房间吧,我们有一年没见了。” “好。”艾薇拉着艾米莉的手说。 在此之前,她向家人拨去电话表示要在这里住一晚,以免他们担心。 窗外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屋内,璀璨而奢华的水晶灯光芒流转,倾洒在一桌摆盘精美的菜肴上,夫人、艾薇与艾米莉,温里,都围坐在餐桌前。 “祝我们以后都会都可以坐在餐桌,也为即将到来的节日祝福。”夫人微笑着举杯,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动。 艾薇和艾米莉也端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后,她轻抿红酒,滋味醇厚。 的确很久没见了,久别重逢,她们分享着生活中的见闻,温馨的气息弥漫在屋内,久久不散,仿佛这寒冷的冬夜也变得温暖起来。 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伦什静静地托腮凝望着窗外那一片银白的世界,“下雪了。” 第142章 落雪 宽敞的大厅内,四周依旧错落有致地摆满了纯净洁白的玫瑰,清幽的花香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良久,他缓缓起身,轻轻拿起一枝玫瑰,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少爷。”管家在后面,担忧地说着,“您穿的很少,回去吧。” 伦什转着花枝,“温里对我说了奇奇怪怪的话,好像长辈们也说过, 对待任何事维持住姿态,避免丧失人格特质,避免失去自我,保持自信,保持自尊。” 管家方正站好,伦什望着漫天的雪花,“他怎么会提醒我?会这么好心么?“ 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温里与另外一行人发生了矛盾,其中一个棕色卷发男被强摁在地上,似乎诅咒了温里什么,伦什当时冷眼旁观着。 突然缓缓走上前去,带着安闲观戏的神情,对着那位棕色卷发轻声说道:“与其等着看他这无聊的诅咒是否应验,你倒不如期望摁住你的人松开,直接上去打他一顿。” 说罢,伦什朝按住棕卷发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稍稍松开了手。卷发男生见状,立刻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般,攥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温里狠狠地挥了过去。 然而,温里身边训练有素的保镖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其阻拦了下来。温里皱眉,不善地站起身,望过来。 “让,你做什么?” 伦什则站在一旁,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双手轻轻摊开,故作无辜地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想测试一下你有没有反应过来躲开而已。” 棕卷发再次被死死按住,却仍不甘心地挣扎着,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让·伦什,你也是,有天你也会像他一样,卑微到极点。” …… 夜色渐深,如水般静谧地流淌在这宅邸之中。妥已斯夫人见她脚步有虚浮,便柔声说道:“早些休息吧。” 艾薇欠身着,“好的,夫人,您也早些休息。” 回到房间,她躺卧在床上,感觉身体发热,酒意上涌,心下也泛起阵阵难以名状的兴奋。一阵冷风悄然潜入,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看向窗,才发现是窗户没关紧。起身,走到窗前,注意到庭院之中,有仆人正兴致勃勃地堆砌着雪人。 那憨态可掬的雪人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渐渐清晰,往昔关于雪天的欢乐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好像也很久没有玩闹嬉戏,享受简单纯粹的快乐了。 观看会他们愉悦的堆积,想了想,她下了楼,庭院里已没了仆人的身影,唯余那憨态可掬的雪人,静静伫立在茫茫雪海之中。四周静谧无声,雪花簌簌飘落。 艾薇站在原地,微微仰头,任由那细碎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脸颊上,丝丝凉意沁入心间。 片刻后,她蹲下身来,素手轻扬,捧起一团洁白无瑕的雪,手指摩挲,将其缓缓捏成圆润的雪球。 温里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然而至:“艾米莉已经平安无事了,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艾薇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去,站起身,露出一抹庆幸的笑容:“是的。感谢上帝,她没什么事情。” 温里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似有千言万语,缓缓说道:“艾米莉很想你。” 艾薇听后,脸颊因为酒意泛红,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刚要开口,上方深沉的声音传来。 “我也很想你。” 他的身体稍前倾,不自觉地低下头,她仰起面庞,两人的目光在落雪中碰撞。 温里的双眸瞬间变得仿若浩渺无垠的夜空,深邃得令人心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之人,目光中的深情与眷恋,恰似繁星闪烁,熠熠生辉。 在纷飞的大雪中,从来没有过的环境对视,女孩那一双眼眸宛如剔透的水晶,纯净而明亮。 瞳仁里映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当然还映着他,只可惜,很快她便后退了一步,眼睑迅速低垂,只留下一片被长睫晕染的暗影,留下照常对他说的话,“很抱歉。” 温里淡笑着,“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皮厄,我们作为校园中擦肩而过的同学,是否会在某次偶然擦肩而过、不经意的对视中,自然而然地相识?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酒精如潮水体内肆意翻涌,逐渐冲垮了理智的堤坝,她言语也不再受控制,脱口而出的话语直白且生硬,“没有那么多如果,假设过去毫无意义。” 温里涩笑,“是的,即使过去重现,我也是个无耻的人,可能丝毫不变。” 沉默片刻,他再次牵动嘴角,发出声音喊出准备要回去的她,但这次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探究与期待,“听说你和容答分开了,真的吗?” “嗯,确有此事。”艾薇转移了视线,雪花落上脸颊,使得更清醒些。 “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毕竟你们曾那般要好。”温里的声音听上去很飘渺,顿了顿,他又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替身,情感本身就需要宣泄的,压住会情绪堆积。” “替身?” “是的。”温里的回答简洁而坚定。 艾薇摇头,掌心撑着额头,缓解那因过量酒水而昏沉的脑袋。眼神有些迷离,话语却很清醒。 “每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应被视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连雪花都没有相同的。更何况有思想有智慧的人。” 温里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他缓缓开口:“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感情偏偏是不讲道理,且难以自控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放下底线,通过替身来获得的关注。” 这种行为,看起来真的是愚蠢极了,像沙滩上构筑楼阁,看似美好却根基不稳。 艾薇看着天空,刚刚出来时,雪还如同细碎的盐粒,稀稀疏疏地从云层中飘落,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气,渐渐地,雪片变得越来越大,如鹅毛般轻盈地飞舞着,纷纷扬扬地洒向人间。 “对于情绪我会调整的。把这些情绪强压下去便好。” “就如同儿时目睹妇人遭受毒打时,被抢夺辛苦挣来的金钱时,无能为力,义愤填膺,同样不堪,最后也只能将感觉沉浸压在心底。时光流转,也长成成人了。“ “而且你们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替身成为情感投射的工具,太卑劣了。” 窗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着岁月的故事。两人一时静谧无声。 “我得回去了。”她转身要回去。 第143章 本质 温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修长而有力的双臂就像最坚实的壁垒,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低沉的声音继续,“因为毫无保障,所以顾虑,所以远离么,但我永远是你这边,你可以利用我,可以更轻松些。” “我一直都认为,人本质就在相互利用,人需要陪伴或者人需要寄托,但是在利用的过程中,接触产生的感情,感情变质深厚,交往变得复杂。” “报告会上,你置身于人群之中,你们教授带你与各界精英翘楚相逢相识,即是资源整合也是积累资本。” “但我永远在你旁边。有一个现成的台阶在旁边,为什么不用呢?你可以利用我,你可以把我当做台阶,踏上去。” 艾薇听着,喃喃开口,“你们真的很会说。” 温里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并不会,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很口拙的,不然也不会错过你了,你从我身后经过,路过,直至走向他人,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说爱意,用8年的时间,才剖析明白自己。” 温里拥住怀中的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许久以前,那是一次与他人激烈的冲突时刻。 对方恼羞成怒,瞪大了双眼,“哼,你不就仗着地位吗?” 年少的他嗤笑,毫不在意,肆意横行,“哦,是啊,又怎么样呢?” 那人用尽全身力气诅咒道:“等着瞧吧!有一天,你会被珍馐环绕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位高权重,却无力掌控,每日忧心。你会从高空摔下,卑微极致,低入尘埃。” “你的傲慢狂妄,会在这无尽的空虚与无力中消磨殆尽。” 彼时的少年们,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听到这般恶毒言语,并没伤心,反而嘴角上扬,满不在乎地回应着:“是吗?那你尽管去祈祷吧,但愿你的诅咒成真。不过就算成真也没有用。我从来不在意那些。” 就算成真,对产生的后果,并不在意。 艾薇转身,静静地凝视着他,她捡起落雪,手掌冰冷贴了贴脸颊,试图让酒意模糊的意识清醒。 冷不丁打了寒颤,冰冷的确使酒意消散了些,察觉到他要脱下外套,忙阻止,将脸颊深深埋进那条火红色的围巾里,抵御外界的寒冷。 “你的台阶要踏上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不是慈善家。你是利益至上的,不会甘愿做台阶,你刚刚的话也证明了点。” 温里伸出手,将门拉开,“先进去吧。” “哦,谢谢。” 抬脚迈进屋内,刹那间,温馨的暖流扑面而来,壁炉里,橙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不断向外释放出炽热的温度。她顿时感觉浑身放松了下来。 温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首先是人,人有思想,思想控制利益,思想也能放弃利益。” 艾薇若有所思,后退了步,长时间在雪地里,腿有些僵硬,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喃喃自语道,“你们真的口才很好。” 又是你们,温里闭上眼睛,她对感情的事,主要是男女之情,总是抱着深深的怀疑态度,可是对友情,和妮娜之间,以及对老师的长辈之情,完全不一样,仿佛爱情在她眼中脆弱且充满变数。 可为什么单单对容答深信不疑呢?是因为容答曾在危难之际向她伸出援手,生死相共么?可是你们注定是不可能的。 内心的情绪再度翻涌,温里脱下了腕上那块精致的手表,担心凸起的装饰会伤到她,滚落在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撩起她的头发,捧住后颈,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触碰上了女孩的双唇,那吻起初轻柔而细腻,在她不可置信眼神中,变得热烈而深情,难舍难分。 “你会从高空摔下……”诅咒的余音犹在耳边回响,却无法惊扰他。 温里的吻愈发炽热,他的双臂也越发用力地环抱住女孩,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 “你会卑微到尘埃里……”那诅咒声愈发显得微弱而无力,被浓烈的爱意彻底淹没。 “我从来不在意那些……”温里在心底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样的话,但代表的意思截然不同,我只在意握住手里的。 从收到信件,得知他们在爱恋时,那些曾经的纷争与诅咒,都已成为了过眼云烟,消散在呆滞和煎熬中。 “少爷,回去吧。”管家轻声劝道,天气寒冷,地上的雪已经堆积了。 伦什紧抿着唇,唇线因用力而显得格外紧绷,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落寞:“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喜欢我,一点都不。” “我本来以为奥运会结束回国后,他们都消失了,我的机会很大的。” “她说,要去参与课题,然后这一去便是一年。走得那么干脆,丝毫没有留念。其实仔细想想,也正常,她一直以来对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留念 。” 若放在以往正常时,对方已经清晰表示拒绝了,他也毫不犹豫离开的,伦什想,他也是很骄傲的,放手而已,绝对会干脆利索,决然离去,不会这么不知趣地继续纠缠下去。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带脑子,当做不知道,就被温里毫不留情戳破了。 伦什握着花枝,伫立在漫天雪地里。 当亲身投入到这场测试之中,所考验的早已不再局限于某一方。 管家默默陪在一旁,如往常一样成树洞聆听者,看着他的眼神逐渐纠结,被自我怀疑的阴霾笼罩,终于忍不住开口。 “妥已斯少爷,并非表面那么和善的,他是很有攻击性,很具有目的性的,年少你们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学习心理学,与他不同的是,您更喜欢动手实验。” “如果知识的沉淀,运用需要时间,那八年,足以让他将那些理论化为利刃,隐藏在人畜无害的表象之下了。” 管家顿了顿,见伦什有了反应,便继续说道,“少爷,如果不是有意外,温里也会如他父亲一样从政的。” 伦什转头,管家表情依然很恭敬,“当事者昏,旁观者醒,医者难自医。” “人并非只有身体受伤才会痛苦,心灵的创伤亦能让人痛彻心扉,甚至在某些时刻,那源自内心的伤痛要远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为煎熬。” 就像此刻的你,深陷于自我怀疑的旋涡之中,不断地叩问自己是否太过迷失,这般自我审视,自我怀疑。 伦什握紧花枝,大步回到室内,管家的话还在飘荡。 “您离开的那三年校园时光里,若论公平竞争,温里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逊色于容答,容答身份又在这里,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以前的温里?妥已斯实则是很高傲的,少爷,高傲让他错失发现动心的机会。当然,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您从您自身的角度来考虑。” 温里感觉到被推开的力道,微拉开距离,看她踉踉跄跄,干脆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她的后背,将她横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陡然凌空,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温里垂眸看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你醉得太厉害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自己能走!”说着,要从侧边跳下去。 温里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步伐沉稳地在大理石上缓缓行走,“不要摔倒了。” 第144章 反问 艾薇观察着他立体的五官,曾经看舞台剧时,剧中的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惜付出生命。那时的她,满心都是不可思议,觉得这情节荒诞又莫名其妙。 却原来,感情的力量有时候真的就这么强大,它能将一个人彻底重塑,把胆怯者变得勇敢,让冷漠者生出热忱,能如最锋利的武器。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她房间门没有关紧,温里侧身用肩膀撞开门,走进屋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来到床边,俯身,将她放在床上。 他半直起身子,凝视着她那因醉酒而泛着红晕的脸颊,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看着他高大背影离开,躺在舒适的床上,眼皮昏沉,待第二天清晨,朦胧睡眼打量着周遭,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环境让她的思绪逐渐回笼。 收拾了下,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巧的是,夫人和艾米莉也正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 。 夫人面带温和的笑意,亲昵地问道,“睡得好吗?” 她立刻欠身,礼貌回应:“睡得很好,谢谢关心,夫人。” 艾米莉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哥哥?” 见没人立刻回应,她又嘟囔了一句:“哥哥去哪儿了呀?” 一旁的仆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话,“伦什少爷来了,温里少爷和他出去了。” “这样。”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未变,对他们的行踪并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着,回想着德国种种,说道,“可以多来聚聚,以后说不定会有些坎坷呢。” 艾薇听出了夫人话语里的淡淡愁绪,倾身向前,搭上夫人的手指,动作轻柔而带着安抚之意 。 “夫人,以后的事情怎样?还并不不确定呢,伦什说过,一只蝴蝶微小的改变,可能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何况我们愁绪也没用,现在也很好,可以享受美食,享受身体能自由活动、欢快跳跃的活力。” 夫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豁达的笑容,感慨道:“也是,知道以后会死亡?所以当刻要自杀吗?” 她们相拥着,轻声道别后,缓缓松开彼此,转身离去 。 “早上好,找到我是有什么事么?”温里不解地看着他。 伦什却没有立刻回应,眼神冰冷地看向温里。脑海中还浮现着来这里路上看到的两个雪人,刚才等待时,又听仆人说起昨晚下雪时,温里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 过了片刻,伦什语气冷淡地开口,“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哦,这个问题啊。” 温里神色平静,语气平和,“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些建议,对自己我也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这人向来不太听劝,所以没照着做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伦什冷冷盯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离开前陷害我,回来第一件事还是还是陷害我。” “还以我们多年的情谊来真挚建议,也是,从你怎么设计圈套让我陷入困境,还特意带着她前往餐厅,让她目睹我那所谓暴力的模样起,我便早该清醒过来了。” “你让我纠结,陷入怀疑的漩涡中,你在旁若无人的拥抱,可真是厉害啊。” 温里却仿若未闻,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为什么要说设计你,不过是一场测试罢了。” “你热衷于试探人性的底线,那我也在试探,试探你对那枚平安扣的珍视程度以及你面对突发状况时的真实反应。很遗憾,你没能通过这场测试。 “用低劣的玩笑,来伤害别人,再以一个冠冕堂皇的测试人性理由,想看对方在压力下的反应,全然不顾这会给对方带来心理上的痛苦。” 伦什握紧拳头,“你以前就很高尚么?你无底线纵容皮厄,甚至最开始你知道皮厄与她有矛盾,也知道皮厄的性格,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的麻烦,你阻止过么?” 温里缓缓垂下眼眸,神色冷淡下来,“我们以前,甚至现在都称不上什么好人,所以继续争吵毫无意义。” “是吗?”伦什讥笑,“那你陷害我,就有意义了?” 温里后退,倚靠在树上,黑色大衣随意地散开,“我不过是在模仿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平时做法有意义,那就可以看成是有。像你之前所说,只是把选择放在他们面前而已,如何决定不都是自己的事情吗?” “呵。”伦什嘲谑,脸上满是讥讽,“你还真是一句话都离不开我过去的错事。” 伦什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和他争吵的确毫无意义,他随时能蹦出一千个理由来反驳。大力转身,脚步急促而有力,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雪面上。 没走多远,伦什顿住脚步,回头望去,他扬起下巴,眼睛危险地眯起,“如此看来,我愈发难以理解了。”他从齿间挤出一声嗤笑,“就凭容答德国人身份,你怎么会处于下风呢?” 难得的温里没有回应,依旧靠在树上,大衣质地精良,宽阔的翻领微敞开,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领口。 微风拂过,吹得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也撩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 格森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缓缓揉着太阳穴,语气意味不明,“我得回去了,明明今天是休息,怎么又谈起工作了,有什么事不能电话说么?我得离开了。” 和上次在德国一样,展示出兴趣,就会遇到麻烦。 在格森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挂着亲和的笑容,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拢,带着久经世事的练达。 眼见格森站起身来,离开,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原本松弛的坐姿瞬间变得紧绷。 他嘴角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多了几分刻意,“史密斯先生,听下面店说有个女孩来购买了一件礼物呢。” 格森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身,见那中年男人像是突然恍然大悟,忙解释着。 “这可纯属巧合,您也明白,人嘛,哪个不怕死呢?他们搞的那些研究,背后可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说起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上次在您身旁的那位姑娘,居然会是她。” “先生,您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不过,巧的是,我当时也在选购呢,所以看的一清二楚,面对店员的询问也听的分明呢。” “那女孩笑意盈盈地回应道,这礼物,是送给对我极为重要的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中年男人摇着头感叹,“那件礼物可价值不菲呢。” 格森望向窗外,天空已悄然黯淡下来,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不再理会他,离开了奢华的室内,等坐上车后,司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后视镜投来,见格森神色并无异样,便沉稳地发动了汽车。 行驶途中,司机从后视镜中捕捉到格森脸上悠闲,忍不住说道:“您好像很开心。” 格森抬手轻轻摩挲着眼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手大脚了?还记得那时筐子都舍不得买,都是自己编的。” 司机不理解这话,不过照常转着方向盘,内心庆幸感叹,还好这家人没有被利益打动而变得丑陋,利益往往是可怕的,它能扭曲人性,甚至能对最亲的人下手,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变得面目全非。 格森坐在后座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似能洞悉世间万物,却又波澜不惊,“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时光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又到新一年的圣诞节了。” 第145章 对此 车子在行驶中骤然停住,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前倾。几个孩子在路上嬉笑打闹着互相追逐,完全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车辆。 司机不禁拧紧了眉头,格森原本平静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 他看着那几个孩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孩子们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童言童语。 意识到差点酿成事故,他们有些惊慌地跑到车旁,仰起头,满脸歉意地向车内张望。 格森对这小意外不甚在意,司机见状,便继续驾驶车子前行。 “真是有活力。不像我,年少的时候就死气沉沉的,从来没有过这般朝气蓬勃的模样。” 司机不认可这种说法,简短地回应着,“您是一向冷静,沉着。” 格森抬手,摩挲着眼角,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喟叹。“或许吧,人的性格和经历相互交织。选择追逐利益,也就必须得培养出守护利益的能力。” 往昔,每逢他领着艾薇和莱诺出门闲逛,旁人总会投来目光。那些目光里,满是错认的意味——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 仔细想想,这误会倒也不算离谱,在艾薇出生之际,他也正值成婚的年纪,但或许与年纪也说不上关系,当时他的同学也鲜活明媚,朝气满满。 他们在生活里尽情绽放,肆意洒脱,浑身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无畏与张狂 。 不像他,浑身像是蒙了一层灰,年纪明明不大,却尽显岁月的痕迹。 司机透过镜子看着后座上的主人,权力与财富的漩涡中,利益争夺如同一场没有硝烟却刀光剑影的战争。每一次交锋、每一步算计,都裹挟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与冲击力。 人们被迫快速蜕变,懵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沧桑后的成长成熟。 乱七八糟地想着,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了,车子停下,格森刚出来,旁边就冒出来一个斜着身体的女孩,笑靥如花,“叔叔,好久不见。” 格森也浮出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站在树下。”艾薇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这片没有安装圣诞彩灯。 只有微弱的路灯在浓稠的夜色里几近湮灭,她的衣服与黑暗彻底的融为一体,隐匿得天衣无缝。 不过,她眉眼弯弯,噙着温柔笑意,像藏着什么惊喜似的,双手从身后缓缓探出,娇艳欲滴的花枝就此映入眼帘。 她将花枝递到格森面前,“叔叔,圣诞快乐!” 这是刚刚路过的女孩所卖的,想起每至圣诞,叔叔总会莫名陷入低落。 或许是节日的温馨,无端扯出往昔那些冰冷刺骨的回忆。亲人们为了巨额财富不择手段、相互倾轧的经历,所以她向卖花的女孩将她剩余的花枝买了下来 格森愣了一瞬,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束花。 寒风吹过,他触碰女孩的发丝,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又垂眸,便瞧见她的手关节一片通红,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些天,天气格外的冷,前几日还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雪。 格森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披在她的身上,“天气太冷了,不用特意等我的,自己最重要。” “我不穿,我有外套。”说着她挣扎着要脱下,还给他。 “走,去屋子里。”格森的语气坚定而有力,不容她有半点拒绝的余地。伸出手臂,大力地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护在身边,“你肯定等了很久了,脸都冻红了。听话,别脱了。” 说着觉得太大声,又放柔了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带她往屋里走去。 一推开屋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将他们笼罩,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 艾薇向家人喊着,“我们回来了。” 格森抬眼望去,只见艾薇母亲正笑意盈盈,端着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火鸡,步伐轻盈地走来,正将火鸡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 “哦,你来了,外面一定冷坏了吧。这几天,温度降得太突然了。”她目光柔和地落在格森身上,语气里满是关切,那眼神就像对待自家许久未见的孩子。 艾薇赶忙快步到母亲身边,帮忙拿着餐具,利落地摆放着,没一会父亲也走了出来,端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焗蜗牛。 见到格森,父亲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嘿,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应该到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格森颔首,嘴边浅笑渐渐晕染开来,如月光倾洒着,“很好,虽有些小波折,但也很有趣,您呢?” “我们也一切都好,快请坐。” 父亲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动作娴熟地为格森倒了一杯红酒,深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酒杯中轻轻晃动,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格森双手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水在他的口中散开,醇厚而浓郁。 艾薇和莱诺陆续端着最后的餐盘走了出来,众人入座,在这温馨的氛围中,食物的香味与屋内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萦绕在整个空间。 寒冷的冬日夜晚也变得格外温暖,仿佛所有的寒意都被这浓浓的温情驱散得无影无踪。 时间慢慢过着,晚餐结束,但温馨的氛围依然在屋内蔓延。他们互换着祝福,艾薇拿出精美的礼盒递给他,“叔叔,圣诞礼物。” 格森连忙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双手接过,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格森打开,果然价格不菲,他拿出钱包,抽出一大堆法郎,“你购买这个,生活费够么?” 艾薇拒绝接收,“当然够,你给我钱,这和你买下来有什么区别,而且明显还多了,好像我在转卖似的。” 说完,她开心地继续道,“我做教授助理也是有很多薪酬的。” 母亲忍俊不禁,“这个我可以证明,她最近可买了很多礼物呢,如果不是我拦着了,可能电视也买来了。” 哥哥坐在一旁,微笑着点头附和,手上还在摆弄着收音机的旋钮,悠扬舒缓的音乐声随之流淌出来。 父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杯里的红酒轻轻晃动。他开口说道:“我听说,电视就跟在家里放电影似的,既然喜欢,那我买台电视回来算了。” 母亲不同意,“太昂贵了,而且会有很多雪花点,还不如听收音机呢,听说以后还会有彩色的呢。” 哥哥低下头,睫毛扇动着,他轻声说道:“算了吧,说不定买回来会被炸毁掉呢。” 话一出口,原本热闹温馨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哥哥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抬头,急忙解释道:“我开玩笑呢。” 第146章 圣诞 父亲冷哼,“怕德国做什么?我们有坚固的防线呢,他们输了一次也会输第二次。” 哥哥心中叹息,他并不这么想,生意期间也接触了一些德国人,他们非常好战,而且认为上次大战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国内政党不稳定和美国突然参战。 特别是前些年经济危机,民众生活困难,更会想到都这么困难了,还要给别的国家赔款,不平越发的深。 艾薇瞧见哥哥莱诺那副模样,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纠结与烦躁,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中一紧,赶忙起身,走到酒柜前拿起酒瓶,动作娴熟地为哥哥倒了一杯酒。一味地纠结于那些无力改变的事情,只会徒增痛苦。 “哥哥,你知道吗?我们正打算写一本医学书呢。”艾薇柔声说道,试图用这个好消息转移哥哥的注意力 。 莱诺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眼中满是吃惊之色:“你么?写书?”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是一本关于医学方面的书 ,主要涵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病症以及对应的处理方法。”艾薇解释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 如今人们获取知识的渠道极为有限。大家主要通过看报纸、读书或者收听收音机来汲取信息,再富裕人家会通过电视。 但大多数人接触医学知识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而她和伙伴们刚刚完成一个课题,手头有了充足的时间。 在一次讨论中,艾薇提出了编写这样一本医学书籍的想法,没想到得到了索菲亚的热烈响应。 “而且,在撰写的过程中,罗曼教授以及索菲亚专业的一位教授都会帮忙把关、修改。”艾薇接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愉悦。 有了这两位权威教授的支持,这本书的专业性和实用性都有了保障。 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口,那就是目前市面上这类书籍十分稀缺,如果他们的书能够顺利出版,发售,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笔不错的收益。 这不仅是对他们努力的一种肯定,也能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善 。 “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出版社联系好了,等印刷出来,叔叔你也留下一本,看看好不好。” 格森笑意盈盈,温柔地说着,“那是当然,我可太期待了,你们真厉害!” 莱诺听了妹妹的讲述,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听起来真棒。” 父母也也吃惊地对视着,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讶,母亲起身,不可置信地拥抱住她,“你们真厉害,我之前就想写了,因为很多人对这方面都不熟悉,可能一个小失误就有很大的麻烦。” 但是必须得小心且保证权威的,因为很多人都拿这个当做真理,所以如果写错可能会导致部分人很大的痛苦。 可是这些年她也真的看过,一些普通人真的就因为一些细小的错误而让自己的孩子或者家人影响了后半生,本来可以避免的,也导致了一生痛苦内疚。 艾薇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再这么待下去,母亲可能要忍不住落泪了,她明白这也是母亲一直想做的。 于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而后提议道,“妈妈,外面的圣诞花灯可漂亮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母亲拍了拍胸膛,调整着呼吸,展开笑容,“好。” 在圣诞节的夜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 五彩斑斓的花灯将大街小巷装点得如梦如幻,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艾薇和家人怀着愉悦的心情出门赏灯,没想到在这热闹的人群里,居然看到了温里和艾米莉,正朝着这边走来。 “圣诞节快乐!”她连忙送上节日祝福。 温里注视着她,慢慢说着,“圣诞节快乐。” 艾薇转过身,向身旁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温里?妥已斯和经常向你们提到的艾米莉?妥已斯。” 母亲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鼻梁高挺,五官分明,凌厉帅气,英俊的模样在这热闹的圣诞氛围中也格外引人注目。 女孩面容姣好,轻盈灵动,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 温里十分有礼貌,脸上挂着谦逊的微笑,微欠身,彬彬有礼,十分优雅,“您好,康耶尔先生、夫人,很高兴见到你们,您好,史密斯先生。” 艾米莉也在一旁轻声附和着表达问候,露出笑容,“晚上好。” “晚上好,妥已斯先生,妥已斯小姐。”母亲笑容和蔼,温柔地说道:“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温里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太过打扰一家人观赏,向艾薇点了点头,很快便和艾米莉离开了。 听到“妥已斯”这个姓氏,父亲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妥已斯,这个姓氏,和我知道的那位将军是一样的呢。” “是的,温里就是那位将军的孙子。”艾薇解释道。 父亲满脸惊讶,忍不住轻呼:“哦,天呐,可惜已经走了,不然真想再继续聊一下,没想到那位将军的孙子居然是你同学。” 母亲同样惊讶,“他们也会往这边来啊?”还以为这种贵族都是有特点的区域的呢。 格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这些人变化真是大呀! 短暂的思考后,“圣诞节快乐!”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随着声音的落下,伦什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身姿笔挺,宛如一棵苍松,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英气。 第147章 党卫 “你也是,圣诞快乐!”艾薇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地转身面向家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人,介绍道,“这是让·伦什,是我以前的同学。” 伦什和温里在礼仪方面皆无可挑剔。微欠身,右手放在胸口,上身自然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真诚笑容,声音温和且彬彬有礼:“晚上好,先生,夫人,非常荣幸能在这个美好的圣诞节见到你们。” 伦什又向格森欠身,补充道,“您好,史密斯先生。” 母亲依然带着友善的笑容,父亲和格森伸出手,与伦什有力地握了握,如像刚刚对待温里那般,客气又不失亲切互相问候着。 短暂交谈后,伦什将目光投来,微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正在撰写一本关于日常医学知识的书籍,我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可以参与进来么?” “实验室的安全员先生也很想加入,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当然可以!” 艾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多一些专业人士参与,能让这本书涵盖更全面的知识,内容也会更加丰富实用。 伦什脸上笑意更浓,他还想再继续待一会儿,可环顾四周,圣诞节是和家人团聚的节日。 热闹的人群中,孩子们嬉笑奔跑,大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他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确认了时间。 随后,再次挺直身体,优雅地欠身,声音温和而有礼:“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这美好的圣诞时光了。愿你们拥有一个满是欢乐与温馨的夜晚!” 艾薇也俯身,微笑回应,“谢谢,你也是。” 母亲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解道,“今天可是圣诞节,与家人相聚陪伴,他怎么独自一人呢?” 艾薇思索了下,“或许他的家人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呢。” 格森也看着伦什逐渐远去的背影,淡然地笑着,“应该是的,别担心,这位可是个小少爷呢,并不是无家可归的,与刚刚那位温里,背景可不相上下。” “这样啊。”母亲了然地点头。 他们继续逛着,周围大多情侣或者和家人一起在附近逛。 父亲眯起眼睛,目光似乎透过热闹的圣诞街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须臾,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目光直直地看向艾薇和莱诺,开口说道:“我们这,法律规定结婚年龄是15岁。你们早都过了这个年纪了,怎样,对婚姻有想法么?” 说着,父亲脸上浮现出一抹怀旧的神情,继续道,“还记得你的同学米尔么?她现在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上次我在街上碰到她,那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她身后,模样乖巧极了,像小天使一样。” 艾薇与哥哥对视着,还没有说话,母亲便不悦道,“别人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吗?你很喜欢核桃,艾薇却对核桃过敏,个人的选择,根据自己情况决定不就好了么。” 父亲宽大厚实的手掌拍了拍额头,语气也变得格外温和:“哦,是的,你说的对,当然,无论选择是什么?能感到幸福就是最重要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你们能开心就好。” 艾薇和哥哥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熟悉的默契在眼神中流淌。 她转眸,便撞进了父母那温柔似水的目光里。刹那间,一股暖流自心底翻涌而上,迅速蔓延至全身,眼眶也不受控制地微微湿润起来。 她快步向前,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父母。 欢声笑语如灵动的音符,时光就在这美好的氛围中悄然流逝。不知何时,周围的行人逐渐稀少,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于是带着满心的满足与眷恋,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返回。 等回到温暖的屋内后,父母都去休息了,艾薇下意识地去检查了一下房门是否锁住,确定没问题后,转身,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叔叔独自坐在沙发上。 暖黄色的灯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沉稳的轮廓。 叔叔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向艾薇招了招,带着一抹让人安心的笑意,轻声说道:“艾薇,来这边坐。” “好的。”她走过去。 格森顿了顿,说道,“关于恋爱这件事,我觉得你去尝试,当然也是不错的。但那个党卫军,我希望你能尽量少和他接触,好么。” “党卫军?是兰达吗?”艾薇心里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兰达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其实,他本质是个很温暖的人。” 第148章 温暖 叔叔听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轻笑,缓缓说道:“是吗?他们家情况,我可从没听说过跟温暖有关系,倒是挺新鲜的。” 艾薇语气笃定地说道,“真的,他本质上绝对是个既正义又温暖的人。” “以前我在书店和同学起了冲突,他立刻挺身而出帮我。” 她眯起眼睛,思绪飘进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那时皮厄那伙人嘲讽女性没有选举权,说我们根本不算这个国家的人,只是供他们取乐的对象 。” “兰达听后,当场就一脚踹了过去。其实在那种情况下,他没必要这么做的,可他就是看不惯皮厄那副嚣张的模样和那些伤人的言论。” 艾薇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继续说道:“或许这里面还有些别的缘由,但他善良的本性肯定是主因。” 如果那天,换成当时的埃德加或者温里在场,他们肯定会先权衡利弊,在一旁袖手旁观。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仅仅因为一句冒犯同学的话就动手,万一在动手过程中对方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缠身了。 而且兰达还是异国人,还是两国有矛盾的异国人,他这么做,只会给自己带来困扰,毕竟国内仇恨他们的可多了去了,有一个理由,更会猛烈攻击。 根据兰达日常的表现,可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将自己陷入困境中的人,一直以来他身上复杂又带着点诡谲。 但后来她发现,兰达的眼神实际上是很清澈纯粹的。并没有其他的因素,当时的帮助很有可能是内心所做的事情。 而且自从他离开后,他便换掉了联系方式,两人彻底断了来往,再无交集,如果说利用或者其他,应该会一直保持联系的。 其实最开始,兰达作为转校生,成为她同桌时,就曾经多次看见过他捐款给需要的人,当时很多人都先入为主的以为在作秀,后来她细细回忆才发现,不是,兰达是真心实意的。 艾薇皱起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说起来,容答好像也说过,他的家人有些危险,叔叔您也这么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格森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起来确实奇怪。他们家对外人手段狠辣,可在家族内部却十分友爱,成员之间相互扶持。” “然而,不管是被领养进他们家的,还是嫁进去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很可怕。而且这一切都是在他祖父改了姓氏之后发生的,很多人称是诅咒。” 格森摇头,对这些荒诞不经的无稽之谈不以为意。 艾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哥哥从里屋走了出来,弯下腰给煤炭炉添上煤炭。炉火映红了他的脸庞,恰好他听到了叔叔和艾薇的对话,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真有这么奇怪吗?能让所有人都性情大变?” 艾薇惊奇看过去,“你还记得他么,哥哥,他只待了很短的时间,就回德国了。” 哥哥笑着,“当然,每次我翻相册,都会看到那张画。” “这样。”艾薇想起来了,很久之前,兰达给她画,她将画纸像照片一样放在相册里。 那幅画,格森也看到过,不论为什么兰达家族所有人性格都会发生变化,他永远不想看见艾薇也如此。 艾薇瞧见格森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忙不迭地双手举起,“我明白了,叔叔,您就别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格森看着女孩模样,宠溺摸了摸她头发,轻声道,“嗯,那好好休息。” “好的,您也是,好好休息。” …… 圣诞节过后,艾薇和索菲亚与教授们的书本便开始撰写了。 会议室内,艾薇站在白板前,翻阅着手中笔记,汇报着大体的情况,右手握着蜡笔在白板上流畅地滑动,勾勒出一个个清晰的框架结构。 “我们就依照这个框架来,逐步填补内容,一点点搭建起整本书的架构,大家看可以么?” 因为母亲多年行医的积累。接触过各种各样的病患,有着丰富而真实的经验,她是询问过母亲后,又询问过其他经常到处走的医生,才得到的答复,整理成的问题。 罗曼教授坐在首位上,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睿智与赞同:“可以,既然面向大众,确实要根据他们情况来写书,不能只是空谈理论。这本书一定要紧密贴合实际。” “可以,对于你设置的框架我没有什么补充的。”索菲亚的教授也坐在首位上,说道。 索菲亚点了点头,便起身接替了艾薇的位置,拿过蜡笔,勾勒出复杂的人体生理结构和疾病病理机制。 她一边讲解,一边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重点,力求让每一个概念都清晰明了。其他人则围坐在会议桌旁,专注地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思维的火花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伦什突然开口:“我觉得在每个病症的描述部分,我们可以再加入一些患者的真实故事,也能加深他们对病症的理解。以及加入一些痊愈病人的感受,这样对其他有同病症的人可以产生激励。” 他的话落下,引发了一阵短暂的思考。索菲亚与教授目光交汇,两人似乎瞬间达成了共识。 索菲亚便点头道,“这主意好,那我们可以去医院实地的记录一下。” 如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而非学校。要将所学理论与实际紧密结合,所以对医院的各种情况都了如指掌。 因此,由他们来为大家带路,无疑是最合适不过了。 见众人无异议后,索菲亚便大体说是医院情况,边往外走,“住院部在高层,分为普通病房,和隔离病房,我们先去普通病房,分开行动怎么样?” “好的。” 为了安全,两人一组,索菲亚与她的教授一组,罗曼教授对伦什安全员早就想好好交谈了,所以他们一组,艾薇和伦什一组。 他们拿着笔记准备记录着所见所闻。 每到一处,他们都会礼貌地询问病人当下是否允许。在得到病人肯定的答复后,才会轻轻走进病房,开始耐心地询问病情相关情况。 就这么不知不觉过了一上午,艾薇已经快将小笔记整本记满了。 第149章 出版 伦什也是,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女孩侧脸上。此刻她正全心投入与病人的沟通,眼神满是关切与认真,手中的笔不停地记录着,专注至极。 自大学相识起,她性格是比较安静的,会独自坐在座位上,拿出一本书,安静地阅读着。 会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偶尔有同学找她搭话,她会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回应几句,之后迅速低下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但也就没有注意到,其实教室里,人们视线会或多或少落到她身上。 之前听亚伯说过,他不在的那三年里,她和人起矛盾,会像小熊猫般,竖起身体,亮起爪子,张牙舞爪地扞卫自己。 现在好像更淡一些,会避免与人起摩擦,即使发生也不会有很大的情绪。 学校里也有些年轻的继承人想认识她,会故意挑刺,来引起注意,都用不到温里解去,她便应付过去了,反应始终很平和,会避开冲突,好像把什么都看的很淡。 但是最开始明明不是这样的,心态好像随着身高体型的变化而变化。 伦什抓了抓头发,好像错过了一个人的变化,错过了那三年。 而在年少成长过程中,或许,无论是温里的卑劣和容答的暖谲,好像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在那两人心里应该也一样,在他们曾经青春年少年纪、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彼此的世界,或许双方都很惊讶,好奇,然后感情陪伴着时光,与日俱增,直至深厚到难以割舍。 其实在看见温里送酒之前,他便好奇了,之前便听亚伯简单说过她的事情,而她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太静了,根本就看不出她能把那两个天之骄子拉下神坛。 在他别有用心的靠近,她也带着某种目的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无论何种心态,他们都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在图书馆的静谧角落,一起翻阅资料,交换思路;在实验室里,一同专注地忙碌,见证着各种奇妙的变化。 回想起那段从未有过的时光,伦什的嘴角下意识地微微上扬,泛起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感觉到所处位置不对,他低下头,一只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掩住了眼睛,可碧绿眼眸透过指尖,闪烁的光芒依旧清晰可见,眸底的认真与深情仿佛要溢出来 。 室内,窗户上只拉了里面的那层白色窗帘,布料粗粝,质地稀薄,全然挡不住外头的光线。日光长驱直入,肆意洒落在屋内,也轻柔地落在她的侧身上。 她身着一袭白大褂,洁净而素朴,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强烈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形,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清冷,恰似冬日里傲立的霜雪。 过了许久,女孩终于结束了和病人的交流。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当她抬起头时,恰好撞进了伦什的目光里。 艾薇微微一怔,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最明媚的暖阳,带着融融暖意。 一如那段时间的往常。 书已经写完了,接着便是出版问题,教授们连着几日周转,已经很累了,索菲亚有病人,也无法来。 所以她和伦什一起去出版社,正巧妮娜也有一本文学着作到了出版阶段,便陪着一同前来。 一行人抵达出版大楼。妮娜眼尖,瞧见一位中年男子正稳步走来。男子走到跟前,微微欠身,声音温和且谦逊:“真没想到您几位来得如此迅速,一路辛苦了。” 妮娜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大方地伸出手,与莫雷尔轻轻相握,旋即身姿轻盈地转身面向众人,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位便是负责我书稿的主编,文斯特·莫雷尔先生,在出版领域很有见地。” 她抬手示意,将身旁两人介绍,“这两位是艾薇·康耶尔和让·伦什,都是在医化领域深耕钻研的杰出人物 。” 莫雷尔听闻,摘下帽子,眼神里满是诚挚敬意。他率先看向伦什,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恭维说道:“伦什先生,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您能亲临现场,一直以来,我都对您在学术研究上展现出的深厚造诣钦佩不已。” 伦什轻笑,伸出手与莫雷尔紧紧相握,言简意赅却不失礼貌地回应:“莫雷尔先生,您好,过奖了。” 文斯斯特笑着,再度弯腰,“绝对没有。”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艾薇,“康耶尔小姐,您好。上次您那场精彩纷呈的报告会,当时负责为报纸撰写相关标题,我有幸到场聆听,实在震撼。” “可惜。”文斯特表情遗憾了些,“因家庭缘故,我马上就要移民了,我的妻子很喜欢您,在离开之前,我特别希望能做出点有价值的事,不知道能否有幸为您做一次专访 ?” 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客气着回应,“很遗憾听到您即将离开的消息。也很感谢您的赞赏,我很乐意接受。” 文斯特露出笑容,身子前倾,微鞠躬,“很感谢。那我和布尔热瓦女士谈完,我们就着手开始专访事宜。这次专访内容预计会很丰富,持续时间恐怕不短,不过放心,在天色暗下来之前肯定能结束。” 伦什皱了眉头,“这么晚?我陪你。” 妮娜也赶忙接上,“我也是。” 文斯特心领神会地笑笑,“几位这深厚情谊,真令人羡慕,东面有休息室,里面陈列着我们历年来出版的各类书籍,涵盖文学、艺术、历史等诸多领域。要是觉得等待无聊,可以去那里。” 艾薇看向伦什,“很感谢你的心意。妮娜陪我就好,得等待一天呢,你不是平时很忙么?” 伦什缓缓垂眸望着她,上次在医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独处时光,就那么沉迷的看着她的侧脸,陷入回忆中,直到其他人赶来,让时间慢慢浪费了,“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 第150章 灯光 文斯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移,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手臂优雅地前伸,摆出手势,“那我们尽快开始,尽快结束吧。” 她与妮娜进了不同的房间,因为各主编所负责的分类不同,接待她和伦什的是另一位主编。 他客客气气,“请坐,你们写的书,我已经有所了解了,能选择我们感到很荣幸。” 因为互相早就有所了解,所以讨论的很快。 出版细节,出版时间,他翻着纸张,表示得有一段时间,因为中间涉及多轮编辑、排版和校对。 艾薇点头,在确认后,便礼貌告辞。她走出房间,目光下意识飘向妮娜所在之处,却发现那边的交流仍未结束。 “嘿,让!” 突然,一个身形矫健的卷发男人迈着轻快步伐走来,脸上挂着极具感染力的招牌式笑容,像老友重逢般熟稔地凑到近前 。 伦什瞧着来人,他正是之前给他出谋划策,以风流花心着称的家伙 ,“你怎么会在这儿?” 卷发男人咧开嘴,笑得愈发肆意,“我也是想看报纸上是怎么写我的?看来,之前我教你的那些办法,还挺管用的吧?” 伦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目光投向一旁的艾薇,轻声说道:“我和这位朋友有些事情要说,我们先去外面了。” 艾薇点头,“好的。” 待艾薇等人走远,卷发男人收起了几分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悠开口:“看这样子,那些办法似乎没达到预期效果啊?” “但我笃定问题不在我。如果你以最诚挚的态度,用满含真心的眼神,毫无保留地表达爱意,却未得到一丝期待中的回应。那就只能说明在对方心里,你从未激起过哪怕一丝涟漪。 伦什扯了扯嘴角,“难道这点我需要你说么?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会听你分析些没用的东西。” …… 妮娜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与刚刚在外面表现的谦逊有礼完全不同。 中年男人双手搭在一起,意有所指,“我们文学社每年收到的优秀稿件数不胜数,最终能出版的却寥寥无几。能否出版,有时候可不单单取决于作品本身。” “我想您明白的,想要问世就只有出版一条路。当然也可以自己印刷,但是必须得向政府申请登记,且单独印刷资金量巨大,不像我们长期合作,价格低廉。” 文斯特起身走到她身后,按住她肩膀,“有很多人都曾经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我能明白,你们想做出一点成绩,越被压抑,越被歧视,就越不平。” 他慢慢靠近,女孩柔滑的脸颊,“您满足我一些想法,那么我也会满足你的想法,你们都太美了,人们看到美丽的花朵,都会停下,我想您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妮娜冷冷睨视着他,嘴角微微一扯,带出一抹不屑,她嫌恶地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要走。 文斯特压住她,“您或许会觉得我唐突无礼,可这类事,之前,甚至之后我敢肯定会屡见不鲜,人的欲望存在,这是天生构造,上天给的,避免不了。我想您读了许多书,应该明白道理的。” “如果您不愿意,可以帮我做好掩护,您的朋友之后也会进来,您之后帮我掩饰下,这也算是满足我的想法。” 文斯特舔了舔嘴唇,回忆起之前闲聊,有人谈及那女孩一支舞蹈,身姿灵动,全场寂静,他刚想深问,朋友却连忙转移话题,他也不敢多问,慢慢也淡忘了。 可如今,刚刚在桌后,看着面前女孩美丽的笑容,突然想到他反正都要离开了,所有的顾忌都变得不再重要 。 妮娜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或者盯着这一类人,“我养过一只小狗。每次我不让它吃东西,它即便馋得厉害,也会克制欲望,哪怕尾巴疯狂摇动,最后也会乖乖停住 。” 文斯特抚摸她的肩膀,油腻的脸上格外丑陋,“人是更有思想的。连神职人员都会对儿童无礼,受害者数以万计,甚至可能继续蔓延,夸张到十几万都不稀奇。神圣教会里的人都难以克制欲望,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呢?” “何况她不会有感觉的,完全没有印象,相信我,她绝对不会感觉到的,以她的情况,我也不敢告诉别人,所以不会有人清楚。” “你点下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名声、金钱都会向你招手。家人会对你赞不绝口,亲戚们也会对你刮目相看,再也不会小看你,你会获得一大笔金钱,而你的朋友对此一无所知,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文斯特说着,语气陡然加重,狠厉尽显,就是他惯用的手段,语气由松到紧:“我对自己认定的事,向来势在必得。哪怕你现在不答应,一会我也照样能得手。只不过到那时,你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妮娜闭上眼睛,回想起刚刚他说的专访,以及喝下红茶后,越发晕沉的大脑,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突然道,“你知道么?我很小时因为富裕的身份陨落。” “被刁难,被欺负,被同学骗出去,关到学校房间里,过了很久才被发现,所以那天之后我很害怕黑暗,虽然后面报复回去了,但是依然很害怕黑暗。” “直到15岁那年,放学后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学校,便独自返回去取。当我在教室里翻找时,灯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后来我才知道,安保会在特定时段关闭非必要区域的电源。” 第151章 发现 “当时刹那间,熟悉的恐惧像是窒息般淹没。我感觉呼吸愈发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恶心感一阵接着一阵,浑身乏力,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手脚发软,重重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 文斯特不禁拧紧了眉头,不明白她怎么说起这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直到大门“砰”然被拉开,灯突然亮了起来,光亮驱散黑暗,我被扶起,天气很寒冷,但身旁之人紧紧地搀扶着我,我们的身躯紧紧相依,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 “终于,我们踏出了校园边界。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才发现,学校内那栋楼,所有教室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整栋楼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夺目。” 当年,艾薇在咖啡馆透过玻璃看到过她的身影,迟迟没见出来,感觉不对,赶忙告诉保安,保安打开了整栋楼的灯。后来虽然不那么怕黑了,但是当时的恐惧和温暖依然记得很清楚。 妮娜说完,沉默了下,突然揽住他的脖颈,身子前倾,声音如淬了毒,“所以,想要我出卖朋友,价钱得大幅提高。而且,你必须向我保证,她绝对不能察觉到一丝风声。” 文斯特嘴角上扬,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不假思索地回应道:“自然。” 妮娜微微眯起双眼,娇艳的红唇轻启,缓缓凑近他的耳畔,低声呢喃:“不过今天实在不方便,她们都在外面等着呢。明天,你来我家里怎么样?” 文斯特收敛了表情,嘲讽地笑了笑,“女士,之前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也这么提议过呢,我当然清楚法律,一般来说,丈夫家中捉到情夫,故杀,无罪。” “但是,那种情况,他打死你,也是无罪的,您确定他不会对你下手么?要和我赌人性么?“ “真是,您让我很失望呢,再喝点红茶,睡一会吧,醒来后,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回去。” 妮娜缓缓松开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没有丝毫犹豫,借着身体后仰的劲道,用尽全身力气,将头颅如炮弹般撞向男人的面部。手也如锋利鹰爪,狠狠抓向男人脸颊 。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惨叫一声,双手捂住鼻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妮娜大口喘气,刚刚那番也让她自己有些晕眩,可惜今天什么防身的也没带,太可惜了, 能让他狼狈些,会不会让等会进来的艾薇发现异常呢?已经体验过黑暗的绝望,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好友深陷。 伦什和朋友不知道去哪了,艾薇和清洁的妇人聊着天,“您将地面打扫的真干净。” 瞧着那洁净得仿若镜子一般的地面,她站在角落。都不敢踏上去, “是的,他容不得一点马虎。” 旁边的妇人一边用力拖着地,一边说道,“您是不知道,莫雷尔先生那可是出了名的阴险,而且还瑕眦必报,哪怕是一丁点小错,都可能被他抓住狠狠训斥一顿,真希望杂志社能将他换掉。” 艾薇咬了咬牙,莫雷尔先生,不就是和妮娜进去谈出版的那位主编么? 妇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轻呼一声:“天呢,我都在胡说什么呢?” “不过,哼,他的孩子都不喜欢他,更何况我们了。”妇人顿了会,还是没忍住继续道。 “对别人冷漠,对自己家人更冷漠。愿上帝保佑。” 艾薇又与她闲聊了些,妇人打扫完这片区域的卫生,告别就要去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了,她犹豫着,突然问道,“小姐,您要和莫雷尔先生做专访,有告诉过你的家人,你来这里了吗?” 艾薇点头,“是的,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那就好。”妇人放松了口气,“我们这位上司在恭维和追捧中,逐渐变得傲慢又自负,偏偏他的性格又容易记恨,所以和他说话会很小心,也使他越来越无比狂妄。” 妇人看着已经干了的地面,喃喃,“主啊,祈求您赐予我怜悯和宽恕,我承诺遵从您的旨意。” 艾薇皱眉,告别了妇人,去到莫雷尔的办公室,等着妮娜,保镖依然站在门外, “他们怎么这么久还没结束?”她不时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站在一旁的保镖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您别着急,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需要多花些时间处理。” “真的是这样吗?”艾薇紧紧盯着保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是的,您放心吧。”保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右侧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嘲讽笑意,说完后,嘴唇不自觉地紧闭起来。 她阖上眼眸,妇人复杂的表情,和保镖嘲讽的笑,都让她感觉不太对,到盥洗室将适量乙醚倒入手绢上,还好她没有忘记一直随身携带,完后,径直走向保镖。 “我能悄悄问您些事情么?” 嗯?保镖微弯腰,她立刻将手绢猛地捂在保镖脸上,保镖一愣,立刻抬手反抗,又缓缓倒下。 艾薇看他慢慢倒在地上,将他从门前拖开,“抱歉,如果是误会,我一定赔偿道歉。” 她用力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妮娜坐在沙发上,发丝凌乱,在她不远处的文斯特狼狈地擦着鼻血。 “妮娜!”艾薇惊呼一声,手迅速伸进口袋,紧紧握住事先准备好的药剂。迅速朝着文斯特脸上喷了过去。 “啊!”他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双手立刻捂住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他的眼睛、呼吸道受到药剂的强烈刺激,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下来,嘴里不停地咳嗽着,整个人痛苦不堪。 “啊!我的眼睛!”中年男人惨叫着,双手在眼前胡乱挥舞,身体不停地扭动着。 ”该死的婊子,你死定了。”他双眼圆睁,面目狰狞地咆哮着。话音刚落,他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艾薇急忙跑到妮娜身边,将她扶起:“妮娜,你怎么样了?” 妮娜只觉脑袋昏沉,眼前景象还在旋转,强撑着回应:“我……我还好。刚刚不小心撞着了,有点头晕,一会儿就好。” 刚刚……,她快速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艾薇听着,半扶半抱地将妮娜安置在沙发上,又快步走到门口,“咔嗒”一声锁上了房门。妮娜一脸疑惑,望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艾薇神色坚定,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说道:“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能帮到我们的东西。” “有人说过,他睚眦必报。” 她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俯下身,在屋内没看到绳子,解下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牢牢捆住,又从他口袋四处翻找,终于在里面摸出了保险室钥匙。 保险室打开,又打开了保险柜,果然如她们所料,里面藏着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怪他这么着急出国,非法集资,庞氏骗局,以杂志社的名义,通过虚构项目、承诺高回报等方式,向社会群众非法募集资金。看这报告上资金量被骗的人还不少。 做好一切后,犹豫着看向电话,想起妮娜诉说那人原话,很多人曾坐在妮娜这个位置上,那么应该有很多人都如她一样,看过电话。 思及此,她拿了资料,扶着妮娜往外走,她们脚步匆匆,急切地往楼下赶去,却在楼梯间居然碰见了温里。 温里柔和地笑了笑,“真是巧,我去医院检查视力,听索菲亚说你在这里,顺路……” 第152章 暴力 话未说完,他原本带着笑意的双眼瞬间阴沉了下来,目光犹如盘旋高空、锁定猎物的鹰隼,犀利压迫,“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谁欺负你了?” 与此同时,艾薇也迅速伸出手,紧紧拉住温里的胳膊,正好温里来了。 他父亲那派正想做出功绩,交给他们应该没事,于是急迫地说着,“这是文斯特·莫雷尔的血,他是一个诈骗犯,涉及人数众多,而且马上要出国了,你父亲在么?” 温里拉住她手腕,控制住力道尽量不握痛她,目光幽邃如渊,快速在他身上游移着,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出,在察觉到她没事后,才慢慢平复心情, “在,司机在楼下。” “好。”她扶着妮娜仓促就下了楼,擦身而过间,伦什和他的朋友也来了。 伦什看着眼前人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脏污的衣服,不可置信,“你不是在和清洁员聊天么?你受伤了?身上怎么会有血?” 他要追上去,温里冷笑一声,眼睑都没抬,毫不留情道:“让?伦什,你是个废物么?” 伦什骤然看过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像是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噎住了喉咙。 温里的表情依旧冷淡,仿佛覆着一层寒霜,他淡漠地看向伦什,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果你要支开我,就保护好她。” 没在理会伦什的愣滞,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来到办公室门前,走廊上直挺挺躺着一人。推开门,屋内还有一个被皮带紧紧捆绑的人,如虾米般蜷缩在地面,周身一片死寂,仿若没了气息 。 温里目不斜视,脚步不停,走至桌前,拿起水壶,毫无迟疑地朝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兜头泼去。 冰冷的水“哗”地浇下,中年男人瞬间像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丢进热油里扑腾的活鱼,从昏睡中被狠狠拽醒。 刚一睁眼,便撞进温里那如暴风雨将至般阴沉冷冽的目光中。 “妥,妥已斯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儿?”文斯特声音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架。 温里抬手,手指随意抓着头发,露出轮廓分明的额头与深邃立体的眉眼。只是此刻,那眉眼间弥漫的肃杀之气,犹如寒冬暴雪,冻得人血液都要凝固 。 “是我最近太和善了,让你们都忘记我的本性了。”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双手慢慢地插进裤子口袋,动作看似闲适,却又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场。 笔挺的西装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可此刻,这身着装非但没衬出平日的温文尔雅,反而愈发凸显出他周身散发的森冷戾气,与往日里展现出的彬彬有礼判若两人 。 “我不喜欢暴力,但是对付你们这种人暴力的确是最合适的,也是最能让你们记住的。” 脱下会限制动作西装外套,露出白色衬衫,手指解开衬衣手臂的纽扣,方便活动。 沉闷巨响轰然炸开,声音沉郁厚重,似装满砂石的巨袋从高空狠狠砸落地面,又仿若沉重的身躯毫无缓冲地猛撞在坚硬地板上,凄厉的哀嚎声撕心裂肺地响起,划破寂静。 “你……你个混蛋!”那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嗓音因愤怒和疼痛变得沙哑不堪,惊弓之鸟的威胁着,“我要把今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们的政治生涯,将就此结束!” 他的胸脯剧烈起伏,身体却不断的颤抖着,眼睛里全是惊恐。 温里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俯身捞起地上外套,漫不经心地回应:“去吧,我也想看看你有多大能力,顺便说下,将事情闹得更多人知道,你只会更惨。” 伦什从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察觉到动静,温里转身,凛冽的目光仿若实质的利刃,瞬间扫向来人。 在这片仿若被时间凝固的死寂里,二人仿若来自不同世界的孤影,身形挺拔,如苍劲的古柏,傲然而立。 最终在一片静谧中擦肩而过,一人低声开口,“居然在你身边发生,但你毫无所觉。” 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伦什沉默良久,最终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该死的!”像是被彻底激怒,重重踹了踹地上的人,扫过桌上的花瓶,花瓶掉落,砸上他的脸颊。 “啊!”那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下意识捂住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动,五官因剧痛挤作一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一个如此小的人物,让他如此痛苦。 卷发男看着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赶紧上前,“可以了,让,不要让他就这么死掉了。” 伦什只觉理智如细沙从指缝间飞速流逝,内心的狂躁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即将决堤,他极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看住他。” 卷发男人嘴角一勾,目送他离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好的。放心吧。” 走到门前,将门虚掩些,返回时,卷发男人踢了踢地上的人,给他解开了捆在手上的皮带,慢悠悠道,“还好么,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先生。” 文斯特在地上躺了许久,咬着牙,爬向了保险室,颤抖着站起身,打开,再一番急切翻找后,他双腿一软,惊愕地瘫倒在地。 “出什么事了?”长卷发男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问道。 “我的文件没了!这下糟透了,我得马上离开!” “你现在才发现糟透了吗?你打算去哪儿?” 文斯特打开最下面的柜子,忍着疼痛,将一大串项链扔给他,“帮帮我,我会英语,先去英国,得赶紧远离这个鬼地方!” 第153章 上报 卷发男人抱臂,“英国?你知道埃德加?菲茨罗伊吗?你刚刚要欺负的女孩和他关系可不浅,据说他那夕阳吻手礼,在学校里可是引起过轰动。” “什么?”文特满脸难以置信,低声咒骂,“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该死!” 卷发男人看着他爬动的身影,笑着提议,“要么去南美洲,那儿离这儿远,和这里还没有司法合作。” “或者你可以考虑去美国,它是个移民国家,地域广阔、人口众多,而且通用语言也是英语。” 如果能将恨之入骨的人送到面前,会不会是一件讨人喜欢的礼物呢? 长头发男人想着,等他们发泄完,不如将他送出去,当做献礼,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会少。念及此,他长叹口气,“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可是你去哪里呢?咱们周边国家,西班牙正深陷内战。意大利倒是刚刚结束战争,但工业资源匮乏,要我说,你也可以考虑瑞士,不过我想着,他们肯定也猜你会往那儿跑。 ” “每年失踪的人那么多,更何况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只会更麻烦。” 门没有关紧,一阵阵脚步声清晰响起,长发男人闭嘴了,乖乖地给他们让路。 “哦,天呢,先生,你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一群黑色西装的人出现,嬉笑着。 他们旁边,一位蓝色制服的人走出,没理会那些人恶意的言语,将地上人粗暴的拽起,“走吧,先生。您该去将偿还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文斯特?莫雷尔。” 文斯特满脸惊恐,拼命挣扎着,目光扫向后面,大声呼救:“帮帮我!” 卷发男人摊手,看着他被拖走,当然会帮你,但是现在可不敢,但愿你被献走时,还能好些。 …… 妮娜已经没事了,但是没有想到,没多久,报纸上正大肆刊载着一则重磅新闻。她和妮娜的名字,醒目地出现在头版头条。 几近夸张的描述着,她们是如何相互配合,如何勇猛,机智,临危不乱,成了戳穿诈骗犯阴谋的关键人物,使众多民众辛苦积攒的财产得以保全,无数家庭避免了陷入经济崩溃的绝境。 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了这座城市的安宁与公正。甚至还有些她过往的事迹,将她如何从偏远小镇一步步走向巴黎,写的很有力量感,似汹涌浪潮,看的她脸都发热了。 直到目光扫到报纸最下方那行极不显眼的小字——“上段根据犯人及多人证词撰写。” 艾薇不禁微微一怔,还以为文斯特会负隅顽抗,怎么也得拖上一段时间才肯交代罪行,拖的时间越久,其中可操作的方法就越大,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招供了。 报纸上另一面,大大的板块头条还是文斯特,涉案钱款成功追回。 她拿起逐字逐句读着,慢慢放下,这么迅速就有了判决。 印象里,司法程序向来繁琐,各种环节错综复杂,一个案件往往要查很久。 可文斯特的案子,从曝光到宣判,似乎只是转瞬之间,判刑速度之快。 不过似乎能明白些,还记得当时,她将妮娜送到医院,将资料给温里父亲,妥已斯先生,对方快速且不可相信的接过。 “天呢,来的太是时候了。” 不论怎样,这场事情已经结束了,数罪并罚,他与皮厄一样,都不是在本国监狱。那座孤悬海外的岛屿,成为了他们的最终服刑之地,不几日,便会驱逐到魔鬼岛。 这也是一个功绩了,妥已斯先生拿着香槟,倒入酒杯中,文斯特目标直指向千家万户的钱财。 虽说摊到每个家庭,损失看似不算巨额,可遭受牵连的人数之多。在经济危机的沉重阴霾下,众人的生活本就如履薄冰、困苦不堪,一点点钱都是维系生存的希望。 他似乎有些明白,格森为什么会对那个家庭的人如此亲切了。 做事风格十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听完清洁员的讲述,瞬间就对保镖采取行动,照顾好朋友,马上去翻资料,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翻找资料并迅速送来。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妥已斯先生向来对自己妻子的眼光深信不疑,这下更是觉得她看人极准。 不过,他重重的放下香槟酒,冷淡道,“相比较之下,你太冲动了,你当然可以发泄,但是在人后发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个道理不懂吗?” “去浇花吧,将玻璃花房的所有的花全部浇一遍,将耐性再锻炼一下,遇事冷静一些,多想想。” 温里站累了,也去倒了杯香槟酒,疑惑道,“父亲,您难道从未体会过那种丧失理智的心情吗?曾经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因为反复思量、犹豫不决,我错过了太多本该抓住的机会 。” 妥已斯先生看向儿子,他融合了自己与妻子外貌上所有优点,高鼻深目,面庞极具立体感,但是这点他很早就发现了,但是慢慢也发现,他也融合了他与妻子的偏执,执着。 叹息一声,他扶额,挥挥手,“滚吧,去浇花。” 温里利落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妥已斯先生忍不住看他的背影,真是执着的可怕,不过,也正如她妻子几十年依然一成不变的想达成目标。 怀揣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一心奋进,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不过他想也许很快就可以实现了。报纸是可以传播的,上面的文字也是。 温里在玻璃花园里给植物浇着水,听着助理的汇报,动作顿住,“文斯特,海上失踪?海上怎么可能失踪?是被人带走了吧。去查下,他去了哪个国家。” “是德国。”助理低声汇报着。 “嗯?”温里放下洒水壶,到窗前,身子往后一仰,随意靠在沙发上,“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短暂沉默后,他身旁的助手分析道:“估计是害怕了,这段时间,伦什先生要疯了似的,他可遭遇了不少糟心事,德国是大国,而且和我们关系一直不睦,对他而言,想躲开风头,那儿或许是最安全的选择。” 第154章 欢迎 温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安全?但愿他真能如愿以偿。” 历经波折,此刻,文斯特蜷缩在狭窄逼仄的货车车厢里,浑身脏兮兮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疲惫。 可即便如此,内心的激动还是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胸膛,令他难以自抑。 文斯特花去了几乎花去他偷偷在各处攒下的所有钱,终于逃离了那片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的土地。 他没有奔赴其他国家,而是选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地方。 在这段时间里,许多人毫无缘由地凑过来“帮忙”。那些投向他的目光,满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比曾经的自己还要可怖,他们看待他时,眼中没有丝毫对人的尊重,像狼群看向羔羊一般,全是欲望,垂涎欲滴的让他汗毛直竖。趁着各方争夺,他再次告知自己最后的钱财地点,贿赂船员,逃离。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听着周围陌生的语言,虽然身体痛的快要散架,衣衫褴褛,像流浪汉一样,但他仰头舒了口气,这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深蓝色军装,身形精悍,宽阔的肩膀撑起那身笔挺的军装,窄腰与宽厚的背部形成鲜明对比,浑身散发着一种久经训练的力量感。 “你好,文斯特?莫雷尔先生。” “wele to germany。” 欢迎来到德国。那人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这话在这昏暗的街道上,竟无端生出几分寒意,让文特原本雀跃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 容答轻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文斯特艰难地喘着粗气,身上的伤痛如汹涌潮水般一阵强过一阵,似要将他疼晕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钱,我有很多,只要你需要,多少都行!” 他下意识地用英语回应,然后对方却用法语答复,一字一句如同尖锐的冰碴,刺得他耳膜生疼。 “你比钱更有价值,很少会有人让我有如此高的评价。” 文斯特瞪大双眼,恐惧与困惑在眼底交织。他努力从模糊的意识里拼凑出对方话语的含义,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对立的国家,为什么刚来就被拦下。 “我……”文斯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 “你是不是因为他们给的报酬才这么做?只要你放了我,我也可以付,而且会付更多!你是军官,对吧?我能帮上大忙,只要你需要,我都能做到 。” 容答示意身边人将他押走,“你能无身份的来这里,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省去很多,我去找你的时间。” 文斯特满脸惊惶与疑惑,被士兵拖拽着仍奋力扭头,喊道:“你找我?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未说完,又一辆车快速驶来,再次下来了一位德国军官,他身着的灰色毛呢大衣,剪裁极为修身,完美贴合他高大健硕的身躯。 细腻的面料在暗淡光线下,泛出幽冷的光泽,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领口处,一对精致的鹰徽领章熠熠生辉,彰显着他的身份。 容答皱眉,他从西班牙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了。 文斯特也顺着视线望过去,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却对上了那人眼睛,双眸湛蓝,却如风暴前夕的深邃洋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寒意彻骨,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每一丝目光都裹挟着坚毅与冷酷,像是刚刚从血雨腥风的战场上下来般。 他不禁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抬眼望去,眼神空洞而绝望。 “不要……”他气若游丝地喃喃道,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恐惧与哀求。 道里希居高临下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倒在脚边的文斯特,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薄唇轻启,“很高兴认识你。” 容答斜倚于车身,修长双腿随意地舒展着,勾起唇角。笑容在他眼底晕开,却未达眼底,眼神深邃幽远,似隐藏在迷雾中的幻影,让人看不真切,猜不透其中深意 。 “你认识晚了,我先来的。” 又是这般场景,文斯特愣愣地听着,尽管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他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了,如同两只恶狼为争抢口中的肉而对峙。 文斯特心底一沉,寒意瞬间攥紧心脏。期盼着能如上次一样,成功溜走,不顾身体传来的疼痛,转身猛地发力,双腿如飞速转动的车轮,朝着远处拼命狂奔。 “砰!”身后骤然响起一声枪响,紧接着,他只觉肩膀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 道里希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身姿纹丝不动,双手稳稳端着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从身躯止不住微颤的文斯特的肩膀上缓缓挪开 。 容答站直身体,沉声问,“你做什么?” 道里希漫不经心地收起手枪,“特殊时刻,当然要特殊对待,一个明明有着影响力的杂志社主编却在我们领土扮成流浪汉四处观察,身份可疑,动机不明,疑似危害国家安全,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容答瞥了一眼文斯特在地上痛苦颤抖的模样,挥手,示意身边人去检查他的伤势,同时意味深长,“你一直在西班牙,知道的倒挺多。” 道里希垂下眼睑,重新望向他,“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还是质疑帝国对国家安全的扞卫呢?” 容答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他身上,他从战场下来后越来越疯了,不,上次的城堡碰面就很不对劲,“提出疑问而已,你问题上升的速度真是够快的。” 道里希却仿若未闻,对身旁的一切置若罔闻,处理完事情,径直转身上了车。 第155章 合并 引擎轰然作响,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那车恰似来的时候那般风驰电掣,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道飞扬的尘土。 容答转身望向倒在地上的人,走近,慢慢蹲下,“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掉呢?先生,我会派人治好你的。” 文斯特愣愣看他,伏在地上,艰难喘息。 艾薇去书店,准备购买今天的报纸,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书店的人格外的多,而且报纸上赫然印着最新消息:奥地利进行全民公投,已正式并入德国 。 她正暗自思忖,身旁就有人将心底疑惑脱口而出。 “似乎是德军先进入奥地利,之后再进行的全民公投吧。” 书店老板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书籍,一边听着客人的问题,回道:“他们都说德语,同属日耳曼民族,合并也在情理之中。” 最先开口的人不解,“这样德国不是更壮大了吗?我们和英国就这样坐视不理?” 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翻阅着报纸,无奈地点头附和:“英国首相阿瑟·内维尔·张伯伦认为,满足德国部分领土要求,能避免战争是最好的。” 旁边一位戴着帽子的先生满脸困惑,忍不住发问:“英国换首相了?之前不还是斯坦利·鲍德温吗?” “我的天呐,早换啦!你居然不知道?再说,我们不也换总理了嘛 。” 书店老板将客人打乱的书籍整齐放好,“不要再说那些了,现在情况放在这里,也改变不了,要看看这本医学书吗?说不定可以改变你们的生活。” “这是那位捣毁的那个诈骗犯的小姐和他们教授所写的书吧。” “是的,也就印了没多少,已经快售卖完了。里面讲的内容非常的细。” “那我得买一本,里面有说她是如何发现那个诈骗犯的阴谋吗?” “天呐,真的是看出你平时不接触报纸了,之前上面不是说的很清楚啊。” 艾薇挑好专业书籍付了钱,压住了帽子,没再听周围人继续议论,径直前往哥哥的店铺,一进店就瞧见店内顾客盈门。 “这么多人呀!”她不禁感叹。 哥哥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一旁,凑近低声说道:“报纸上全是你的事儿。消息传开后,好多人都知道了我的店铺,都想来这儿瞧一瞧。” “一会儿我们悄悄离开就好。最近这段时间,店里每天都涌进好多人,有时会把门给堵上。” 她点头,“好的。” 哥哥带她快速到了车上,笑道,“本来店铺还有些困难,城市主街道也新开几家类似的,他们砸钱做了很多广告,吸引了很多原来的客人,你的消息传来,顿时好多人慕名赶来,又一次增加了店铺的名气。”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她眼眸亮晶晶的,满含欣喜看向哥哥。 两人目光交汇,心有灵犀地相视而笑,喜悦的氛围在车内弥漫开来 。 哥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坐在副驾驶上她的头发,“不过,比起店铺的成功,我衷心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这比什么都珍贵。” 她低头笑着,抬眸认真回应,“你也是。” 车子缓缓驶进家门,两人下车走进屋,却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家里,他彬彬有礼,立刻起身,脱帽鞠躬,自我介绍着,他是杂志社老板。 杂志社老板满含感激地看向她,诚挚说道:“很感谢您,若不是您及时发现,我们杂志社的名声可就岌岌可危了,这是一点给您和家人的礼物,很感谢您的帮助。” “之前您以公司的名义送过礼物了。” “是的,这是个人名义的,您的举动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您的细心与正直,避免了一场可能出现的危机。这礼物仅仅是我微不足道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千万能收下。”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轻轻接过了礼物,感受着这份承载着感激之情的重量,“谢谢。” 杂志社老板微笑着,再次脱帽欠身,举止间尽显绅士风度:“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祝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她和母亲哥哥同样真诚地回应着:“也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诸事顺遂!” 待杂志社老板离去,母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轻轻翻看着老板送来的书籍。 书装帧精美,纸张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母亲抚摸着,“这位老板可真会挑礼物。” “是啊,能看出他的用心。”艾薇附和着。 母亲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说道:“我们也应该再为你庆祝一下,刚刚那位老板可说了,当时情况很危急。” 话刚说完,父亲推开房门,手中提着几个袋子,他将右手的一份苹果挞包装举起,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欣喜 。 “猜猜我买到了什么?”父亲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艾薇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上扬,快步走到父亲身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父亲也如小时候一般,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眼眶却悄然泛红。 他在买面包时,不断有人向他夸赞自己的女儿,话语里满是钦佩与赞叹:“您女儿可真是了不起,几乎是逆风翻盘。不然被骗的那些人的钱,拿走再追回可很麻烦。” 这些夸赞声接连不断,让他心里既骄傲又欣慰。 正说着,一位朋友带着自家孩子来到他身旁。那孩子粉雕玉琢,模样可爱至极,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开肉嘟嘟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喊着要抱抱。 他看着这孩子,刹那间,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艾薇也这般年幼,小小的身子,软糯得像只可爱的小动物。依偎在他身边,可后面,她和莱诺去了陌生的城市,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前行。 那些日子里,即使后面他们说的很风轻云淡,也能体会到当时的压力如影随形,在陌生的大城市,生病,没钱,15岁,只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 想到这些,他的眼眶瞬间变得滚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夺眶而出。 第156章 校会 他弓起背,试图压抑那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们。” 艾薇摇了摇头,语气温柔:“不,你们一直都很爱我,我也一样深爱着你们。” 父亲不善言辞,却总将对她和哥哥的爱藏在那些细微之处。 幼时,只要她无意间提到想吃某种点心,第二天,那点心准会出现在面前。 每次,他都是默默地把想要的推到她面前,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要是小镇上买不到,他会托朋友购买,递给她 。 父亲会攒下售卖养殖的钱,在分别的时刻,悄悄将这笔钱塞到她,希望能为她的生活增添一份安稳。 母亲笑着拆开苹果挞的袋子,又拿过其他袋子,“不要哭泣了,吃饭吧,有这么多好吃的呢,晚点我再给你们做一些甜点。” “好。”哥哥抱了抱他们,去帮着母亲一起,将食物摆好。 他们围坐在桌旁,暖色调的小灯悬于上方,柔和的光线倾洒而下,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哥哥、艾薇、父亲和母亲分别坐在桌子的四边,暖黄的光晕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勾勒出温馨的轮廓。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突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艾薇放下手中的书本,快步走向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门外,站着那位曾在圣诞节前夕与她一同喝苹果酒的老师。老师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容。 “老师,您快请进!”艾薇又惊又喜,连忙将她迎进屋。 “冒昧打扰了,不好意思 。”老师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没有,怎么会,请进。”艾薇连忙摆了摆手,为她端上了杯红茶。 “我今天来,是带着学校的嘱托。学校周年日,想邀请你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校,做一场演讲。” 老师望她,目光中饱含期许,语气温和地说着,“你有时间参加么?” “演讲?”艾薇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我么?” 老师拍了拍她的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理想的人选。也是最合适的, “学校对你也满怀期待,真心希望你能答应。” “如果我有这个荣幸,那当然好极了,可是,演讲我该说什么?” “我和你一起改写,这次不止你,还有温里。” “温里?” “是的,这次还邀请了容答和温里。”老师有些感慨,“其实这两位要不要邀请,校方也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才确定下来。不过容答是以个人名义邀请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艾薇看着红茶飘出的热气,有些恍惚,与他很久没见面了。 上一次听说他的消息,还是去哥哥店铺里,无意间看到报纸上有的他的新闻,和一个贵族女士举止亲密,新闻直指两家或有联姻之可能 ,虽然后面很快就被辟谣了。 当时,身旁哥哥的朋友直接将报纸撕了个粉碎,怒斥,“天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德国的事儿,我们为什么要报道?”那人满脸愤懑,语气里满是不解。 旁边一位棕发的男人站出来,拍了拍他的背部,“德国那些顶奢贵族的联姻,可远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土地、企业、财富的大规模合并与重新分配。可能还会对一些关键行业进行投资,这些举动,对经济产生的影响可不小。” “了解这些,也能方便民间相关人能更好地洞察他们内部政治和经济生态的微妙变化。”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何况,上层阶层的生活方式、社交活动,一直都是民众感兴趣的话题,报道此类联姻可以满足他们对异国贵族文化的好奇心的。从以往的销量来看,这类新闻是很受欢迎的。” 最先开口的那位,依旧满脸不平,冷哼一声,语气冰冷:“哼,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吸血鬼罢了。” 棕发男人看着报纸上的新闻,目光在那附加的图片上停留许久。 图片上,男士一身笔挺军装 ,十分帅气。 棕发男人托住下巴,反驳道:“也并非所有贵族都一样,还是有一些人挺不错的。” 不等同伴反应,他眯起眼睛,看着照片上的人,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又说道:“不过,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上次我跟雇主前往伦敦参加一场拍卖会,机缘巧合下,正好碰到了他。 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毛病,周身散发着在这社交厅内常见的疏离感与客气。 可当老板与他打过照面、一番交谈后,又能感觉他谈吐间不疾不徐,周身气场瞬间变得平和舒缓,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仿若彼此已是相识多年的至交 。 因为这变化,棕发男人回忆着,所以他记了很久。 之前也跟着老板接触过他们国内其他贵族,很多人始终秉持极端民族主义和种族优越论,强调自身血统和地位的高贵。 可眼前这位,却有些不同,谁能想到,现在竟传出他要联姻的消息 。 但是细细回忆,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好像大家也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老师继续轻声解释着,将她从往昔拉了回来。 “政府的决定是缓和与德国的关系,民间也想如此,想以文化交流为目的来改善。” “至于温里,他和你一样,是以校方的名义被邀请的。不过,当时对于是否邀请他,我们着实犹豫了许久。” 老师端起红茶,啜饮了一小口,艾薇看着她,骤然回过神来,听老师继续说着。 抛开温里那显赫无比、容易引人过度关注家世不谈,更关键的是,他过往的种种行径,实在难以让人将他视作激励学生的正面榜样。 很多人都曾断言,以温里的行事风格,假以时日,他大概率会成为一个政客,而非政治家。 在复杂诡谲的人际旋涡与利益纷争之中,人很容易为了一己私利,随波逐流,做出背叛初心,不复当年的选择。 “何况操纵舆论混淆视听、以利益交换为筹码达成自己的目的,本来就是他擅长的。” “可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他现在毅然退学了,去做了一个具有危险性的职业。这也是校方改变主意的主要原因。” 第157章 痕迹 老师指尖摸索着茶杯,“本来妮娜也会来,可惜她有事情。” 艾薇知道,当时妮娜在杂志社听了那罪犯说的一些恶心的语言后,她准备把这些加进书里。 因为琳达也做老师,她和妮娜围绕着罪犯言行对学生心理可能产生的影响,展开了长时间细致而深入的沟通。 卑劣者不会反思,别让他们的错,而引发自我怀疑。 和老师聊着天,看时间差不多了,老师便告别了。 又一日晨曦初晓,艾薇想着约好的演讲稿,去图书馆查阅下资料,图书馆内静谧而安宁,有一个个不大的玻璃房间,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一排排书架上。 她坐在靠窗位置小角落,思考着接下来写什么内容。 一个栗发男孩靠近,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学姐,你也在这儿!你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一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男孩下意识地回头,温里从容走来,日光透过书架的缝隙,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显得他气质卓然,“你好。” 男孩目光隐晦的扫视着两人,展开笑容,“是您啊!学长,当初您退学,大家都觉得特别可惜,说学校少了个特别厉害的人物 。” “感谢夸赞。” 温里轻笑着回应,将精致的点心袋子放到她桌上,柔声道,“我母亲让我带给你的。” 艾薇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回应:“谢谢! “没事的,她最近很喜欢烹饪,家里的点心都吃不完。” 男孩目光再次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礼貌说道:“那不打扰了。” 说罢,与他们互相致意后,他转身离去,还顺手帮关上了玻璃门。 温里拉开椅子坐下,“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坐在图书馆了。” 艾薇点头,“是啊,你的演讲稿准备要写什么?” “还没写,不过围绕着学校目的就可以了,激励在校生,设置希望,展示教育成果。” 也是,艾薇想了想,翻开自己写了一个大纲的本子,慢慢放下笔,思考着。温里坐在旁边也描写着要说的内容。 没多久,他们房间内的玻璃门再次被拉开,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老师抱着一大摞文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脸上挂着如暖阳般和煦的笑容,说道:“你们演讲稿写得怎么样啦?我找了些以前的资料,可以给你们参考参考。” “谢谢您,但只写好了框架。”艾薇说着,将手中的稿子递了过去。 老师接过,逐字仔细翻看,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突然,她的手停顿了一下,眼中满是惊讶与赞许:“这是你写的?” “是的。” “瞧我,差点都忘了,你现在可是罗曼教授的助理。”老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感慨,“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毕业,可罗曼教授偏偏选中了你,足见你的优秀。” “谢谢您的夸奖。” 老师目光柔和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满是感慨地轻叹:“看着你们俩,恍惚间就像回到了高中那会儿,真不敢相信时间过得这么快,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两人下意识地看向老师,老师微微歪头,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带着岁月的故事,也带着对他们的关怀与回忆。 “我还记得,”老师怀念的声音响起,“我还记得艾薇当时跌跌撞撞地去找工作,温里则跟着学校领导来到我面前,称班级里有很重要的人,要求转来。” “我见证了你们从走廊上的匆匆擦肩,到如今一同坐在这里,时间真奇妙。” 温里静静听着老师的讲述,思绪不由自主飘远,手中的笔被下意识握紧,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当初,他转班坐到了她的身后,真巧啊,可惜后面又错过。 半晌,温里回神,出声打破沉默:“老师,给我们讲讲回访会的流程吧。” “奥奥,好的。”老师反应过来,赶忙应道。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有条不紊地讲解起来:“开场会有致辞,接着是校友分享环节……” 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逐字逐句记在心里。等稿子改完,流程也讲完了,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悄然暗了下去。 老师抬手看了看手表,忍不住扬眉,“天呐,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艾薇也低头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说道:“我开车来的,老师,我送您回去吧。” “那太谢谢了。”老师感激地应下。 温里没有选择开自己的,和他们坐上了一辆车。 老师在车上又给他们重复了一遍相关事项,最后指尖点了点额头,突然道,“对了,忘记说了,容答同意了。他也会来。” 艾薇转着方向盘,轻轻笑着,“是么?” 顺利将老师送到家后,艾薇刚准备调转车头送温里回去,温里却先一步开口:“别送我了,我家太远,直接去你那儿吧。我刚刚在图书馆就通知司机来接我了,他到你家那边更方便些。” “行。”艾薇点头,从车内后视镜中对上了温里幽深的眼眸,她的目光只是短暂停留,便迅速移开,专注地重新发动车子。 抵达目的地后,两人下了车,四周静谧,只有微风轻轻拂过。 艾薇望着不远处的路灯,突然开口:“今天图书馆里摆了好多花,各种颜色的,开得特别漂亮。”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不经意间分享一个小小的发现 ,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温里回想了下,点头应和:“是的,每枝花的姿态都各有千秋 。” 艾薇意有所指,“要不要去靠近相识下,每支花朵都很漂亮,互相接触了解,会有惊喜的。” 温里垂下深邃的眼眸,“我打扰到你了吗?” “我们并不合适。”她的语气平静坚决,目光坦诚地望向温里,没有丝毫闪躲。 老师满是怀念地说起那段旧时光,的确值得怀念,因为从15岁到现在,已经快九年的时间了。 在车上对上他的眼睛时,觉得还是要再次说清楚,人生没有几个九年。 温里笑了笑,“我也想,很想,我无数次劝自己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可以了,停止吧。” “我以为我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可现在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都莫名其妙。” “慢慢的,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份迷茫逐渐化作对自己的深深怨恨,恨自己怎么就如此愚蠢。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自己?那时明明我是机会最大的。” “很抱歉。”她的目光越过温里,望向不远处,温里司机的车正缓缓驶来,车轮在地面上留下轻微的痕迹,像是在为这场对话画上无形的句点 。 第158章 相聚 又是这句话,温里想着,曾经的怨恨日益深重,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在心底疯狂蔓延、攀附,到后来,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如果能回到十五岁那年,他会亲手取代那时的自己。 错过了那么多,无论是当初购买钢笔盒,老板支支吾吾,忘记实际用途时,在他临走时追问的话。 “要不你留下一个联系方式,等我问过制作人,让那个女孩告诉你,她了解的很清楚。” 温里拒绝了,当时他认为就算是喜欢,可能也喜欢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就扔到一边了。 后来,误会宝石被她拿走,将心中的狭隘与卑劣暴露无遗。 再后来,在那寒冷的坑洞里,生死一线之际,容答抢先一步找到了她。 一次又一次错过。那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瞬间,就像一道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无奈,那么遗憾 。 因为知道回不到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心底被阴霾笼罩,滋生出诸多不堪的念头,想一度把她禁锢在身边。 但每当他的目光与她的脸庞相遇,那些疯狂又偏执的念头,便如同春日里的残雪,在暖阳的照耀下悄然消融。 高中三年,在她后位上,见证了她的所有努力。 再后来,她在学术之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在学校里备受尊崇。成为教授助理,学校内教授们学术造诣极高,在全国范围内都颇具影响力,卑劣的想法也就更不可能实现了。 温里看了看司机,做了手势,让他再等一会儿,“先不想这些了,等我自己慢慢想通吧。明天要去演讲,学校领导都会来,还有已经毕业、在各行各业发光的校友,像优秀企业家也会到场。” “而且,近年党派混乱,各学校对治安关都管的很严格,好不容易可以回到曾经承载记忆青春的校园。” 是的,承载着青春的校园,第二日,艾薇很早去到学校上,站在门口,那熟悉的校名映入眼帘,以往的记忆涌来。 曾第一次满心激动的踏入学校,年少的她和现在都沿着林荫道前行,路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交错,洒下一片片斑驳树影。 走到最粗壮的大树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缓缓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粗糙的树干,指尖触碰到树皮的纹理,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 曾经,与好友一同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头顶是沙沙作响的树叶,眼前是被阳光分割成小块的地面,两人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心事,欢笑,感慨,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到教室前,窗户反射着耀眼光芒,她仿佛看到曾经的他们,往昔同学走闹、欢笑声,似乎在耳边轻轻回荡 。 艾薇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座位上静静落座,时间仿若凝固,到了与老师碰面的时间,她才再次环顾空荡荡的教室,桌椅整齐排列,不见昔日同学的身影。 轻叹了口气,双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身,脚步略带迟缓地朝着门口走去。木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当她走到门口,伸手即将推开那扇门的瞬间,整个人却瞬间愣在了原地。 容答静静地站在门外,像是从时光深处走来的幻影。暖煦的阳光穿透玻璃,细碎地洒落在两人周身,光影交织,如梦似幻 。 少年立在那里,身着的衣物,与初次彼此介绍的那年分毫不差。 没有军装的冷峻肃杀,白色长袖衫,黑色宽松长裤 ,整个人散发着清澈的少年感。 一头灿若骄阳的金发,如同灵动的金色绸缎般在动作下轻轻拂动着。 宛如蓝天般湛蓝的眼眸,深邃无垠地望过来,像是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 像能化作一道时光隧道,将她的思绪猛地拉回了9年前的初识。 他站在桌旁,客气地介绍自己,眼神中十足透着陌生与疏离,“你好,我叫容答?里应特,很荣幸与您结识 。” 再一眨眼,又是眼前的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轻笑 。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喉咙也像被什么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少年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缱绻,仿若世间万物都已虚化,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似是在无声诉说,好久不见。 正出神,他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似林间潺潺的溪流,干净纯粹 :“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 艾薇垂下视线又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他,记忆里少年的模样与眼前的他渐渐重合。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容答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微微颤动着,覆盖住了好看的眼睛。 她今天化了淡妆,眼神澄澈,头发低低的绑在脑后,有几缕发丝散在额前,像是从精致描绘的画里走出,空谷幽兰。嘴唇欲滴,似被晨露润泽过的花瓣,色泽饱满,让人移不开眼。 过往的无数瞬间在容答的脑海中闪回,从前每一次看到她嘴唇开合,或轻声细语,或侃侃而谈,他心底都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想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吻上那让他心动不已的双唇 。 “不好意思,到时间了,我得过去台上做准备了。”她抬眸,与他再次直直对视着。 容答的心猛地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说的话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张了张嘴,才挤出一句:“好的,你今天,真的很美。” 一个干练的声音突兀响起。只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走来,他的步伐急促而有力,皮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士,我们得去准备了。” 男人走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在艾薇和容答之间短暂停留后,随即补充道:“啊,里应特先生,您也来了。” 容答笑着,点头,“是的,与朋友很久没见了,回忆往昔,都忘记时间了。” 西装男嘴角上扬,露出礼貌的笑容,应和道:“是的,和旧友相聚总是这样。我们得做入场准备了。” “好的。” 第159章 伪装 容答迈进教室,熟悉的布局、桌椅,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因为时间而透着陌生。 他缓缓踱步,目光轻轻抚过每一处角落,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从未有过体验,包括心情,都在这间教室曾经发生过。 突然,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容答循声望去,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身形发福,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身着熨烫妥帖的衬衫和西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礼貌地开口与他攀谈。 他也礼貌回应,眼神不经意间透过窗户向下看去。温里正站在台下,整理着手中的讲稿,看样子马上就要上台发言。 微眯起眼,注视片刻,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看样子温里的发言还得持续一会儿。 收回目光,重新挂起无懈可击的微笑,将全部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中年男人身上,继续着方才的交谈 。 温里结束演讲,稳步走下讲台。路过下一位艾薇时,两人目光交汇,轻轻点头,随后擦身而过。 艾薇慢慢走到台上,穿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掠过一排排正襟危坐、身着笔挺西装的学校领导,最终稳稳落在手中的话筒上。 手指搭上话筒,像是握住了一段珍贵回忆的线头。 “大家好!很荣幸能回到母校,站在这个熟悉的地方。” “初入校园时,我对未来的方向满怀憧憬,却也夹杂着一丝迷茫,就像置身于一片广阔的原野,风景优美,但四周也充满带着希望的未知…… 容答随意应付了那人几句,便沿着楼梯缓缓往下走。到了台下,在不远处驻足,目光直直地看向演讲台上的女孩,眼神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 演讲台上,阳光宛如聚光灯,精准地洒落在一位女孩身上。她身着一条简洁的白裙,裙摆恰好垂至小腿,行走间,如流动的月光般轻盈。 她站在台上,身姿笔挺,如破土而出的修竹,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平静又温和,举手投足都很从容,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眼睛很干净,视线没有什么杂质,似林间灵动的小鹿,没有一点混浊阴暗。好像人畜无害,但千万别被这副表象迷惑,她可不是,很生气会用角顶死人的。 容答想着,其实是有点感谢道里希的,如果不是道里希,他会沿着既定轨道前行,保持庄园经济,国内活跃社交,巩固阶层地位。 他不会离开德国,也就不会与她相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喝着红茶,或者白兰地,慵懒地坐在书房,顺手拿起一份报纸打发时间时,也许会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新闻。 目光或许短暂地被吸引。之后神色平静地翻开那一页,面无波澜地扫过文字,随后便淡然地将报纸放下,转身投入到那些既定的事务中,仿若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又或许,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奥运会现场,在人潮涌动的瞬间,他们的目光偶然交汇,可仅仅只是短暂的对视。 随后便被汹涌的人群冲散,如同两片飘零的落叶,在命运的洪流中擦肩而过,各自奔赴不同的方向,徒留一段稍纵即逝的微妙瞬间,在岁月的长河里无声消逝 。 所以即使利用了道里希,他也并不后悔,何况后面道里希也反击了回来。 悠悠成长岁月,能陪伴身旁,见证一个人似禾苗拔节,向着晴空不断生长,经历未曾有过,或许错过后也不会再遇见如此心悦的人或过往。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 曾经那个身形略显稚嫩的她,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化。 他静静目睹着岁月这位画师,在她身上精心勾勒下细腻的痕迹。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岁月同样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辙印。 他们的经历如同一团紧密交织的丝线,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 目光依然牢牢放在她身上,看着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帷幕,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掌声轰然从人群中响起。 亚伯匆匆赶来,现场已经变成交谈会了,看到旁边站着的人有些惊讶,“容答怎么来了?” 温里静静望过去,淡漠发声,“国内总有些糊涂虫想缓和关系,根本就无济于事。上次大战后就应该彻底肢解德国,真是可惜。” 亚伯捏了捏眉中,“烦死了,德国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想缓和关系的确是毫无意义。可问题是现在德国明显很麻烦。” “要是英国能和我们一起率先动手就好了。”亚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突然道。 “英国的殖民地遍布全球,澳大利亚、加拿大等等都是它的自治领,军事力量在一定程度上都受英国指挥协调。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殖民地,要是能整合起来,就好了。” 温里神色冷峻,静静地望向远方,薄唇轻启,“英国怎么可能涉及自己?能牺牲别人就不会动自己利益。不过,谁不是这样呢?” 亚伯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曾经的友情是真的,可是现在面临的状况也是真的。 温里没有犹豫,抬步就朝着那人走去。亚伯满脸惊愕,急忙赶上去,语气中满是诧异:“你做什么?” 温里目不斜视,平静地说:“既然他都来了,当然要去打个招呼。” “啊。”亚伯犹豫着,也跟了上去。 “好久不见了。”让人讨厌的声音响起,容答转身,温里和亚伯慢慢走来。 温里与他虚伪地握了握手,带着虚假的笑容,“没想到你会答应前来。” “当然会来,我很怀念你们的。”容答热情的和亚伯握手,如同真的是很久不见的挚友一样。 “好久不见了,亚伯,最近还好吗?” 亚伯注视着他,目光里情绪翻涌,复杂难辨。仿佛能透过他的身体,看见他背后别的一把尖刀。 眼前的容答,和初见时毫无二致,可现实的情况很清楚,表象之下,德国早已暗流涌动。 此刻,他们背后的势力已然剑拔弩张,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说不定下一秒,军队的炮火就会呼啸着席卷而来。 可容答还能这么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也是,毕竟他自幼在贵族圈里生长,外交场上的虚与委蛇、策略谋划的步步为营、政治漩涡的波谲云诡,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常,这般伪装,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 所以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从一开始全是虚假。 亚伯没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一直都是这样伪装吗?对艾薇也是这样?” 容克收敛了笑容,眼神也变得冰冷锐利,像两把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地射向对方。 亚伯皱眉继续,“让人如沐春风,很好接近,感觉就是一个干净又倨傲的少年。可实际身后别了把刀子。” 第160章 家里 “我不喜欢政治,我也不喜欢将爱意扯入政治。这份感情与利益毫无瓜葛。我想你应该会知道的,温里。” 他看着温里,我很爱她,这毋庸置疑,正如你一模一样。 温里迎着他的目光,淡漠异常。无论你感情的深度如何,从29年经济危机,凡尔赛合约,扩军发债,军国主义思想等等等等。 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前面的骨牌一旦触发,后续的连锁反应便接踵而至,不可阻挡,也无法阻挡。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它会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重重地将彼此及所有美好的回忆全部撞开。 温里俯下眼神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漠然,“这的确不用确认。” “真不真毫无意义,也毫无结果,就像深秋的落叶,无论曾经多么鲜绿,最终都逃不过被扫进垃圾桶的命运 ,无声无息,无人在意。” 容答抓起墨镜,缓慢戴上,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吵架的。” 温里扯出一抹看似平淡又随和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回到你该待的地方,你只会连累他。” 容答冷冷看他,“当初是谁,纵容各种肮脏手段,致使她不得不靠近我的,现在倒是义正言辞的。” 温里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带刺,“我知道我卑劣。那你又算什么良善的人么?道里希和你的友情说背弃就背弃。” 容答沉默着,慢慢抿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走到阳光下,看起来散漫极了,“是,我当然不如你,和皮厄的深厚浓重,可纵容着他做了不少事情呢。” 怎么也在一所学校三年了,要扔刀子就扔的他血肉模糊。 容答转身通过墨镜看向旁边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剪裁之下,像他的内心一样。 遂摘下墨镜,坚持恳切,很感激地说着,“认真来说,我本质或许和你一样,的确不是好人。不过,多亏了你的衬托,倒显得我还不错了。” 温里斜睨着他,眼中寒芒渐盛,周身气场也变得危险起来,一字一顿冷冷道:“不过是饮鸩止渴,费尽心思去抓那虚幻的影子,自欺欺人罢了 。” “好久没有见了,我们要不要到处看看,很久没有来到这记忆里的学校了。” 亚伯打着哈哈,感觉又回到了年少的那个医院走廊上,他们吵架,他怎么劝也劝不住。 明明大家的思想已经逐渐成熟,在各自的领域都是顶尖人物了,但涉及感情,所有人都会变得很奇怪。 正想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消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侧过头望去,艾薇和曾经的那位校长,正并肩从面前徐徐走过。 校长头发花白,却依旧昂首挺胸,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无损他的沉稳气质;艾薇则笑意盈盈,步伐轻快,与校长低声交谈着,举手投足间透着别样的融洽。 亚伯想了想,今天来的人几乎都不是普通人,对以后肯定是有帮助的,是不是该主动上前去拓展一下人脉? 可是又觉得没有必要,之前类似交际太多太多了,每一次社交都像是一场苦役,烦透了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容答看了看自己衣服,转身大步离开,不再和他争吵。走入会场,面对上前攀谈的人,简单周旋几句。 直至临近尾声,与不远处保镖互对眼神,才避开人群,快步走向偏僻池边,找到了那个看上去似乎有些累的女孩。 “还好么?”容答轻声问道,话音落下,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怎么这么看我。”像刚刚亚伯一模一样的眼神。 艾薇笑了笑,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不会来。” 容答递来一个纸袋,包装简约质朴,没有过多的繁琐装饰。 “这是什么?”她满是疑惑,抬眸看向对方。 “一份久别重逢的礼物。”容答微笑着解释,声音温柔,又补充道,“温里和亚伯也都有。” 她的手缓缓抬起,悬在半空,犹豫着,未触碰到礼盒的边缘,又准备缩了回去。 刹那间,她的手腕被一股力量猛地攥住,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涌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狠狠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 炽热的气息被紧紧笼罩着,她身体瞬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你做什么。” “为什么不接?”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我准备了很久。” “你不应该来的。“他们也不应该再有牵扯,对彼此都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她静静地说着,感受着越来越窒息的拥抱,他们骨骼似乎较为粗大,又或许是他经过的训练导致的,肩膀很宽阔,如同坚实壁垒,每一次拥抱似乎都充满力量感。 容答紧紧搂住她,那股力量都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当然知道不应该来的。德国国内动作不断,他的举动,可能会被一些势力视作亲近敌国的行为。 从一开始不应该答应,可是收到来信时脑海控制不住的念头,也许下次见面这双眼睛就会展现厌恶和疏离的成分。 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撞进怀里,淡淡的发香萦绕鼻尖,身体紧密贴合,能清晰的感受着彼此温度,心跳也不受控制加快。闭上眼睛,慢慢的说着。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想让人发笑,但我对你,自始至终,从未有过一丝虚假。” 怀中的人无回应,时间流动着,容答克制地松开了这个思念了许久的拥抱,轻轻拿起装着礼物的纸袋,将细细的绳子小心地放到她手里,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你可以回去之后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没有期限,或者感到不对劲的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 …… “真不想等了,要不我们先走?”亚伯的鞋尖轻点地面,时不时张望着出口,台上又开始一些无用的讲话了。 “再等等吧,马上就结束了。”温里稳稳站着,目光平静,耐心安抚道。 正说着,亚伯四处游移的目光突然定格,艾薇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陌生的纸袋。 他好奇地追问,语气里满是探究,“艾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艾薇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问道:“容答难道没给你们吗?” 温里闻言,目光从艾薇脸上缓缓移到她手中的纸袋上,神色未变,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没有。除了阴谋算计,他怎么可能给我们任何东西。” “给什么?”亚伯同样满脸疑惑,眼睛里写满不解。 “没什么。”她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试图掩盖过去。 温里看着纸袋,他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和他曾经想送的箱子里的东西应该差不多。 亚伯也不在意,继续看着手表,随意的转了话题,“对了,你演讲都说了什么呀?我来的太晚了,都没有听见。” “就那些常见的内容,先是诚挚感谢学校给予的培养与支持,感恩在这里度过的难忘时光,简述成长历程,和展望未来。” 和台上领导说的结束语差不多,等最后致辞完毕后,拒绝了温里提出的一同回去。 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门口。推开门,屋内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她轻声喊了句:“我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却又满是归家的安心 。 “欢迎回来。”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传来,她身体一僵,骤然回头, 兰达站在旁边,他的头发被微风轻轻拂起,几缕碎发落在额前。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扬,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笑容似春日暖阳,带着十足的感染力。 “好久不见,同桌。”兰达微微歪着头,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重逢的欣喜。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艾薇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这母亲端着香气四溢的花草茶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刚刚我买的土豆和洋葱洒落了一地,多亏了这孩子帮忙呢。” 母亲将茶稳稳地放到桌上,笑意更浓了,“我一看,这不是你夹在相册里那幅画里的同学么,就赶紧邀请他进来坐坐。” “原来你还收着那幅画,我还以为你会已经扔掉了。”兰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微微垂眸,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第161章 各国 “怎么可能,你画的那么好。”艾薇下意识地反驳,眼神不自觉地飘向远处,似乎陷入了那段被尘封的回忆。 兰达笑了笑,拿起杯子,抿了口温热茶水,脸上的线条愈发柔和,整个人仿佛都放松了下来。 母亲又端出一盘糖渍栗子,精致的甜点在盘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瞬间为屋内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她轻轻将盘子放在茶几上,顺势坐回沙发,继续着刚刚热络的闲聊,又将糖渍栗子向他推了推:“原来你以前是在西班牙长大啊,听说你最喜欢吃栗子了,多吃些,这都是新做的。” “是的。”兰达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您有心了,不过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艾薇说的吗?那么久了,还能记住,真的很厉害。” 艾薇眨了眨眼,她是不经意间和母亲说过,但是九年前的事情,母亲还能记住吗? 偏过头,目光向旁边探去,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对方先是微微一怔,墨绿色的眼睛很专注看来,随后嘴角慢慢上扬。 母亲已经将旁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相册拿来,缓缓翻开,指着其中一页说道:“因为这张画啊。” 兰达伸出手,动作轻缓地接过,画的背面,一行流畅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字迹映入眼帘:“喜欢吃甜和栗子的小天使所赠 。” 他眼睛睁大了些,不由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随后站起身来。 微低下头,脸上略带着歉意,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无奈:“聊的很开心,但是很抱歉,我得离开了。” 他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双手轻轻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动作自然地递到艾薇面前,“这是久别重逢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兰达摇头,笑意未减:“阿姨已经招待我吃了好多你做的糖渍栗子,味道棒极了,我全部吃完了。”说罢,他停顿片刻,又轻轻笑了笑。 “期待往后顺遂时能再见面 。” “我也期待与您再次相聚,愿下次见面,我们都能带着更多的趣事分享。” 兰达笑着,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转身离开。 “恩格。”艾薇轻唤一声,声音在空气中微微发颤。 兰达原本前行的身体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与她交汇着。 艾薇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着开口:“上一次奥运会时,我问的……,额,没事。”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看见兰达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刻意回避。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 “再见,祝小心。” 兰达挥手,“再见,你也是。” 晚上送走了兰达,她躺在小床上,今天在学校一直和各种人社交,谈各种各样的话题,感觉好累。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哥哥那充满惊讶与难以置信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什么?画上那个人来了?”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哥哥正心急如焚地往这边赶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每一下敲门声都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急切,“你还好么?能开一下门吗?” 听到哥哥焦急的呼喊,她立刻下了床,拉开了房门,“哥哥,我在,发生了什么吗?” 门刚打开,一股大力袭来,她瞬间被哥哥紧紧抱住。艾薇满脸困惑,仰头问道:“怎么了?” 听到她的回答,莱诺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给你画的那个人,就是今天来家里的那位,是盖世太保。” “盖世太保?”艾薇皱眉,她知道德国的盖世太保,秘密警察组织,以其残酷手段和恐怖统治而闻名。 母亲刚刚也因为他的着急,走到了旁边,闻言,愣在原地,“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也听说过这个组织,有很多流亡者或者移民的人描述的很可怕。 奥运会也是,他们负责安保,与外国的运动员发生矛盾,用强硬手段压制,也引发了一些报道。 “不会错的。”哥哥很肯定,“我之前去过德国做生意,听朋友说起过他们。” 哥哥加重的语气,“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去别国的,要么追踪目标,要么探查情报。不知道来我们家是什么目的,而且那个人在里面晋升的速度很快。一定要小心些。” 母亲叹息了声,“可是我觉得他好像还不错,而且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四处环顾,先吃饭吧,别着凉了。” “好的。” 晚上,她拆开了两份包装,里面东西几乎一模一样,首先一堆闪耀的金币,除此之外,还有各四份瑞士通行证。 看到这些,她微微垂下眼眸,瑞士,他们隔壁的中立国。 …… 容答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目光越过明亮的玻璃,落在花园里。仆人正一丝不苟地修剪着灌木,那被精心侍弄的绿植在阳光下投下整齐的影子。 书房内,父亲坐在书桌前,手中的钢笔在纸张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并未抬头,只是缓缓开口:“我们的元首,每一步都走得惊险万分。你在法国待了三年,之后又去英国观望,依你看,局势会如何发展?” 他手中的钢笔悬停在纸面,又说道,“法国和捷克斯洛伐克,苏联是有互助协议的,一旦一方领土被犯,另一方必须去派兵帮助。而法国波兰也是有互助的,稍有不慎,我们又是两面作战。” 两面作战,苏台德地区都让他想起了上次大战,同盟国,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解体的解体,瓦解的瓦解。 而现在,又离着战争又是如此的近。 父亲眉头紧蹙,重重地叹了口气,手中的钢笔被轻轻放下,他抬眼望向身姿挺拔的儿子,目光里满是审视,“说下你的看法,接近、融入,观察他人,这些向来是你最擅长的。” 容答看着父亲严峻表情,“放心吧,父亲,不会的,如果他们要动手早动手了。” “英国想平衡大陆均势,3年与我们签订《英德海军协定》,间接地帮我们撕毁了部分凡尔赛合约。对英国来说,他们是岛屿。” “只要他国海军发展弱,那么就无所谓。陆军强,只会将矛头指向陆地相连法国和苏联,三方互相遏制。牵连不到自己。” 容答依然看着窗外,草坪,像一块碧绿的绒毯,平整而柔软向远方蔓延展开。 他慢慢继续开口,“而法国想将英国拖下水,不会让英国隔岸观看,何况历史他们的矛盾可不比我们少,英法即使是盟友,也要互相提防。” “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以消灭资本主义为目标,而英法和我们就是资本主义。法国既想牵扯英国,又和英国想法一样。” “一面打压,一面纵容。意图我们扩引向苏联。试图借我们手削弱这个意识形态上的对手,从而维护自身的资本主义体系和既得利益。” “而这次的主角,捷克斯洛伐克相比较其他国家太渺小,在角逐与算计里,随时可能被这些强国推出去,成为自保或者利益的牺牲品。” 对法国来说,既想拉下英国,又要和英国做贸易,还得担心,英德的关系,以防出卖。对德国要提防,又得借手遏制苏联,偏偏和苏联又有互助协议。 其他国家的角度也是一样,英德关系,苏法关系,英苏关系,德苏关系,英法关系。 其中意识形态,地理位置,历史因素,自身利益,种种牵扯在一起,想想就头疼。 容答感叹着,这样,温里还要从政,他都有点佩服了,不像自己,没什么胸怀大志,只想着守好手中这一方土地,枪支,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拥抱站于观景台,看天边云卷云舒,听耳畔微风轻拂。 而这群政客,站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算计,面上笑嘻嘻,内心想着怎样把身旁的人推出去,替自己承担风险。 就算不行动,也时刻提醒,防备着别人先下手。除去国外,国内的党派纷争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局势混乱不堪。 “还有一点,英国已经在世界霸主的位置上坐了100多年了,上次大战,已经展现出老态了,能安稳坐在王位上,非不得已就不会引发变动。” “所以我并不觉得英法会做什么,他们民意也是。” “上次大战的伤疤还没有好,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足以切身体会威胁生命的安全,他们会坚决反对政府开战的,毕竟战争冲锋的大多都是普通人。” 容答话音落下,目光再度飘向窗外那美轮美奂的景致,轻声一叹:“只是,事态如此继续走着,她又要恨我了。 ” “砰”的一声,旁边钢笔重重磕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 他没看向旁边,轻笑,“我喜欢了她九年啊,父亲。” 第162章 水晶 父亲的声音适时响起,沉稳而不容置疑:“我对你没别的志向要求,有一点你必须记住,永远牢牢握住手中的枪。” 容答看了看肩膀,军装上的肩章,“当然,我会的,它是威慑也是保障。” 艾薇早早就打开了收音机,最近又有了大消息,上次大战后,奥匈帝国瓦解,分解后的一部分苏台德地区被划给捷克斯洛伐克。 而这片苏台德地区,生活了三百多万日耳曼人。 近来德国称,该地区同胞们遭到了迫害,要求捷克斯洛伐克给予他们一定的自治权。 捷克斯洛伐克断然拒绝,德国以保护日耳曼人为借口,调遣军队,在德捷边境陈兵列阵。 捷克斯洛伐克也组织动员,进入备战模式。甚至法国也组织了动员,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而这时,英国首相张伯伦站了出来,积极与德国元首谈判,最终签订《慕尼黑协定》,同意将苏台德地区划分给德国。 很快,报纸上洋洋洒洒都是关于这件事的,大大的标题和照片格外醒目,英法德意,四国领导人站在一起。 旁边附着德国首相希特勒的笑言,“我发誓,这是我对欧洲领土的最后一个要求了。” 第二张报纸描述的是英国首相张伯伦,回到国内,下了机场热烈挥舞着协议,高声说道,“我带来了我们这一代的和平,大家可以睡个好觉了。” “哈哈哈哈!”罗曼教授猛地摘掉眼镜,双手如失控般用力锤击着桌子,每一下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疯狂。 桌子被敲得“砰砰”作响,他的笑声在这响动中回荡,满是悲凉与绝望,声音似要冲破这压抑的空间,越来越大声。 “大家能不能睡个好觉?我不知道,但是德国真的可以睡好了。” “捷克斯洛伐克,是世界第七大工业国,它有着先进的军事工业,它能生产高质量的火炮、坦克等武器装备。它还有发达的重工业。” “却捷克斯洛伐克都不在场的情况下,就这么把它的苏台德给了德国,而且我们和捷克斯洛伐克是盟友啊。英国又不是,为什么跟随英国,我们是签订互助协议的,如此国际上还会有可信度么? 教授用力抓着头发,仿佛看到了自己国家走向了不归路,声音沙哑,“这其实是一个好机会的,我们和捷克斯洛伐克是有互助条约的,如果我们出手,捷克斯洛伐克和苏联的互助条约也会顺势成立。” 艾薇给教授倒了杯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德国恢复义务兵后,实力怎样都不清楚,而苏联也是,刚刚经历大清洗,且心思面上也看不出来,各方都在犹豫,也都没从上次大战恢复过来。 而且如果苏联要攻击,军队大概率要经过波兰,可苏联和波兰有世仇,波兰也会担心的,大开防线,如果之后苏联留下不走了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是战是否,一个决定影响的就是全部的人民。 罗曼教授呆呆地看向远方,就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故乡啊,有全部的回忆和美好,也是他孩子用生命保卫领土。 教授苦笑着,“事情真的要糟糕起来了。我准备观望下,情况再不对,我可能要离开,你呢?” “我也是再观望下。”她和父母说过,但是他们很眷恋领土,都不愿意离开。但是如果发生危机,她很想让家人能安全。 教授泪水缓缓落了下来,那泪水顺着他沧桑的脸颊滑落,滴在陈旧的书页上,洇出一片水渍。 看到教授落泪,艾薇神色一紧,急忙抽出手帕递过去。教授略带歉意地笑笑,抬手接过轻轻擦拭。 教授的女儿听到动静,匆匆从里屋跑出,一下扑进父亲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目睹这温情的一幕,艾薇后退几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将这片刻的温暖与安宁留给了他们。 落叶慢慢落下,天气愈发清冷。 艾薇漫步街头,抬眼便见巴黎圣母院前人来人往,热闹忙碌。 工人们正小心翼翼地安装彩色玻璃窗,阳光洒下,映照着那些绚丽的玻璃,如梦似幻。上一次大战,圣母院也未能幸免,遭受了部分损坏,如今这修复的场景,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步前去与教授约好的咖啡馆里,她坐下,与教授寒暄着,突然,尖锐的枪声划破长空。 刹那间,街道上的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散奔逃。 她迅速地扯住教授,警惕地沿着墙面蹲下,咖啡馆内也瞬间乱作一团。桌椅被撞翻,咖啡杯摔碎在地,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都没有再听到枪声。人们战战兢兢地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疑惑。 艾薇看着手表,记录着时间,大家都犹豫着,谁也不敢率先出去,离得最近的人,索性上前关上了咖啡馆的门。店内的人们才开始小声地互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嘿,开门,已经没事了。” 店长壮着胆子去开门,进来的人摘下帽子,满脸惊惶,大声说道:“伙计们,你们猜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人杀掉了德国的大使!” “什么?”众人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反应过来,“对了,这里是德国驻巴黎大使馆附近。” 蹲着的人纷纷起来,“谁杀掉了德国大使?” “好像是一个犹太人。” “犹太人?” “是啊,听说是波兰裔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天呢,波兰人为什么要在我们这儿杀掉德国的大使?” 周围的人们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一时都得不到答案,慢慢也平静了下去。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突兀地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风驰电掣般驶来。 车门“砰”地被推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大步跨出。 宽阔的肩膀撑起剪裁合身的衬衫,他剑眉紧蹙,眼神中满是焦急,步伐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咖啡馆。 瞧见她好好地坐在那里,伦什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原本急促的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些,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艾薇有些意外,疑惑道:“没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教授最喜欢这家咖啡馆,而这家咖啡馆,又在德国大使馆附近,我们先走吧。” 她看着教授,教授点头,从伦什的口中得知了情况和咖啡馆里说的差不多。 第二日报纸上登刊了这个消息,也描述的前因后果。 起因是前段时间,德国驱逐快两万的波兰裔犹太人,将他们放到火车上,送到波兰。 但波兰拒收,要求送回去,德国拒绝,这快两万的人就这样僵在边境上。 而开枪者叫赫舍尔·格林斯潘,在巴黎生活的波兰裔犹太人,那2万人中,其中就有他的家人,因听说家人的遭遇,或许是和大使发生了矛盾,对德国大使馆秘书恩斯特·冯·拉特腹部连开三枪。 报纸上旁边有在他口袋里找到的纸条,“请上帝原谅我,我听说同胞遭遇了如此,感到心里万分痛苦。我必须抗议,让全世界都听到我的抗议。” 艾薇握紧报纸,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她快步走向门口,抬手打开门,只见温里神色匆匆地站在门外。 “还好么?”他脱口而出,声音中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关切,双眼直直地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刻进眼底,从中挖掘出最真实的状况。 “还好。你不是去跟将军训练了么?”她微微抬眸,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 “是的。”他微微颔首,目光迅速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确认她并无受伤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轻轻扫向她手中握着的报纸。 温里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他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德国一直在反犹。 “这件事,也许正给了他们一个借口。”温里轻轻笑着,真是风雨欲来。 …… 兰达缓缓抬手,将那张冰冷的面具覆于面庞,须臾,又慢条斯理地摘下。 刹那间,窗外一阵尖锐的玻璃破碎声,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咒骂与喊叫声汹涌袭来,瞬间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哦,这群吸血鬼啊,做了那么多事,还杀害了我们的大使,伙计们,我们砸了他们的店铺。” “是的,为我们死去的大使报仇。” 兰达的目光透过那扇窗,投向街道。一群人,手持棍棒,正肆意宣泄着内心的疯狂,将街边的犹太店铺砸得满目疮痍。橱窗的玻璃如雪花般纷纷坠落,在地面上溅开一片晶莹。 不远处,一座犹太教堂正被熊熊大火无情地吞噬。火焰张牙舞爪地舔舐着建筑的每一处角落,滚滚浓烟裹挟着刺鼻的气味,如狰狞的火兽,向着夜空汹涌翻腾。 踏入大街,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军靴踩在堆积玻璃上,他双眸凝视着那一地被打碎的玻璃,它们层层堆积,在清冷的月光轻抚下,闪烁着如水晶般的光泽。 第163章 奇怪 远处各种声音还在不断交织,“向全世界抗议啊。”兰达想着巴黎开枪者身上发现的纸条,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远处,下属驾驶着车稳稳驶来,他迅速拉开车门,快步下车,毕恭毕敬地说道:“请。” 兰达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上车,神色平静地问道:“有口罩么?” “有。”下属迅速从车内取出一个口罩,双手递了过去。 兰达抬手接过,目光缓缓扫向四周,像是在搜寻着什么,随后抛出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附近都弥漫着烈火燃烧的味道,周围人只要站在这里,不管是否愿意,都能被迫闻到。如果戴上口罩,会逃过么,试试吧。” 说罢,他不紧不慢地将口罩戴上,登上车,引擎声轻响,车子缓缓驶离市区。 一路上,窗外的景象不断后退,此刻打砸的行动仍在继续,但慢慢的,喧嚣与火光也逐渐被抛在身后,最终,回到了那座宁静的住宅。 “森林们。”兰达轻声呼唤,随即蹲下身去。 几只小狗听到呼唤,欢快地摇着尾巴,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亲昵地舔舐着他的脸颊。 下属快步走来,恭敬地汇报:“上尉,您家人来电,希望能一起探讨些事情。” “好的。”兰达的手仍在小狗的背上轻轻摩挲,眼神却有些游离,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上尉,您明天参与今夜的行动么?” “不了,我去找我们的‘伟大’的银行家先生吧。其他人分成两队,看个人意愿吧。” 下属明白了,手臂向前伸展开,行了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兰达也准备进屋,一道蛮横的声音响起, “今晚街道上都快乱死了,你们都不阻止吗?” 两个女孩出现在面前,说话的是其中长发的,也是兰德的女友,霍夫曼,此刻正抱臂看着他。 兰达抬眸,又俯下身继续抚摸着小狗,语气散漫,“这是民众自发的行为啊,小姐。人数太多,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霍夫曼冷哼,“无能为力?你们根本就没有阻止。怎么会无能为力。” “您是在监视我们么?所以了解的很清楚。不然我实在想不通您是凭借什么依据说出这句话的,怎么会知道我们没有阻止呢?” 她的朋友拉了拉霍夫曼,歉意弯身,“不好意思,她刚刚是和兰德呆在一起,我们并不是故意打扰,只是刚好路过,马上就走。” 霍夫曼皱眉,不悦的甩开朋友的手,看着抱狗的男人,瞳孔下明显的恶意,和布陷阱的语言,重重抿唇,突然笑了笑,想起今天听到的缘由,意有所指道。 “先生,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只叫您兰达,无论相熟与否,都只叫您的姓氏,而不叫名字呢。叫法和您哥哥兰德一家完全不同呢。” “砰!”枪声突兀炸开,像一道死亡的惊雷,瞬间震碎了周遭的空气。 杀戮声如汹涌潮水般涌起,滚烫的子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擦着霍夫曼的头发呼啸而过,带起几缕发丝。 兰达冷漠地收回枪,动作流畅得如同机械,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像寒夜中结满霜的湖面,不带一丝温度。 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女孩,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狱传来:“小姐,希望你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然其他人可能就不会像我这样打偏了呢。” 霍夫曼愣愣地看着他,双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软绵无力地一弯,整个人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的双眼瞪得极大,眸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这和大家所知晓的,完全不一样。 兰达家族很团结的,他们或许是对外人狠辣,但是对家里人都很友善的。 她木木地看着月光下冷漠的男人,“我,我……。” 她身旁女孩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满脸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长发女孩仍满脸不甘,紧咬下唇,眼神中燃烧着倔强的火焰,可朋友不容分说,拽着她的胳膊,半拖半拉地离开了现场。 “我和兰德以后是要结婚的!他敢这么对我。”霍夫曼一边任由朋友拉扯着,一边在心里反复念叨,越想越觉得委屈和不服气。 “等我嫁过去,一定要让他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今前的事情好好道个歉。” 她的朋友却咬了咬手指,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到那次宴会,水晶吊灯洒下刺目的光,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聚会来了很多盖世太保,他们肆意地调笑着,酒杯碰撞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片嘈杂。 兰达就站在人群之中,身着笔挺的制服,身姿挺拔,脸上却始终挂着那副漠然的神情,对周围的喧嚣好似全然未闻。 那时的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神秘又高冷,可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漠然的背后,藏着的分明是无尽的残酷与冷血。 后面知道他的名字,恩格?兰达,engel,很像天使的音译。 可貌似与他的行为作风完全不同。 “可以了。”她拍了拍朋友,认真地劝告着,“霍夫曼,我觉得你结婚的事情最好仔细想想,我们快走吧,天很晚了。” 第164章 闪击 德国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剩余领地,将《慕尼黑协定》撕了个粉碎。 法国增加了马奇诺防线的防御。 德国苏联签订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最新的消息陆续传来,罗曼教授已经心如死灰了,大家也已经无心实验了,艾薇请了假回到了家里。 她看着父母在屋内忙碌,将之前薪水和出版医书所得的酬劳兑换成的金币拿出,又将通行证也拿了出来。那上面清晰印着家人的照片和名字,她指尖轻轻摩挲图片。 “你们离开这里吧。”艾薇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嘈杂。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父母的动作瞬间定格,他们满脸疑惑,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艾薇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到收音机旁,抬手将它关上。刹那间,整个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父母,一字一句说道:“我觉得情况很不对劲了,你们离开吧。” “德国吞并了奥地利,又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现在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也许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母亲抓着手中的布,也看向窗外,今天阴天,窗外阴测测的,“我们可是有马奇诺防线的。” 艾薇低头,苦笑着,“捷克斯洛伐克当时也是有坚固防线的。” 她用手捂住面孔,试图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好了,你们快走吧!拿着这个袋子。” 哥哥快步走过来,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要给她力量与安慰。 莱诺看向父母,目光中满是坚定,说道:“我赞同艾薇的话,你们放心离开吧,这边有我。” 艾薇仰起头,直直地盯着哥哥,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你也走。” 莱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要把所有的关怀都揉进这个动作里。 艾薇没有听到回应,她抓着哥哥的手,目光在食指茧子上一扫而光,强调道,“我知道你,但是要想清楚,现在的德国更像是一辆坦克,轰鸣呼啸,他不是在路面上轰鸣,他是在历史上轰鸣。” 莱诺也回忆着,去德国做生意时察觉到的,同时也见证了他们这些年的变化。 上次大战,曾经世界第二的强国,瞬间衰败,任人欺凌,谁都可以踩一脚,就像被拔掉獠牙的老虎被逼着去舞台上跳舞,现在老虎牙长回来了,体型也壮大了。他会发出虎啸来,重新告诉森林,他回来了。 那么,其他的动物就危险了,可是,较量就会有厮杀,厮杀就会有死亡。 父亲听着两人说的话,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当然明白你们所说的,可是我走不了啊。”他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凡尔登是轮换制,几乎每个人都上过前线。”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方,像是看到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岁月。 “我该怎么告诉保护我的班长。如果我死后,遇到曾经的战友,又该怎么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会问我:‘嘿,布鲁诺,你后来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我们赢了吗?人们还记得我们吗?” 他的语气愈发沉重,带着深深的痛苦,“我怎么告诉他们,我们是赢了,但极其惨烈,20年后战争又爆发了,我也抛下了枪,离开了。” 说到这儿,父亲的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要怎么告诉他们,我们死了整整一代人,只换来了20年的和平。20年后,一切回到了原点。” 他重复着,“我走不了啊。”父亲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动作轻柔又眷恋,随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你离开吧,伊莉莎。” 母亲凝视着他,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她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一旦他们都离开,他便会毫无牵挂,只怕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她缓缓转移视线,看向两个孩子。他们拧着眉,表情极度悲伤,让人心疼。 她一步步走上前,将他们轻轻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在两个孩子的额头上落下安抚的亲吻,轻声细语:“宝贝们,我们几乎一辈子都在自己的故乡上啊,要不你们先离开,等我们去找你们怎么样?” 她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瑞士离我们很近,开车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 艾薇哀痛地看着他们。 母亲再次亲了亲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和哥哥先走吧。” 哥哥下意识摩挲着手上的茧子,他的声音尽量温和对艾薇说着:“不然,你先离开,我们随后就去找你,怎么样?” 艾薇突然笑了,泪光闪闪,她看着饭桌四个边边,你们都离开了,我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曾经四个人各占了四边,下次我一个人顶着灯光,看着空位吃饭吗?” 她抿了抿脱皮的嘴唇,抱紧了母亲,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我们还有马奇诺防线呢。”能团聚一天是一天吧。 妥已斯家族。 “露易丝,你和艾米莉离开吧。”妥已斯先生看着眼前的妻子,岁月似乎未曾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是那么美丽动人。 妥已斯夫人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熟悉的戒指上。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地拿起戒指,缓缓戴在手上,那枚戒指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她抬起头,眼神平静,“我去哪?” 妥已斯先生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片刻后,认真地说道:“去一个能让你安全的地方。” 妥已斯夫人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神却有些空洞,仰头看向头顶的吊灯,思绪飘远。 这个国家承载了她大半生的喜怒哀乐,让她爱得深沉,也恨得无奈。有怨怼,有愤怒,可如今,要看它或许如奥匈帝国一样,从世界地图上消失,她的心里满是抗拒。 “我还是留在这儿吧。虽然我也明白,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反正本来也已经活了这么久了,无所谓了。”她的语气波澜不惊,摸了摸女儿脑袋。 艾米莉一直垂着头,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和母亲温柔的抚摸,她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不走,我离开做什么?” 妥已斯夫人掐住了她脸颊,艾米莉握住母亲的手,“我们会输掉么?像奥匈帝国那样,分解掉不复存在。” 妥已斯先生没说话,抱紧了她。 温里看着白瓷,慢慢来口,“我很喜欢伦什的一句话,实验中各阶段物质的结构和性质会持续变化,不到结束,难以判断最终结果。” “人的大脑,比那些化学有点复杂多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是谁。” 一个温暖的午后,艾薇与琳达、索菲亚还有妮娜老师相聚一堂。 她们围坐在一起,桌上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恰似她们滚烫的情谊。 几人相谈甚欢,分享着生活里的趣事,欢快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但欢愉的时光总是短暂,大家心里都清楚当下的状况,没持续很久,便各自散去,回家陪伴家人了。 她去实验室拿着衣服,却被伦什叫住。 艾薇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让?找我有什么事么?” 伦什今日的穿着格外休闲,一袭白色宽松衬衫,衣角随性地塞进黑色西装裤里,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看起来很随性与洒脱。他微仰头,喉结滚动,目光越过街边的树梢,望向远方。片刻后,看过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低声说道:“看烟花。” “烟花?”艾薇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视线看去,空荡的夜空,除了几颗闪烁的星星,什么都没有。 “一会就有了,他们都在外面呢。” 艾薇和他一起走了出去,她看了看周围环境,轻声道,“原来你没有走啊。” 伦什疑惑,“走去哪?” 她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一直和罗曼教授待在一起,好久都没露面。我还以为你也跟着走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伦什家族有人离开了,我还以为你或许也一起了。” 伦什轻笑,天空深沉,四周灯光昏暗,在他的眼窝、额头和鼻梁处投下一片片阴影,反倒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深邃。 “罗曼教授找我帮忙办理通行证,顺便处理一些房产相关的事宜。我原本想着办理的时候叫上你一起的,可那三个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到了。” 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微风轻拂树梢的沙沙声。 他带着她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远处是城市的灯火,近处是静谧的黑暗。艾薇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他。 “闭上眼睛。”伦什轻声说道。 她眨了眨眼睛,长睫扑闪,虽满心不解,却还是顺从地阖上双眸。须臾,耳边传来他窸窸窣窣的动作声,紧接着,是短暂的寂静。 “好了。” 话音落下,她睁开了眼睛,同时一声尖锐呼啸,如流星划过夜空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但金色的光芒在头顶轰然炸开,如同一轮瞬间升起的烈日,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雨点般纷纷洒落,向蒲公英般,往四周飘散,穿梭飞舞,又好似夜空中坠落的流星,拖出长长的光尾 。 此刻,整个苍穹都被这绮丽的色彩所覆盖,如梦如幻。 正在操场上散步的同学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吸引,纷纷停下脚步,抬头张望。 随着烟花一朵两朵接连绽放,有人兴奋地呼喊,整个操场瞬间热闹起来。 站在楼下的教授们仰头望向天空,此前罗曼的离开,一直被阴霾笼罩的面容,终于在这绚烂烟火的映照下,缓和了几分。 一位教授忍不住感叹:“真好看啊。” “是啊。”另一位教授附和着。 艾薇眼睛瞪圆,不可置信转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他带笑的眼眸里,金色的烟火光芒在其中跳跃闪烁,“这烟花是你安排的吗?” “是的。”伦什嘴角上勾,眼中笑意愈发深沉。 “我在诉说爱意,用这漫天烟火。” 他微转身,烟火的光芒映在天空上,也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它很美,你也是,独一无二,绚烂夺目。” 烟花闪烁着,伦什看向女孩,站在光影里,眼眸似璀璨星辰,一头乌发如黑色的瀑布般柔顺垂落,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轮廓精致,眉眼仿若被精心描绘过一般,如古典油画。 “我明白烟花不过须臾,刹那的绚烂后便归于沉寂。可这世间的美好却从不稀缺。日出日落的壮丽,实验成功的喜悦,落雪踩出脚印一起回到温暖的小屋。” 伦什低头笑着,碎发散落在额前,“还有沉浸在时光里的爱意。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一起看看世间繁华。”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说出来,所以将人生最初的悸动与倾慕,都倾诉在此刻。” 他抬眸,翡翠般的眼睛流转着深邃的光芒,一字一句道。 \"我深爱着你。” ……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 第165章 修改完了,新的 破晓时分,德国军队如钢铁洪流般越过德波边境,天空被轰炸机的轰鸣撕裂,大地在坦克履带的碾压下颤抖。波兰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战争的阴云迅速笼罩了整个欧洲。 在巴黎,消息传来时,街头巷尾的咖啡馆里,人们手中的报纸被攥得紧紧的,头版头条上赫然写着:“德国入侵波兰!”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与焦虑。政府迅速召开了紧急会议,内阁成员们面色凝重,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妥已斯先生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在要求德军撤出波兰,未回应后,英法对德宣战,但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对峙状态,静战,未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 索菲亚呆呆地坐在原位上,她缓缓抬起胳膊,手掌无力地撑住脑袋,整个人被一种无形的沉重感压得喘不过气。 艾薇从后面抱住了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周身的寒意。索菲亚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转身,已经眼睛通红。 “真的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砂砾,在喉咙里艰难地滚动。 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艾薇,我要回去了。” 艾薇望着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的天色阴沉,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有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我必须回去,我的家人,我的故乡,我的回忆都在那里。” 索菲亚手指颤抖着,“而且我是医生啊,战士们在前线无畏冲锋,他们毫不退缩,那么我也不会。” 艾薇紧紧拥抱住她冰凉的身体,索菲亚笑着,想起她们跳马祖卡舞时那轻盈的舞步,想起她们在街头漫步的愉悦。 她抬起头,神情很悲伤,很想问下,法国和波兰,签署了互助协议,那么会根据协议来帮忙么? 转瞬,眼睛期待渐渐黯淡下去,声音略带哽咽,用力抱住她,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留住这份温暖:“能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你们,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我也是,能遇见你,我也觉得无比幸运。”回应她的,是同样真挚的话语。 索菲亚嘴角扯出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落寞与不舍。 她抬手,轻轻推开了门。艾薇默默陪着她往外走,脚步沉重而缓慢。 波兰机场可能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出行成了难题,但索菲亚已经想好路程了,并联系好了车子。 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索菲亚转身,眼中蓄满了泪水,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向艾薇含泪摆手道别。随后,她的身影缓缓没入那片阴沉压抑的天色之中。 艾薇伫立在街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载着索菲亚的车子,直至它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再也不见。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似是要用这疼痛来抵御内心深处涌起的巨大失落与担忧 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天空终于开始落下零星的雨点。她抬头望向天空,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又是几天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对德国宣战。 --- 在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士兵们痛苦的低吟交织弥漫。 索菲亚伫立其中,双手沾满鲜血,纱布和绷带凌乱散落,曾经看过无比血腥的残肢断臂,担忧落泪,到如今眼眸干涩,泪水早已干涸,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钝痛,一颗心仿佛被巨石狠狠压住,几乎窒息。 他们已经坚持了很久很久了,但是随着时间的越久,来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德军攻势凌厉,以排山倒海之势迅猛推进,所到之处防线纷纷瓦解,进军堪称势如破竹。 与此同时,苏联军队也加入战局,从东部挥师西进。一时间,波兰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两个军事强国,一左一右,形成了夹击之势。 索菲亚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时,广播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电流的滋滋杂音如幽灵般穿梭其中:“你好……你好……能听见么?” 周围所有人陷入的沉默,大家不由呆呆地抬起头。 “今天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广播。” 索菲亚目光投向那台破旧不堪的收音机。声音仿若从遥远的时空彼端飘来,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虚幻感,不像是现实,倒像是一场令人不安的梦境。 “今天……德军部队已进入了华沙。我们的思想将与战士同在。” “我们打算在波兰领土,在赫尔和其他任何地方战斗,无论他们在哪里。” “波兰,没有灭亡!波兰,万岁!”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是绝望中开出的希望之花,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天际。“不好,是炮弹!”不知谁喊了一声,可话音还未消散,“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就在医院不远处炸开。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木板簌簌发抖,灰尘如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 索菲亚被气浪狠狠推倒在墙边,周围人声喊叫响彻云霄,此刻,炮弹的轰鸣声、伤员的哭喊声、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战争的残酷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她从昏迷中再次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军靴。 周围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索菲亚忍着眩晕慢慢抬头。 终于,她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那目光犹如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冷冽得仿佛能将世间一切希望冻结 。 第166章 灭亡 巴黎报今天最新消息,苏联和德国瓜分了波兰。 波兰灭亡。 “什么,短短一个月就灭掉了一个国家。”周围有人不可置信地说着。 “和苏联瓜分了。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样了?” “德国狂轰乱炸的,谁知道呢,听说波兰的政府早就流亡了。” 校园同学们议论纷纷。 艾薇僵立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手中的书本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控制,无力地从指尖滑落,一本接着一本,砸落在地面上。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想要去捡起那些散落的书本,动作却迟缓又机械,没有握住,又掉了。 这时,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悄然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她眼前。 照片上,三个女孩肩并着肩,笑容灿烂,眉眼弯弯,青春的朝气和无忧无虑的模样在画面中定格。 艾薇愣愣地盯着那张照片,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照片上,洇湿了那美好的画面。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帮她捡起了那张照片。 “你还好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她侧过头,看到身旁有人蹲下。 “不好。”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破碎,像是被悲伤哽住了喉咙。 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她哭得不能自已,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艰难,仿佛要被这无尽的悲伤吞噬。 旁边的人看着她这副模样,沉默,赶忙将纸巾递到她手中 。 “是您啊,谢谢。”艾薇擦干泪水,望着他。 是很久很久之前,她听说妮娜要结婚,结果被皮厄听见的那天。曾在走廊上与一个人相撞,后面与皮厄在图书馆发生矛盾时,也出现过。 “我叫米沙·伊万诺夫,原来您记得我,我们是高中同学。”米沙沉声说着。 “伊万诺夫,这个姓氏,苏联?” “是的。”男人点了点头。 “艾薇。”妮娜一眼就瞧见了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的朋友。心猛地一揪,来不及多想,脚步急促地飞奔过来。 跑到近前,她将艾薇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戒备,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仿佛面对的是潜在的危险。 米沙立刻退后几步,他知道他的表情生来就很严肃,轻轻让自己笑了笑,“请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他……给了,我纸巾。”艾薇沙哑地解释着。 妮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带着几分尴尬,低声说道:“不好意思。”这人身材高大得像头棕熊,往这儿一站,太有压迫感了。 米沙起身,离开,到远处回首望过去,这个人在高中大学都很有名,她为了好友哭的崩溃。 让他想起了容答,苏联和德国瓜分了波兰。但苏联和德国未必不会有一战,作为高中同学,但是不知道他和容答会不会在战场相遇。 妮娜蹲下身,轻轻抱住艾薇,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艾薇和索菲亚有着多年的宿舍情谊,朝夕相伴,这份感情远比自己和她们的更加深厚。 她们静静相拥,周遭人潮涌动、喧嚣嘈杂,却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康耶而老师,您还好吗?”有同学路过,关切地询问。因为艾薇是教授助理,大家都尊称她一声“老师”。 她累极摇了摇头,试图站起身来,可长时间保持蹲着的姿势,双腿早已麻木,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她刚一起身,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重心瞬间失衡,整个人朝着一旁倒去。 妮娜忙去抓她,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迅速伸了过来,稳稳地搂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温里看着她踉跄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满是疼惜。他俯身,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你眼睛下全是青色,多久没睡了?我送你回宿舍。” 她们早已毕业,如今住在学校的教师楼宿舍。 温里抱着她,一步一步朝着教师楼走去。怀中的女孩,眼神空洞,心如死灰,眼睛因长时间的哭泣而红肿不堪,毫无力气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走在校园的路上,周围很快便围拢了一群人。大家纷纷投来好奇又关切的目光,小声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一个学生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索菲亚吧,她俩以前可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很好。”另一个学生轻声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唉……”人群中传来一声叹息,满是对这场变故的无奈与感慨。 目送他们离开,围观的人也没有散开,都在讨论这次变故,怀疑会不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校园内一辆车缓缓驶来 ,打破了这短暂的喧闹,也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竟然是学校领导迎接上去,一个男人下来,一袭剪裁精良的西装,款式简单质感上乘。 身姿笔挺,脊背如松,举手投足间,气场沉稳强大,带着久经高位的从容。 学校领导与他攀谈着,与他上了楼,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从容与淡定,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沉稳有力。 惹得周围人诧异地看着。 艾薇在宿舍床上,周围满是她和索菲亚的生活迹象,她眼神空洞着。 “谢谢你,我自己呆呆好么?”她语气中满是疲惫与哀伤,像是一只受伤后蜷缩起来的小兽。 妮娜叹息,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他们准备退出去。 门敲响,开门,居然是学校领导,学校领导看到温里也吃了一惊,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格森仿若未闻周围的嘈杂,阔步向前,步履匆匆。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个孤独的身影上,只见女孩抱着枕头,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揪心的破碎感,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作万千碎片。 格森的心猛地一揪,动作不自觉放轻放缓,他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抚过女孩的发丝,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看着她浓重的黑眼圈,眼底满是心疼,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疼惜,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叔叔,我好难受。”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压抑着无尽的委屈与痛苦,在格森的怀中轻轻颤抖。 格森眉头紧紧皱起,手臂下意识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会好起来的,告诉叔叔,你多久没睡了?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的,但是我睡不了多久就起来了。”她拉着叔叔的手,点了点头。 格森看她躺下,慢慢闭上眼睛,眼睛红肿,想来之前应该是哭了很久,或许正因如此,很快就睡了过去。 不过短短时日,她竟又瘦了一圈,身形愈发单薄。格森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扰到她。 随后,他直起身,看向旁边的保镖,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保护好她。” “是。”保镖低头。 第167章 赌徒 他再次上了车,去到艾薇的家里,平静地说了目前情况。 他一直想带他们去美国,可他也知道的布鲁诺执念,要想他走很难,可是他不走,剩下的人同样舍不得父亲。 她的父亲抓着头发,撕心裂肺,“你带他们离开吧。” 格森拿出相册,翻出艾薇和莱诺笑的肆意的模样,摆放在他们面前,声音很平静。 “他们现在青春年少,风华正茂,还有很丰富美好的以后,可是战争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可能下一刻的生命结束了。” “你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父亲,哥哥,她所有的亲人死亡么,你不走,他们也走不了。” 伊莉莎也用手帕捂住嘴,泪水滑落。 格森的声音地低了几分,温和又带着情感引导:“我自然清楚,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份情义我都十分明白,也十分敬佩。” “只是战争的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执意留在这里,一旦遭遇不测,甚至都没办法将这边的后续情况告知你的战友,这实在太冒险了。” “不如和我离开,要是哪天情况恶化,你改变主意想回来,我绝不会阻拦你,随时都为你留着退路 。” 布鲁诺大张着嘴,急促地喘息着,仿佛每一口空气都变得无比稀薄,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呼吸困难。 格森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脑袋轻轻扬起,目光中第一次透着对以往审视合作对象时的洞察与审慎,良久才闭上眼,暗自思忖,人真是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生物。 回想起当初,正是这家人身上的执着、真诚与勇敢深深打动了自己,可如今,他却无比希望他们能多为自己考虑,自私一些。 布鲁诺缓缓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因痛苦和压抑而变得嘶哑:“你带他们走吧。” “然后呢?你就觉得无牵无挂了,就能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生命置于绝境,去做那些不计后果、危险至极的事情?” 格森抬手按压着眉尾,他当然能够带着她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可他也明白,此后她每次看到家人的照片,心中都会涌起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或许一辈子都要在抛下家人的愧疚中苦苦挣扎。 格森缓缓起身,将一串钥匙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一座房子的钥匙。我让司机带你们去看看,房子里有一个隐蔽的地下避难所,锁上钢门十分安全。” “那里装修完备,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储备的食物足够维持很长时间。要是战争爆发,你们就先去那里。” “你好好想想吧。”格森在心里默默想着,或许只有让他亲眼见识到家人可能面临的危险处境,才有可能改变他此刻固执的态度。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太过极端的方法。 良久,学校内又有一辆车,驶了过来。 “什么?埃德加来了?”学院领导再次愣住,“今天什么情况,怎么都来了,他去哪里了?” “和格森目的地一样。” 埃德加回顾着曾经的校园,过往的记忆逐渐浮上脑海,周围有同学认出了他,“天呢,学长您来了。” 他礼貌笑笑,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您好,菲茨罗伊先生,可能有些不太方便呢,我先和您说说好么。” 埃德加静静望他,中年领导靠近,小心地解释了一句 温里下了楼,目光瞬间与埃德加交汇,两人对视片刻,温里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埃德加手中拎着的纸袋上。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算上伦什那份,这已经是第五份了。 埃德加仿若未觉温里的注视,神色淡漠,脚步未停,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待他上楼后,便瞧见艾薇正和一个陌生女人交谈着,从交谈的状态判断,这女人应该是她的同事。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瞧瞧,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得多多保重啊。” 艾薇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疲惫的微笑,轻声说道:“谢谢您,我知道,可就是睡不着。” 同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猛地发现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惊喜地说道:“哎?是您啊,好久不见,菲茨罗伊先生,没想到您还会来我们这。” “您好。”埃德加礼貌地回应,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点到即止。 同事瞧了瞧埃德加,又看看艾薇,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埃德加的目光紧紧锁住面前的女孩,时隔许久未见,她如今他从未见过的脆弱与无助,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悲伤的阴霾笼罩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笑着说道:“您来了,要不要去喝杯红茶?” “好的。”埃德加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随后,埃德加跟着她回到宿舍,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生活气息。 她转身走进小厨房,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了出来,轻轻放在埃德加面前 。 埃德加将纸袋放下,“这是作为朋友的礼物。” 她点了点头,有些疲倦,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道:“谢谢。对了,之前准备送您的礼物,那支钢笔,我一直没去伦敦,竟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实在不好意思。” 埃德加清浅一笑,不再是以前那样伪装绅士,也不是本性冷漠的笑,真诚的说着, “不,您可以一切结束之后给我,我们都祝福彼此会有这一天,会有闲情去四处旅游的一天,好么?” 艾薇望着她,明白了,他说的是战争之后,“好的,祝我们都会如此。” 埃德加笑着,又简单的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准备告辞,“您好好休息,您看起来非常的劳累。” “好的,谢谢。” 临走时,埃德加深深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上前,伸出手臂,带着几分生疏与克制,轻轻拥抱住她。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彼此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这本该是一个短暂的礼仪性拥抱,可他却没有松开,手臂缓缓收紧,这个拥抱瞬间变得炽热起来。他用力将面前的女孩搂进怀里,好似要用尽全力,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沙哑,满是压抑许久的眷恋,“您面前的人,很喜欢您。” 非常,极度。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也许他应该用爱来形容。 最终他紧紧拥住她,声音低沉,“希望您在以后一切都好。也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次相见。” “谢谢,您也是,希望您能过得愉快。” ……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英国远征军在挪威战役中大败而回。 埃德加看着黑魆魆的议会厅,这里,承载着太多的政治风云与权力博弈。 而他,竟还是坐在了这片充满紧张与肃杀之气的空间里。议院正就政府的战争政策展开激烈辩论,对张伯伦政府的不信任投票正式拉开帷幕。 尽管张伯伦政府以281票对200票的微弱优势惊险胜出,可这看似胜利的背后,实则暗流涌动。工党等反对党态度坚决,毫不掩饰地表明不再支持张伯伦政府。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张伯伦意识到自己已无法继续领导英国应对战争,向国王递交辞呈,正式下台。 随后,温斯顿·伦纳德·斯宾塞·丘吉尔,临危受命出任英国首相,开始组建联合政府。 埃德加看着远处那个花甲的老人,身形敦实,肩宽体阔,身高约1米7,一头整齐向后梳的银发,衬着宽阔方正的头颅。 “你觉得主和还是主战?希特勒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德国对英国并无敌意,希望与英国保持友好关系。”旁边有人问着。 埃德加面看前方,听着的议员的话,闭上了眼睛,“这是我们能决定了么?” “主和,那么我们殖民地,里面煤矿,铁矿等等各种资源几乎是拱手相让,以后再选择战,就无机会了。” 埃德加缓缓转身,身姿笔挺,与一众议员对立而站。天空雾蒙蒙的,如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在城市上空。 议员们身着黑色西装,肃穆的氛围愈发凝重。尽管四周昏暗,可埃德加的身形依旧格外醒目,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何况你们还相信德国的话吗?他说为了自卫平等,所以恢复了义务兵役制。” “他说最开始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领土,所以他攻占了莱茵兰。” “他又说,只是想为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同胞争取生路,所以他拿走了苏台德进而吞并了整个捷克斯洛伐克。他在一步步武装,他走的每一步都无比的冒险,但是也都获得了不菲的成果。” “现在他又说,希望能和英国保持良好关系。我当然知道,你们选择主和是因为我们的衰弱,可正因如此,是战是否,已经由不了我们来决定了,我们已经别无退路了,” 埃德加闭上眼睛,或许他们注定会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主战是条无比艰难的路,不仅要对付外面的德国,更要对内说服安稳恐战的议员。 不过,巧的是,德国首相是一个赌徒,他一步步赌着其他国家的心理,进而一步步强大了自己。而他们这位新上台的首相,丘吉尔也是一个赌徒。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天空很暗,但是风不止,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发丝,也吹走了以往的心态。 第168章 绝不 继波兰之后,德国入侵卢森堡,丹麦,荷兰,挪威,比利时,法国,几个国家相继全境沦陷,或者陷入战火纷飞 5月,德国从阿登森林,绕过马奇诺防线,突入法国腹地,英法联军猝不及防,迅速溃败,被迫退到法国北部的敦刻尔克地区。 在巴黎信息台上,人们围观着最新消息,周围已然乱成一锅粥。 街道上,逃难的人群脚步匆匆,大包小包在他们肩头、手中晃荡。地面上,衣物、石块、破碎的生活用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街边的店铺大门紧闭,往日的热闹繁华全然不见。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招牌,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被大风扯下,给这座城市再添一份破败。 “天呢,他们想做什么?统一欧洲么?“旁边的人,已经恐惧不已。 “完了,全完了!敦刻尔克前面是大海,旁边是德军机械,天上是空军。德军怎么会从阿登森林绕过来?我们的马奇诺防线一点用都没有吗?” 另一个人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也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艾薇看着最新展出的消息,敦格尔克地区,英法联军近40万人被困,面对机械化部队,只手单拳几乎无法抵抗。 “小心,又来了。”有人大声喊着,空中轰炸机呼啸驶过去,投掷炸弹。远方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 街道上,人们哭喊声、尖叫声交织成一片,慌不择路地四散奔逃。 近来国内的铁路,军事设施,都陆续遭到小规模轰炸过。 直到轰炸机驶离,地面不再晃荡,人们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脑袋向外观看。 有人落寞跌倒在地,没有动弹,“我们这里好歹还有建筑物遮挡,可是敦刻尔克真的全是沙滩,没有一丝遮蔽物啊。” 德国绕过防线,一举打入法国内部,法国完全无力应对。 英国执行发电机计划,征用所有能用船只,将被困在敦刻尔克的士兵接回去。 英国海军迅速行动,驱逐舰、巡洋舰等战舰率先驶向敦刻尔克,在枪林弹雨中开辟出一条危险的海上通道。 但德军的空袭异常猛烈,战舰在轰炸下艰难前行,不断有舰艇被击中,燃起熊熊大火。 北部法军约4万的第一集团军,在里尔周边阻击德军,牵制住德国,为敦刻尔克撤退争取时间。 温里紧握住操纵杆,飞机呼啸着冲向高空,与战友们一同组成防御阵型。 敦刻尔克的海滩一片狼藉,英法联军正拼命向海岸边涌去。 还好这里是大片浅滩,德军的大型战舰难以靠近。而且天气很好,多是大雾、阴雨天气,德军的飞机很难有效侦察和轰炸。 但不多时,德军的轰炸机群就如乌云般压来。可糟糕的是,在撤退初期,他们大量飞机受损,剩余的简直少的可怜,不过,英国的皇家空军,也很快呼啸而来。 战斗进入白热化,天空中到处是战机交错的身影和爆炸的火光。 与此同时,英国政府向民众发出号召,消息如星火般迅速传遍各国。 一时间,无数民用船只纷纷响应,船只虽大小不一、功能各异来接走围困的军队。 这时,温里察觉德国的路面攻击似乎暂时停止了,或者是战略性调整。 德国装甲部门。 道里希看着来报的信息员,湛蓝的眼眸里一片阴沉,“什么情况?” “元首下令已经让装甲部队停止前进,剩下的进攻由空军来进行。” “为什么?” “这是元首的命令,长官。” 信息员看着长身站立的高大男人,无言地站在原地,行了个礼走出去了。 道里希站了许久,慢慢摘下脏污的手套,从口袋里小心拿出头绳,细细摩挲着,这是他年少离开法国时从那女孩桌上拿走的。 橙色的头绳,在这满是废墟残骸暗灰色的下,很显眼,从阿登森林,到敦刻尔克,踏血前行,指挥着部队进攻。坦克隆隆作响,履带粗暴地碾过大地。 生命似一垄垄麦子,锋利的镰刀在其间疯狂挥舞,收割着脆弱与希望。他的身体万分疲惫,精神却高度亢奋,自我感觉已经快如一个疯子一样了。 古德里安气愤声音传来,“天啊,该死,都已经到如此了,为什么要停止?在已经是灰色的天空里,就不能给他们任何希望,一点点火花都不可以看见。” …… 天空有些暗了,艾薇看着最新消息,迅速往回走着,很多人从敦刻尔克撤退了,但是同样也死了很多人和被俘了很多人。而国内其他地区战斗还在继续。 她神情凝重,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满心都是对战争残酷的悲戚。 走着走着,目光瞬间定住,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就静静伫立着。 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正对着她微笑,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她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快步上前,用力抱住面前高大的男人 。 温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了个满怀,大脑空白了一瞬,随后嘴角上扬,结实的手臂也大力地揽住女孩。相识多年,这可是她头一回主动拥抱自己。 艾薇紧紧环住他的腰,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喃喃低语:“你还活着,你们都还好吗?” “是的,英国,法国,比利时的联军军队从敦刻尔克撤退到了英国本土,撤退了30多万人。” 包括其他飞行员有的也前往的英国本土,但也有的像他一样回到了法国。 她闭上眼睛,还好,已经安全了那么多士兵了。 良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平安扣,递向温里:“给你,希望能平安。” 温里一怔,没放开揽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接过,“这……是给我的吗?” 艾薇轻轻应道,“是的。” 温里眼睛很亮,追问着,“只给我一个人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家人、朋友都有。” “那你自己呢,有吗?” “我也有。”艾薇从口袋重新拿了一块,和刚刚的几乎没有差别。 温里思忖片刻,随即也从怀中掏出自己刚买的的平安扣,那是一块温润的玉制平安扣,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我和你换吧。” “好的。” 温里接走了她的那块,修长手指拿起看了看,说道,“这个好像最初的来源是中华民国的。” “是的。你竟然知道这个?”艾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微微歪着头,目光紧紧锁住温里。 他笑了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你对这些事物这么着迷,平日里一直在了解。” “我给你我的。”他重新从口袋拿出,没有递给她,反而摊开手掌,那枚莹润的平安扣放在掌心上,等着她来拿,“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艾薇伸出手,刚要触碰到平安扣,他收拢手指。 两人的手指触碰在一起,他的手比较热,两人目光交汇,周遭的喧嚣瞬间沉寂,时间仿若定格在这一刻。 温里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像是春日里暖阳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两人对望着,良久,艾薇慢慢推开了她,“如今,巴黎很乱,很多人都在逃命。我家人会担心的,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好。” 很快,便到了艾薇家门前。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温里,“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 温里嘴角上扬,“好的,再见。” “再见。” 艾薇拐过那个熟悉的拐角,上了台阶,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忽然,墙对面传来了他的声音。声音像是被黑夜的幕布和厚实的墙面层层包裹,带着几分朦胧与神秘,低沉又带着磁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从始至终,我很爱你。” “这是替我自己,也是替18岁那个叫温里?妥已斯的少年说的。” “那时的他,起初纠结怯懦,藏起自己的喜欢,后面自视甚高,错过无数次靠近的机会。他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时光飞逝,等他终于鼓起勇气,却发现心爱的人早已远去。” 她下意识转身,就发现刚刚是墙后面的男人,不知何时到了台阶之下,静静伫立着。 春日的微风轻柔地拂过,撩动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突出且线条刚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 她微低下头,与他深邃的眼眸慢慢交汇。 他清冽的清晰坚定的响起,“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说,所以我很珍惜此时此刻。” “我们也许没有结果,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 同天,英国首相召集所有议员成员开会。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仿佛空气都被紧张情绪凝住。 欧洲国家节节沦陷,法国陷入绝境,美国持观望状态,意大利已与德国展现出合作。苏联和德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此时,简直可以说乌云笼罩,国内议员还意见不合。 埃德加坐在台下,目光扫过一张张严肃的面庞,台上的人即将发表的演讲,将通过广播传至每一个英国民众的耳中。 丘吉尔挺直腰杆,身体微微前倾,握拳挥舞着手臂,“我们必须非常谨慎,不要将这次撤退,赋予胜利的色彩。战争不是靠撤退打赢的。” “但是,在这次撤退中确实蕴含着胜利,这一点应当被注意到。” “这是由空军取得的胜利。我们的许多士兵被敌人俘虏,他们回来时告诉我们,他们是如何被德国空军的轰炸所困扰的,而我们的空军是如何保护他们的。” “这证明了我们所有的武装力量中,空军是最为出色的。他们以无比的勇气和坚定的决心,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我们必须把这次撤退看作是空军的一次伟大胜利……” “这次战役尽管我们失利,但我们决不投降,决不屈服,我们将战斗到底。” 他慢慢的,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心。 “我们将在法国作战!我们将在海洋上作战!我们将在天空中作战!” “我们将在海滩上作战!我们将在敌人的登陆点作战!我们将在田野和街头作战!我们将在山区作战!” “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保卫我们伟大的祖国!” 他猛地提高音量,语气激昂 “我们!” “绝不投降!” 第169章 再见 “嘿,你还好吗?我打算回国了。”塞勒涅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艾薇闻声,目光落在这位并不十分熟悉的舍友身上,关切问道:“你要回希腊吗?” 塞勒涅·厄俄斯,来自希腊的姑娘,平时在外面租房居住,她们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宿舍里鲜少能见到她的身影。 上次见面还是罗曼教授在图书馆开导她后回到宿舍的匆匆一面。 “是啊,希腊国土面积比较小,一旦被攻破,便再无周旋的余地。”塞勒涅一边轻轻梳理着那头如瀑布般的长卷发,一边苦笑着解释。 她心里很清楚,意大利对希腊虎视眈眈,如今局势紧张。 这次回去,恐怕是危机四伏。想到这儿,她缓缓垂下双眸,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艾薇,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不过,说实话,我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儿见到你们。当然我自己的决定,同样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论怎样,希望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再见。” 塞勒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微微沙哑,像是被时光裹挟着诸多复杂情绪。 艾薇担忧地看着她,“路上小心,再见。” 塞勒涅迈出的脚步突然一顿,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艾薇,眼中闪过一抹眷恋,脸上绽放出如暖阳般的笑容,温柔说道。 “对了,祝愿我们,在未来的日子,即便我们天各一方,可能如之前一样,对彼此知之甚少。也希望你我都能在各自的世界里,平安顺遂。”一字一句,皆是她最真挚的祝福。 艾薇眼眶微微泛红,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回应着她。“你也是,一定要平安。” 塞勒涅微微颔首,再度转身离开。 艾薇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塞勒涅离去的背影。 那一头如瀑的长卷发,与她那坚毅的背影相互映衬,勾勒出一幅充满力量感的画面,美得夺目,也坚定得让人动容 。 希腊的未来扑朔迷离,法国亦是深陷战争的泥沼,不知还有多少国家,正处在命运的悬崖边缘,被战争的阴霾死死笼罩。 前夕 \"航向修正3度。\"通讯兵的声音裹在静电杂音里传来。 容答站在驱逐舰的舰桥上,放下望远镜,荷兰投降了,他们来转战挪威战场。 首要目标是确保瑞典铁矿石经挪威纳尔维克港的运输线安全,控制大西洋的出入口。 虽然挪威中立,但是又不是那么的中立,所以必须抢先下手,他们的地理位置或资源,北欧势力,都太重要了。 身旁的党卫队旗队长迈尔正在检查冲锋枪弹匣,黑色制服上的骷髅徽章泛着幽光。 容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还以为,这次兰达上尉会和您一同前来呢。毕竟,当初可是您一路扶持,才让他有了今天的地位。他镇压异己的手段,向来成效显着。” 迈尔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无奈地摆了摆手,直言道:“他正在平定占领区那些抵抗组织呢。何况,我可指挥不动他,他可很不好掌控。” 像一面高高扬起的旗帜,全然不顾利益纠葛,也不受情绪左右,只听凭当下的风向,风往哪儿吹,他便往哪儿倒,根本无法驾驭。 迈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撇清关系,很快转移了话题:“挪威可真是顽强,听说法国已经节节败退了,那群高卢人真是不堪一击,真希望我们这边也能尽快尘埃落定。” 旁边的军官也皱起了眉头,附和着:“法国这次沦陷得也太快了,他们怎么也算世界前五的强国,上一次与我们可是打了四年多。” 迈尔满脸不屑,继续嗤笑:“那些香榭丽舍的懦夫,平日里享受惯了,骨头都软了。” 顿了顿,他又大笑道,“这些天在炮火下,就没好好休息过,等到那里。我也要舒服享受享受,听说他们的松露鹅肝要用勃艮第红酒煨三天三夜呢。” 最先开口的军官似是想起了什么,舒展了眉头,轻轻笑了笑,摸索口袋照片,“都比不上我的妻子烤的面包。” “老天,艾瑞克,瞅瞅你那一脸柔情蜜意的模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哈哈!” 迈尔拍了拍艾瑞克的肩膀,脸上带着调侃的神色,“不过你可得小心点,炮弹可不长眼睛,稍不留神,就能把人炸得粉碎,可别让你的妻子接一堆碎肉回去。” “迈尔,你瞎说什么呢?”副官皱着眉,略带不满地瞥了迈尔一眼,“艾瑞克和她的妻子年少相识,对他而言,自然什么都比不过她。” 容答听闻,嘴角微微上扬,低头轻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重新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继续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人群又说了几句,直到渐渐散去,艾瑞克快步走近,眼中满是感慨:“真没想到您会亲临此处,当年您父亲可帮了我大忙,那些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 容答轻笑着,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别时的叮嘱,和平年代,善意之举能传递温暖;战乱时期,慈善却易引祸上身、招来掠夺。 当旧有的政治秩序在这激烈的交锋中摇摇欲坠,不在菜桌上,就会在菜单上。当无法避开,就只能迎上去。 他朝艾瑞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父亲也一直记着您,看到您现在如此幸福,他一定很开心。” 艾瑞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神情,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能被他一直放在心上,实在是我的荣幸。 “还有半小时抵达纳尔维克。”副官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众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 挪威已全境沦陷,艾薇看着报纸,消息从国外传来,印在报纸上估计会有些几天误差,可冲击却没有任何减弱。 德国简直可怕,像一台不停歇的机器一样,所向披靡,几乎是横扫了欧洲。 敲门声响起,她去开门,是伦什,他声音低沉,“我希望你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政府也要撤离巴黎了。” 伦什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他回想着和父亲的谈话,父亲叹息着,“也许从一开始就应该摁住德国的,现在两国军事差距太大太大了,如鸡蛋碰石头。” 艾薇轻声回应着,“谢谢提醒,叔叔已经安排好安全的地方了。” 第170章 阅兵 伦什微微点头,低声应道:“这样啊,那就好。” 两人很快陷入了沉默,伦什继续着,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平静。 “英国首相和他们的总参谋长来了,希望能如以前一样联合抵抗,还提出了英法合并,组成联盟。但我们总理要离职了。” 艾薇神色黯然,母亲最近时常念叨,战争怎么又卷土重来了。就算胜利了,有什么用呢?家园满目疮痍,生活依旧艰难。 “还有一位军官趁机也走了。”伦什顿了顿,继续说道。 艾薇猛地抬头,“谁?” “上次我们说过的,夏尔·安德烈·约瑟夫·马里·戴高乐。” 听到这个名字,她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嘴里无意识地重复:“戴高乐。” 伦什也垂眸,眼里全是复杂,“温里也去战场了,我和温里的选择截然不同,我们和英国的选择也截然不同。” 这时,哥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焦急:“艾薇!”他大步走进来,神色匆匆,“你一会来看下收音机。” 艾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站起身,应道:“好,我这就去。让,你呢,你要离开吗?” 伦什见状,也准备告辞,“是的,我会跟随政府行动。政府很犹豫,是效仿其他国家,奔赴非洲,依托我们在那儿广袤的殖民地建立流亡政府,继续开展抵抗运动;还是另寻出路,还未有定论。” “不过,千万不要放弃希望,不到最后关头,谁都无法预知结局究竟如何 。” 伦什的眼神中满是恳切,注视着她,认真地说道。 艾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轻声回应:“谢谢。” 而后,她将伦什送至门口。 伦什至门边,突然转身大力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像是要就这样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他微微低下头,嘴唇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眷恋。 “我真心希望你能拿着瑞士通行证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但我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所有人的决定。人性是复杂的,我为过去那些荒唐的想法而道歉。“ 艾薇闭上了眼,也回抱住了他,“祝平安。” 与伦什告别后,她脚步匆匆,很快来到了哥哥身旁。 此时,哥哥正专注地拆解着收音机,见她过来,便一边操作,一边将拆解步骤、零部件可能损坏的情况,以及更换方法,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 她望着认真讲解的哥哥,心中的不安却如潮水般蔓延,手指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莱诺察觉到她的异样,抬起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安慰道:“在这时候,收音机可是我们接收外界消息的唯一渠道,可马虎不得,如果我们以后分开或是什么情况,你都可以自己修理。” 她沉默着,半晌,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很快,伦什的话得到了验证,保罗·雷诺辞去法国总理职务,由上次大战的英雄……,也许现在可以一战来形容上次的大战了。 一战的英雄,亨利·菲利浦·贝当元帅来担任总理。 是主动议和还是奋起反抗。 曾经摆在英国的面前的问题,摆到法国面前,等着做抉择。不过不同的是,法国几乎是陷入绝境了,防线被不攻自破,德军势如破竹。 哥哥最近常常不在,她知道他去哪里了,心里也越发不安。 这时,收音机一阵尖锐的电流声打破了平静。艾薇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调整着它的天线,试图让它恢复正常。 广播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生锈的铁管里艰难挤出来的:“法兰西的公民们……” 她的手猛地停住,紧张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 “很遗憾通知这个消息,但是为避免炮火摧毁,巴黎正式宣布设为不设防城市。” 母亲手中的杯子猛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不设防城市。 不设防城市?这意味着什么,主动放弃对该城市所有的军事防御。 德军即将长驱直入,而他们,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街道上再次乱作一团,各种吵闹声,透过窗户传了过来,外面有人大声嚎叫着,“他们要把巴黎送给德国佬!就像把玛德琳蛋糕端给鬣狗!” 孩子恐惧的声音传来,”不要……他们会屠杀我们吗?” 之前其他国家的难民涌入这座城市,寻求庇护。一路上,他们面容憔悴、眼神惊恐,口中不断诉说着德国的可怖。他们的炮火像暴雨一样倾泻下来! 难民们颤抖着声音描述,那些被战火吞噬的家园、流离失所的亲人,成为了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阴影。 而如今,不过转瞬之间,局势逆转,灾难降临到了自己头上。 街头上一片混乱,人们拖家带口,神色慌张,大包小包地拎着匆忙收拾的家当,脚步踉跄地逃离,甚至造成了城市拥堵,街道上的喇叭声灵绵不绝。 “你去把东西收拾下吧,其实不用带太多东西。” 哥哥与父亲很快回来了,他在一旁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你叔叔准备的地下室,我们看过了,食物、水和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是地下安全室吗?”艾薇抬起头,澄澈的眼眸中满是疑惑,回想起叔叔那天只是提过有个安全屋,并未提及更多细节。 叔叔当时摸着她的头发,“只要你是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做出决定,确保自身安全无虞,我尊重你所有情感,尊重你的每一个想法。” “对。哦,对了!你不知道。”哥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那个波兰朋友出事的时候,你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你。都忘记说了。” “这次收拾东西,挑些方便携带、真正重要的,别太累着自己。” “你们得走了,去你叔叔给的安全室。”哥哥沉声说着带着不容置疑。 艾薇目光紧紧盯着他,“那你呢?“ “啊啊啊……”这时母亲痛苦的声音传来,尖锐又揪心。 兄妹俩瞬间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同样的惊慌与关切,来不及再多说什么,脚步慌乱地朝着母亲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 “这是什么?”母亲声音颤抖,双手举着刚翻出来的征兵书,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摇摇欲坠,几近崩溃。 哥哥见状,赶忙上前,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将母亲拥入怀中,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母亲,已经如此了,顺从,从来带来不了平和,只会带来变本加厉。” 父亲也看到已经填好的征兵信息也僵住了,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连烟斗里掉落的烟灰烫到了手都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艾薇低下头,正犹如哥哥说服不了父亲,父亲也说服不了哥哥,同样哥哥也说服不了她,他们互相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莱诺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父亲当时去战场,他不怕,我作为他的儿子,自然我也不怕。我不能看着国家就这么灭亡,不能让那些牺牲的人白白死去,何况德国也有狙击手,怎么能只看着他们杀掉我们的士兵。” 他目光温柔地看向每一个家人,“我真的很爱你们,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母亲踉跄后退,似乎绝望到了极点,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哥哥要去扶她,她抓着哥哥的手,急切地说着。 “明天我们去看看情况好不好?周围还有许多中立国家呢,像西班牙,瑞典,德军不一定会对我们下狠手的,你先不要去报道,我们去观看一下情况好不好?” 哥哥望着她,低头笑了笑,良久他回握住母亲的手,“好。” 第二日,德军浩浩荡荡穿过了代表着胜利与荣耀的凯旋门。那是拿破仑下令建造而成的,它是历史辉煌的重要象征与见证。 而如今,德军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大摇大摆如进自家花园般洋洋得意,街道两旁,法国民众默默伫立,眼神中写满了复杂。 纳粹的旗帜在凯旋门的顶端肆意飘扬。 母亲看不下去了,骤然转身离开,他们本来就站在最后面,这样悄悄离开并不显眼。 第171章 头绳 回到家中,她再次将母亲安抚好,深吸口气,准备在家周围转转,打探下德国阅兵后的发生了什么。 缓缓打开家门。入目的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来人是名国防军军官,身姿笔挺如松,肩章与军靴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光,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他的脸庞轮廓线条刚硬,鼻梁高挺笔直,剑眉之下,幽邃的眼眸仿若藏着无尽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薄唇线条利落干脆,与生俱来的冷峻气质扑面而来。 艾薇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胸前的铁十字勋章上,黑色为底,白色镶边,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早上好。”道里希微微歪头,脸上挂着看似温和的笑,目光却紧紧盯着她。 战争是一种极端的冲突形式,它将人置于生死对抗的情境中。 它能扭曲人性,无数个腥风血雨的日子里,他都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早上好。” 随后,道里希的目光看向屋内,“好久不见,康耶而先生和夫人在吗?我能进去打个招呼吗?” 艾薇心中一紧,立刻侧身,用身体挡住家门,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他们正在打扫房间,到处都是尘土,不太方便接待客人。” 道里希嘴角微勾,轻声笑了笑,对于她的拒绝,他似乎并不在意,手臂缓缓抬起,掌心向上,五指微微收拢,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 “我刚到这儿,对周围都不太熟悉,陪我四处逛逛,怎么样?” 艾薇很想笑,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看起来很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本该是双好看的手。 可她却一眼瞥见了手上几处淡淡的擦伤,和茧子,那是频繁持枪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无数次提醒着她眼前这人的身份——一个侵略者。 你不熟悉吗?你们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了。我的国家快被你们给分成了几块了。甚至我们的首都已经退出了军事防御,全权由你们的接手。 两人对立而站,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衣角。 时间仿若凝固,良久,她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上。 道里希像是抓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微低头,又立刻闭上了眼,抬手按压住眉骨,试图将眼中那历经战火洗礼、满是杀戮气息的锐利与沧桑,一点点地隐匿、消散 ,只留下此刻与她重逢的珍视。 “请。” 他利落地伸出空着的手,拉开了车门,过程中,并没松开他的手,指腹相贴,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司机如同机械运作的机器人,专注地驾驶着车辆,车厢内一片寂静。 “我很清楚你现在的感受了,厌恶已经不足以形容,说是恨也不为过,你心里肯定恨透我们了。可是你们的政府似乎是抛下你们离开了。” 道里希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沙哑,“你们选择不设防,让我们如此轻而易举、长驱直入地踏入这里。”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女孩脸上。她的嘴唇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压抑着千言万语,可最终被咽了回去。 这不仅意味着法律的权威荡然无存,社会秩序也将分崩离析,往后,你们的安全,更是无从谈起。 道里希轻轻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个缓慢的吻。 同时看着她的眼眸慢慢转动,那漂亮的瞳仁中,清晰倒映出他的轮廓。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直直撞在一起,空气都仿佛瞬间凝结。 道里希从口袋拿出了一个头绳,“熟悉么?” “这是我的?”艾薇接过看了看,是她的,叔叔给他买的蚕丝头绳,似乎是有一天刚拆封拿到学校,就不知道丢去哪里了,后来找了很久都没有。 叔叔买的,且价格比较昂贵,她一直没有忘记。 道里希凝视着她,“是的。” 自拿走后,他就把它放在温度湿度最合适的位置,这么久过去,头绳还和原来一样,崭新如初。 “它一直没变,我也是。” 艾薇愣住了,看着道里希冰蓝色的眼睛,战争让这双眼愈发冰冷,漠然又冷酷,和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 如今,一个陌生的他近在咫尺,近到彼此呼吸交融,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括约肌呈环形分布在瞳孔周围。 “你并不安全,你的家人也一样。”道里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眼睛深沉,却藏不住经历战争的肃杀,“你可以选择我,我们可以在一起 。” 两人靠的极近,她下意识地往车门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 道里希却轻笑一声,左手顺势搂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还在讨厌我德国人的身份吗?”道里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那你怎么不讨厌容答?他和我有什么不同?” 道里希感受着怀里温暖柔软的身躯,缓缓闭上眼,那些被刻意封存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们在一起过,当初你对我说的话,我至今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那么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好像在我这里,你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