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千金太娇软,禁欲王爷掐腰宠》 第1章 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朱罗国,永丰十八年。 京城今日很是热闹,镇北侯府施粥布善,那位千金大小姐出了闺阁。 云清站在侯府门口,她身穿蓝紫色齐胸襦裙,对称的发髻灵动可人,那双漆黑的桃花眸潋滟如水,细瞧的话,能看到她眸底的戾气。 她望着府邸上空不断翻涌的黑雾煞气,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仙女姐姐,这个坏女人就是代替了你成为这镇北侯府家的嫡长女?” 云清身旁的少女苏兰轻指了下正在端粥粉衣女子。 她长相出挑,抹着淡淡的妆容,头戴华丽的头饰,一匹千金的锦澜缎的料子尤为惹眼,挂着温婉的笑意,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的端庄优雅。 那便是京城里人人知晓的侯府嫡长女,盛锦棠。 云清启唇,悠悠开口:“取代我,休想。” 细细看来,云清与侯府那贵女的模样竟有八分相像,两人就像一母同胞的姐妹一般。 苏兰不甘地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盛锦棠,嘟囔道:“她可和你相比差远了!明明仙女姐姐才是盛家的嫡长女!” 在她心中,云清就是最好的,也是她的仙女姐姐。 云清安抚地拍了下苏兰,随后看着侯府千金盛锦棠,这本是她的名字。 自小她便是盛家的掌上明珠,深得爹娘与府中上下的宠爱。 生性贪玩的她不喜闷在闺阁之中,常常带上钱袋子出门溜达。 八岁那年。 她在街上遇到一个小乞丐,细看之下,那小乞丐竟与她十分相像! 她看着小乞丐可怜的样子,便将她带回府内,收作丫鬟,赐名锦绣。 至此,她与锦绣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后来在偷偷溜出家门的时候,两人不慎走散。 她在惊慌之际遇到了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摸着白胡子对她道:“小女娃,贫道见你命格不凡,是天纵奇才,只可惜印堂发黑,煞气缠绕,怕是将有血光之灾,贫道且护你渡过此劫。” 未等她开口,道长就在她身上贴了一道符咒。 后来她直接昏厥过去。 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与世隔绝山上的道观中。 她哭闹着要回家,道长却说,镇国侯府上上下下皆离奇惨死,无一生还。 自父亲盛御庭死后,远在边疆的叔父盛御坤被皇帝召回京,世袭了他的爵位。 道长改了她的命格,以免煞气追随,配了长命锁,换名云清。 八年过去,女孩习得道长真传,算卦看相,是庸中佼佼。 后来,侯府千金盛锦棠和烨王商议订婚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道观中。 云清哭闹着要下山! 她要去查清楚侯府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与盛家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引来如此强大的怨灵,血洗侯府上下一百余人! 更要搞清楚这位“侯府千金”究竟是谁。 老道长深知这次是真的拦不住了。 只能哭得稀里哗啦,啜泣说道:“宝贝徒弟啊,你之后一定要记得我呀!” 眼下,云清细细看来,唇角冷冽的笑意愈发严重,原来是当初的那个小乞丐! 锦绣,鱼目混珠,真是好大的本事。 云清看着她身上沾染着旁人看不到的污浊黑气。 这丫头得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还不安分,竟然还背着人命。 她微微眯眸,指尖偷偷画了个符咒,朝着盛锦棠点点头,符咒就飞了过去。 盛锦棠余光一扫,瞥到那个蓝紫色衣裙的少女,直接被那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所吸引。 不施粉黛的少女却有细腻白皙的肌肤,一张噙了淡笑的唇比盛锦棠更要美上三分。 两人长相虽然相似,云清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看着更为明媚动人。 瞧见这长相,盛锦棠的心口猛地一抽,是她吗? 下好符咒的云清与盛锦棠对视了一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苏兰,走吧。” “好的,仙女姐姐!”苏兰不屑地白了一眼盛锦棠,就甩袖随云清离去。 盛锦棠望着她的背影,还有她刚才那个诡异的笑容。 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太像了! 难道……她还真的活着吗? 正晃神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扑面袭来。 “什么味道?” “好难闻!” 排着队的百姓们炸开了锅,瞬间倒足了胃口,举着空碗的手也怯怯地垂了下去。 盛锦棠蹙着眉,低声朝身旁的丫鬟道:“怎么办的事?还不找找,是哪里传出来的味道?一会儿烨王就要过来了,你要让这趟亲事黄了不成?” 丫鬟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盛锦棠欲言又止。 盛锦棠被她看得不耐烦,道:“看什么看?难道那味道会从我身上传出来不成?” 丫鬟将头低下,不敢说话。 “这味道好像是从盛大小姐身上传出来的……” “我也闻到了,盛大小姐这边最为浓烈……” “盛大小姐竟有这样严重的体味……” 人群当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 一些嗅觉更为灵敏的,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盛锦棠顿时涨红了脸,不敢抬袖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能端着手快步离去。 进了府,她才闻了闻自己的手,熏得干呕,眼泪直流,她软着腿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丫鬟家丁想要将她扶起,却也被熏得不敢靠近,捂着鼻子退开了。 “备水!备水!我要沐浴!”盛锦棠哭喊着,“对了,把栀星给我找来!快呀!” “是。”身旁的下人做鸟兽散,两个丫鬟领命,也慌忙退了下去。 三生堂,坐落在京城的一家医馆。 一股独有的淡淡药香在医馆中萦绕着。 云清写好了药方,递给面前的老妇人,笑容讨喜:“老婆婆,按着药方吃,不出三日,自会痊愈的。” 老妇人感激地接过药方,连连道谢:“云清姑娘妙手回春,我家老头子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临行前,云清递给老妇人一个香囊,道:“云清自己做了个香囊,送给老婆婆,挂在床头,可以安神呢。” 老妇人笑着接过,道:“云清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那老婆子我就收下了。” 云清说反了,他们家之所以这样多病多灾,是有邪祟作怪,汤药安神,真正起作用的,是香囊里的黄符。 第2章 求人的态度 师父说八年前的邪灵尚未离去,以他的道行都难收服于它。 初道京城,尚且行事低调,开家药馆,当个小医女即可。 送完老妇人,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进到里屋,抬手伸了个懒腰。 今日,就只剩最后一位客人了。 她将发间那笔直的烟蓝色发簪抽了下来,看着簪头一朵盛放的杏花,她撒着娇,道:“爹爹,今天又换了朵花儿呀,昨儿的梨花儿还没看够呢。” 发簪听到她的声音,透着淡蓝色的光芒,一阵和蔼的笑声从发簪当中传了出来:“好好好,清儿喜欢梨花,爹爹就变梨花,爹爹是希望清儿每天都有新簪子戴,这才不会给旁人说,咱们清儿只买得起一支簪子。” 语落,手中簪子上的杏花已经变成了梨花。 闻言,云清噗嗤一笑,道:“还是爹爹最疼我了!” 八年前,云清刚来道观,得知侯府惨遭灭门后,道观之中哭闹不止。 那时候,师父给了她一根烟蓝色的簪子,她不知怎的,看到这支簪子之后格外地安心。 这簪子有灵气,每天都会变化成不同的花,她喜欢得紧。 直到她修道三年后,偶然间听到了簪子发出了爹爹盛御庭的声音,这才得知,那日师父去侯府降伏煞气,法力不敌,险些也死在了侯府中。 在逃出来前,他看到盛御庭尚有一丝气息游离未断,便施法将他的一律残魄收进了这支玉簪当中。 待云清修炼到一定道行的时候,便终于听到了玉簪中的盛御庭说的话了。 爹爹要她坚强,每天都在变着法哄她开心,有了爹爹的安慰和鼓励,她才能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爹爹你放心,清儿一定会好好整治咱们侯府!将那些坏人、坏鬼,通通赶出去!”云清认真地承诺道。 “爹爹相信你!清儿加油!”盛御庭总会给她充满干劲的鼓励。 她看了看刻漏上的时间,道:“爹爹,我先去忙了,你好好静养着。” “乖女儿,快去忙你的。” 云清点了点头,将玉簪放到了金盆子的盛放的圣水之中。 片刻,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敞开的大门便站了一个人。 男子身形颀长高大,紫玉冠竖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一身墨色的衣袍,暗纹的牡丹层层叠叠,上挑的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凤眸勾魂摄魄,英挺的鼻下,薄唇紧抿着,脸色有些苍白。 烨王夜瑾辰,那位冒牌货的未婚夫。 云清半个月前预梦,今日夜瑾辰前去去镇北侯府谈婚事。 他本是觉得盛锦棠不合适,想要退了这门亲事,却遇到她在侯府门前施粥布善,见其笑容温婉纯良,改了心意,那日之后,两家亲事就成了。 她云清岂会让那个绿茶好过? 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抓着门框,一手紧抓着自己的心脏,道:“云清,给本王药!” 云清轻轻扬起唇,夜瑾辰今日之所以能被她半路截胡,自然是因为,她上回给他治病丹药,只能治到今日。 她悠闲地摇着扇子,慢步到夜瑾辰的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道:“这就是王爷求人的态度?” “不给本王药,本王掀了你的医馆!”夜瑾辰低声怒吼,额间有青筋凸起。 “你敢!”云清也不是吃素的,来她这三生堂的人无一不是受她恩惠,对她毕恭毕敬的。 唯独这个晦气王爷,又冷又闷就算了,更是一身的臭脾气,要不是盛锦棠喜欢他,她才不愿意跟这个冤家接触呢。 她“啪”的一声将扇子拍在一旁的桌上,还未假意将他赶走,那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掐上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 动作之快,让云清闪避不及,她让善武的苏兰潜伏到侯府里打探消息去了,如今医馆当中只剩她一人。 她咽了咽口水,这个男人该不是想掐死她吧…… “我警告你啊,我要是死了,可没人给你治病……”云清威胁道。 还未说完,夜瑾辰俯身凑近,堵上了她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新奇得很,云清愣了片刻没有动弹,一张小脸片刻红透。 随着他的凑近,一股刺鼻的香气沁入鼻息,云清回过神来,隐约看见他身上散发着桃粉色的烟雾。 “是媚灵……夜瑾辰,你什么时候招惹上的?!”她咬着牙质问他,却又被他堵住了唇。 见他的气息逐渐紊乱,自己的衣裳也随之将要滑落,她恼怒地咬着牙,从袖间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他的身上。 夜瑾辰没了动作,意识昏沉,“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云清拉好衣服,旋即跨过他,将敞开的大门掩好,蹲下身子,在他的脸上“啪啪”扇了几巴掌。 “要你轻薄我!这都什么事儿啊!要是被人看到了,我的清誉还要不要!要不要了!” 见到那张俊脸上面多了几个巴掌印,她这才双手叉腰,大口呼着气。 若不是他被媚灵近了身,就刚刚那几下操作,她铁定要把他拖到后院里活埋了! 真是反了天了! 森冷的阴风在屋内乱窜着,云清捻着手,凭空一拉,一条红丝拽在手中,上方捆着的,正是那粉色的邪灵:“大胆妖孽,何人指使你来?” 媚灵顽劣,被红丝束缚着却还想挣脱,云清双眸微眯,道:“不说,那就死!” 反正她也能算出来。 她拽着红丝的手用力抽紧,一手朝媚灵的方向画下咒语,掌风推去,那媚灵受咒,惨叫一声,便在空中炸裂开,没了气息。 恢复平静的云清喘着气,坐在了地上,额头冒出豆大大汗珠。 若是夜瑾辰不曾来到三生堂,而是直接去了镇北侯府,在看到盛锦棠的善举,增了好感之后,与她一同入门,难免有话相谈。 孤男寡女,情投意合,加上媚灵助攻…… “那死绿茶,原来是这样成为王妃的!真不要脸!我呸!”云清双手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叽里呱啦地吐槽着盛锦棠的卑鄙下作。 她为自己顺着气,还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从袖间拿出,挪着身子到夜瑾辰的身边。 第3章 上辈子欠你的 为了给他炼制这枚丹药,方才又杀了一只媚灵,她的精气险些亏空。 她抬手将丹药送到他的嘴里,触到那柔软的唇,她瞬间将手抽了回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暧昧的画面,耳根滚烫。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又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道:“我上辈子欠你的?” 又抱怨了几句,她从他半敞的领间掏出一个白玉吊坠,上面有污浊的黑气缠绕着。 传闻烨王是个短命鬼,宫里所有的御医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更是一早就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虽有那颠倒众生的倾城容貌,雍容尊贵的身份,仰慕他的女子不少,可真正愿意嫁给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夜瑾辰每日痛苦不已的心疾,翻遍京城所有的医者都没有法子治疗,只因他找错了方向。 这不是病,是邪祟附体,寻常的药是治不好的。 而这心疾的来源,便是他藏在里衣的这块玉坠。 本来她是不想管这事儿的,只是吊着他每半月来到这医馆拿丹药压制,勉强能行。 但如今盛锦棠的婚事算是黄得透透的了,这个夜瑾辰不像是好惹的家伙,若再不替他解决,怕是要缠着自己一辈子! 她双手结印,便要将那黑气驱散,却看着那玉坠慢慢顿住,手中凝结的气也逐渐消散。 这个玉坠,她见过的…… 小时候她偷跑出府,也遇到了一个偷跑出门的小少爷,两人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却都不曾说过自己的身份。 只是后来认识盛锦棠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不信邪地撩开他的右手手臂,小手臂偏左的位置,有一圈小小的牙印,那时的她掉了颗乳牙,在牙印的左边还有个缺口。 她像触电一样地甩开他的手,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神色。 “不会这么巧吧……小时候跟我一起玩的那个人,竟然是你这个讨厌鬼?!” 思绪混乱间,她又瞥见那枚精致的雕花玉坠。 小时候他偷偷给她看过,说是他的爹爹送给他的,他片刻不离身。 玉器娇贵,他怕磕碰,便一直藏在里衣中。 若他真是昔日的小皇子,先帝早在十年前已经离世了。 所以……这玉坠,是他父皇留给他的遗物。 过去十几年,他仍佩戴在胸前,可见他对此玉坠有多重视。 若是将这玉坠的邪祟驱除,玉坠难免碎裂,可若是不除,他怕是真活不了几年了。 思前想后,她将玉坠从他颈前摘了下来,收到了里屋。 须臾,她从里屋出来,拍了拍手,看着他敞开的衣襟,还是别扭地蹲到他的身前,别开眼给他穿好。 不知怎的,方才还气血亏空,可一靠近他,似有源源不断的气息涌入,让她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所以才有力气扇了他那么多个巴掌。 她俯下身,陶醉地在他身上闻了闻,明媚的桃花眸一亮,是紫气!龙脉特有的紫气! 若是天天有这样好的补品,她可不愁自己精气耗尽,卧床不起了。 “将来我……吸……一定……吸……要找个王爷……吸……捆在家中……吸……抽干了他!” 夜瑾辰的耳畔隐约听到了云清的声音,他蹙紧了眉,睁开混沌的双眼,便看到少女像狗一样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 他捏紧了双拳,低着声音道:“什么虎狼之词?!云清!你竟然想趁人之危,强占本王清白?给本王滚开!” “咳咳咳!”云清一口气没吸上来,听到他的声音险些岔了气,猛锤自己的胸口,抬手捂住他乱说的嘴,道,“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夜瑾辰恼怒地瞪着她,一手甩开她捂着自己的手,抬手指着她的鼻尖,道:“你!” 随着表情的变化,他只觉脸颊有了丝丝痛意,他蹙眉嘶了一声,抬手一碰,皮肉都是滚烫的。 云清瞥了一眼上左右脸上对称的巴掌印,方才她本来已经扇累了,可看到他的左脸比右脸多了一个巴掌印。 强迫症患者的她,还拼尽最后的力气把巴掌成功打在了他的右脸上,舒服了! 而他摸着脸上最疼痛的地方,就是那最后一个巴掌印。 她倏地站起了身,双手抱胸,朝他道:“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啊!中了那样的毒跑过来害我,要不是我好意救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跟我跟我说话吗?!哼,狗咬吕洞宾!” “你说本王是什么?”夜瑾辰不善地眯起眸子,手撑着地起了身。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人凑近自己,云清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从袖间拿出一个空了的小瓷瓶,在他面前摇了摇。 他认识这个瓶子,是装治疗他心疾的丹药瓷瓶。 果然,见了那瓶子,他止住了脚步。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那本是一股股的痛意已经消散去了。 他的手掌垂落,另一手从袖间拿出一枚银元宝,“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云清看着锃亮的银元宝,这位顾客,寡言少语,脾气暴躁,但是钱多大气!有当冤大头的潜质! 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看着夜瑾辰离去的背影,云清挥舞着手绢:“老板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听到这话,夜瑾辰匪夷所思地转过头,看了看她医馆的牌匾,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道:“你咒本王?” 云清捂了捂嘴,而后露出僵僵的笑意,道:“王爷听错了,祝王爷早日康复!” 夜瑾辰不再计较,上了马车,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去镇北侯府。” “王爷……盛大小姐她……”马车前坐着的护法裴玄朝帘内开了口。 “说。” 裴玄神情纠结,朝帘内的他低语了几句。 语落,夜瑾辰蹙着眉,眼底透着一丝嫌恶,道:“回王府。” “是。” 镇北侯府,盛锦棠闺房门口。 房屋门紧闭,丫鬟家丁们都跪在了门口。 栀星一身素青色的衣衫,快步朝房门走去,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臭气袭来,她伸手捂住鼻子,走到屏风后面,便见到了啜泣不已的盛锦棠。 盛锦棠披散着长发,泪痕在脸上凝结,妆被糊了一片,看着好不狼狈诡异。 她坐在浴桶之中,桶内是大把的花瓣,听闻盛锦棠的丫鬟将全侯府的花儿都摘了个遍,给盛锦棠泡澡,可还是掩不住她身上奇怪的恶臭。 第4章 真是活腻歪了 “栀星!怎么办啊!烨王就要来了,我这样可怎么见人啊!”盛锦棠哭喊吵闹着,“还有他身上的媚灵……若没有恰巧遇见我,可不就被其他女人占去便宜了?呜呜呜……” 栀星蹙着眉,一眼便看到了她头顶上的隐形符,双手结印,念着咒语,端手一指,低声道:“破!” 瞬间,符咒破碎,四下的臭味消散了去,房内都是呛鼻熏人的花香。 盛锦棠闻着那味道不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又红着眼,急切地朝栀星道:“你快算算,媚灵现在怎么样了?烨王朝侯府来了没有?” 栀星伸手,拇指在指尖测算着,神情一凝,道:“媚灵死了,烨王不会来了。” “媚灵死了?!”盛锦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瞬息间红了眼眶,大颗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她恨恨地咬着牙,道:“媚灵死了,我名声坏了,烨王不愿再见我……究竟是谁要和我盛锦棠过不去啊!” 栀星拧眉,能杀死媚灵的人道行极深,怕是个强劲的对手,而方才那道附着在盛锦棠身上的隐形符咒,不过是打个小小的招呼罢了。 她抬眼,望着啜泣不已的盛锦棠,道:“大小姐,你可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没有啊,得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她素来小心翼翼,待人温婉谦和。 那些世家千金对与她关系如此要好,侯府中的人也盼着她嫁给烨王,能为侯府添光呢。 她思来想去,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间心头一梗,唇齿颤抖地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她?” 那日她和小姐在外面走散,茫茫人海之中没有找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她回到家之后因为害怕躲进了厨房的米缸当中睡了过去。 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凄惨的叫声,她被吵醒之后悄悄挪开米缸盖子偷看,却见到了血淋淋的一片。 盛家老爷夫人和以及少爷小姐们浑身都是凭空出现道道伤痕,离奇惨死府中,而那些家丁丫鬟们,倒是有几人逃窜出了府。 等了许久府中都不曾有动静,她的小姐也没有回来,直到驻守边疆的盛将军盛御坤回来,将她误认为自己三年前见过的小侄女盛锦棠。 她从始至终也没有否认,怀着心虚忐忑当上了侯府的大小姐。 这些年,她将当年逃出侯府的下人悉数灭了口,应当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除了…… 栀星看着盛锦棠的脸一寸寸地白了下去,微微眯起双眸,道:“谁?”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声线止不住地颤抖,道:“盛锦棠……真正的盛锦棠……你不是说,她早在八年前就死了吗?” 栀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该有错的,早在八年前,那个真千金的命格就已经消亡了才对…… 她掐指认真细算,不由得大惊失色,喃喃道:“果真是她……” 那个真千金不仅没死,还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见到栀星的反应,盛锦棠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回来了,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那自己这八年来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吗? “不行!”她高声呼叫道,“我要她死,栀星,那个女人必须死!” 入夜,虫鸣幽幽,繁星点缀在暗黑色的夜空中。 三生堂内传出少女不断传来少女的笑声,苏兰拍着大腿,险些笑岔了气。 云清躺在摇椅上面翻着书,寻找着解除那枚玉坠中煞气的解决办法,轻叹了一声,道:“苏兰,你已经笑了一晚上了。” “仙女姐姐,你不知道,我在侯府的各处都打探了,如今侯府上上下下,对那冒牌货可是嫌弃得很,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呢,尤其是那老夫人,得知冒牌货做出这种丢脸的丑事,气得脸都绿了。” 闻言,云清满意地勾起唇角,道:“她身边的栀星,你可打探清楚了?” “那个栀星,与冒牌货在五年前相识,没人知道她师承何门,从哪儿来,神秘得很,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玄术,不过肯定比不上仙女姐姐了!” 云清转了转眸子,说不定,栀星与当年侯府灭门惨案有关系。 想罢,云清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一边,道:“未知对方底细,不可小觑。” “哦。”苏兰乖巧地点了点头。 须臾,苏兰出门煮水,屋门紧闭。 云清盘坐起来,左手端起右手臂,右手的两根手指指着阵法之中被黑气笼罩的玉坠,全神贯注地念着驱邪煞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那团黑气如同受惊的蠕虫,缠绕在玉坠之中挣扎不已。 见那玉坠悬在空中剧烈摇晃,云清拧起长眉,双手快速结印,一股强大的灵气从她体内抽离,朝玉坠方向穿了过去。 “邪恶之灵,速速离去!” 不待片刻,云清的额间已有豆大的汗珠凝结,邪祟挣扎了几番,终于挣脱出玉坠,往房梁上逃窜。 她抓住即将坠落的玉坠,贴上符咒,防止邪祟的接近,而后往房梁上看去,冷冷哼了一声,离了玉坠,她可没有什么好再顾忌的了。 拿起朱砂笔,在浮空的黄符上面写下符咒,一道掌风往那团黑气袭去,金光闪现,黑气逐渐失了颜色,猛然间消散不见。 云清长舒一口气,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降伏这只邪祟,耗了她不少的精力。 她看着手中的玉坠,哼了哼:“夜瑾辰,你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门外有兵器响动,云清蹙眉,将门推开,院中的苏兰提着剑,将身着夜行衣的人封了喉,血液四溅。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兰侧首,蹙着眉道:“仙女姐姐,有刺客。” 云清柳眉轻挑,道:“解决了?” 苏兰颔首,道:“留了一个回去通风报信。” “那个臭女人,竟敢派杀手来!真是活腻歪了!”云清狠狠地咬着牙,抬手便往空气中一扇。 镇北侯府,盛锦棠的房中。 “啪!”清澈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啊!”盛锦棠惊呼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正坐在梳妆台的她,望着铜镜前,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第5章 是我的你夺不走 她抬脚踹了其中一个侍奉的丫鬟,道:“大胆贱婢!”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啪!”又是一声巴掌,比方才还要响亮。 盛锦棠一脸懵逼,看着地上两个丫鬟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不由得惊恐不已,吓得起身后退,绕到屏风后:“有鬼!有鬼啊!” 呼喊之中,她的膝窝又被狠狠踹了一脚,“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已。 两个跪着的丫鬟面面相觑,偷偷抿了抿想要发笑上扬的唇。 不待一会儿,自己头上的珠钗散落在地上,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痛苦地倒地呜咽着:“栀星!栀星救命啊!” 三生堂。 苏兰看着云清不断朝空气挥舞着,相伴了这么多年,她自然见过她这么戏弄别人。 “仙女姐姐,你看我哦,这样打人最疼!你这样,蹲下来,给她一个扫堂腿,打她上颚,这里来一拳,后槽牙肯定得掉!” 云清看着苏兰指导的招式,有模有样地学着,侯府那间屋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了。 栀星快步赶来,一打开门,便看到肿成猪头流着两行鼻血的盛锦棠,盛锦棠双眼迷糊,口齿不清地朝她道:“栀星,救我……” 栀星蓦地吓了一跳,她捂着自己的心脏缓缓呼出一口气,朝下人低声道:“今夜之事,不准外传,都出去。” “是。”两个丫鬟低着头离开了。 须臾,一位身穿夜行衣的杀手负伤进了屋,隔着屏风朝盛锦棠和栀星道:“回禀小姐,属下没能杀得了云清。” 盛锦棠倏地站了起来,口齿不清地怒喝着:“废话!你若将她杀了,她能将我揍成这样?!” 黑衣人悄悄抬眼,隔着屏风看得不太真切。 盛锦棠看到了他好奇的目光,蹙着眉道:“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属下不敢。”黑衣人立即将头低了下去。 盛锦棠蹙着眉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五个人还杀不掉她一个?” “小姐有所不知,她的身旁有个顶尖的武学高手,弟兄们还未进屋,就被她杀了个精光,她……她还让属下给小姐带个话……” “说!” “人在做,天在看,该是云清的,小姐……小姐夺不走……” “混蛋!”盛锦棠握紧了双拳,“我绝对不能让她靠近侯府一步,栀星,帮帮我!” 三生堂。 云清打得解气,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想象着盛锦棠的猪头脸就忍不住发笑。 只是笑没两声,门口便有铃声响动。 云清的笑凝结在脸上,桃花眸看着门口的方向,几团阴白的气窜了进来。 她迅速从袖口抽出两张防身符贴在自己和苏兰的身上,以免邪祟入体附身。 她匆匆一数,竟有四只怨灵,方才解决了玉坠上的邪祟,精气还未完全复原,再对付这些个怨灵,怕是难了。 她侧首,朝苏兰道:“你去烨王府,告诉烨王,他的玉坠在我这里。” 苏兰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仙女姐姐万事小心。” 阴风阵阵从耳边呼啸着,吹灭了院中的灯盏,诡异的声响不断环绕着。 云清摆好阵法,写下符咒震慑住空中的怨灵。 不待半柱香,夜瑾辰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快步走到院中,道:“云清!你好大胆子!玉坠何在?还给本王!” 云清双指引着怨灵,收入在手中的紫金葫芦中。 盖上盖子,四下森冷的阴气才消失不见,原本熄灭的烛火也燃了起来,添上了温暖的生气。 夜瑾辰走到云清面前的时候,云清昏沉着脑袋便往他的身上跌去,她的脸色煞白,没有生气,生命垂危。 镇北侯府。 “栀星,这么久了,还没动静?”盛锦棠的手拿着白煮蛋在脸上滚动着消肿。 坐在一旁的栀星盘坐在椅子上,闭眼掐指算着,道:“我召出的六只怨灵没有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盛锦棠呼吸一凝。 那个云清,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待片刻,栀星睁开双眸,笑道:“恭喜小姐,云清也死了。” “果真?!”盛锦棠眼前一亮,激动地站起了身,又敢身上一阵腰酸背疼,扶着腰痛苦地坐了下来。 栀星扬起唇,道:“气脉已断,死透了。” “太好了……”盛锦棠窃喜,脸上是洋溢不住的笑意,“我当她是何等高人,也不过如此。” 只要云清一死,她便坐实了侯府嫡女的位置,再也不用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三生堂。 云清气息游离之际,吸食到他身上散发的紫气,她这才缓缓恢复了点血色,将要抽离体内的魂魄被那阳刚之气震慑住,保住了命。 她费着力气启唇道:“修门,二十两,玉坠驱邪,五千两。” 夜瑾辰:“……” 她让苏兰着急忙慌叫他过来,就是为了碰瓷? 谁敢碰他烨王的瓷?! 夜瑾辰牙关紧咬,听到玉坠,一股勃然的怒意涌现出来,方才他在沐浴的时候,才发觉玉坠遗失。 全府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结果,正想杀去三生堂,苏兰便先一步赶来,说他的玉坠在她家姐姐的手上。 再是听到她的狮子大开口,他隐忍着没有将她掐死的欲望,怒喝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有那般好骗?敢坑本王的钱,你活得不耐烦了?!” “噗!”意料之外的,一口鲜血从云清的口中喷出,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带有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颊上,让他有片刻晃了神。 这显然不是变戏法的道具。 再看四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蒙面人,口鼻也有血液溢出,已经逐渐凝结,暗黑色的衣服在月色之下不太惹眼。 这院内的陈设,不比闺中女子的雅致,丝线悬挂的,桌面摆着的皆是玄术所用的各种法器,正中央还布着阵法,桌椅有些凌乱错位,似有过打斗的痕迹,他不由得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他微微蹙起双眉,道:“发生何事?” 语落,云清已经在他怀中没有了动静,手垂落了下来,从袖间滑落出那枚熟悉的玉坠。 眼下夜瑾辰顾不及辨别玉坠的真假,只是匆匆塞入怀中,用手拍了拍云清的脸蛋,道:“喂,云清,你醒醒,醒醒!” 第6章 不要声张 “仙女姐姐!”苏兰不及夜瑾辰的速度,方才赶到,便见到晕在夜瑾辰怀中的她,顿时哭了出来,“仙女姐姐!那个天杀的冒牌货,竟然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夜瑾辰的眉头轻轻挑起,冒牌货? 此事怕是不简单。 他抬手探了探云清的鼻息,尚且还有微弱的气息,便将怀中的女孩横抱起来,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见夜瑾辰将要离去,苏兰赶上前去:“烨王!你要把仙女姐姐带去哪里?” 夜瑾辰不理会,头也不回地走到三生堂门外。 方才夜瑾辰来得匆忙,运着轻功踏瓦而来,回程之时,护法裴玄已经备好了马车,看到他怀中的少女,满脸惊愕:“王爷,这是……” 见夜瑾辰要上马车,他立即备好阶梯,掀开帘子。 “回王府。”夜瑾辰声线冷冽,将云清平放在软榻上。 苏兰欲言又止,抬着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方才云清让她去寻夜瑾辰,想必夜瑾辰对云清是有帮助的。 罢了,若有异样,她便抱着云清,在王府杀出一条血路,得罪王府算什么?她的仙女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她抿了抿唇,紧随其后。 “你姐姐受了伤,本王带回府里养着,会请最好的御医诊治,你,留下善后,关闭医馆,不要声张。”马车内传来声音。 苏兰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帘子,握紧了双拳,蹙着眉道:“我不信你。” “苏姑娘,我们王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屑说假话,答应了你会治好云清姑娘,定会好好照料。” 苏兰低着头酌量片刻,想到傍晚时,云清同她谈起,夜瑾辰身上散发的紫气能够蕴养她亏空的元气。 她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也不认识其他皇族,如今便只有夜瑾辰能够救她了。 见夜瑾辰平日出手阔绰,也不像是坏人,她算做答应,道:“烨王,若不是为了帮你,我家姐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若敢恩将仇报,必遭天谴!” 夜瑾辰瞥了一眼窗外,没有回应她,只对裴玄道:“走。” “是。” 烨王府内灯火通明,云清在榻上安静地躺着。 身穿御医官服的老者为她诊脉片刻,旋即对夜瑾辰行礼道:“回禀王爷,这位姑娘的脉象微弱,气若游丝,怕是精气衰竭,需进大补。” 夜瑾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道:“开方子。” “是。” 须臾,一位丫鬟将云清扶起,另一位丫鬟端着熬好的滋补汤药小心翼翼地喂着她。 夜瑾辰望着脸色透着白的云清,陷入凝思。 明明白日见她时还活蹦乱跳的,只过了几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王爷,您也该吃药了。”身后的裴玄提醒道,身侧已有丫鬟端来他每日服用的汤药。 他轻轻一顿,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而后挥手,遣散了屋内的人,坐在她床榻边的梨花木椅上。 修长的手指端着白色雕花玉坠,对着跳动的烛火,通透无比,没有任何破损的印记。 夜瑾辰轻轻蹙起眉,自从他在三生堂醒来之后,他心脏强烈的痛感便没有了,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反观云清,在三生堂捣鼓的那些东西,又说他的玉坠有邪祟,难道是真的? 那么,她会变成这副模样,也如苏兰所说,是因为他? 裴玄从屋外走来,对夜瑾辰行了一礼,道:“王爷,属下已命人去三生堂帮苏姑娘善后,云清姑娘随王爷回府时,也没有被人看到。” 夜瑾辰颔首,道:“去查查云清是何来头,到京城来,是何目的。” “是。” 夜瑾辰将玉坠戴好,藏在里衣之中,道:“裴玄,本王的心疾,好了。” “什么?”裴玄吃惊地抬起眼,满脸都是惊诧,“王爷患心疾至今已有数年,如今……好了?” 看着夜瑾辰俊逸如谪仙的侧影,裴玄感到一阵心酸。 以自家王爷这般家世、才学和样貌,从前是皇子的时候就深得先皇的喜爱器重,长大之后,京城里的仰慕者一直都是络绎不绝的,各路达官贵人险些踏破了烨王府的门槛,为自家女儿说亲。 直到他无故染上了心疾,寻遍各种医师都束手无策,说他的病已经回天乏术,心脏衰竭,活不了几年了。 如此,便吓退了过往所有的追求者,便是有仰慕的贵女,谈起成婚,便吓得摇着头关紧了自家的门。 后来结识的镇北侯府中的大小姐,只有她不在乎王爷的病,在京城中也是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 本以为是良配,如今看来,纵使他家王爷薄命,那样的女人也是断配不上王爷的。 裴玄还以为自己要陪夜瑾辰孤此一生,却不曾想竟有了转机。 “可是云清姑娘治好了王爷?” 夜瑾辰默认,他眉头轻蹙,道:“府中必有内鬼,一天没有抓到,本王的药一天也不可以断,此事不可声张。” “属下必定彻查!” 烛光摇曳着,映在女孩的脸上,夜瑾辰看着这脸,似乎有些眼熟,与盛锦棠倒是有些许相似之处。 先前他与镇北侯府谈论婚事,欲迎娶嫡长女盛锦棠,也是因为他与昔日的玩伴似曾相识,年龄也与她相仿。 那时候彼此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身份,他不由得将女孩认作了她,只是后来几次了解,只觉盛锦棠沉闷无趣,不似那时候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太阳,才想将这段婚姻作罢。 前几个月,他在三生堂见到云清的时候,却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的师父改了她的面相,又加上她修炼多年,面上透着一股不凡的仙气,倒没有了与盛锦棠第一眼相见时那样强烈的熟悉感。 他望着她出了神,难道,这个女孩才是她? 他抬手,悄悄拨开她垂落的鬓发,想看得更真切一些,一只苍白的小手却仅仅抓住他的手腕。 夜瑾辰蹙起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随着夜瑾辰的靠近,云清本是惨白的脸有了些许温和的血色,泛白的指甲也逐渐变为粉红,感受到他的抽离,云清轻轻呢喃了一句:“不要走……” 第7章 不是那样的人 夜瑾辰愣了一下,由着她抓着自己,眼神有些局促。 目光在她的脸上停滞了片刻,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五官,看到那的失了血色的唇,他竟有些不忍。 原本健康活泼的女孩子,那好看的唇,应是嫣红如樱瓣的,从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如此。 今日他失控来到三生堂,将她抵在门边,掐着她的脖子,发狠地吻着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嗯?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石化,脑中似有暴雷轰鸣。 他什么时候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何一直没有印象?! 更多暧昧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夜瑾辰的心跳得飞快。 怪不得脸上平白多了那么多巴掌印,昨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他还未来得及找她算账,没想到是自己理亏在先。 他倏地往后挪了一步,昏睡之中的云清却翻了个身,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感受到掌心那灼烫的温度,她贪恋地蹭了蹭。 夜瑾辰咽了咽口水,看着她轻轻皱起的眉透着不安,仿若失了他,她便失去了所有。 他没有再挣脱,只是腰板僵得笔直,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别过眼去,不再看她。 梦境渡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云清在侯府的床上赖了一会儿,听到晨曦的鸟儿在窗格外的枝头唱着歌,才缓缓起了身。 听到屋外的动静,推开了门,便见父亲有些苍老的背影,在庭院中练剑。 每每在梦中与父亲相遇,她总是幸福的。 她轻轻勾起唇角,缓缓走近,便听到盛御庭口中气愤地喊着:“该死的夜瑾辰!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云清被口水呛到,猛地咳了咳,道:“爹爹,无端端的诅咒夜瑾辰做什么?” 盛御庭听到云清的声音,愣得丢了手中的剑,慌忙转过身,扶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道:“哎哟,我的小可怜,你有没有事?还有哪里在疼?” 云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你又忘了,在梦里是不会疼的。” 盛御庭眼中饱含泪水,将她拥入怀中,道:“爹爹担心你啊,你说说,昨晚那样危险,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该如何是好?” 云清尴尬地咬了咬唇瓣,心虚地嘟囔道:“苏兰也真是的,净让你瞎操心……” 盛御庭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敢说!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昨夜竟然哄我去睡觉,将我锁了起来,你要把爹爹的鬼魂也气死不成?” 云清抬手拍着他的背安慰,将他带到树下的秋千坐下,为他推着秋千,道:“哎呀,女儿这不是没事儿了嘛,还没进侯府,我怎么可能比那个臭丫头先死呢?” 盛御庭哼了一声,道:“你对付锦绣也便罢了,何必管那个臭小子的死活?” 云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个夜瑾辰,我留着他自然是别有目的的,爹爹,我的事儿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操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夜瑾辰瞥了一眼在床榻上昏睡的云清,又打开她身旁的锦盒,一支精致的烟蓝色梨花玉簪。 天蒙蒙亮,苏兰便托人将这个东西带了过来,说是云清随身携带的东西,不能离身。 也是奇了,夜半频频冒冷汗的云清,有了这个玉簪的靠近,睡眠安稳了许多,嘴角时不时地扬起笑容,很是安心。 他将玉簪拿起,细细打量着,做工倒是精致。 忽然,那玉簪似有光芒流动,他蹙眉细细一看,一股灼烫的温度传到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识松开,玉簪掉落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匪夷所思地拿起再看一眼,这回又是阴冷的温度,冻得他指尖险些结上一层霜。 研究了一会儿,他还是将玉簪放回盒子中,不再触碰。 这个女孩瞧着很是古怪,明明昨夜的脸色惨白如死灰,他还以为她至少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可仅仅过了一晚,如今的她脸色红润有血色,唇瓣也恢复健康的嫣红色。 云清和盛御庭挥手告别之后,缓缓从梦境中醒来,长睫翕动。 与梦境中的一身轻松大有不同,一清醒过来,云清便觉得精神有些匮乏,右侧有着源源不断的滋养气息涌入她的体内,体力也在不断恢复中。 她撑着床榻起了身,打量了一下周遭,金丝楠木雕花的床榻,轻柔的罗帐随窗格吹进的风温柔地摇曳着。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不是我的房间,是什么地方?” “烨王府。” 听到右侧传来声线,云清转头看去,夜瑾辰一身贵气的墨色华服,坐在她床头的梨花木椅子上。 他僵直着身子坐了一夜,俊逸的脸上还残余着昨日的些许巴掌印,精致的凤眸布满沧桑的血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昨晚她让苏兰把他叫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现下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见他坐在自己床边,云清吓了一跳,倏地弹坐了起来,道:“大胆狂徒,竟敢偷看本姑娘睡觉!” 闻言,夜瑾辰没好气地瞪着她,声音也透着哑,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气和手段:“你先放开本王。” 云清一低头,不知何时牵上了他的手,像是有病毒似的,慌忙甩开,搓了搓自己的手,环抱着胸往后挪了挪,道:“我怎么会牵着你的手。” “你觊觎本王的美色。”一夜未眠的夜瑾辰,眼眶都泛着红,不比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浑然透着一股难言的委屈。 “我呸呸呸!”云清惊叫了一声,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高声道,“我好好地待在我的三生堂,明明是你强行将我掳来,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夜瑾辰气得咬紧牙,抬手握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道:“不识好歹的白眼狼,要不是看你快死了,仇家找上三生堂,你应付不来,本王何苦收留你?” 语落,他又低眼看了看被自己握着的她,慌忙松开。 云清蹙眉看着他,眼底透着狐疑,她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道:“真的只是帮我?不是占我便宜?” 夜瑾辰被她盯得发毛,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燥热,他别过头去,道:“本王不是那样的人!” 第8章 知道我的好 云清看着他那龟毛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每回看到他气炸的模样,她总想逗逗他。 她伸手扯开他的领口,看着他那净透的白玉挂坠,再没有黑气缠绕,身上只有比昨日更加强烈的紫气。 若非知晓她替他驱除玉坠的邪祟,他也不会带她回府,这样好生照料了。 她凑近他,闭眼陶醉地吸了一口他身上涌动的紫气,带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夜瑾辰僵了一下,低头看着凑近的少女,那股燥热愈发难掩,他旋即将她的手扒开,合上自己的衣领,匪夷所思地蹙着眉:“本王不是那样的人,你是?” 光天化日之下,扒开他的衣领,像什么样子? 她对其他男人也这样么? “才不是呢!”云清被他呛得咳了咳,也别过头去,靠在床头,下巴微抬,道:“五千零五十两,一分不少送到三生堂。” 语落,一叠银票出现在她的面前。 云清扬起唇角,接过银票:“这才是我要的诚意嘛。” 她摸着厚度不对,看着面额一千两的银票,不可置信地数了数,竟有十张:“一万两?!” “你的神通本王见识过了,本王怀疑府中有内鬼,帮本王揪出来,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 “烨王大气!”云清那明媚的双眸变得更加透亮,爱不释手地将银票数了又数,道,“成交!” 镇北侯府,厅堂。 盛锦棠昨晚被云清暴揍了一顿,如今仍是腰酸背疼,脸上和脖颈用厚厚的脂粉掩盖着淤青。 今日的她一袭端庄典雅的杏粉色绣花裙,忍着腿部的疼痛,端着茶水徐步走了过来,拿起汝瓷茶盏,恭敬地递给紫檀木椅子上的人:“姨婆、叔父,请用茶。” 多年如一日,她每天都会起早给老夫人、侯爷泡茶。 今日的厅堂不似往日般热闹,安静沉闷得很,众人的脸上黑压压的,看着盛锦棠的目光透着嫌恶。 盛老夫人满头银丝被盘得整齐,将手扶着的雕花拐杖让丫鬟拿走,接过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今日的茶,不曾闻到茉莉香。” “哼。”一声娇俏的鼻音哼出,她是当今侯爷盛御坤的二女儿盛悦盈,十二年纪的她看着纤瘦灵动,好看的瓜子脸不屑地仰着,透着被宠惯的高傲,“祖母怕是忘记了,我们侯府哪儿还有花呀,昨儿个都被某只臭狐狸给糟践了。” 盛锦棠的心猛地一悬,修长的手指紧张地相互掐着。 “唉,你说你摘了什么花不好,非要摘祖母最喜欢的茉莉……” “砰!”盛老夫人听到此处也无心品茗,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盛锦棠心头一惊,识趣地跪了下来,道:“姨婆,锦棠不是有意的。” 见老夫人生气,盛悦盈更是幸灾乐祸地讥讽:“摘再多的花也遮不住你那一身味儿!” 盛悦盈的身旁,一位穿着略微素雅的少女,是盛悦盈的姐姐盛秋瑶,她埋着头,轻轻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悄声道:“别说了……” “我就要说!”盛悦盈别开姐姐的手,趾高气昂地提高了声音,“本来和烨王的亲事谈得好好的,赵世子这才同我姐姐提了亲,你昨日刚惹了事,今日国公府就来退了亲,你自己没福气也就罢了,现如今连同我姐姐的福气也要一同祸害,将来我及笄了,你是不是还要祸害我?” 盛锦棠的眼中盈满泪水,她侧首委屈地道:“三妹妹,二妹妹的亲事,我不是有意破坏的。” 盛悦盈快步上前,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清澈响亮的声音响于耳畔,盛锦棠捂着脸,委屈幽怨的眼神透着怒意。 “你还敢瞪我!”盛悦盈更加凌厉的眼神瞪着她,抬手又想扇去一巴掌,盛秋瑶上前拉扯阻止。 几人哄吵一团,盛老夫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没有制止。 许是她从心底里也觉得,昨日的事情委实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盛悦盈扬起的手在空中被拦了下来,她抬眼,父亲盛御坤瞪着她,将她推开,怒喝道:“够了!堂堂侯府千金,殴打长姐,成何体统!” “她又不是我的亲姐姐!”盛悦盈受够了盛锦棠事事压自己一头,明明自己才是二小姐,她这个堂姐却还要骑到她和自己姐姐的头上,做这侯府的嫡长女,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啪!”盛御坤怒不可揭,抬手也给了盛悦盈一巴掌,道:“你伯父当年惨遭灭门,锦棠是你伯父最宝贝的女儿,她活着的一日,便一日是这侯府的嫡长女,永远是你的长姐!” 盛锦棠低头,吸着鼻子啜泣着,内心却是窃喜不已。 盛御坤非常敬重哥哥盛御庭,即便没有那么喜欢盛锦棠,也不是一次这样维护她。 以往她都心惊胆战,生怕露出马脚,可是今日却不同了,如今她便是真真正正的盛锦棠,盛御坤的亲侄女。 盛悦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偏心!爹爹总是这样偏心!” “吵死了!”盛老夫人终于发话,蹙眉瞪着盛锦棠和盛悦盈。 见老太太发话,盛悦盈也哑了火,低着头惶恐地跪了下来。 盛老夫人烦躁地挥手,道:“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去祠堂罚跪!”她起了身,拄着拐杖,瞥了一眼盛御坤,道,“御坤,你过来。” 盛御庭低着头,随她去了偏殿。 看着盛御坤,盛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再是敬重你哥哥,那锦棠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你何苦对她这样这样袒护?” 盛御坤垂首,道:“母亲,你该知道,若不是哥哥走了,我怎么有资格当上镇北侯?哥哥生前也不曾亏待于我,后来死得那样惨,锦棠小小年纪孤苦伶仃,她本就是这府中的嫡长女,要她受委屈,你要我怎么对天上的哥哥交代……” 闻言,盛老夫人摇着头,道:“虽说御庭的娘亲待我不薄,御庭也很尊敬我,可……可你为盛御庭做得够多了!” 第9章 烨王府的煞气 盛老夫人狠狠地将拐杖在地上震了震,背对着他道:“若不是看在她能治奕儿的病的份上,昨日她做的那些事,我定要狠狠惩治她!” 语落,盛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盛锦棠与盛悦盈才从祠堂走出。 盛锦棠回到房屋内不久,盛御坤便找了过来。 她步伐不稳地踏出门槛,盈盈带泪地对盛御坤行了一礼,险些摔在了地上。 盛御坤上前扶住她,道:“锦棠,还好么?” 盛锦棠吸了吸鼻子,道:“劳烦叔父关心了。” 盛御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锦棠,昨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你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叔父能不清楚吗?你素来整洁爱干净,叔父不相信你会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 盛锦棠抹着泪,低着头啜泣道:“叔父……锦棠冤枉啊……是三生堂的云清大夫,不知道与锦棠结了什么仇怨,下了这样狠毒的诅咒暗害于我。” 盛御坤蹙着眉,显然不太相信,道:“三生堂?那家医馆名声不错的。” 盛锦棠摇着头,道:“叔父,锦棠不骗您,那个云清人面蛇心,听闻前些日子就和烨王有所往来,又是与锦棠一样的花样年纪,许是嫉妒我嫁给烨王,才使了阴险的手段……” 盛御坤错愕片刻,瞬间怒火中烧,捏紧了拳头,道:“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叔父定要那丫头好看!” 盛锦棠用帕子擦了擦泪水,道:“叔父不必了,今早听闻,那个云清已经死了,三生堂也关了,具体怎么死……许是因果循环,报应来了吧。” 盛御坤冷哼了一声,道:“果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放心,便是她一死了之了,叔父也要替你讨回公道,促成你与烨王的亲事。” 盛锦棠感激涕零地道:“谢谢叔父。” “侯爷,不好了。”一个丫鬟匆忙赶来,道,“三小姐回房后,说着头疼,晕了过去。” 盛御坤眼神担忧,旋即快步离去:“还不找大夫来!” 看着盛御坤匆忙离去的背影,盛锦棠从容地回到屋内,屏退走下人,从枕下拿出写着盛悦盈的小人。 她用绣花针狠狠地扎了扎它的头部,咬着牙小声道:“小贱人!竟敢打我骂我,去死!给我去死!” 午后,烨王府。 云清换上一身粉紫色的绣花流云裙子,吃饱喝足之后,又在床榻上舒服小憩了一会儿,睁开双眸,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休养了些时辰,神清气爽。 还别说,夜瑾辰的紫气也真旺,睡了一觉,吃了上好的补品,精气便恢复了大半。 她翻开被褥下了榻,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荷露紧随其后,道:“小姐要去哪儿?” 云清推开窗,看见偌大的府邸上空,一团旁人看不到的黑气在盘旋着,下面正是夜瑾辰的寝殿朝晖殿。 她伸了伸懒腰,双手交叠伸直,扭了扭脖子,唇角一勾:“开工。” 来到朝晖殿院中,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一簇簇应季的牡丹盛放着。 夜瑾辰一袭墨黑色蟒袍,坐在石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琉璃茶杯,闭眼轻呷了一口,睁眼之际,黑曜石般的瞳眸萦绕着淡淡的雾气。 在夜瑾辰的上方,那团黑影不断乱窜着,因为贴身戴了辟邪符,始终近不了他的身。 云清扬起唇角,恶趣味地朝夜瑾辰道:“夜瑾辰,那邪祟就在你的上面哦。” 夜瑾辰挑眉,侧首看了一眼云清,将茶杯放回桌上,启唇道:“你若能降,赏金少不了你的。” 云清闭上双眸,念着驱邪咒,睁眼之际,双眸闪过金光,她双手快速结印,一个阵法便朝邪祟攻去。 邪祟惨叫一声,不似方才那般汹涌嚣张,一团黑雾淡了些颜色,随后似是反应过来后恼了,看准一个侍卫,便迅疾地朝那侍卫身上附去。 侍卫朱飞睁眼之际,双眼通红,面露凶光,快步走近云清,嘴唇和指甲乌黑,嘴里发出不似凡人的吼叫声。 “中邪!他中邪了!” “啊!鬼啊!” 见到被附身的侍卫如鬼怪,身旁其他的侍卫都吓得连连后退,胆小的丫鬟家丁尖叫着跑了出去。 朱飞神情诡谲,长出锐利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朝云清的脖颈咬去。 云清从袖间掏出定身符,往他的脑门上贴去,那侍卫挣扎了几下无法动弹,转动着的双眼透着凶狠。 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默念着咒语,抬手往他的胸口一击,那邪祟便从他的身体离去。 朱飞两眼一昏,晕在了地上。 云清拿出腰间的桃木剑,准确无误地对着那团黑气一劈,黑气惊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朱飞昏沉着脑袋起了身,见到周围的人对他面露恐惧,随着他迈开的步子不断后退着。 “发生了什么?”朱飞一脸懵逼,转头看着身旁唯一靠近自己的云清。 云清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平日里少熬夜,晚上少走动,正经讨个老婆,别有事没事逛青楼。” 朱飞羞得脸都红了:“你胡说什么?!” 云清轻叹了一口气,道:“阴气这么重,也难怪容易被邪祟近身,我看你子女宫单薄,再这样糟蹋自己,小心折了阳寿,断子绝孙哦。” 闻言,朱飞吓得虚汗直冒,他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跪在他面前道:“仙姑!仙姑救我啊!我家就我一个男丁,不能断子绝孙啊!” 云清拿出一张黄符给他,道:“这张符随身带着,少去阴气重的地方,回头给你一本太极练练。”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朱飞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接过黄符,感激涕零地朝她磕着头。 云清看了一眼聚集的人群,笑着道:“邪祟已除,大家不必害怕。” 听到这里,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被指挥着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干活。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掐指算着,内鬼一日不除,只怕府中的邪祟只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云仙姑,你给本王也瞧瞧。” 云清晃悠着走到他面前坐下,定睛一瞧,本想好好调笑一番,眉头又轻轻蹙起。 第10章 桃花星旺极了 夜瑾辰被她看得有些发怵,道:“这是什么表情?” 云清啧了一声,仔细打量着他,抬手挑起他的下颌,道:“不对啊,原先你的桃花星黯淡无光,怎么过了一日,就亮得惹眼……” 夜瑾辰没有避开她,他望着她,那莹亮的眸子透着他的倒影,近得快要触及她的呼吸。 他看得有些愣神,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太阳肉嘟嘟的小脸。 “我去!”云清忽然将他甩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云清你!”夜瑾辰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吓醒,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云清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拍着脑门,咬牙道:“原是那邪祟挡了你的桃花,我一除,你的桃花就蜂拥而至了,敢情我累死累活,是替她人做嫁衣?!” 夜瑾辰眉头轻挑,以往自己被心疾折磨得夜不能寐,根本无心关注什么女人,只是在马车上匆忙看过一眼走在街上的盛锦棠,觉得眼熟,才有了一些接触。 说起桃花,她算不上了,不过眼前这个女孩……未尝不可…… 他轻笑一声,道:“那你可算出,究竟是替谁做嫁衣?” 云清掐指算了算,原本他与镇北侯府的姻缘断了,如今怎又重新续上了?! 她脑中一片慌乱,她摇了摇头,喃喃地念着:“不行不行不行。” 夜瑾辰神色微顿,道:“不行?” 云清双手抓住他的衣袍,神色着急:“你不能娶她啊!” “谁?”夜瑾辰心头一悬,错了么?他的姻缘,不是她? “你你你!把我给我放开!”一声娇俏明媚的嗓音响起。 云清一转头,便见到一位穿着淡绿色齐腰襦裙的少女,少女不过十四年纪,白皙的脸气鼓鼓的。 闻言,云清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抓着夜瑾辰衣领的手,不知何时有了这样近的距离,仿若呼吸都能感受到。 她耳根一红,旋即放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坐了回去,抬头望天,抓起桌上的点心心虚地塞进嘴里。 少女小跑到夜瑾辰的身旁,拉住他的手臂,瞪着云清,道:“你是什么人?” 云清瞥了一眼她,嘟囔了一句:“这桃花来得可真快。”她看着那少女紧紧抓着夜瑾辰的手臂,动作很是亲昵。 看夜瑾辰的从容的模样,并没有要甩开她的意思! 还传闻他不近女色呢,呸!伪君子! 她暗暗腹诽了一番,不知为何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故被你质问?你又是谁?” 少女忽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躲进夜瑾辰的怀中,道:“呜呜呜七皇兄,这个女人又凶又坏,你不要娶她!” 皇兄? 云清顿时哑了火,不知为何,心中的那团火气小了大半。 原来是夜瑾辰的妹妹,那没事了。 夜瑾辰蹙着眉道:“宁儿,你过来做什么?这里危险,快回宫去。” 夜浅宁吸了吸鼻子,道:“我担心你的病嘛,今天听五皇兄说,你快死了,要我多来看你几眼,不然以后可就看不到了呜呜呜……” 夜瑾辰脸色黑了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五皇兄的浑话你也信?现在皇兄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么?” 夜浅宁抬眼,吸了吸鼻子,看他的面色红润健康,确实不像是将死之人。 她点了点头,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看到了浅浅的巴掌印,惊呼道:“大胆!是谁敢打我最爱的七皇兄!这么多……这么多巴掌印,活得不耐烦了!” 她的眼光往周遭一扫,停留在了云清的身上,方才她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个女人对七皇兄动粗,定是她! 她倏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云清面前,抬起小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你打皇兄多少个巴掌,本郡主要通通打回来!” 云清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见夜浅宁的手将要落下,她默念了个咒语,手指射出一道指风,吹到了她的身上。 夜浅宁不受控制地转了个身,对着空气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不信邪地再转过身,一抬手,落下巴掌的那一刻又偏到了一边。 她扇了好几回,都近不了云清的身,不由得瞪圆了杏眸,气得直咬牙。 云清看到门口一侍卫急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从袖间取出一枚黄符塞到她的腰间,笑着道:“自个儿慢慢玩儿,我要工作了。” “你给我塞了什么鬼东西!”夜浅宁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执着打她,想从腰间将那黄符拿出来。 “宁儿,好好带着。”夜瑾辰神色凝重,道,“那枚黄符,可保你性命。” 夜浅宁倒是很听夜瑾辰的话,说不让拿就不拿了,她满脸狐疑地看着云清的背影,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黄符?” 夜瑾辰勾起唇角,道:“不是想知道她是谁么?一同看看便知。” “云清姑娘,名单已经写好了。”侍卫孔毅将一本册子呈上。 王府的守卫暗中调查,将有嫌疑的名单给了云清。 云清点了点头,在孔毅的指引,按着名单一一寻人,各殿的丫鬟、家丁、侍卫,她都只看了一眼,便对孔毅摇了摇头。 “真无聊。”夜浅宁随夜瑾辰跟在云清的身后,绕了王府一大圈,一路上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她轻哼了一声,便往朝着花园走去。 “别跑远,太远我可救不到你。”云清朝她扬声道。 夜浅宁蹙起眉,转过头来,道:“谁要你救。”她恶作剧地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便提着裙摆,沿着鹅卵石快步跑远了。 夜瑾辰瞥了一眼女孩的背影,挥手让丫鬟看着,转头看着云清。 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他挑起眉,道:“名单当中的人,都不是么?” 云清摇了摇头,睨了一眼孔毅,道:“名单可全?” “自然是全的。”孔毅的语气恭敬礼貌,“王爷交代的事情,我孔毅不敢有丝毫马虎,凡是有稍许反常的人,全部记录在册。” 云清继续看着名单上的人,道:“也罢,继续找吧。” 孔毅颔首,继续为她引着方向,道:“云清姑娘,这边请。” 第11章 能不能留点心 云清颔首,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更紧,藏在袖间的手指暗暗画下防身的符咒。 三丈之外的灌木叶子轻摇,夜瑾辰耳根一动,再行几步,从声动处冒出一个侍从,手中精准投射出一支毒镖,划破空气,往云清的方向飞去。 还未等云清转头,夜瑾辰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将云清一把揽入怀中。 云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闯入他的领地之中,微微愣了神。 小时候她拿着糖葫芦逛着街,没注意身后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夜瑾辰也是这样将她揽在怀中,转而又蹙着眉骂着她:“能不能留点心?” “叮——”一声刺耳的响动扯回了她的思绪。 夜瑾辰抬剑抵了那支毒镖的攻击,朝孔毅道:“擒住他!” “是。” 夜瑾辰低下头,她抬头呆呆望着自己,他蹙着眉吼道:“能不能留点心?!” 云清眨了眨眸子,俏皮地笑道:“有你保护我,就够啦。” 夜瑾辰耳根有些烫,旋即将怀中的女子推开,甩袖背手,一副清冷自傲的模样,道:“想得真美。” “王爷,他死了。”赶到灌木边上的孔毅道。 两人快步走来,夜瑾辰蹲下身,抚上他的脉搏,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黑血,是早已服了毒。 云清的神情严肃起来,方才明明察觉到了一丝邪气,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了,真是古怪。 抬手再是掐指算了算,蹙眉道:“不好!” 另一边。 夜浅宁双手叉着腰,转头看了好几回,夜瑾辰都没有跟来,气得直咬牙,道:“坏女人,竟敢霸占我的皇兄!” 正郁闷着,眼前忽然划过一个明亮的蓝光。 她定睛一瞧,是个及其美艳梦幻的长尾蓝色蝴蝶,蝴蝶翩跹飞舞着,勾着她的目光。 蝴蝶越飞越快,她提着裙摆追随着,忽然腰间感到一阵灼烧的痛感,痛得她停在了原地,捂着腰蹲了下来。 “郡主!郡主!”身后的丫鬟流玉快步赶了过来,连忙将夜浅宁扶起,满脸担忧地道,“郡主,奴婢叫你,你怎么不理呀,险些……险些就……” “怎么?”夜浅宁如梦初醒,方才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什么时候叫过她了? 流玉颤抖地抬起手指,指了指她的前方。 夜浅宁看着长长的石阶,猛地一阵发怵,再是抬眼往周遭一望,哪还有什么蝴蝶? 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摸到的是那枚被云清塞下的黄符。 “撞……撞邪了……”夜浅宁喃喃道,猛地跌落到地上,若不是那枚黄符的提醒,她怕是已经中了幻术,从阶梯上滚下去了。 “郡主,您说什么?”流玉满脸困惑,将她扶起了身,还未等她站稳,便忽然伸出手,将夜浅宁推了下去。 “啊!”夜浅宁惊呼一声,在阶梯下方的夜瑾辰赶来,瞳仁紧缩,运起轻功快步跃上阶梯,将夜浅宁拦腰抱起,稳稳落地。 “果然是她!”孔毅露出惊慌的神色,道,“云清姑娘果真料事如神,知道郡主会有危险,便让我们赶来,若是再晚一步,恐怕郡主她……” 夜浅宁惊魂未定,愣神片刻,便埋进夜瑾辰的怀中哇哇大哭了起来。 夜瑾辰怒瞪着阶梯上的流玉,道:“来人!抓住这个贱婢!” 流玉冷笑一声,脸色阴沉而诡谲,缓缓抬起手,手掌上是与朝晖殿一般的邪祟之物。 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大胆妖孽,竟敢殃及无辜。” 她双手快速结印,一条隐形的绳索凭空而现,快速缠住流玉。 流玉挣扎不已,愠怒地瞪着云清,被捆住的双手伸出手指,操控邪祟往她攻去。 云清娴熟地画好符咒,将邪祟降住,默念咒语,将绳子狠狠一抽。 只听流玉惨叫一声,绳子捆住一团黑气,从流玉身体中抽离了出来。 离了邪祟的流玉,脸色苍白得可怕,她无力瘫坐在了地上,被身后的侍卫拿下。 流玉左右看了看,见侍卫擒拿自己,道:“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绑我?” 云清斩杀邪祟后,桃木剑垂落,她蹙眉朝侍卫扬声道:“别抓她了,她是无辜的。” 孔毅蹙起眉,道:“云清姑娘,我们都亲眼所见,那个贱婢想要暗害郡主,为何不抓?” “就是!她敢害我,我要她碎尸万段!”夜浅宁跳脚,愤怒地握紧拳头。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流玉哭得可怜,似又体力不济,只说了几句话,便险些晕了过去。 夜瑾辰挑眉,低着嗓音问:“若不是她,你可知道是谁了?” 云清缓缓走到他的身前,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语落,她抽出黄符贴在了他身侧孔毅的身上。 孔毅神情惶恐,被黄符束缚得难以挣脱,僵在了原地,他不解地看着云清,道:“云清姑娘,你为何将我定住?” 云清露出冷冽的笑意,在他的身前徘徊着,道:“烨王吊坠上的邪祟,这两日府中弥漫的阴气,以及方才那操控那奴婢暗害郡主,只怕都是你的杰作吧,你果真是好手段,险些将我也骗了过去。” 孔毅蹙着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爷,属下冤枉啊!” 夜瑾辰垂首,脸色阴沉,孔毅跟了他十年,除了裴玄外,他是夜瑾辰最信赖的人。 “云清,你最好没有误判。”他沉沉开了口。 云清眸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准确无误地从他身上拂了过去,撕下一道隐形符咒,他身上的黑气顿时显露无遗:“这张隐身符,价格不菲啊。” “你!”孔毅眼见事情败露,不甘地瞪着她,道,“你究竟是何人?这符可是从山清道长手里重金求来的!” 云清对她勾起唇角,道:“山清道长?那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 语落,举起桃木剑,往他身侧孔毅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孔毅满眼震惊,心脏猛然一缩,口中喷出了鲜血,冷汗直冒,疼得它生不如死,身上的煞气看到桃木剑也缩了缩。 他怔然地瞪着她,额间冷汗直冒。 第12章 侯府趁人之危 他明明藏得这么好,这么多年了,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 “明明只要再过六年,他就会死了的……”孔毅咬紧了牙,道,“都是你这个黄毛丫头,坏我的好事!” “竟真的是你……”夜瑾辰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反手便给了孔毅一巴掌。 那巴掌掺着内力,无处躲避的他仅是接了一掌,下颌骨和鼻梁便有些移位,一颗牙从嘴里掉了出来,掺着血丝滚落到地上,嘴角也沁出鲜红的血迹。 好家伙…… 云清咽了咽口水,得亏是他没和她计较扇了他巴掌的事情,若是他非要她还回那十几个巴掌,脸会被他扇烂的吧。 “解决。”夜瑾辰朝云清道。 云清挑眉:“不问问?” 夜瑾辰瞥了一眼孔毅,他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岂会不了解他?吃了那样重的一巴掌也没有吭一声,还奢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他冷言:“没什么好问的。” 云清感叹地啧了一声,看着孔毅的脸色,发黑,念着咒语,将他身上的煞气抽离出来,一一斩杀。 抽离了煞气,孔毅的脸色苍白如纸,好似没了呼吸,两眼一翻,挣扎了几回,似蠕虫一样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惨叫了几声,便不再有动静。 云清低头看着他,道:“山清真是无良,被师父打败之后,在京城昧着良心赚得盆满钵满……” 夜浅宁从夜瑾辰的怀中探出头来,颤颤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云清轻叹了一声,道:“他被邪灵寄生在身上,长年累月,躯壳早已被邪灵占据,只是个空壳,行尸走肉,活不了多久的。” 夜浅宁倒吸一口凉气,周围与孔毅关系亲近的人顿时冷汗直冒。 云清拍了拍手,轻轻呼出一口气,朝夜瑾辰道:“你的府里干净了,承诺给我的一万两,别忘了。”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 云清扬起唇角,心情大好,哼着歌便往住所的方向离去了。 傍晚,夕阳陨落,湛蓝的天空染上半片红霞。 丫鬟端着一盘糕点踏进屋内,呈到云清的面前,道:“云清姑娘,八郡主临走前,送您一盘桂花糕。”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云清挑了挑眉,将书卷翻了一页,道:“放着吧。” 过了半晌,她揭开陶瓷盖子,轻轻扬起唇角,目光不离书,只是笑着拿起盘中糕点,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知道谢我。” 语落,她将糕点送到嘴边,仅仅是咬了一口,原本放松的脸便黑了下来。 “呸呸呸!”云清惊恐地吐出口中残余的酸涩糕点,剩余的糕点也如同烫手山芋一般被她丢回盘中。 她脸色难看地蹙起眉,在桌上翻找着几颗蜜饯塞进嘴中冲味,含糊不清地道:“卑鄙小人,做了那么难吃的东西来陷害我!” 正骂得起劲儿,苏兰从屋外小跑了进来。 云清愣了一下,看着捂着肚子直喘气的她,挑眉问道:“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苏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仙女姐姐,侯府的人去了三生堂。” “什么?”云清蹙起眉,转了转眸子。 不对啊,侯府除了盛锦棠,还有谁能知晓她的身世? “是侯爷,他说仙女姐姐欺负他的侄女,要找你算账呢。” 闻言,云清的声音低沉了些:“三生堂不是关了么?” “没错啊。”苏兰点了点头,道,“侯府简直欺人太甚,今早三生堂没有开张,有人问我你的事情,我闭口不提,但侯爷竟然趁人之危,到处散播你侮辱陷害他家嫡长女,甚至还在三生堂门口乱砸一通……” “岂有此理!”云清气愤地拍案而起,而后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细嫩的掌心。 “仙女姐姐不用担心,三生堂的名声在京城这样好,百姓岂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苏兰坐在了她身旁,得意洋洋地道:“我过来的时候,不仅看到三生堂前有曾被你医治好的病患在帮忙收拾,更有不少人闹到了侯府门前咒骂,门前被砸了好多烂菜叶臭鸡蛋,吓得侯府关紧了大门,一条缝隙也不敢露呢。” 云清扬起唇角,脸上带着自信的喜意:“这就是民心所向,我们才不屑被他诋毁呢。” “仙女姐姐说得是。”苏兰顺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道,“仙女姐姐最厉害了,呕……这是什么鬼东西,狗都不乐意吃!” 她嫌恶地将糕点砸到地上,痛苦得流出了泪。 云清还未来得及阻止,见她嘴快吃了苦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她继续坐回椅子上翻着书,悠哉地道:“八郡主的心意,我赏你了。” 是夜。 朦胧的梦境里,是她熟悉的侯府后花园,孩童的啼哭声凄惨苦痛。 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木制轮椅上,脸色黑得难看,额头上是密布的汗珠。 那是侯府的小少爷盛奕,盛御坤的小儿子。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袍,痛苦得额头爆起了青筋:“好疼!我的腿好疼!” 他捂住地哭喊着,令人怜惜。 盛锦棠快步跑来,从怀中拿出小小的瓷瓶,从中倒出药丸给盛奕服下,他的哭声才逐渐减弱。 随即赶来的是盛御坤和他的夫人白氏,白氏抱着盛奕哭成了泪人,盛御坤看着盛锦棠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再是匆匆一个春秋过去,小盛奕的身子骨非但没有见好,脸色也越发苍白,小小的身体枯瘦诡异,缠绕的黑气弥漫着,已经入侵到了五脏六腑,那双本就无力站起的腿已经彻底麻木。 盛锦棠在侯府之中的地位却是愈发重要,这么多年,盛御坤看在眼里,盛锦棠不辞辛劳地照顾着小侄子,为了寻药,险些跌落山崖。 她成了侯府的大恩人,原是对她不满的两个表妹也无不敬重,这样好的名声,盛御坤更是为他找到了亲事,嫁给了当今的太子,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太子妃。 云清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轻喘着气。 闭上眼,平复好心情,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呼出一口气。 第13章 云清她没死 窗外的天翻起鱼肚白,鸟儿在树枝间传出悦耳的声音。 推开门,便听到两个扫地丫鬟聊着闲话:“听说镇北侯府的小少爷腿疾又严重了,今早侯爷重金寻求名医,若是能治好小少爷,赏金一万两呢。” “一万两!侯爷可真是下足了血本。” “可不是么?拿可是侯爷唯一的小儿子,若是治不好,以后可就当不上世子,也世袭不了侯爷的爵位了。” “那小孩也真是命苦,听说那病可真不是人遭的,小小年纪,终日煎熬,快可怜的。” 云清蹙起眉,盛奕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小堂弟,也是父亲一直都很期盼见到的小侄子,如今竟遭受如此煎熬的痛苦。 “听说王爷今日要去镇北侯府呢,到时候找随行王爷的朱雀问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朝晖殿。 “王爷,您先前托属下打听云清姑娘的消息,有线索了。” “说。”夜瑾辰身着墨色暗纹华服,在宝椅上端起茶盏从容地品茗。 “云清姑娘和苏姑娘是从半年前从外地来到京城,属下派人沿路寻找,在京郊有了蛛丝马迹。” “听龙吟山下的村民说,半年前这两位姑娘从龙吟山上下来,一身道姑的服饰,因为面容姣好,那村民印象颇深,瞧了画像,说其中的云清姑娘还曾给他们家中的老人治过病。” “龙吟山?”夜瑾辰挑起好看的长眉,道,“那不是清虚派的道观么?” 裴玄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得不错,清虚派的云升道长赫赫有名,道行颇深,只是性格古怪,鲜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夜瑾辰将茶盏放在桌上,这么看来,云清竟是云升道长的传人。 “王爷,云清姑娘好像与镇北侯府有些渊源。” “哦?” “王爷要属下查云清姑娘来京城的目的,探子几番查找,便发现云清姑娘和苏姑娘除了在三生堂看诊,便是特意前往镇北侯府门前观望,今早还听闻,镇北侯说,云清姑娘诋毁盛大小姐,在三生堂门外起了一些冲突。” 夜瑾辰微微眯起双眸,她与盛锦棠竟有关联? “说起镇北侯府……王爷,今天不是要去侯府么?或许可以直接问问镇北侯?” 夜瑾辰的指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道:“按兵不动。” 云清快步往朝晖殿赶来,见到往大门方向而去的夜瑾辰,小跑着到他面前拦下:“夜瑾辰,你等等。” 夜瑾辰挑起眉,道:“何事?” 云清喘了几口气,抬手拉着他的袖子,道:“你要去侯府?带我去。” 闻言,夜瑾辰的眸中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他轻轻勾起唇角,道:“可以。” 听闻夜瑾辰要来侯府,盛锦棠盛装打扮着,脸上挂着羞怯的笑意。 栀星快步踏进门内,掀开珠帘,盛锦棠正在梳妆台前选着珠钗犹豫不决,从铜镜中看到栀星的身影,拿着两个珠钗在头上比对,道:“栀星,你觉得我戴哪个更好看?” 栀星的脸色很难看,她咽了咽口水,道:“大小姐,云清她……没死。” “啪嗒。”两枚珠钗都掉落在地上,盛锦棠的呼吸不稳,精致的妆粉遮住了她愈发惨白的脸色,她倏地站起身,转过身来瞪着栀星,道:“你不是说她已经死透了么?” 栀星低着头,神色凝重,道:“她不知怎的,起死回生了,而且……” 盛锦棠快步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衣领,额头沁出冷汗:“而且怎么?” “她……随烨王过来了。” 闻言,盛锦棠呼吸一凝,悬着的心脏仿若要停止跳动一般,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无力晕了过去。 她后退了几步,抵在梳妆台上,道:“她没死,还与烨王在一起?” 栀星点了点头,道:“那日三生堂关了门,再不见云清的踪影,想来,是去了烨王府。” 盛锦棠的身形止不住地发颤,道:“栀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小姐,”栀星面露难色,别过脸去,“恕我直言,云清的实力在我之上,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盛锦棠咬紧了牙,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道:“废物!” 当下若是栀星靠不住,她只能指望盛御坤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盛御坤不会轻信那个陌生丫头的只言片语的。 栀星捂着脸低下头紧紧咬着唇瓣,没有言语。 青石板的路上,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驶过,四匹油光水滑的棕红色骏马整齐地并成一排,紫檀木雕镂出精巧的花纹。 车内,中间摆放着一张茶几,围绕着三面软榻,马车行驶得稳稳当当,桌上的茶水也不曾有过波澜。 夜瑾辰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清,正拿着盘中的糕点大快朵颐,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他将手靠在茶几上,指腹轻轻点着桌面,道:“听说镇北侯砸了你的医馆。” 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也觉得过分吧?真是不分青红皂白,被猪油蒙了心!” 夜瑾辰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道:“你去寻仇?” 云清双手交叠抵在茶几,撑着下颔,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若是去寻仇,你怕不怕?” 夜瑾辰挑眉:“怕什么?” 云清转着灵动的眸子,声音俏皮:“吓坏你的未婚妻咯。” 夜瑾辰蹙眉:“还没定下亲事,你别乱说。” 闻言云清挪着身子来到他的身旁,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道:“诶,要是还没有定亲,这回就把亲事拒了呗,我跟你说啊,那个盛锦棠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说起盛锦棠,他确认了她不是儿时的玩伴后,便是一点旧情也不曾留有了,今日去府,本就是想拒亲。 但话又说回来了,被她这么一提,他若是顺了她的意,自己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见云清的靠近,一股少女的馨香传来,他呼吸一滞,挪了挪身,保持了一些距离,蹙着眉道:“本王拒不拒亲,与你何干?” 第14章 你不准乱想 闻言,云清摆了摆手,道:“我可是好意提醒你,你乐意娶就娶吧。” 今早她算了算,这两人的姻缘线彻底断了,若两人执意过分纠缠,逆天而为只会遭到反噬,早一天放手,就少了一天的霉运。 她也不过多劝阻,罢了,他要倒霉,她也管不着,谁让他从前瞎了眼,她只要安安静静看热闹就行了。 语落,她顺起摆放在他面前的糕点,毫不客气地尝了起来。 夜瑾辰低头看了一眼吃着糕点的女孩,沉默着,又看了看自己与她的距离,悄悄挪回到原本的位置。 云清眼角一瞥,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没有说话。 夜瑾辰见她不阻挠自己,心头涌起一阵失落与不甘,道:“本王娶她,你不伤心?” 若盛锦棠真能假借她的身份攀高枝,她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不过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她早晚会将那个冒牌货身败名裂的。 但昨夜的梦里,盛锦棠最终博得好名声,嫁的是二皇子,而不是夜瑾辰。 她与夜瑾辰的婚事不成,最后定只有一个原因。 她侧首看着他,挑眉问着,内心却是笃定:“你不喜欢盛锦棠了吧?” 夜瑾辰语噎,好看的俊脸透着匪夷所思的迷惑,自己的心思,她都知道了? 想到她得了云升道长的真传,许是真有些高于常人的本事,他轻抿一下薄唇,仍是嘴硬道:“本王说过不喜欢她了?” 语落,车内沉寂了片刻。 只是没有姻缘,一段孽缘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云清愣了揪着他的衣领,蹙着眉道:“你还喜欢她?!” 虽然这两人姻缘浅薄,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他喜欢她啊! 便是孽缘,也太便宜那冒牌货了吧! “喜不喜欢,与你何干?”夜瑾辰随着她的靠近,呼吸有些不稳,道,“你放手,别缠着本王!” “你不能喜欢她!”云清的双手抓得更紧,咬牙切齿地道。 夜瑾辰见她步步逼近,脑袋一热,道:“我不喜欢她,那我要喜欢谁?喜欢你吗?” “不可以吗!” 听到她的回答,夜瑾辰愣愣地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光透着难懂的光泽。 反应过来的云清脸蛋一红,还未来得及懊恼,外面一抹光线透了进来。 “王爷,侯府到了。”帘外裴玄唤道,伸手已经将帘子拨开。 两人转过头,这才发现马车已经稳稳停在镇北侯府门口。 彼时,云清坐在夜瑾辰的身上,脸朝他贴得很近。 夜瑾辰的衣带松散,领口有寸缕衣衫滑落,如此姿态,令人想入非非。 裴玄一直是个纯情大小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即将手中的帘子放了下去,背过身去低着头,一张脸涨红着,他轻咳了一声,重复道:“王爷……侯府到了。” 盛御坤与盛锦棠在门口等候多时,透过帘子看到马车内的场景,不由震惊,盛御坤张着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盛锦棠见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顿时气红了脸,藏在袖间的指甲嵌进肉中。 盛玉坤只是楞了一瞬,便很快将头低了下去,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烨王带着女人过来,这回亲事恐怕悬了。 云清像是触电一般弹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尴尬地咳了一声。 随后她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道:“你不准乱说!” 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蹙着眉道:“你也不准乱想!” 两人调整后情绪后,夜瑾辰才下了马车,盛御坤笑着脸迎了上去:“烨王殿下,臣等候多时了。” 盛锦棠对夜瑾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爷。” 马车中的少女掀开帘子,随夜瑾辰下了马车。 见到这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盛御坤的笑容一凝,小心问道:“这位是?” “朋友。”夜瑾辰冷冷开口,便往府内走去。 “见过侯爷,我是三生堂的大夫,云清,请多关照啊。”云清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缠绕把玩着,对盛御坤俏皮一笑。 听到是云清,盛御坤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云清哼着小曲,路过身旁的盛锦棠时,将她吓得心虚冒汗的模样仔仔细细地盯了一遍,便转头蹦蹦跳跳地随夜瑾辰入府了。 盛锦棠双腿一软,险些就倒了下去,盛御坤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她,安抚道:“棠儿不怕,叔父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盛锦棠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双眼泪盈盈的。 盛御坤看着更加揪心,他瞪着云清的背影,咬着牙道:“竟敢接近烨王,这是欺负到侯府头上来了。” 云清看着偌大的府邸近在咫尺,往昔的回忆历历在目。 虽然在梦里她与父亲依旧住在曾经的侯府,可真当亲眼见到了,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不去。 踏进门槛,她望着那平铺整齐的青石板,仿若看到幼时自己小小的身影,绑着可爱的双髻,拿着风车奔跑着,身后的丫鬟家丁追在她的身后战战兢兢,唯恐她摔在地上,被盛御庭责怪。 盛御庭蒙着双眼,听着她朗朗的笑声,与她在前院追逐着,母亲拿着团扇在石桌面前笑得慈爱,时而对她招招手,将手中的糕点喂给她。 如今物是人非,假山旁种的牡丹换成了芍药,石桌椅换了位置,远处新建了小亭,荷花池的白莲换成了粉莲,她最喜爱的秋千也被拆除了。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攥着拳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这儿,还是她的家么? “怎么了?”见她感伤,夜瑾辰不解。 她不像是第一次来府,看这周遭的一草一木都是动容的,不似她在王府那般莽撞,一会儿在花园迷了路,一会儿在拐角和端着饭菜的丫鬟撞个满怀。 这模样,倒像是与侯府有着颇深的情感,不像是来过,倒像是住过。 云清回过神来,眨了眨眸子,道:“你会知道的。” 盛御坤带着两人在厅堂入座,斟茶礼待。 许是知晓盛锦棠近来给夜瑾辰印象不佳,盛御坤也不敢提及婚事,对盛锦棠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点头,去隔间端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他的桌前。 第15章 手艺有长进 “王爷,恰逢桃花盛放,臣女特意为您做了这桃花酥,请王爷品尝。” 云清看着面前晃悠的盛锦棠,一股她厌恶的脂粉香气袭来,看着她做着贵女标准的礼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盛御坤笑着道:“昨日听闻王爷要来,这不,还未天亮,锦棠便去膳房亲手做了这桃花酥,就等王爷来了。” 夜瑾辰瞥了一眼云清,那女孩的双眼就差迸射出闪电将他劈成焦炭了。 他抬手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道:“不喜吃甜食。” 云清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朝盛锦棠道:“他不吃浪费了,你也别太难过,我还是很赏脸的。” 盛御坤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云清。 真是没教养的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 盛锦棠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还是撑着不失礼节的笑意,对云清道:“云清姑娘肯赏脸,是锦棠的荣幸。” “锦棠锦棠,叫得可真顺口!”玉簪中的盛御庭嚷嚷着道,“锦棠可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呸,她真不要脸!” “啊嘁……啊嘁……”盛锦棠鼻子一痒,捂着鼻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而后慌忙行了一礼,道,“锦棠失礼了。” 云清眼底透着讽笑,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有模有样地品鉴道:“嗯,真不错呢,手艺有长进。” 八年前,这个小丫头为了留在侯府,比任何丫鬟都要巴结云清,小小年纪便进了厨房,亲手为她做点心。 那些回忆对云清而言是美好的,小丫鬟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对她说着知心体己的话,送她漂亮珍贵的首饰,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于盛锦棠来说,如今自己才是侯府嫡长女,那些回忆简直是耻辱! 她咬了咬牙,笑着道:“云清姑娘说的话锦棠怎么听不懂呢?” “锦棠,你认识云清姑娘?”盛御坤挑起眉,有些疑惑,原先盛锦棠可从未提及与云清有何关联。 盛锦棠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连忙转头对着盛御坤摇头,道:“不、不认识啊。”她朝云清笑得僵硬,道,“云清姑娘怕是记错了,今日是锦棠与云清姑娘的第一回见面呢。” 她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拳头,华服遮掩下的双腿有些发颤。 “嗯,那便是我记错了吧。”云清朝盛锦棠无所谓地笑了笑,根本没当一回事。 盛锦棠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抬手猛抽云清几巴掌。 一丫鬟从门外慌忙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侯爷!” 盛御坤愠怒地拍了拍桌子,道:“放肆!王爷在这里,你莽莽撞撞地做什么?” 丫鬟慌张地朝夜瑾辰跪了下来,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实在是……实在是有要事,不可耽搁……” 盛御坤蹙起眉,这丫鬟是伺候小少爷盛奕的,若非要事,她不该如此慌张。 想罢,他的心悬了起来:“什么事?” 盛锦棠蹙起眉,朝盛御坤道:“坏了,是弟弟!” 语落,她便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丫鬟开口道:“小少爷的腿又开始疼了,已经疼哭了好一阵子,奴婢见小少爷脸色太差,这才来告诉侯爷。” “什么?”盛御坤的神情肉眼可见变得惊慌,他慌忙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恕臣不能招待,望王爷海涵,来人臣定当登门赔罪。”语落,便撂下了夜瑾辰便匆忙离去。 云清瞥了一眼盛锦棠先一步离去的方向,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这戏,是要做给夜瑾辰看的吧? 可惜了,在梦里,那片花园里根本没有夜瑾辰的影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前去。 须臾,后花园。 今天夜瑾辰要来,所有的花都是新置的,一盆盆盛开的花摆放整齐,不像多年培养得错落有致,少了雅韵。 她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夜瑾辰,眼底是藏不住的恼怒,不由道:“你跟来做什么?” 他有这么在意盛锦棠么? “你是本王带来的,你要去何处捣鬼,本王自然是要看着的。” 夜瑾辰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盛御坤已经离去了一段距离,她却能轻车熟路地自己走到后花园,甚至方才还穿过了一处僻静的假山山洞。 便是将他的头砍了,也断然不会相信她与侯府没有关系。 云清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也罢,他愿跟来就跟来吧。 她倒是要看看,他要喜欢那个冒牌货到几时。 抄了几回近路,她终于是先盛御坤一步见到了盛奕。 小家伙坐在轮椅上哭得可怜,挣扎着身体,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一旁匆忙而来的盛锦棠正拿出小瓷瓶中的药丸给他服下,云清蹙起眉,指尖弹出一道指风,盛锦棠只觉得瓷瓶烧灼,惊得松了手,药丸摔落到了地上。 云清快步而来,推开盛锦棠,半蹲在盛奕的面前,手指点在他的腿上。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儿子!”远处一个三十余岁的美艳妇人惊呼奔来,她是镇北侯的夫人白氏,盛奕的母亲。 “云清!你给我住手!有什么事冲本侯来,他只是个孩子!”见到云清在盛奕的面前,赶来的盛御坤也急了眼。 云清冷哼一声,手指轻轻从他的大腿顺到膝盖处,小少年停止了哭喊声,在她指尖所到之处,一股暖意在自己的双腿晕染开,纾解了长久以来的疼痛,双腿也不似以往一般沉重,他从未有过这样轻快的感受。 盛奕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泪花,他看着面前的云清很是亲切,问道:“漂亮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云清抬眼看着他,这个小堂弟的五官与自己倒是有几分相像,血浓于水的情愫蔓延开来,让她心头一暖,她轻轻扬起唇角,声音温柔,“小盛奕,你试着起身走两步。” 盛奕尝试抬起了膝盖,震惊地看着自己活动自如的双腿,竟然没有一丁点的不适,他双手撑着扶手起了身,双脚落了地,笔直地站着。 见到此状,盛御坤与白氏吃惊地张着下巴。 盛奕尝试着迈开步子,走了几步,便轻快地向盛御坤奔去:“爹爹!爹爹!我会走路了!我能走路了!” 第16章 停止你的幻想 盛御坤蹲下身子,一把抱住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盛奕,那原是威风凛凛的双眼也逐渐泛红,声音带着颤抖:“奕儿,我的奕儿,真的能走了?” “嗯!”盛奕乖巧地点着头,回头指着云清,道,”是那个漂亮姐姐治好了我。” 盛锦棠狠狠地咬着牙,这个云清,竟敢当众坏她的好事!盛奕的腿疾好了,她如何在侯府立足? 云清看着温情的一幕,眸中带着动容的神色,余光一扫,却见一旁的盛锦棠紧紧地捏着拳头,默不作声。 云清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声音冷冽道:“怎么?弟弟的腿好了,你不高兴?” 盛锦棠被她一问,顿时语噎。 白氏微微眯起双眼,道:“锦棠,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看着盛御坤和白氏怀疑的目光,背后冒起虚汗,她咬了咬唇,笑着道:“弟弟能走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欢喜,只是方才被云清姑娘这么一撞,胳膊有些疼……” 云清从地上拾起滚落的药丸,到鼻尖一嗅,得亏真是无毒无害的补药,否则她定要亲自手刃了这绿茶。 见到盛锦棠被“欺负”,盛御坤又低头看了看小儿子,对云清蹙起眉,语气却是平和了不少,道:“云清姑娘,你治好了奕儿的腿,本侯自是感激不尽,赏钱定然不会少,但也请你不要再和锦棠过不去了,这丫头从小就懂事,若是与你起过什么冲突,那必然是误会。” “哼。”云清冷哼了一声,看着盛锦棠的目光带着讥讽,道,“这么多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好你个盛御坤!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这样对我女儿说话!”听到盛御坤的话,盛御庭险些气炸,“看我不好好戏弄你!” 云清挑起眉,爹爹想要做什么? 正好奇着,盛御坤只感到后颈一阵瘙痒,他不适地蹙起眉,身旁的白氏却惊叫了一声,看着他后颈上蠕动的毛毛虫道:“老爷!你的脖子上有虫子!” “快!快拿下来!”盛御坤其痒难耐,大喊道。 白氏正唤着家丁上前捉虫,那只毛毛虫却顺着他的衣领,爬向了他的后背。 看着盛御坤不断挠着后背狼狈跳脚着,玉簪中的盛御庭发出恶作剧的笑声。 云清满脸都是无奈,老头子越来越孩子气了。 夜瑾辰看着向来稳重古板的盛御坤也有这副狼狈模样,眼底透着玩味的笑意,在云清身侧轻声道:“你干的好事?” 云清笑意不明,道:“怎么?你也想尝尝?” 想到这样风度翩翩的王爷会跟盛御坤如今一样狼狈,她便忍不住发笑。 夜瑾辰咬着牙,道:“云清!停止你的幻想!” 云清抬手,恶作剧的手指在他的后背轻划,笑得更肆意。 夜瑾辰身型一僵,耳根肉眼可见地发烫,他蹙眉瞪着云清,道:“别碰本王!” 云清轻咬着唇瓣,没有停止作怪的手指。 夜瑾辰侧身,敏捷地抓起她的手指,瞪着她道:“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手!” 云清想要抽回手,却不敌他的力气,只能赖皮地笑着:“开个小玩笑嘛。” 盛锦棠看着嘻笑打闹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暗暗咬着牙,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 这个女人不仅要抢她在侯府的位置,连她的未婚夫也不放过么?! 盛御坤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那作怪的虫子捉住,气得直喘气。 盛奕淘气地掩嘴偷笑,抬手拉着盛御坤的袖子,道:“爹爹,娘亲,盛奕想和漂亮姐姐玩。” 盛御坤看着盛奕的眼神很是宠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好,去玩吧。”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往一旁的六角亭走去,盛御坤也紧随其后,朝下人道:“来人,备茶!” 白氏睨了一眼盛锦棠便离去,盛锦棠察言观色惯了,见白氏脸色不好,立即跟了上去。 走到假山之后,她看着如今蹦蹦跳跳的盛奕,脸色黑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盛锦棠说能治好盛奕,可他一直不曾像今天这样,委实让她起了疑。 还未等她兴师问罪,盛锦棠便低着头啜泣道:“叔母,锦棠冤枉啊。” 白氏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心烦,冷声道:“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冤枉你什么了?” 盛锦棠抬手抹了抹泪,道:“叔母,那云清不可信啊,这么多年了,锦棠日日夜夜为奕儿寻药治病,这才逐渐有了好转,如今奕儿能下地走路,便要抹掉我所有的付出么?” “她不过是凑巧来了一回,根本什么也没做,只是碰了碰他的腿,他便好了?叔母,你相信么?” 白氏转了转眸子,蹙起的眉透着狐疑:“你是说,那个云清是个江湖骗子?” 盛锦棠点了点头,道:“锦棠问过大夫,奕儿的腿本就该在这些日子能下地了,锦棠没有全信,也怕叔父叔母希望落空,这才没有告知,如今奕儿能行走,并不代表是她的功劳啊。” 白氏被盛锦棠说动,也觉得有些道理,她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轻哼了一声,道,“也罢,看在奕儿高兴的份上,我不和她计较,今日将她赶出去,她可休想再进我们侯府的门,咳咳……” 说得起劲,她拿着帕子掩唇咳了起来,白净的帕子晕开了鲜红的血。 盛锦棠从袖间拿出一颗药丸送到她唇边,看着她服下,抬手给她顺着气,道:“叔母好些了么?” 白氏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来。 见云清治好了盛奕时,她倒是还有些窃喜,或许自己的病也能找她看看,但瞧盛锦棠这样一说,她不免失落。 白氏看着她道:“这些年,也多亏你了,你的秘密,我定会帮你瞒住的。” 盛锦棠婉约一笑,道:“您就是锦棠的亲叔母,不必如此见外。” 闻言,语落,她看着远处的云清,藏在袖间的手狠狠握着拳。 后花园内香气宜人,盛御坤在亭中品着茶,云清和盛奕满园子跑。 她抱起盛奕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推着他,清雅悦耳的声音唱着童谣:“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推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饽饽。” 盛御坤的呼吸一滞,想起了曾经在侯府中那个三岁的孩童,拿着风车到处跑,唱着的正是这首童谣。 第17章 耳熟的童谣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过小时候的云清,他宠爱地抱着她,道:“小锦棠的声音真好听,这首童谣是谁教你唱的呀?” 小云清笑嘻嘻的模样,活像一个小太阳,精致的小脸带着两颗酒窝:“是娘亲,娘亲教我的!” 他的眸间有些动容,看着云清愣了神。 女孩笑起来,脸上可爱的酒窝尤为明显,他倒不曾在盛锦棠脸上看到过…… “啪嗒”一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 夜瑾辰挑起眉,道:“怎么了?” 盛御坤回过神来,低着头赔罪道:“臣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一时失态,望王爷恕罪。” 夜瑾辰放下琉璃杯,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深不可见的沉思,他看着在园中玩闹的云清,心头有了一些猜想:“镇北侯从前可见过云清?” 盛御坤笑着道:“不曾见过。” “云清是本王重要的人,你若是再对三生堂不敬,与侯府的亲事,也就此作罢。” 盛御坤汗颜,惶恐地道:“臣谨遵王爷教诲。” 夜瑾辰的意思,他与盛锦棠的婚事还没有作废? 毕恭毕敬地送走两人后,盛奕在府内跑跑跳跳,盛御坤看着欣慰,听着他口中唱起云清教给他童谣,又想起了女孩小时候的模样。 “云清姑娘和我们大小姐长得可真像,方才见到云清姑娘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小姐呢。” “是啊,不仅是脸,就连身段也有些相似呢。” 在柱子旁干活的两个丫鬟偷偷讨论着,盛御坤蹙着眉,背手踏出门槛。 见到盛御坤,本是有说有笑的丫鬟闭了嘴,朝盛御坤行了一礼,便低着头认真干活了。 盛御坤想要问什么,酌量了一下,没有开口。 “羊羊羊,跳花墙……”前院的盛奕唱了一会儿,又挠了挠头,跑到盛御坤面前,抬手拉着他的袖子,道,“爹爹爹爹,狗弄火,小猫……小猫做什么?奕儿忘记了。” 盛御坤抚了抚他的脑袋,笑着道:“爹爹不会唱,你去问问大姐姐吧。” 语落,盛奕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盛御坤神色凝重,那个云清,神秘的很。 傍晚,栀星推开盛锦棠的房门,看着地上一片摔碎的狼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门合上,道:“你是生怕侯爷不知道心里有鬼么?” 盛锦棠蜷缩在宝椅上,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痕,精致的桃花眸带着慌张:“栀星,我好害怕,杀不掉云清,她会将我抖出来的!如今盛奕已经痊愈,老夫人不喜欢我,我在府里还有什么作用?” 栀星见她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她闭上双眸,道:“小姐,你快跑吧。” “什么?”盛锦棠下了宝椅,快步走到她面前,道,“我能跑去哪里?这儿就是我的家!” “对你来说,侯府已经不安全了。” 盛锦棠咬了咬唇瓣,道:“可有破解之法?” 栀星看着她,道:“你当真想留在侯府?” 听到这话,盛锦棠的眸中一亮:“这么说,你有办法?” “我方才为你算了一卦,你确实还能在府中待一段日子。” “真的?” 栀星点了点头,道:“你知道白氏这么多秘密,她的命也在你手里,自然是会保你的,何况今日烨王来不是也没退婚么?你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盛锦棠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窃喜道:“如此便好。” 栀星的眼中晦暗不明,她留在府中,可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翌日。 三生堂已经重新开张,对于云清的前些日子关张,不过为了寻药出门几日罢了。 云清得以“死而复生”,百姓们都欢喜得很,就连那高傲的盛御坤也亲自登门道谢。 看着一箱箱的银子被家丁抬进了门,云清满眼放着光,盛御坤坐在自己对面,丫鬟呈上精致的点心,他带着礼节性的笑意,道:“云清姑娘,今日老夫特来登门拜访,除了原先说的一万两诊金,另赠一千两为云清姑娘修缮三生堂,以及一些绫罗绸缎,古董珍玩,不成敬意。” 这么多礼物,将三生堂都给堆满了,云清原先再是生气也被哄开心了。 寒暄了一会儿,她好心情地勾起唇角,揭开糕点盘的盖子,拿起一个精致的糕点品尝,只是嚼了一口,便蹙眉掩唇吐了出来。 盛御坤蹙起眉,声音低沉着道:“云清姑娘这是何意?我侯府做的糕点,不合你胃口?” 云清转身在衣柜中翻找,找到尘封已久的瓷瓶,拿出药丸服下,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坐回座位上,道:“侯爷,云清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自小对杏仁过敏,吃不得。” 闻言,盛御坤面色尴尬了起来,道:“是本侯考虑不周,实在抱歉。” 云清淡淡一笑,替他解围:“平日里吃点心,只要轻轻一闻就知道有没有放杏仁,只是侯府的糕点做得考究,带着淡淡的花香,掩住了里馅掺的少量杏仁碎,没有咬上一口还真尝不出来。” “来人,撤走。”盛御坤沉着音对身后的丫鬟道。 提起杏仁,盛御坤想起十年前,自己与哥哥盛御庭镇守北疆,一封家书传来,让盛御庭急得团团转。 “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给我的宝贝女儿吃了杏仁!” “杏仁?锦棠怎么了?” “锦棠自小对杏仁过敏,吃了一丁点儿都会起红疹子的呀!” 那一回,盛御庭奋勇杀敌,不眠不休了好几个日夜,这才歼灭敌军,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只为尽快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盛御坤心头一抽,眼底透着震惊。 云清走到箱子前,拿起沉甸甸的银锭子,道:“侯爷果真说话算话,你有如此诚意,真的只是单纯道谢么?” “先前多有得罪,此番前来,也是特意为云清姑娘道个歉。” 云清浅笑,内心止不住的得意,道:“侯爷爽快,我可以不计前嫌。” 她礼貌地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见云清态度温和,盛御坤也笑得开心:“奕儿他……对你挂念得紧。” “哦?”云清的桃花眸划过一丝讽意,“侯府果真欢迎我么?” 第18章 你还能笑到几时 盛御坤愣了一下,细细想来,盛锦棠与白氏并不喜欢云清,饶是今日他给云清送礼,也被白氏百般阻挠,临行前两人大吵了一架。 昨天在后花园时,他见到盛锦棠对白氏哭哭啼啼的模样,很是可疑,难道……盛锦棠对白氏说了什么? 一想到盛锦棠不似往日般谦逊大度,他冷冷哼了一声,道:“谁敢阻止你进侯府,本侯替你打断他的腿!” 云清被逗得一笑,这样的好戏,她可不想错过。 她带着不明的笑意,道:“我云清也不是小气的人,盛大小姐曾与我有冲突,我也愿以德报怨,那盘杏仁糕可别浪费,我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云清就来个借花献佛,烦请侯爷送给盛大小姐吧。” 饶是盛御坤不愿多想,也猜到了几分,他会意地颔首,没有多待便离去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盛御坤心事重重地下了马车,往日他出门将归的时候,盛锦棠都会在门口候着,如今在她的身侧,还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盛奕朝他欢喜迎来的,他笑着将盛奕抱了起来走了进去。 盛奕满眼期待地朝盛御坤问:“爹爹,你去看云清姐姐,有没有问问,小猫做什么?” 盛御坤坐在石桌前,尴尬道:“哎呀,爹爹忘记了,大姐姐没有告诉你么?” 盛奕沮丧地摇着头,道:“大姐姐不知道。” 盛锦棠尴尬一笑,道:“奕儿,晚上大姐姐再查查书,一定能找到的。” “不用麻烦了。”盛御坤哄着盛奕道,“刚刚爹爹跟落姐姐说,我们的小奕儿想她了,她说她以后会常来我们家,到时候你就可以亲自问她了。” “太棒啦太棒啦!”盛奕高兴地鼓起掌。 闻言,盛锦棠的笑容微微僵住,即便她极力掩藏着心中的怒火,盛御坤还是看出她眉宇之间的阴沉。 他装是没有察觉,往后叫了丫鬟过来,那丫鬟便端着糕点呈到她面前。 “棠儿,这杏仁糕味道不错,我特意为你留了一些,尝尝?” 盛锦棠笑容温婉,道:“谢谢叔父的记挂。” 语落,她便拿起糕点优雅地品尝着,朝盛御坤笑着道:“味道确实不错呢,一会儿锦棠也分给妹妹们一起尝尝。” 盛御坤的眸中透着微不可察地阴沉,仍是笑着道:“棠儿向来大方,什么好事都想着妹妹,若是喜欢吃,多吃一些,妹妹们的那份,叔父再买便是了。” “谢叔父。” 翌日,晨,侯府厅堂齐聚满堂。 盛御坤下完早朝回来,便听心腹禀报道:“老爷,属下查过,大小姐把糕点都吃完了。” 盛御坤将茶盏放回桌上,蹙着眉道:“没有起疹子?” 心腹摇了摇头,道:“大小姐没有任何异状。” “她现在在哪儿?” “和栀星小姐在后花园。” “带过来。” “是。” 盛老夫人蹙眉看着他,道:“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又为那丫头大动干戈。 她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谁又欺负你的好侄女了?” 见盛御坤脸色不对劲,白氏的心悬着不敢放松,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侯爷?找棠儿做什么?” 语落,盛锦棠和栀星已经进了厅堂,对众人规矩地行礼:“老夫人、叔父、叔母安好。” 盛御坤脸色黑的可怕,盛锦棠紧张地咽着口水,尽量表现得镇定。 须臾,丫鬟端着一碗清水和数根银针放到了桌上,吓得盛锦棠险些腿软摔倒在地。 “别担心。”一旁的栀星小声地道,暗中伸手指了指水面。 白氏看着栀星的小动作,这才放下心来,抬手顺着自己的胸口。 “叔父这是何意?”盛锦棠满脸都是无辜。 盛御坤起身,粗暴地抓起她的手,带到水前,拿起银针扎破她的手指,一个血珠滚落在水中。 他甩开她的手,同样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难得一见这滴血认亲的场面,众人都围了过来,两颗血珠却是凝在了一起,众人有庆幸,亦有失落。 盛锦棠暗中呼出一口气,低着头啜泣道:“叔父是不想认锦棠了么?是不是锦棠惹叔父生气了?” 盛御坤语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心头涌起一阵愧意:“是叔父多疑了。” 盛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风风火火的,又瞎折腾。” 白氏蹙着眉对盛御坤道:“老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是不是云清挑拨的?我看那丫头最喜搬弄是非,先是骗了我们府中的钱财,如今还要将自己的亲侄女扫地出门么?” 盛锦棠梨花带雨地掉着泪,我见犹怜:“叔父对锦棠哪里不满,锦棠改就是了,若是觉得锦棠对云清姑娘不好,锦棠立刻登门道歉,跪在云清姑娘的面前,求得她的原谅……” 说到深处,她险些连自己也感动了,只是还未说完,身子就被用力一扯。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随之而来。 盛锦棠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昏着眼抬头,便见到面前的云清,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她强撑着自己,不敢表现得心虚,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道:“云清姑娘,你做什么?” 云清冷哼一声:“你这个绿茶,还要在这里假惺惺!你以为你能笑到几时?”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竟擅闯我们侯府?殴打我们盛家的人,还在这儿胡言乱语?”盛老夫人不悦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 云清冷笑一声,一道隐形的符咒顺势贴在了栀星的身上,走到盛老夫人面前,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盛老夫人,我是三生堂的大夫云清,前些日子医治好了小少爷的病,您可还记得?” 盛锦棠不解地转了转眸子,怎么……她为何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闻言,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哦……是有印象。” 云清勾起唇角,道:“我与侯爷结缘,侯爷说过,若是我想来,随时可以登门拜访。” 盛锦棠紧紧握着双拳,今天云清要来侯府,她一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不让她进门,她竟还是闯了进来,在这重要的时候坏她好事! 第19章 她是冒名顶替的 盛御坤颔首,对盛老夫人道:“娘,确有其事。” 闻言,盛老夫人露出了缓和的笑容,道:“你对侯府有恩,侯府礼待你是应该的,这几日头风发作,不曾见人,听下人提起奕儿被神医治好了,我当是哪位老神仙,竟是你这个小姑娘。” 云清看着盛老夫人,道:“老夫人是年轻时染上寒气,才会犯头风,来日我开个药方给老夫人,服下三日,自会有效。”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多谢云大夫了。” “侯爷。”云清转头看着盛御坤,眼底藏着笑意,“你答应过我,若是有人把我拦在侯府门外,你便要打断那人的腿,可还作数?” 盛御坤蹙起眉,道:“谁还敢拦你?你说,本侯定会为你出气。” 云清看着盛锦棠道:“我进府的时候,两个侍卫说,盛大小姐交代,侯爷身体抱恙,若是云清来,便请回去,不过真是奇了怪了,云清开了三生堂,自然也是个医者,若侯爷真的抱恙,她阻拦医者,莫不是不希望侯爷健康?”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道:“不、不是的……” 盛御坤看着她,微微眯起了双眼,虽说方才血液融合了,可她有意阻拦云清,属实心里有鬼,他也不得不起了疑,道:“锦棠,你作何解释?” 盛锦棠无从辩解,只能服软,她咬了咬唇,掉下泪珠:“叔父,锦棠不是有意的,锦棠只是觉得云清一个外人,频繁来我们府上怕是另有目的,这才……” 听到这里,云清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把盛锦棠那苍白的脸气得有些红了。 她只能低着头不断地哭着,妄图博取盛御坤的同情。 云清像是笑累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恢复冰冷的神色,道:“侯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盛御坤蹙起眉,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挥了挥手,派了两个家丁将盛锦棠抓了过来。 盛锦棠满目震惊地看着盛御坤,云清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盛御坤竟然要为一个外人,打断她的腿吗?! “叔父……你……你果真不念我们叔侄情分么?” 闻言,盛御坤又纠结了起来,若非以为云清才是自己的侄女,他怎会对云清说出这样狂妄的承诺…… 盛锦棠是哥哥的心头宝,他果真要打断她的腿么? 见盛御坤犹豫不决,云清在他的身后悠哉地徘徊着,道:“我不妨再告诉你,前几日三生堂之所以关了门,是我曾有一夜伤得将要断气了,你的好侄女夜里派杀手取我性命,被苏兰反杀。 “行刺失败后,她又招来怨灵害我,不致我于死地誓不罢休,若非烨王即时赶到,云清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若是侯爷不信,大可去问烨王。” “什么……”盛御坤震惊,他咬着牙瞪着盛锦棠,“自打小我便对你悉心教导,你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道:“叔父,不是的……” “有烨王作证,你还敢狡辩!”他转头朝家丁道,“拿棍子来!” 盛锦棠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眸,道:“叔父,你果真……” 盛御坤狠戾地瞪着她,道:“哥哥向来正义,你便是他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是我教导无方,这回就替天上的哥哥好好教训你!” “慢着。”盛老夫人蹙起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饶是她再不喜欢盛锦棠,那毕竟是自家的人,受到这样大的惩罚,竟然是一个外人教唆。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云大夫,你治好了奕儿,老身是感激你,也尊敬你,只是锦棠再是顽劣,也是我们盛家的小姐,你一个外人屡次冒犯,恐欠妥当。” 闻言,云清轻啧了一声,对着盛锦棠叹了一口气,道:“瞧瞧,老夫人多维护你呀。”她侧首又看向盛老夫人,透着不明的笑意,道:“只是盛老夫人若是知道真相,你该要让她老人家多失望?”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道:“哪有什么真相,你休要胡说!” 盛老夫人蹙起眉,道:“云清姑娘,你说清楚,锦棠瞒着我什么了?” “真正的侯府大小姐,是我。”云清抬手指着盛锦棠的鼻尖,道,“而她,是冒名顶替的!” “这不可能吧?大小姐竟然是冒牌的?” “可是方才不是滴血验亲过了么?” “是啊,莫不是云清姑娘得了癔症……” 盛锦棠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她满脸惊慌地看着盛老夫人,道:“姨婆,她胡说!先前我与云清姑娘是有些过节,她这样诋毁我,分明是想报复!不要轻信她的一面之词!” 盛老夫人再次用拐杖锤了锤地,严肃地看着她道:“云清姑娘,我们盛家的血脉不容混淆,你说你是盛家大小姐,你有何证据?” “证据?”云清挑起好看的眉,而后拿起桌上的银针往身旁一个家丁的手指扎去,血珠滴落后,她朝盛御坤道,“侯爷,请配合一下。” 盛御坤点了点头,一滴血滴了进去,两颗血珠竟也融合在了一起。 “怎么?这家丁也是侯府的亲人么?” 家丁满脸惶恐地看着盛御坤,道:“老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这水怎么回事?!”盛御坤满脸愠怒,一掌打翻了水碗,瞪着端水上来的丫鬟,道,“混账!敢在本侯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混淆盛家的血脉,你该当何罪!” 丫鬟哭着跪了下来:“侯爷冤枉,奴婢不知啊!”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好了,不关丫鬟的事。“她笑意温柔地朝丫鬟道,“你再去端一碗水来就是了。” 丫鬟点着头,慌忙制备了一碗清水端上。 盛老夫人朝方才那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会意点了点头,将血滴在碗中,并未与盛御庭的血液融合,确定了这水确实没有问题。 云清瞥了一眼四下质疑的目光,轻轻扬起唇角,刺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入,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凝结在了一起。 第20章 她定是生气了 “哎呀,你竟真是我们盛家的血脉。”盛老夫人满眼震惊。 “云清,你真的……”盛玉坤怔怔地望着她,声线带着颤抖,“你是哥哥的女儿?那……” 说话间,盛玉坤的手指向了盛锦棠。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望着盛玉坤,道:“叔父,我是锦棠啊,我一直都是锦棠……” 云清看向盛锦棠,冷冷哼了一声,道:“口说无凭,你说你是盛锦棠,那就再验一回。” 盛锦棠看向栀星,栀星亦看着她,咽了一口口水,抬手想要对水碗再次施法,却发现体内的真气被束缚住,根本无法施展。 终归是技不如人,她缓缓将头低下,叹着气闭上了双眼。 见栀星再也帮不了自己,盛锦棠的双眸微微红了,紧张地不敢上前。 盛御坤见她的模样,分明是心中有鬼,他还未开口,云清已经扯过她的手腕,刺破自己和她的手指,这一回,两颗血珠在水中并未凝结。 “啪!”云清的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脸上,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盛锦棠吓得脸都白了,睁大着眼垂首不语。 盛老夫人地望着云清,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来?” “九年前,我在侯府外捡了与我长相相似的小乞丐,好心收入府中,赐名锦绣,作为我的贴身丫鬟。 “一年后我与她出府时走散,遇上了云升道长,因为想要保护我,以免遭受侯府灾运洗劫,便将我带上了山,不想竟被这个贱婢鱼目混珠,白白占了我这么多年的名号! “知道我回来了,她竟还想赶尽杀绝,置我于死地!” 语落,云清又是咬着牙给了她一巴掌,盛锦棠吃痛叫了一声。 顿时间,侯府哄闹一团,下人窃窃私语着,委实想不到,叫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竟然不是侯爷的亲侄女。 “什么?!你这小贱人,竟然真的不是我们盛家的人?害我和姐姐白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盛悦盈崩溃大喊,“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倒霉鬼?!” “你!混账东西!白白吃了我们盛家八年的口粮!”老夫人沉重的拐杖锤了垂地。 盛锦棠满眼乞怜地望着往日里最是维护她的盛御坤,道:“叔父,我……” 盛御坤瞪着盛锦棠,满眼猩红,抬手狠狠给了盛锦棠一巴掌:“不要叫我叔父!” 本就讨厌盛锦棠的盛悦盈也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个野种打自己,她气得好几日都睡不着,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在她身上还回来! 盛锦棠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哭着看向紧张不已心事重重的白氏,道:“叔母……叔母救我!” 白氏冒着冷汗起了身,盛御坤却是狠狠往桌面拍了一掌,怒喝道:“谁敢帮她,一律逐出侯府!” 此话一出,白氏也焉了气,为难地坐了回去。 盛锦棠被扇得眼冒金星,昏着眼倒在了地上。 以往她过得这样小心翼翼,侯府上下无不尊敬她,如今竟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也没有。 见盛悦盈扇累了,双手撑着腰喘气,盛锦棠的脸上已是重重叠叠密布的手掌印,云清的笑意诡谲,不紧不慢地道:“如今她不是盛家的小姐,侯爷还不履行自己的承诺么?” 盛御坤狠戾地瞪了一眼盛锦棠,让她的心猛地一阵发憷。 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盛御坤,从未露出这样凶狠的模样。 这凶光不似方才,盛怒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情分,而像是看着真正厌恶的人一般冷漠。 盛御庭的双眼是藏不住的愠怒,脸色更是被气红了,他怒吼道:“来人!把这个贱丫头拉起来!” 盛锦棠哭着摇头,想要往后退去,却被走来的两个家丁一把架起。 “叔父!即便我不是你的亲侄女,你当真也不顾这多年的情分了吗!” 盛御坤从家丁手中接过一根长长的木棍,一棍便往盛锦棠的膝窝打了过去。 “啊!”盛锦棠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盛御坤狠狠咬着牙,道:“情分?你瞒着盛家这样大的事,若是本分善良,看在昔日相处之上,留你一席之地,可你竟然想要害我的亲侄女,如此阴毒,我岂能容你!” 语落,他又是一棍打去,双腿已有鲜血溢出,在她的裙摆上晕染开来,好不诡异。 盛锦棠痛苦哀嚎着,四下的丫鬟家丁从原先的小声议论,到后来逐渐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厅堂里,只有盛锦棠凄厉的声音回响着。 只听“啪啦”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盛锦棠被家丁拉着,双腿虚浮在空中,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法支撑。 家丁将手一放,她便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哭声渐弱,闭上眼晕厥了过去。 盛御坤将断裂的木棍往她的脸上随意一扔,而后扬声道:“来人呐,还不快给大小姐备好房间,迎小姐入府?!” 丫鬟匆忙应答,点着头便慌忙下去了。 盛悦盈看着盛御坤的模样,没好气地环抱着双臂。 好不容易要那个讨厌鬼,还以为自己要成二小姐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云清眉头轻轻挑起,道:“我说过要住进来了么?” 盛悦盈眨了眨眼,她今日将侯府大闹一通,竟没想住进来? 此话一出,盛御坤愣了一下,道:“棠儿,你……” 云清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道:“三生堂很忙,苏兰一人顾不过来,侯爷,盛老夫人,我先回去了。” “锦棠!棠儿!”盛御坤抬手欲挽留,却看她越走越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盛老夫人诧异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道:“那孩子怎么了?” “哎哟……”盛御坤焦急地辗转徘徊着,拍了拍脑门,道,“棠儿定是生气了,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曾享受过府里一日的锦衣玉食,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啊!” 闻言,盛老夫人的眼底透着同情,想到她治好了盛奕的腿,心头猛地一揪,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求!便是豁出我这张脸,也要去三生堂的门前,把她给求回来!” 第21章 偏偏不赶巧 “老爷,你疯了?”白氏蓦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自以为照顾好了哥哥的女儿,不料却是亲手养大了一个想要杀害她的杀手……”盛御坤捏紧了拳,咬着牙道,“我欠哥哥的太多了……” 想罢,他愤恨地往躺在地上的盛锦棠踢了一脚,道:“这个贱婢,我要杀了她!” “老爷,你别冲动!”白氏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打也打了,何必再要她一条命呀,锦棠即便不是你的亲侄女,在这个家里没有功劳有苦劳啊……” 也是盛锦棠今日计划败露,她才得知盛奕的腿当真是云清治好的,她心中有气,却仍要极力保住她。 若盛锦棠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偏偏云清还是那个人! 盛玉坤看着极力阻止自己的白氏,微微眯起了双眼,眸中迸射出狐疑的目光,道:“你莫非一早就得知真相,与这个贱婢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白氏汗颜,慌忙地摇着头,道:“妾身冤枉啊,妾身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还敢护着她?!”盛御坤虎躯一震,将白氏甩开。 正要动手,白氏转了转眸子,匆匆一想,又猛地拉住他的手臂,道:“侯爷!你忘了么,再过五天,太后就要回宫了。” 闻言,盛御坤又是一顿,眉头轻轻蹙起。 是啊,他竟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三年前太后召见了盛锦棠,对她很是欣赏,之后离宫静心礼佛去,说是回宫之后便要召见她的。 如此,若是此刻要了她的命,怕是不好和太后交代…… 他冷冷哼了一声,咬着牙瞪着昏迷在地上的盛锦棠,道:“那就留着这个贱婢多活几日!” 三生堂。 云清踏进门内,坐在木椅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瞥到桌上摆着的糕点,她定睛一瞧,看着眼熟得很。 而后再是瞄了瞄四下,暗蓝色的帘子下藏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她轻哼了一声,双手交叠靠在椅子上,道:“又想暗害我。” “谁要害你了?!”娇俏的声音从帘内传出,夜浅宁将帘子掀开,蹙着眉快步走到她眼前,委屈巴巴地道,“我才没有下毒呢!我好心好意做糕点给你吃,你不吃也就罢了,还要污蔑我!”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略过她,径直到药柜上翻找着,道:“便是没有下毒,做得这么难吃,不是害我是什么?” 夜浅宁的白皙的小脸有些羞红,她咬了咬唇,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道:“我没下过厨!” 闻言,云清叹了一声,道:“好好好,那当是我冤枉了你,郡主的好意,云清无福消受。” “哼。”夜浅宁赌气地嘟着嘴哼了一声,低着头自己撒了会儿小气。 有这么难吃么? 她不甘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送入口中,呛得她眉头紧凑,痛苦地掉着泪。 难吃死了!难吃死了! 云清将药材称好包了起来给她,道:“嗓子哑了,回去喝一喝。” 夜浅宁愣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药,好看的杏眸瞬间有了光亮,道:“你关心我?” 云清抬手抹了抹她嘴角的碎屑,像对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顾她,道:“求你别再隔三差五地害我了,成么?” 每日看诊都忙不过来,还要抽手把那些难吃的糕点丢掉,很麻烦的。 “才没有呢!”夜浅宁亲昵地挽起她的手,柔柔地道,“云清姐姐,之前是我不好,我想要你做我的皇嫂嫂,好不好?” 云清的身体僵了一下,猛地抽开她的手,拔高了声音道:“谁要嫁给他了?你别胡说!” 夜浅宁蹙着眉道:“好姐姐,老巫婆就要回来了,她可喜欢盛锦棠了,我不想要她当我皇嫂,我喜欢你,你要是不和皇兄好,可就要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云清眉头轻挑:“老巫婆?” 夜浅宁点了点头,道:“就是七皇兄的母后,她可凶可凶啦!” 云清被呛得咳了咳,这小妮子胆子真够大的。 话说太后要回来了,她掐指算了算,转了转眸子,轻轻勾起唇角,道:“怕什么?我自有对策。” 是夜,镇北侯府。 盛锦棠睁开双眸,双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吃痛地叫了一声,脸颊也传来了痛感。 她费力撑起身子,掀开被子,双腿被纱布包扎着,提不起任何力气。 再看周遭,哪还是她透着幽雅馨香的繁华闺阁,分明就是充斥着霉味的破旧柴房! 白氏听到她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坐在她的床边,轻声叹了一口气。 “叔母!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这里?我的腿使不上力气了,叔母救我!” 白氏叹了口气,道:“大夫瞧过,你的腿已经断了。” “什么……”盛锦棠心口猛地一阵抽痛,不甘地握紧了拳,道,“不……不会的,还有得治,对不对?” 白氏垂首摇了摇头,藏在袖间的手抽出一把铜镜给她,道:“看看你的脸吧。” 盛锦棠感受到左脸的刺痛感,颤抖地接过铜镜一瞧,蓬头垢面的她犹如当年的小乞丐,脸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巴掌印和凝结的泪痕,嘴角也破了皮。 可最要紧的是,她的左脸竟被划破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那是打断她双腿的木棍碎裂开后砸到她的脸上的。 “啊!”她吓得惊声大叫,镜子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我的脸!我的脸被毁了!我这副模样,如何能嫁给烨王!” “你且好好治着,脸上的伤还是有机会痊愈的。”白氏安抚着她,道,“若非是太后要回宫,你今日可真是难逃一死,能留下一命,你就安生些吧。” “太后?”盛锦棠愣了一下,颤抖地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疼得她直掉泪,“太后若是瞧见了我这副模样,一定讨厌死我了。” 太后是夜瑾辰和皇上的生母,为了能够嫁给夜瑾辰,她一早便巴结了太后。 当年还未来得及让太后引荐自己与夜瑾辰相识,便去静心礼佛,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认识了夜瑾辰。 待她与夜瑾辰在一起后,太后自会支持他们的婚事。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赶巧,太后偏生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22章 诚请盛大小姐回府 盛锦棠握紧了拳头,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 白氏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责骂道:“你若一早告诉我,云清是那个男人的种,我也不至于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她不仅仅是盛御庭的孩子,竟还成了云升道长的弟子!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下她又该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翌日,晨。 宫殿金碧辉煌,雍容华贵,雅致的六角亭中,修长的手指执着黑棋缓缓下落。 “七皇弟鲜少进宫,这次前来,不会只是想陪朕下盘起吧。”皇帝夜瑾风身着明晃晃的龙袍,五十余岁的模样,嗓音浑厚,中气十足。 夜瑾辰一身墨色华服,长发高高竖起,精致绝伦的五官透着淡淡的笑意,道:“皇兄,此番进宫,臣弟想求门亲事。” 闻言,夜瑾风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听闻夜瑾辰的心疾治好了,如今看来当真是意气风发,不再是曾经那个短命鬼了。 此事传遍了京城,那些个文武百官,但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纷纷都上报了奏折,求与夜瑾辰结为连理。 这些日子,他批奏折批得手都要断了! 这才病好,便急不可耐地要求亲!也不怕大夫误诊了! 他淡淡一笑,道:“哦?不知七皇弟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她当真是极好的福气。” 夜瑾辰薄唇透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道:“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镇北侯府上的……”夜瑾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了一番。 那个女人他前些日子倒是听过,前段时间镇北侯府施粥布善,府上的大小姐站在门口,难闻的体味熏跑了好些人。 想到这里,他险些笑了出来,连忙抬手若无其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摸着下巴道:“近来倒是听闻,你和镇北侯府的千金走得很近。” “确有其事。”夜瑾辰颔首,道,“臣弟心悦盛大小姐良久,求皇兄成全。” “臣弟如此情深,朕岂有不成全的道理?”夜瑾风的讽笑险些要藏不住,只能一个劲儿地夸着他,“皇兄非常支持你,勇敢追爱,即刻便拟旨,三日内完婚!” “皇兄,倒也不必这样急。”夜瑾辰轻咳了一声,道,“皇兄能成全再好不过了,只求皇兄定下婚约即可,至于完婚,臣弟想等盛大小姐准备好了再定下日子。” 呵,这样爱她,还是个情种呢。 反正定了婚约,若想悔婚,还得过他这道坎。 届时,他一定会按着两人的头拜堂成亲的! 想罢,他点了头,笑着道:“就依七皇弟所言,朕即可拟订订婚圣旨!” 语落,他便匆匆唤公公拿来纸笔拟旨,生怕夜瑾辰反悔。 夜瑾辰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样,眼底透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三生堂。 “呜呜呜……”夜浅宁哭着进了门,揉着眼睛坐在了云清的身旁。 云清轻轻蹙起了眉,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温柔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清姐姐,我舍不得你!”夜浅宁扑在她的怀中哭着道,“七皇兄坏,七皇兄大坏蛋!” 云清挑起柳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夜瑾辰怎么了?” 夜浅宁吸了吸鼻子,起身用手擦着泪,哽咽道:“七皇兄找大皇兄请旨,要和那个盛锦棠订婚了,呜呜呜……云清姐姐,七皇兄是大坏蛋!” “什么?!”云清倏地起了身,咬着牙气愤地道,“岂有此理!夜瑾辰那个挨千刀的,真是瞎了狗眼!” 上回去了侯府没有商议退婚便罢了,这回他竟亲自入宫请旨,那他与那个绿茶的婚事,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么?!” “该死的夜瑾辰,你果真这么爱她?!”她愤恨地咬着牙,哼了一声,道,“夜瑾辰你记着,这辈子都别来见我,我见到你一次揍你一次!” 语落,她冷着脸直直坐了下来,双手抱臂别过脸去。 夜浅宁抬手拉着她的衣袖,道:“云清姐姐,你生七皇兄的气,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也不喜欢七皇兄了,我给你介绍其他的皇兄好不好?我还有好多皇兄,我还让你当我的皇嫂嫂。” “一定得比夜瑾辰大!不能被那个绿茶压了风头!” “嗯嗯!支持云清姐姐!” “仙女姐姐,外面好热闹啊。”苏兰蹦哒着跨进门槛,对正在看书的云清道。 云清轻轻挑起眉,道:“是么?” 苏兰点了点头,道:“我刚刚看到,侯府风风火火来了好多人,侯爷,夫人,两位小姐和小少爷,还有上上下下的家丁,好像除了老夫人和那个冒牌货,全都来了,正往我们这儿走呢。” 她一脸担忧地蹙起眉,道:“不会是要来找茬吧?” “什么?”坐在云清身旁掰着花瓣玩的夜浅宁愣了一下,倏地站了起来,叫道,“镇北侯定是要替盛锦棠找云清姐姐麻烦了!云清姐姐别怕,有我夜浅宁在这儿,他们伤不了你一根手指头!” 说罢,女孩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指着门口两个随行而来的侍卫道:“你们两个,把门给本郡主堵好了!” “是!” 云清扬起好看的唇,没有言语。 盛御坤为何事而来,她心知肚明。 盛御坤领着一众人站在了三生堂的门外,浩浩汤汤地堵满了路。 看着四下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白氏尴尬地朝盛御坤低声道:“老爷,您真的要做到如此么?” 盛御坤不理会,只是握紧了双拳,朝三生堂的门口喊道:“镇北侯府上下一百二十七人,诚请嫡长女千金盛锦棠回府!” “镇北侯府上下一百二十七人,诚请嫡长女千金盛锦棠回府!”侯府上下齐刷刷地喊着。 门外顿时炸开了锅。 “侯爷这是做什么?盛大小姐不是在侯府么?” “是啊,听闻昨日盛大小姐断了腿,更是毁了容,根本不会出门才是。” “这三生堂里只有云清姑娘和苏姑娘啊……”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兰哼了一声,眼眶闪烁着晶莹,带着苦尽甘来的意味,声线止不住地颤抖:“哼,算他们识相!” 第23章 清儿回家了 夜浅宁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道:“云清姐姐,怎么回事?盛锦棠在你这儿?” 她转了转眸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道:“难道云清姐姐把她绑起来了?她被关在哪儿?我去好好整治整治她!” 苏兰冷笑一声,道:“你且看着吧。” 一直无言的云清起身开了门走出去,看着三生堂门口这样大的阵仗,从门口甚至铺了一条红毯,她转眼一望,直直延申去了镇北侯府的方向。 在盛玉坤的身侧,更有四名轿夫抬着华丽的轿子候着。 云清唇角轻轻扬起,道:“盛大小姐何在?我不过是个三生堂的大夫罢了,侯爷莫不是记错了?” “他们说的盛锦棠,就是仙女姐姐!侯府里的那个,是一直占着盛大小姐名号的冒牌货!”苏兰捏着拳头朝夜浅宁道。 “竟有这样的事情!”夜浅宁吃惊地张大了嘴。 “棠儿,叔父知道你受了不小的委屈。”盛玉坤抿了抿嘴,道,“你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盛大小姐,盛锦棠,棠儿,快同叔父回去吧。” “云清姑娘是盛大小姐?那府里那位……” 四下再度炸开了锅。 “棠儿,你还不愿承认么?”盛玉坤看着云清,满脸都是疼惜。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群摒住了呼吸,纷纷看向云清。 沉寂良久,少女冷冷开了口:“我叫云清。” 盛玉坤愣住,而后将头沮丧垂了下去。 “盛云清。” 盛玉坤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顿时笑开了颜,扬声道:“诚请镇北侯府嫡长女千金,盛云清回府!” “诚请盛大小姐,盛云清回府!”侯府的人接连喊道。 “这才是应有的道歉态度!”发簪中的盛御庭透着满意的笑声,道,“清儿,回家吧,带爹爹回家。” 听到盛御庭说的“回家”,云清的眼眶蓦地一红。 她轻轻开了口,道:“好,回家。” 闻言,盛玉坤笑得开怀,殷勤地走上前邀她上了轿。 女孩坐在华丽的轿中,如同镇北侯府中最珍贵的掌珠一般被捧在手心。 那倾城绝代的容颜,绰约的身姿,便是衣着素淡,也有掩不住的高贵气质。 那便是天生的贵女,盛家的嫡长千金,盛云清。 盛云清迎着京城的瞩目风风光光地被抬进了镇北侯府,一路上皆是艳羡的目光。 “爹爹,清儿回家了。”盛云清笑着道。 镇北侯府门外噼里啪啦地响着鞭炮,府内张灯结彩的,为了迎盛云清回家,场面盛大得如办了喜事。 侯府战功赫赫,赏赐俸禄雍厚。 盛云清住回了她原本的房间,原是盛锦棠住过,现如今已经重新置办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盛御坤给她安排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冬凝和春蕊,还给苏兰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间。 还未来得及歇脚,便被安排沐浴更衣,换上了华贵绸缎制成的裙子,闺阁内更是堆满了珠宝首饰。 最受宠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盛锦棠被门外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吵醒,缓缓睁开了双眸。 阴暗的柴房中,破旧的木门缝隙透进来了一丝光亮。 盛锦棠忍痛撑起了身子,想要下榻,双腿却提不上力气,失重摔在了地上。 她惊叫一声,钻心的疼痛让她直掉眼泪。 盛锦棠看着床榻边的一个小型木制轮椅,那是白氏给她拿来的,盛奕已经不需要了。 她咬着牙,艰难地爬了上去,坐在那个狭窄的轮椅上,却顺滑地卡住了屁股。 她愣了愣,挣扎了一番,却再难从轮椅上起身。 也顾不得眼下,她双手推着木轮,将门打开挪了出去。 荒凉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人群都在前面聚集着。 丫鬟家丁说说笑笑着,似乎府里发生了天大的喜事。 她费力地挪到了厅堂后面的小角落,侧着头看着厅堂的情况。 盛云清一身淡蓝色碎花齐胸襦裙,料子是她昔日曾有的高贵锦澜缎,盘得精致的发髻上是精致的步摇。 时隔八年,盛云清也从未忘过丝毫贵女的礼仪。 她端着手步步娉婷走来,一如盛锦棠第一回见到她的模样,那样高贵,那样优雅。 盛悦盈嘟囔着嘴,道:“哼,上一个还没走,又来了一个,你看爹爹,笑得像是自家女儿似的。” 盛秋瑶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不管如何,她也是我们的长姐,而且她不是也让你讨厌的盛锦棠吃足了苦头么?你为何不喜欢她?” “你倒是改口得快。”盛悦盈双手交叠,别过脸去道,“来了个牙尖嘴利的,以后保不齐要给我们穿小鞋呢。” 盛秋瑶蹙着眉,苦口婆心地道:“不要那么快下定论,我相信长姐是个好人。” 角落中,盛锦棠的眸中透着艳羡,情不自禁地红了眼。 盛云清瞥了一眼帘内藏着的人,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清儿,叔父定会好好补偿于你。”盛御坤认真地承诺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盛老夫人满意地点着头。 刚安置好,一声尖锐的嗓音在侯府门口响起:“圣旨到!” 宫里的太监端着明晃晃的圣旨走了进来。 听到圣旨,盛云清微微蹙起了双眸。 那个狗男人果真要来了与她的圣旨! 众人皆跪拜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北侯府嫡长女千金年芳十六,年华恰好,秀外慧中,端庄得体,特许盛大小姐与烨王订下婚约,非朕下旨赐婚,不得擅自做主另许婚配,钦此。”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竟是赐订婚,不是即刻成婚? 公公瞄了一眼四下,轻轻挑起眉,道:“盛大小姐何在?” 盛大小姐? 盛云清眨了眨眼,她不就是盛大小姐么?! “我!是我!”藏在帘内的盛锦棠满眼都是雀跃,“我就是盛大小姐!” 太好了,烨王要与她订婚了,她马上就是烨王妃了,再也不用留在侯府看人脸色了! 盛云清身后的苏兰想要冲上前将她赶走,却被盛云清拦了下来:“别动。” 她的唇轻轻勾起,静静看着盛锦棠作妖。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第24章 改名换姓 只见盛锦棠艰难地推着木轮椅,轮子却被下面的小石子卡住,动弹不得。 盛御坤还未来得及开口命人阻止,只听“啪啦”一声,八岁孩童的轮椅承受不住盛锦棠的重量,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碎裂开来,她也随之狼狈地滚到了地上。 只是那原先卡着她屁股的座位,并没有从她的身上掉下去,狭窄的座位束缚着她,活像个龟壳。 见此场景,周遭的人慌忙掩住嘴偷偷笑着,看着盛锦棠的眼神皆是讥讽。 若不是圣旨在此,众人定是笑得人仰马翻,丝毫不会顾及盛锦棠的面子。 盛云清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她都还没行动,这丫头真是上杆子给人看笑话。 盛悦盈偷偷朝盛秋瑶道:“真是报应啊。” “汪!汪!”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黄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猛地朝盛锦棠扑了上去,疯狂撕咬着她的腿。 饶是方才还笑得轻松的人也被吓得笑不出来了。 “啊!”盛锦棠惊叫连连,家丁们吓得脸都白了,慌成一团,良久都没有一人敢上前。 发了疯的兽能咬碎人的骨头,盛锦棠又不是府中的小姐了,自然是不会有人想要趟这趟浑水的。 过了好一会儿,驯养黄狗的家丁立马牵制住了它,这才没有出了人命。 太监惊得抬手抚了抚胸口:“哎哟,这是什么人呐,吓死咱家了。” 只见盛锦棠披散着头发,脸蛋脏兮兮的,衣裳破破烂烂,还有血迹透了出来。 盛御坤连忙朝下人挥了挥手,丫鬟会意,用手绢将她呜呜咽咽的嘴堵上。 盛悦盈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吓死我了,下回她来报应之前,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啊。”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侧首轻声朝盛悦盈道:“下回,我提醒你。” 盛悦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并不想理睬盛云清。 盛御坤对公公赔着笑脸,道:“那是府里一个疯掉的丫鬟,不想惊扰了公公,公公莫怪。” 公公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们侯府也是好心,疯癫的丫鬟还要留在府中吃白饭,也罢,盛大小姐,快接旨吧。” 盛御坤推了推一旁的盛云清,低声道:“清儿,还不快接旨?” 盛云清起身接过圣旨,道:“臣女盛云清,谢主隆恩。” “盛云清?”公公嘶了一声,蹙着眉道,“咱家怎么记得,盛大小姐叫盛锦棠呢?” 盛云清俏皮一笑,道:“才改的名儿。” 闻言,公公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便离去了。 等公公走远,盛御坤的脸色森寒了下来,朝着盛锦棠的方向低沉着道:“把那个贱婢给我带上来!” 语落,两个家丁便拖着盛锦棠丢在了他的面前。 盛老夫人看着地上狼狈啜泣着的盛锦棠,又瞧了瞧那风华正茂的盛云清,困惑地蹙起了眉。 “云清啊,你确定烨王要娶的是你么?你的身份才刚刚昭告天下,圣旨是不是早在你进府之前就拟好了的?” 闻言,盛锦棠死灰的心又燃起一丝希冀,不由得抬起了眼。 是么?烨王想娶的还是她么? “我……”盛云清语噎,脑中一团乱麻,其实她也不能确定了。 方才只是不想盛锦棠得逞,如今她才是盛大小姐,唯一有资格接圣旨的人,她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将圣旨拿下,只是……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娶的不是那个女人,他会不会失望了? 正想着,盛御坤将桌上的凉茶毫不客气地泼到她的脸上,冷哼了一声,道:“就你也配是盛大小姐?” 盛锦棠被迎面泼来的茶水呛得低头咳嗽着,一滴滴的水从她的发梢、脸颊上滑落,混合着泪水滴在了地上。 他甩袖背过手,道:“我们镇北侯府仅此一位盛大小姐!烨王要娶的,自然是云清了!倘若届时烨王悔婚,我便杀去烨王府,将他的头按着给云清磕头拜堂!” 盛云清的心有所触动,眸光闪烁着。 他转头看着盛云清,态度温和地道:“清儿,并非叔父不舍得动她,只是先前她与太后有约,如今太后即将回宫,还需让太后见一见她才好,若非如此,定然不会有今天这样大的笑话!” 云清扬起好看的唇,道:“好啊,我可以不处置她。” 她慢慢走到了盛锦棠的面前,道:“我改名叫云清,是因为爹爹拖了梦给我,说锦棠这名字被污了,晦气,亲自给我改的名。” 盛御坤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哥哥托梦?竟是哥哥起的名字……” 盛云清颔首,看着狼狈不已的少女道:“我不叫盛锦棠,不代表她就可以叫。” 盛锦棠这名字,原先也是爹爹起的! 盛御庭看着盛云清道:“那清儿,该叫她什么好?” “我不是给她起了个名儿么?”盛云清双手交叠,道,“就叫锦绣。” 锦绣抬眼望着盛云清,自己狼狈的模样好似真的被打回了原型。 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盛御坤指着那条大黄狗,道:“把那闹事的狗也带过来!” 家丁牵着狗,见到锦绣又是控制不住地吼叫了起来,被身后的家丁打了一个耳光后,委屈地呜呜咽咽。 家丁惶恐地道:“奴才该死,一时没看住大黄,险些误了大事,只是大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先性子一直都是很温顺的……” 盛云清挑起眉,走到大黄狗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它。 大黄狗见到盛云清,呜咽了几声,仿若有无尽的委屈说不出口。 盛云清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大黄说,这个女人先前踢死了它的小崽子。” 锦绣满脸惊愕,盛云清竟然能与动物交流么? 三天前,大黄生的狗崽子跑来与她嬉戏,本就烦躁不已的她狠狠踹了一脚,不曾想竟给踹死了。 那时四下无人,大黄被铁链拴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断了气,凶手就这样逃之夭夭。 “什么……小黄竟是你给……”家丁心疼不已地握紧了拳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曾经还以为她有温婉善良呢。” 第25章 你的美梦落空了 “哼,都是装的,落花就是她的房中伺候的丫鬟,以前敢怒不敢言,近两天也对我吐了好多苦水,我也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恶毒刁钻,伺候她的丫鬟可没少挨巴掌呢。” 四下的丫鬟看着她窃窃私语着。 听着这些丫鬟的话,盛悦盈气愤地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爹爹从前还这样宠她!” 她愈发觉得委屈,嘟着嘴吸了吸鼻子。 盛云清朝锦绣冷哼了一声,道:“大黄咬你,是你罪有应得。” 锦绣看着膝盖触目惊心的伤口,害怕得直掉眼泪,不过匆匆一日,她竟会变得这样狼狈。 白氏走到盛云清的身旁,苦笑着道:“云清啊,你看……这丫头也受到教训了,就先放过她一马吧。” “娘亲!爹爹都不要她了,你还偏袒她!”盛悦盈气得直跺脚,捂着脸哇哇大哭了起来,也只有盛秋瑶在旁小声安慰了。 盛云清看着白氏,轻轻挑起眉,这妇人做过恶事,本该遭受天谴,寿命早就到了头,可却还是苟延残喘至今。 她微微眯起了双眸,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借命,共生? 是谁?竟能为她做到如此? 她在周遭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锦绣的身上。 她微微眯起双眸,原先还只觉得她孽缘颇多而有损阳寿,没想到竟是借给了白氏! 也怪不得白氏要极力保住她了,若是锦绣一死,她也得跟着去! 这两人究竟在四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氏被她扫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心虚地别过脸去。 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敢多想,她对下人招了招手:“来人哪,把锦绣带下去,请个大夫瞧一瞧。”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叔母对锦绣真好。” 白氏掩面轻咳了一声,道:“叔母身体不好,这些年也少不了她的照顾,到底……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既然你与她关系那么好,她随你姓白,如何?” “白锦绣……”白氏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如此护她,她随你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由你担责。” “我……”白氏惶恐,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盛云清打断。 盛云清逼近了她一步,道:“还是说,你料定了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污了盛家的名?” 如此,盛玉坤也对她投来了猜忌的目光。 他本就恨极了那个冒牌货,昨日若不是白氏出手拦着,他早送她下了地狱! 白氏连忙摇着头,道:“清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做出有损侯府的事情来呢?” 盛云清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道:“没有便好。” 此人身上背负着数十条的人名,真是不简单。 白氏没有多待寻着借口便离去了。 盛云清转头对盛御坤道:“叔父,白锦绣身旁的那个好军师哪里去了?从何而来?” “你说栀星啊。”盛御坤微微眯起双眼,道,“她原是商户的小姐,后来失去双亲,寄住在我们家,是白锦绣的闺中密友,往日与她形影不离的,唯恐生事端,我已经命人把她关起来,只派丫鬟按时送饭,还未处置。” 盛云清点了点头,既然是不是盛家的人,晾着便可。 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叔父,我去一趟烨王府。” 马车缓缓停靠在烨王府门前,盛云清下了车,也不见人阻拦,便直奔厅堂而去。 还未踏进门槛,盛云清便被一堵肉墙撞了个满怀。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蹙眉指着面前的人就要骂,一抬眼,便见到了风风火火往外赶的夜瑾辰。 夜瑾辰低头一看,见是盛云清,抬手抓住了指着自己的手,蹙眉瞪着她道:“本王正要找你!” 语落,便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赶。 “我还要找你呢,这么瞪着我做什么?”盛云清蹙着眉不服地道,“夜瑾辰,你干嘛要请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什么意思嘛!” 一进屋,坐着喝茶的夜浅宁倏地将茶盏放回桌上,站了起来:“云清姐姐?” 夜瑾辰一挥手,道:“全都出去!” 见夜瑾辰发了大火,夜浅宁和丫鬟们全都低着头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盛云清甩开他的手,轻哼了一声,双手交叠着,扬起下巴道:“我告诉你,你的美梦已经落空了,你想娶的人,可再也娶不到了!” 得亏是盛御坤来得及时,才没让白锦绣那个臭丫头得逞,否则今天接了圣旨,成为未来烨王妃的人可就是她了! 夜瑾辰一把将她抵在门上,气得直咬牙。 上回……上回在三生堂,他也是这样…… 一想到那日与他的亲昵,她蓦地红了脸颊,不由得挣扎了一番,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蹙着眉道:“你做什么?” 夜瑾辰看着她,道:“这门婚事,你这么不满意?” 说起那道婚事她就来气:“当然不满意!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 “宁儿说,你要嫁给本王的皇兄?” 盛云清咬了咬唇,怎么?做他的皇嫂,让他这么气愤? 虽说已经接了圣旨,她却仍是不服气地犟着嘴,道:“是啊,我就要嫁给王爷,那又如何?我就要嫁给比你大的王爷,做你的皇嫂!哼!” 夜瑾辰蹙紧了眉:“是谁?!” “我……”盛云清语噎,别过脸去,道,“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就去求皇上改了圣旨。” “你敢!”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比我年长的除了皇兄,只有二皇兄、四皇兄和五皇兄,你说,你要嫁谁?!” “二王爷!”越大越好! “二皇兄比你大二十岁!” “咳,那四王爷。”盛云清秒怂,还是不要那么大了…… “四皇兄也比你大十五岁。” “那……五王爷?” 夜浅宁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很多皇兄么?挑来挑去也没几个合适的啊。 太不靠谱了! “五皇兄?!” 说起五王爷,像是触到他的逆鳞一般,盛云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第26章 你不要痴心妄想 她咽了咽口水,道:“是,你五皇兄怎么了?我去跟皇上请旨,以后请叫我五皇嫂,七皇弟!” 夜瑾辰垂首,声音逐渐沙哑,道:“你上回在三生堂说,想找个王爷……是真话么?” 盛云清扬了扬眉,道:“是啊。” 找个龙脉在身边多好,方便自己养精蓄锐,嗯,不错,现在在他的身边就很舒服。 夜瑾辰捏紧了她的双肩,红着眼看她,道:“所以,你便要找别人?”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也不是非要找别人吧……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夜瑾辰满眼都是不甘。 喜欢上那个绿茶,这样没品,枉费她对他的美好期望! 她气愤地咬着牙,道:“就是不堪!” 他太令她失望了! 盛云清感到肩膀的力道逐渐收紧,夜瑾辰逼近了她,道:“为什么不能是本王?” 盛云清眨了眨眼,一脸懵逼,道:“什么?” 他不是想娶白锦绣吗? 难道他想娶了白锦绣为妻,再纳她为妾?! “夜瑾辰!你不要痴心妄想!” 盛云清愠怒地叫喊着,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堵住了唇。 夜瑾辰的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吻得热烈而迫切。 盛云清被迫踮起双脚,倒在他的怀中,眼神仿若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天呐,夜瑾辰吃错药了么?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不对啊,这次……没有媚灵在啊。 他不是喜欢白锦绣么?这又是……又是做什么? 一吻作罢,夜瑾辰抵着他的额头,看着她红唇上的一抹光泽,搂着她腰肢的手有青筋起伏。 看着她生涩脸红的模样,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番,声音喑哑地道:“本王不准你嫁给别人。” 盛云清不甘地蹙起眉,声音软了些:“那你要娶的是……” “盛大小姐,盛云清,不就是你么?” 盛云清的瞳眸蓦地放大,心脏砰砰直跳,那先前……是她误会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欣喜,强忍着扬起唇角的弧度,她别过眼去,轻哼一声,道:“圣旨都下了,我也没有办法。” “心,也不准放在别人身上。” “哼,你管我?”盛云清一脸傲娇。 夜瑾辰又俯首在她的唇瓣轻啄了一口,道:“就管。” 盛云清还未消去的红晕又添了几分。 镇北侯府,柴房。 “使劲儿,使劲儿啊!”白氏拿着团扇焦急地指挥着丫鬟。 两个丫鬟给正趴在床榻上的白锦绣拔着卡在胯部的木椅,使出了浑身解数,那木椅仍是纹丝不动,疼得白锦绣呲牙咧嘴。 又过了好些时候,丫鬟用上了铁锤,才将木椅给敲碎开来。 白锦绣羞恼地抱着被子痛哭着,她这辈子所能够丢的脸面在今日彻底丢光了! 白氏惋惜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大夫说,你的腿原先虽有伤,多加照料休养,兴许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复原的可能,便是站不起来了,伤疤褪去,倒也不至于难看。” “可如今,还未好好休养,又被狗这么一咬,可是彻底地废了,便是伤口结痂,也必定会留下狰狞的伤疤……” “什么?!”白锦绣不甘地抓着她的衣袖,道,“叔母,我不能就这样废了啊!” 白氏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给了大夫封口费,没人能知道你的情况,你好好养着,这回讨得太后欢喜,还是有望嫁入皇室的。” 白锦绣狠狠地咬着牙,盛云清将她害得这样惨,她不会放过她的! 自盛云清入了侯府后,侯府上下对她很是喜爱。 盛御坤对她宠爱有加,盛老夫人的头风被治好,对这个后辈也很是喜爱,盛秋瑶敬重她,小盛奕更是每天围着她团团转。 如今她是烨王的未婚妻,她就是全府上下的宝贝。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看得过眼。 后院一处僻静的池塘,边上的歪脖子树新做了个秋千,云清独自荡着秋千哼着歌,听到树后一阵翕动。 她抬眼看着麻绳有着松散的迹象,又看了深不见底的水面,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 她默念着咒语,原本松散的绳结便自己缓缓系紧了。 躲在树后的盛悦盈蹙眉担忧地抿着唇。 虽说她和娘亲一样讨厌盛云清,可是按娘亲的计划,让她这样摔进池子里,会要命的吧…… 她再不喜欢盛云清,也不至于要害死了她呀! 看着盛云清不断地摇晃着秋千,甚至越荡越高,她额头的汗珠沁了出来,心脏跳得厉害。 她不敢再看下去,背靠着树,焦虑地咬着手指。 “三妹妹,你也想坐秋千?” 听到了盛云清的声音,盛悦盈转头一看,便看到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吓得惊叫了一声,双腿软了下去。 盛云清拉住即将倒地的她,她站稳后慌忙抽开了手,摆着手道:“不……你先玩吧,我还有事。” “不必客气。”盛云清拉着她便往秋千的方向走去。 盛悦盈也不知为何双腿不听使唤,竟配合地跟着她走,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盛云清扬唇一笑,道:“坐好咯。” 不待盛悦盈反应过来,盛云清便推着她的背,高高地荡起了秋千。 “啊!”盛悦盈大惊失色地呼喊着,“放、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啊!” 盛云清装是没听清,喊道:“什么?再荡高点儿?” 盛悦盈紧紧抓着麻绳,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着道:“好姐姐,我错了,放我下来吧,我不想被淹死啊!” 盛云清动作不停,微微眯起桃花眸,厉声道:“那你还想淹死我?” 盛悦盈慌忙地摇着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变成落汤鸡而已,你要是呛水了,我也会找人来救你的啊!” “是么?那你也不用担心,你这么关心我,我也会这么关心你的。”盛云清笑容洋溢。 “呜呜呜……我不敢了,我最怕水了,你放我下来吧,我给你道歉,大姐姐,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语落,只听“扑通”一声,麻绳一松,盛悦盈落入池中。 “救命!救命啊!我要淹死了!本小姐要淹死啦!” 第27章 被人下了咒 盛悦盈不停叫喊着,却听到了盛云清的大笑。 盛悦盈睁开眼,见自己坐在池中,水还不到她的膝盖。 奇怪,她记得这水很深的啊…… 见盛云清对着她捂着肚子笑,她恼羞成怒地红了脸,踉跄起了身走到岸边,一身污泥染脏了她的裙摆。 她咬着唇哼了一声,道:“你!你等着!” 盛云清止了笑容,对她轻轻挑了个眉:“嗯?” 盛悦盈秒怂,双手捏着耳垂,低着头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盛云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定是被白氏宠坏了,但本性却也不太坏。 她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盯着她,抬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再想害我,可不就是脏了裙子那么简单了。” 语落,盛云清拂袖离去。 盛悦盈不甘地瞪着她的背影,忽然头部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盛悦盈蹙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坐在树下,盛云清半蹲着身子看着她。 “醒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虚弱地道:“你又给我下了什么阴招?” 盛云清淡淡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身体有什么毛病都要怪到我头上么?” 盛悦盈虚弱地呼出一口气,不似方那样活泼。 也不知怎的,她总是时不时的头疼,一疼便要疼晕了过去。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症状已有两年之久,与盛云清不可能有关系。 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盛云清的抬起两根手指点在她的额间,她蹙起眉,道:“你做什么?” 盛云清看着她的头部,正被一股无形的阴气缠绕着。 “你印堂发黑,是被人下了咒,才会这样头疼。” “下咒?”盛悦盈蓦地一阵后怕,道,“你不骗我?” 盛云清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要不要解?” 盛悦盈咽了咽口水,慌忙握住她的手,道:“要!我要解!” 盛云清闭眼念着破解的咒语。 盛悦盈的头瞬间变得轻松无比,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盛云清,道:“果真,果真不疼了!” 盛云清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道:“还要和我作对不?” 盛悦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害你,我不害你了。” 她抿了抿唇,而后蹙着眉道:“是谁?!谁敢对本小姐下咒!我要扒了他的皮!”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府里最恨你的,还能有谁?” “白锦绣!定是她!”盛悦盈握拳狠狠锤了一下地。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师父说不能做害人的事情,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是她做的坏事吧? 柴房内,白锦绣用银针狠狠地扎在小人身上,露出阴狠的笑意。 “嘶——”随着银针的刺入,她的头也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直接将她痛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冰冷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她惊慌地睁开眼,本能地想要抓住手中的娃娃藏起来,却是两手空空。 “啪!”一巴掌落在了白锦绣的脸上。 她抬眼一看,便见到了满脸愠怒气得咬牙的白氏。 她狠戾地瞪着她,道:“白锦绣,我待你不薄啊,你竟敢对我的盈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锦绣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道:“叔母,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白氏气得红了眼,眼眶中有泪水打转,她又是气愤地给了白锦绣一巴掌,咬着牙道:“若非是与你有那样的交易,我真想活剥了你!” 白锦绣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白氏的秘密便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不可能孤苦伶仃无人依靠的。 她不断掉着泪道:“叔母,我知道错了,来日嫁入烨王府,我定会好好报答你,补偿三妹妹的。” 白氏捏紧了拳,将手中的娃娃丢尽火盆中,盛怒地甩袖而去。 白锦绣转了转眸子,抬手顺着自己的心脏,缓缓呼出一口气。 得亏只有白氏会来柴房见她,若换作是盛御坤,她这条小命定是保不住了。 三日后。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太后回宫,场面盛大。 传报的公公进了侯府,道:“传太后旨意,宣盛家小姐觐见。” 白氏一早便命人给白锦绣梳妆打扮。 白锦绣脸上开始结痂的伤口实在遮不住,索性遮了一层轻薄的面纱。 腿上的伤口也让布条多缠上了几圈,掩盖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衣料用花瓣泡过,透着阵阵香气。 经过一番打扮,除了不能站立,倒还有几分千金小姐的模样。 三位小姐聚在厅堂,便见白氏领着打扮好的白锦绣坐着轮椅推了出来。 盛云清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讽,道:“盛家小姐要进宫,这个白家小姐如此盛装打扮是要做什么?” 盛悦盈看着她那身上好料子做的青色绣花襦裙,气得牙痒痒,快步走到她面前,抓起她袖口仔细看着,而后甩开,狠狠扇了一巴掌,道:“这匹布是娘亲送我做衣裳的,你竟敢不问自取,你配穿吗!” 白锦绣被扇得面纱都掉了,脸颊上的伤口正在结痂中,很是触目惊心。 她慌忙伸手够住了飘落在空中的面纱,低着头盖住了脸,眼神躲闪着。 白氏伸手抓住盛悦盈又欲落下去的手,道:“我是我差人给她做的。” “娘亲?”盛悦盈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氏,眼眶蓦地一红,颤抖地指着白锦绣,道,“从前爹爹便偏心这个贱人,如今她已然不是盛家的血脉,娘亲还是要偏心这个外人!” 白氏欲言又止,抓着衣袖的手缓缓握紧,无奈地别过头叹了一口气,道:“盈儿,别不懂事。” “哼!”盛悦盈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今日是盛云清第一回进宫,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她看着气派的建筑不由得内心感慨了一番。 白锦绣被丫鬟推到了她的身侧,轻轻开口道:“云清。” 盛云清轻轻挑起眉,声音冷漠道:“我和你没那么熟,叫我小姐。” 白锦绣抿了抿唇,道:“你毕竟是第一回进宫,若见了太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礼数,便看看我,我不会吝啬教你。” 第28章 我拭目以待 闻言,盛云清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我还用你教?” 白锦绣笑着道:“这八年来你并未在府里学过什么礼仪,宫里可不比你住的那荒山,我只是怕你冲撞了太后娘娘。” 盛玉坤不在,她倒是嚣张了不少,看来她曾经很受太后的宠爱。 ”哟,你学过我们家的礼仪,那你会请安么?面对太后娘娘,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真是不礼貌。”盛悦盈的嘴跟淬了毒似的。 “你!”白锦绣气结,双手狠狠抓紧了轮椅上的扶手。 盛云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不劳你费心,在你进府之前,贵女所有的礼仪我都学过了。” 白锦绣狠狠咬了咬唇瓣,道:“如此自然是最好了,太后娘娘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说话……也得小心点儿。” 盛云清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段看着她,笑道:“怎么?这时候了,你还以为你能瞒住?” 白锦绣抬眼瞪着她,冷笑一声,道:“只要太后喜欢我,是不是真千金,又有何分别呢?”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她有黑气缠绕的印堂,今日怕是要见血。 “我拭目以待。” 这次宴席规模并不大,只有十个世家千金受邀。 贵女们对着珠帘内的太后行了一礼便陆续入座了。 看着方才被轮椅推进来蒙着面纱的白锦绣,贵女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左右跟身边的人交换着眼色,窃窃私语着。 “听说盛锦棠前些日子跌了一跤,把腿都摔断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被人打断的?” “谁敢打盛家大小姐的腿?她可是镇北侯府的宝贝。” “她才不是什么盛家大小姐呢,她是冒牌的。” “是啊,我也听说了,她的腿就是被镇北侯打断的。” “不能吧?” “不管怎么样,看着她这模样也太好笑了。” 语落,几个贵女都掩面偷偷笑着。 盛云清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吃着桌上的葡萄,满眼笑意看看着白锦绣。 白锦绣低着头,脸羞愤红了起来,隔着面纱,并未被人看清。 “在说什么呢?同哀家也说说。” 珠帘内的太后一身华贵的棕色服饰,低沉的声音透着慈祥的笑。 隔着珠帘,她看得不太真切,又开口道:“锦棠,你过来,好久不曾见到你了,哀家很是想你啊。” “太后娘娘,她现在不叫盛锦棠了,听说改了名叫白锦绣。”一贵女朝太后道。 “哦?好端端地为何改名?”太后不解地蹙起眉,道,“罢了,你先过来让哀家看一眼。” “是。”白锦绣内心忐忑地应着,由丫鬟推进了珠帘内。 她低着头行礼:“太后娘娘,恕臣女不能起身。” “哎呀,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太后看着她,不断上下打量着,眼底透着疼惜。 白锦绣眼神闪躲,小声道:“是……前段时间不小心摔到了井里,大夫说,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那脸上这……”太后想要抬手掀开她的面纱,却被她躲开。 “太后娘娘,脸也伤着了,会吓到您,还是不看了好。” 闻言,太后点了点头,抬手握住她的手,道:“苦了你了,孩子,听说你与辰儿订婚了,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大的喜事,正想好好恭喜你呢,皇帝总算是做了件哀家高兴的事情,你定要快些好起来,与辰儿完婚才是呀。” “太后娘娘,与烨王订下婚约的不是她。”盛悦盈开口道。 “什么?”太后皱了皱眉,握紧了白锦绣的手,道,“哀家已经听过皇帝的旨意了,怎会有错。” 盛云清起身,对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悦盈说得不错,与烨王订婚的,是臣女。”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何人?上前来。” 丫鬟挑开珠帘,盛云清走到太后身前,看了一眼满脸忐忑的白锦绣,道:“臣女盛云清,是镇北侯府中的小姐。” 太后凝神酌量了一番,道:“不对,盛家的小姐,哀家都见过的,瞧着你眼生。” “回太后的话,若臣女不是盛家的小姐,今日也入不了宫了,臣女八年前不慎走失,近几日才被侯府寻回。” “原是乡野丫头……”太后眼底透着一丝排斥,道,“乡野丫头怎么能入得了王府呢?你拿什么与锦棠相提并论?” “太后娘娘又忘了,她已经改了名,叫锦绣。”盛云清笑着提醒道。 “你!”再上下打脸了她一番,那精致的妆容和出尘的长相,华贵的服饰下,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又挑不出她的什么错来,她蹙着眉道,“牙尖嘴利的,哀家不喜欢!” 皇帝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一时糊涂,听错了么? 她看了一样低着头的白锦绣,道:“哀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不管她叫什么,哀家都认定了她。” 闻言,白锦绣暗暗呼出一口气,轻轻勾起了唇角。 太后瞪着盛云清道:“哀家告诉你,烨王夜瑾辰,只能娶盛家的大小姐!” 听到这里,白锦绣的身子猛地一僵,心虚地抖了抖。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道:“太后娘娘第一回见到臣女便这般器重,是臣女天大的荣幸。” 太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锦绣侧首对盛云清道:“云清,怎么可以这样对太后无礼?” 盛云清冷笑一声,抬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对太后刻意隐瞒,就是你的礼数?” “我……”白锦绣语噎,咬着唇不敢说话。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孩子?你有什么想对哀家说的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刻意隐瞒的。”白锦绣忽然啜泣了起来,眼神飘忽着道,“太后娘娘,其实……臣女并不是盛家大小姐,大小姐是……是臣女身旁的这一位……盛云清。” 太后蓦地一惊:“什么?” 盛云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绕到她的另一侧,朝太后道:“太后娘娘,连她自己都承认了,所以那道圣旨上的人,是我。” 第29章 镇北侯亲手写的册子 白锦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带着哭腔慢慢道来:“我原是家中的丫鬟,那日侯府出了事,我在慌乱之中不慎撞了脑袋,醒来便没有记忆了,侯爷说我是盛家大小姐,我也以为……” 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显然有些失望,道:“这样说来,你不知情?”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白锦绣,你果真失忆了?” 白锦绣低着头,道:“对从前的事情,锦绣实在不是很清楚……”她抬眼看了一眼盛云清,又道,“早在云清来京城之前,烨王就来到侯府谈及我们的亲事了,只是即将尘埃落定,云清又恰巧回来了……” 说到此处,众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太后蹙着眉看着白锦绣,道:“那辰儿想娶的,皇上下旨订婚的,也一直都是你么?” 白锦绣又低下了头,算作默认。 这么一说,倒像是盛云清趁火打劫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你终究不是侯府的女儿了,如何配得上烨王呢?” “是啊,烨王如此显赫的地位,起码也要是京城贵女才能配得上的。” 几个贵女接连不断地开口。 近些日子她们接连几次恳求父亲去和烨王说亲事,可都被一一回绝了,若烨王想要娶的是这个奴隶出身的女人,她们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的。 “都住口。”太后蹙眉低声开了口。 “太后息怒。”贵女们低着头道。 太后看着面前双眼哭红的白锦绣,道:“此事也不全怪你,你自小哀家便喜欢,即便你不是盛家大小姐,哀家也要做主把你嫁进烨王府,只不过要委屈了你,当侧妃,你可愿意。” 白锦绣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道:“只要能嫁给烨王,能继续陪在太后娘娘身边,便是个没有名分的,锦绣也愿意。” 白锦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这也算是在太后面前蒙混过关了吧。 该死的,若是她那日真将盛云清杀了,现下定是名正言顺的盛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入侯府做正妃了! 太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没好气地看着盛云清,道:“既然圣旨是误会一场,哀家一定会找皇帝说明白,取消你们的婚约。” 盛云清无辜地眨巴着眼,道:“太后娘娘,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道理呀。” 太后指着她道:“你这丫头,明明设计好的,半路拦了锦绣的姻缘,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正说着,她的心脏一阵绞痛,痛苦地给自己顺着气:“哎哟,哀家的心脏……” 贵女感到不妙,纷纷起了身,神色紧张。 完了,太后被盛云清气得犯病了…… 盛云清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抬手对着她心脏的方向一指,闭眼默念了几句咒语。 太后还想再哀嚎几句,却逐渐停了声,原本痛苦而蹙紧的眉也逐渐舒展开来。 “快传太医!”贴身的丫鬟焦急地朝外喊道。 太后眨了眨眼,抬手道:“不必了。” “太后……”扶着她的丫鬟为难地看着她。 太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心不似方才一般绞痛,浑身上下犹如被一股温暖的清泉灌溉,在体内不断流动着,很是舒服。 她抬眼看着盛云清,道:“你对哀家做了什么?” 盛云清扬了扬唇,道:“回太后的话,臣女曾在龙吟山上,与云升道长学过玄术,太后娘娘的心疾没有什么大问题,臣女已经替您治好了。” “好了?”太后半信半疑地转了转眼睛,细细感受着,确实很舒服,身段甚至比从前轻盈了不少,呼吸也更顺畅了。 她蹙着眉别扭地道:“罢了,看你治好了哀家的份上,哀家就不怪罪你的冲撞了。” 盛云清淡淡笑着,道:“先前听锦绣说太后的心脏受不住刺激,臣女对太后也很是敬重,如今治好了太后娘娘的心疾,可否继续听臣女说了?” 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吧。” “盛云清你!”白锦绣咬牙瞪着她,心脏险些要跳出了嗓子眼。 见状,太后不由得蹙起了眉,道:“锦绣,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得的么?” 白锦绣咽了咽口水,道:“太后娘娘,不可听盛云清胡言啊,她素来与我不睦,便是说了些什么,那也是添油加醋的……” 太后挑了挑眉,道:“无妨,哀家自会判断。” 盛云清清了清嗓子,指着白锦绣道:“这个女人脑袋清醒得很,根本不存在失忆,为了阻止我认亲,在我还未亮明身份前,便几次三番陷害于我,太后娘娘,这样也算作无辜么?” 太后微微眯起双眼,冷哼了一声,道:“哀家了解锦绣,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盛云清侧首道:“冬凝。” 贴身丫鬟冬凝走到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太后。 “太后娘娘,这个册子自会说明一切。” 太后将册子拿过来翻阅,细细看着,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凝了下来,脸一寸寸地黑了下去。 “竟有此事……” 白锦绣忐忑地道:“太后,不能全然听信盛云清啊。” 太后忽然抬眼瞪着白锦绣,眼神透着失望和愠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寒:“说什么摔断腿,竟是被镇北侯亲手打断的!” “啪!”她拿起册子狠狠地往白锦绣的脸上摔去,不留一丝情面。 “太后,那册子……”白锦绣哭着想要辩解,拿起册子一看,却是如雷轰顶,“叔父的字……” 册子上记录了盛云清所知晓的一切,包括那日给夜瑾辰安排的媚灵。 “镇北侯亲手写的册子还能有假?事到如今,你还想在哀家面前搬弄是非?!”太后气愤地瞪着她,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糊弄哀家!” 语落,她狠狠推了白锦绣一把。 白锦绣惊呼一声,从轮椅上跌了下来,滚落下台阶,扑在了大家面前。 哇,太后娘娘力气见长啊! 盛云清默默地感叹着。 白锦绣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听到了四下啼笑皆非,她又慌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纱早已不翼而飞。 第30章 堵上她的嘴 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贵女们的眼中。 “原来竟是毁了容啊,这么可怕的伤口,不留疤都难吧?” “不曾想昔日风光无限的盛锦棠,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白锦绣紧紧握着双拳,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贵女们,她崩溃地哭喊着:“不准笑!都不准笑!” “太后娘娘,那册子上写了什么呀?可以让我们看看么?”一贵女起了身好奇地朝太后道。 太后抬手一挥,道:“都看看去吧!瞧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语落,丫鬟捡起了地上的册子送到说话的贵女手上,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着。 “不要看!啊!不要看了!”白锦绣捂着自己的头,羞愤地红了脸。 “天哪,真是看不出来,她竟是这样狠毒的女人!” “这种女人怎么配嫁给烨王?” “品行这样坏,简直可耻!” 白锦绣无助地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泪痕。 栀星说得没错,那一夜她应该逃的,无论逃去哪里,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险些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拍了一下扶手,道:“来人哪!把这个女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白锦绣恐慌地摇着头:“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无人理会她的求饶,她还未爬到太后跟前,便被两个太监拖了下去。 盛云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轻一啧,自作孽不可活呀。 太后抬眼看了看盛云清,声音仍是带着火气:“你治好哀家的心疾,就是为了看哀家发这样一通火气?” 盛云清无辜地嘟起嘴,道:“太后明鉴啊,是白锦绣想要利用您与她昔日的恩情,毁了臣女与烨王的亲事,若非臣女治好了您的心疾,怕是出于敬重太后,就要将太后蒙在鼓里去了。” “你!”太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冷冷一笑,道,“想嫁到烨王府没那么简单,反正是订婚,能不能成婚,还得哀家点头才行呢。” 既然不是即刻成婚的圣旨,那她便拖到盛云清人老珠黄,才不能让她这样轻易得逞! 盛云清在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太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婆婆啊。 “嘿,臭老太婆,你看不上我女儿,我还看不上你儿子呢!”盛御庭骂骂咧咧。 盛云清看着太后虽然嘴上刻薄却是福泽深厚的人,平日里做过不少善举,不过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太后看了看她,轻轻蹙起眉,道:“站这么久了,回去坐下吧。” 盛云清笑容俏皮:“还是太后娘娘疼我。” 太后别过脸去,别扭地蹙起眉。 谁要疼这个丫头了,脸皮真厚。 她不过是看她杵在这里碍眼罢了,绝对不是因为看了那个册子,心疼这个苦命丫头可怜的遭遇的,绝对不是! 她指着桌上的糕点,朝身旁的丫鬟道:“哀家看到她就烦,去,把这些糕点拿过去,堵上她的嘴。” 盛云清含着笑意,道:“谢谢太后赏赐。” 太后冷冷地道:“谁要赏你?自作多情。” 盛悦盈对盛云清投来佩服的目光,太后虽是对她这样冷言冷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俘获了太后老人家的心。 盛云清和夜瑾辰的婚事稳了,姐姐盛秋瑶也能许个好人家了。 这样想着,盛悦盈低着头露出满足的笑意。 本是讨厌她来侯府,可她一来,侯府却是越来越好了。 白锦绣被板子打到一半便不省人事了,晾在院中,等宴席散了之后,才与盛家三位小姐一同回的府。 白锦绣被太后厌弃的事情传遍了侯府上下,更是殃及到了白氏。 盛御坤将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指着白氏的鼻子便骂了过去:“这就是你拼尽全力想要留住的人?自己看看给我们盛家丢了多大的脸!” 白氏被吓了一跳,颤抖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叔父,此言差矣。”盛云清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发梢,道,“那白锦绣不姓盛,太后再是如何生气,也和盛家无关。” 白氏心中暗暗骂了一遍盛云清,侯爷教训她,把她的儿女都打发去后院了,竟还留着这个丫头来看她的笑话! 盛御坤点了点头,道:“还是清儿有远见。”他又转头瞪了一眼白氏,道,“让她去丢你娘家的脸吧!” 白氏的脸色逐渐灰白,原先让白锦绣随娘家姓,娘家的父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巴不得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撇清关系。 她对着父母好一顿哄诱,说白锦绣深得太后喜爱,有望成为烨王妃,光宗耀祖,这才让父母勉勉强强同意了的。 这要是让他们得知此事,怕是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了。 “叔母,你也不用想着什么对策了,太后讨厌白锦绣,在场十几个贵女都看到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早就传到白府去了。” 白氏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我这就去宰了那个贱婢!”盛御坤说着便要往柴房方向赶去。 “老爷!不可!”白氏抓着他的袖子,恳求道,“饶过她一条命吧!” “你再袒护,本侯连你一块儿杀!”盛御坤朝白氏吼道,一把将她推开。 一个小小的手拉住他的袖子,盛御坤低头一看,盛奕眼眶红红地看着他,道:“爹爹,不要凶娘亲好不好?” 盛御坤看着他神色缓和了一些,道:“奕儿怎么不去和姐姐们玩?” 盛奕摇了摇头,道:“奕儿想娘亲了。”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盛奕还这样小,这样黏着母亲,若是真的处死了白锦绣,白氏免不了一死,那盛奕…… 盛御坤俯身将盛奕抱起轻声哄着,盛奕才抬起小手抹掉了眼泪。 “老爷,白姑娘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丫鬟前来禀报道。 “这种小事告诉我做什么?那个贱婢死了为算。”盛御坤不耐烦地道。 倒是白氏吓得花容失色,喃喃念着:“白锦绣,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她急切地朝丫鬟道,“还不快请大夫?!” 第31章 侯府的主母 正说着,白氏便提着裙摆慌忙赶了过去。 盛御坤气不打一处来,碍于盛奕在此不敢发作,气得直咬牙。 他将盛奕放下,让下人带了下去,走远之后,才怒不可揭地狠狠锤了一下桌子,道:“若不是奕儿拦着,我真想休了那个妇人!” 盛云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道:“叔父,叔母这样看重白锦绣,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盛御坤蹙起眉,以她近些日子不对劲的种种表现来看,也不由得起了疑心,道:“她有什么苦衷?”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事关重大,云清自会查清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叔父,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叔父不要打草惊蛇。” 闻言,盛御坤凝神,陪伴自己身边的枕边人竟然藏了秘密? 良久,他轻轻点着头,道:“叔父信你。” 须臾,他挥了挥手,老管家便端着一个厚重本子过来。 “大小姐,这是府里的今年的账本,往年的账,稍后也会送到小姐房中。” 盛云清挑起眉,道:“账本?叔父这是何意?” 盛御坤对盛云清认真地道:“清儿,叔父想清楚了,由你来料理家中的大小事宜,府中的开销账目,都经你手,叔父想让你做盛家的主母。” 盛云清抬眸,眼底透着一丝诧异,虽说现如今侯府是他叔父一家,盛玉坤有着对盛御庭的亏欠,对盛云清一直都很照顾。 但是不曾想,盛玉坤竟真的没有把她当作外人。 “原先这都是你叔母的权利,只是她如今已枉费侯府对她的信任,秋瑶胆怯,悦盈年幼,此事交给你去做,叔父最放心。” 闻言,盛云清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叔父放心,云清一定会认真做好。” 须臾,盛云清带着账本回到了屋内,坐在书案前轻轻翻阅着。 苏兰在一旁笑得欣喜,道:“仙女姐姐,侯爷对你还真是不错呢,竟然给了你主母的权力。”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是啊,这样一来,白氏怕是要气疯了吧。” “哼,那她也是活该!就让她守着那个冒牌货一辈子去吧!”苏兰忿忿不平地道。 春蕊从屋外走了进来,道:“小姐,烨王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盛云清听到他,微微蹙起了眉,摆了摆手,道:“不见不见!” 苏兰不解地挑起眉,道:“烨王又惹仙女姐姐生气了?” 盛云清哼了一声,道:“今天太后险些让我下不来台,我才不要轻易见他呢,春蕊,你和他说,我生了病,不便见客。” “是。”春蕊点头应下,便快步跑了出去。 “不见便不见了,我们仙女姐姐也不是好欺负的!”苏兰握紧了拳头维护道。 不待一句话的时间,夜瑾辰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谁要欺负你?!” 盛云清蹙起眉,道:“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 紧随其后的春蕊低下了头,委屈巴巴地道:“小姐,奴婢没拦住。” 语落,夜瑾辰便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收住了声。 他径直走到盛云清面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摸着她的脸,又拿起她的双手瞧了瞧,道:“哪儿病了?病了就不见本王?” “滚开滚开。”盛云清挣脱开他,道,“别借着探病的借口对我动手动脚的。” 夜瑾辰的脸色黑了下来,道:“本王行事光明磊落,要动手动脚也不会借着探病的理由。” 盛云清语噎,他霸道他还占理了?她朝苏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丫鬟退下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别过脸去,道:“我没病行了吧?” 夜瑾辰从袖口拿出一个物件,抬起她的手腕便放在她掌心中。 盛云清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个精致的琉璃抹额,在阳光的映射下晶莹剔透。 夜瑾辰怎么送礼物都这么草率,没送过女孩子么? 至少用个精致的盒子好好装着啊! 也罢,这个抹额她看着喜欢。 她轻轻扬起唇角,开口道:“礼物收下了,慢走不送。” 语落,她朝他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 夜瑾辰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醇喑哑,蹙着眉道:“太后刁难你了?” 盛云清咬了咬唇,精致的桃花眸透着委屈,道:“是啊,太后不喜欢我,第一眼见到我,便不喜欢我!” 夜瑾辰揉了揉她的手心,道:“太后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向来刻薄,你不要往心里去。” 盛云清嘟着嘴哼了一声,被他亲昵的举动惹红了脸颊,轻轻咬了咬唇瓣。 夜瑾辰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道:“她即便不喜欢,本王也要娶你。” 盛云清藏住眼底的笑意,嘴硬地道:“谁要嫁你?” 夜瑾辰从她手里拿过抹额,亲自为她戴在额间,道:“本王明日午时订了春满楼,马车会接你过去。”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看我心情吧,心情好的话,就赏脸过去咯。” 夜瑾辰抬起她的下颔,轻轻吻了上去,道:“你不去,本王绑你过去。” “你!” 夜瑾辰抬手抵住她的唇,道:“都是你爱吃的。”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小时候说过,我还记得。” 入夜,烛火悠悠,盛云清翻阅着账本,如春葱般的手指沿着字慢慢下滑,定格在了一处,抬手摸了摸下巴,凝神皱着眉。 苏兰见她的模样,疑惑地挑起眉,道:“怎么了?” 盛云清看着白锦绣近些日子的花销上,道:“白锦绣给奕儿的药我见过,她购买的这些药材虽是昂贵,但那药丸中的成分可不止这些,那些药府上没有,她不用侯府的钱购置,那药从何来?” 苏兰挠了挠头,道:“是啊,她无权无势的,能靠谁呢?”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此事定有蹊跷,你暗中调查,奕儿的腿是怎么回事。” 苏兰点了点头,道:“我一定给仙女姐姐查清楚了。” 盛云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着手道:“那个栀星,也去好好查查。” “是。” 第32章 白锦绣之死 晌午,春满楼的声音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作为京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盛云清回京之后也没去过两次。 雅间内布置高雅,一盘盘珍馐美馔摆满了桌子。 “嗯,好吃好吃。”盛云清毫不掩饰地赞赏着,脸上是被美食满足的幸福感。 一盘盘美食下肚,盛云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吃得真舒服。” 夜瑾辰看着她精致如瓷娃娃的鹅蛋脸,被窗外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宛若古画一般,光洁的额头上戴着他昨日送的琉璃抹额,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他轻轻挑起眉,声线温和道:“饱了?” “嗯,饱了。”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瑾辰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道:“盛奕的事情,我帮你查了。” 盛云清睁大了眼,接过了册子翻阅着,轻轻蹙起眉,道:“消息可真?” “裴玄处理的,信得过。” 盛云清看着册子上的字,捏着册子的手逐渐收紧。 “奕儿的腿,果真是白锦绣害的……” “栀星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是太清观阳莲师太的爱徒,下山结识了白锦绣。” 盛云清咬了咬唇,蹙着眉道:“是白锦绣认识了栀星后,奕儿的腿才废了的,等他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栀星才进了府。” 她细细想着,道:“我一早就知奕儿的腿是被人毒害的,竟不知那人一直住在侯府中。” “想来也是,白锦绣既是假千金,为了稳固自己在侯府中的地位,总会需要一些手段。” 盛云清眼中燃起怒意:“他还是个孩子,她竟这样狠得下心。” 夜瑾辰眼底也透着厌恶,他竟差点娶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怕是她真如愿成了烨王妃,又不知要不择手段伤及多少无辜。 盛云清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道:“谢谢,帮了我大忙。” 夜瑾辰反手握住她的手,道:“你需要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镇北侯府,厅堂。 盛御坤发了很大的火气,桌上摆着的东西被悉数扫到了地上,便是连桌子也被掀翻在地。 他抽出悬挂在墙上锋利的剑,怒不可揭地道:“把白锦绣带过来!本侯要亲手杀了她!” “老爷,您再考虑考虑……”白氏脸色惨白地看着盛御坤,乞求道。 盛御坤将剑指向了她,道:“她害你的儿子致残!你还敢继续包庇她?!你根本不配为人母!再多说一句,本侯连你一起杀!” 白氏颤抖地后退了一步,泪水溢出眼眶。 “扑通”一声,白锦绣被扔到了地上,脑袋昏沉的她才刚醒不久,睁眼便见到近在咫尺的锋利剑刃,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了一步。 再是昏沉,也被吓得清醒了:“侯、侯爷……饶命……” 坐在盛御坤身后的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眸中带着愠怒的目光:“白锦绣,你残害弟弟,险些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还有什么话可说?” 闻言,白锦绣颤抖得不成样,转头看了一眼白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她的裙摆,哭喊着道:“叔母救我啊!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白氏还未开口,盛御坤便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家丁把她擒住,接连后退了几步,白锦绣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 “老爷……”白氏还想说什么,嘴便被家丁捂住。 盛御坤挥起剑,一剑刺向白锦绣的心脏。 白锦绣神情错愕,止住了声音,嘴里淌着鲜血,双眼空洞地张着,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那双空洞的眼,直直盯着白氏。 白氏的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家丁见白氏异样,放下了捂住她嘴的手,转而搀扶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噗!”白氏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盛御坤快步走到白氏面前蹲下,抬手谈了谈她的鼻息,朝家丁道:“愣着干什么?!叫大夫!” “是!” 盛云清蹙起眉,抬手测算了一下,喃喃道:“不对啊……” 白氏竟然没死?那借命符咒和共生符咒…… “娘亲!”正端着茶走来的盛秋瑶看到白氏嘴角染着血躺在了地上,双手一松,茶盏在地上碎裂开来。 她红着眼眶,提起裙摆跑到白氏面前,哭得伤心:“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盛云清看到盛秋瑶,吓得脸都白了,倏地站了起来。 借命共生符咒竟在她的身上?!那原先白锦绣身上的,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盛御坤转身看着似乎受了惊吓的盛云清,道:“怎么了清儿?”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抬眼看了看他,轻轻摇着头,道:“没事。” 入夜,白氏缓缓睁开双眼,转了转眸子,见这是她熟悉的寝屋,愣了一下,道:“我……没有死?” “你的女儿长命百岁,福泽深厚,自然不会让你这样早死。”身旁是盛云清冷淡的声音。 白氏猛地一惊,盛云清竟然跑到自己房里来了! 她闭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道:“就算不死,也会被你吓死!” 盛云清扬起眉,别有深意地道:“叔母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样怕我?” 白氏蹙着眉,道:“谁怕你了?” 她死不死,和她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白锦绣随她姓,在盛云清眼里,就成了她的女儿了么? 她疑惑地挑起眉,道:“锦绣……锦绣她没死么?”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怎么,叔母还想着她呢?可惜呀,一剑毙命,现下怕是早已投胎去了。” 白氏蹙起眉,实在觉得费解。 当年她寿元将至,是白锦绣给她续了命,签下了借命共生的状书,如今白锦绣死了,她却还好好地或者,这是何故? 盛云清起了身,道:“既然无事,云清就先给叔父报备一声。” 语落,她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去了。 白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断地用手给自己顺着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竟然还有命活……”她惶恐不安得喘着气。 第33章 出逃的罪奴 夜晚的湖面被月影影射得波光粼粼,一株杏花隔岸而栽,夜风轻轻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洒了下来。 水面上,少女仓惶地游着,抬眼见到一座精致气派的画舫,悄悄地上了木板。 还未寻找藏身的地方,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抵在窗格边,危险的眸子盯着她。 栀星惶恐地喘着气,浑身上下被湖水浸湿,精致秀气的脸上沾着杏花花瓣,增添了几分美感。 她瞧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一声暗青色的华服,俊逸的脸上透着危险的气息。 白锦绣死了,侯府也要将她处死,她趁乱逃了出来。 她为自己算了一卦,西南方向能获一线生机,于是她不停地跑,在湖边看到了这座气派的画舫,上面带着皇家的图腾。 起初还担心是烨王的船,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比碰到烨王好些。 一叶扁舟快速地游来,小舟上的两位男子穿着侯府侍卫的服饰。 划船的侍卫将船停到那灯火通明的画舫前,画舫中的侍卫持刀朝那两人大喊:“大胆!竟敢拦太子殿下的去路!” 侯府的侍卫低头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侯府逃出一个罪奴,方才跳入湖中便不见踪迹,想问问殿下是否看到了。” 栀星蓦地睁大了双眸,他竟是那个残暴的太子夜景年! 难道……她算错了么? 夜景年扬起薄唇,声音透着危险的嘲弄:“本宫身边是有个女人。” 栀星的脑袋忽然一阵轰鸣,水波晃荡,透过纱幔,她瞥见了正在朝画舫逼近的小舟。 夜景年正要将她丢过去,情急之下,栀星解开了腰带,将湿漉漉的衣裳褪下。 夜景年微微眯起凤眸,停下了动作。 栀星故意露出娇俏的声音,道:“哎呀,殿下,你温柔一点嘛~” 听到此话,摇船的侍卫停下了船桨。 夜景年薄唇勾起,放开掐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肢,道:“好啊,本宫温柔点。” 语落,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抱着她压在一旁的茶几上,如火如荼。 侍卫隔着纱幔看得不太真切,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两个侍卫脸色涨红,却更是后怕,赶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打扰了殿下的雅兴,奴才这就滚!” 语落,两个侍从慌忙地摇船离去。 待那波浪的声音逐渐远去后,栀星像是受惊的小鹿,体若筛糠,惊慌失措的脸上满是泪痕。 夜景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轻蔑,离开了她。 栀星慌忙穿好衣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夜景年牵起她的手,走到船沿,伸手往她的后背推了下去。 栀星惊呼一声,再次落入水中。 她挣扎着抓住了船沿,恐惧地看着夜景年,道:“殿下,我不是有意得罪你的,求你饶我一条小命……” 夜景年蹲了下来,抬手挑起她的下颔,声音透着肆意的冷笑:“本宫岂是你可利用的?” 栀星的双眸红红的,她在脑海中匆匆想着,道:“殿下,我是太清观阳莲师太的徒儿栀星,我知道你与烨王素来不合,我能帮你!” 闻言,夜景年微微眯起双眸,将她提溜出水面,扔在甲板上。 栀星捂着心脏大口喘着气,抬眼看了看夜景年,爬到他身前,抓着他的领口,道:“栀星一定对殿下忠心耿耿。” 夜景年掐着她的脖子,露出危险的笑意:“若敢骗本宫,你知道下场?” 栀星眼神惶恐:“断然不会,栀星誓死效忠殿下。” 镇北侯府,后花园。 盛云清躺在一座矮长的石头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春风拂来,几缕发丝飘扬着,出尘若谪仙一般。 “唉,清儿,爹爹觉得秋瑶还真是可怜啊,她还这样年轻,竟被白氏借了那么多年寿元……” 盛云清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道:“爹爹,她是我的堂妹,你的亲侄女儿,我自然会极力保住她,不愿再让盛家的人消亡下去了。” 语落,她又抬手翻了翻书。 得想办法帮盛秋瑶延寿才是。 正说着,橙衣的少女走了过来:“长姐,你在和谁说话?” 盛云清转头看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笑得温柔,道:“是瑶儿啊,我自言自语罢了。” 盛秋瑶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低着头道:“长姐,方才丞相府的二公子来提亲了。” 盛云清坐了起来,道:“有人找你提亲啦?” 盛秋瑶点了点头,道:“方才你不在厅堂,爹爹说,让我亲自找你说一声。”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喜欢,我会着手安排你的嫁妆,定然要你风风光光地做新娘。” 盛秋瑶露出淡淡的笑意,朝她点了一下头:“谢谢长姐。” 语落,她便起身想要离去,又微微蹙起了眉,坐了回来双手抓紧了膝盖上衣裙。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怎么了?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盛秋瑶低着头,咬了咬唇道:“长姐,找夫婿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么?” 盛云清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啊。” 盛秋瑶将头埋得更低,道:“长姐……我没见过他。” “什么?!”盛云清将书合上放到一边,道,“你没见过他,便想好要嫁给他了?” “不瞒长姐,秋瑶一直都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爹爹娘亲满意这门婚事,我就……”她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她,道,“我见长姐这样勇敢,好羡慕……” 盛云清抬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心头一揪。 折了寿元,身体自然会比旁人要差些,先前就听闻盛秋瑶体弱,三天两头地生着病。 “瑶儿,你若不喜欢这门亲事,就该拒了。” 盛秋瑶错愕了一下,声音弱弱的:“可以吗……”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嫁给皇室,还是自由很多的,但你若是喜欢哪个皇子王爷,我也会为你想办法的。” 盛秋瑶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之前和明首辅的长公子明玄初有过几次相见的缘分,在春日诗会的时候,我与他心有灵犀……” 第34章 真的要这么着急吗 盛云清睁大双眸,道:“首辅的大公子,与你家事般配,你若是喜欢,有什么好顾虑的?” 盛秋瑶神态有了一刻的迷茫,道:“我向来没有什么主见,都是听爹娘的主意,所以……” 盛云清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若喜欢,便说出来,叔父那么疼爱你,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盛秋瑶酌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入夜,侯府四处点上了灯。 盛云清在房内的摇椅上悠闲地躺着看书,房内的下人被遣散,独自享受着宁静的夜晚。 一声巨大的响动,房屋的大门被狠狠推开,夜瑾辰略微颤抖的手地扶着门框。 盛云清蹙起眉,放下了手里的书,道:“夜瑾辰,你吵到我看书了。” 夜瑾辰踉跄地走到她面前,一手狠狠抓着心脏的位置,脸色很不好。 他的手撑在书案上,烛火的映射下,额头上沁出汗珠,他低着头喘着气,道:“痛,心脏好痛。” 盛云清倏地站了起来,将书扔到一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扯开他的衣领,一张朱砂已经暗淡,破败的黄符掉落了出来。 扯开里衣,便看到他胸口缠绕着污到发紫的浊气。 “噗……”夜瑾辰瞳仁紧缩,喷出一口鲜血,便往她这边倒了过去。 盛云清心口一悬,费力撑住他的身子:“喂!醒醒!夜瑾辰你醒醒!” 她朝外扬声道:“苏兰!” 苏兰听到叫唤慌忙跑了进来,道:“仙女姐姐有何吩咐?” 盛云清快险些被他压垮,咬着牙道:“快帮我把他扶到榻上去!” 苏兰只看到了夜瑾辰的后背,见他领口凌乱敞开,脸颊一红,道:“仙女姐姐,真的要这么着急么?” “十万火急!赶紧的!” 苏兰咽了咽口水,喃喃念了一句:“仙女姐姐霸气……” 她与盛云清合力将夜瑾辰扛到了床榻上,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盛云清一转头,人影都没了,还来不及纳闷,便立即抬手抚上他的脉搏,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指尖有脉搏跳动,虽是微弱,聊胜于无。 她旋即默念咒语,对着他胸口上那污浊的煞气指着,使了力气才逼出了体外。 夜瑾辰猛然睁开眼,翻身往外喷出一口黑墨,脸色更是一寸一寸地惨白了下来,又闭上眼倒了下去。 盛云清看着地上的黑墨,转了转眸子,酌量了一番。 王府中的煞气不是散了么?又是谁给他喂下的符水? 她写了一道黄符再次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敞开的衣领,略微看呆。 小麦色的肌肤下,孔武有力的肌肉,线条流畅,是爆发的性张力。 秀色可餐啊…… 她又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呸呸呸,盛云清,你真不要脸!” 她将他的里衣穿好,符咒贴在了他的胸口,双手结印念了念咒语,而后轻轻将手放下,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谁在骂我的女儿?!”正在打盹的盛御庭听到声音,顿时惊醒,骂骂咧咧地道。 盛云清叹了一口气:“哎呀爹爹,没有你的事儿,不早了,快歇息去吧。” 屋外,裴玄焦急地赶了过来,看着紧闭的门,正要推门进去,却被苏兰挡在了门外。 她张着手臂,站在台阶上道:“干什么?不准进去!” 裴玄蹙起眉,道:“可是王爷他……” 苏兰往他的胸口狠狠推了一把,道:“我不会让你坏了仙女姐姐的好事的!” 裴玄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暗暗腹诽了一番,这丫头好大的力气! 他晃了晃脑袋,又蹙起眉,道:“好事?我家王爷这样……你说是好事?!” 苏兰转了转眸子,道:“明明是你家王爷自己要送上门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担着!” “你!”裴玄气结,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着牙道:“我们王爷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等着瞧!” 语落,他气呼呼地坐在了台阶上。 苏兰别过脸去哼了一声,王爷若是身体不行,可不是委屈了仙女姐姐嘛? 她还没提事后算账,若真让她的仙女姐姐不满意,看她不把裴玄暴揍一顿! 太子府,坐落在皇城之中奢华的府邸内,处处气派辉煌。 栀星的房间远离了富丽堂皇的地方,僻静得鲜少人走动,前院几盏灯火在外面亮着。 夜景年坐在一张华丽的宝椅上,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扶手,带着危险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子。 栀星站在法阵前,中指缠绕着一根飘向远方的黑色丝线,不断地念着咒语。 突然,那细小的丝线断裂,栀星猛地缩紧了瞳孔,蹙眉吐出一口血,双腿乏力地倒在地上。 从远处走来一个侍卫,低声在夜景年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夜景年微微眯起双眸,不屑的轻哼从鼻腔溢出。 他抬手一挥,遣散了下人,起身缓缓走到栀星的身旁,朝她伸了手。 栀星看了一眼伸来的手,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番,才将手递了过去,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便恭敬地低着头退到一边。 夜景年睨了她一眼,道:“你的身份本宫已经查明了,帮着那侯府的假千金对付过盛云清,手下败将罢了。” 栀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错愕,她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道:“请殿下放心,栀星还没有失败。” 她抬手抓着他的手乞求道:“从前白锦绣不值得栀星耗费这样多的力气,但殿下不同,栀星一定会拼尽所有,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夜景年轻轻扬起唇角,打量着她姣好的脸蛋,抬手轻轻抚上,道:“本宫的人手,倒也不差你一人,在后院做个侍妾,你看如何?” 栀星惶恐地低下头,道:“殿下,栀星一定会给你带来价值……” 语落,夜景年的手狠狠卡住她的下巴,疼得她沁出了泪。 他微微眯起双眸,道:“若夜瑾辰死不了,暖床便是你唯一的价值。” 栀星吓得大气不敢出,唇齿颤抖地道:“栀星不敢让殿下失望。” 第35章 你还委屈上了 天蒙蒙亮,盛云清守在床榻边上坐着,不断地点头打着盹。 听到窗外鸟鸣,她才打了个哈欠,见夜瑾辰气色好转,终于是放下心来。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推开了门。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苏兰赶忙上前,端着一碗滋补的鸡汤递给她,嘘寒问暖地道:“仙女姐姐一定累了吧?” 盛云清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脖子,道:“是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呢。” 说罢,她拿起那碗鸡汤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苏兰满脸心疼:“仙女姐姐辛苦了。” 喝完鸡汤,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瞥见了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膝低头啜泣的裴玄,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那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蜷缩在一块,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王爷……我的王爷……” 盛云清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纳闷地喃喃了一句:“大老爷们儿,跟有病似的。” 她走到他面前,蹙着眉道:“你家王爷还没死,哭什么哭?”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朝苏兰道:“给夜瑾辰也送一碗吧,他正是需要补的时候。” 语落,她便离去了。 “是。”苏兰回应往盛云清,便来到裴玄面前,揪起了他的耳朵,道:“怎么?仙女姐姐赏脸要你家王爷伺候,你还觉得委屈了?你以为我家姐姐什么人都看得上眼么?” 裴玄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道:“我的王爷,你好苦,好苦啊!” 夜瑾辰是被苏兰的推门声吵醒的,他缓缓睁开双眸,环视了一下四周,苏兰便来到了他的面前,把鸡汤端给了他,道:“烨王殿下,身子还虚么?需不需要我喂你?” 夜瑾辰蹙起眉,咬着牙撑起了身子,不悦地将鸡汤接了过来,冷冷地道:“不用。” 苏兰下巴微抬,扬着唇得意地道:“今后你可就是我们仙女姐姐的人了,一定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不可在外面拈花惹草,否则,我苏兰可不是吃素的!” 夜瑾辰放下碗,声音冷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裴玄哭着跑了进来,跪在夜瑾辰的身前,道:“王爷,属下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夜瑾辰被两人搞得心里毛毛的,握紧了拳,道:“什么委屈?” 裴玄的手颤抖地指着门外的方向,道:“盛大小姐她……她趁人之危……” 苏兰直截了当地道:“我们仙女姐姐临幸了你,你快感恩戴德吧。” 一句话,如雷轰顶,夜瑾辰当场石化。 屋内沉寂了片刻,彼此都是说不出的尴尬。 盛云清走进屋内,看着默不作声的三人,不解地挑起眉,见床榻上的人已经醒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醒啦?” 苏兰笑嘻嘻地看着盛云清,连忙拉着裴玄的袖子往外走:“仙女姐姐回来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盛大小姐,我们王爷的身体才刚见好啊!请——节——制!”裴玄依依不舍地看着夜瑾辰。 “嘭”的一声,大门已经被紧紧关上。 节制?节制什么? “云清,你过来。”夜瑾辰低着头,声音沉沉的。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对上他的眸子。 他看着她疲惫的神态,如同第一回见她一般陌生,道:“一晚上都没睡?” 盛云清打了个哈欠,道:“基本是吧。” 夜瑾辰抿紧了薄唇,良久才道:“昨夜突发心疾赶来找你,你治好本王,本王心里感激,同样一直视你为珍宝,不反对你想靠近本王,但……” 他一脸匪夷所思又哀怨地看着她的眸子,一双好看凤眸透着红,道:“云清,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吗?”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道:“我急不可耐什么了?” 夜瑾辰欲言又止,而后蹙眉别过头去,道:“我不想说。” “我们仙女姐姐要临幸你是你的荣幸,摆出一副哀怨的样子给谁看?”在门外偷听的苏兰朝屋内喊道。 “咦,大小姐临幸谁啦?” “屋外这个……不是烨王身边的侍卫裴玄么?” 苏兰嗓门之大,引来了周围打扫的丫鬟,在门外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呸呸呸!”盛云清红着脸冲到门外,道,“苏兰你去死!这样污蔑我!” 苏兰无辜地眨着眼,道:“原来仙女姐姐不让说呀……” 恍然大悟的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盛云清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红透的脸,道:“不让说什么?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夜瑾辰不就是晕过去了,在我房里睡了一晚么?我坐在床榻边上一整夜呢!” 听到这里,裴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呜呜……太好了,王爷没有失去清白……” 盛云清咬着牙,快步走到裴玄面前,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再胡言乱语!” 她看着方才议论的人群,道:“你们啊,都不许再说了!若是有人传了出去,我要他去倒一个月的夜香!” 语落,众人尴尬地低头咳嗽着,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盛云清哼了一声,甩袖进了屋,气呼呼地坐在床榻边上。 夜瑾辰牵起她的手,低着头道:“其实……若是真的……我不介意……” 他只是不希望盛云清不顾及他的死活。 “闭嘴!”盛云清把手抽了回来,双手交叠,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咳……”夜瑾辰的咳声透着病态,“若非及时赶到你面前,怕是死路一条了吧。” 盛云清蹙眉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脉搏,道:“是什么人要害你?” 上回要害夜瑾辰的人,早就死了才对呀。 夜瑾辰垂首,神色冷凝:“夜景年。” 闻言,盛云清的呼吸一滞,夜景年不就是太子么? 她咽了咽口水,道:“那么,孔毅许是太子的人?” 夜瑾辰颔首,道:“也是最近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还不曾防备,又中了他的诡计。” 盛云清慌乱地转了转眸子,这样说来,烨王府内还藏有太子的眼线,夜瑾辰待在烨王府,随时都有致命的风险。 她送他的符咒能抵御多数邪祟,昨夜那符水咒术狠毒,不仅破了她的符咒,更是能在半个时辰内毙命。 第36章 慢慢地折磨他 她揉了揉眉心,道:“总之,命算是保住了,我说你平时能不能注意着点,别什么人都往府里带,克扣了银钱还是怎么的?这么多人叛变……” 还未说完,便听到身旁传来异常粗重的喘息声。 夜瑾辰瞳仁紧缩,额头暴起青筋,仿若下一瞬便要窒息一般。 盛云清扯开他的领口,发现胸口乌黑一片的煞气,比昨晚更严重了。 他身上的煞气根本没有除掉! 不如说,昨晚吐出那符水之后,原本压制住的符咒这才释放了出来。 她双手结印念着驱邪煞咒,手指定在他缠绕着煞气的地方,那黑雾触到她的手便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被驱散。 她匆匆写下一道符继而贴上,道:“姑且只能暂时压制住,这回附身的邪祟,竟比上回还要厉害得多,不容小觑……”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想起先前下人禀报说栀星跳湖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再是看到了太子的画舫,不敢多扰。 她转了转眸子,喃喃了一句:“不应该啊……” 抬手掐指细细算着,她愣了愣,栀星果然没死。 但纵使没有死,她曾是见过栀星的,便是真的投靠了太子,凭她的实力,应当是构不成威胁的才对…… 她严肃地拧起眉,如今看来,栀星不是帮不了白锦绣,而是……不想帮么? 太子府。 栀星坐在梳妆台前,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四颗丹药,凝神看了良久。 “栀星,此药仅有五颗,是为师耗费数十年修为炼制而成,吃下一颗能增十年的功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服用。” 这是师父临了之前对她说的话。 只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师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将药丸收入瓶中盖上,收了回去,闭眼抱着自己的头,额间沁出汗珠,心总是惴惴不安。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握紧了拳头,道:“盛云清,我不会输给你的。” 入夜,镇北侯府。 盛云清的房内布满了法阵,夜瑾辰半褪着衣衫,盘坐在法阵,闭着眼静心打坐。 盛云清两指指着他,凝神道:“天罡正气,破煞除邪,急急如律令!” 随着不断的变换结印,夜瑾辰身上的煞气愈发狂躁不安。 她隔空写了一道符咒,随着一道掌风送去,手拿着紫金葫芦,将煞气引到葫芦里:“邪恶煞气,速速降来!” 那煞气终是脱离出了夜瑾辰的身体,抽离的一刹那,夜瑾辰只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不似白日里的无力了。 那煞气被盛云清的符咒束缚着,再是狂躁也不得不往她的方向移动,吸进了葫芦里。 她迅速盖上葫芦盖子,额头冒着颗颗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两眼一闭,虚脱地倒了下去。 夜瑾辰拦腰扶住她,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抬起她的脸,担忧地道:“云清?云清?你醒醒!” 他将她横抱了起来,走进里屋放到床榻上,唤了许久都不曾有反应。 想起她刚才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便给她服下一枚桌上的丹药。 他快步从桌上的瓷瓶里倒出一枚红色丹药,服起她的身子,送入她口中。 盛云清本是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起来,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有了力气。 他抬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闭着眼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放心地松下了一口气。 太子府。 “噗!”栀星从口中吐出鲜血,整个人的身体都虚脱了下来。 她软着腿险些摔倒地上,双手用力撑着桌面,咬着牙道:“竟然还是输给了你……” 正说着,眼前被送来一个白色的手帕。 她侧首一看,蓦地吓了一跳,竟是夜景年! 她心虚地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殿下……我失败了……” 夜景年不明喜怒,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贴近了自己,而她那惶恐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用手帕轻轻擦拭掉她唇角的血迹,扬起唇道:“怕什么?本宫早就查过盛云清不好对付,这回失败了,本宫不怪你。” 栀星低着头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谢、谢殿下体恤……” 夜景年放开搂着她的手,负手而立道:“无妨,本宫定要慢慢地、慢慢地折磨他。” 镇北侯府。 盛云清一觉睡到了翌日的午后,有了夜瑾辰在身边,她恢复得倒是很快。 睁开双眸的时候,夜瑾辰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醒了?”夜瑾辰朝外扬声道,“来人,端药上来。” “是。” 夜瑾辰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拿过药碗,细心地喂着她。 盛云清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道:“照顾了我一夜?” 夜瑾辰满脸都是疼惜,道:“一夜又如何?不及你照顾我。” 她嗅着充裕的紫气,精气反倒比从前更甚,不由得扬起了唇,他才是最好的补药。 “你陪着我,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 夜瑾辰愣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给她喂着药,别扭地道:“这些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喜……”夜瑾辰蹙起眉,轻咳了一声,道,“没说不喜欢。” 盛云清眼底藏着戏谑的笑意,逗他最是有趣了。 午后的太阳不太热,侯府请来了戏台子唱戏。 盛云清看得高兴,自从小时候离开侯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精彩的戏了。 “好!演得真好!”她笑着给台上的花旦鼓着掌。 不一会儿,身旁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盛云清忙磕着瓜子,目光不离戏台,只是将脸偏了过去。 盛秋瑶在她的耳畔道:“长姐,我与爹爹娘亲谈过首辅公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同意了。” 盛云清眼眸一亮,转头笑着道:“果真?” 盛秋瑶脸蛋带着羞怯的红晕,点了点头,道:“昨日爹爹与首辅大人谈过,两家都很满意,说是……择日完婚。” 盛云清牵起她的手,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总算觅得良人,我一定会为你好好操办,定制最好的嫁衣。” 第37章 还是不愿承认么 盛云清瞥了一眼在盛秋瑶身侧的白氏,只见白氏眼神飘忽不定,见盛云清看着自己,又惶恐地别过头去。 白氏近些日子身子很是虚弱,看了好些个大夫都不见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知道盛云清手里抓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每每遇到盛云清,她总是焦虑得满头冒汗。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这些日子来她给盛秋瑶也安排了不少的补品,就是不要让白氏的身体影响到了她。 她咬了咬牙,这白氏,真是害人害己! 盛秋瑶的婚约定在了下个月,府里已经开始置办她的婚事。 盛云清每日忙着准备各种丰厚的嫁妆,侯府嫡女出嫁,自是要风风光光的。 正在房内算着账里屋内丝线绑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 她耳根一动,蹙眉倏地站了起来,扔下手中的算盘便匆匆往外赶去。 白氏忧心忡忡地坐在房内,从袖间拿出一小包药粉,打开倒在了水中,望得出神,她眼角划过一行泪。 “娘亲,嫁衣制出来了。” 听到声音,白氏旋即擦了擦眼泪,将杯子放了下去。 转头便看到了盛秋瑶提着裙摆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华贵的嫁衣。 白氏抬手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绣花,神情透着欣慰,拉着盛秋瑶的手道:“快穿上,给娘亲看看。” 盛秋瑶点了点头,由丫鬟拿着嫁衣走到屏风后更衣去了。 一套火红的嫁衣着身,盛秋瑶在落地的铜镜面前转着圈,笑着道:“娘亲,好看么?” 白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姑娘,眼眶微微地红了,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好看……好看……” 盛秋瑶姣好的脸蛋带着难得少见的欣喜,倾国倾城。 “瑶儿长大了……”白氏轻轻念着,望着她的模样带着不舍。 自己本就罪孽深重,不该活到现在,为了与白锦绣达成交易,害苦了她的两个孩子。 如今还能存有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命。 现下盛秋瑶觅得良人,盛奕的腿好了,盛悦盈也治好了头疾,她是该去了。 想着,她闭上了眼,将掺了药粉的水一饮而尽,眼角又溢出些许泪。 盛云清冲了进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却已经见了底。 她丢下杯子,抬手在白氏的后背上点了几个穴位,白氏蓦地将药水吐了出来。 “咳……”白氏呛咳了一声,抬手擦着嘴角的水渍,不明所以地瞪着盛云清,道,“你干什么?” 盛秋瑶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疑惑得挑着眉,道:“长姐,怎么了?” 还未往前走几步,她便蹙起了眉,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好疼……肚子好疼……” 白氏担忧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扶住了她,道:“瑶儿?” 盛秋瑶眼前一黑,疼得晕了过去,倒在她的怀中。 “瑶儿!!”白氏吓得脸色煞白,哭喊着朝丫鬟道,“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是。” “不必了。”盛云清抬手制止,与白氏一同将昏厥的盛秋瑶搬上床榻。 她抬手搭上盛秋瑶的手腕脉搏,凝重地蹙起了眉。 而后,她抬手指着她的腹部,缓缓往上移动,直达喉间,盛秋瑶难受地蹙起了眉,从嘴里喷出一团黑红色的液体。 白氏的心口一悬,红着眼眶道:“怎么了?我的瑶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将要做新娘子的人,怎么会这副模样?我可怜的孩子……”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拿出一枚丹药给她服了下去,用手帕擦拭着她嘴角的污渍,道:“七星陀罗极难寻觅,服下之后的七七四十九日内便会不治身亡,你可真狠。” 闻言,白氏的心漏跳了一拍,蹙着眉道:“我服了七星陀罗,和瑶儿又有什么关系?” 盛云清冷哼了一声,道:“白锦绣死了,你为何没死,你没有一点怀疑么?” 白氏咽了咽口水,瞬间冷汗直冒,她凑到盛云清的跟前蹲下,抬手拉着她的手臂,恳求的语气道:“云清,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告诉叔母好不好?” “以防你再做傻事,我也我不得不告诉你了。”盛云清叹了一口气,握紧了盛秋瑶的手,道,“你从未察觉过秋瑶多病体弱么?” “是……是瑶儿幼年生过一场大病,之后怎么也补不好了。”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你还是不愿承认么?” 白氏的眼神逐渐惶恐,摇着头道:“不可能……” “白锦绣骗了你!与你共生,借你寿元的人,是秋瑶!” “不可能!”白氏狠戾地瞪着她,眸子逐渐红了起来,“你说谎!瑶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借了她的命!” 她颤抖地手轻轻抚上盛秋瑶的脸蛋,床榻上的姣好的少女不久前才刚刚及笄,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却在顷刻之间变得如易碎的瓷娃娃般脆弱,脸呼吸都是这样微弱。 “即便是如此,那七星陀罗也要四十九日才会发作的呀,怎么会顷刻之间就……”白氏不甘心地问道。 “白锦绣给的符咒狠毒,你的精气一旦衰弱,便要从秋瑶身上加倍讨还补偿于你,你吃了一倍的毒,她便是受了两遍的罪。” 盛云清抚着她的脉搏,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幸好你喝下去的不多,否则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竟有此事……”白氏呆呆地愣了很久,而后崩溃地哭喊着,“我的瑶儿!我的瑶儿!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她双腿瘫软地倒在地上,哭得快要晕了过去。 盛云清蹙眉,抬手拉住她的手臂,道:“秋瑶如今只有一息尚存,你再这般伤心欲绝,是要耗尽她所有的体力才肯罢休吗?!” 闻言,白氏这才缓缓收住了崩溃的哭声,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咽下的口水也平复不了喉间的苦涩。 盛云清抬手拨开盛秋瑶额前的碎发,道:“放心,我会保秋瑶平安的。” 白氏缓缓捏紧了拳,咬着牙便往屋外跑了出去。 第38章 白锦绣回来了 天空布满阴霾,隐约传来了雷声。 白氏只身一人跑到了后山,树枝划破了她华贵的衣衫,头上的流苏步摇也七零八落地挂着,好不狼狈。 跑了许久,她终于见到了那座坟。 那凸起的坟包不曾好好修缮,墓碑也十分简陋,只用一块木板写着:白锦绣之墓,碑前也没有零星半点的贡品。 她咬着牙,一脚踹倒了白锦绣的墓碑,哭喊着道:“白锦绣!你好毒的心!” “轰隆隆……”雷声阵阵,暴雨倾泻而至,浇在她白氏的身上。 白氏怒吼着道:“我白灵环拼死都要保住的女人,竟然还苦了我三个孩子!” 若非白锦绣在她生命垂危之际时说,已经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寿元借给了她,她又何以对她这般袒护偏爱! “我活在这世上,只是希望每天能够多看他们一眼……”她无力地倒在地上,哭喊得那样无助。 她活着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刻,都是自己的女儿耗费两倍的寿命换来的! “造孽啊!”她仰天哭喊道,“老天爷!一切的错都在我!放过我无辜的孩子吧!白锦绣!我真想将你剥皮拆骨!我要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瞪着发红得可怕的眼,冲到白锦绣的坟包前,伸手想要将坟墓掘开,狠狠羞辱一顿白锦绣。 她不停地挖,掺杂着雨水的泥土沾满她的手,直到挖得十指流血,也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晃了晃脑袋面前的景象多了几道重影。 她狠狠握着拳,没有让自己倒在地上。 不行,她再是悲愤也要照顾好身子,如今她的身子,可再不是她自己一人的了…… 入夜后,盛秋瑶依旧昏迷不醒。 白氏拿着浸湿了温水的帕子为她擦着脸,坐在床榻边上彻夜照顾着她。 一阵阴风吹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盛秋瑶睁开双眸,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猛然起了身,白氏被突然坐起的她吓了一跳,抚了抚自己的心脏,而后露着笑意,关切地道:“瑶儿,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还有哪里难受?” 盛秋瑶双眼空洞,呆呆地看着白氏,没有说话。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白氏转身去点了灯,再次转过头来时,被她那阴沉诡异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她咽了咽口水,走到盛秋瑶身边坐下,道:“瑶儿,脸色还是这么差,赶明儿我让下人炖些滋补的汤药,好好养着。” “我死得好惨。”盛秋瑶木木地道。 “瞎说什么呢?呸,不吉利。”白氏蹙眉道。 “你为什么不救我?”盛秋瑶的目光逐渐聚焦看着她,唤道,“叔母。” 白氏的瞳孔倏地紧缩,还未反应过来,“盛秋瑶”的双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白锦绣?!白锦绣的冤魂竟附身在了盛秋瑶的身上! 难道是她去白锦绣坟前的时候被她带回来的吗? 白氏惊惶无比,伸手就要反抗,伸手也掐住了她的脖颈。 她艰难地睁眼看着她,却见她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艰难地道:“娘……亲……” 瑶儿? 白氏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掐着她的力道,却给了她更大的力气掐着自己。 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白氏眼角流下一滴泪,她看着盛秋瑶的嘴角溢出了鲜血,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白氏若是濒死,盛秋瑶定也是活不了的,白锦绣透着诡谲的笑意,道:“死吧,都去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一道黄符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盛秋瑶的额头。 白锦绣惊惶地发出凄厉惨叫,逃离了盛秋瑶的身躯,阴白色的魂魄在屋内四处乱窜着。 白氏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到白锦绣的鬼魂,她只看到了盛秋瑶虚弱地瘫倒了下来,已经没有了危险。 盛云清凝神蹙眉,双手快速结印,道:“天地清明,万物安宁,厉鬼白锦绣,速速安歇!” 她手中捻起一缕白色的丝线牵制住了她,指尖迸射一道指风往白雾的方向击去。 “盛云清!你又坏我好事!”白锦绣的声音充满着强大的怨气,低沉而诡异,终归不再是凡人的嗓音。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你只要一天留在这人世间,我便一点不会让你如愿!” 语落,她闭上双眸,念了几道咒语,从坚硬的地面上漾出几道波纹,两个神态冷淡,穿着地府服饰的鬼兵出现。 盛云清朝两鬼兵道:“这儿有只孤魂野鬼,死了好些日子了,但也不曾被地府抓去,我替你们抓到了,快收了去吧。” 两个鬼兵点了点头,伸手便将那团雾气擒了过来,在擒制住的一瞬间,白锦绣化作人形,原先精致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眼底乌黑的淤青也蔓延了一大片。 便是魂魄,她的双腿依旧是扭曲到变形,脸上还是那难看的伤疤印记。 她惊惶地看着两个擒制住自己的鬼兵,慌张地道:“放开我!放开我!” 一鬼兵朝盛云清道:“小的这就带她下地狱。” “不要!不!”白锦绣的脸色惨白得可怕,“我不要下地狱!” “这可由不得你不要!”鬼兵怒喝了一声,便压着她消失在空气中。 盛云清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手。 “瑶儿……瑶儿你醒醒……”白氏抓着盛秋瑶的手不算地呜咽啜泣着,“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啊……” 盛云清快步走到床榻边,抬起她的手腕抚上脉搏,果然比白日时更虚弱了。 她看着盛秋瑶昏迷的模样,眼底透着疼惜。 盛秋瑶这样乖巧的女孩,竟被白锦绣陷害得这样命悬一线,白锦绣真是作孽多端! 相信地府中的她没少收委屈。 她看着哭哭啼啼的白氏,道:“叔母,有件事情,我斗胆一问。” 白氏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低着头道:“你想问什么?” “你身上背负着的孽债,是从何而来呢?”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是否与当年的侯府有牵扯呢?” 闻言,白氏的脸色日渐惨白,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39章 始作俑者 见到白氏的反应,盛云清拧起了眉,难不成她的猜想是对的? 白氏抓紧了裙摆的布料,道:“当年侯爷镇守边关,我和瑶儿盈儿同在京城住着,当时我还怀着奕儿,根本没有时间来侯府,侯府那年发生的事情,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盛云清神色冷然,道:“是么?”她转头看着白氏,意味深长地道,“叔父要是知道她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白氏抓着她的手,道:“我本就要一死了之,只是盈儿和奕儿还小,断不能不能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位母亲啊。” 床榻上的盛秋瑶逐渐苏醒过来,轻轻蹙起了眉,睁开了眸子,便见到白氏发红的眼眶,看着盛云清的模样很是可怜。 她闭上了眸子,只是细细地听着。 一死了之?母亲为何要死? 盛云清蹙眉甩开白氏的手,道:“我对弟弟妹妹自然是疼爱的,但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们吗?” 白氏愣了一下,闭上双眼,泪水不断地滑落,她颤抖着道:“是,我一人苟且偷生便罢了,竟还要连累瑶儿替我折寿……我真想……真想……” 盛云清冷哼一声,道:“如今你的命可由不得你做主,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别拖垮了秋瑶,你记着,你生她生,你死她灭,还有,秋瑶体弱,你们在一起,她的精气会被你所吞噬,理她远些,她能少受些罪。” 白氏惶恐地点了点头:“好,我离瑶儿远远的!远远的!” 语落,她抹着泪便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秋瑶紧紧咬着牙,始终也没有再睁开眼。 雨夜,瓢泼大雨倾泻而至,只有凄厉的闪电时而照亮着京城的砖瓦。 白氏穿着蓑衣斗笠,历尽艰难,跑到一座荒凉的道观前,焦急地抬手敲了敲门。 只是还未等人打开,门便有松动的迹象,微微地往里开了。 这样晚了,竟没锁门? 白氏蹙着眉,推门走了进去,四下张望着,唤道:“道长?道长何在?” 门后藏着的黑衣人突然冲到她的身后,抬手用沾了药水的布狠狠捂住她的口鼻。 “唔!”白氏惊恐地挣扎了一下,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雨后的清晨透着清爽的气息,雨水沿着屋檐缓缓滴落,指头上的鸟儿叫声宛转悠扬,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 侯府厅堂,盛御坤焦急地走来走去。 “老爷,老爷。”一家丁跑了过来。 盛御坤挑起眉,道:“夫人找着了?” 家丁摇了摇头,道:“是烨王,烨王殿下来了。” 盛御坤愣了一下,慌忙朝身旁丫鬟道:“快!快去备茶!” “是。” 夜瑾辰一身墨黑色金丝蟒袍,意气风发的身型走路带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盛御坤咽了咽口水,连忙堆着笑脸迎了上去,道:“王爷大驾光临,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老臣好吩咐下去准备一番,是来找清儿的么?” 夜瑾辰坐在了宝椅上,道:“嗯,让她过来吧,本王有要事要谈,她得在场。” “是。”盛御坤吩咐了下去,内心却是无比纳闷。 什么事情这样生气?这是小两口闹矛盾了?难道事关婚约? 待盛云清走来的时候,却被盛御坤一把拉道角落,蹙着眉小声道:“清儿,你惹王爷生气了?”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挑着眉,道:“没有啊。” 盛御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叔父瞧王爷脸色不好,你说话当心着点。” 盛云清抬手拍了拍盛御坤的肩膀,笑着道:“没事儿。” 盛御坤还想说什么,盛云清已经绕过她走了过去,坐在夜瑾辰的身侧,道:“怎么了?” 夜瑾辰侧首看着她,神态凝重:“八年前侯府灭门惨案,始作俑者我找到了。” 闻言盛云清呼吸一滞,脸色再没了方才的惬意,眼眶微微一红,道:“果真?” 盛御坤满脸震惊,道:“王爷?杀害哥哥一家的人真的找到了?” 夜瑾辰抬手做了个手势,便有几人扛着两个黑色布袋扔在了地上。 侍卫将布袋揭开,一人是满脸狼狈的白氏,一人则是留着灰白胡子的道士。 那道士是附近白卿观的华月道长,五十多的年纪,脸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受过了不少拷打。 白氏身上倒是干净,只有头上的簪子和发髻散落凌乱罢了。 两人的全身被麻绳捆着不能动弹,嘴也被塞上了布条。 “白氏?”盛御坤蹙着眉看着地上的白氏,道,“一晚上的,你到哪里去了?我派人找了你好些时辰。” 夜瑾辰睨了一眼白氏,道:“给盛夫人松绑吧。” “是。”侍卫领命,松开了白氏的绳子,连同那老道士嘴里的布条也扯了下来。 盛云清低头静静地看着白氏,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咬了咬唇瓣,道:“夜瑾辰,你方才说什么?” 夜瑾辰面无表情,看着白氏道:“让他们自己说好了。” “不是贫道!不是贫道啊!”华月道长脸色惶恐,哭着道,“都是盛夫人要贫道这么做的!” 白氏抬手抓住华月道长的领子,红着眼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 夜瑾辰身旁的裴玄哼了一声,道:“你若没有见过他,为何跑去他的道观?” 白氏紧张地喘着大气,昨夜她被盛云清怀疑,她本想跑到白卿观找昔日的道长守好秘密,怎料一进门就受到了埋伏…… 她咬着牙道:“秋瑶昨日吐血晕厥,我去道观给她求个平安符有什么错?!”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利用你的女儿为借口,替你脱罪?” 白氏咬着的牙有些颤抖,她心虚地别过头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是这个老道士无端端地污蔑我!” 身旁的侍卫的佩剑抵在华月道长的脖颈处,盛御坤的脸色黑了下来,道:“说!你知道些什么,又干了些什么,如实说来!” 白氏慌忙拉住盛御坤的手跪了下来,哭着道:“老爷!这个道士满口胡话,你不能听他胡乱污蔑妾身啊!” 第40章 毁了她的所有 盛御坤甩开她的手,道:“他有没有胡说,老夫自有判断!”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不敢胡说!贫道不敢胡说!” “八年前,就是盛夫人找到了贫道,给了贫道全部身家,又给了当年镇北侯盛御庭的生辰八字,还有盛夫人、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二少爷……要贫道将镇北侯府灭门,杀光所有盛家的人……” 闻言,盛云清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老道士泄愤! 她红着眼道:“继续说,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华月道长抬眼看了一下说话的人,心猛地一坠,惊恐地道:“你!你是盛家的大小姐?!” 她不是已经死在了八年前么? 他又看了看她头上的青蓝色玉簪,吓得腿都软了,那不是死了的盛御庭么…… 他也是有些道行的人,盛御庭的灵魂就附着在玉簪的上面,只是体力虚弱,人形也没有幻化而成。 “便是你,害得我们盛家灭门?!”盛御庭盛怒的声音响起。 华月道长哭着道:“不是贫道啊!真的不是贫道!” 盛云清狠狠拍了一下桌面,道:“明明都承认了,还说不是你?!” “起初贫道是不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是这个妇人不断要挟,险些要了贫道的小命,贫道才不得不……”华月道长看向白氏。 白氏哭着摇头:“妾身冤枉!这老道士污蔑我!” “白灵环,贫道不过是小小道士,何以要替你承受这样大的罪孽!” “若不是你抓了贫道在外与寡妇私通的女儿,以她得性命胁迫于贫道,贫道断然不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转头朝盛御坤道:“侯爷明鉴啊!贫道也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啊!” “贫道布下阵法,召唤最强大的怨灵来到侯府,但用的是白氏的血起誓,所有恶果罪孽,都由白氏承担,我不过是替人办事……” “本王派人找了当年盛家逃出的下人,可惜全都被灭口了。”夜瑾辰开口道。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这不是贫道做的,自帮了盛夫人那一回后,贫道一直多行善举洗刷罪孽,再也不敢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是白锦绣。”盛云清淡淡开了口,“当年侯府的下人都知晓她的身份,是她灭了这口。” 华月道长抬眼看着盛御坤道:“侯爷若是不信,那日盛夫人亲手写下的生辰八字,我还留着呢。” 语落,一侍卫从袖间拿出几张纸给了盛御坤,盛御坤看着上面熟悉的盛御庭的生辰八字,正是白氏的笔记无误。 盛御坤满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白氏,道:“白氏,你……你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情?!哥哥的死,是你干的?!” 白氏的脸逐渐红了起来,羞愤地埋着头,咬着牙道:“贱人,留着那样的证据,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害死我么?我当初怎么不一刀将你捅死,把你的口也灭了!” 华月道长瑟缩了一下,喘着气道:“心有不安,自是想与你撇清关系了!留着你写的证据,老天爷才能明了我是受胁迫的!呵呵,不怪我,老天爷,你不能怪我啊!” “啪!”盛御坤抬手狠狠扇了白氏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白氏的嘴角溢出鲜血,眼泪随之掉了下来。 “白灵环,你!”盛御坤恨得咬牙切齿。 盛云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冲到白氏的面前,狠狠揪住了她的衣领,满眼都是泪花,双眸狠戾地瞪着她,道:“竟真的是你,你害死了爹爹,害死了娘亲!” “那天我离开侯府之前,娘亲说正在绣荷包给我!我的孪生弟弟妹妹等着我回去找我玩捉迷藏!他们只有三岁……三岁!” “你知不知道,我的娘亲肚里还有一个快要出世的孩子!我娘亲说,在过几日……就几日,那孩子就要降世陪我玩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毁了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你明明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所有!” “我知道!”白氏朝她吼了一句。 四下突然安静了片刻,盛云清蹙起眉,不解地看着她:“你知道?” 白氏苦笑一声,道:“我可太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 她咬着牙看着盛云清,道:“老爷在北疆也立下丰功伟绩,却始终不如盛御庭,盛御庭不死,老爷如何能当上镇北侯?” “啪!”盛云清不由分说地给了白氏一巴掌,呆呆地愣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白氏冷笑着道:“你的弟弟们若是不死,老爷便是世袭了盛御庭的爵位,等你弟弟成年之后,还是会将爵位拱手相让!那我的奕儿,我的奕儿怎么办?!” “啪!”盛云清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险些就要喘不过来气。 夜瑾辰快步走到她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盛云清哭得伤心欲绝,她好恨,她恨毒了这个恶女人! “混账!你竟敢做出这样的蠢事!”盛御坤的眼眶也逐渐红了起来,夺过侍卫手中的剑便要刺向白氏。 “侯爷不可!”华月道长惊叫了一声,恐慌地道,“老爷切莫再伤及无辜啊!” “她无辜?!”盛御坤咬着牙瞪着华月道长,道,“待我杀了她这个毒妇,再来解决你!”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瞒了这么些年,贫道心有不安,一了百了也算解脱,只是贫道所言的无辜之人并非盛夫人。” 盛御坤不解地蹙起眉,道:“那是谁?!” 华月道长咽了咽口水,道:“盛夫人当年不惜折寿也要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按理说早该遭受天谴,多年前就死于横祸了。” “可盛夫人至今安然无恙,据贫道观测盛夫人面相来看,盛夫人是与人绑了借命共生符咒,若盛夫人一死,那无辜之人也活不成了啊!侯爷三思!三思啊!” “是谁?!”盛御坤瞪着白氏,道,“你好毒的心肠,如今又是借了谁的命?!” 第41章 不让你为难 白氏紧张地喘着气,不断地溢出泪水,神色透着悔恨不已,她朝盛云清跪了下来,抬手抓着她的袖子,道:“求求你,我求求你,把那共生借命咒解除了,求求你!” 盛云清甩开她的手,哭喊着道:“你以为我不想解吗?!” “我求求你……求求……”忽然,白氏瞳仁紧缩,摸着自己的脖子,脸红得可怕,像是窒息一般倒在了地上。 众人愣了一下后,盛云清猛然止住了哭声,睁大了双眸,道:“不好!秋瑶!秋瑶有危险!” “瑶儿?”盛御坤心口一悬,顾不得教训白氏,飞一般地往盛秋瑶的房内跑了过去。 众人赶到房前的时候,丫鬟们被遣散了出来,忙着整理前院,房门紧闭。 见盛御坤等人过来,丫鬟们行了一礼,道:“侯爷,小姐说身体不适想要静一静。” 盛御坤快步跑到房门前猛地踹开。 桌上的嫁衣叠得整齐,上面放着一封写好的遗书。 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盛秋瑶早已踢掉了凳子,悬挂在空中。 “瑶儿!”盛玉坤惊呼了一声,慌忙冲了过去,拖住她的身子放了下来,抱在怀中。 盛秋瑶的脸上还余留着些许泪花,却已经冰冷,身体也凉得可怕。 盛玉坤拍着她的脸,哭着道,“不要吓爹爹……瑶儿你醒醒啊!” 他的手指颤抖地放在她的鼻下,竟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的瑶儿!我的瑶儿啊!”盛玉坤从来没有一刻哭得这样伤心,明明将要出嫁的好姑娘,怎么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盛云清的眼角还沾着泪花,她快步跑到盛秋瑶的面前,见盛秋瑶的一缕魂魄将要抽离出身体,咽了咽口水,道:“她还没有死。” 说罢,她慌忙从袖间拿出一个丹药给她服下,嘴里念着咒语,之间凝结了天地的灵气汇入她的体内。 “咳……”盛秋瑶蹙眉轻咳了一声,终于有了气息,脸色也不像方才一般难看。 盛玉坤将她抱到床榻上,盛云清则是拿起她的遗书细细看着。 上面交代了自己与首辅公子退婚的事情,以及希望白氏死后,盛玉坤能够将她好好安葬,就葬在自己的坟旁。 她的泪水溢出,模糊了视线,吸了吸鼻子,道:“秋瑶,你怎么可以……” “来人!把那些愚笨的丫鬟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盛玉坤怒吼道。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丫鬟们哭着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不要……”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盛玉坤耳根一动,抓着盛秋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瑶儿?瑶儿醒了?” 盛秋瑶艰难地启唇道:“是我要她们在门外待着的,不关她们的事……不要……不要处置她们……” 盛御坤点了点头,道:“好好好,爹爹什么都答应你,只是……只是你什么要这么傻?你吓坏爹爹了……” 盛秋瑶缓缓睁开双眸,气息微弱,道:“爹爹,对不起,我不想……不想让长姐为难。” 盛云清走到盛秋瑶的面前,责骂道:“说什么为不为难?我不准你死!” “你不该救我的。”盛秋瑶苦笑一声,流下一行泪,道,“长姐,我母亲放下滔天罪孽,终是对不起你们,是我们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抢占了你们的位置,咳……” 她虚弱地闭上了眼,道:“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不再为难,对你以及你死去的家人造成一些弥补,慰籍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那就让我和我母亲一起,为过去放下的罪行承担过错吧。” “我呸!”盛云清咬着牙道,“我不愿意你死,你伯父也不会愿意的!” “瑶儿?瑶儿!” 屋外传来白氏惊呼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见到盛秋瑶虚弱的模样,原本白皙的颈部勒出一条可怕的红痕。 她泣不成声地倒在地上哭着,心是那样的痛。 盛玉坤抬手揪住白氏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敢借你女儿的命?畜生不如,畜生不如!” 盛云清拉住盛玉坤的胳膊,道:“叔父,你伤了她,秋瑶也不会好受的,如今秋瑶气息尚弱,让她好好休息吧。” 闻言,盛玉坤抬起的手掌发着抖,另一手将她的衣领松开,怔怔地待在原地。 白氏转头跪在了盛云清的面前,道:“云清,叔母知道你很有本事,所有的错都在叔母一人,你不要连累到瑶儿……”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想要连累她的,只有你。” “是白锦绣那个贱女人骗了我!” “你也不必骂她。”盛云清看着她的脸满是嫌恶,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简直旗鼓相当,哦不,是你更胜一筹才对。” 盛玉坤看着盛云清道:“清儿,叔父求你,救救妹妹吧。” 盛云清捏紧了拳头,道:“我何尝不想……”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不可擅闯!”外面出现了侍卫的叫喊声。 “别拦着我!我是来救你们家小姐的!”一个少年在外高喊道。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盛云清眨了眨眸子,转过头去:“师兄?”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性命攸关哪!” 盛云清跑到房门口,只见一身青绿色长衫的少年被两个侍卫拿刀拦了下来,她又惊又喜,道:“师兄?真的是你?” “小师妹!”少年抬眼见到她便笑了,道,“师父算到你有麻烦,特意要我下山来帮你。” 盛云清点了点头,支开了侍卫,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了进去。 少年快步走到盛秋瑶的面前坐下观察着。 “这……”盛御坤微微一愣,指着他不明所以。 “叔父放心,这是我的师兄陆常轩,同为云升道长的徒弟。” 闻言,盛御坤点了点头,朝少年恳求道:“常轩道士,你能救我的女儿么?” 陆常轩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蹙着眉道:“不好,她的寿元不出几日就要被白灵环借完了,届时便是不处置白灵环,她也活不了了。” 第42章 好好活下去 盛御坤眼角含泪,昔日里威风凛凛的侯爷从未如此卑微:“常轩道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她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陆常轩朝盛御坤道:“大致情况,师父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抬手指了指倒在地上啜泣的白灵环,眼神充满了厌恶与憎恨,咬着牙道:“带上她,跟我来!” 盛御坤挥了挥手,让家丁把哭得失去意识发着呆的白灵环架起,跟随着陆常轩等人出了门。 在后院中,他站在一棵树面前抬眼看着,一行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他伸手摸了摸树,又摇了摇头,跑到另一棵树跟前,接连几次下来,众人也在他身后被折腾得直喘气。 他最终选在了一棵高大的杨柳面前停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盛御坤疑惑地道:“常轩道士,这是何意?” 陆常轩抬手指着白灵环,似又觉得晦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她,便将手放了下去,道:“那白灵环本就体弱,匀了盛秋瑶的寿命后,两人也只能勉强活个八九年,盛秋瑶共生符咒不可解除,只能让白灵环换命了。” “换命?”盛御坤蹙起眉,道,“要换谁的命?” 陆常轩拍了拍面前的杨柳,道:“它的。” 语落,一众人不由得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这能行吗?”盛御坤难以置信地道。 盛云清轻声道:“我相信师兄。” “事不宜迟,快去取白灵环的生辰八字来!” 语落,下人便忙不迭地去准备好,送到陆常轩的面前。 陆常轩用匕首割开了白灵环的手腕,用手指着她手腕处流出的血,隔空缓缓流动着,直到引到杨柳树上,灌溉到了整根树干。 他将白氏的生辰八字贴在树上,闭眼念着咒语,那道纸缓缓消失不见。 良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这杨柳树填了她的命格,应该能瞒过天,这树健康,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是问题,如此,盛秋瑶的命算是保住了。” 闻言,被抽了血,脸色惨白虚弱的白氏露出释然的笑意,道:“太好了……” 盛云清闭眼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白氏,道:“是啊,太好了。” 盛御坤拿起剑朝白氏快步走去,道:“你这个毒妇!” “慢着。”夜瑾辰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将要刺向白氏的剑上,掺杂了些内力,让他不能动弹。 盛御坤不解地蹙起眉,道:“王爷为何阻止臣?”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盛侯与白氏育有三个儿女,饶是白氏犯下这滔天大错,你要同你的后代而言,父亲亲手杀了母亲么?” 盛御坤愣了一下,神态纠结。 若他们三人心存芥蒂,难保今后不会与盛云清反目成仇。 夜瑾辰抬手朝随行侍卫招了招手。 两个侍卫凑上前来,他冷然地看着白氏,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语落,两个侍卫架起白氏便往角落快步走去。 “哈哈哈哈……瑶儿不会死,不会死了……”白氏的神态几近疯癫,扬长而去的笑声又逐渐变成了凄厉的哀嚎。 夜瑾辰看着盛御坤道:“你不便下手,让本王来。” 盛御坤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臣多谢王爷大恩。” 他也不忘朝陆常轩行了一礼,道:“多谢常轩道士救我爱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毒妇这样伤害我们最疼爱的师妹,还要连累无辜,简直可恨,我所做的都是应该的!” 夜瑾辰看着陆常轩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凤眸,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远处,那声音变得惨烈凄婉,却没有一句是求饶的。 声音越来越小,再是没有了声响,两个侍卫回来复命,道:“王爷,白氏死了。” 夜瑾辰颔首,侧首看着盛云清,道:“她的尸体,如何处置?” 盛云清擦掉脸上的泪花,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天,道:“秋瑶说要安置好她母亲,就给她一个碑吧,拖下去埋了,埋在我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盛御坤点了点头,命人着手操办。 入夜,祠堂里寂静无声。 盛云清蜷缩着身子靠在桌脚,下午她在祠堂里,对着爹娘和弟弟妹妹的牌位哭得撕心裂肺,如今已经疲累地睡了一觉了。 醒来的时候,丫鬟已经偷偷点上了灯笼,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轻柔舒服的被子,身旁摆着几个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 她说要一人在祠堂里面呆一会儿,没有人过来打扰她,但盛御坤一直在偷偷关心着她。 盛御坤对他们一家有愧意,总想着尽力弥补她,让她感受着家的温暖。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盛奕迈着小小的步子走了过来。 他蹲到盛云清的面前,将手里香喷喷的饭菜端给了她,道:“大姐姐,吃点饭吧。” 盛云清接过碗筷,低着头吃了几口饭,轻声道:“谢谢。” 盛奕坐在她的身旁,道:“娘亲今天不能唱歌哄我睡觉了。” 盛云清扒饭的手一顿,咽下嘴里的饭菜,强颜欢笑地道:“你的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奕儿长大了,会回来的。” 盛奕低着头道:“我的娘亲害死了大姐姐的一家,她再也回不来了。” 盛云清微微蹙起了眉,道:“你都知道了?” 盛奕点了点头,道:“我在厅堂的角落里看到了。”他抬手擦了擦盛云清眼角快要溢出的泪,道,“真对不起,我的娘亲让大姐姐伤心了。” 盛云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么小的孩子,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奕儿……” 盛奕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我了抢了盛萧堂哥的位置,大姐姐,奕儿不是故意的,奕儿想还给堂哥,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什么呢?”盛云清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傻孩子,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替堂哥堂姐们好好活下去,替他们好好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闻言,盛奕点了点头,道:“盛奕知道了。” 第43章 成事不足 盛奕陪着她吃了一顿饭,便迈着小小的步子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盛云清靠在桌前,抬眼一看,窗格上透着的月光柔和,犹如母亲那温柔的目光怜爱地望着她。 “奕儿这孩子真不错,未来由他世袭你叔父的爵位,侯府定会发扬光大的。 盛云清露出温柔的笑意,道:“说得不错,爹爹。” 白国公府。 屋内幽暗一片,只有月光从窗格中映射下来些许光芒,落在男人苍老的手背上。 一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屋内的人禀报道:“老爷,姑夫人她……她被烨王派下人乱棍打死了。” 男人坐在宝椅上,手有规律地拍着扶手,闭眼沉思着,声音低沉沙哑,却又中气十足:“事情败露了?” 侍卫颔首,道:“是的,当年侯府一案,被烨王掀了个底朝天,此事还牵扯到了秋瑶小姐,锦绣小姐……” “哼……”白国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她没有疏忽反跑了盛云清,自是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的。” 他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道:“罢了,没有把国公府牵扯出来,算她识相。” “事关国家重臣命案,此事侯爷已经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姑夫人当年血洗了侯府,现如今侯府不愿意替她操办丧事,老爷的意思是?” “他们不办,我们也不办,不要轻举妄动,权当是死了个下人罢了。” “是。” 他微微眯起双眸,道:“夜瑾辰,留着迟早是个祸患,还是尽早将他除掉为好。” “老爷真是深谋远虑。” 翌日的天空已放晴。 盛云清坐在后院的秋千里看书。 自从白氏死后,她觉得侯府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原本天空弥漫的污浊气息已经散尽,令人惬意。 “在看什么呢?师妹。”陆常轩从她的身后出现,夺走了她手里的书。 盛云清蹙眉,满脸都是不耐,道:“陆常轩你烦不烦?” 陆常轩随意翻了几页书,道:“书有什么好看的?陪我去逛街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 “你自己去!” “清儿,常轩昨日可是帮了你大忙,陪陪他也是应该的。”盛御庭开口道。 “听听,连老盛都这么说了,老盛早啊。”陆常轩笑着朝玉簪打着招呼。 “叫谁老盛?!没大没小!”盛云清瞪了他一眼。 陆常轩恶作剧地朝她做了个鬼脸,抬手抽出盛云清发髻上的玉簪。 夜瑾辰才来到后院,便见到了这样一幕。 美人青丝散落开来,如墨黑的瀑布披散开来,随风扬起几缕,更衬得白皙赛雪的肌肤。 而陆常轩的手高高举着她常戴的烟蓝色玉簪,满脸都是调笑。 “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 夜瑾辰的手骨拧出响声,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簪子,一脚把他踹飞得老远。 盛云清吓得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惊呼道:“夜瑾辰你做什么?” 陆常轩扶着自己的腰在地上咕蛹了几下,哀嚎道:“哎哟,我的老腰要断了……” 夜瑾辰咬着牙道:“干什么?清儿的发饰也是你可以轻易触碰的?!” 陆常轩艰难地站了起来,捂着肚子道:“大惊小怪什么?我和师妹在上山一直都这么玩儿啊。” “你!”夜瑾辰气结,来势汹汹地拎起他的领子。 “住手住手!”盛云清将两人奋力推开,从夜瑾辰的手里拿回簪子,放到了陆常轩的手里。 “盛云清你!”夜瑾辰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还未说什么,便被她奋力拉着袖子走了。 两人走到假山后,盛云清看着陆常轩满腹委屈地拿着簪子振振有词。 “老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是他不由分说把我踹了的啊!” 夜瑾辰蹙起眉,盛云清把他拉走之后,那陆常轩非但不跟来,反倒是更注意手里的簪子,真是匪夷所思。 “他有恋物癖?” “咳……”盛云清轻咳了一声,道,“都是误会,你听我好好说嘛。” “不行!就算是恋物癖,也不能喜欢你的东西!”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便又要冲了出去。 盛云清拉住了他,道:“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簪子,那是我爹!” 夜瑾辰停下了脚步,道:“什么?” 盛云清低着头,捻起一缕发丝在指尖转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 夜瑾辰沉寂了片刻,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太好了。” 盛云清挑起眉,道:“什么太好了?” 夜瑾辰抬手抚上她的脸蛋,道:“原来一直都有伯父陪在你的身边,不至于让你孤零零一人,怎么不算好?” 盛云清心头一暖,清澈的眸子有光芒闪烁。 夜瑾辰忽然一顿,按住她的双肩,道:“那我们……被你爹看到了?” “我们什么?”盛云清困惑地挑起眉。 夜瑾辰俯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低声道:“这样。” 盛云清捂住自己的嘴,脸蛋蓦地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我爹爹的精力还很衰弱,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我和你见面的时候,他都睡下了了,你……你放心,你见我的时候,我都让他睡下了,没看见,没听见……” 闻言,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盛云清红扑扑的脸蛋,垂落的发丝更显娇俏,他喉间一阵滚动,抬手抚了抚她顺长的青丝,道:“便是那陆常轩和你爹关系好,怎可这样抽开你的发簪?,以后不准他再碰你了。” 他将自己发间的白金雕云发簪抽出,轻轻挽起她的长发,为她盘着头发,道:“女子头发散落的样子,只能给丈夫看的。” 盛云清抬头看着他,指尖的动作轻柔,与他平日里鲁莽的性子截然不同,散开的长发下,那冷峻的面容似也柔和了不少,透着晨曦的光芒,宛若谪仙一般。 她眨了眨眸子,道:“那你呢?” “什么?”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的头发散了,也是谁都能看的么?” 夜瑾辰蹙起眉,为她戴好发簪后转身道:“裴玄。” 第44章 他不怀好意 不远处的裴玄快步跑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夜瑾辰一摊手,道:“簪子拿来。” 裴玄见夜瑾辰散落的头发,为难地蹙起了眉,道:“王爷,属下没有戴多余的簪子。” 夜瑾辰抬手指着他头上的发簪。 裴玄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抽下发簪,递给了他。 那干练的黑色侍卫服,配上这么一个妖冶的发型,看着很是滑稽。 盛云清捂着嘴不停偷笑着,裴玄跑到角落,自卑地哭晕。 “我送你一些好看的簪子,别总戴着你爹。” 盛云清蹙起眉,道:“怎么?你不喜欢我爹爹?” “不是。”夜瑾辰蹙起眉,道,“不方便。” 盛云清会意,红着脸低下了头:“哦。” 街上的人潮熙熙攘攘,陆常轩自小便住在山上,从前只听盛云清说过京城的繁华,倒是第一回亲眼见过,见什么都新奇。 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在一个摊位上挑了许久,又摸了摸身子,屁颠屁颠地跑到盛云清的面前,笑得厚颜无耻:“小师妹,借点儿钱呗?” 盛云清挑起眉,道:“师父给的钱哪儿去了?” 陆常轩摸了摸肚子,道:“都进这儿了。” 盛云清白了他一眼,道:“没钱!” 有徒弟下山,师父给的盘缠都不少的! 陆常轩不要脸地撒起娇来:“好师妹,你最好了嘛。” 眼看他就要蹭过来,盛云清身旁的夜瑾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没好气地丢到他的怀里。 陆常轩掂了掂重量,打开钱袋子后眼都直了:“烨王出手真是阔绰。”他贱兮兮地笑着,把钱袋子收到怀中,道,“我要是全花光了,可没钱还你哟。” 夜瑾辰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给本王滚!” 陆常轩秉承着谁有钱谁是大爷的理念,立即对眼前的大爷马首是瞻了起来:“是!” 语落,他便贼笑着跑远了。 夜瑾辰看着他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没好气地道:“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你离他远点儿。”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没有吧?” 陆常轩平日里是烦人了点儿,但本性纯良,怎么会不怀好意呢? 夜瑾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冷哼一声,道:“穿什么颜色不好,非要穿青色的衣服。” “青色衣服招你惹你了?” “青谐音清,清儿,他在吸引你的注意。”夜瑾辰认真地道。 盛云清不解他的逻辑:“你在说什么?” “还不够明显么?”他抬手指着他的发冠,道,“他不如我高,特意戴了一个高于我的发冠。” 好了,这下盛云清可以确定夜瑾辰在胡说八道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得太多了。” 夜瑾辰看着他又蹦又跳咋咋呼呼的模样,在他身旁经过的路人实在忍不住要多看一眼,便蹙着眉道:“他这样模样定也是故意吸引你的视线的,清儿,你不要看他,不要被他蛊惑。” 盛云清噗嗤一笑,道:“好好好,我不看他就是。” 夜瑾辰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道:“低级手段。”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气派的画舫缓缓行驶着。 陆常轩拿着烟蓝色簪子走来走去,对盛御庭道:“老盛,我今天可太开心了,京城真好玩。” “老盛,今天天气可好了,湖上的风景堪称一绝啊。”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 画舫二楼,夜瑾辰睨着在一楼甲板上坐着的少年,与盛御庭有说有笑的,很是亲昵。 他想起盛云清第一次来到侯府的时候昏迷在床榻上迟迟未醒来,苏兰拿来了那根发簪。 那时候他想要拿起打量,盛御庭却是百般不愿,不是冰了就是烫了,逼得他只能放手。 而如今他却允许陆常轩带在身边这样久,两人似乎还聊得很投机。 这让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夜瑾辰有了挫败感。 入夜,月光懒懒爬上柳梢,一片清辉散落在帝都。 庭院中,夜瑾辰笔直地坐着,石桌上的一个锦盒软垫上,烟蓝色的玉簪安静地躺着。 夜瑾辰备好了上好的佳酿和点心水果,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盛御庭的面前。 沉寂良久,夜瑾辰饮下杯中酒,开门见山地道:“侯爷,你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么?” 盛御坤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道:“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我当然对你不满了!”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没学过玄术,也听不到你说话,你姑且听着吧,这些酒,你愿意就赏脸喝吧。” “我倒是想喝,我喝不到啊!你就不能把我放到酒杯里浸着吗?!”盛御坤嚷嚷道。 “本王自小就与清儿相识,一直视为知己,那时候我们两小无猜,一起吃,一起玩……” 盛云清揉着眼睛走了过来,正要去出恭的路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耳根移动,轻轻挑起眉,偷偷凑了过去。 只见夜瑾辰坐在庭院中,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面前正是盛御庭的玉簪。 她睁大了双眸,这么晚了,夜瑾辰竟遛到她的方中把玉簪顺了出来,他想做什么? “那时候本王就对云清喜欢得紧,便暗暗立誓,一定要将清儿娶回来。”夜瑾辰一脸认真地道。 盛云清双颊蓦地一红,这是夜瑾辰能说出口的话? “侯爷,本王真的好喜欢清儿,本王会对她好一辈子,不会让她伤心的。” 盛云清眸光闪烁,心头涌现一股暖意。 “所以,请你离陆常轩远一点可以吗?” 盛云清无语地白了一眼他,快步走了过去,道:“夜瑾辰,你无不无聊?” 夜瑾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四下安静异常。 “别给我装死!”盛云清蹙眉道。 “你听到了多少?”夜瑾辰低声道。 盛云清仰头望天,道:“没多少啊。” 闻言,夜瑾辰暗暗呼出一口气,略微紧张地捏着拳,道:“你爹爹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盛云清看了一眼玉簪,道:“他睡着了。” “什么?!”夜瑾辰倏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盛云清,抬手抓着她的肩,满脸都是挫败:“我做到如此,他竟然……”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睡觉的嘛。” “……” 第45章 那个男人不能小觑 又一日的清晨,陆常轩蹦蹦跳跳地来到盛云清的房门口,却被一道阴影拦了下来。 夜瑾辰面容不悦地瞪着陆常轩,道:“赖在清儿家里不走,你真是无耻。” 陆常轩挑起眉,轻哼一声,道:“我是云清的师兄,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此番下山就是为了找她,住在她家有何不可,倒是你,每天赶个大早过来,不累么?” 语落,他便要绕过夜瑾辰玩院中走去,却被夜瑾辰抬手挡下。 他狠狠揪住陆常轩的衣领,咬着牙道:“清儿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别总缠着她!” “我与云清是多年的师兄妹,关系向来都很好。”陆常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既然是未婚,不就是没成婚么?” “你!”夜瑾辰气结。 “小师妹!快点出来玩儿啊!”陆常轩不顾他,朝屋内喊道。 夜瑾辰抓着他的衣领的手攥得更紧,冷笑道:“想去玩?本王陪你。” 陆常轩愣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道:“好啊。” 花满楼,精致的雅间内,一陆常轩透着窗外看着楼下热闹的光景,满怀期待地想要大吃一顿。 一缕黑烟缓缓缠绕着梁柱, 直到两壶酒被端上桌后,那空荡荡的桌上也只有一盘花生米。 陆常轩不满地蹙着眉道:“好你个烨王,堂堂王爷请人吃饭就买一碟花生米啊!” “这位爷,不好意思。”还未撤下的小二一脸歉笑地弯着腰。 陆常轩原本蹙起的眉松了松,看来是菜得得慢了。 “花生米是本店买酒便送的。”小二一句补刀,犹如晴天霹雳。 陆常轩气得牙痒痒,而后又转了转眸子,朝店小二道:“烨王第一回来你们家么?” “不,烨王殿下是我们店的常客。” “平日里有没有带盛大小姐来吃过?” “那也是常有的事啊。” 陆常轩指着桌上的花生米,道:“他也是这么招待盛大小姐的?” “自然不是啊。”店小二站直了身子,道,“我们花满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烨王殿下带盛大小姐来,订的都是顶好的雅间,什么熊掌鲍鱼、太史五蛇羹、黄焖鱼翅、黄油蟹统统都有的。” 陆常轩在风中凌乱,道:“那我呢?!” “这位爷好生喝着,花生米管够。” “……” 店小二为两人斟完酒之后便退了下去,夜瑾辰举杯痛快地饮下,冷漠道:“给你酒喝就不错了,喝吧。” 陆常轩冷哼一声,这是骗他一下都不愿啊,光明正大地想要灌他酒啊! “我还怕你不成?”他不甘示弱地拿起杯子饮下,蓦地一顿,这浓郁的酒香多闻一秒他都得醉了。 夜瑾辰,你有种! 反正……他是没种的。 暗暗认怂的陆常轩瞄了一眼酒壶,手指在桌下暗暗画符,将杯中与壶中浓郁的酒变成了清水,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酒”过三巡后,陆常轩看着夜瑾辰竟然脸不红头不晕的,实在有些气恼。 他咬着牙懊恼地道:“好家伙,这人是酒神么?” 夜瑾辰冷笑一声,再度饮下一杯酒,这陆常轩酒量倒也不差,竟然能和他周旋那么久。 看着桌上新摆上的四壶酒,陆常轩差点哭晕,他还想着把夜瑾辰灌倒呢,奈何这人酒量非比寻常。 他咬着牙拿起换成水了的一个酒壶,咬着牙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我!我和你拼了!”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便往嘴里灌去。 夜瑾辰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挑衅地看着他,不再拘于礼节,拿起酒壶也往嘴里倒。 一刻钟后,陆常轩站着的身子有些踉跄,便是一直喝着水,闻着夜瑾辰的酒味也闻醉了。 他晃了晃脑袋,一手拍在桌上,咬着牙道:“夜瑾辰,你到底想做什么?” “酒后吐真言,清儿受你蒙蔽太久了。” 陆常轩轻哼了一声,道:“吐真言,我让你吐!” 他双手结印,一手手指指着他,念了一道真言咒语。 夜瑾辰愣了一下,拍案而起,愠怒地道:“你做什么?!” 陆常轩坐了下来,双手抱着手臂,得瑟地翘起二郎腿,道:“说,你为什么要和我师妹订婚?” “本王喜欢她。” 夜瑾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喜欢?有多喜欢?”陆常轩满脸戏谑。 “非常喜欢!本王非她不娶!”夜瑾辰恼怒地瞪着他。 “你对我师妹是真心的么?” “自然是真的!”夜瑾辰绕到他身旁,揪住他的衣领,“陆常轩你够了!本王不想跟你这种人说这些!” 陆常轩用恳求的语气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替你把咒语解了。” 夜瑾辰嫌恶地看着他,又担心他不替自己解咒,跑到盛云清面前又得丢脸,他将他甩在椅子上负手而立道:“问。” 陆常轩眨巴眨巴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帅吗?” “奇丑无比。”说完,夜瑾辰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神色。 所有接近清儿的男人,都是丑八怪! 陆常轩备受打击地哭晕。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替他解了咒,释然地着道:“你既然对师妹是真心的,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竟然说我丑,你们成婚看我不给你们搞破坏!哼!” 夜瑾辰疑惑地蹙起眉,道:“你不和本王抢清儿了?” 陆常轩一脸单纯地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喜欢师妹了?” “你!” “我喜欢的是苏兰啊。” 语落,他打了个饱嗝,真是有史以来吃花生米吃饱了的,他伸了个懒腰便饶过他一蹦一跳地走了。 夜瑾辰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咬紧了牙:“姓陆的,敢耍本王!” 语落,他气急败坏地拿起酒壶就往地上砸。 没有意料中的浓郁酒香,他拿起陆常轩的酒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心绪复杂地蹙起眉,道:“那个男人还是不能小觑。” 裴玄无奈地道:“王爷,属下觉得您想得太多了。” “密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本王!” “……是。” 第46章 无意打扰 陆常轩求了夜瑾辰好久,才让他不情不愿地带着自己在此登上了他的画舫游湖。 夜瑾辰上了二楼,眼不见为净地关上了门,将陆常轩独自一人晾在一楼甲板。 陆常轩看着二楼紧紧关上的门,轻轻哼了一声:“小心眼。” 他看着阳光映射在湖面上的波澜,呼吸着美好的空气,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轻轻蹙起了眉,只见原本清澈碧蓝的水中乌泱泱的一片,似有邪祟之物在船的附近不断游荡。 陆常轩抬眼看了看二楼,那邪祟对他没有兴趣,却就将要溢出水面,去往的方向便是夜瑾辰的位置。 他双手结印,蹙眉严肃道:“邪祟退散!” 一道掌风袭去,水中的邪祟瞬息间便被打散。 太子府内,栀星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抬手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地算了算,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盛云清竟然找来了帮手么? “可恶,这样好的机会……”栀星咬紧了牙,狠狠攥着拳头,不甘而愤怒地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傍晚。 “盛云清,我替你试过了,那个陆常轩不是什么好人!”夜瑾辰来到侯府后院,气急败坏地朝盛云清道。 “我发誓,你真的想多了。”盛云清坐在石桌前吃着糕点,露出满足的笑意,侧首朝冬凝道,“还是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糕点。” 夜瑾辰坐在她的面前,道:“他说他喜欢的是苏兰,你信么?这么多天了,他和苏兰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盛云清叹了一口气,道:“他单相思呢,苏兰知道他来便躲着他,死活不愿见他。” “这么拙劣的演技也就能骗骗你了,”夜瑾辰轻哼一声,“他今天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把酒换成了水!定是没安好心。” “那是他酒量差。”盛云清摆了摆手,遣散了下人,她抬眼看着他,匪夷所思地眯起了眼,“你灌他酒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夜瑾辰语噎,想到被他暗害中了真言咒,他只好忍着气捏紧了拳,道:“没说什么。” 陆常轩突然感到意外,他这么讨厌陆常轩,竟没有趁机添油加醋一番? 想罢,她轻笑一声,道:“放心吧,我师兄走了。” 夜瑾辰微微一愣:“走了?”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师父他老人家有事找他回去,刚刚已经收拾行李赶回去了。” 闻言,小心眼的烨王殿下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终于是松下了一口气。 盛云清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这么紧张他做什么?” 夜瑾辰抓紧了她的双手,道:“你要是被抢走了怎么办?”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我被抢走了你又会如何?” 夜瑾辰咬紧了牙,道:“我会疯掉。” 盛云清眼底透着笑意,戏谑道:“真想看你疯掉的样子。” “你敢!” 入夜,太子府。 栀星面色喜悦,匆忙来到夜景年的寝殿处,房门紧闭着,侍卫在外面守着。 还未进去,她便被侍卫拦截:“殿下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栀星蹙起了眉,抿了抿唇瓣,道,“我有好消息要和殿下禀报,殿下说过,我有任何要事都无需通报便可见他的,你可别耽误了时辰。” “这……”侍卫酌量了一下,便低着头将门推开,道,“姑娘请。” “殿下。”栀星笑颜逐开地提着裙摆踏进屋内,匆匆往里屋都去。 隔着清透的刺绣屏风,栀星蓦地僵住了身子。 男人衣裳半敞,怀中躺着一个娇媚的未着寸缕的少女,夜景年吻着她的唇,气氛是忘我的暧昧。 她的脑袋忽然嗡了一下,浑身都发着抖。 “殿下……”夜景年怀中少女娇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这熟悉的声音,是夜景年身旁的贴身侍女铃响。 他们是什么时候……还是……一直都…… 夜景年蹙起眉,抬头看了一眼栀星。 隔着屏风的对视,栀星的心猛然一阵刺痛,她低着头,声音颤抖地道:“打扰到殿下了,栀星这就告退。” “门外等本宫。”夜景年嗓音低沉。 “是……”语落,她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殿外的她站在角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样的画面…… 不,侍卫提醒过她的,是她活该…… 她闭上双眸,泪水不断地溢了出来,双手紧紧握着,轻轻抽噎着。 一双孔武有力的手从后面环上她的腰肢,富有磁性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道:“哭什么?” 栀星吓得慌忙推开他,惊恐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桌上的烛火还映着她脸上的泪痕。 夜景年华贵的衣衫只是简单的系上,领口露出的肌肉纹理明显。 他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看着她发红的双眸,眼神戏谑,似笑非笑地道:“吓到了?” 栀星抬手擦了擦眼泪,躲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给他行了一礼,道:“栀星无意打扰殿下。” “什么事?” 栀星抿了抿唇瓣,道:“盛云清的师兄那个麻烦已经离开京城了。” 闻言,夜景年扬起唇角,道:“好事啊栀星。”他抬手抹了一下她脸上的泪,道,“好好对付夜瑾辰。” “是。” 夜景年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她发红的眼眶,眼底划过一丝怒意,转身走进门,侧首朝侍卫道:“谁开的门?” 开门的侍卫低下头:“是属下。” 夜景年冷下脸来,一个眼神,随行的侍卫便会意,命人将他拖了出去。 栀星心事重重地出了寝殿,身后传来一丝嘲弄的声音:“有些人自己不明不白的,还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争夺宠爱,真是笑死人了。” 栀星停下脚步,听到铃响的羞辱,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 她转过身来,轻哼了一声,道:“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么?” 铃响倒是不恼,只是轻轻扬起唇角,凑近了她,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上面暧昧的痕迹,刺疼了她的双眼。 女人得意地开口道:“起码我进去过。” 第47章 要你收下就收下 栀星紧紧咬着唇瓣,没有言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充满了恨意,双手结印,一手指向她,念下咒语。 “咳……”她身体匮乏地咳了一声,喉间似有腥甜的气味。 白日里被陆常轩耗掉太多的精力,她得好好休养一番了。 皇宫,午后。 雅致而华丽的亭台水榭之间,盛云清妆容淡雅,若出水芙蓉一般,一身蓝色绣花齐腰襦裙,步步娉婷而来,见到坐在亭中的太后,屈膝行了一礼:“太后万福。” 太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你这臭丫头,白白让哀家等这样久,真是不像话。”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看了看身旁的刻漏,笑着道:“云清是按太后娘娘传召的时间来的,太后娘娘若是想念云清,可以传得早一些。” 太后语噎,蹙着眉道:“谁要想你了?自作多情。” 盛云清暗暗偷笑,这母子俩嘴硬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太后抬眼看着她,那精致的眉宇间倒有些像她的母亲。 当年侯府还兴盛的时候,盛云清的母亲夏氏与她聊得十分投缘,所以当时她才会对白锦绣多有偏爱。 如今夏氏死了,曾经的侯府也消亡下去了,只剩下了这一个孩子,着实可怜…… 她别过脸去,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一套镶了白玉宝石的白金首饰,细细看来,竟有十件,打造相当精致。 盛云清眼前一亮,暗叹这套首饰的华美。 “不小心多做了一套首饰,哀家又没有女儿,想来想去,便宜你好了。” 盛云清挑起眉:“不小心?” 太后蹙起眉道:“要你收下就收下,哪那么多废话。” 盛云清含着笑意,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清了清嗓子,道:“哀家这回找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 “太后娘娘有事便吩咐。” 太后抬手一挥,对丫鬟道:“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下人后,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指着额头,面色有些忧愁,道:“你说,拖了你的婚期,是否是哀家错了?” 盛云清乖巧地坐在太后的身边,精致的小脸笑意喜人,道:“太后娘娘想许云清的婚事,迫不及待让云清叫您母后了?” 太后闭眼轻轻摇了摇头,又是轻轻一叹。 盛云清不解地蹙起眉,道:“太后娘娘怎么了?” “近些日子,太子及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哀家和皇帝正在为他挑选太子妃,怎料他方才对哀家说,想要娶盛家大小姐……” 盛云清脸色一变,蓦地握紧了拳,道:“太后娘娘,云清已经指婚给烨王了。”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嫁给那个残暴的男人呢! 不过她与夜景年从未见过面,夜景年要娶她一事,怕是其中大有阴谋在。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太子性子纨绔,自小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手才肯罢休,皇帝偏生喜欢惯着他,你和烨王八字还没有一撇,他若是要捷足先登,皇帝未必不会下旨让你改嫁。” 盛云清呼吸猛然一窒,她抬手抓着太后的手,蹙着眉撒娇道:“太后,云清不想嫁给太子啊。” 太后点了点头,道:“此事哀家已经压下来了,跟皇帝说了不准,只是避免你站在风口浪尖上,你与烨王的亲事,还要再缓一缓才好。”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云清明白的。” “不对,哀家也还没答应你和辰儿的婚事呢,哼。” “是是是,只要不嫁给太子,你要什么时候许我和烨王的婚事,云清都依你。”盛云清嘟着嘴朝她撒着娇。 太子府,栀星踏进房屋内,对正在批奏折的夜景年行了一礼,道:“殿下找栀星何事?” 夜景年合上奏折,看着栀星的脸,微微眯起双眸,道:“方才铃响说她头疼。” 栀星瞧了一眼再夜景年身后楚楚可怜的铃响,暗暗咬了咬唇,轻轻呼出一口气,道:“铃响头疼,与栀星有何关系?” “大夫说我没有病,全府上下唯有你有这样的本事,定是你咒了我!”铃响气愤地瞪着她。 夜景年轻轻挑起眉,道:“栀星,可有此事?” 栀星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跪了下来,不再辩驳:“任凭殿下处置。” 铃响看着地上的她,露出嘲弄的笑意,谅她也不敢在殿下面前说谎,看殿下不把她扒层皮! 她吸了吸鼻子,啜泣道:“殿下,你看她呀,这样光明正大地咒您身边的人,是何居心呢?” 夜景年扬起唇角,缓缓站起了身,蓦地抬手掐住铃响的脖颈。 铃响瞳仁紧缩,吓得拼命挣扎着:“殿……下……” 栀星抬眼,眸中有过一丝诧异。 只见铃响的双脚逐渐离地,两眼翻白,直到骨骼一声响动,她便彻底断了气。 夜景年像是丢了一件穿脏了的衣服一般嫌弃的将她丢在地上,走到栀星的面前,朝她伸了手:“处置完了,可满意?” 栀星抬眼看了一眼夜景年,颤抖地将手伸了过去。 夜景年将她拉起,抵在书案上,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精致的凤眸中透着笑意,道:“你不喜欢的人,本宫替你解决了。” 栀星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夜景年搂上她的腰肢,轻声在她耳畔道:“只要你为本宫效力,什么人本宫都可以摒弃,但你要为本宫办好事,嗯?” 腰间的手轻轻揉捏了一番,栀星脸蛋一红,低着头道:“是。” 午后,盛云清从床榻上惊醒,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 她抬手为自己顺着气,心中惶恐不安。 方才在梦中,她瞧见烨王府天空的煞气不断,各方怨鬼聚集,为首的怨鬼附身在夜瑾辰的身上,在烨王府大杀四方之后,挥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直直倒在血珀之中,烨王府笼罩着一片腥风血雨。 “好你个栀星!又要害人!”盛云清咬着牙气愤地道。 她蹙眉酌量了一番,抬手掐指算着,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不好!” 第48章 谁再提那条狗 烨王府。 男子身姿颀长高挑,一身墨黑色劲装利落威武,高高竖起的长发衬得他飒爽英姿。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三尺青锋,一招一式彰显帝王风范,那剑破开空气传出呼啸的声音,步步狠毒,招招致命,不留一丝余地。 夜瑾辰的脸色阴沉着,不断回响着太后对他说的话。 夜景年竟敢求娶盛云清,真是痴心妄想! “啪啦……”一道剑锋划过,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棵棵挺拔的翠竹被拦腰斩断,纷纷扬扬地倒在了地上。 身后不明所以的侍卫咽了咽口水,地上夜瑾辰斩得一片狼藉,那青石板铺成的地砖也被劈裂了几条痕迹。 他朝裴玄道:“王爷这是怎么了?从宫里回来之后就闷不做声地练剑……” 裴玄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今日跟皇上说,要娶盛大小姐做太子妃,难怪王爷心情不爽快了。” 侍卫吃惊地瞪圆了眼,道:“盛大小姐不是我们未来的烨王妃吗?” “气就气在皇上没拒绝太子,唉,你说这……” “谁再提那条狗,本王削了他的脑袋!” 一道刺眼的剑锋闪过,划破了裴玄的鞋头,露出了里面几根脚趾。 裴玄的脚趾局促地抠紧,立即后退了数十步:“属下闭嘴!” 可怜了他昨天新买的限量版布鞋呀,那可是他攒了一个月的月奉买的! 夜瑾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何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恨他吧?” “当年连你父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又让你病了那么多年,失了朝廷的地位,如今,还要抢走你的女人……” 夜瑾辰握紧了剑,招式比方才更加狠戾,用上了十成的功力。 下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刚刚后退了几步,原先的地面上已经碎裂开来。 丫鬟们惊叫一声,四处逃窜,不愿在夜瑾辰面前多待。 “杀了他……杀了他!”耳边的声音不断回响。 夜瑾辰漆黑的瞳眸被染上一层诡异的血色,他抬眼看着前方,夜景年正无比挑衅地朝他笑着。 他紧咬着牙,抬手挥剑就往前方袭去。 “啊!”在夜瑾辰前面的丫鬟尖叫一声,道,“王爷饶命!不要杀奴婢啊!” 烨王府门口,马车挺稳之后,盛云清和苏兰匆匆下了马车便跑了进去。 看着烨王府的天空被黑暗的乌云笼罩着,气氛无比压抑。 几阵阴风袭过,带着一阵凉飕飕的气息在盛云清的身边穿梭着,更有诡异的邪笑声在周围环绕着。 苏兰不安地蹙起了眉,道:“仙女姐姐,好冷。”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恶鬼退散!”盛云清念着咒语,身上一道光芒闪过,近身的怨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快步走到院中,便见到四处逃窜的丫鬟们,夜瑾辰身上弥漫着乌黑的煞气,红色的双眸透着狠戾,正想要了前面无辜丫鬟的性命。 “隐身符,去!”盛云清从袖中掏出隐身符,一道指风便送到那丫鬟的身上。 夜瑾辰的下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地,蹙着眉转身,寻着“夜景年”的身影。 “夜景年!别给本王当缩头乌龟!滚出来!”夜瑾辰低沉的嗓音喊道。 盛云清站在远处看着他的模样,微微眯起了双眸。 这竟是百年厉鬼缠身,着实难对付。 苏兰将提着的包袱打开摆在一旁的石桌上,盛云清拿起朱砂笔,在黄符上认真写下一道符咒,搁下笔的手有些颤抖。 这样复杂的符咒,耗了她不少的精元。 她将符咒收好,道:“苏兰,你带着那些丫鬟们逃,夜瑾辰现在情况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伤人性命。” 苏兰颔首:“好,仙女姐姐万事小心。” 将下人撤到远处之后,盛云清快速用桌上的道具布下法阵,拿着紫金葫芦将飘散的小鬼收了进来。 她举着桃木剑跑到夜瑾辰的面前,道:“大胆厉鬼,快快束手就擒!” 夜瑾辰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女,画面却又是夜景年挑衅的模样。 他目光狠戾地瞪着他,举剑朝她一个挥。 “啪啦……”盛云清的珠钗被打碎,顺着几缕青丝掉在地上,一头顺长的青丝披散开来,迎风透着几分美艳。 盛云清以桃木剑挡在身前护着,闭眼念着咒语。 夜瑾辰的身形一震,那厉鬼就差一刻便要被震出体外。 “砰!”夜瑾辰的剑狠狠扎在地上,咬着牙缓过了身,朝她露出无比诡谲的神色。 盛云清继续念着咒语,额间有汗水沁出,阻挡了夜瑾辰想要靠近的脚步。 从她口中念出的咒形成一道纯白清透的光芒,不断地朝夜瑾辰的身上透去。 她一步一步朝夜瑾辰靠近,一步却比一步要艰难,最终夜瑾辰半跪了下来,没有了攻击的力气。 盛云清顺势将符咒贴在他的身上,那厉鬼惨叫一声,逃出了夜瑾辰的身体,被她眼疾手快地举起桃木剑劈了下去。 天空恢复晴朗,夜瑾辰缓缓回过神来,却见周遭一片狼藉,远处躲避着的丫鬟侍卫们吓得瑟瑟发抖。 面前站着的盛云清一身清澈如水的蓝衣,宛若仙女一般。 他站起了身,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蹙着眉道:“清儿?” “噗……”盛云清蹙眉,蓦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桃木剑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她也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清儿!”夜瑾辰的心猛地一抽,抱紧了她,道,“清儿,你不要吓我!” 太子府。 栀星缓缓睁开双眸,愤恨地咬着牙,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 “盛云清!又是你!”她紧紧握着袖中藏着的双拳,气得浑身发抖。 “这么大火气,看来又失败了。”身后传来了夜景年的声音。 这样的语气,似乎对她的失败毫不意外。 栀星心口一坠,慌张地转过身,跪了下来,道:“栀星无能。” 夜景年走到她的身前,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细细打量着,道:“看来那盛云清,的确要比你厉害得多,夜瑾辰有了她,如虎添翼呀。” 栀星的眸中划过一丝慌乱,道:“殿下……” 第49章 殿下传召你 “你没把盛云清玩儿死吧?”夜景年轻轻挑起眉。 “没……没有……”栀星的声音很小,原本明亮的眸子晦暗了下来。 “盛云清有没有你这样漂亮的脸蛋呢?”夜景年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微微眯起好看的凤眸,似乎透着她看着的是盛云清一般。 栀星咬了咬唇,自嘲地笑道:“盛云清国色天香,岂是我可以相比较的?” “那她当本宫的太子妃,够格么?” 栀星的心头蓦地一堵,低下了眼,迟迟没有开口。 “本宫在问你话,栀星。”夜景年看着栀星的眸子,语气充满了调笑。 栀星捏紧了双拳,眼眶微微地红了:“够,够格。” 夜景年松开她的下颔,道:“本宫已经和父皇提过此事,父皇没有拒绝。”他的笑意带着惯有的阴狠,道,“若是盛云清能归顺于本宫,对付七皇叔倒是容易多了。” 他略过栀星,往屋外走去。 栀星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那侵略性的气息仍然萦绕鼻息,她暗暗握紧了拳,不敢说话。 以他阅女无数,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他偏偏却爱嘲弄她,蔑视她。 他向来不缺女人,明摆着一点儿也看不上她,若是盛云清真的进了府,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成为下一个铃响吧。 “殿下,你当真要如此戏弄于我么?”她喃喃地道。 夜瑾辰抱着盛云清来到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愣着干什么?传御医来!” “是!”身旁的丫鬟领命,旋即便跑了出去。 夜瑾辰抓着盛云清逐渐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地道:“裴玄。” “属下在。” “把栀星给本王抓过来。” “王爷,栀星是太子的人,咱们贸然闯进太子府……” 夜瑾辰紧咬着牙,道:“本王怕他不成?不把她抓回来,统统提头来见!”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入夜,太子府。 栀星低着头掩上门准备就寝,一位丫鬟走上了前:“栀星姑娘,等等。” 栀星顿了一下,抬眼一看,是夜景年身边的丫鬟铃音。 铃音笑着道:“栀星姑娘,方才殿下传召您过去呢。” “传召我?”栀星抬头望了望天,道,“这么晚了?” 铃音掩面轻笑,低声道:“这么晚了,找您能是做什么呀?” 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咽了咽口水,转身进了屋:“我、我去洗漱更衣,准备……准备一下。” “别忙活了,殿下着急要见呢。”铃音阻止道。 “着急?”栀星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捏着裙摆,便踏出了屋外,道,“好,我就去。” 待栀星走到了铃音的面前,铃音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戾,抬手给了她后颈一记手刀。 栀星眼前一黑,往后倒在了铃音的怀中。 须臾,铃音领着小太监们拖着一个大木箱子往后门走去。 守门的侍卫见到铃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铃音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铃音笑着道:“殿下昨日里收了尚书大人送的瓷瓶,你也知道,殿下最讨厌李尚书了,这不?趁着夜深,拿去扔了。” 语落,小太监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半人高的精致瓷瓶。 侍卫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铃音姑娘辛苦了。” 待侍卫放行之后关上了门,不待两刻钟便见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眼前晃过。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提着灯笼经过的丫鬟不就是铃音么? “铃音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铃音疑惑地挑起眉,道:“回来?我一直都在府里啊。” 侍卫心头一紧,道:“坏了!” 栀星是被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睁眼之际,她便知道遭人暗算了。 她浑身被麻绳绑得严实,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嘴里也被塞紧了布条。 “铃音”走到了她的之前,冷笑地看着她。 “唔!”栀星挣扎了一番,麻绳却是越缩越紧。 该死的铃音,定是和铃响一般坏心眼! 如今她双手被束缚不能画符,也没有办法念出咒语,难道要白白被这个臭丫头折磨死了么? 她抬眼瞪着面前的女人,待她挣扎开来,定要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铃音”低下身子凑近她,道:“敢欺负她,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个女人是想替铃响报仇么? 等等!这不是铃音的声音! 直到女人从下颔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栀星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一张陌生的脸展现在她的面前,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看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与夜景年的寝殿却是大相径庭,屋内燃着淡雅的龙涎香,她不曾在任何一个房间见到过。 “这难道是……” “王爷,这个贱婢带来了。”面前的女人朝珠帘内扬声道。 听到王爷,栀星的脸色顿时煞白,她侧首,只见两个丫鬟将珠帘挑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带着森冷的气息走了过来。 那华贵的墨色衣袍下,腰间挂着的玉牌上赫然写着“烨”字,她顿时冷汗直冒,这不是夜瑾辰又是谁? 夜瑾辰坐在她面前的宝椅上,气息变得冷寒了起来,他满脸阴沉地看着她,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 “打。” 夜瑾辰一开口,一个狠戾的巴掌便招呼在了她的脸上。 回过神来的栀星大惊失色,落在夜瑾辰的手上,死路一条! 不待片刻,她的脸上已经被扇了好几个巴掌,嘴里白色的布条被她口中的血逐渐染红。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太子府内,侍卫们拿着火把紧张地四处探寻,为首的侍卫燕川喊道:“每间屋子都瞧一瞧,究竟是谁被抓了!” “是!” 燕川低着头朝夜景年道:“殿下,被抓走的人怎么处置?” 夜景年慵懒地躺在宝椅上,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狠是难看:“能被抓的必是抓有本宫把柄的人,杀掉。” 烨王府。 房内不断传出栀星呜咽的声音,侍卫拿着木棍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斑驳的血迹展现出来。 夜瑾辰耳根一动,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异响。 第50章 走丢的丫鬟 忽然,一个毒镖破门而入,夜瑾辰剑拔出鞘抵在身前,却将那毒镖的目标不是他,是被他擒来的那个少女。 他蹙起眉,将剑往她身后一掷。 “叮——”毒镖被剑刃弹开,掉落在了地上,裴玄带人往屋外赶去:“站住!” 屋内烛火悠悠,映着夜瑾辰冷峻的脸,他冷笑一声,睨着她道:“这么迫不及待杀你灭口,你在他那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栀星连呼吸都带着痛,眼底透着失望的神色。 她终于还是沦为随时都可以扔弃的棋子了。 太子府。 燕川听完了下人的禀报,旋即朝夜景年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派去刺杀栀星的人没有回来,栀星怕是被烨王虏了。” 本在闭目养神的夜景年蹙起眉,睁开双眼,声音凛冽:“栀星?!” 燕川凝眉道:“是,被带走的人是栀星,她知道我们很多的秘密,属下会再派人解决掉她……” 夜景年往燕川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人瞬间被踹倒在地,嘴角溢出血液。 “谁准许你伤她了?”夜景年抓起他的衣领,咬着牙瞪着他,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为什么不早告诉本宫?” 燕川对夜景年的愤怒不明所以,道:“殿下恕罪,是殿下说,只要是跑出去的人,都要灭口……” “混账!”夜景年甩开他,站起身来朝屋内走去,“更衣,备马车。” 燕川愣了一下,连忙应下:“是!” 烨王府。 “来人,把她押到地牢去,严加审问。” “是。” 自太子府派人暗杀之后,栀星一直不断地流着泪,没有了挣扎的声音,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 待她被拖下去,夜瑾辰也要起身前往,却被苏兰拦了下来。 苏兰满脸急切地道:“王爷,你一定要在这里好好陪着姐姐,现在姐姐最需要你了。” 夜瑾辰挑起眉:“需要本王?” 苏兰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龙脉紫气可以蕴养仙女姐姐的精元,如今姐姐气脉这样虚弱,虽然吃了御医开的药膳,却仍然昏迷不醒,你要一直陪着仙女姐姐,她才能好起来的。” “原来如此……”夜瑾辰喃喃道,所以,她喜欢接近他,是这个原因么? 他走到床榻边上坐下,抬手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抚上她逐渐回温却仍是冰凉的脸蛋,心一阵揪痛。 他珠帘外的裴玄道:“御医说的千年星月花找到了没有?” 裴玄摇了摇头,道:“王爷,那药实在珍贵,跑遍了京城,也没有千年星月花的踪迹。” “差人去问问皇上。” 裴玄面色纠结地蹙起了眉,道:“便是皇上有,皇上会给么?” “他不给,本王亲自去取。” 裴玄低头领命后便退下了。 “王爷,太子殿下求见。”屋外走来的侍卫禀报道。 夜瑾辰微微眯起双眸:“来要人了?” 侍卫颔首:“是。” “哼。”他冷笑一声,道,“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加大刑罚,务必撬开栀星的嘴,交代出太子的阴谋,跟太子说本王就寝了,要请安改日。” 须臾,侍卫又快步走了进来,道:“王爷,太子殿下说,他新得了一朵千年星月花,想要送给您。” 厅堂处,夜景年拿起茶盏,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杯沿,思绪飘向远方。 记录时辰的刻漏规律地滴着水,寂静得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远处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轻轻扬起了唇。 一侍卫朝他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王爷请您过去。” 朝晖殿内,夜景年踏进门槛,对着坐在宝椅上的夜瑾辰行了一礼:“七皇叔万福。” 夜瑾辰微微眯起凤眸,道:“何事?” “侄儿府里走丢了个丫鬟,不知七皇叔可曾见过?” “你府里丢了人,与本王何干?”夜瑾辰面容冷峻,低着头道,“不过本王今天捡到了昔日从镇北侯府里逃出的罪奴,正要丢给盛侯。” 夜景年暗暗捏紧了拳,抬手朝身后的燕川做了个手势。 燕川会意,将端着的锦盒打开,放在桌上,道:“王爷,这是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品相最佳的千年星月花。” 夜瑾辰侧首,看着锦盒内摆着一朵盛放的完整的重瓣花,花瓣的边缘隐约有着星月一般的光辉。 他冷笑一声,道:“太子这是何意?” “七皇兄何苦为难一个小丫鬟?”夜景年笑得轻松,道,“还是还给侄儿吧。” “咳……”床榻上的人儿虚弱地咳了一声。 夜瑾辰紧张地珠帘内道:“苏兰,情况如何?” 苏兰咬了咬唇瓣,道:“姐姐好虚弱……” 夜瑾辰捏紧了拳,看了一眼桌上的千年星月花,盖上了盖子。 夜景年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道:“祝盛大小姐早日康复。” 须臾,栀星被两个侍卫粗鲁地丢在了夜景年的面前。 她虚弱得脸色苍白,淡青色的衣裳被血迹染红,看到面前的夜景年,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夜瑾辰冷哼一声道:“嘴真硬。” 他起身,甩袖往珠帘内走去,道:“带上你的丫鬟滚!” 夜景年的笑意微僵,道:“谢皇叔。” 待夜景年一众人离去后,夜瑾辰朝裴玄道:“快拿去入药!” 苏兰似乎想到了什么,倏地开口道:“等等!” 她转了转眸子,朝夜瑾辰道:“王爷,方才苏兰一直觉得这花名字眼熟,之前我见过仙女姐姐的医书,上面说过,精元亏损耗尽之时,服下千年星月花,可恢复五成气血,若花以龙脉血液浸泡入药,可恢复九成。” 闻言,裴玄大惊失色:“王爷……” “备碗,引血。” 还未来得及阻止,夜瑾辰已然下令。 “可是……” “耽误了时辰,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是……” 太子府。 栀星被解绑之后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身子,可怜兮兮地抬眼看着夜景年,道:“殿下,我什么也没说。” 夜景年侧首睨着她,原本白净的脸上不知被扇了多少个巴掌印。 第51章 被骗出去的理由 为了让她供出夜瑾辰,写下笔录,塞在她嘴里的布条在地牢的时候就扯开了。 每当她想念咒,便会被无情地扇一巴掌。 他附身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眼底透着一层薄怒,道:“果真一句话也没说?” 栀星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殿下若是对栀星起了疑心,还是亲手了结了吧。” 夜景年甩开她的脸,慢慢握紧了拳,不知怎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如此忠诚,他应该高兴的。 见到他握紧的拳头,栀星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那支毒镖朝她射来的场面,不断涌现在脑海之中。 他当时真的要杀她灭口了么?那为什么还要过去救她呢? 夜景年咽了咽口水,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告诉本宫,你是如何犯蠢被人骗出去的?” 闻言,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咬着唇不敢说话。 夜景年蹲了下来,盯着她的脸道:“说!” 栀星唇齿颤抖,低着头小声道:“一个易容成铃音模样的女人,说殿下传召我……” “蠢!”夜景年蹙起眉,怒吼道,“本宫何时这么晚传召过你?” 栀星只是委屈地掉着泪,咬着牙道:“是,我蠢……连累殿下了。” 夜景年忽然一顿,挑起她的下颔,看着她溢出眼眶的泪从脸颊划过,滴落在他的手指上:“你以为本宫要临幸你?” 栀星僵住了身子,紧咬着唇没有承认,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 夜景年冷笑一声,道:“衣服tuo了。” 栀星愣了片刻,而后慌乱地摇着头。 夜景年抓住她的手腕,伸手将她的衣裳扯了下来。 栀星感受到身体的凉意,感到一阵羞恼,咬着牙道:“殿下,我不要!” 夜景年却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血的衣裙扯落,冷嘲道:“明明喜欢,偏要推拒,栀星,别矫情惹让本宫厌烦。” “不是的……”栀星抱着自己冰凉的手臂,瑟缩地发着抖。 被传召的时候,她天真地以为夜景年想她了,念起了她的好。 可如今看他冷漠的神情,分明是不将她看在眼里的,于她,于铃响,于他后院中召幸过几次便扔弃任其自生自灭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要被他当成宠物一般戏耍,圈养在永无天日的后院里,她想要他真的看得起她,真的喜欢她才…… 何况还是现下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愿意! “啊!”突如其来火辣辣的疼痛吓得她惊叫连连。 夜景年拿着桌上的药酒往她身上的伤口淋去,看着她发抖抽搐的模样,脸色淡漠地道:“你再犯蠢,本宫不会再救你。” 栀星疼得不断掉泪,呜咽着道:“是,栀星谨记……” 烨王府。 盛云清饮下药汤后,原是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体温也逐渐上升。 夜瑾辰将她扶起坐好,盘腿坐在她的身前,双手贴上她的手,运起内力传输到她的体内。 盛云清感到呼吸愈发通畅,浑身都经络豁达,犹如清泉贯穿一般。 她轻轻启唇,喃喃了一句:“夜瑾辰,我困……” 夜瑾辰将她抱起放平在床榻,抚着她的额头和脸颊,看着她变得健康的模样,轻轻扬起了唇角。 他轻声道:“好,你睡。” “不许偷看我睡觉。”盛云清轻声道,却翻了个身,抓着他的手压在了脸下,亲昵地蹭了蹭。 夜瑾辰看着她依赖自己的模样,轻轻蹙起了眉。 一直以来,是他误会了么?她并非喜欢他,不过是喜欢她身上的紫气罢了。 换作任何一个有着龙脉的男子,都是可以的……她不是非他不可。 辰时,皇宫,文武百官上朝议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公公掐尖了嗓子道。 “皇兄,臣弟有本。”夜瑾辰一身庄严的朝服,从人群中走出。 夜瑾风坐在龙椅上,乏力地单手支着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看到夜瑾辰,他就心烦! “讲。” “昨日烨王府受到煞气侵袭,闹得人心惶惶,险些出了人命。” 夜瑾风眯起双眸,暗暗咬了咬牙。 怎么就没出人命呢?! 他低沉着声音道:“该是七皇弟府上的人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七皇弟受惊了,南陵前些日子进宫了一尊和田玉貔貅,赐给你镇宅辟邪吧。” “谢皇兄美意,不过臣弟此番进言,是想讨个说法。”他冷冷的目光移向夜景年,道,“是否身为这一国太子就可以如此无法无天,对皇叔多番加害呢?” 闻言,满朝文武顿时炸开了锅。 夜景年瞥了一眼夜瑾辰,眼神划过一丝阴狠的杀意,他露出轻蔑的笑意,道:“皇叔怕是体内煞气未除,在此胡言乱语了吧?” 夜瑾风原本倦怠的眼眸忽的亮了起来,看着夜景年道:“太子,怎么回事?” 夜景年轻哼一声,道:“儿臣不知道皇叔在说什么。” 盛御坤冷着脸朝夜景年道:“太子殿下,小侄昨日在烨王府中遇害,昏迷至今,昨夜烨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证,殿下您带了千年星月花前去烨王府赔礼道歉,如今不想承认了么?” 夜景年冷笑几声,朝夜瑾辰道:“皇叔,收了贵礼,还要在父皇面前参侄儿一本,不厚道吧?” 闻言,四下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竟然真是太子殿下做的……” “太子殿下性格乖张无度,但没想到竟如此狠毒……” 听到议论声,夜瑾风靠着龙椅扶手的手逐渐紧握,心头涌上一阵怒火,他咬了咬牙,道:“太子,还不快给你皇兄道歉?” 夜景年脸色阴鸷,眼底透着纨绔的笑意,道:“是侄儿失礼,惊扰了皇叔和盛大小姐。” 语落,他不甘不愿地朝夜瑾辰行了一礼。 夜瑾辰有过一丝错愕,他倒是没有想到,夜景年会这么轻易承认。 夜瑾风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太子行为不端,禁足三个月,如若再犯,严惩不贷!” 夜景年低着头领命道:“谢父皇。” “谋杀王爷,即便他是太子,罚得也太轻了吧?” “唉,谁让烨王不得宠啊……” 第52章 不速之客 夜瑾辰面容冷峻,看着夜景年得势扬起的唇,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皇兄,太子此举伤及盛大小姐,盛大小姐为开国功臣的爱女,理应好生后代,为保盛大小姐安全,臣弟恳请皇兄拟旨,请太子殿下不要接近盛大小姐。” 闻言,夜景年的唇逐渐没有了弧度,暗暗磨了磨牙。 “臣附议!”盛御坤随即开口。 如此,夜景年要娶盛云清的事情便是断无可能了。 夜瑾风亦是骑虎难下,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挥了手:“准,即刻起,太子不可靠近盛云清六尺之内。” 夜景年握紧了袖中的拳,看着夜瑾辰的眼神透着愠怒。 夜瑾辰瞥了他一眼,不做任何的情绪。 烨王府。 盛云清睡眼朦胧地从床榻上醒来,回忆了片刻之后,倏地坐起了身,道:“夜瑾辰?夜瑾辰哪儿去了?” “盛大小姐,王爷上了早朝还没回来呢。”身旁侍奉的丫鬟朝盛云清道,语落,她拿来了药膳端给了她,“小姐身子还很虚弱,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盛云清颔首,接过药碗,轻轻吹凉。 丫鬟看着盛云清的精致的脸透着焕发的生机,白皙的皮肤下透着健康的红润,那水汪汪的桃花眸比从前还要明亮了不少。 哇,盛大小姐好漂亮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夜王爷悉心照料了过后,盛大小姐变得更加好看了。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道:“好腥的药,什么做的?” 闻言,丫鬟心虚地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盛云清仔细闻了闻,道:“人血……”看着丫鬟惶恐的模样,她微微眯起双眸,“夜瑾辰引血入药?” “是……苏姑娘对王爷这么说的。” 盛云清一怔,放下了药碗。 丫鬟急切地道:“小姐趁热喝下吧,这可是昨夜太子殿下带来的上好的千年星月花,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呀。”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太子送来的?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此花千金也难求,独独太子有那么一朵。”夜瑾辰从屋外走来,坐到盛云清的身旁,拿起药碗将药喂到她的嘴边。 盛云清蹙着眉,别过脸去,道:“不喝。” 夜瑾辰挑起眉,道:“你不喝,我的血也白流了。” 盛云清顿了一下,看着他略微滑下来的袖口,手臂上有缠好的绷带。 她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皱眉闭着眼将药喝了下去。 看着见了底的碗,夜瑾辰这才放下心来,将空碗给丫鬟拿下去。 盛云清越想越气,抓起他的手便狠狠咬了下去。 夜瑾辰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有些晃神。 那一年,他抢了她的糖葫芦,她也是这样咬他的。 泄完了气,盛云清气鼓鼓地瞪着他,道:“谁要喝你的血!” “谁又要你不顾性命地救我?”夜瑾辰望着她的目光柔和,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在将要触及的时候,将手放了下去。 盛云清愣了愣,夜瑾辰今天吃错药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夜瑾辰已经起了身,背对着她道:“马车已备好,回侯府吧,盛侯很担心你。” 盛云清攥紧了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嘟囔了一句:“回就回。” 皇宫,静心殿。 夜景年踏进门内,看着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的夜瑾风,道:“父皇。” 夜瑾风抬手屏退了下人,带上了门,随后缓缓转过身来,反手给了夜景年一巴掌。 夜景年捏着拳头不做应答。 “混账东西。”夜瑾风咬着牙道,“要杀就杀得利落点,竟还带上了盛云清?” “儿臣知错。”夜景年颔首恭敬地道。 “朕虽然不喜欢盛云清,但将她许给你,终归是放心一些,总比许给他要好得多。” 他睨了一眼夜景年,道:“朕知道你府里藏了个女人,你这样快承认,是为了保她吧?” 夜景年眸中闪过一丝惊愕,竟不知说什么好。 “既然有用,朕自会保她。”夜瑾风冷笑一声,道,“昨日做出那么大的动静,本事也不小,可留。” “是。”夜景年暗自松下了一口气。 马车在喧闹的大街上行驶着,细密的珍贵布料制成的帘子隔绝了嘈杂,在马车内留下一片宁静。 盛云清坐在茶几前剥着橘子,心不在焉地道:“好心好意救你,竟然对我这么冷淡!才病好就赶我走,我昨天吐血了啊喂!” 不过还别说,今早起来神清气爽,好像啥事儿都没有,甚至精力还更胜从前了。 那药材可真是好东西,太子有这宝贝,竟舍得拿出来?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阵晃荡,马车被掀开,一位白衣男子蓦地闯了进来。 盛云清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身子,道:“大胆!你是什么人?” 听到动静的苏兰持剑掀开了帘子,指着朝那不速之客便吼道:“放肆!我家小姐的马车也是你随意可闯的?我家小姐大病初愈,若是受到了惊吓,我要了你的脑袋!” “两位姑娘不要激动。”白衣男子抬起了脸,五官端正出尘,束起的头发整齐,衣裳干净得体,倒不像是市井小人。 盛云清朝他念了个真言咒,而后蹙着眉道:“解释。” 白衣男子举着手道:“我从外地回京,在花满楼吃了顿饭,结账时发现身上的钱袋子被人偷了,我想回府拿钱,店小二不信我,抄起家伙就要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想借姑娘的马车躲一躲,待他们走远后,我自会回去拿钱还给花满楼的。” 真言咒不会说谎,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来解决。” 她让苏兰停了车,店小二带着几个拿着棍子的大喊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盛云清拉开帘子,道:“他吃了多少钱?” 店小二瞧见盛云清的脸,笑得格外殷勤:“原来是盛大小姐,这位公子方才在花满楼吃了五两银子。” 盛云清从荷包拿出银子数了数,交给了苏兰代为转交,道:“我替他垫上,别再追了。” 第53章 不必告诉了 店小二拿上钱,对盛云清点头哈腰:“是是是,谢谢盛大小姐。”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撤了撤了!” 马车再次移动,白衣男子满脸都是感激:“谢谢姑娘,等我回到家一定把钱给姑娘送去,劳烦姑娘将我送到僻静的小巷里,堂堂七尺男儿,逃单委实是……羞于见人……” 盛云清点了点头,露着礼节性的笑意,道:“好。” 白衣男子匆忙离去后,盛云清再是回到了侯府。 一下马车,盛御坤便对她嘘寒问暖:“清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叔父已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东西,炖了补品,有哪里难受一定要告诉叔父,叔父马上请御医过来。” 盛云清拍了拍的手背,笑着道:“清儿很好,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么?” 盛御坤仔细打量着她的状态,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清儿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就好。” 盛云清寒暄了一会儿便回了房,带着盛御庭到后院中散步:“爹爹,今天天气真舒服啊。” “臭丫头,每每去烨王府都不带爹,这回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那夜瑾辰有什么魔力,把你迷得这样五迷三道的……” “咳!”盛云清被他说的话呛得咳了一声,“说什么呢爹爹!” 夜瑾辰是有魔力——让她操碎了心的魔力! 迎面走来了一到白色的身影,盛云清抬起头,便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男子。 男子错愕地看着她,而后喜笑颜开地快步走到面前,道:“姑娘,这么巧在这儿见面。”他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给她,道,“太好了,方才匆忙紧张,还未问及姑娘所在府邸。” 盛云清收好银子,便见他行了一礼,道:“在下白国公三子,白千辞。” 盛云清愣了一下,白国公府?不就是白氏的娘家么?那这位…… 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道:“我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镇北侯是我叔父。” 白千辞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前镇北侯的女儿。” “表哥!你可算回来了!”一声娇俏的声音传来,盛悦盈朝白千辞奔了过来。 白千辞抬手揉了揉盛悦盈的脑袋,道:“盈儿又长高了。” 盛云清看了看白千辞那柔和而真挚的眉眼,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她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云清还有事,先行告退。” 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是白氏的侄子,倒真没看出来什么异状。”盛御庭开口道。 盛云清抿了抿唇,道:“静观其变。” 三日后,烨王府。 夜瑾辰在书案上提笔写着奏折,裴玄从屋外匆匆赶来,道:“不好了,王爷,盛大小姐最近和白国公府的三少爷走得很近,那白三少爷似乎对盛大小姐有意思。” 夜瑾辰挑起眉,道:“怎么说?” “据王爷安插在侯府的暗卫来报,那白三少爷殷勤得很,频繁进府找盛大小姐,又是送玛瑙珍珠,又是去三生堂照顾生意的……” 见夜瑾辰不语,裴玄连忙又道:“王爷放心,盛大小姐应该对他没意思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夜瑾辰的声音低了下来。 “方才白三少爷邀盛大小姐一起去花满楼用膳了,盛大小姐没有拒绝,现在在去的路上了,要派人阻止么?” 夜瑾辰指尖使了力道,“啪嗒”一声便将狼毫掐断,笔墨四溅。 他慢条斯理地用桌上的方巾擦了擦手,撇开弄脏的纸笔,从笔架拿出新的狼毫,在新的奏折上重新写着。 “吩咐下去,安插在侯府的暗卫只保盛大小姐的安危,不必多嘴,以后盛大小姐和什么男人走在一起,不必告诉本王了,本王不想知道。” 裴玄愣了一下,满脸都是困惑。 原先盛大小姐的师兄过来的时候,王爷可是急得跳脚了!如今怎么…… 他挑起眉,又试探地问了一句:“王爷,那原先吩咐的,让盛大小姐自由进出王府,若是盛大小姐来了,还让她进么?” “她想来,不必阻止。” 闻言,裴玄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有些急切地道:“王爷,盛大小姐这样受欢迎,您若是不主动,不怕她被不轨之人捷足先登了?”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一时辰后帮本王约见丞相,本王有要事相商。” 裴玄还想再说什么,也只能低头应下:“是。” 花满楼,雅间。 盛云清闷不做声地吃着饭,时而抬眼四下张望,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有好些日子都没看到夜瑾辰了,她这都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了,那个醋王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 见盛云清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白千辞轻轻挑起眉,道:“听姑父说,你最喜欢来花满楼用膳了,菜……不合口味么?” 盛云清笑了笑,道:“白三少爷,我知道那日你很感谢我,不过还的人情已经够多了。” 闻言,白千辞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道:“看来千辞是被盛大小姐拒绝了。” 盛云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埋头又往嘴里塞了几口白饭。 “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啊。”白千辞笑意温柔,道,“我有八年没回京城了,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除了你也只有表弟表妹们能说说话了,你不介意做我的朋友吧?” 盛云清摇了摇头,笑着道:“自然不介意。” “盛大小姐若觉得不自在,以后可以叫上表弟表妹们一起玩,明日我们去游湖如何?” 盛云清轻轻点头,道:“可以啊。” 翌日。 盛奕是第一次登上画舫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新奇得不得了,楼上楼下到处跑动。 盛秋瑶和盛悦盈挽着手在一楼甲板上看着白千辞钓鱼,几人撒欢热闹,其乐融融。 盛云清闷闷不乐地坐在二楼窗格前,单手撑着下颔望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兰看她望眼欲穿的模样,低着头掰着指头数着,开口道:“仙女姐姐,你每天叹气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呀?” 第54章 分明心里有鬼 “你说,夜瑾辰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以前他找我可勤了,怎么也赶不走。” 苏兰转了转眸子,道:“烨王不来侯府,仙女姐姐是想了?” 盛云清嘟起嘴道:“就是……觉得怪怪的嘛……” “诶?那不是烨王么?”苏兰起身指着窗外。 盛云清蓦地回过神来,望着过往的一辆气派画舫。 清风拂过,吹起轻薄的纱幔,墨色华服的男子垂首而坐,冷峻的面容如画般精致。 苏兰率先跑到窗格前挥手:“烨王!我们在这儿!” 盛云清倏地瞪大了眼,猝不及防间与夜瑾辰四目相对。 夜瑾辰只是愣了片刻,便无视了她,转回了脸。 “王爷,怎么了?”棋盘对面的人轻轻挑起眉。 夜瑾辰俯首,修长的手指持着黑旗,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无事。” 苏兰气愤地咬着牙,道:“烨王,你!” 还未说完,便被盛云清抬手捂住了嘴。 她低着头,脑子一片乱麻,低着声音道:“别叫他。” 苏兰不解地蹙着眉,道:“烨王太过分了,见到你竟然不与你打招呼?” 盛云清见他如此专注的模样,微微眯起了双眸,道:“我有预感,那个男人心里有鬼。” “什么意思?” 盛云清暗暗咬牙,握紧了拳头,道:“他的对面,是个女人!” 苏兰心头一惊,道:“你是说……烨王他……他竟敢!” “哼。”盛云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他分明是有鬼,躲着不肯见我!” 苏兰咬着牙道:“仙女姐姐,我去看看那个狐狸精!” 语落,她破窗而出,运起轻工便轻易上了夜瑾辰的画舫。 盛云清气愤地用手掰着桌上的糕点,想象着掰断夜瑾辰的骨头般:“夜瑾辰,你混蛋!夜瑾辰,你去死!夜瑾辰,你忘恩负义!” 苏兰气喘吁吁地回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仙女姐姐,这可能比预料中的严重。” 盛云清倏地站起来来,用手碾碎了糕点碎屑,咬着牙道:“怎么严重了?” 苏兰蹙着眉道:“对面花甲老爷爷一名呢。” 盛云清原本紧绷的神色逐渐舒展开来,放过了桌上可怜的糕点,拍了拍手,道:“是么?” 苏兰见她从容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自己犯蠢的想法抛之脑后,转了转眸子,道:“上回首辅大人来过侯府,我瞧着有点像他呢。” 盛云清喃喃道:“近些日子,他都在忙公事么?” 半个时辰后。 夜瑾辰的画舫靠岸,裴玄送走了明首辅之后,画舫继而又往湖面划去。 听到甲板上窸窸窣窣的动静,夜瑾辰转头一望,盛云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画舫上,打量着他屋里名贵的摆件。 不愧是皇家的画舫御舟,果真气派辉煌。 正感叹着,夜瑾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双手手腕,道:“你如何过来的?!” 哦,原来他刚才不瞎呀?! 盛云清轻哼一声,道:“方才画舫离得近,我跳过来的啊。” 夜瑾辰四下望了望,侯府的画舫早已驶向远方。 他的神色逐渐紧张而后怕:“真是胡闹!你可知这湖有多深?万一你掉下去了……” 看到他担忧地模样,盛云清扬起了唇,道:“怎么?你紧张我?” 夜瑾辰的身体微僵,而后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别扭地别过脸去。 盛云清见他不自然的模样,背着手在她身侧徘徊着,道:“最近认识了白国公府的三公子,他与我聊得很投机。” 夜瑾辰缓缓握紧在掩在宽袖中的拳,道:“是么?” 盛云清蹙眉,他竟就这反应? “他昨日请我去花满楼吃了顿饭呢。” 虽然她在结账时也掏了与他平摊的银钱。 见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盛云清咬着牙道:“他近来送了我好多好看的首饰!” 虽然她都逐一退回去了。 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再说什么,他却忽然开口:“你若想退婚,我再和皇兄说说。” 盛云清愣在原地良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夜瑾辰,你什么意思?” 夜瑾辰垂首,嗓音有些沙哑:“你当真不喜欢我,也不必委身嫁给我。” 闻言,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有些恼羞成怒地红了:“谁稀罕嫁给你了?!” 她气呼呼地走到甲板上坐着,许久也不见夜瑾辰出来哄她一句。 他果然不再喜欢她了! 白痴夜瑾辰!混蛋夜瑾辰! 远处传来阵阵雷声,天空阴翳,乌云密布。 盛云清闭眼念了一道避水咒,一道透明的方形罩子笼罩住她,不令她被雨水沾湿。 夜瑾辰听到雨声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落下,他慌忙拿出油纸伞跑到甲板上撑在盛云清的头顶,道:“别淋湿了,进去吧。” 盛云清背对着他坐着,双手抱着手臂,侧首道:“你让我进就进,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夜瑾辰哪里知道什么避水咒,只是伞沿的水落在她的身前,便不知怎的不断泼到了他的脸上,他捏紧了伞,道,“你好歹……咳……进去避个雨……噗……” “不去!”盛云清傲娇地别过头。 “盛云清!你……呸……感冒了……怎么办?” “我要你管啊?自作多情。” 无言了良久,夜瑾辰将伞一丢,把坐在地上的她横抱了起来。 盛云清惊呼了一声:“啊!夜瑾辰你干什么?!” 被他一折腾,避水咒也破了,雨水啪嗒啪嗒地滴在了她的身上。 所幸夜瑾辰的步伐快,把她带进了屋内前倒是没有淋到多少。 盛云清看着他被浇透全身的模样表示不解,匪夷所思地发问:“你是怎么在伞下把自己淋得这么彻底的?” 夜瑾辰不理会,拿着手帕细心地给她擦着脸上的雨珠,道:“二楼有浴桶,沐浴一番才不会着凉,我会差人备好新衣。” 夜瑾辰贴得她很近,好闻的龙涎香沁入鼻息,她细嗅着他身上散发的紫气。 她睁开潋滟的桃花眸,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一起么?” 第55章 无事发生 夜瑾辰捏紧了拳,眼底划过一丝不安的躁动,他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抱起她便往二楼走去。 “诶?我开玩笑的!”盛云清没有了方才的得意,脸色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精致的屏风后,浴桶里随时有备好的热水。 “哗啦——”一声,夜瑾辰将她丢在了水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地道:“盛云清,你再敢调戏我一下试试?” 盛云清脸颊微红,水汽氤氲得有些醉人,她仰起脸,柔软的唇碰到他的脸颊。 夜瑾辰像触电一般弹开,耳廓有些发烫的红,他的双手紧紧捏着拳,快步离开。 盛云清坏心眼地憋着笑意,许久不曾见到他这样一惊一乍的模样了。 他快步走到一楼处,端起桌上的茶盏,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嘭”的一声砸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扇子扇风。 “王爷,您淋了雨,不能扇风啊!”裴玄汗颜,“王爷这是怎么了?” 夜瑾辰将扇子往桌上一扔,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眸子,道:“无事发生。” 他只感到身体一阵燥热,愈发烦躁难安,道:“都滚远点儿,别围着本王!” 裴玄轻咳了一声,领着几个丫鬟退到了隔间。 夜瑾辰,你不要多想,那个女人不过是时而需要你才会依赖你,做出一些让你误会的举动罢了。 不拒绝你的靠近,也不能代表就是真的喜欢你! 况且…… 夜瑾辰蹙起眉,一想到那日她吐血倒在他怀里的模样,心就猛地一阵疼痛。 若是自身羽翼不丰满,与她过多接近,只会让她无辜受牵连。 她既然只是利用他,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束缚她。 正想着,盛云清已经换好新衣走了下来。 她看着夜瑾辰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副落汤鸡却不自知的模样,抬手指着他念了一道咒语,原本湿漉漉的衣衫变得干透了起来。 夜瑾辰看了看袖子,又抬眼望着她。 少女换上一身淡粉色的齐腰襦裙,细长的腰带显出那窈窕的身段,不施粉黛的脸蛋却有倾城之貌,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 她缓缓朝夜瑾辰走来,弯腰凑到他的颈上轻轻嗅着。 夜瑾辰又是一僵,鼻尖是少女的馨香,他紧紧握着拳,一动也不动。 盛云清扬起好看的唇,他身上的紫气竟愈发强烈了。 她拉起夜瑾辰紧握的手,只是轻轻一掰便张开。 少女低着头,将手上的玉簪放到他的手心,凑到她红的发烫的耳畔低声道:“帮我挽发。” “嗯。”夜瑾辰声音有些奇怪,还是忍着咬了咬牙,屏着呼吸,认真地帮她将长发挽起。 盛云清长睫翕动,看着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浅笑着道:“夜瑾辰,我好看吗?” “嗯。”夜瑾辰目不斜视。 盛云清再接再厉:“我的声音好不好听呀?” “嗯。”夜瑾辰依旧僵着身子。 “我……”盛云清还想说什么,夜瑾辰已经将她的头发挽好,便松了手,落在扶手上。 “船要靠岸了,我差丫鬟送你回去吧。” 盛云清愣了一下,转而匪夷所思地瞪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去。 夜瑾辰,你够有种! 越想越气不过,她折返了回来,抬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才哼了一声,甩袖而离。 夜瑾辰抬手,看着她咬过的牙印旁,是儿时留下的小小牙印,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唇角微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 “还是那么爱咬人。” 四月的天,桃花盛放,粉红的花瓣随风飘扬,带着淡雅的桃花香气,在京城撒上一片唯美的点缀。 盛秋瑶的婚期如期举行,十里红妆,场面盛大。 花轿停在首辅府前,衣着华丽的新娘被搀扶着进了门,府内一片热闹的景象,进府的宾客络绎不绝。 盛云清支开了下人,独自坐在远处僻静的石桌前,边上的柳树遮挡了直射而来的阳光。 她单手支着脸,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吃着桌上的瓜子,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像是再找什么人。 一位粉色罗裙的少女快步朝她跑来,热情地抱住了她,道:“云清姐姐,人家可想可想你啦。” 盛云清收回心不在焉的目光,抬手宠溺地揉着夜浅宁的脑袋,道:“看到你皇兄了没有?” 夜浅宁抬手指着远处,道:“喏,刚来。”她抬手朝夜瑾辰招了招手,“皇兄!” 盛云清望着远处他的身影,心不自觉地热烈跳动起来。 夜瑾辰只是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颔首,并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倒是被迎来的明首辅拦了路,停下来与他交谈。 盛云清蹙起眉,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切,他以为她很希望他走过来吗?真是好笑! 夜浅宁沮丧地道:“七皇兄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没空陪我玩儿了。” 盛云清朝她露出笑意,道:“他不陪你,你可以来我府上找我玩。” “好啊好啊,宁儿最喜欢云清姐姐了!” “八郡主,盛大小姐,那儿有投壶游戏,要去玩玩么?” 迎面走来一个紫色齐腰襦裙的美人,十六年纪大她一张姣好的瓜子脸,盛装之下妆容精致艳丽,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 夜浅宁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拉着盛云清的衣袖道:“投壶最好玩啦,云清姐姐陪我去玩儿。” “好好好。” 语落,夜浅宁便撒欢地跑远了。 紫衣少女朝盛云清点了点头,道:“我是明首辅的嫡次女,明玉兰。” 原来是盛秋瑶的小姑子,盛云清礼貌地颔首:“镇北侯府嫡长女,盛云清。” 明玉兰浅笑着道:“玉兰知道盛大小姐,那日太后娘娘宴席上,我在场,见过盛大小姐的风采。” 盛云清露出礼节性的笑意,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起往投壶的地方走去。 场地人多热闹,夜浅宁在万众瞩目下投壶,两人也看得不亦乐乎。 恰逢夜瑾辰走过,站在外边的明玉兰率先瞧见,立即露出雀跃的笑意,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烨王殿下,要不要来玩玩?” 第56章 离我远一点 盛云清耳根一动,侧首便瞧见明玉兰一副痴痴的模样望着夜瑾辰。 她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面色有些不悦。 夜浅宁瞥眼瞧见了夜瑾辰,走出去将他拉住,撒着娇道:“皇兄皇兄,帮我投壶嘛,我投不准,老是被其他人笑话。” 夜瑾辰的脸色没有波动,只是接过她递过来的箭,略过盛云清,走到人群前,抬手一掷,便稳当当地落进花瓶中,周围一阵雀跃欢呼。 “烨王好厉害!” “烨王投壶的模样好帅啊。” “烨王投壶真准啊!” “哼!让你们笑话我。”夜浅宁朝其他贵女做了个鬼脸,满眼仰慕地看着夜瑾辰,“皇兄最厉害啦!” 看着周围贵女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夜浅宁嘟囔了一句:“看吧,看吧,再看也不是你们的。” 她转而朝夜瑾辰道:“皇兄什么时候娶云清姐姐呀?” 盛云清的心漏跳了一拍,抬眼看着夜瑾辰的背影。 夜瑾辰开口:“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了没有?上回我看你的文章写的很差。” “做完了做完了!”夜浅宁跳着脚着急道,“皇兄,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问我嘛!” 盛云清气愤地咬着牙,甩袖离去之际,一道符咒降在夜瑾辰的身上。 之后,夜瑾辰百思不得其解,以自己高超的准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怎么投也投不进瓶口了…… 拜完天地之后,众人入席。 盛云清装是无事发生,在席位上与周围的人有说有笑。 另一席位上的夜瑾辰,却见她倒在酒杯中的酒一杯杯下肚,一壶、两壶、三壶……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盛云清忽然起了身,他心口一悬。 盛云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席。 夜瑾辰倏地站起身,朝她离去的方向走去。 盛云清席位旁的明玉兰脑袋一阵晕乎,奇怪,怎么才喝了一口酒,就醉得不行了…… 只是这么想着,她便两眼一昏,醉得不省人事。 盛云清走到荷塘处,看着一片碧绿的荷叶,几朵荷花含苞待放。 听到身后的动静,盛云清轻哼了一声,装是醉得晕乎,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摘荷塘中唯一盛开的荷花。 夜瑾辰蓦地一惊,踱步到她的身后抱住她,按下了她的手:“你疯了?!” 身后一阵好闻的龙涎香传来,盛云清扬起唇,一个转身便想将他带入水中。 夜瑾辰脚下不稳,还未来得及放开她,竟连带她一起跌了进去。 水不太深,只堪堪浸湿了两人的裙摆,夜瑾辰一阵暗痛,看着跌在自己身上的盛云清。 少女穿着那日的粉色衣裙,与荷塘之中的荷花融为一色。 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她,长发与裙摆荡漾在清澈的水中,在碧绿的荷塘之中宛若盛放的荷花仙子。 他晃神了片刻,又看到她明媚澈亮的眸子,分明没有醉意。 他蹙起眉道:“你没醉?” 盛云清揪起他的衣领,瞪着他道:“别想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清儿,别靠我这么近。”夜瑾辰声音喑哑,捏着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那个女人?” “谁?” “明玉兰,定是她!”盛云清心头一阵恼怒,她咬着牙道,“你这些日子与明首辅频繁来往,就是为了和明玉兰有所接触。” 夜瑾辰感受到她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番,道:“你想多了,离我远一点。” 盛云清看着他躲闪的眸子,听着他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可置信地松开他的手,声音渐渐地小了:“你难道……难道是和明首辅商议与她的亲事么?” 见她那无力将要垂落的手,似乎要从他的心中抽离一般,夜瑾辰蓦地伸手紧紧握住她,直直盯着她。 忽然,他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热烈而迫切。 盛云清脸蛋渐渐红了起来,睁着眼不可置信,心跳动得厉害。 一吻作罢,盛云清呆呆地看着他,道:“你……” “我忍耐你很久了。”夜瑾辰翻身将她抵在水中,伸手抬起她的下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有雾气弥漫着,眼神似乎已经不太清明。 盛云清的眸子明亮,像个无辜的小鹿,漆黑的瞳眸如镶嵌了星子一般美好。 又是这样…… 不顾一切地贴到他的身上,恶作剧地戏弄他一番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让你离我远点,你不听……”他声音沙哑地道,“盛云清,我没有说对不起的习惯。” 盛云清唇瓣微张,正想说什么,却被他俯首堵上了唇。 盛云清一定是喝清水喝醉了,才会觉得脑袋晕乎乎、酥软软的。 原是如水一般清澈温凉的身子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皮肤灼热的温度,沁染得愈发热烈,恍惚之间失去了心神。 两人无言,在片片荷叶的掩盖之下缠绵许久。 一吻作罢,夜瑾辰终于是发泄够了,逐渐平静地看着她。 盛云清躲避开他的眼神,听着他的喘息声,耳根子红得要滴血。 “我心爱的女孩只有你一个,我也不会再另娶。”夜瑾辰认认真真地承诺道。 盛云清蹙起眉别过脸去,委屈地嘟囔着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日在烨王府发生的事情,我不要它再出现第二次。”夜瑾辰握紧了她的手,道,“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安心在侯府里做你的大小姐,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还有……” 夜瑾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你要我的紫气,我任你索取。” 盛云清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些心虚地红了脸。 他什么时候知道紫气的事情了? 不过…… 她扬起好看的唇,俯首在他身上轻嗅,道:“那再好不过了。” “不好了!府里有人下毒!”远处的丫鬟惊叫了起来,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封锁大门!别让下毒小贼溜掉了!”管家下令吩咐。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蹙起了眉,瞬间绷紧了神经,起身走出了荷塘。 第57章 他会医术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蹙起了眉,瞬间绷紧了神经,起身走出了荷塘。 迎面走来的丫鬟望着湿漉漉的两人,蓦地吓了一跳,道:“烨王殿下,盛大小姐这是……掉荷塘里了?” 盛云清不理会,朝丫鬟道:“怎么回事?有谁被下毒了?” 丫鬟倏地回过神来,惊慌地朝盛云清道:“是大少爷,大少爷饮下一口杯中酒,便倒地不起了!” 盛云清的心口蓦地一紧,大喜的日子,竟有人要毒害新郎官,盛秋瑶莫不是刚过门就成了寡妇?! 湿裙沉重,走来的路上,盛云清已经念咒将两人的衣物风干,走到前厅时,再无方才欢腾热闹的气愤,一个个都吓白了脸,大气不敢出。 “呜呜呜……云清姐姐,我害怕……”夜浅宁哭着跑了过来,扑在盛云清的怀里。 盛云清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夜浅宁轻轻嗅了嗅,云清姐姐的身上怎么有七皇兄的味道…… 明玄初黑着脸倒在了白千辞的身侧,白千辞朝身旁的侍卫道:“记下了没有?快按我说的去抓药!” 说完,他又唤了随行侍卫来,拿出针灸包,银针刺入他的穴位处,不一会儿,明玄初吐出了一口黑血,脸色瞬间好了不少。 吩咐下去的侍卫拿了碾碎的草药过来,塞进明玄初的口中,众人屏气凝神了许久,明玄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盛云清看了一样白千辞,呢喃了一句:“竟不知道他会医术……” 白千辞呼出一口气,对急得团团转的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没事了,玄初兄已无大碍。” 明玄初后怕地冒起冷汗,良久之后,僵直地在椅子上坐着,眼神空洞,心似乎还没有彻底地缓过来。 夜瑾辰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坐在了主位上。 盛玉坤见到盛云清,便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严肃地道:“方才千辞坐在玄初的身侧,才得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若不是酒喝得不多,恐怕玄初已经……” 盛云清颔首,道:“在路上听丫鬟说过了,怎么样?秋瑶知道了么?” 盛玉坤摇了摇头,道:“瑶儿在房内,已经吩咐下去不要告诉她了,大喜的日子,这样晦气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闻言,盛云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逐渐握紧了双拳,道:“真是恶毒的心,想要害人,偏是要挑在这一天……” 她凝神,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往天上看去,一团黑色的煞气已经往远方逃窜。 “王爷,您可要为老夫和玄初做主啊,犬子大喜之日遭受着无妄之灾,实属无辜可怜……”明首辅哭丧着脸道。 夜瑾辰颔首,道:“带巡查犬来。” 王府的侍卫领命:“是。” 一番操作下来,人群之中忽然传来热烈的犬吠声,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侍卫牵着受训过的犬,在丞相长子李晌的身前停了下来。 李晌神情呆愣了片刻,而后惶恐地看向众人,道:“不、不是我……是……是……”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怀中拿出药粉,趁乱掺在了明玄初的酒杯之中。 他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明玄初呢? 首辅府的侍卫见状,想要上前搜身,却被李丞相拦了下来:“放肆!李晌是本丞相的儿子,岂是他人可随意质疑搜身的?” 闻言,一旁的明首辅脸色黯了下来,声音低沉着道:“丞相,事关犬子的性命,若是心中无愧,又何惧搜身呢?倘若令郎清白,择日老夫定会赔礼道歉。” “你!” 明首辅黑着脸,不顾李丞相的阻挡,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低着头道:“李大少爷,得罪了。” 语落,两人快速在他的身上搜查了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摸到了他藏在袖口暗袋间的异物。 拿出来后,一个瓷瓶打开,给地上的犬闻了闻,那犬立即发出激动的叫声。 顿时,众人一片哗然。 李丞相满脸透着慌张,他朝李晌道:“怎么回事?你定是被人陷害了,不是你对不对?”他转过头与明首辅道,“犬子与令郎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令郎?此事定是有人刻意陷害!” “不!不是我!是我!啊!不是!”李晌痛苦地抱着头。 那药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他身上的,可是他却对那段真实存在的记忆难以否认。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毒害他,可他……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将他这副模样,李丞相愣住,朝李晌狠狠扇去了一巴掌,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晌的腿软了下来,愣愣地跌坐在了地上。 “早些时候听闻李大少爷派人到镇北侯府向盛二小姐求亲,但又被退了回来,今日是盛二小姐出嫁的日子,难道……是李大少爷想要公报私仇么?” 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不是的!”李晌无力地辩解着,“我虽对盛二小姐提过亲,可我与盛二小姐原先并不相识啊,即便是退了亲,我也不至于记恨上娶了盛二小姐的明玄初啊!” “等一下。”盛云清想到方才逃窜的煞气,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冒着虚汗的模样,双唇发白,脸色也透着虚脱的苍白,伸手点在他的额间,蹙起眉道,“他被邪祟附体过。” “什么?”李丞相满眼惊愕,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即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明首辅握紧了拳,道:“他有没有被邪祟附体,谁能证明?盛大小姐空口无凭,是不是有意包庇,也难说啊。” “首辅,你休要污蔑我家云清。”盛玉坤蹙眉开口道。 “本王做担保,盛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夜瑾辰开了口。 明首辅还想再说什么,夜瑾辰又道:“盛大小姐好歹是盛二小姐的长姐,难道会帮着素不相识的人陷害自己的妹夫么?” 闻言,众人也觉得有些道理,纷纷点头。 “本郡主也可以担保,云清姐姐才不会胡说呢,原先她还替我驱除过体内的煞气,他有没有被附身,云清姐姐一样就看出来了。”夜浅宁挽着盛云清的手臂道。 “父亲,我相信盛大小姐。”明玄初的身体仍是有些虚弱,他看着李晌道,“李晌是我在国子监要好的同窗,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第58章 不曾瞧她一眼 听到明玄初这样说,明首辅只能作罢。 李晌看了一眼明玄初,眼底透着感激,只是还是无法接受脑海中那段记忆。 他无颜面对于明玄初,自责不已,弯腰行了一礼,道:“明二少爷,李晌今日身体不适,恕不能久陪,先行告退。” 李丞相也满脸愁容地朝明首辅点头示意,道:“贺礼已经送到,老夫也先行退下了。” 待李丞相夫子离去后,周遭的气氛依旧压抑着。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明首辅,此事本王会派人着手调查,不会让明二少爷平白遭罪。” 明首辅与明玄初朝夜瑾辰行了一礼:“谢王爷。” 未过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过来,便见到夜浅宁指挥着下人放鞭炮。 夜浅宁双手叉腰,朝众人蹙着眉道:“云清姐姐的妹妹成婚,大喜日子,都不许丧着脸,都给我笑起来!皇兄和云清姐姐在这里,你们怕什么?” 闻言,明首辅恭敬地笑着:“是是是,八郡主说得对。” 众人神色变得缓和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的席位上。 夜瑾辰的眸子黯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敲着。 近些日子原是与这两位权臣往来密切,却不料忽然起了嫌隙。 此事,是冲他而来的。 夜瑾辰看着入席后与夜浅宁聊天的盛云清,逐渐握紧了拳。 好在婚礼后续顺利圆满地举办完成,并未出现什么异样。 明玉兰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四处的灯笼已经点上,夜幕早已降临,宾客仍在席位上说说笑笑。 她扶着额头,走到后院处吹风。 手搭在冰凉的假山上,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仔细一瞧,一处假山遮挡着远处侍卫的视线,在假山之下,是那个令她心跳疯狂加速的男子,瞧见眼前的光景,蓦地红了眼眶。 夜瑾辰一身如夜般墨黑色的蟒袍,无论是何角度都是那样意气风发。 他将粉色衣裙的少女抵在假山上,侧首便吻了上去,镬住少女香甜温软的唇。 盛云清一张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红得羞人,她压低声线道:“做什么……” 夜瑾辰抓紧了她的手腕,压着她的唇瓣,喑哑的声音透着渴望:“在荷塘……不够。” 近几日原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今天一下子又被她引了出来。 明明知道她是因为紫气才靠近自己的,可他就是按耐不住。 理智失控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利用她对自己的需要,强行禁锢住她。 “你好香,清儿。”夜瑾辰在她的脖颈轻嗅着,落下温热的吻,怜爱而忘我。 盛云清搭在他肩上的手紧张地抓紧了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你要紫气我可以给你。”夜瑾辰抚着她纤薄的背,微醺的眸色划过一丝疯狂的坏意,“别找别人,找我。” 那眸子带着一股诱人的蛊惑,让人一看便能彻底沦陷下去。 语落,他再度吻上她的唇,两人都有些忘我,气氛焦灼,如火如荼。 明玉兰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透至脚底,浑身都在发抖。 纵使知道盛云清是夜瑾辰的未婚妻,纵使知晓她早晚会嫁入烨王府,她仍是无法亲眼目睹夜瑾辰对别的女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来。 她自小爱慕夜瑾辰,掰着指头算都不曾见过几回,夜瑾辰总是目不斜视的模样,不将任何一位女子放在眼中。 她早也习惯了,夜瑾辰高贵得如天上耀眼的太阳,怎会为任何人低下头颅。 可她今日是第一回,见他为了一个女子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为了今日见到夜瑾辰,她在几日前就亲自挑选好看的布匹,请了最好的绣娘缝制衣裙,在珠宝阁做了精美华贵的步摇发钗。 今日卯时起,她便点着灯化上最最完美的妆容。 可便是如此,夜瑾辰也不曾瞥眼瞧她一眼…… 她的泪水逐渐溢出眼眶,不敢继续看下去,便转身愤然离去了。 三日后。 盛云清与苏兰在热闹的街上逛着。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清透的布帘被风吹起,露出明玉兰美艳倾城的脸。 她睨了一眼在摊贩前挑选簪子的盛云清,微微捏紧了手,鼻尖发出轻哼的声音。 盛云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蹙起眉,神色复杂了起来。 转身之际,一支短箭锐利地划破空气,直直往她的方向射来。 苏兰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拦,身前却蓦地晃过一堵肉墙。 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千辞的腰腹处中了毒箭,殷红的血在那纯白的衣裳上晕染开来。 盛云清的神情划过一丝错愕,白千辞两眼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有人受到偷袭,周围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马车中的明玉兰透着帘缝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楚楚动人的眸子蓦地染上了火气。 她愤恨地咬着牙,道:“除了烨王,竟然还能有人为你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盛云清,你等着瞧!” “白千辞!”盛云清惊呼一声,抬手抚上他的脉搏,又在伤口附近探了探,神色复杂地蹙起眉。 她再是从头上抽下银簪放在那支短箭上,道:“不好,箭上有毒。” 半个时辰后,镇北侯府。 喝下解药之后的白千辞总算是醒了过来。 “贤侄,你总算是醒了!”盛御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担忧地朝他道,“现在感觉如何?” 白千辞缓缓睁开双眸,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人,意识还不太清明地道:“云清……” “我在。”身旁的盛云清朝他回应道。 白千辞看着她的模样,虚弱的她牵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声线温柔地道:“太好了,你没事。” 盛云清看着白千辞包扎好的伤口,心头涌起一阵愧意。 “究竟是谁要害我家云清?!”盛御坤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面,“来人!给我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清楚来!” “是!”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似乎不记得最近惹过什么人…… 第59章 只要你开心 烨王府。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走进屋内,他是夜瑾辰派去保护盛云清安危的侍卫月玄,若非遇到危险,是不会轻易回府的。 “王爷,盛大小姐今日遇刺。” “什么?”正在撰写奏折的夜瑾辰笔尖一顿,将狼毫“啪”的的一声拍在桌上,“她可有事?” 月玄摇了摇头,道:“盛大小姐无恙,有苏姑娘贴身保护大小姐,基本上不需要出动到我们,不过今日是白三少爷救下的。” 夜瑾辰挑起眉,道:“白千辞?” 侍卫颔首,道:“今日从对面屋顶上射来一支短箭,苏姑娘还未击落,白三少爷就横在了两人的面前,替盛大小姐挡了一箭,箭上有毒,击中腰腹,当场昏迷。” “刺客抓到了没有。” “刺客提前一步跑了,那弓弩旁有机关,是提前估算了盛大小姐的行踪,触动机关之后才射出短箭的。” 夜瑾辰眯起好看的眸子,那人倒是狡猾:“找到凶手之后,直接送到镇北侯府。” “是。” 夜瑾辰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白千辞情况如何?” 不过方才据其他探子来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夜瑾辰酌量了一番,道:“他竟为清儿做到如此?当真是心悦于她……” 一旁的裴玄忧思地道:“王爷,盛大小姐受惊,要不要去安抚一下?免得被有心之人捷足先登……” 夜瑾辰的心一阵暗痛,他低着声音道:“是不是引蛇出洞还未可知。” 他握紧了拳,对裴玄道:“以八郡主的名义,送些补品给清儿。” “是。” 是夜,盛云清已经在床榻上入眠,春蕊吹灭了屋内的灯盏便退了出去。 夜瑾辰坐在她的床榻旁,看着月光轻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伸手轻轻拨开她散落的鬓发,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半梦半醒之间,盛云清闻到那好闻的龙涎香,轻轻扬起了唇,纤细的手握住他的手,向他索取那温暖柔和的爱意。 夜瑾辰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要亲眼看见她安好,他才能放心。 天将明的时候,亮光透着窗缝打了进来,远处有阵阵婉转的鸟鸣。 “清儿,我要去上朝了。”夜瑾辰轻轻地道。 语落,盛云清才迷迷糊糊地松开了他的手。 夜瑾辰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便转身离去。 晨间,盛云清来到白千辞的房内,道:“白千辞,你怎么样了?” 白千辞将手里的纸荷花送给了她,道:“静养一天,好很多了,闲来无事叠了朵花,送你。” 盛云清莞尔一笑,伸手接过:“你的手真巧。” “我受伤一事,没有告诉我爹吧?” 盛云清摇了摇头,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对国公府守口如瓶,只说你在侯府暂住一两日。” 白千辞点了点头,道,“待我养好伤便回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的。”她伸手在他的手腕上诊脉,道,“看你的状态,恢复得不错。” 白千辞笑着道:“昨日自己写了药方,让下人抓了药,体内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提不起力气。” “从前也未听你提过擅长医术。” “早些年在外面拜过师,学过了几年。”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秋瑶的婚礼上,也多亏了有你。” “不足挂齿。”白千辞望着她,道,“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语落,他的手缓缓移了过去,想要牵起盛云清的手,盛云清往回一缩,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侯府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她将手中的纸荷花顺势放回他的身侧,便起身离去。 白千辞的眼底划过一抹沮丧的晦暗,他望着盛云清的背影,叫住了她:“昨日,在你遇刺的时候,我看到首辅家的马车经过,若是找不到线索,可以留意一下。” 闻言,盛云清顿了一下,微微眯起双眸,道:“谢谢。” 回到房内,盛云清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出了神。 明首辅近来与夜瑾辰往来密切,他知晓自己是夜瑾辰的未婚妻,应当不太可能加害自己才对。 正想着,苏兰快步从外面走来,到盛云清的身侧,低身在她的耳畔轻语:“烨王府的人来报,那日有探子瞧见了明玉兰经过。 盛云清蹙起眉,道:“密切留意明玉兰,还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是。” 皇宫,明媚的午后。 过膝的清澈池水中,有锦鲤游动着。 池塘旁栽种着婀娜窈窕的桃花树,正逢桃花盛放,片片花瓣被风吹落水中,漾起朵朵涟漪。 盛云清一身淡蓝色齐腰襦裙,走在池上铺着蜿蜒的小道,粉色的花瓣飘落在美人的衣裙,点缀上好看的色彩。 前方时而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她抬眼一看,太后身着墨黑金丝的华贵衣袍,笑意温柔和蔼,正站在池中喂着鱼。 “太后娘娘,你看这鱼,这鱼长得真好。” 太后身侧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清丽可人,声线清甜。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而后换上恰到好处的笑意,来到太后面前,道:“太后万福金安。” 她抬眼看了一眼明玉兰,轻轻点头:“明二小姐。” 明玉兰点头示意,道:“盛大小姐也来看望太后娘娘么?” “先前与太后娘娘约好了今天的日子。” 明玉兰笑着道:“那可真是巧了,玉兰一直都很喜欢盛大小姐,却没有机会碰面,如今赶在今日给太后娘娘请安,倒是又和盛大小姐见上一面了。” 太后笑着道:“你们俩多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明玉兰朝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玉兰再是喜欢盛大小姐,也不能占了你们的独处的时间,下一回玉兰再找太后请安,今日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朝盛云清露出温婉的笑意,颔首之后便施施然离去。 太后望着明玉兰的背影,道:“哀家看这孩子不错,与辰儿倒是般配。” 第60章 不是非她不可 闻言,盛云清怔了一下,轻轻蹙起了眉,道:“太后娘娘忘了么,烨王已经和云清订下婚约了。” “当然记得。”太后看着池塘里的鱼道,“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何况又是皇嗣,自然是要多开枝散叶的,想当年先帝后宫的妃嫔,哀家数都数不过来,你还想独占了不成?” “我……”盛云清语噎,眸中透着一股委屈的神色,她缓缓握紧了拳,道,“云清是钦定是烨王正妃,明二小姐是首辅嫡女,又怎甘做妾?” “她方才同哀家说,可为侧妃。” 闻言,盛云清的心口倏地一紧,道:“是……她亲口同太后娘娘提及的么?” “清儿,善妒可不好。”太后轻轻蹙起了眉,道,“即便她没有提及,哀家也喜欢这个孩子。” 盛云清的眸色黯了下来,看来太后再是喜欢自己,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与太后寒暄了一会儿之后,盛云清阴着脸走出了皇宫。 夜瑾辰,你要是敢娶明玉兰,我和你没完! 她咬着牙,眉头有轻微蹙起,琉璃一般的眸子透着燃烧的火焰,藏在袖中的拳握得很紧。 心事重重地来到宫门口,还未上马车,便被迎面走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明玉兰朝她笑着亲昵地唤道:“云清。”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柳眉,不温不火地道:“你在等我?” 明玉兰微微颔首,道:“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如今也将近戌时,想来也是饿了,可否赏脸,让玉兰邀你去花满楼用膳?” 盛云清看着她殷勤的模样,唇角轻轻扬起,道:“好啊。” 得到盛云清的应允,明玉兰精致的杏眸透着喜悦的光亮:“荣幸万分。” 花满楼,雅间。 盛云清按照惯例点了喜欢吃的菜,明玉兰也爽快地付了钱。 盛云清从来不和食物过不去,这个女人愿意请客,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客气,自然是要吃好喝好的。 明玉兰为她倒了一杯酒,道:“早些时候我听爹爹说,你的一家都……后来还被白锦绣那个冒牌货鸠占鹊巢,真当是不容易,我若遭遇了你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像你这般勇敢。” 盛云清扬起唇角,拿起清透的琉璃酒杯看了一眼,眸中有一丝金色光芒划过,道:“不勇敢,等着受尽他人欺辱么?” “云清说得是,好在现下苦尽甘来了,太后这般喜欢你,你嫁入烨王府,定能幸福快乐。” 语落,明玉兰举杯朝她示意,饮下了一杯酒。 盛云清亦将杯中酒饮尽,开门见山地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夜瑾辰的?” 明玉兰心头一惊,不知她竟会这样直白,她放下了酒杯,低着头道:“我……自小就喜欢他,九岁那年宫中设宴,我第一次在宴席上见过他,便喜欢上了。” 盛云清的眸色黯了几分,明玉兰与她年龄相仿,九岁那一年,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 京城不缺美人,世家贵女更是国色天香,乱花迷人眼,单看这明玉兰,便是姿态卓然,风华绝代。 在这漫长的八年之中,夜瑾辰身旁也不知道有过多少的花花草草…… “你与他又见过几回?”盛云清的声音冷了些许。 明玉兰自嘲地笑了笑,道:“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回。” 盛云清的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不过五回,她便要嫁给他了,身为堂堂首辅的嫡女,竟愿意委身做侧室。 今日是明玉兰,明日又会有哪家贵女费尽心思讨太后的欢心? 见气氛逐渐冷了下来,明玉兰也不再多开口,微微低垂着头。 “烨王殿下,这边请。”听到店小二的声音,两个少女眼眸忽然一亮。 盛云清只是往屏风处看去,还未有什么动作,明玉兰却已经起身离席,寻着声源处来到屏风外。 夜瑾辰还是那般冷傲到肆意的模样,墨黑色的华贵衣袍衬得他如黑夜之中悬挂耀眼的孤月。 明玉兰明艳的杏眸带着仰慕的点点星光,对夜瑾辰说话间,嗓音都柔和了不少:“王爷,真是赶巧,玉兰和云清来这里用膳,要不要一起呢?” 清儿? 夜瑾辰的眉尾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冷冷地应了一声,便绕过屏风见到了盛云清。 盛云清微微眯起眸子,那女人可真够热情的。 这男人也真够听话的! 她不悦地低着头,自己倒了杯酒饮下。 夜瑾辰的眸色微黯,这是又怎么了?明玉兰惹她生气了? 小二添了椅子,夜瑾辰坐在两人的中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冷峻的脸似天上璀璨夺目的星辰,又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明玉兰率先开口道:“不知王爷平日里喜好吃什么?若是菜不合口味,再与小二说说,玉兰也方便记下,日后也好……” 明玉兰对夜瑾辰的仰慕之意没有丝毫遮掩,在盛云清面前更是大胆嚣张地展现出来。 “随意。”夜瑾辰伸手夹了盛云清喜欢吃的菜到自己碗中,像是不经意,却对盛云清喜好之外的菜不曾多看一眼。 明玉兰还想在菜上做文章,到最后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须臾,她有些不适地蹙起了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怎的,头竟开始晕了起来。 她悄悄看了一样盛云清,少女意识清明,优雅地品着碗里的菜肴。 明玉兰不由得有些纳闷,真是奇怪,掺在她酒中的迷药还不起效果么? 盛云清的眸子微不可见地划过一丝笑意,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盛云清在闻到迷药的第一时间便念咒将两人杯中的酒互换了。 偷梁换柱,让不轨之人自食恶果,这是盛云清最擅长的。 明玉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起身朝两人点了个头,道:“王爷,云清,玉兰有些不适,先出去透透风。” 盛云清露出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去吧。” 这个女人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明玉兰走后,雅间僻静了不少,盛云清的手指有规律地在桌上敲着,启唇道:“叫你过来,你还真就过来了。” 第61章 是真蠢还是假蠢 夜瑾辰望着盛云清,眼神无辜而真挚:“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哼。”盛云清任性地哼了一声,堵着气不再理他。 夜瑾辰挑起眉,现下他确定了,她在生他的气。 他牵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那纤细柔嫩的触感犹如世上最绵柔的润玉,令他爱不释手:“听到你的名字,不能来找你?” 盛云清将手一抽,双手抱臂往后靠去。 夜瑾辰摩挲着自己的手,留恋着掌心留下的她的余温,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道:“嗯,你不愿意见到我,我以后会离你远一些。” 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夜瑾辰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只是露出清浅温柔的笑意,清儿生气起来都这么美。 “嗯,我蠢。”夜瑾辰并没有与盛云清多辩驳。 清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盛云清气结,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雅间外边传来一阵躁动。 “刺客!有刺客!”店小二惊呼着道。 雅间内两人神色凝了起来,夜瑾辰朝不远处的裴玄道:“怎么回事?” 裴玄在门外看了看,便见到一把亮白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匕首不远处,一身黑色劲装的刺客被明玉兰身边的侍卫擒制住。 他蹙起眉,上前关切问道:“明二小姐,没事吧?” 贴身丫鬟玉福将她扶回雅间,只见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瞳仁紧缩着,闭上眼缓了良久,才逐渐松下了一口气。 “王爷,刺客已经擒住,好像是冲着明二小姐来的。”裴玄如实禀报道。 盛云清挑起眉,看着明玉兰道:“有人要杀你?” 明玉兰睁开眸子,精致灵动的杏眸盈盈带泪,她啜泣着点头,道:“近来听闻京城有刺客出没,不曾想今日被我碰见了,好在有惊无险……” 语落,盛云清的眸色幽暗,对她说的话并未当真。 那迷药的计量并不多,不足以让她立即倒在地上,若是中了药的是她,那么现在晕晕乎乎走出去的女子,会被刺客攻击的女子,可不就是她了么? 明玉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忽然意识到脑袋愈发不清醒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她喝多了酒杯么?应是不可能的啊……那两个杯子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原是想下药使盛云清意识昏沉,再派刺客假意来此暗杀,她的随行侍卫将刺客捉住,再说小二与那刺客私底下有所勾结,这才使得盛云清中药。 在刺客被擒拿之后,供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明玉兰便可以洗清她刺杀盛云清的嫌疑。 刺客没见过盛云清的脸,但下人也和刺客吩咐过,意识混沌不清的那位便是了。 可盛云清从始至终都清醒得很,反倒是自己……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夜瑾辰在此,她只好想着在门外服用事先准备的解药,谁知竟这样阴差阳错…… 幸而她及时圆了谎,不至于太过难堪。 她藏在袖间的手用力捏紧,指甲嵌到肉中让自己清醒片刻,道:“王爷,云清,玉兰身体不适,恕不能久陪……” 盛云清蹙起眉,担忧地望着她道:“你怎么了?” 明玉兰咬了咬唇,道:“可能是昨夜不曾睡好……” 盛云清定睛一看,蓦地往后一退,吓了一跳,道:“呀,不好。” 明玉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强撑着神志蹙着眉道:“怎、怎么了?” 盛云清满眼纠结地看着她,道:“你印堂发黑,这是被煞气缠身了!” “什么?”明玉兰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蹙着眉道,“应该……应该不是的……”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头晕乎乎,眼神涣散,还带着丝丝痛意?” 明玉兰咽了咽口水,咬着牙道:“嗯……是……” 这明明和她下的迷药症状相差无几! 她咬着牙道:“可这又怎能代表是煞气作祟?我……”她从袖间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近来心绪不佳,我随身带了安神的药,待我服下……” 语落,她打开解药一口饮尽,轻轻呼出一口气。 盛云清摇了摇头,关切地道:“玉兰,那安神药治不了你的头疾啊。” “可以的。”明玉兰笃定道,可这头晕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起来,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唉,你居然不相信我。”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一手在桌下画了个符咒朝她飞去,凑近了她,道,“那现在是不是还感觉浑身发痒,喉舌干痛?” 语落,明玉兰浑身感到被蚂蚁爬过一样的痒痛,喉间也干得疼痛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迷药的症状啊!难道……难道她没有中药,而是真的被煞气缠上了么?! 她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只是喝到一般,回过神来,心猛地一惊。 她望着杯中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盛云清做过手脚…… 想罢,她后怕地又放回桌上,纤细的手颤抖了起来。 “啧啧啧……”盛云清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道,“这煞气顷刻间便入体,方才只是头晕,现下已经满眼至肌肤,不一会儿便会满眼到五脏六腑,到那时候,可是有性命之忧的啊!” “果、果真?!”明玉兰半信半疑地问道。 “盛大小姐师出名门,玄术了得,定然不会有错。”夜瑾辰淡定从容地继续夹菜。 闻言,明玉兰吓得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掉了出来,她声线沙哑地朝盛云清道:“云清,既然如此,可有解救的办法?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总算是信我了,这煞气要驱除也简单。”她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道,“只需要用我这念过驱邪咒的手往邪祟扇去几次即刻。” 明玉兰蹙起眉,道:“为何不能直接对我念驱邪咒呢?” 盛云清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不行啊,这邪祟移动速度快,我一念咒,它便直接往你的心脏钻进去,届时必死无疑。” 第62章 信手拈来 闻言,明玉兰吓得脸都白了,她咽了咽口水,喉间愈发沙哑疼痛了起来,浑身的皮肤更是痒得令她疯狂。 “好,无论如何,帮我驱除煞气便可!云清,求求你了。” 盛云清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唇角微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反手就给了明玉兰一巴掌。 “啊!”明玉兰吃痛惊呼了一声,与那响彻雅间的清脆巴掌声重叠了起来,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扇过她巴掌! 她屈辱地咬着牙,紧紧握着双拳,低沉着声音朝盛云清道:“盛云清,一定要打这么用力么?” “越是用力,符咒震慑的效果越强,不用力点儿,你体内的邪祟怎会害怕?”夜瑾辰说起胡话来也是信手拈来。 听到夜瑾辰的话,明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屈地咬着唇,不再反驳。 “很有效果啊,你瞧瞧,现在说起话来都中气十足了。”盛云清笑着道。 那是被她气的! 明玉兰委屈巴巴地掉着泪,烨王在此,她的丫鬟便是想要上前安慰她都没有胆子。 夜瑾辰挑起长眉,将碗筷放了下来,道:“哭什么?你这是觉得,盛大小姐欺负你了?” 明玉兰见夜瑾辰的脸色逐渐黑了下去,惶恐地摇着头,道:“不是的,王爷,玉兰只是……只是被煞气折磨得难受……” “那就乖乖坐着,让盛大小姐帮你治疗。” 明玉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是……” 盛云清转了转手腕,伸手在她的脸上又是狠狠地扇去了一巴掌。 这一扇,明玉兰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那保养得娇嫩的脸蛋似乎要被她一掌扇得破裂开来。 “啪!啪!啪!” 明玉兰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个巴掌,脸颊被打得红肿了起来,逐渐麻木,意识却是愈发地清醒了。 盛云清越打越过瘾,越打越用力,直到自己扇累了才肯罢休。 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气,道:“玉兰,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呀,你体内的邪祟终于是驱除干净了,现在感觉如何?” “我的脸好痛………”明玉兰委屈地道。 夜瑾辰瞥了她一眼,道:“盛大小姐是问你,感觉体内的煞气还在不在?” 脸被扇得这样疼,哪里还有其他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纤细的手捏着膝上的裙摆,带着微弱的哭腔道:“应是不在了。” “呼……”盛云清揉着手坐了下来,道,“扇得我手都累了。” 夜瑾辰看着盛云清疲累的模样,冷冷开口:“明二小姐,你还不快谢谢盛大小姐?” 明玉兰低垂着脸,抓着裙摆的手攥得更紧,哽咽着道:“谢谢云清。” 盛大小姐摆了摆手,大方地开口道:“客气什么?都是举手之劳,瞧见你被邪祟附体,着实可怜。” “是,云清心地善良,玉兰受教了。”她耷拉着脸起了身,似乎已经疲乏了,没有激动的情绪,生无可恋地道,“王爷,云清,玉兰想起爹爹找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玉兰慢走啊。”盛云清朝她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还未来得及回座位坐下,手便被身后的人牵起。 盛云清挑起眉,转眼间细软的腰肢便被某人揽住,往后一带,坐到了他的腿上。 跌进温暖的怀抱之中,好闻的龙涎香沁入鼻息。 盛云清的脸蛋微红,低着头小声道:“做什么?” 夜瑾辰捧着她的手背,望着她的掌心道:“疼不疼?” 盛云清强压着将要溢出来的笑意,轻哼了一声,道:“方才明二小姐在此,烨王如此怜香惜玉,怎么不关心关心人家的脸?” 夜瑾辰端着她的手,怜爱地吻上她的手背,道:“你的手与她的脸相比,云泥之别。” 闻言,盛云清露出满意的笑意。 夜瑾辰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柔声道:“消气了没有?” 盛云清嘟起嘴,道:“勉勉强强吧。” 闻言,夜瑾辰才放下心来,俯首吻上她的额头,道:“生气包。” 盛云清美眸瞪了他一眼:“你再说!” 夜瑾辰侧首吻上她香软的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上她的手。 盛云清耳根微红,靠在他的怀中没有挣扎,另一手逐渐抓紧了他的胸膛的衣物。 一吻作罢,盛云清睁开潋滟的眸子,那带着淡淡雾气的桃花眸透着盈盈的水光,瓷娃娃一样的脸透着好看的粉红色,花瓣一般的樱唇微张,带着一抹剔透的光泽。 夜瑾辰抚上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地抹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低醇的嗓音喑哑:“只要你高兴,全京城的人,我都替你抓来,任你欺负。” 盛云清鼻尖传出一阵轻哼,道:“说得好听。” 夜瑾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做得也很好看。” 盛云清的美眸瞥了一眼他,道:“你母后看中了明玉兰。” 夜瑾辰轻轻嗅着她白颈的香气,道:“是么?” 盛云清蹙起眉,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道:“是么?你就这反应?!” “从我十五岁起,母后就给我物色了各种京城贵女,明玉兰的名字,也常听她提及过。” 盛云清瞪着他道:“你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夜瑾辰眉头轻挑,道:“我向来不甚在意除你之外的其他女子,自然是不会娶的。” 盛云清别过脸去,道:“愿不愿意,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闻言,夜瑾辰忽然轻笑一声,道:“是,我的婚事应由大皇兄决定,不过明首辅占据这样高的权位,你怎么会认为,皇兄会将明二小姐许给我?”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果真?” 夜瑾辰亲昵地贴着她的额头,道:“将你许给我,他已经万分后悔,现下的他,巴不得我孤苦无依,断子绝孙才好。” “这么说来倒也有些道理。”盛云清嘟囔着道。 “清儿……”夜瑾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轻啄她的脸颊,道,“你在为我吃醋么?” 盛云清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如果你为我吃醋,我会很开心。”夜瑾辰在她耳畔轻声道。 第63章 她人很好的 “没有!”盛云清抬起他握着自己的手,朝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谁要吃你的醋了?自我陶醉。”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轻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一缕轻柔的披帛在他的掌心滑动着,带着一丝挠人的痒意,又慢慢地溜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被一阵袖风飘过,随着她的离去逐渐淡在空气中。 夜瑾辰敛下神色,声音低沉地道:“刺客呢?” 裴玄低着头禀报道:“刺客被明二小姐带回去了,方才在楼下,属下想拦,明二小姐却说,这刺客意图谋害于她,她一定要亲自带回去严加审问。”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也罢,在首辅府继续伏着,今日煞气一事,务必要赶在明二小姐到家之前,让明首辅知晓。” 闻言,裴玄想到方才明玉兰吃瘪的场景,不由觉得好笑,憋着扬起的唇,低头应道:“是。” 首辅府。 明玉兰原是白皙的脸上印着数不清的巴掌印,层层叠叠的,看着很是狼狈可怜。 她委屈地吸着鼻子,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不相信,我定是中了迷药的。” 御医隔着轻柔的手帕为她诊着脉。 身旁的盛秋瑶观望着,脸色有些担忧。 长姐该不会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吧? 良久,身旁的明首辅关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御医起身朝明首辅回禀道:“禀首辅,若是误食过迷药,难免气体虚弱,意识昏沉,可明二小姐气脉畅通,面色红润,再健康不过了,并没有服过任何的迷药。” 闻言,盛秋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明玉兰蹙起眉,道:“怎么会……” 回来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盛云清当着夜瑾辰的面扇了她那么多个巴掌,让她颜面尽失,怎么都觉得古怪。 一定是盛云清在搞鬼!要她这样出丑! 她一到家便请来了御医,若体内真有迷药残留,她和盛云清没完! 可事与愿违,她难道真的中了煞气么? 待御医走后,明首辅轻叹了一口气,道:“兰儿,若你体内真的有中药的迹象,盛大小姐趁机加害于你,爹爹定然会为你去镇北侯府讨个说法,可御医方才说的你也听到了,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盛大小姐怎么会害你呢?你真的想得太多了,虽说为你驱除邪祟的手法让你丢了脸面,可好歹在关键时刻保住了你的性命啊。” “是啊兰儿,我长姐人很好的,会扇你巴掌定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愿意这么做的。”盛秋瑶安慰道。 “她是你姐姐,你自然帮着她说话了!”明玉兰瞪着盛秋瑶道。 “兰儿,怎么可以这么和瑶儿说话?”明首辅呵斥道。 “爹爹……” 夜瑾辰第一回赏脸与她一起入席用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盛大小姐这样救你,我们欠了人家这样大的人情,也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明首辅开口道。 明玉兰有苦说不出,只能将头埋在身后的软榻上啜泣了起来。 镇北侯府。 盛玉坤带人拿着几个锦盒走在路上,与盛云清迎面碰上。 他笑着朝盛云清道:“清儿,你做得真不错。” 盛云清挑起眉,道:“什么事?” 盛玉坤侧身指了指身后的锦盒,道:“瞧瞧,这些都是明首辅送给你的,叔父正要送到你的房里去,明首辅说,你救了他的女儿,他对你很感激呢。” 盛云清暗暗一笑,道:“首辅大人真是客气。” 深夜,烨王府。 裴玄朝夜瑾辰禀报道:“王爷,明二小姐带着刺客回府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明二小姐寻来御医想要诊治身体,又研究着将脸上的巴掌印消肿下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的举动了。” 夜瑾辰靠在摇椅上闭着双眼,鼻尖轻轻冷哼了一声,道:“若真是别人行刺于她,回府的第一时间竟不是将刺客拖去拷问?那刺客本就是她府里的人。” 裴玄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得在理,不过此事应当是明二小姐一人所为,首辅大人他……尚不知情。” 夜瑾辰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道:“首辅的态度还不明了,先不要和他说,本王一人对付即可。” “是。” 多日后。 盛云清坐在荷塘旁的六角亭中,望着一片碧绿的荷塘,听着伶人奏乐,吃着果盘中的葡萄,很是悠哉。 春蕊从长廊走来,带着一封请柬递给了盛云清,道:“小姐,丞相府的大小姐差人送来的,说午后想邀您去丞相府聚聚呢。” 丞相府的大小姐李知婉,是那日在首辅府中出了事的李晌的孪生姐姐。 她展开信纸,细细看着,李大小姐邀请多名世家贵女前往府邸,聚会,品香、占花名、斗草、猜枚,内容相当丰富。 身旁的冬凝笑着道:“小姐,您这还是回府之后第一回参加贵女们的聚会呢,先前听二小姐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说,那些游戏可有意思了。” 盛云清欣喜地很,道:“那便挑身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是!冬凝一定好好打扮,让小姐艳压群芳!” 马车缓缓停在了丞相府的面前,盛云清提着裙摆被搀扶下马车。 美人妆容精致恰到好处,衬得那肌肤细腻白皙,光洁的额前一抹晶莹的水晶抹额,身着蓝紫色绣花渐变齐腰襦裙,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宛若初初下凡的谪仙。 在门前依次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盛云清微微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明玉兰惯穿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下了马车之后,瞧见了盛云清,不由得咬了咬牙。 用了珍贵的膏药,脸上的巴掌印可算是消下去了! 她缓缓走到盛云清的面前,假装亲昵地笑着:“云清,又见面了。” 盛云清礼貌地颔首,道:“不知近来可还安稳?是否还有煞气缠身?” 一想到那日在花满楼被她狂扇巴掌,明玉兰的心就堵得慌,恨不得朝她漂亮的脸蛋也狠狠扇去几个巴掌。 第64章 这样看着我 她强撑着笑意,道:“多谢关心,玉兰最近很好。” “那便好,看来我的符咒很管用,帮你驱散邪祟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邪祟敢近身了。” 盛云清那明媚的眸子透着纯良的无辜,清浅的笑意和善温柔。 明玉兰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手,恨不得将指甲嵌进肉里。 两人在电光火石快要溢出来之前终于客套地寒暄完,一同走进府中。 明玉兰往坐席方向而去,盛云清则是驻足看了看,三三两两的贵女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上回太后设宴所邀的贵女现下都到场了,还有一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这回聚会也请了盛悦盈,但她向来与盛云清没有什么活可谈,也没有乘坐同一辆马车,这回已经找其他要好的贵女玩耍了。 一位面容精致圆润的少女迎面而来,对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盛大小姐,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知婉,还未曾见过你,邀你过来,不会太冒昧吧?” 盛云清礼貌颔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道:“能受邀,云清很荣幸。” 李知婉笑着道:“那入席吧。” “好。” 这一回算是盛云清第一次参加这样轻松有趣的活动,各种比赛不计输赢,少女们清澈如溪的笑声阵阵传来。 斗草环节中,少女们探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草。 云清自幼学医,对各类植株都有颇深的了解,一次次地为大家讲解着。 贵女们佩服地对她鼓掌,几位少女凑到她的身边道:“云清真是厉害呢。” “是啊是啊,云清无论是作诗赋词,或是投壶猜枚都如此优秀,不曾想知识这般渊博,这样难猜的植物都能如此了解。” 看着众人不断地夸赞着盛云清,不远处的明玉兰气得直咬牙。 盛云清!你们怎么都喜欢盛云清! 盛云清抬眼看着明玉兰,道:“怎么了玉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明玉兰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尴尬地笑了笑:“什么怎么了?” 盛云清眨了眨明亮的桃花眸,道:“你为什么一脸哀怨地望着我?是云清方才哪里说错了么?” 语落,众人纷纷转头往明玉兰的方向看去,满脸困惑。 明玉兰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这盛云清,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这样堂而皇之地要她难堪! 她咽了咽口水,道:“没有,你看错了。” 还不等她辩解,盛云清又道:“难道是那日……你还在埋怨我么?” “云清,你在说什么?哪一日?你和玉兰怎么了?” 盛云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日说来也巧,我与玉兰在花满楼吃饭,突然看到她被煞气缠身,便伸手替她驱了煞气,随后玉兰似乎是被折磨疼了,哭着便跑回了家,这么久不见,玉兰……还在怪我么?” 闻言,众人不由得匪夷所思地看着明玉兰,有人嘀咕了一句:“这不是明显的恩将仇报么?” 盛云清蹙起眉跟说话的贵女道:“其实我也理解,那日毕竟烨王也在场呢,玉兰不想失了面子,不过我那日确实是好意啊……” “够了!”明玉兰忽然朝她骂了一声,几个贵女被她事态的模样吓到,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众人更是一阵唏嘘。 明玉兰浑身一颤,看着众人的目光,迅速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诚挚地蹙起眉,朝盛云清行了一礼,道:“想来是那日煞气驱散之后,玉兰的心绪不太安宁,才会这样焦躁,一时事态无理,希望云清不要往心里去。” 见她终于是服了软,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道:“若是如此,倒是云清误会了,这样的症状倒也正常,云清自然是不会见怪了。” 语落,周围的气氛这才继续活络轻松了起来。 明玉兰暗暗咬牙,面上却是淡淡的。 如今她是连瞪她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盛云清,你给我等着! 须臾,丫鬟们端上了几盘颜色各异的鲜花花瓣,贵女们亲自制作好看的胭脂来抹唇。 几人说说笑笑着,互相交流自己的心得,明玉兰转了转眸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她朝身旁的丫鬟玲珑道:“我记得有个荷包落下马车上了,你快去拿来。” “是,小姐。”玲珑颔首,快步离去,在路过盛云清的面前,猛地摔了一跤,临近的李知婉桌上被弄得杂乱一片。 在众人往那儿看的时候,玲珑拿出藏在掌心的瓷瓶,往盛云清正在调制的胭脂倒了几滴透明的药水。 明玉兰倏地站起了身,对李知婉弯下了腰,道:“知婉,实在不好意思,这贱婢毛手毛脚的。” 知婉好脾气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打紧的。” 明玉兰斥责了玲珑一声,道:“还不快走!” “是!”玲珑得令,慌乱地起身跑远了。 回归平静,明玉兰看着盛云清不为所知地继续捣鼓着碗里的胭脂,轻轻扬起了唇角。 那药水无色无味,即便是制成了胭脂也无从察觉,待涂到唇上,不出一刻钟便会变得乌紫,三天三夜都洗不掉,再好的胭脂也盖不住颜色。 明玉兰得意地轻哼了一声,真是迫不及待看到盛云清顶着那黑得发紫的唇痛哭的模样了。 不久之后,胭脂已经制好,不少贵女拿着铜镜往自己的唇瓣抹去,和临近要好的贵女互相交谈着。 盛云清又察觉到了明玉兰的目光,抬眼朝她道:“玉兰,我做的颜色很漂亮,倒是也很适合你,我们要不要换一换呢?” 闻言,明玉兰蓦地一惊,她焦躁地咽了咽口水,强撑着笑意道:“谢谢云清的好意,不过我自己做的颜色,我很喜欢呢,我也难得制好那么好看的颜色,下一回我再和你换吧。” 语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捻起胭脂往自己的唇瓣抹去。 “那好吧。”盛云清朝她露着淡淡的笑意,在明玉兰的特别关注之下,指腹捻起了一抹娇红的胭脂,均匀地抹在了好看的唇上。 第65章 与众不同的品味 盛云清照着小铜镜的模样,左右摇了摇头,露出满意的笑意。 明玉兰的鼻尖传出微不可见的一声轻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瞧着,静静地望着盛云清的唇。 只是良久不见动静,那精致的唇瓣依旧嫣红娇俏,她轻轻蹙起了眉,怎么……又出错了么? “玉兰,你的嘴怎么了?”身旁的贵女像是被吓到了,满眼震惊地望着明玉兰。 说话间,众人也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地往明玉兰的脸上望去,有震惊、有惶恐。 盛悦盈露出嘲弄的笑意,轻轻掩面,与身旁的好友对视着,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这颜色是中毒了么?她手中的究竟是胭脂盒还是砚台呀?” 明玉兰眉头蹙得更紧,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倏地将铜镜拿起一照,自己的双唇没了原先那桃粉色胭脂的颜色,黑得吓人。 “啊!”她崩溃惊叫一声,在一声声笑意当中,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唇。 “不许看!都不许看我!”她恼羞成怒地哭喊着道。 “知婉,你家胭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知婉身旁的贵女疑惑地道。 李知婉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花瓣都是方才在后花园里摘了,清水洗净后便送来了呀,便是真的有问题,为什么只有玉兰会如此呢?” “这说得倒也是呢……” “那玉兰这……呵……你的品味真是相当与众不同啊。” 语落,身旁的几位贵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的……”明玉兰的美眸逐渐红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嘴不敢放手,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都笑什么?胭脂的颜色本就多样,自己做胭脂便要做喜欢的颜色,玉兰偏是喜欢黑色,我们也要尊重人家的喜好啊。”盛云清蹙着眉朝众人道。 闻言,几人点了点头,缓缓收住了笑声,道:“那倒也是,我们不能因为人家的喜好就这样取笑人家嘛。” “可是……真的太好笑了呀哈哈哈……”盛悦盈险些笑得岔了气。 “不是的不是的!”明玉兰哭了出来,道,“盛云清你陷害我!” “又是这样……”盛云清蹙眉叹了一口气,道,“玉兰,我离你这么远,从始至终都未离席,如何害你?何况并没有理由要害你啊,你再是嫉妒我与烨王订下婚约,也不能总是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哦……原来是对云清羡慕嫉妒恨啊……”几位贵女恍然大悟,发出一阵唏嘘。 “呵……玉兰真是惯会开玩笑的,几遍烨王喜欢穿墨黑色的衣服,不代表就喜欢墨黑色嘴唇的女人嘛……” “你们……”明玉兰气不打一处来,竟不知从何反驳。 “云清,明玉兰这样胡言乱语,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么?”李知婉望着盛云清问道。 “方才云清不都说了嘛,上一回在花满楼……” “闭嘴!你们都闭嘴!啊!”明玉兰崩溃地哭出了声,脸蛋羞愤得通红,她捂着嘴快步离席,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将她匆匆离去,众人沉寂了片刻,便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听到身后那吵闹的笑声,明玉兰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她愤恨地咬着牙,盛云清,我跟你势不两立! 明玉兰被气走后,气氛依旧欢腾,没有明玉兰作妖的手段,盛云清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从恭房走出,望着偌大的庭院,一时迷失了方向。 “春蕊?春蕊?”盛云清左右张望着,边走边嘀咕着,“那丫头哪儿去了……” “盛大小姐。” 迎面走来一名绿衣男子,盛云清一抬眼,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李晌一身华贵的衣袍,精致的眉眼之间与李知婉有七分相像。 盛云清轻轻挑起好看的眉,礼貌地颔首,道:“李大少爷。” 李晌瞧见盛云清,心头很是雀跃,他怔怔地看了片刻,还是那样貌若天仙,气质出尘,仿若走路都能带来一阵清雅的香气来。 他笑着道:“没想到你到这儿来了。” 盛云清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是知婉邀我来的。” 李晌点了点头,笑着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不必客气。” 李晌的表现有些过分热情,他主动上前了一步,道:“不不不,若不是你,我与明玄初定是要结下梁子了,你是我的恩人啊!” “这样,我送你些漂亮的首饰,或者明日约你去酒楼用膳,或是……去打马球……” 盛云清退了一步,笑意尴尬,低着头道:“不用,真的不用了。” 李晌瞧着她尴尬的笑意,逐渐反应过来,连连对盛云清道歉:“盛大小姐,请不要见谅,是李晌冒昧了。” 盛云清低着头摇了摇。 “盛大小姐与知婉相处得如何?还会再来府上么?你若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越说着,李晌便越往她的方向走去。 盛云清也是难堪地蹙起眉步步后退,蓦地撞上一堵肉墙。 男子从身后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小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云清原是平静无波澜的眸光一亮,转过头去,便见到夜瑾辰那俊逸的脸。 李晌也不知是刚才太过于专注,抬眼瞧见夜瑾辰的时候才有所察觉,蓦地吓得腿软,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夜瑾辰睨着他,如夜暗黑的眸子透着不悦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烨、烨王,我只是和云清她……打个招呼。” 夜瑾辰凤眸微眯:“打完了?” 李晌颤抖地点了点头,道:“打、打完了。” “那就滚。”夜瑾辰声音凛冽,透着将要溢出来隐忍着的怒火。 “是……是!”李晌慌忙地行礼,又转身离去,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想要与盛云清道个别,又见到那阴冷的眸光,只得灰溜溜地转身,逃也似的跑远了。 夜瑾辰心头冷讽,什么人都敢来追求清儿了,那样怕生懦弱又激进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倾城绝代的盛云清? 盛云清转过身来望着他,凑过去在他的身上轻嗅着好闻的紫气,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第66章 味道如何 夜瑾辰望着她的眸子透着宠爱,浅笑着道:“找丞相有点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了一句:“没有见过什么李大小姐、李二小姐……李某小姐。” 闻言,盛云清不由得被他逗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谁要在意你去见什么人了?” 虽是这样说着,夜瑾辰看着她扬起的唇,显示着不错的心情,这才肯放下心来。 他看着她好看的唇瓣上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嫣红,宛若冬雪之间娇艳的红梅,夜瑾辰轻声道:“唇很好看。” 盛云清从袖口拿出制好的胭脂打开,道:“是方才新做的口脂,你品品,味道如何?” 夜瑾辰目光不移,俯下身,轻轻嗅着她的唇,道:“很香。” 盛云清脸蛋一红,饶是不曾想他会这样凑上来,樱唇微张,道:“你……” 夜瑾辰稍稍侧首,便吻了上去。 他禁锢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步,抵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好闻的龙涎香侵了过来,融在她那幽幽柔柔的少女馨香之中。 盛云清的耳根微红,由他细细地品鉴着,闭着眼僵在原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夜瑾辰浅尝辄止,缓缓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声线喑哑:“玫瑰、石榴花、草莓、蜂蜜……” 盛云清望着他唇角留有的一抹胭脂,握紧了手中的胭脂盒子,双颊宛若晚霞一般绯红,低着头道:“混蛋,谁要你这样品了……” “胭脂再香,也不敌馥郁温软女儿香。”夜瑾辰似笑非笑,手背轻抚着她的脸颊,原是白皙的肌肤透着一抹淡淡的红,“再名贵的脂粉,亦不及这粉面桃花两靥红。” 语落,夜瑾辰抬手镬住她的脖颈,再度吻上她的唇,尝尽这世间最是甜美的滋味。 情绪上头之时,他总会这样冲动,这样情不自禁,她便是气恼,他过后任打任骂任咬! 盛云清闭上双眸,空气中带着焦灼的呼吸,被他松开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云清?你在不在?” 远处传来李知婉的声音,盛云清倏地回过神来,夜瑾辰已经先一步离开她的唇。 盛云清轻轻喘着气,睁着一双透着水雾般剔透的桃花眸,警惕起来的她如受惊的小鹿,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一点樱唇上透着别样的红,带着晶莹的光泽。 见夜瑾辰望着自己,她逐渐将头低下,细细的声音带着娇俏道:“知婉叫我了。” 夜瑾辰抬手拨开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修长的手指仿若带着灼热的火苗,划过她脸颊的部分便燃起了烈焰,在原是寂静的荒野燃起熊熊大火。 她闭眼朝夜瑾辰的胸膛推了推,咬了咬唇瓣,便转身往李知婉的方向走去:“知婉,我在这里。” 李知婉亲昵地挽着她的手,道:“那么久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方才迷路了么?” “没有,便是见到你后花园的景色审美,只顾着驻足欣赏,一时竟忘了时间……” 谈笑之间,两位少女已经远去。 夜瑾辰的指腹轻轻抹了下唇角,望着手指上一抹带着香气的嫣红,俯首陶醉地闻了闻。 须臾,他转身欲离,却察觉到袖口的异样,他伸手去探,从袖口的暗袋之中竟拿出了她方才的胭脂。 他眸色一凝,指腹在瓷瓶上细细摩挲着,道:“不小心落下的么?” 首辅府。 明玉兰从马车上下来便阴着脸,一双娇俏灵动的杏眸带着被晕染开的红,看着甚是楚楚可怜,她抬手捂着嘴快步走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明首辅见她脸色不对,轻轻挑起眉道:“怎么了兰儿?在丞相府玩得不开心?” 明玉兰不理会,见到人步伐便迈得更快,直到进了房门,关闭了所有的门窗,只留下了跟随自己去丞相府的玲珑。 自玲珑给盛云清下完药之后,便在马车旁候着,可不到一刻钟,自家小姐便捂着嘴从丞相府内哭着跑了出来。 一路上在马车之中,她问了好几回,明玉兰却一直一言不发。 她着实好奇,担忧地望着明玉兰,道:“小姐,您这到底怎么了?别吓奴婢呀……” 明玉兰终于是放下了举了许久无比酸涩的手,狠狠扇了玲珑一巴掌。 玲珑一阵吃痛,心头涌上委屈的意味,正想问明玉兰为何无端端打她,便见到了那乌紫的唇,蓦地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道:“小姐,这、这……” “贱婢!看你干的好事!”明玉兰气愤地咬着牙。 玲珑无辜地摇着头,急得眼泪都溢了出来:“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明明把小姐给的药水倒在了盛大小姐的碗里,亲眼所见不会有错啊,怎么会……怎么会让小姐……” 明玉兰泄愤地又伸手给了她几个巴掌,随后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 明明穿着漂亮的衣裙,带着昂贵的首饰,这样静心的盛装打扮,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配上这乌黑的唇,一切都成了荒唐至极的笑话! 她将桌面上的脂粉一个一个砸在了地上,哭闹着道:“啊!我这样还如何出门见人!” 玲珑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安慰道:“小姐不要急,这药虽然让小姐变成这副模样,终归是无毒的,只要再过三日就会消去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明玉兰哭着道,“她们都笑话我,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我,我今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桌上,险些将一口白牙咬碎:“盛云清!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正说着,一个四叶飞镖破门而入,径直插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明玉兰惊呼了一声,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喊道:“来人,有刺……” 只见那锐利的飞镖上绑着一段纸条,明玉兰又收住了声。 她疑惑地走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将纸条拆了下来,展开后认真地看着,原本惶恐的神情逐渐松弛了下来,疑惑地挑起了眉,望着飞镖射入的方向,思绪复杂地转了转眸子。 竟然有人要帮她,这又是为什么…… 第67章 玉皎公主 翌日,镇北侯府一片安静祥和之色。 盛云清坐在长廊翻阅书籍,逆着晨曦的光芒,在她精致的脸部轮廓描绘着,美人微微垂首,几缕发丝垂落,春风吹着花瓣飘落在庭院中,绘制出绝美的画卷。 不远处传来一阵可怜兮兮的哭声,盛云清抬眼一瞧,便见到夜浅宁提着裙摆跑了过来,坐在盛云清的身侧,不断揉着眼睛。 盛云清放下书,抬手轻轻为她擦着眼角的泪,道:“怎么了宁儿?谁欺负你了?” 夜浅宁抬手指着外面,委屈巴巴地道:“今日皇兄把我和其他公主、郡主唤到皇宫里,和南玉国的玉皎公主夏凌月下棋,可全都输得一败涂地。” “云清姐姐,从前父皇说,在宫里,就属我下棋最厉害了,可我还是输给了她,还是连输两局,呜呜呜……” 南玉国的公主来了?盛云清轻轻挑起了眉,这位玉皎公主她倒是不曾听说过。 看着夜浅宁哭得伤心,盛云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宁儿,你长大了,玉皎公主既然是下棋高手,赢了你,你虚心受教便是了。” 夜浅宁鼓着嘴满脸委屈,道:“可是……那公主好凶,好没礼貌,她赢了我,便对我出言不逊,不单单是我,她还羞辱了所有的公主郡主们,说我们朱罗国女子蠢笨无能,连一个会下棋的都没有,大皇兄都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盛云清蹙起眉,道:“竟有此事?” 夜浅宁点了点头,道:“那个公主可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身为一个郡主,还是第一回被人这样轻视羞辱呢。” “岂有此理!真是过分!” “清儿!”盛御坤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额间有汗水沁出。 正想开口,瞧见一旁的夜浅宁,弯身行了一礼:“八郡主。”他又看向盛云清,道,“清儿,想必八郡主已经与你说明情况了,现下皇上大发雷霆,召集了世家善棋的贵女入宫,与玉皎公主比试。” “叔父还不曾问过你,有没有学过下棋?若是不会,叔父便去给公公回个话,你不必去了。” 路过的盛悦盈蹙着眉道:“堂姐,你若是不会下棋,去了可是要丢脸的,这可不仅仅是丢侯府的脸,而是朱罗国的脸啊。” 盛云清勾起好看的唇,道:“棋么,学过。” 虽说盛云清自小就离府生活,可在道观之中,云升道长也安排了各种师傅教她功课,琴棋书画,都不比常年生活在京城的贵女要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快动身吧。”盛御坤催促道。 夜浅宁拉住她的手,担忧地道:“那个公主很厉害的,云清姐姐要加油!” 盛云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等我好消息。” 马车停在皇宫门前,其他贵女也纷至沓来。 盛云清抬眼看着宫门口悬挂着的横幅,赢玉皎公主,赏黄金百两。 李知婉与盛云清相见,因为紧张而变得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道:“云清,怎么办?那么多公主郡主都比不过,我也没有把握啊。” 盛云清呼出一口气,道:“不能丢了士气,从容应对即可,若真的无人能敌,再愁也不迟。” 闻言,李知婉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玉兰呢?她的棋艺才叫一绝,未必比那什么公主要差呢。”身旁礼部尚书的次女周如烟左顾右盼,始终没有看到明玉兰的身影。 周如烟身侧户部侍郎的四女许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忘了?玉兰的嘴……现下估计是抱病在家,不能来了。” 闻言,周如烟轻轻蹙起了眉,看着盛云清道:“事态危急,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与玉兰究竟有什么恩怨,但若是因为玉兰来不了,让朱罗国丢了面子,云清你可是有责任的。” “你们怎么可以……”李知婉蹙起眉想要上前分辨,却被盛云清拦了下来。 盛云清走上前,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道:“我倒是也打听过,玉兰平日里性格娇纵,你们也没少受她委屈,那日我当了出头鸟,你们见她出丑,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讽得一个比一个激动。” “如今面对玉皎公主的挑衅,自己心里没底,技不如人可又不想失了面子,就见缝插针地往别处找借口,依附起她来针对我了么?” “那还是你们先请,排在云清的前面,届时云清或胜或败,也与两位小姐无关。” “你!”周如烟气结,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口,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身旁的许浅咬了咬唇,道:“如烟,少说一点吧。” 周如烟本没想着明玉兰来不了,排在明玉兰的后面,明玉兰若是赢了,自己便不用丢人现眼了,被许浅这样一提醒,她瞧见身旁的盛云清,无从发泄的火气自然就想出在她的身上了。 许浅望着盛云清,也不清楚她的实力如何,倒是想着排在前面的人多一个是一个,她开口道:“云清,如烟她不是有心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盛云清笑得云淡风轻,道:“有心无意,又有何妨呢?我从小就离了京,从未和京城的小姐们下过棋,更是不清楚大家的实力,我看啊,我还是排在后面好一些,这说不定啊,你们两人谁就赢了呢?” 两人害怕地僵在原地,与盛云清对视着一动也不肯动。 在宫门口的公公蹙眉走了过来,道:“杵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似乎看到你们在吵架?” 周如烟还未开口,盛云清便道:“公公,方才周二小姐和许四小姐是气愤,异国公主竟在我们朱罗国的皇宫内叫嚣,想着要教训教训她呢。” 闻言,公公点了点头,道:“不是吵架便好,事关皇宫的脸面,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周如烟,道,“倒不曾想两位小姐竟有这样热忱之心,既然如此义愤填膺,便尽快排在前面赢了玉皎公主,输的人越多,我们越是没脸啊。” 说着,他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转头便朝宫门口的嬷嬷道:“快把周二小姐和许四小姐排在最前面!” 第68章 女子的眼泪 两人欲哭无泪,慌忙地摆着手,道:“不……不是的……” 嬷嬷也不给反驳的机会,牵着两人的手道:“事不宜迟,再拖下去,皇上该恼了,快进去吧!” 盛云清漂亮的眸子划过一丝促狭,与李知婉相视一笑。 李知婉又回首望着两人的背影,道:“她们也真是过分,若我们真的输给了那个公主,难道就一定要怪到你的头上么?”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怕什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待贵女们入场之时,盛云清便瞧见了周遭席位上的文武百官大臣,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对视上盛御坤的时候,盛御坤也是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盛云清朝他笑了笑,让他放宽心。 场面盛大,连王爷、皇子都请来了,太子还在幽禁之中,倒是不曾看到他的身影。 她望向夜瑾辰的时候,露出淡淡的笑意,夜瑾辰眸光柔和,薄唇轻启,盛云清分辨着他的口型——不要紧张,输了也无妨。 她轻轻点了点头,在队伍之中静静等着。 不出意外,周如烟和许浅被打击得渣都不剩。 “哼,这种水平也配和我下棋?你们朱罗国果真是无人了吗?!”棋盘前那傲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的愠怒。 “砰!”龙椅上的夜瑾风用力拍了一掌,愠怒地瞪着两人道:“荒唐!这样拙劣的棋艺也敢打头阵!” 两人吓得流出了泪,哭哭啼啼地低头退了出来,下一名贵女再是上去。 夜瑾风身旁坐着一位穿着暗红精致华贵蟒袍的男子,俊逸的脸上透着难掩的狂傲之色。 那是南玉国的皇子夏凌泽,近年来邻国南玉国势力壮大不可小觑,南玉国皇子奉命前来和朱罗国商议联盟事宜。 他扬唇冷笑道:“若朱罗国的女子皆是如此,委实也不需要再比了。” 夜瑾风握紧了拳,道:“你休要看清我们朱罗国。” 半个时辰后。 李知婉在棋局上落下一子后,遭到对手的嘲笑。 夏凌月一身华丽的桃花色齐腰襦裙,头饰繁复,艳丽的妆容下,一张姣好的瓜子脸拥有倾城之貌,好看的眸子带着惯有的盛气凌人。 她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道:“世间竟有你如此蠢笨的女子,简直就是吐丝自缚嘛。” 语落,她欢快地落下一字,棋局终了。 李知婉低着头,紧张地抓着膝盖上的裙摆,有泪水溢出了眼眶。 盛云清蹙起眉走上了前,一旁的盛悦盈诧异,低声提醒道:“喂,还没排到你呢!” 真是傻子,竟想插队送死。 盛云清走到李知婉身侧,从袖间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搓着她逐渐发凉的肩头,道:“没事的,一场比赛而已。” 李知婉咬唇点了点头,一滴眼泪又溢了出来。 夏凌月见到红着眼眶的女孩,眼底透着洋洋得意的傲气,她朝盛云清轻嗤了一声,道:“一场比赛而已?你们贵女代表着的是朱罗国的面子,输了比赛还这般无所谓的模样,真是娇气呀。 “看来这些贵女平日里也没有被严苛地训练过礼数学识,也怪不得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了。” 待李知婉退下后,盛云清扬起好看的唇,对夏凌月行了一礼,道:“镇北侯府大小姐盛云清,请玉皎公主赐教。” 夏凌月挑起眉,见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是和那些怯懦的贵女们有些不同。 棋盘清空之后,两人便执着棋子一来一回地下着。 夏凌月落下最后一子,轻笑一声,道:“瞧瞧,你输了。” 对弈三局两胜,盛云清透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从容地将棋子放回到棋盒之中,道:“玉皎公主果然厉害。” “云清居然输了,我还以为她很厉害呢。” “我与玉皎公主下过棋,她也实在厉害,那么多人都比不过,云清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几个贵女低声讨论着。 夏凌月抬眼看着盛云清那淡定自若的模样,这个女子倒是有点实力,仅仅是输了一子,不过,输了就是输了! 她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道:“你竟一点儿也不急?” “下棋本就不能急。”盛云清语调平和,语落,新的棋局开始。 夏凌泽眸色微黯,这位千金洋溢着一种从容而自信的神色,他有几分预感,这人不是等闲之物。 这回反倒是夏凌月有些紧张了,看着棋局上复杂的形势,额头沁出了汗珠。 棋局终了,夏凌月紧紧握着手中还未放置的棋子。 这一局,盛云清胜了。 “太好了!云清赢了!”李知婉满脸都是雀跃。 “先前我们都连败两局,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赢了玉皎公主呢。” “她……竟然赢了一局……”观棋的盛悦盈满脸不可置信。 她咬着唇转了转眸子,还是祈祷盛云清赢了吧,她也不想和那些失败后被蛮横公主嘲讽的贵女们一样…… 夏凌月蹙眉瞪着李知婉道:“急什么?还有一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朝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走运!” 新的一局伊始,盛云清抬眼,见夏凌月死死盯着棋盘,道:“玉皎公主为何坚持要寻女子博弈?” 夏凌月冷笑一声:“我是女子,自然要与女子相比,本公主自小便由父皇严苛监督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不比男子要差。” “既然皇兄与我一同来到贵国,自想领略贵国女子的风采,不过……”她眼底透着一丝狠毒的玩味,“贵国女子的眼泪,可真是令本公主心情愉悦啊。” “玉皎公主这么喜欢女子的眼泪,那玉皎公主可曾哭过?”盛云清扬起唇角,精致的眸子划过一丝促狭。 闻言,夏凌月微微蹙起眉,面色已然有些不悦。 这个女人…… 几番对峙下来,夏凌月看着棋盘上呈现双龙盘杀的局势,想要落下一子,却怔了一下,手指一松,指尖的棋子掉回棋盒之中。 第三局,盛云清胜。 “胜了!云清胜了!”李知婉雀跃地道。 “太好了,云清真厉害!” “是啊!可算给我们朱罗国长脸了!” 第69章 忘忧才女 四下传来热烈的掌声,听得夏凌月心烦意乱。 “哈哈哈哈……”此刻,连夜瑾风也发出爽朗愉悦的笑声来,“甚好!甚好!” 夜瑾辰唇角轻扬,望着盛云清那精致绝伦的侧脸,没有太大的意外。 在他的眼中,盛云清一直都是最好最优秀的。 “这是我的侄女!诶,这是我家的侄女!”盛御坤忍不住跟身旁坐席上的官员炫耀着,眼中闪烁着光芒,很是骄傲。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盛大小姐。”身旁的官员发出爽朗的笑声。 夏凌月紧紧地咬着牙,起身将双手拍在桌上,狠狠地瞪着盛云清道:“盛云清,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盛云清依旧挂着那恰到好处的笑意,礼貌地颔首。 夏凌月愤然离去之后,夜瑾风笑着道:“好啊,云清,没给你父亲丢脸,赢玉皎公主者,赏黄金百两!即刻兑现承诺,来人,将百两黄金送至镇北侯府!” “是。” 夜瑾风又道:“传令下去,盛大小姐慧心妙舌,剔透玲珑,特赐封号忘忧才女,赏国宝暖玉棋盘一副。” 身旁的公公笑着道:“皇上圣明。” 盛云清欣喜地露出笑意,道:“谢皇上赏赐。” “盛大小姐真当是优秀啊。” “盛大小姐担得起京城棋艺第一的名号。” 夏凌泽看着棋盘旁的蓝衣女子,露出别有深意的冷笑,朝夜瑾风道:“皇妹是我们南玉国最厉害的下棋高手,不曾想朱罗国还有女子更胜一筹,本皇子佩服。” 夜瑾风的眸色微黯,看着盛云清又爱又恨,虽说总算保全了皇家的颜面,可为何偏偏是她呢…… 夜瑾辰抬眼望着夏凌泽,看着他不断打量着盛云清的眼神,微微眯起了凤眸,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捏紧,仰首饮下一杯酒。 首辅府。 “忘忧才女?”明玉兰戴着白色的面纱,微微眯起美眸,听着身旁的丫鬟禀报道。 丫鬟颔首,道:“外面是这么说的,今日盛大小姐在殿前大展身手,对弈之中成了唯一胜出玉皎公主的人,将一众公主、郡主以及贵女们都比了下去。” 对弈时思绪集中,忘却一切烦恼忧愁,称作“忘忧才女”,皇上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她盛大小姐是棋艺第一的才女。 “噼里啪啦……”明玉兰越想越气,将妆台前各种脂粉扫到了地上,她揭开面纱,望着铜镜之中显眼的黑色唇瓣,咬着牙道:“京城谁人不知我明玉兰棋艺出众,是庸中佼佼,忘忧才女的名号,我当之无愧!” 听到明玉兰发怒,屋内的丫鬟齐刷刷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玲珑蹙着眉道:“小姐息怒啊,不要动了火气……” 明玉兰咬着牙给了玲珑一巴掌,道:“若不是变成这副模样不能见人,又怎么会被她盛云清捷足先登?!忘忧才女的名号当是我的!我的!” 玲珑流着泪啜泣,捂着脸道:“玲珑知错,只是当初从大夫手里拿了这药,大夫可有交代,体内火气越足,嘴唇是会越黑越难复原的……” 闻言明玉兰颤抖着握着拳,只好忍了气焰,闭眼深深地呼吸着。 “小姐莫要生气了,还记得前几日收到的密信么?您收拾不了盛大小姐,亦有人想要替您收拾,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名号罢了,让她多笑几天,又有何妨呢?” 明玉兰酌量了一番,逐渐消了气焰,呼吸平稳了不少,她转了转眸子,也不知那封信是从何而来,想教训盛云清的人又是何人,若那人真有本事收拾得了盛云清,那再好不过了。 对弈比赛落幕,气氛活络了不少,宫宴伊始,婀娜的舞女们在台上跳着霓裳羽衣舞。 夏凌月任性离席,夏凌泽也并未多言,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当作无事发生。 不少的贵女瞧见盛云清便为她喝彩庆祝,更有不少原先不相识的贵女不断巴结了过来,悄悄挪到盛云清席位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 “盛大小姐,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盛大小姐好厉害啊,我是张将军的女儿。” “盛大小姐,求你教教我们下棋吧。” “是啊盛大小姐……” 一哄而来的贵女们将盛云清团团围住,原先坐在她身旁的李知婉也险些被挤了出去。 “咳咳!”李丞相面色不悦地看着一众没有分寸的贵女们。 贵女们这才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李知婉轻轻呼出一口气,坐了回去。 盛云清只觉得周围的闹声不断,吵得头晕,揉了揉太阳穴,便起身离开了席位,到御花园中透透气。 月色正浓,盛云清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手拿着从席位上带来的去了蒂的草莓盘子,拿着香甜的草莓咬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 “盛大小姐真是受欢迎。” 听到一阵调侃的男声,盛云清蓦地一惊,睁开眸子转过身来。 她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道:“南玉皇子,请问有什么事么?” 夏凌泽扬起唇,徐徐地走到她面前,道:“盛大小姐气貌不凡,真乃落凡天仙,本皇子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你不属于这儿。” 盛云清轻笑一声,道:“我不属于这儿,那属于哪儿?” 夏凌泽凑近了她,道:“你该是生长在蓬莱仙岛的仙子,春去春来无烦忧。” 盛云清扬唇,透着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南玉皇子谬赞了,云清不过是个普通人。” 夏凌泽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狭长的眸子透着似笑非笑的戏谑:“在南玉皇宫,我命人新修缮了一座蓬莱仙岛,如梦似幻,四季若春,绝对配得上这样倾城绝代的盛大小姐。” 盛云清蹙起眉,默念了一道咒语,两指绕到背后指着夏凌泽,夏凌泽只感手掌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蓦地松开了手。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而后满眼戏谑地望着盛云清,道:“前段时间,我们南玉由周边番国进宫一株名为玫瑰的植株。” “那花茎多是锐利的尖刺,不小心便要被刺破手指流下鲜血,不过只要细心养护,便会开出娇艳芬芳的花朵来,沁人心脾,盛大小姐不禁让我想到了那花儿,当真是危险又美艳。” 第70章 丑狗多作怪 盛云清冷哼一声,道:“玫瑰而已,在我们朱罗国遍地都是。” 夏凌泽的眸色幽深,道:“可本皇子只看过一朵,觉得稀罕无比,如今倒有些晃神,是不是皇妹贪玩,将那娇艳的花朵摘下带到了朱罗国,幻化成我眼前这样的美人?” 盛云清往后退了一步,道:“南玉皇子请自重,云清早已和烨王订下婚约。” “订下婚约又何妨?便是成婚了又何妨?”夏凌泽闷闷一笑,道,“由盛大小姐这样一提醒,本皇子倒是觉得万幸。”他俯身凑到盛云清的耳畔道,“若你是夜瑾风的皇后,倒是有些棘手呢……” 盛云清倏地瞪大了眼:“你!” 夏凌泽抬手,欲挑起她的下颔,左肩却感到一阵吃痛,掺杂着内力的力道将他震得后退了几步,他低头一看,从左肩滚落下一颗小石子。 他想要抬起手,肩膀却疼到麻木,一时间竟提不起力气,里面几层衣料已经被震破,怕是已经伤及筋骨。 盛云清一回头,便瞧见夜瑾辰背着手望着夏凌泽,冷峻孤傲的脸色阴沉得发黑。 “夜瑾辰!”盛云清蹙起眉,望着夜瑾辰满脸委屈,提着裙摆便跑了过去,躲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手臂,指着夏凌泽道,“他欺负我!” 夜瑾辰微微眯起凤眸,声线低沉着道:“南玉皇子,盛大小姐是京城贵女,功臣之后,放尊重点。” 夏凌泽眼底划过一丝促狭,道:“烨王,本皇子今日真是有幸,一睹盛大小姐的风采,不知烨王可否割爱,将这未来的烨王妃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们南玉?” 夜瑾辰声音冷冽,道:“云清不是物品,更不依附于任何人,倘若南玉皇子再这般出言不逊,休怪本王不念及两国情分。” 夏凌泽眼神阴鸷,以南玉国如今的势力,便是夜瑾风都要敬他三分,这个烨王竟对他丝毫不客气。 他走到夜瑾辰的面前,露出阴冷的笑意,身高相差无几的他,平视着面容冷峻的男子,轻刮了一下后槽牙,道:“夜瑾辰,勇气可嘉。” 夜瑾辰冷笑一声,道:“南玉皇子调侃我们朱罗国女子,本王身为朱罗国的亲王,理应维护,倒是你,公然轻薄邻国贵女,可将朱罗国放于眼中?若为此争执激发两国纷争,届时战火纷飞死伤无数,你可是能替你父皇承担得起的?” “你!”夏凌泽划过一丝怒意,垂落的手狠狠握紧,肩上又传来一阵刺痛。 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出一阵翕动,三人凝眉,一条脏黄色的疯狗冲了出来。 夜瑾辰警惕地挡在盛云清的面前往后退去,但疯狗似乎并不理会他们,直直冲到了夏凌泽的跟前,咬住他的腿。 夏凌泽一阵吃痛,猛地一踢腿,忍着撕扯的疼痛,狠狠往疯狗的肚子上踹去,怒吼道:“哪来的畜牲?!” “妖妖!妖妖!”远处的公公提着灯笼焦急地寻找,听到地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把灯笼一丢,道,“哎呀,妖妖,你怎么了妖妖?” “大胆奴才!竟敢放狗咬本皇子!” 那公公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低着头掌嘴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 夏凌泽气急败坏地咬着牙,饶是谁人让狗咬了,也撑不起任何的风度气质,他指着妖妖道:“还不把这畜牲拖下去,碎尸万段?!” 夜瑾辰扬起好看的唇,眼底透着一抹揶揄的笑意,道:“南玉皇子,这只叫妖妖的畜牲,是万岁爷最最喜欢的爱犬。” 闻言,盛云清也忍不住笑意,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皇帝的爱犬?!”夏凌泽瞪着那疯狗,道,“就这丑死人、脏透顶、脾气这样差的狗,还能成为你们皇帝的爱犬?!” 太监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妖妖,腹部流出一片血迹,吓得脸都白了:“不好了不好了!妖妖要小产啦!” 说着,闻讯而来的几位太监吓得六神无主,忙里忙慌地带着担架,将妖妖抬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太监朝夏凌泽磕了个头,道:“南玉皇子恕罪,南玉皇子有所不知啊,妖妖是由邻国南郑国皇帝献上来的,长得是古怪了些。” 夏凌泽冷哼一声:“传闻南郑国以茶出名,南郑皇不送名贵茶叶,倒是送来一条丑狗?” “南玉皇子,这狗可不简单呀,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咱们皇上对它喜爱得不得了,它原先也不被咱万岁爷看上的,只是它着实狗腿,脸皮子也不是一般的厚,皇上就将它留在身边儿了。” “只是后来一回,皇上带它去秋季狩猎的时候,不甚在山头走失,带寻它的侍卫找到的时候,它正被一群野狼折磨得奄奄一息……”说到此处,太监还抬手同情地拭泪。 “就是之后怀上了哪一头狼的崽子,我们也无从考证,至此之后,妖妖便变得疯疯癫癫,不似从前乖巧听话了,怕是宫里所有的公犬都来回玩耍过几回。” “这妖妖虽长得已然狼狈不堪,可那手段,哎哟……谁犬能不心动啊!它的名字,也是那时候才起的。” 夏凌泽嫌弃地睨了一眼他,沉音道:“丑狗多作怪。” “要说这妖妖有多得皇上宠爱呢?原先几位有了家室的公犬被妖妖勾了去,母犬连番抗议讨伐,皇上得知了,纷纷将其赶去后宫啊!” 盛云清暗暗感叹了一声:真是凄惨,天理何在啊! 夏凌泽咬着牙道:“谁要听这些?!我堂堂南玉国皇子,还要静静站在这里,听一条畜牲糟糕又倒霉透顶的情史?!” “继续说啊,蛮有意思的嘛。”盛云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吃着盘中的草莓,饶有趣味地倾听着。 公公正说得上头,继而对盛云清道:“宫里的公犬们本就是精挑细选的,妖妖的肚子也是真争气呀,多产多胎,虽然妖妖生的狗崽子的父亲无从考证,好在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犬,抓刺客、抓歹人,为我们省了不少心,咱们皇宫的秩序全靠它们了。” 第71章 杀之而后快 闻言,夏凌泽无语凝噎,搞半天不过是条生育犬! “不好了不好了!赵公公,妖妖小产大出血,危在旦夕啊!”几位小公公跑了过来,让赵公公拿主意。 赵公公朝几人行了一礼,道:“南玉皇子、烨王殿下、盛大小姐,事态紧急,奴才先行告退!” 夜瑾辰睨了一眼夏凌泽,道:“据本王所知,妖妖也不轻易咬人的,除了小贼、刺客这样的不轨之徒,倒是从未听过它伤人呢,若南玉皇子就此传出去,也不知文武百官又当如何看你?” “你!”夏凌泽气结,道,“本皇子在朱罗国,被宫里的狗咬伤了,还不能找御医医治么?!” “当然可以,本王会找最好的御医医治皇子的伤口,保证为皇子守口如瓶,只是倘若妖妖因为皇子这一脚,再无法生育,不能继续在宫里开枝散叶,皇上怪罪下来,本王也不得不如实禀报了。” 语落,身后的裴玄朝夏凌泽道:“南玉皇子,请随我来处理伤口。” 夏凌泽还想再说什么,腿上和肩膀上的衣料愈发粘糊,似有血迹渗出,他微微眯起双眸,不再多言,随着裴玄转身离去。 盛云清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夏凌泽快步离去的背影,拿起盘中的草莓吃着,口齿不清地道:“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那个讨厌鬼可真烦人。” 她转了转眸子,又转过身来,仰头望着夜瑾辰,道:“倘若有妖妖这般没脸没皮的女人缠上了你,你该如何?” 夜瑾辰眼底划过一丝厌恶,道:“不过是烟花柳巷的青楼女子,我堂堂王爷如何瞧得上眼?” 盛云清笑道:“我是说倘若,那女子似妖妖缠着皇上一般地缠着你,你当如何?” 夜瑾辰扬起唇,道:“你是指明二小姐?” “唔……”盛云清思考了一下,道,“她算一个!” 夜瑾辰轻笑一声,道:“和这样有妖力的女子待久了,怕是会有晦气缠身,折福折寿,夜夜女鬼常伴,还是快快远离才好。”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赵公公说,那畜牲可是像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的。” “不走有狗皮膏药的路,又怎会被狗皮膏药缠上?若真是缠上了,便是为你扒层皮,也得扒下来连同她一起烧成灰烬才好。” 盛云清满意地扬起唇:“还挺挑食嘛。” “你知道夏凌泽被咬说明什么?” “什么?” “专爱拈花惹草、朝秦暮楚的负心人,当被狗咬。” 闻言,盛云清噗嗤一笑。 夜瑾辰望着盛云清,抬手抚上她的脸蛋,道:“我心中的清儿,如天上的皎皎明月,不可为任何的乌云失了色彩,不可心痛落泪,若是有负心之人负了你……”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别在她的腰间,在她耳畔轻声道:“杀之而后快。” 盛云清拿起盘中的草莓递给他,笑着道,“一起吃。” 夜瑾辰扬起唇,望着她灵动的眸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俯首下去将她手中的草莓咬走。 指尖划过那柔软的唇瓣,盛云清感到一阵微麻,颤抖地将手收了回来。 夜瑾辰品着口中的草莓,喉结滚动,道:“很甜。” 盛云清低着头,自顾自吃着草莓。 在他的注视之下,女孩的白皙的双颊在月光的映射之下逐渐红了起来。 夜瑾辰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这样轻易就脸红,要是我更进一步,会怎么样?” 盛云清埋头转过身,声音小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说一起吃么?”看着盘中的草莓越来越少,夜瑾辰轻笑一声,道,“清儿,护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就护!”正说着,盛云清迅速将最后一颗草莓塞入口中。 夜瑾辰揽过她的腰肢,抬起她的下颔便吻了上去。 盛云清拿着果盘的手蓦地一松,滚落到柔软的草地上。 馥郁的草莓香萦绕在鼻息,一行草莓果汁缓缓流了下来。 双唇分开之际,夜瑾辰从怀中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嘴角,轻声道:“我挑食,独爱草莓。” 看盛云清的头低低的,他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一想到方才夏凌泽环着她的腰,自己揽在她腰肢的手带这些力道掐了掐。 盛云清的脸蛋红得发烫,似要没了力气,贴在他的身上,唇齿带着羞涩的颤抖。 夜瑾辰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道:“夏凌泽身上的紫气,可足?” 盛云清埋在他的怀中,好闻的龙涎香包围着她,温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热忱跳动的心脏,温热的紫气将她环绕着,身上流动着舒服的暖流。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异国紫气,无用……” 闻言,夜瑾辰似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了起来,附在她耳畔哑声道:“这么说,你还是需要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原是白皙的皮肤染上红晕,夜瑾辰呼吸不稳,抬手举着她的身子,便往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压去。 “夜瑾辰……松手……”盛云清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鼻音带着少女懵懂的青涩,颤抖地握着他的衣领。 月色朦胧之下,连呼吸都是暧昧的,草丛之中有衣料抚过的翕动,渍渍的水音染红少女的双颊。 直至许久,夜瑾辰松开了她,望着躺在地上眸光晶亮的少女。 倘若有一人,这样美的女子爱上了别人,他的心一定会痛到疯掉的。 “清儿,除了紫气,还有什么需要我给你的?”他的声音逐渐喑哑。 “嗯?”盛云清眨了眨眸子,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少女原是纯白无尘的清冷模样,现下却透着一股娇软的妩媚,漂亮的桃花眸下,眼神带着无辜的懵懂。 他捏紧了她的手腕,继而毫无保留地吻着她。 清儿……求你爱我…… 良久之后,夜瑾辰意犹未尽地离开她,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他望着地上的美人,轻轻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道:“清儿,我吻你,你为何不避?” 第72章 你落东西了 直至今日,夜瑾辰望见盛云清用咒语刺疼了夏凌泽的手,这才知晓,她明明避得开。 倘若她需要自己的紫气,最多是不反感他的拥抱触碰,委实不必至于要接受他的吻。 盛云清蓦地清醒过来,轻轻蹙起了眉,混蛋,这是什么鬼问题?他是真笨还是装的? 盛云清没好气地推开了夜瑾辰,撑着手起了身,手臂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理会他。 夜瑾辰望着她闷不吭声的模样,想是又生气了。 他不明所以地挑起眉,抬手为她抚去缠在发丝之间的落叶,道:“我真的很想知道。” “滚!”盛云清一张小脸恼羞成怒地红了,轻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 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要她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说出口的?! 夜瑾辰蓦地想到了什么,从袖间拿出那盒胭脂,指腹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盖子,又拿起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上。 盛云清定睛看了一眼,这不是前几日她制好的胭脂么? “你落东西了。”夜瑾辰浅笑着道,“这样好看的口脂,丢了着实可惜,找得担心了吧?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盛云清蹙起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里的胭脂,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不想要你可以直说!”她紧咬着牙,将胭脂一把夺过丢到远处。 她愤然起身,紧握着拳瞪着他,道:“夜瑾辰,你以后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她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夜瑾辰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这是她送他的? 他蓦地起身往漆黑的草丛深处找去,咬着牙道:“益玄、昼玄,给本王找!” “是!”躲在远处的两位侍卫领命。 盛云清回到席位上的时候,见到夜瑾风脸色阴沉着,有些不明所以。 她轻轻挑起眉,朝身旁的李知婉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挺高兴的么?” 李知婉抿了抿唇,道:“云清,你可算来了,方才有公公传来消息,就是宫里颇受宠爱的,唤作妖妖的那条狗,被人听到小产啦,肚子里的狗崽子全死了不说,一个一个变得血肉模糊没个形态,御医更是诊出,它今后不易怀上了。” “哦?”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那皇上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知婉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知道,才这样生气的,听公公们说,是被南玉皇子狠狠踹了一脚呢,他又是邻国的皇子,妖妖再是受宠也不过是一条狗,皇上的心再是不顺畅,终归不能因为一条狗得罪了贵客呀。” 盛云清撇了撇嘴,虽然那妖妖有过可怜的遭遇,可它后来疯疯癫癫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同情不起来,再是突然冲了出来把夏凌泽狠狠咬了一口,她倒是都有些同情夏凌泽了呢。 所以现如今,夜瑾风正不知拿夏凌泽和妖妖如何是好,才这般气愤的吧。 她转了转眸子,道:“既然此事已经被皇上知晓,只怕是夏凌泽会急红了眼……” “皇上……皇上……”一个公公匆匆赶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 盛云清朝两人念了个咒语,便闭着眼睛细细聆听着。 “皇上,不好了,南玉皇子得知自己被狗咬伤的消息被传了出去,气得扬言要把妖妖剁碎了泄愤呢!”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她说对了吧? “什么?”夜瑾风蹙着眉,紧紧捏着拳,道,“踢伤了它,还想要它一条残命?!它那样强健的身体,未来多少年都能孕育出优秀的搜寻犬来,岂可一死了之?” “皇上,恕奴才直言,方才御医说,妖妖即便是未来生得出来,母体根基受损,怕是再也也生不出优秀的狗崽子了。” “这……”夜瑾风气结,气愤地别过脸去,冷声道,“那罢了,留它不过浪费口粮,把冷宫里的母犬放出来吧。” “那妖妖……” “做个人情,宰了炖肉,给南玉皇子补补。” “是。” 盛云清一脸八卦地张圆了嘴,喃喃道:“原来皇上只拿它当作繁育工具呀?” 她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妖妖虽然私下生活混乱,但对于万岁爷,好歹是条合格的忠犬,没想到失去了价值便会落到如此下场啊……” 李知婉挑起眉,道:“云清,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了些什么?” 语落,盛云清侧身,贴在李知婉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女孩满脸惊诧,四下的女孩儿也交头接耳,接连八卦了起来。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这夜瑾风也真是狠心,没有了价值便是死路一条,那倘若夜瑾辰手中无权,于夜瑾风无用,会不会也…… 她蓦地回过神来,蹙眉甩了甩脑袋,冷哼了一声。 谁要管那个混蛋了! 随着宴席散去后,南玉皇子和公主兄妹俩也要准备动身回去了。 惠风和畅的一日,盛云清收到了马球比赛的邀请函。 自在丞相府的聚会之后,她与李知婉变得形影不离,下了马车,便手挽着手进了场。 缓缓走到席位上,李知婉笑着道:“云清,听说上回南玉皇子公主在我们朱罗国相谈甚欢,待皇子回国之后,南玉皇决定,要与我们结为盟友国了呢。” 盛云清挑起了眉,漂亮的眸子别有深意:“哦?相谈甚欢?” 在棋局上失了面子,在御花园被夜瑾辰打伤手臂,又被疯狗咬伤,他的甚欢在哪儿? “结成盟友国倒是好事,一起对抗北疆,壮大势力,更能稳固我朝国运。” “云清说得是呢。” 盛云清一扫坐席上的人群,定格在那一身墨袍的男子,神色微黯。 夜瑾辰望见盛云清,本是冷然如寒冰的眸子忽然有了一丝动容,相视片刻,盛云清却咬唇别过了脸去,不再看他。 夜瑾辰缓缓捏紧了手中的那盒胭脂,呼吸一滞,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么? 盛云清缓缓入席,却见到了身旁的紫衣少女,眸中透着一丝意外。 明玉兰的唇已经变成健康的淡粉色,带着水润的牡丹色唇脂,衬得美人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第73章 墨唇娘子 她瞥了一眼盛云清,神情透着些许傲气:“盛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盛云清扬唇浅笑,道:“玉兰,今日怎不见你涂那颜色特别的胭脂?” 闻言,李知婉和身边的贵女掩唇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明玉兰端起茶杯的手狠狠捏紧,咬了咬唇瓣,冷声道:“京城不懂欣赏,换回原来的模样便好。” “能欣赏得来那还得了?”几位贵女低声取笑着。 “别这么容易气馁呀,好事多磨,现下有人笑你,未来说不定还要拿你做标杆儿呢,你将成为京城墨唇第一人,大家都会仰慕你的。”盛云清目光真诚地道。 说到此处,盛云清倒是想起了昨日有人给明玉兰起了个名号,称作墨唇娘子,可真是有意思。 见众人围着自己取笑,明玉兰道:“盛云清,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没有我,你那忘忧才女的名号怎会如此轻易得到。” “说到这儿,前几日你没有参加棋艺比赛,真是可惜呀,可是舍不得卸了那墨唇?却又担心吓坏了邻国公主?其实你若是吓一吓她,说不定也不必云清如此大费周章地下棋,直接将她吓退回去了呢。” “你!”盛云清竟然如此蔑视她! 盛云清含笑坐在了她的身侧,望着赛场上精彩的比赛。 白千辞在赛场之中意气风发,尘土飞扬之间,一袭如月光纯净的白衣一尘不染。 “表哥加油!表哥加油!”隔了一个空席位的盛悦盈站起身来拍手呐喊着。 一场比赛结束,白千辞胜。 他快步走到盛云清的面前,身旁空了的席位是他的。 “表哥好厉害呀!把那李晌打得落花流水!”盛悦盈满脸崇拜,雀跃地跳着脚。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朝盛悦盈看了过去,道:“参加过那么多比赛,怎么不见你给我加油鼓劲呢?” 盛悦盈轻哼了一声,朝盛云清做了个鬼脸。 盛云清瞥了一眼她,道:“前几日不是嚷嚷着要吃黄油蟹,叔父不给你买么?今早我已经托管家去买了,你不想吃,晚饭送到我房间去。” 闻言,盛悦盈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巴结她,道:“哎呀,堂姐最好了,等会儿轮到你去比赛,我一定好好给你助威!” 闻言,盛云清满意地扬起唇。 盛悦盈不像盛秋瑶和盛奕一般唤她作姐姐,仍是生分地叫堂姐,不过她们本就不是亲生姐妹,盛云清并不强求她。 只要不在府里给她使绊子,她已经越来越宠爱这个妹妹了。 现下两人关系好了不少,盛云清会监督她的功课,记得她的喜好,盛秋瑶嫁人之后,她会做一个称职的姐姐照顾妹妹弟弟。 听到盛悦盈的服软,将白千辞也逗笑了,他朝盛云清道:“云清也会打马球么?千辞很想看看云清你的风采。” 盛云清扬唇一笑,道:“许久没打,也不知生分了没有。” 一旁的明玉兰站了起来,声音冷冽地道:“盛云清,我们比上一局如何?” 盛云清侧首望着明玉兰,眸中划过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好啊。” 新的比赛伊始,盛云清换上利落的发型,宽大的衣袖被臂绳挽住,蓝衣少女利落地上了马。 她惯性地回眸一望,在坐席上寻着夜瑾辰的身影。 阳光描绘着她精致的轮廓,宛若绝尘的仙子。 清风扬起她的长发,风姿绰约,倾城绝代,令无数男子失了神。 夜瑾辰望着她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眸子透过一丝光亮,恍惚之间,盛云清身处幽静唯美的桃花林中,朵朵桃花纷飞飘扬,却在少女面前失了色彩。 他轻轻扬起好看的薄唇,清儿,真美。 “夜瑾辰,你以后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脑海中回响着盛云清那一晚对他说的话,夜瑾辰蓦地回过神来,紧抿着唇,原是扬起的弧度平了下去,眸色变得晦暗了起来。 “王爷,首辅大人问您何时有空,有要事相商。”身旁的裴玄弯着腰道。 夜瑾辰深深望了一眼盛云清,道:“既有要事,便走吧。” 裴玄望了一眼盛云清,道:“那盛大小姐……” “无妨,本王不在,她更能专心应战。”语落,他便起了身,拂袖而去。 盛云清亲眼望着他离席,眸中透着不可置信。 她没看错吧?是盛云清入场之后,他才动身走的?! “呵,盛大小姐是和王爷闹矛盾了么?连你的比赛也不愿多看了?”明玉兰见夜瑾辰离去,心头虽有失落,却也不忘调侃盛云清。 盛云清眉头轻轻蹙起,道:“烨王公事繁忙,贸然离席也属正常,你不要太小题大做。” 明玉兰驾着马到她的身侧,浅笑低声道:“云清说得不错,烨王近段时间忙于朝政,玉兰再是清楚不过了,你猜猜,他去的是丞相府,还是首辅府呢?据我所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镇北侯府了。” 盛云清眯起好看的眸子,抓紧了缰绳,鼻尖发出一声轻哼,道:“可据我所知,烨王为了避开某位难缠的小姐,早就不踏足首辅府了,首辅大人想要找他说话,都是自己去的王府。” “你!”明玉兰紧咬着牙,她冷笑一声,道,“不管烨王在不在,我今日一定要打败你。” 盛云清眉头一挑,道:“拭目以待。” 明玉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盛云清座下的马肚子,便冷眼别过脸去,拉着缰绳牵引着马往自己的位置上跑去。 盛云清察觉到左脚踩着的马镫有一丝松垮的迹象,轻轻蹙起了眉,再是用力踮脚一试探,果然是松了。 她冷笑一声,嘴里默念着咒语,将原是系松了的绳结逐渐收紧来,若无其事地进行比赛。 几番对质之下,明玉兰确实是个马球高手,与盛云清比较得不相上下,彼此都险胜了几回。 “明二小姐的马术风采我们都见过,却不知道盛大小姐也这样厉害呢。” “是啊,盛大小姐绰约多姿,不仅马术优秀,动作更是优雅而不失美感,这样精彩的比赛,真是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呢。” 第74章 她摔下了马 席位上的人不断地传来鼓掌声。 “云清加油啊!” “堂姐加油!堂姐最棒!” “玉兰加油!别输给了她!” 明玉兰明显知晓她的左边马镫有问题,不断地往她的右方,试图让她掉下马来。 盛云清咬了咬牙,低声道:“想害我,没门!” 再是过了一轮比赛,盛云清险胜了一局,最后一局便要见分晓了。 明玉兰望着她的马肚子愈发着急,目光灼灼,连马球都不再重视,不断找机会攻击着盛云清。 明明让人将绳子系松了,马镫怎么还不掉呢…… 她拉紧缰绳,身下的棕马站起嘶鸣,她忽然感到脚下一松,自己的马镫竟然掉落在了地上。 马儿受惊,疯狂地奔驰着,明玉兰分了神,险些拉不住缰绳,脚下一滑,竟真的摔下了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坐席上燃起了一片轰鸣,众人纷纷站起了身来,满脸震惊看着赛场上倒在地上的人。 “不会吧?明二小姐竟然摔下来了?” “不应该啊,玉兰驯马很有一套,马术一直都很优秀的,我们一起学骑马的时候,从未见过她摔呢。” “你们没看到么?方才她的动作那样地急,我甚至看到了她用杆子攻击云清的马腿,想要攻击她下马,怕是害怕云清赢了,又失了自己的风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真想攻击盛大小姐下马?” “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看得真真的,从前明玉兰打马球可不是这样的,今日可真是太反常了!” “那玉兰自己摔下了马,说不定也是盛大小姐搞鬼呢!” “你开什么玩笑?明玉兰摔下马的时候,云清离她有一丈远呢!” 众说纷纭之间,明玉兰昏昏沉沉地扶着额头起了身,眼前一片模糊,幸而只是皮外伤,手臂擦破了皮,摔得不算严重。 盛云清下了马,在地上见到了掉落的马镫,走到明玉兰的跟前,挑起眉道:“玉兰,你的马镫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松动呢?” 玲珑快步跑来,将明玉兰扶了起来,担忧地道:“小姐,快起来……” 明玉兰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怒瞪着盛云清,道:“盛云清,为何无缘无故地松动,你不清楚么?” 盛云清蹙起眉,转身道:“来人呐!将安装马鞍的小厮带上来!” “是!” 明玉兰欲言又止,伸出手想要阻止,赛场边上的侍卫已经领命快步走到场外,不待片刻便将小厮带了上来。 那小厮神色无比慌张,看着完好无损的盛云清和一身黄土的明玉兰,眼神中划过一丝困惑。 盛云清拿出手里的马镫,道:“你这小厮怎么办事儿的?马镫有没有送,在比赛之前没有检查好么?如今竟把明二小姐摔了。” 小厮惶恐地看着明玉兰,明明是她身旁的这个丫鬟给了自己银钱,要自己松了盛云清的马镫,怎么将明玉兰摔下来了?” “小的不知啊!在出赛之前,马匹身上所有的装备都准备得完善仔细,莫不是骑马之间腿脚有些晃动,才导致绳结松动……” 她眯起双眸,缓缓走到小厮面前,道:“可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受了谁的贿赂,托谁之命要这样暗害明二小姐?若是摔坏了腿,可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没有没有!小的冤枉啊!”小厮被吓得脸色惨白,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贪了些钱,可这陷害京城贵女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啊! “来人!拖下去!严查此事!”盛云清严肃地道。 “冤枉!盛大小姐,我冤枉啊!” 明玉兰紧咬着牙,那小厮看着胆小怯懦得很,定然是藏不住事儿了,眼看事情将要败露,她朝盛云清道:“好了!不关小厮的事!是我方才用杆子蹭到了绳结,操作不当才会导致马镫脱落的!” 盛云清挑起眉,道:“是么?谋害贵女可不是小罪,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小厮开脱而乱了规矩,若是人人效仿,那贵女的安危谁来保障?” 明玉兰拧着眉道:“是你想太多了,我方才细细一想,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必再劳师动众地追究下去了!今天算是你赢了行了吧?” 盛云清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望着她的眸子,道:“自然是我赢了。” 语落,明玉兰冷哼了一声,便甩袖快步离去。 盛云清瞥了一眼小厮,探底透着一抹深意,似笑非笑地道:“放了吧。” “是。” 小厮吓软了腿,颤抖地道:“谢盛大小姐!谢盛大小姐!” 盛云清往坐席上走去,一名路过的丫鬟走到盛云清的身侧,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轻声道:“盛大小姐,这是烨王要奴婢转交的。” 盛云清侧首望了一眼丫鬟,在烨王府倒是见过。 想着,她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将其放回袖口。 她回到坐席上,盛悦盈为她倒好了热茶,笑嘻嘻地道:“堂姐,你可真厉害,以后教我马球好不好。” “好啊。” “云清,恭喜你获胜。”白千辞目光温柔地道。 盛云清颔首,寒暄客套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趁着下一场的马球比赛开始,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赛场上,她拿出纸条展开一看,是夜瑾辰的字迹:“后山树林相见。”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方才的比赛他不看,现下偷偷摸摸地又想做什么? 这回不把她哄开心,她可真的不想再理他了! 语落,她又起身要离开。 白千辞率先察觉到,侧首朝盛云清道:“云清,怎么了?” 盛云清浅浅一笑,道:“一会儿不用等我了,和盈儿一起回去吧。” 见白千辞呆呆地望着盛云清离去的方向,盛悦盈挑起眉,道:“怎么了?” 白千辞抿了抿唇,道:“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 盛云清走到了夜瑾辰所说的后山树林间,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的温度和光芒,有些许阴冷的气息。 盛云清蹙起眉,道:“夜瑾辰会将我约来这样的地方么?” 正想着,她将纸条展开,手指在字上轻抚着,喃喃道:“确实是他的字迹不错啊……” 第75章 陷入泥潭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金色的光芒,指尖抚着字,脑海中浮现出写字的人的模样,眉头紧紧蹙起:“这么厉害,竟能以假乱真……” “小心!前面是沼泽!”身后的人忽然警觉惊叫一声,盛云清将要落脚,便被身后的人扶住了身子,转了个身,推到了地上。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扶着额头,摔在地上的身子感到一阵吃痛,道:“嘶——什么人?” 睁眼之际,白千辞身型不稳,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脚下一滑便跌落在了沼泽之中,浑身纯白色的衣衫被泥泞沾染,变得污秽不堪。 “白千辞!”盛云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道,“你、你怎么会来?” 白千辞满脸担忧地蹙着眉道:“见你看了张字条后行踪诡异,我不放心,便跟了上来。” 他陷入泥潭之中,想要提起腿走上来,那沼泽却有神奇的吸力,使他又陷了下去。 “你别动!越是挣扎,陷得越快!”盛云清伸手阻止着他。 白千辞低着头,费力搏斗了一下,却是白费力气,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方才来的时候是跟着你的身影过来的,这树林地貌复杂得很,一时半会儿,怕是叫不来人了。” 盛云清转身在四下张望着,寻找可以救援的物体。 白千辞望着她的背影笑着道:“真是庆幸我跟来了,若放任你一人在此,深陷沼泽,那我一定会追悔莫及的。”他轻蹙起眉,道,“那字条是谁写的?烨王么?” “为什么这么问?” 白千辞低下头道:“只有烨王才会让你不顾一切地去追随,去相信,即便是未见其人,即便是约你到这危险重重的树林之间,你也毫不怀疑。” “你想说什么?” 白千辞捏紧了拳,道:“你可知晓,烨王近来与丞相、首辅走得很近?他们家中都有妙龄女子,尤其方才与你比赛的明二小姐更是首辅府中最受宠爱的小姐,我实在不得不怀疑……” 盛云清蹙起眉,道:“你要怀疑什么?” “烨王与你定下了婚约,但也不可辜负明二小姐,说不定他……是要你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才可以迎娶明二小姐为正妃,拉拢首辅的势力。”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阴霾,道:“你想多了。” “云清,我是为你而考虑,此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若非如此,为何烨王一开始就离席,你之后又收到字条了?不见其人,只好只身来此……” 盛云清不答,拿起一根粗长的木头拖了过来,道:“抓着,我带你出来。” “不行!沼泽吸力强大,我与你体重相差甚大,你会被我拖下来的!”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将木头扔在白千辞的身前,道:“你撑着,能陷得慢一些,我去搬救兵来。” 白千辞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眸光中是依依不舍的情绪,道:“云清,你陪我说会儿话,再去,好么?我怕……”白千辞眸光黯淡了下来,“树林路线这样复杂,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里……” 盛云清咬了咬唇,道:“怕什么?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白千辞轻笑一声,道:“云清,见你这样为我着急的模样,我很开心。” 盛云清低声道:“有什么话快说完,别耽误了时辰。” 白千辞看着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被淹没,艰难地抓着浮木撑着身子,道:“云清,你不信我无妨,但烨王并非你的良配,想他不日之后将要权倾朝野,届时迎娶的妃嫔数也数不过来了,你这样孤傲的女子,怎可与那些爱算计的女人们争风吃醋,从此衰败下去?倘若是我,倘若……倘若你愿意,我此生必定只娶你一人,绝无二心!可惜……呵……” 盛云清望着越陷越深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说完了么?那我走了。” 白千辞神情落寞,抬眼望着起了身的她,只得松开了手,道:“云清,倘若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当真没有任何想要对我说的话么?” 盛云清眼神淡漠,道:“白千辞,我只当你是朋友,你为我三番两次身陷险境,我很很感动,但我不会因为这份感动对你转变成为什么别的想法,请你不要做没有结果的幻想了,你对我的喜爱,只会让我徒生困扰。” 她看着他又陷入了一大截的身子,蹙着眉道:“你千万不要再动了,我一定会找人将你救出来的!” 语落,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 待她找了四五个侍卫赶来的时候,却见原先的那沼泽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 她的心口一悬,焦急地蹙着眉徘徊喊着:“白千辞?白千辞!” “大小姐小心,这儿的沼泽地看上去不太明显,随时容易陷进沼泽之中,这样乱走是非常危险的,还是让属下探查一下吧。”一位侍卫担忧地道。 盛云清颔首退到侍卫身后,让几位侍卫小心翼翼地用剑试探着前方的沼泽地。 “小心点儿,若白三少爷在里面,别伤到他了。” “是。” 探查了一番,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云清!” 盛云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了头,在声源处看到了已经获救的白千辞。 他浑身都是污浊的泥泞,脸上也有狼狈的印记,被一名猎户搀扶着身体,脸色有些虚弱地走了过来。 他疲惫地喘着气,朝盛云清道:“云清,见你迟迟未来,我只能大声呼救,碰巧方才有名壮士经过,将我救了上来,只是现下你走来的路与方才离去的路线又有所变化,我们险些错过了。” 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没事便好。”她朝猎户行了一礼,道,“多谢壮士相救。” 猎户满脸后怕地道:“姑娘,我见到你丈夫的时候,他只剩下一个头了,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姑娘只能哭着见衣冠冢了,你家丈夫见到我时,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啊,有这样爱你的丈夫,真是三生有幸哟。” 第76章 我不会反驳 听到这里,白千辞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是怕云清你也不甚跌落到沼泽之中,才会如此紧张的。”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若不是他方才拉着自己聊一些有的没的,自己也不至于陷得这样快。 她朝猎户浅笑着道:“壮士误会了,他不是我的丈夫,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闻言,白千辞的眼神逐渐落寞了下来。 猎户尴尬地笑了笑,道:“见这位小哥如此着急,还以为……原来是我误会了,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盛云清给了一些银两送别猎户,在侍卫的带领之下走出了树林。 白千辞低垂着头,道:“如果我是烨王,方才猎户这样说,你会急着反驳么?” 盛云清停下了脚步,抬眼望着他,严肃地道:“不会。” 白千辞满脸诧异,对她的直率有些意外。 盛云清看着他愣住的模样,道:“白千辞,若是有人说夜瑾辰是我的丈夫,我是夜瑾辰的妻子,我不会反驳,这样,你明白了么?” 白千辞暗中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拳,良久后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马球比赛已经结束,场外只余三辆马车,盛悦盈望着白千辞狼狈的模样,担忧地迎了上来,道:“表哥,你怎么了?” 盛云清没有停下脚步,率先上了马车。 白千辞望着盛云清疏离的模样,神情有片刻的灰暗,而后朝盛悦盈笑着道:“方才陷入沼泽,已经没事了,别靠过来了,脏。” 马车缓缓移动着,马车之中,苏兰望着盛云清心事重重的模样,道:“仙女姐姐,方才你支开了所有人只身前往树林,听说险些被沼泽淹没了,此事要是给你爹爹知道了……” “此事不要声张。”盛云清从袖间拿出那条神秘的纸条给她,道,“写字条的人我已知晓,但还需要一些证据,你交给捕快,查到这纸上的蛛丝马迹,秘密汇报给我。” 苏兰神情严肃地接过纸条,道:“是。” 是夜,镇北侯府。 盛云清在书案练着字,苏兰快步走了进来,道:“已经查明了,那纸条上面存在明二小姐的指纹,不仅如此,那纸是明首辅府中惯用最多的兰花宣纸,沾染了明二小姐身上带的铃兰香气。”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马场上那小厮,可盘问清楚了?” “方才我派人去找,便瞧见那小厮从自家屋子背着包袱偷偷摸摸地往后门逃去,定然有鬼,给了些银钱,便什么也招了,他说的口供已经全部记录下来。” 盛云清颔首。 苏兰又道:“明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玲珑,原先在外面和人买了药水,想要给仙女姐姐的胭脂下药一事,也查得水落石出了,那个大夫已经抓获,倒是不知道玲珑是何目的,那日明二小姐想要诬陷你,那么多贵女都是人证呢。” 闻言,盛云清扬起唇,放下了笔,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道:“走,去趟首辅府。” 苏兰扬唇一笑,道:马车早已备好。” 盛云清走到她身前,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知我者,苏兰也。” 首辅府厅堂,丫鬟备上了热茶和点心,道:“盛大小姐请用茶。” 盛云清端起茶盏轻轻吹气,道:“首辅大人的茶好香。” 明首辅不明所以地看着盛云清,礼貌笑着道:“盛大小姐,夜已深了,请问来到寒舍有何要事?” 盛云清呷了一口茶,面上透着礼节性的笑意,道:“委实是有要事要与首辅大人相商呢。” 语落,她的侍从便押了几个人带了上来,盛云清将茶盖在杯子边缘轻轻转了一圈,撇着茶沫道:“来,一个一个禀报,张大夫,你先说。” 年过四旬的医者跪了下来,朝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此事……此事小的真的不知情,冤枉啊!” 盛云清启唇道:“张大夫,好好说话,只需要一五一十跟首辅大人禀报即可。” 张大夫朝明首辅磕了个头,道:“首辅大人,先前有个女孩儿找小的买药,说是要一种能够融到胭脂里的神奇药水,涂到唇上便会发黑,此药无毒,却能让人破相几日。” 闻言,明首辅蹙起了眉,道:“玉兰确实中了此药!究竟是谁指使你害了玉兰?!” 张大夫颤抖地道:“不……不是的,那药是明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玲珑所买的,至于想要做什么,要害何人,小的并不清楚啊!” 明首辅攥紧了拳,道:“玲珑竟想要害自家的主子?!来人!把玲珑给我带上来!”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首辅大人且慢,请听云清一言,那玲珑确实忠心护主,想要害的也不是自己的小姐,而是受明二小姐的指使,想要陷害于我。” “什么?”明首辅蹙起了眉,道,“盛大小姐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云清自然不敢胡言,只是当时在玉兰身旁有贵女瞧见,玲珑撞倒了我与李大小姐的桌子,那下药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没被她下成,许是手上也沾了些药,不甚触碰到了明二小姐的胭脂,这才……若是首辅大人不信,那日的事情,问问其他的贵女,一问便知。” “这……”明首辅的眼神逐渐慌乱了起来,他抿了下唇,爱女心切地道,“玉兰不懂事,怕是先前与盛大小姐有些冲突,这才做出了糊涂的事情,既然她已经自食恶果,看在她今日摔下马来,还在养伤的情况下,可否绕过她一次?” 盛云清睨了一眼小厮,道:“说到马,你也与明首辅解释一下吧。” 小厮朝明首辅跪下磕头,哭着道:“首辅大人,今日玲珑姑娘说盛大小姐将要出赛,要我松了盛大小姐的马镫,确……确有其事!只是不知怎的,许是小的心慌意乱,将明二小姐的马镫给松了,小的不是有意的啊!” “荒唐!”明首辅咬着牙拍案起身,怒瞪着小厮道,“你真的在马镫上做过手脚?!” “小的一时糊涂,不敢得罪明二小姐啊,首辅大人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第77章 主谋其实是我 “首辅大人,这厮也是受命于明二小姐,体现了对首辅千金的尊重。”盛云清慢条斯理地道。 说话间,一位侍从从怀中拿出他的口供呈上。 明首辅细细看着,猛然将口供揉皱,他指着小厮道:“再是尊重,怎可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玉兰不懂事,你在马场做事数年,也不知道吗?!” “小的知罪!”小厮颤抖着看着盛云清道,“盛大小姐,你说小的只要如实相告,必能护我周全的,盛大小姐救我一命啊!” 盛云清颔首,朝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我确实应允过他,他能说出真相,也希望首辅大人莫要追究于他了。” 明首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愠怒地坐了回去。 盛云清又开口道:“首辅大人先别急着动怒,这两件还都是小事,接下来一件,才是重中之重。” 语落,在小厮身旁的一名常服捕快,开口道:“首辅大人,今日马球比赛结束之后,盛大小姐收到一张纸条只身前往附近的树林之间,险些被沼泽吞噬,此事小的查询找了诸多线索,已经写好证词呈上。” 丫鬟再是拿过他的证词给明首辅看,附带了指纹印记的对比。 明首辅越看越是恼怒,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他狠狠往桌上一锤,道:“岂有此理!”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动静,明玉兰带着玲珑慌慌张张地跑到屋内。 在赛场上摔伤了脚踝的她一个不稳又摔在了地上。 明首辅瞪着她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明玉兰抬眼,瞧见了盛云清那倾城绝代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咬着牙,不等玲珑扶起便自己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朝明首辅道:“爹爹,这个女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明首辅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明玉兰抬手抓住明首辅的衣袖,焦急地道:“爹爹,这个女人满口谎言,你不要相信她!” 明首辅将手中的证词拿起,使了些力气推到她的身上,道:“这些证词还能有假?” 明玉兰接过纸,看着手中的证词,再扫了扫地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精致的杏眸慢慢红了起来,她怒瞪了地上的人一眼,而后朝明首辅道:“这些……这些都是盛大小姐和他们串通好来诬陷我的!” 盛云清露出礼节性的笑意,起身行了一礼,道:“首辅大人,话我已经带到了,天色已晚,云清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明玉兰奔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拉住她的手臂,道:“别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收集了这么多假证据陷害于我!” “够了!”明首辅起身将明玉兰拉开,朝她道,“玉兰,你怎可如此胡闹!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他又将目光移向她身旁的玲珑,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玲珑惶恐地摇着头,吓得哭了出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明玉兰颤抖地握紧了拳,看着被拖下去的玲珑,紧紧咬着牙,若不是这贱婢办事不利露出马脚,也不至于被盛云清抓住把柄了! 她将心一狠,正想为自己脱罪,盛云清的唇微不可见地轻勾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朝她指了指,默念了句真言符。 明玉兰忐忑地道:“爹爹,这一切的主谋,其实都是我……” 她惶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蹙起眉,低下了头,她明明要说玲珑的,怎么又说成了自己?! 明首辅冷哼了一声,道:“你倒还算坦诚!” 明玉兰慌忙地摇着头,道:“爹爹,是的,玲珑是无辜的,她是受了我的指使,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对盛云清因妒生恨,想要陷害于她……” 盛云清望着她满眼懊恼崩溃的模样,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云清不过是想要一句道歉便罢了,玉兰你承认了便好了,我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盛云清你!”明玉兰气结,还想说什么,却又紧紧咬着唇瓣不敢再言语。 见明玉兰虽是承认了,目光却又凶狠怨毒,明首辅怒声呵斥道:“好了!既然爽快承认了,还不给盛大小姐道歉?” 明玉兰望了明首辅一眼,眼眶微微红了。 盛云清,算你走运! 只要几句敷衍道歉,度过这一关再说,以后还想要斗她,有的是机会。 想罢,她抱着能屈能伸的心态,开口道:“我不想给她道歉。” 她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遭了,怎么又无缘无故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了?! “什么?!”明首辅瞪着明玉兰道,“玉兰!好好给盛大小姐道歉!听到了没有?!” 明玉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嘴却又是出奇的硬:“给她道歉多晦气?我才不道歉呢,我死也不会道歉的!” 明首辅指着她,不断地喘着大气,道:“你这个逆女,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明玉兰望着明首辅,道:“爹爹,我不想气死你,可我真的不想对盛云清道歉,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简直恨死她了!” 语落她自己愣了愣,又望了望盛云清,她素来谨小慎微地说话,还是头一回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除了觉得自己无理之外,不知怎的还多了一丝爽感! 她又尝试开口道:“盛云清,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你抢走了烨王的所有宠爱,有你的存在,烨王就不可能多看我一眼,如若今后我还有机会,定会再害你的!” 很快,明玉兰就为她的口无遮拦付出了代价。 “啪!”明首辅忍不住终于给了她一巴掌,咬着牙道:“你放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儿?!” 明玉兰捂着被扇过的脸颊,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她又悔不当初地哭了起来,道:“爹爹,我好痛苦……好痛苦呜呜……” 死嘴,只要说些服软的话,哪怕一句,也不至于挨打的呀! 第78章 死嘴快别说实话了 明玉兰捂着被扇过的脸颊,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她又悔不当初地哭了起来,道:“爹爹,我好痛苦……好痛苦呜呜……” 死嘴快别说实话了!只要说些服软的话,哪怕一句,也不至于挨打的呀! “快道歉!”明首辅喉道。 “不道歉……呜呜……我不愿意道歉……盛云清,你害我挨了打,我记住了!呜呜呜……” “你!”明首辅气不打一处来,对她责骂的声音越来越大,“逆女,你再不服软,我可要上家法了!” “爹爹,求你不要啊……”明玉兰双手捂着脑袋不断啜泣着。 “别让老夫在后辈面前丢脸!说老夫教女无方!”明首辅抓住明玉兰的手,拿起不远处方桌上香炉旁的香勺手柄,朝她娇嫩的掌心狠狠打去,“知不知错!” “啊!”明玉兰惊呼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又忍不住开口道,“不知错……” “还敢嘴硬!” “啊!爹爹……我……我没有错……” 盛云清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她发呆了良久,轻轻将眉头蹙起,开口道:“首辅大人,玉兰今日摔下了马受了惊吓,身体也磕碰了几处受了伤,暂时不必为难于她了。” 明首辅焦急地望着盛云清道:“盛大小姐,小女平日里还是很听话的,今日真的不知怎么……真是……改日老夫一定带着小女登门道歉!” 语落,盛云清淡淡一笑,行了一礼后转过身,手袖一挥,解开了她的咒语,便施施然离去了。 镇北侯府。 盛云清坐在床榻上,指尖轻抚着烟蓝色的玉簪,想着在首辅府发生的事情。 明首辅爱极了他的女儿,那样护女心切,便是打着她的时候,那苍老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疼惜。 “清儿,怎么了?” 盛云清思绪回笼,听到盛御庭那慈爱的声线,蓦地红了眼眶,她眨了眨眼,道:“什么怎么了?” “我听到了你的叹息,谁惹你不开心了?”盛御庭关切地道。 盛云清抿了抿唇,神色晦暗了片刻,道:“爹爹,我好希望你能打我一顿。” 闻言,盛御庭诧异地道:“开什么玩笑?爹爹当年虽驰骋沙场,每日歼灭的敌人数不胜数,但你可是爹爹的宝贝女儿,爹爹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呢?” 盛云清淡淡一笑,道:“可爹爹娘亲打女儿,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一种疼爱她的表现呀。” “铁自然是要打打的,我的女儿天生就是钢,那么优秀的女儿谁舍得教训呢?” 盛云清鼓着嘴,轻声了一声,蹙着眉道:“那我想当爹爹的傻女儿。” “哈哈哈,真是淘气。”盛御坤发出宠爱的笑声。 烨王府。 “废物!”夜瑾辰抬手扇了月玄一巴掌,“这么多人看着盛大小姐,还能让她置身险境?!” 月玄旋即跪了下来,凝眉道:“王爷息怒,许是属下等人会错了王爷的意思,以为王爷对盛大小姐已经不再关心,便不再时时刻刻紧随着,而且那时候盛大小姐收到字条后前往树林,白三少爷也跟去了,属下们还以为他们……” 夜瑾辰揪住他的衣领,漆黑入墨的瞳眸迸射火星:“以为他们什么?” 月玄低下了头,道:“属下该死,妄自揣度了王爷的意思。” 夜瑾辰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道:“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时时刻刻跟在盛云清面前保护着,这是永久的命令,直到你死亡!” 月玄低着头,道:“属下领命。” 夜瑾辰放开了他的手,将手背到身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若盛云清真的陷入沼泽,这些人全都要丢尽那片沼泽给盛云清陪葬! 须臾,裴玄拖着一个家丁丢了过来。 家丁被门槛绊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摔在了夜瑾辰的面前。 他顿时冷汗直冒,支起身子给夜瑾辰跪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不断磕着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裴玄冷哼一声,道:“王爷,初玄竟然是首辅府的内应!方才他招供,是王爷在撰写奏折的时候,收拾废稿并未焚烧,而是高价卖给了明二小姐的丫鬟玲珑,这才让明二小姐习得了王爷的字体,以王爷的名义给盛大小姐写了假信,让盛大小姐陷入险境的。” 家丁哭着道:“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得知明二小姐爱慕王爷,只是想留下王爷的字迹,并未想过她会加害于盛大小姐啊!王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闻言,夜瑾辰眼底晦暗,她怎会有一次因为他而陷入险境之中! 他愠怒地抬脚狠狠在他的身上一踹,家丁立马飞去六尺之外,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拖下去!杖毙!”夜瑾辰怒吼道。 裴玄吓得一寒颤,极少见到夜瑾辰这般盛怒,朝门边的昼玄挥了挥手,昼玄颔首,旋即拎起将仅剩半条残命的家丁便往门外拖去。 夜瑾辰后退了几步,有些后怕地坐躺在了宽大的宝椅上,眼神空洞着,倘若今日盛云清出了任何情况,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想罢,他捏紧了拳头,道:“明玉兰……她竟敢……” 裴玄蹙紧了眉,走到夜瑾辰的身侧道:“王爷,明二小姐竟这样对待盛大小姐,我们要不要把她给捉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以绝后患!” 夜瑾辰闭眼呼出一口气,道:“如此一来,明首辅定会将矛头指向清儿的,这对清儿不利,不可轻举妄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容我再想想。” 裴玄颔首,道:“盛大小姐怕是今日也受惊了,王爷要去看看么?” “不去。” “是。” 两日后,镇北侯府厅堂。 丫鬟将几张信纸呈上,盛云清抬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明玉兰,身上脸上的淤青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了起来,眼眶红红的,妆容素淡,楚楚可怜的模样。 身旁是明首辅,今日带着明玉兰前来请罪。 她展开手中的信纸,是明玉兰亲笔写的谅解书。 第79章 已经知道错了 虽明玉兰也是世家贵女,但毕竟犯的是要人命的罪,若是盛云清不留情面,上报大理寺卿,怕是明玉兰要离开首辅府了,即便是给盛云清跪下磕头,也无可厚非。 那谅解书上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得规整有序,内容更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宛若那珍宝一样的千金一时蒙昏了头,反省过来之后诚恳地落款道歉,若是旁人还真要为此感动得落泪了。 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道:“明二小姐这是愿意道歉了?”她轻啧了一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道,“云清可是终于沉冤得雪了呀。” 明首辅朝她诚恳地道:“云清,我已经教训过玉兰,她这一回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这份谅解书也是她写了诚诚恳恳写了两天两夜的,都未曾就寝用膳呢,云清啊,我与你叔父也甚是交好的世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你能够原谅玉兰……” 细细看来,明玉兰的眼皮子有些红肿,眼下还有乌青的眼圈,看着异常憔悴。 明玉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云清,玉兰知道错了,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诡辩了,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一回,我今后必定洗心革面,对你就跟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好。” 盛云清听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还未应答,盛悦盈便踏进了屋内,道:“切,你堂堂明二小姐还能洗心革面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咯。”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明玉兰的面前。 明玉兰抬眼,蹙起眉不悦地瞪着这个泼冷水的家伙。 盛悦盈朝她做了个鬼脸,便轻哼一声坐到一边,道:“你三番两次伤害堂姐,还连累了我表哥受伤害,堂姐,你信她还是信我会长胡子?” 闻言,盛云清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意味深长地道:“小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不会长胡子了。” “云清你……”明玉兰蹙紧了眉,道,“她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道理?经过那一晚,我确实已经洗心革面了啊。” 她的眸色有片刻的晦暗,将谅解书叠好,收到了自己的袖间,道:“谅解书我收下了,至于要不要和你继续交好,还有待考量。” 闻言,明首辅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如此,自家女儿便不必押送到皇上面前受罚了。 倘若此事惊动到了夜瑾风,明玉兰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明玉兰却是满脸忐忑,自从在花满楼,她瞧见夜瑾辰如此偏袒于盛云清,她就知道与盛云清作对,自己定是会被夜瑾辰厌弃的。 她顿时红了眼眶,看着盛云清道:“云清,既然收下了谅解书,你我重修于好,也未尝不可啊……” “兰儿,不要强人所难。”明首辅蹙眉低声道。 盛云清礼节性地颔首,道:“这些日子经历过太多事,云清属实也乏了,需要休息。” 明首辅点了点头,道:“是是是,云清你好好休息,玉兰亲自采买了一些滋补的珍稀药材送你,你且安心养着。” 说到此处明玉兰便是来气,明首辅非要她拿了自己的银钱买东西来送给盛云清,说这样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诚意。 她平日里奢华过度,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财了,要买那些昂贵稀有的药材,她只能忍痛变卖了自己喜欢的首饰,也不知道下次府里发月奉的时候,她被典当的首饰被卖掉了没有…… 父女俩朝盛云清道了个别,临行前明玉兰不经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戏的盛悦盈,瞧见她手腕上颗颗剔透圆润的手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正是她典当了的最喜欢的手串之一!那成色全京城独一份儿,她不会认错! 她不由得气愤地咬着牙,眼巴巴地看了一眼,便红着眼眶甩袖离去。 盛悦盈朝着明玉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后望向盛云清的时候轻哼了一声,道:“堂姐,为什么不好好教训她一顿?若我是你,一定要狠狠扇她几巴掌,让她游街示众才可以泄气!” 盛云清浅浅一笑,这明玉兰是首辅里颇受宠爱的嫡女,如今两人发生了矛盾,还要劳动首辅亲自来一趟侯府,若是轻易处置了她,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给夜瑾辰使绊子,更是要给叔父、甚至于整个镇北侯府都树敌了。 她叹了一声,道:“小孩子就是简单,悦盈,你是侯府的嫡女,凡事不能只考虑自身,身居高位,你要站在叔父的角度多加考虑,白锦绣那种没有身份的人尚可肆意讨还反击,但明玉兰这样身份显赫之人,可不要因为一时任性,牵连了整个侯府。” 她紧紧握着拳,眉头轻轻地蹙起,她再也不要这个来之不易的家被任何情况轻易地毁掉了。 盛悦盈听着她的说教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真啰嗦。” 盛云清看了看刻漏的时间,微微眯起双眸道:“你不是应该在上课么?又借了什么名义来此偷懒?还不快回去?” 盛悦盈被当场抓包,眼神惊惶地转身就往外跑,对迎面而来的白千辞擦身而过。 白千辞露着浅浅的笑意,走到屋内道:“盈儿似乎与你越来越亲近了。” 盛云清的手支着太阳穴,闭着眼道:“不太省心的丫头。” “肯为她操心,也证明你在意。”白千辞抬眼望着她,道,“你若是肯为我这样烦忧,我……” 盛云清睁开眸子,道:“我叔父今日有事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若是来找他,可真是不巧。” 白千辞低下头,缓缓握紧了拳,道:“我就不能是为了找你么?” 盛云清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我觉得明三少爷还是在府中好好休养比较好。” 白千辞蹙紧了眉,道:“云清,难道我们连基本的朋友都做不了么?” “我没有这样说。”盛云清站起了身,缓缓走到窗格前,望着窗外飘落的杏花花瓣,道,“但前提是,你真的能拿我做普通的朋友。” 第80章 要如此绝情么 白千辞抿了一下薄唇,凝眉道:“云清,你知道,我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欢着你,总是爱妄想着……” “那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盛云清笑着道,“白三少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在我这里不过是白费力气,请回吧。” 白千辞欲言又止,而后低声道:“你当真是……要如此地绝情么?” 盛云清望着四四方方的窗格之外,杏花繁复地在枝头簇拥着,两只鸟儿在枝头灵巧地穿梭飞翔着,追逐嬉戏,声音婉转,画面美不胜收。 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随着春风飘来,带着幸福的舒适的感觉。 良久,白千辞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有心回避,丧气地低垂着头离开了。 午后,皇宫。 首辅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明玉兰下了马车,紧紧握着拳,便咬牙走了进去。 宫里新栽种了不少的桃花树,清风拂过,片片粉红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地在空中缠绵,而后轻轻地飘落。 明玉兰熟练地走到长乐宫内,看到宫殿前也栽种着漂亮的桃花,轻轻蹙起了眉。 快步走到宫殿之内,却见宫中一片死气沉沉。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见到一位身着桃粉色华服的女人半躺在美人榻上,清透的白色面纱掩面,一双美眸轻轻闭着,看着有些许虚弱。 明玉兰蓦地红了眼眶,走到美人榻前坐下,抬起美人纤细的手一看,上面有着点点红疹子。 “姑母?你怎么了?为什么还要在殿门前栽种那么多桃花?” 丽妃睁开眸子,轻声叹了一口气,脸上被面纱遮盖的部分已有大连发红的迹象。 她的眸中透着一丝讽意,道:“新来的小贱蹄子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她喜欢桃花儿,皇上就在宫里栽满了桃树。” 明玉兰不解地蹙起了眉,道:“可是姑母,玉兰记得你对桃花过敏呀,皇上……皇上不知道么?” “呵……”丽妃自嘲地笑了笑,“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也知道本宫对桃花过敏,大家都知道,皇上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不再愿为本宫花心思,捧在手里,便是曾经知道,也不甚在意了。” 明玉兰忿忿不平地咬着唇,道:“真是过分!皇上曾经对姑母是多么宠爱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皇后那个黄脸婆也不必放在眼里!” “皇后有太子,我有什么?”丽妃缓缓握紧了拳,道,“你不明白么?如今本宫也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本宫在那贱蹄子们的眼里,亦是只会怨恨的黄脸婆罢了!” “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女人的青春太短,太短……”丽妃蓦地红了眼眶,“在这偌大的宫里,谁不是从天真烂漫的豆蔻年华过来的?他何曾想过,我原先比那贱蹄子还年轻,还漂亮……” 说着,明玉兰的眸子有些许动容,是啊,青春短暂,她又给夜瑾辰耗去了多少恰好的年华,不曾得到任何的回应?而盛云清却在最好的年华那么幸福地得到了他的宠爱…… 丽妃望着她那双哀婉的眸子,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她不悦地蹙起了眉,抬手掐上了她的脸颊。 明玉兰吃痛惊呼一声,道:“姑母,你做什么……” 丽妃恨铁不成钢地掐着她,咬着牙推开了她,道:“你在用你的漂亮脸蛋做什么?!趁你大好的年华,不去肆意地享受,竟学本宫这样不受宠的弃妇一般哀怨?!” 明玉兰疼得泪水溢出眼眶,捂着脸道:“我错了,姑母,只是……只是我也不甘心,盛云清这样独占烨王,连我做妾室的机会也不给……我能怎么办呢?那个盛云清实在太厉害了……” “你要当妾室?”丽妃倏地蹙起了眉,道,“你可知当了妾室,就得处处压正妃一头?” “先前本宫是风光过一段时间,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着,可直到姑母也熬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正宫的地位原是如此牢靠无可撼动的!” “玉兰,你是我们明家最疼爱的掌珠,是拥有无上荣光的京城贵女,怎可委身做妾?!” 明玉兰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道:“可是那个盛云清实在是太厉害了……” “哥哥呢?他怎么说?” “爹爹也不向着我,只想着要我给盛云清道歉,他还为了盛云清打我,骂我,那个盛云清的招数真是厉害,能让最疼爱我的爹爹对我这般无情……”明玉兰用手帕擦着溢出的泪,细细说着近段时间所受的委屈。 丽妃缓缓握紧了她的手,凝眉道:“真是岂有此理,她胆敢这样欺负我们明家的人,本宫可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姑母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明玉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喑哑的哭腔,道:“还是姑母最好了。” 如夜,首辅府。 玲珑身为明玉兰身边的大丫鬟,独有一间丫鬟房,她前些日子被打过了板子,如今伤口还没有恢复好,这几日没去贴身伺候主子。 玲珑趴在床榻上,望着桌上的烛火发着呆,眼神空洞着,轻声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一身白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入了屋,坐在了她的床榻前,低醇的嗓音透着调侃,“是因为我没有来看你么?” 玲珑听到熟悉的声音,眸子蓦地有了光亮,她抬眼笑着道:“白三少爷……” 她蓦地一顿,羞愧地低下了头,道:“白三少爷,奴婢受了伤,不便见你……” 白千辞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所到之处皆是颤抖地发烫,他声音喑哑地道:“你明明很希望我来。” 玲珑蓦地红了眼眶,道:“白三少爷,两日前奴婢便被打了板子,那时候被按在板凳上,重重的板子落下,好无助……” “好了,这两天事情有些忙,忙完了这不是来看你了么?”白千辞哄着她道,语落,他便将她的ku带一把扯下,原本白嫩的肌肤上处处是红肿的迹象,不少处地方破了皮。 玲珑感到身后一凉,脸是火辣辣地红了起来,连忙捂着伤口,道:“白三少爷,你不要看啊!” 第81章 愈发谨慎了 白千辞一改往日的谦和温良,眼底透着一抹戏谑调笑之意,道:“什么地方没瞧见过?这会儿又害羞什么?” 玲珑将头埋在枕间,耳朵根红得滴血。 白千辞从袖口拿出膏药,指尖轻轻抹在她的伤处,道:“这药比你府上的要好,好好用着,别留疤了。” 玲珑咬了咬唇瓣,眼眶渐渐地泛红了起来,道:“少爷……您对玲珑真好。” 处理完伤,他将膏药放到一旁,搂起她的腰肢。 玲珑一个不稳,惊呼了一声,扑在他的身上,望着他那俊逸的面容,有片刻失了神。 “对你好,你可得好好奖励我。”语落,白千辞抬起她的下颔,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少女娇羞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少爷……奴婢还受着伤……” 白千辞捻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似笑非笑的眸子不存在任何真切的爱意,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看着她的模样不过像是打量一件物品。 “嗯,你身上有伤,我看着也心疼。”他声音喑哑地道,“等伤好了,再好好地伺候我。” 玲珑抓紧了他的衣服,低声道:“是……” 白千辞俯首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道:“最近你家小姐如何?可还有说些什么?” 玲珑咬唇摇了摇头,道:“老爷看得紧,今日带着小姐亲自去侯府给盛大小姐道歉,估计最近几日都行动不了了。” 白千辞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办法总是会有的,明玉兰对盛云清这样恨,怎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你是明玉兰身边跟了十年的贴身丫鬟,唯有你最得她的信任,便是暂时让你受了罚,也不会轻易换掉你的。” 玲珑轻轻点着头,道:“少爷,只是玲珑愚钝,委实不知道要想什么法子才好了……” “不急,等这段时间风波过去,再想法子,近些日子便安分点,对明玉兰顺从些,莫要让她起了疑心。” “是。” 他又轻轻蹙起眉,道:“你我往来的信鸽,可有被人发现?” 玲珑抬眼望着他道:“这倒没有,少爷,不过奴婢害怕事情暴露,已经将信鸽放飞了。” “无妨。”白千辞淡淡扬起唇角,道,“玲珑,跟了我些日子,变得谨慎多了。” 玲珑得白千辞的夸奖,娇羞地笑着低下了头:“是少爷教得好。” 白千辞目光温柔,伸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道:“信鸽丢了便丢了,从前我忙些,今后我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 玲珑心头一暖,道:“谢少爷垂怜。” 三日后。 皇宫,长乐宫。 丽妃半躺在美人榻上,依旧蒙着面纱,浑身都是难受的痒痛,疹子越来越多。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身旁的丫鬟杨柳,道:“你确定此药对本宫的肌肤没有任何的伤害么?” 杨柳点了点头,道:“不会的,娘娘就放心吧。” 语落片刻,一身蓝色华服的少女踏进门槛,朝美人榻上的丽妃行了一礼,道:“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丽妃睨了一眼面前有着倾国容颜的少女,竟也有片刻的看呆,饶是自己曾是宠冠六宫的绝色佳人,在少女年华的时候也会逊色她一筹。 她咬了咬唇瓣,这就是抢夺了烨王宠爱,使自己侄女受冷落的女孩儿么?看着可真有些棘手…… 见丽妃不断地打量着自己,盛云清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道:“不知丽妃娘娘传召臣女来,所为何事?” 丽妃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声线低沉着道:“你笑什么?本宫这副模样,很好笑?” 见丽妃找茬,盛云清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道:“丽妃娘娘说笑了,云清只是第一回瞧见如此仪态万千的后宫佳丽,忍不住挂着笑意,单看娘娘这眼睛,便胜却这人间无数的美好,岂敢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闻言,丽妃的心勉强舒坦了些,她轻哼了一声,道:“本宫听闻你医术了得,曾治好了太后娘娘的心疾,特意传召你过来,想问问本宫这脸上身上的疹子,可治?” 盛云清望着她的模样,开口道:“娘娘这是对桃花花粉过敏,只要将殿内的桃花移除……” “当本宫是傻子么?有没有对桃花过敏,本宫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如果能移除,本宫还找你来做什么?”丽妃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扶手,掌心的红疹子被暴力地触碰,不由得传来折磨人的钻心疼痛。 她难受地嘶了一声,蹙起了眉,脸色愈发难看。 盛云清轻轻颔首,道:“娘娘的情况,臣女明白了,这就写一道药方给娘娘。” 须臾,盛云清将毛笔搁下,杨柳拿着她的药方,与丽妃偷偷对视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治好了药膏,丽妃揭下面纱,露出那泛红的脸,轻轻将膏体涂抹在脸上身上,只是所到之处变得火辣刺痛无比。 她紧咬着牙,将药膏瓶子一把摔到地上,怒骂着盛云清,道:“这是什么东西?!本宫本来没那么疼的!” 她拿起身旁桌上的小铜镜一看,脸竟变得黯淡发黑,倏地惊叫了一声,抬手指着盛云清道:“你定是要存心陷害本宫的!” 盛云清平静地眨着双眼,道:“云清与娘娘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娘娘?反倒是娘娘,无端端唤云清过来治病,那药方也不知是经了谁的手,改了什么药材,娘娘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给云清安下一个罪名么?” “任凭你百口莫辩,本宫都不会相信你说的分毫!”丽妃紧紧咬着牙,看着自己的模样也着实觉得难受,她慌忙地戴好面纱,朝杨柳道:“快去请皇上来,好好给本宫做个主,千万不能放跑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 盛云清的双眸微微眯起,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晓这个丽妃是明玉兰的姑母。 她神态自若地站在丽妃面前,静静等候着,道:“娘娘放心,臣女不会跑。” 丽妃有些疑惑地转了转眸子,为何药膏被杨柳动过了手脚,她明明知晓却没有丝毫的辩解? 第1章 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朱罗国,永丰十八年。 京城今日很是热闹,镇北侯府施粥布善,那位千金大小姐出了闺阁。 云清站在侯府门口,她身穿蓝紫色齐胸襦裙,对称的发髻灵动可人,那双漆黑的桃花眸潋滟如水,细瞧的话,能看到她眸底的戾气。 她望着府邸上空不断翻涌的黑雾煞气,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仙女姐姐,这个坏女人就是代替了你成为这镇北侯府家的嫡长女?” 云清身旁的少女苏兰轻指了下正在端粥粉衣女子。 她长相出挑,抹着淡淡的妆容,头戴华丽的头饰,一匹千金的锦澜缎的料子尤为惹眼,挂着温婉的笑意,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的端庄优雅。 那便是京城里人人知晓的侯府嫡长女,盛锦棠。 云清启唇,悠悠开口:“取代我,休想。” 细细看来,云清与侯府那贵女的模样竟有八分相像,两人就像一母同胞的姐妹一般。 苏兰不甘地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盛锦棠,嘟囔道:“她可和你相比差远了!明明仙女姐姐才是盛家的嫡长女!” 在她心中,云清就是最好的,也是她的仙女姐姐。 云清安抚地拍了下苏兰,随后看着侯府千金盛锦棠,这本是她的名字。 自小她便是盛家的掌上明珠,深得爹娘与府中上下的宠爱。 生性贪玩的她不喜闷在闺阁之中,常常带上钱袋子出门溜达。 八岁那年。 她在街上遇到一个小乞丐,细看之下,那小乞丐竟与她十分相像! 她看着小乞丐可怜的样子,便将她带回府内,收作丫鬟,赐名锦绣。 至此,她与锦绣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后来在偷偷溜出家门的时候,两人不慎走散。 她在惊慌之际遇到了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摸着白胡子对她道:“小女娃,贫道见你命格不凡,是天纵奇才,只可惜印堂发黑,煞气缠绕,怕是将有血光之灾,贫道且护你渡过此劫。” 未等她开口,道长就在她身上贴了一道符咒。 后来她直接昏厥过去。 再次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与世隔绝山上的道观中。 她哭闹着要回家,道长却说,镇国侯府上上下下皆离奇惨死,无一生还。 自父亲盛御庭死后,远在边疆的叔父盛御坤被皇帝召回京,世袭了他的爵位。 道长改了她的命格,以免煞气追随,配了长命锁,换名云清。 八年过去,女孩习得道长真传,算卦看相,是庸中佼佼。 后来,侯府千金盛锦棠和烨王商议订婚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道观中。 云清哭闹着要下山! 她要去查清楚侯府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与盛家有多大的仇怨,才会引来如此强大的怨灵,血洗侯府上下一百余人! 更要搞清楚这位“侯府千金”究竟是谁。 老道长深知这次是真的拦不住了。 只能哭得稀里哗啦,啜泣说道:“宝贝徒弟啊,你之后一定要记得我呀!” 眼下,云清细细看来,唇角冷冽的笑意愈发严重,原来是当初的那个小乞丐! 锦绣,鱼目混珠,真是好大的本事。 云清看着她身上沾染着旁人看不到的污浊黑气。 这丫头得了侯府嫡女的身份还不安分,竟然还背着人命。 她微微眯眸,指尖偷偷画了个符咒,朝着盛锦棠点点头,符咒就飞了过去。 盛锦棠余光一扫,瞥到那个蓝紫色衣裙的少女,直接被那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所吸引。 不施粉黛的少女却有细腻白皙的肌肤,一张噙了淡笑的唇比盛锦棠更要美上三分。 两人长相虽然相似,云清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看着更为明媚动人。 瞧见这长相,盛锦棠的心口猛地一抽,是她吗? 下好符咒的云清与盛锦棠对视了一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苏兰,走吧。” “好的,仙女姐姐!”苏兰不屑地白了一眼盛锦棠,就甩袖随云清离去。 盛锦棠望着她的背影,还有她刚才那个诡异的笑容。 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太像了! 难道……她还真的活着吗? 正晃神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扑面袭来。 “什么味道?” “好难闻!” 排着队的百姓们炸开了锅,瞬间倒足了胃口,举着空碗的手也怯怯地垂了下去。 盛锦棠蹙着眉,低声朝身旁的丫鬟道:“怎么办的事?还不找找,是哪里传出来的味道?一会儿烨王就要过来了,你要让这趟亲事黄了不成?” 丫鬟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盛锦棠欲言又止。 盛锦棠被她看得不耐烦,道:“看什么看?难道那味道会从我身上传出来不成?” 丫鬟将头低下,不敢说话。 “这味道好像是从盛大小姐身上传出来的……” “我也闻到了,盛大小姐这边最为浓烈……” “盛大小姐竟有这样严重的体味……” 人群当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 一些嗅觉更为灵敏的,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盛锦棠顿时涨红了脸,不敢抬袖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能端着手快步离去。 进了府,她才闻了闻自己的手,熏得干呕,眼泪直流,她软着腿倒在了地上。 身边的丫鬟家丁想要将她扶起,却也被熏得不敢靠近,捂着鼻子退开了。 “备水!备水!我要沐浴!”盛锦棠哭喊着,“对了,把栀星给我找来!快呀!” “是。”身旁的下人做鸟兽散,两个丫鬟领命,也慌忙退了下去。 三生堂,坐落在京城的一家医馆。 一股独有的淡淡药香在医馆中萦绕着。 云清写好了药方,递给面前的老妇人,笑容讨喜:“老婆婆,按着药方吃,不出三日,自会痊愈的。” 老妇人感激地接过药方,连连道谢:“云清姑娘妙手回春,我家老头子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临行前,云清递给老妇人一个香囊,道:“云清自己做了个香囊,送给老婆婆,挂在床头,可以安神呢。” 老妇人笑着接过,道:“云清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那老婆子我就收下了。” 云清说反了,他们家之所以这样多病多灾,是有邪祟作怪,汤药安神,真正起作用的,是香囊里的黄符。 第2章 求人的态度 师父说八年前的邪灵尚未离去,以他的道行都难收服于它。 初道京城,尚且行事低调,开家药馆,当个小医女即可。 送完老妇人,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进到里屋,抬手伸了个懒腰。 今日,就只剩最后一位客人了。 她将发间那笔直的烟蓝色发簪抽了下来,看着簪头一朵盛放的杏花,她撒着娇,道:“爹爹,今天又换了朵花儿呀,昨儿的梨花儿还没看够呢。” 发簪听到她的声音,透着淡蓝色的光芒,一阵和蔼的笑声从发簪当中传了出来:“好好好,清儿喜欢梨花,爹爹就变梨花,爹爹是希望清儿每天都有新簪子戴,这才不会给旁人说,咱们清儿只买得起一支簪子。” 语落,手中簪子上的杏花已经变成了梨花。 闻言,云清噗嗤一笑,道:“还是爹爹最疼我了!” 八年前,云清刚来道观,得知侯府惨遭灭门后,道观之中哭闹不止。 那时候,师父给了她一根烟蓝色的簪子,她不知怎的,看到这支簪子之后格外地安心。 这簪子有灵气,每天都会变化成不同的花,她喜欢得紧。 直到她修道三年后,偶然间听到了簪子发出了爹爹盛御庭的声音,这才得知,那日师父去侯府降伏煞气,法力不敌,险些也死在了侯府中。 在逃出来前,他看到盛御庭尚有一丝气息游离未断,便施法将他的一律残魄收进了这支玉簪当中。 待云清修炼到一定道行的时候,便终于听到了玉簪中的盛御庭说的话了。 爹爹要她坚强,每天都在变着法哄她开心,有了爹爹的安慰和鼓励,她才能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爹爹你放心,清儿一定会好好整治咱们侯府!将那些坏人、坏鬼,通通赶出去!”云清认真地承诺道。 “爹爹相信你!清儿加油!”盛御庭总会给她充满干劲的鼓励。 她看了看刻漏上的时间,道:“爹爹,我先去忙了,你好好静养着。” “乖女儿,快去忙你的。” 云清点了点头,将玉簪放到了金盆子的盛放的圣水之中。 片刻,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敞开的大门便站了一个人。 男子身形颀长高大,紫玉冠竖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几缕,一身墨色的衣袍,暗纹的牡丹层层叠叠,上挑的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凤眸勾魂摄魄,英挺的鼻下,薄唇紧抿着,脸色有些苍白。 烨王夜瑾辰,那位冒牌货的未婚夫。 云清半个月前预梦,今日夜瑾辰前去去镇北侯府谈婚事。 他本是觉得盛锦棠不合适,想要退了这门亲事,却遇到她在侯府门前施粥布善,见其笑容温婉纯良,改了心意,那日之后,两家亲事就成了。 她云清岂会让那个绿茶好过? 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抓着门框,一手紧抓着自己的心脏,道:“云清,给本王药!” 云清轻轻扬起唇,夜瑾辰今日之所以能被她半路截胡,自然是因为,她上回给他治病丹药,只能治到今日。 她悠闲地摇着扇子,慢步到夜瑾辰的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着,道:“这就是王爷求人的态度?” “不给本王药,本王掀了你的医馆!”夜瑾辰低声怒吼,额间有青筋凸起。 “你敢!”云清也不是吃素的,来她这三生堂的人无一不是受她恩惠,对她毕恭毕敬的。 唯独这个晦气王爷,又冷又闷就算了,更是一身的臭脾气,要不是盛锦棠喜欢他,她才不愿意跟这个冤家接触呢。 她“啪”的一声将扇子拍在一旁的桌上,还未假意将他赶走,那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掐上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 动作之快,让云清闪避不及,她让善武的苏兰潜伏到侯府里打探消息去了,如今医馆当中只剩她一人。 她咽了咽口水,这个男人该不是想掐死她吧…… “我警告你啊,我要是死了,可没人给你治病……”云清威胁道。 还未说完,夜瑾辰俯身凑近,堵上了她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新奇得很,云清愣了片刻没有动弹,一张小脸片刻红透。 随着他的凑近,一股刺鼻的香气沁入鼻息,云清回过神来,隐约看见他身上散发着桃粉色的烟雾。 “是媚灵……夜瑾辰,你什么时候招惹上的?!”她咬着牙质问他,却又被他堵住了唇。 见他的气息逐渐紊乱,自己的衣裳也随之将要滑落,她恼怒地咬着牙,从袖间拿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他的身上。 夜瑾辰没了动作,意识昏沉,“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云清拉好衣服,旋即跨过他,将敞开的大门掩好,蹲下身子,在他的脸上“啪啪”扇了几巴掌。 “要你轻薄我!这都什么事儿啊!要是被人看到了,我的清誉还要不要!要不要了!” 见到那张俊脸上面多了几个巴掌印,她这才双手叉腰,大口呼着气。 若不是他被媚灵近了身,就刚刚那几下操作,她铁定要把他拖到后院里活埋了! 真是反了天了! 森冷的阴风在屋内乱窜着,云清捻着手,凭空一拉,一条红丝拽在手中,上方捆着的,正是那粉色的邪灵:“大胆妖孽,何人指使你来?” 媚灵顽劣,被红丝束缚着却还想挣脱,云清双眸微眯,道:“不说,那就死!” 反正她也能算出来。 她拽着红丝的手用力抽紧,一手朝媚灵的方向画下咒语,掌风推去,那媚灵受咒,惨叫一声,便在空中炸裂开,没了气息。 恢复平静的云清喘着气,坐在了地上,额头冒出豆大大汗珠。 若是夜瑾辰不曾来到三生堂,而是直接去了镇北侯府,在看到盛锦棠的善举,增了好感之后,与她一同入门,难免有话相谈。 孤男寡女,情投意合,加上媚灵助攻…… “那死绿茶,原来是这样成为王妃的!真不要脸!我呸!”云清双手叉着腰,气不打一处来,叽里呱啦地吐槽着盛锦棠的卑鄙下作。 她为自己顺着气,还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从袖间拿出,挪着身子到夜瑾辰的身边。 第3章 上辈子欠你的 为了给他炼制这枚丹药,方才又杀了一只媚灵,她的精气险些亏空。 她抬手将丹药送到他的嘴里,触到那柔软的唇,她瞬间将手抽了回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那暧昧的画面,耳根滚烫。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又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嘴,道:“我上辈子欠你的?” 又抱怨了几句,她从他半敞的领间掏出一个白玉吊坠,上面有污浊的黑气缠绕着。 传闻烨王是个短命鬼,宫里所有的御医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更是一早就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虽有那颠倒众生的倾城容貌,雍容尊贵的身份,仰慕他的女子不少,可真正愿意嫁给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夜瑾辰每日痛苦不已的心疾,翻遍京城所有的医者都没有法子治疗,只因他找错了方向。 这不是病,是邪祟附体,寻常的药是治不好的。 而这心疾的来源,便是他藏在里衣的这块玉坠。 本来她是不想管这事儿的,只是吊着他每半月来到这医馆拿丹药压制,勉强能行。 但如今盛锦棠的婚事算是黄得透透的了,这个夜瑾辰不像是好惹的家伙,若再不替他解决,怕是要缠着自己一辈子! 她双手结印,便要将那黑气驱散,却看着那玉坠慢慢顿住,手中凝结的气也逐渐消散。 这个玉坠,她见过的…… 小时候她偷跑出府,也遇到了一个偷跑出门的小少爷,两人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却都不曾说过自己的身份。 只是后来认识盛锦棠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不信邪地撩开他的右手手臂,小手臂偏左的位置,有一圈小小的牙印,那时的她掉了颗乳牙,在牙印的左边还有个缺口。 她像触电一样地甩开他的手,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神色。 “不会这么巧吧……小时候跟我一起玩的那个人,竟然是你这个讨厌鬼?!” 思绪混乱间,她又瞥见那枚精致的雕花玉坠。 小时候他偷偷给她看过,说是他的爹爹送给他的,他片刻不离身。 玉器娇贵,他怕磕碰,便一直藏在里衣中。 若他真是昔日的小皇子,先帝早在十年前已经离世了。 所以……这玉坠,是他父皇留给他的遗物。 过去十几年,他仍佩戴在胸前,可见他对此玉坠有多重视。 若是将这玉坠的邪祟驱除,玉坠难免碎裂,可若是不除,他怕是真活不了几年了。 思前想后,她将玉坠从他颈前摘了下来,收到了里屋。 须臾,她从里屋出来,拍了拍手,看着他敞开的衣襟,还是别扭地蹲到他的身前,别开眼给他穿好。 不知怎的,方才还气血亏空,可一靠近他,似有源源不断的气息涌入,让她的体力恢复了不少,所以才有力气扇了他那么多个巴掌。 她俯下身,陶醉地在他身上闻了闻,明媚的桃花眸一亮,是紫气!龙脉特有的紫气! 若是天天有这样好的补品,她可不愁自己精气耗尽,卧床不起了。 “将来我……吸……一定……吸……要找个王爷……吸……捆在家中……吸……抽干了他!” 夜瑾辰的耳畔隐约听到了云清的声音,他蹙紧了眉,睁开混沌的双眼,便看到少女像狗一样在他的身上嗅来嗅去。 他捏紧了双拳,低着声音道:“什么虎狼之词?!云清!你竟然想趁人之危,强占本王清白?给本王滚开!” “咳咳咳!”云清一口气没吸上来,听到他的声音险些岔了气,猛锤自己的胸口,抬手捂住他乱说的嘴,道,“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夜瑾辰恼怒地瞪着她,一手甩开她捂着自己的手,抬手指着她的鼻尖,道:“你!” 随着表情的变化,他只觉脸颊有了丝丝痛意,他蹙眉嘶了一声,抬手一碰,皮肉都是滚烫的。 云清瞥了一眼上左右脸上对称的巴掌印,方才她本来已经扇累了,可看到他的左脸比右脸多了一个巴掌印。 强迫症患者的她,还拼尽最后的力气把巴掌成功打在了他的右脸上,舒服了! 而他摸着脸上最疼痛的地方,就是那最后一个巴掌印。 她倏地站起了身,双手抱胸,朝他道:“我说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啊!中了那样的毒跑过来害我,要不是我好意救你,你以为你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跟我跟我说话吗?!哼,狗咬吕洞宾!” “你说本王是什么?”夜瑾辰不善地眯起眸子,手撑着地起了身。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人凑近自己,云清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从袖间拿出一个空了的小瓷瓶,在他面前摇了摇。 他认识这个瓶子,是装治疗他心疾的丹药瓷瓶。 果然,见了那瓶子,他止住了脚步。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那本是一股股的痛意已经消散去了。 他的手掌垂落,另一手从袖间拿出一枚银元宝,“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云清看着锃亮的银元宝,这位顾客,寡言少语,脾气暴躁,但是钱多大气!有当冤大头的潜质! 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看着夜瑾辰离去的背影,云清挥舞着手绢:“老板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听到这话,夜瑾辰匪夷所思地转过头,看了看她医馆的牌匾,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道:“你咒本王?” 云清捂了捂嘴,而后露出僵僵的笑意,道:“王爷听错了,祝王爷早日康复!” 夜瑾辰不再计较,上了马车,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去镇北侯府。” “王爷……盛大小姐她……”马车前坐着的护法裴玄朝帘内开了口。 “说。” 裴玄神情纠结,朝帘内的他低语了几句。 语落,夜瑾辰蹙着眉,眼底透着一丝嫌恶,道:“回王府。” “是。” 镇北侯府,盛锦棠闺房门口。 房屋门紧闭,丫鬟家丁们都跪在了门口。 栀星一身素青色的衣衫,快步朝房门走去,推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臭气袭来,她伸手捂住鼻子,走到屏风后面,便见到了啜泣不已的盛锦棠。 盛锦棠披散着长发,泪痕在脸上凝结,妆被糊了一片,看着好不狼狈诡异。 她坐在浴桶之中,桶内是大把的花瓣,听闻盛锦棠的丫鬟将全侯府的花儿都摘了个遍,给盛锦棠泡澡,可还是掩不住她身上奇怪的恶臭。 第4章 真是活腻歪了 “栀星!怎么办啊!烨王就要来了,我这样可怎么见人啊!”盛锦棠哭喊吵闹着,“还有他身上的媚灵……若没有恰巧遇见我,可不就被其他女人占去便宜了?呜呜呜……” 栀星蹙着眉,一眼便看到了她头顶上的隐形符,双手结印,念着咒语,端手一指,低声道:“破!” 瞬间,符咒破碎,四下的臭味消散了去,房内都是呛鼻熏人的花香。 盛锦棠闻着那味道不见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又红着眼,急切地朝栀星道:“你快算算,媚灵现在怎么样了?烨王朝侯府来了没有?” 栀星伸手,拇指在指尖测算着,神情一凝,道:“媚灵死了,烨王不会来了。” “媚灵死了?!”盛锦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瞬息间红了眼眶,大颗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她恨恨地咬着牙,道:“媚灵死了,我名声坏了,烨王不愿再见我……究竟是谁要和我盛锦棠过不去啊!” 栀星拧眉,能杀死媚灵的人道行极深,怕是个强劲的对手,而方才那道附着在盛锦棠身上的隐形符咒,不过是打个小小的招呼罢了。 她抬眼,望着啜泣不已的盛锦棠,道:“大小姐,你可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没有啊,得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她素来小心翼翼,待人温婉谦和。 那些世家千金对与她关系如此要好,侯府中的人也盼着她嫁给烨王,能为侯府添光呢。 她思来想去,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猛然间心头一梗,唇齿颤抖地道:“难道……难道真的是她?” 那日她和小姐在外面走散,茫茫人海之中没有找到自家小姐的身影,她回到家之后因为害怕躲进了厨房的米缸当中睡了过去。 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凄惨的叫声,她被吵醒之后悄悄挪开米缸盖子偷看,却见到了血淋淋的一片。 盛家老爷夫人和以及少爷小姐们浑身都是凭空出现道道伤痕,离奇惨死府中,而那些家丁丫鬟们,倒是有几人逃窜出了府。 等了许久府中都不曾有动静,她的小姐也没有回来,直到驻守边疆的盛将军盛御坤回来,将她误认为自己三年前见过的小侄女盛锦棠。 她从始至终也没有否认,怀着心虚忐忑当上了侯府的大小姐。 这些年,她将当年逃出侯府的下人悉数灭了口,应当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除了…… 栀星看着盛锦棠的脸一寸寸地白了下去,微微眯起双眸,道:“谁?”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声线止不住地颤抖,道:“盛锦棠……真正的盛锦棠……你不是说,她早在八年前就死了吗?” 栀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该有错的,早在八年前,那个真千金的命格就已经消亡了才对…… 她掐指认真细算,不由得大惊失色,喃喃道:“果真是她……” 那个真千金不仅没死,还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见到栀星的反应,盛锦棠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回来了,她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那自己这八年来的努力,都要付之东流吗? “不行!”她高声呼叫道,“我要她死,栀星,那个女人必须死!” 入夜,虫鸣幽幽,繁星点缀在暗黑色的夜空中。 三生堂内传出少女不断传来少女的笑声,苏兰拍着大腿,险些笑岔了气。 云清躺在摇椅上面翻着书,寻找着解除那枚玉坠中煞气的解决办法,轻叹了一声,道:“苏兰,你已经笑了一晚上了。” “仙女姐姐,你不知道,我在侯府的各处都打探了,如今侯府上上下下,对那冒牌货可是嫌弃得很,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呢,尤其是那老夫人,得知冒牌货做出这种丢脸的丑事,气得脸都绿了。” 闻言,云清满意地勾起唇角,道:“她身边的栀星,你可打探清楚了?” “那个栀星,与冒牌货在五年前相识,没人知道她师承何门,从哪儿来,神秘得很,倒是也有那么一点玄术,不过肯定比不上仙女姐姐了!” 云清转了转眸子,说不定,栀星与当年侯府灭门惨案有关系。 想罢,云清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一边,道:“未知对方底细,不可小觑。” “哦。”苏兰乖巧地点了点头。 须臾,苏兰出门煮水,屋门紧闭。 云清盘坐起来,左手端起右手臂,右手的两根手指指着阵法之中被黑气笼罩的玉坠,全神贯注地念着驱邪煞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那团黑气如同受惊的蠕虫,缠绕在玉坠之中挣扎不已。 见那玉坠悬在空中剧烈摇晃,云清拧起长眉,双手快速结印,一股强大的灵气从她体内抽离,朝玉坠方向穿了过去。 “邪恶之灵,速速离去!” 不待片刻,云清的额间已有豆大的汗珠凝结,邪祟挣扎了几番,终于挣脱出玉坠,往房梁上逃窜。 她抓住即将坠落的玉坠,贴上符咒,防止邪祟的接近,而后往房梁上看去,冷冷哼了一声,离了玉坠,她可没有什么好再顾忌的了。 拿起朱砂笔,在浮空的黄符上面写下符咒,一道掌风往那团黑气袭去,金光闪现,黑气逐渐失了颜色,猛然间消散不见。 云清长舒一口气,双腿无力地跪了下来,降伏这只邪祟,耗了她不少的精力。 她看着手中的玉坠,哼了哼:“夜瑾辰,你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门外有兵器响动,云清蹙眉,将门推开,院中的苏兰提着剑,将身着夜行衣的人封了喉,血液四溅。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兰侧首,蹙着眉道:“仙女姐姐,有刺客。” 云清柳眉轻挑,道:“解决了?” 苏兰颔首,道:“留了一个回去通风报信。” “那个臭女人,竟敢派杀手来!真是活腻歪了!”云清狠狠地咬着牙,抬手便往空气中一扇。 镇北侯府,盛锦棠的房中。 “啪!”清澈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啊!”盛锦棠惊呼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正坐在梳妆台的她,望着铜镜前,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第5章 是我的你夺不走 她抬脚踹了其中一个侍奉的丫鬟,道:“大胆贱婢!”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啪!”又是一声巴掌,比方才还要响亮。 盛锦棠一脸懵逼,看着地上两个丫鬟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不由得惊恐不已,吓得起身后退,绕到屏风后:“有鬼!有鬼啊!” 呼喊之中,她的膝窝又被狠狠踹了一脚,“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狼狈不已。 两个跪着的丫鬟面面相觑,偷偷抿了抿想要发笑上扬的唇。 不待一会儿,自己头上的珠钗散落在地上,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变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痛苦地倒地呜咽着:“栀星!栀星救命啊!” 三生堂。 苏兰看着云清不断朝空气挥舞着,相伴了这么多年,她自然见过她这么戏弄别人。 “仙女姐姐,你看我哦,这样打人最疼!你这样,蹲下来,给她一个扫堂腿,打她上颚,这里来一拳,后槽牙肯定得掉!” 云清看着苏兰指导的招式,有模有样地学着,侯府那间屋的惨叫声更加凄厉了。 栀星快步赶来,一打开门,便看到肿成猪头流着两行鼻血的盛锦棠,盛锦棠双眼迷糊,口齿不清地朝她道:“栀星,救我……” 栀星蓦地吓了一跳,她捂着自己的心脏缓缓呼出一口气,朝下人低声道:“今夜之事,不准外传,都出去。” “是。”两个丫鬟低着头离开了。 须臾,一位身穿夜行衣的杀手负伤进了屋,隔着屏风朝盛锦棠和栀星道:“回禀小姐,属下没能杀得了云清。” 盛锦棠倏地站了起来,口齿不清地怒喝着:“废话!你若将她杀了,她能将我揍成这样?!” 黑衣人悄悄抬眼,隔着屏风看得不太真切。 盛锦棠看到了他好奇的目光,蹙着眉道:“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属下不敢。”黑衣人立即将头低了下去。 盛锦棠蹙着眉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五个人还杀不掉她一个?” “小姐有所不知,她的身旁有个顶尖的武学高手,弟兄们还未进屋,就被她杀了个精光,她……她还让属下给小姐带个话……” “说!” “人在做,天在看,该是云清的,小姐……小姐夺不走……” “混蛋!”盛锦棠握紧了双拳,“我绝对不能让她靠近侯府一步,栀星,帮帮我!” 三生堂。 云清打得解气,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气,想象着盛锦棠的猪头脸就忍不住发笑。 只是笑没两声,门口便有铃声响动。 云清的笑凝结在脸上,桃花眸看着门口的方向,几团阴白的气窜了进来。 她迅速从袖口抽出两张防身符贴在自己和苏兰的身上,以免邪祟入体附身。 她匆匆一数,竟有四只怨灵,方才解决了玉坠上的邪祟,精气还未完全复原,再对付这些个怨灵,怕是难了。 她侧首,朝苏兰道:“你去烨王府,告诉烨王,他的玉坠在我这里。” 苏兰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仙女姐姐万事小心。” 阴风阵阵从耳边呼啸着,吹灭了院中的灯盏,诡异的声响不断环绕着。 云清摆好阵法,写下符咒震慑住空中的怨灵。 不待半柱香,夜瑾辰怒气冲冲地踹门而入,快步走到院中,道:“云清!你好大胆子!玉坠何在?还给本王!” 云清双指引着怨灵,收入在手中的紫金葫芦中。 盖上盖子,四下森冷的阴气才消失不见,原本熄灭的烛火也燃了起来,添上了温暖的生气。 夜瑾辰走到云清面前的时候,云清昏沉着脑袋便往他的身上跌去,她的脸色煞白,没有生气,生命垂危。 镇北侯府。 “栀星,这么久了,还没动静?”盛锦棠的手拿着白煮蛋在脸上滚动着消肿。 坐在一旁的栀星盘坐在椅子上,闭眼掐指算着,道:“我召出的六只怨灵没有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什么?”盛锦棠呼吸一凝。 那个云清,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待片刻,栀星睁开双眸,笑道:“恭喜小姐,云清也死了。” “果真?!”盛锦棠眼前一亮,激动地站起了身,又敢身上一阵腰酸背疼,扶着腰痛苦地坐了下来。 栀星扬起唇,道:“气脉已断,死透了。” “太好了……”盛锦棠窃喜,脸上是洋溢不住的笑意,“我当她是何等高人,也不过如此。” 只要云清一死,她便坐实了侯府嫡女的位置,再也不用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三生堂。 云清气息游离之际,吸食到他身上散发的紫气,她这才缓缓恢复了点血色,将要抽离体内的魂魄被那阳刚之气震慑住,保住了命。 她费着力气启唇道:“修门,二十两,玉坠驱邪,五千两。” 夜瑾辰:“……” 她让苏兰着急忙慌叫他过来,就是为了碰瓷? 谁敢碰他烨王的瓷?! 夜瑾辰牙关紧咬,听到玉坠,一股勃然的怒意涌现出来,方才他在沐浴的时候,才发觉玉坠遗失。 全府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结果,正想杀去三生堂,苏兰便先一步赶来,说他的玉坠在她家姐姐的手上。 再是听到她的狮子大开口,他隐忍着没有将她掐死的欲望,怒喝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有那般好骗?敢坑本王的钱,你活得不耐烦了?!” “噗!”意料之外的,一口鲜血从云清的口中喷出,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带有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颊上,让他有片刻晃了神。 这显然不是变戏法的道具。 再看四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蒙面人,口鼻也有血液溢出,已经逐渐凝结,暗黑色的衣服在月色之下不太惹眼。 这院内的陈设,不比闺中女子的雅致,丝线悬挂的,桌面摆着的皆是玄术所用的各种法器,正中央还布着阵法,桌椅有些凌乱错位,似有过打斗的痕迹,他不由得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他微微蹙起双眉,道:“发生何事?” 语落,云清已经在他怀中没有了动静,手垂落了下来,从袖间滑落出那枚熟悉的玉坠。 眼下夜瑾辰顾不及辨别玉坠的真假,只是匆匆塞入怀中,用手拍了拍云清的脸蛋,道:“喂,云清,你醒醒,醒醒!” 第6章 不要声张 “仙女姐姐!”苏兰不及夜瑾辰的速度,方才赶到,便见到晕在夜瑾辰怀中的她,顿时哭了出来,“仙女姐姐!那个天杀的冒牌货,竟然把你变成这副模样……” 夜瑾辰的眉头轻轻挑起,冒牌货? 此事怕是不简单。 他抬手探了探云清的鼻息,尚且还有微弱的气息,便将怀中的女孩横抱起来,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见夜瑾辰将要离去,苏兰赶上前去:“烨王!你要把仙女姐姐带去哪里?” 夜瑾辰不理会,头也不回地走到三生堂门外。 方才夜瑾辰来得匆忙,运着轻功踏瓦而来,回程之时,护法裴玄已经备好了马车,看到他怀中的少女,满脸惊愕:“王爷,这是……” 见夜瑾辰要上马车,他立即备好阶梯,掀开帘子。 “回王府。”夜瑾辰声线冷冽,将云清平放在软榻上。 苏兰欲言又止,抬着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方才云清让她去寻夜瑾辰,想必夜瑾辰对云清是有帮助的。 罢了,若有异样,她便抱着云清,在王府杀出一条血路,得罪王府算什么?她的仙女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她抿了抿唇,紧随其后。 “你姐姐受了伤,本王带回府里养着,会请最好的御医诊治,你,留下善后,关闭医馆,不要声张。”马车内传来声音。 苏兰停下脚步,抬眼看着帘子,握紧了双拳,蹙着眉道:“我不信你。” “苏姑娘,我们王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屑说假话,答应了你会治好云清姑娘,定会好好照料。” 苏兰低着头酌量片刻,想到傍晚时,云清同她谈起,夜瑾辰身上散发的紫气能够蕴养她亏空的元气。 她们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也不认识其他皇族,如今便只有夜瑾辰能够救她了。 见夜瑾辰平日出手阔绰,也不像是坏人,她算做答应,道:“烨王,若不是为了帮你,我家姐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若敢恩将仇报,必遭天谴!” 夜瑾辰瞥了一眼窗外,没有回应她,只对裴玄道:“走。” “是。” 烨王府内灯火通明,云清在榻上安静地躺着。 身穿御医官服的老者为她诊脉片刻,旋即对夜瑾辰行礼道:“回禀王爷,这位姑娘的脉象微弱,气若游丝,怕是精气衰竭,需进大补。” 夜瑾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道:“开方子。” “是。” 须臾,一位丫鬟将云清扶起,另一位丫鬟端着熬好的滋补汤药小心翼翼地喂着她。 夜瑾辰望着脸色透着白的云清,陷入凝思。 明明白日见她时还活蹦乱跳的,只过了几个时辰,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王爷,您也该吃药了。”身后的裴玄提醒道,身侧已有丫鬟端来他每日服用的汤药。 他轻轻一顿,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而后挥手,遣散了屋内的人,坐在她床榻边的梨花木椅上。 修长的手指端着白色雕花玉坠,对着跳动的烛火,通透无比,没有任何破损的印记。 夜瑾辰轻轻蹙起眉,自从他在三生堂醒来之后,他心脏强烈的痛感便没有了,一时间轻松了不少。 反观云清,在三生堂捣鼓的那些东西,又说他的玉坠有邪祟,难道是真的? 那么,她会变成这副模样,也如苏兰所说,是因为他? 裴玄从屋外走来,对夜瑾辰行了一礼,道:“王爷,属下已命人去三生堂帮苏姑娘善后,云清姑娘随王爷回府时,也没有被人看到。” 夜瑾辰颔首,道:“去查查云清是何来头,到京城来,是何目的。” “是。” 夜瑾辰将玉坠戴好,藏在里衣之中,道:“裴玄,本王的心疾,好了。” “什么?”裴玄吃惊地抬起眼,满脸都是惊诧,“王爷患心疾至今已有数年,如今……好了?” 看着夜瑾辰俊逸如谪仙的侧影,裴玄感到一阵心酸。 以自家王爷这般家世、才学和样貌,从前是皇子的时候就深得先皇的喜爱器重,长大之后,京城里的仰慕者一直都是络绎不绝的,各路达官贵人险些踏破了烨王府的门槛,为自家女儿说亲。 直到他无故染上了心疾,寻遍各种医师都束手无策,说他的病已经回天乏术,心脏衰竭,活不了几年了。 如此,便吓退了过往所有的追求者,便是有仰慕的贵女,谈起成婚,便吓得摇着头关紧了自家的门。 后来结识的镇北侯府中的大小姐,只有她不在乎王爷的病,在京城中也是温良贤淑的大家闺秀。 本以为是良配,如今看来,纵使他家王爷薄命,那样的女人也是断配不上王爷的。 裴玄还以为自己要陪夜瑾辰孤此一生,却不曾想竟有了转机。 “可是云清姑娘治好了王爷?” 夜瑾辰默认,他眉头轻蹙,道:“府中必有内鬼,一天没有抓到,本王的药一天也不可以断,此事不可声张。” “属下必定彻查!” 烛光摇曳着,映在女孩的脸上,夜瑾辰看着这脸,似乎有些眼熟,与盛锦棠倒是有些许相似之处。 先前他与镇北侯府谈论婚事,欲迎娶嫡长女盛锦棠,也是因为他与昔日的玩伴似曾相识,年龄也与她相仿。 那时候彼此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身份,他不由得将女孩认作了她,只是后来几次了解,只觉盛锦棠沉闷无趣,不似那时候那样活泼可爱的小太阳,才想将这段婚姻作罢。 前几个月,他在三生堂见到云清的时候,却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的师父改了她的面相,又加上她修炼多年,面上透着一股不凡的仙气,倒没有了与盛锦棠第一眼相见时那样强烈的熟悉感。 他望着她出了神,难道,这个女孩才是她? 他抬手,悄悄拨开她垂落的鬓发,想看得更真切一些,一只苍白的小手却仅仅抓住他的手腕。 夜瑾辰蹙起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随着夜瑾辰的靠近,云清本是惨白的脸有了些许温和的血色,泛白的指甲也逐渐变为粉红,感受到他的抽离,云清轻轻呢喃了一句:“不要走……” 第7章 不是那样的人 夜瑾辰愣了一下,由着她抓着自己,眼神有些局促。 目光在她的脸上停滞了片刻,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五官,看到那的失了血色的唇,他竟有些不忍。 原本健康活泼的女孩子,那好看的唇,应是嫣红如樱瓣的,从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如此。 今日他失控来到三生堂,将她抵在门边,掐着她的脖子,发狠地吻着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嗯?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石化,脑中似有暴雷轰鸣。 他什么时候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为何一直没有印象?! 更多暧昧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夜瑾辰的心跳得飞快。 怪不得脸上平白多了那么多巴掌印,昨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他还未来得及找她算账,没想到是自己理亏在先。 他倏地往后挪了一步,昏睡之中的云清却翻了个身,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感受到掌心那灼烫的温度,她贪恋地蹭了蹭。 夜瑾辰咽了咽口水,看着她轻轻皱起的眉透着不安,仿若失了他,她便失去了所有。 他没有再挣脱,只是腰板僵得笔直,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别过眼去,不再看她。 梦境渡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云清在侯府的床上赖了一会儿,听到晨曦的鸟儿在窗格外的枝头唱着歌,才缓缓起了身。 听到屋外的动静,推开了门,便见父亲有些苍老的背影,在庭院中练剑。 每每在梦中与父亲相遇,她总是幸福的。 她轻轻勾起唇角,缓缓走近,便听到盛御庭口中气愤地喊着:“该死的夜瑾辰!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云清被口水呛到,猛地咳了咳,道:“爹爹,无端端的诅咒夜瑾辰做什么?” 盛御庭听到云清的声音,愣得丢了手中的剑,慌忙转过身,扶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道:“哎哟,我的小可怜,你有没有事?还有哪里在疼?” 云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你又忘了,在梦里是不会疼的。” 盛御庭眼中饱含泪水,将她拥入怀中,道:“爹爹担心你啊,你说说,昨晚那样危险,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该如何是好?” 云清尴尬地咬了咬唇瓣,心虚地嘟囔道:“苏兰也真是的,净让你瞎操心……” 盛御庭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还敢说!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昨夜竟然哄我去睡觉,将我锁了起来,你要把爹爹的鬼魂也气死不成?” 云清抬手拍着他的背安慰,将他带到树下的秋千坐下,为他推着秋千,道:“哎呀,女儿这不是没事儿了嘛,还没进侯府,我怎么可能比那个臭丫头先死呢?” 盛御庭哼了一声,道:“你对付锦绣也便罢了,何必管那个臭小子的死活?” 云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个夜瑾辰,我留着他自然是别有目的的,爹爹,我的事儿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操心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夜瑾辰瞥了一眼在床榻上昏睡的云清,又打开她身旁的锦盒,一支精致的烟蓝色梨花玉簪。 天蒙蒙亮,苏兰便托人将这个东西带了过来,说是云清随身携带的东西,不能离身。 也是奇了,夜半频频冒冷汗的云清,有了这个玉簪的靠近,睡眠安稳了许多,嘴角时不时地扬起笑容,很是安心。 他将玉簪拿起,细细打量着,做工倒是精致。 忽然,那玉簪似有光芒流动,他蹙眉细细一看,一股灼烫的温度传到了他的手指,他下意识松开,玉簪掉落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匪夷所思地拿起再看一眼,这回又是阴冷的温度,冻得他指尖险些结上一层霜。 研究了一会儿,他还是将玉簪放回盒子中,不再触碰。 这个女孩瞧着很是古怪,明明昨夜的脸色惨白如死灰,他还以为她至少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可仅仅过了一晚,如今的她脸色红润有血色,唇瓣也恢复健康的嫣红色。 云清和盛御庭挥手告别之后,缓缓从梦境中醒来,长睫翕动。 与梦境中的一身轻松大有不同,一清醒过来,云清便觉得精神有些匮乏,右侧有着源源不断的滋养气息涌入她的体内,体力也在不断恢复中。 她撑着床榻起了身,打量了一下周遭,金丝楠木雕花的床榻,轻柔的罗帐随窗格吹进的风温柔地摇曳着。 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不是我的房间,是什么地方?” “烨王府。” 听到右侧传来声线,云清转头看去,夜瑾辰一身贵气的墨色华服,坐在她床头的梨花木椅子上。 他僵直着身子坐了一夜,俊逸的脸上还残余着昨日的些许巴掌印,精致的凤眸布满沧桑的血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昨晚她让苏兰把他叫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现下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 见他坐在自己床边,云清吓了一跳,倏地弹坐了起来,道:“大胆狂徒,竟敢偷看本姑娘睡觉!” 闻言,夜瑾辰没好气地瞪着她,声音也透着哑,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气和手段:“你先放开本王。” 云清一低头,不知何时牵上了他的手,像是有病毒似的,慌忙甩开,搓了搓自己的手,环抱着胸往后挪了挪,道:“我怎么会牵着你的手。” “你觊觎本王的美色。”一夜未眠的夜瑾辰,眼眶都泛着红,不比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浑然透着一股难言的委屈。 “我呸呸呸!”云清惊叫了一声,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高声道,“我好好地待在我的三生堂,明明是你强行将我掳来,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夜瑾辰气得咬紧牙,抬手握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道:“不识好歹的白眼狼,要不是看你快死了,仇家找上三生堂,你应付不来,本王何苦收留你?” 语落,他又低眼看了看被自己握着的她,慌忙松开。 云清蹙眉看着他,眼底透着狐疑,她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道:“真的只是帮我?不是占我便宜?” 夜瑾辰被她盯得发毛,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燥热,他别过头去,道:“本王不是那样的人!” 第8章 知道我的好 云清看着他那龟毛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笑了起来,每回看到他气炸的模样,她总想逗逗他。 她伸手扯开他的领口,看着他那净透的白玉挂坠,再没有黑气缠绕,身上只有比昨日更加强烈的紫气。 若非知晓她替他驱除玉坠的邪祟,他也不会带她回府,这样好生照料了。 她凑近他,闭眼陶醉地吸了一口他身上涌动的紫气,带着一股好闻的龙涎香,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夜瑾辰僵了一下,低头看着凑近的少女,那股燥热愈发难掩,他旋即将她的手扒开,合上自己的衣领,匪夷所思地蹙着眉:“本王不是那样的人,你是?” 光天化日之下,扒开他的衣领,像什么样子? 她对其他男人也这样么? “才不是呢!”云清被他呛得咳了咳,也别过头去,靠在床头,下巴微抬,道:“五千零五十两,一分不少送到三生堂。” 语落,一叠银票出现在她的面前。 云清扬起唇角,接过银票:“这才是我要的诚意嘛。” 她摸着厚度不对,看着面额一千两的银票,不可置信地数了数,竟有十张:“一万两?!” “你的神通本王见识过了,本王怀疑府中有内鬼,帮本王揪出来,事成之后,还有一万两。” “烨王大气!”云清那明媚的双眸变得更加透亮,爱不释手地将银票数了又数,道,“成交!” 镇北侯府,厅堂。 盛锦棠昨晚被云清暴揍了一顿,如今仍是腰酸背疼,脸上和脖颈用厚厚的脂粉掩盖着淤青。 今日的她一袭端庄典雅的杏粉色绣花裙,忍着腿部的疼痛,端着茶水徐步走了过来,拿起汝瓷茶盏,恭敬地递给紫檀木椅子上的人:“姨婆、叔父,请用茶。” 多年如一日,她每天都会起早给老夫人、侯爷泡茶。 今日的厅堂不似往日般热闹,安静沉闷得很,众人的脸上黑压压的,看着盛锦棠的目光透着嫌恶。 盛老夫人满头银丝被盘得整齐,将手扶着的雕花拐杖让丫鬟拿走,接过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今日的茶,不曾闻到茉莉香。” “哼。”一声娇俏的鼻音哼出,她是当今侯爷盛御坤的二女儿盛悦盈,十二年纪的她看着纤瘦灵动,好看的瓜子脸不屑地仰着,透着被宠惯的高傲,“祖母怕是忘记了,我们侯府哪儿还有花呀,昨儿个都被某只臭狐狸给糟践了。” 盛锦棠的心猛地一悬,修长的手指紧张地相互掐着。 “唉,你说你摘了什么花不好,非要摘祖母最喜欢的茉莉……” “砰!”盛老夫人听到此处也无心品茗,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盛锦棠心头一惊,识趣地跪了下来,道:“姨婆,锦棠不是有意的。” 见老夫人生气,盛悦盈更是幸灾乐祸地讥讽:“摘再多的花也遮不住你那一身味儿!” 盛悦盈的身旁,一位穿着略微素雅的少女,是盛悦盈的姐姐盛秋瑶,她埋着头,轻轻扯了扯妹妹的袖子,悄声道:“别说了……” “我就要说!”盛悦盈别开姐姐的手,趾高气昂地提高了声音,“本来和烨王的亲事谈得好好的,赵世子这才同我姐姐提了亲,你昨日刚惹了事,今日国公府就来退了亲,你自己没福气也就罢了,现如今连同我姐姐的福气也要一同祸害,将来我及笄了,你是不是还要祸害我?” 盛锦棠的眼中盈满泪水,她侧首委屈地道:“三妹妹,二妹妹的亲事,我不是有意破坏的。” 盛悦盈快步上前,猛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清澈响亮的声音响于耳畔,盛锦棠捂着脸,委屈幽怨的眼神透着怒意。 “你还敢瞪我!”盛悦盈更加凌厉的眼神瞪着她,抬手又想扇去一巴掌,盛秋瑶上前拉扯阻止。 几人哄吵一团,盛老夫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没有制止。 许是她从心底里也觉得,昨日的事情委实丢尽了侯府的脸面。 盛悦盈扬起的手在空中被拦了下来,她抬眼,父亲盛御坤瞪着她,将她推开,怒喝道:“够了!堂堂侯府千金,殴打长姐,成何体统!” “她又不是我的亲姐姐!”盛悦盈受够了盛锦棠事事压自己一头,明明自己才是二小姐,她这个堂姐却还要骑到她和自己姐姐的头上,做这侯府的嫡长女,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啪!”盛御坤怒不可揭,抬手也给了盛悦盈一巴掌,道:“你伯父当年惨遭灭门,锦棠是你伯父最宝贝的女儿,她活着的一日,便一日是这侯府的嫡长女,永远是你的长姐!” 盛锦棠低头,吸着鼻子啜泣着,内心却是窃喜不已。 盛御坤非常敬重哥哥盛御庭,即便没有那么喜欢盛锦棠,也不是一次这样维护她。 以往她都心惊胆战,生怕露出马脚,可是今日却不同了,如今她便是真真正正的盛锦棠,盛御坤的亲侄女。 盛悦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偏心!爹爹总是这样偏心!” “吵死了!”盛老夫人终于发话,蹙眉瞪着盛锦棠和盛悦盈。 见老太太发话,盛悦盈也哑了火,低着头惶恐地跪了下来。 盛老夫人烦躁地挥手,道:“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去祠堂罚跪!”她起了身,拄着拐杖,瞥了一眼盛御坤,道,“御坤,你过来。” 盛御庭低着头,随她去了偏殿。 看着盛御坤,盛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再是敬重你哥哥,那锦棠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你何苦对她这样这样袒护?” 盛御坤垂首,道:“母亲,你该知道,若不是哥哥走了,我怎么有资格当上镇北侯?哥哥生前也不曾亏待于我,后来死得那样惨,锦棠小小年纪孤苦伶仃,她本就是这府中的嫡长女,要她受委屈,你要我怎么对天上的哥哥交代……” 闻言,盛老夫人摇着头,道:“虽说御庭的娘亲待我不薄,御庭也很尊敬我,可……可你为盛御庭做得够多了!” 第9章 烨王府的煞气 盛老夫人狠狠地将拐杖在地上震了震,背对着他道:“若不是看在她能治奕儿的病的份上,昨日她做的那些事,我定要狠狠惩治她!” 语落,盛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盛锦棠与盛悦盈才从祠堂走出。 盛锦棠回到房屋内不久,盛御坤便找了过来。 她步伐不稳地踏出门槛,盈盈带泪地对盛御坤行了一礼,险些摔在了地上。 盛御坤上前扶住她,道:“锦棠,还好么?” 盛锦棠吸了吸鼻子,道:“劳烦叔父关心了。” 盛御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锦棠,昨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与你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叔父能不清楚吗?你素来整洁爱干净,叔父不相信你会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 盛锦棠抹着泪,低着头啜泣道:“叔父……锦棠冤枉啊……是三生堂的云清大夫,不知道与锦棠结了什么仇怨,下了这样狠毒的诅咒暗害于我。” 盛御坤蹙着眉,显然不太相信,道:“三生堂?那家医馆名声不错的。” 盛锦棠摇着头,道:“叔父,锦棠不骗您,那个云清人面蛇心,听闻前些日子就和烨王有所往来,又是与锦棠一样的花样年纪,许是嫉妒我嫁给烨王,才使了阴险的手段……” 盛御坤错愕片刻,瞬间怒火中烧,捏紧了拳头,道:“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叔父定要那丫头好看!” 盛锦棠用帕子擦了擦泪水,道:“叔父不必了,今早听闻,那个云清已经死了,三生堂也关了,具体怎么死……许是因果循环,报应来了吧。” 盛御坤冷哼了一声,道:“果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放心,便是她一死了之了,叔父也要替你讨回公道,促成你与烨王的亲事。” 盛锦棠感激涕零地道:“谢谢叔父。” “侯爷,不好了。”一个丫鬟匆忙赶来,道,“三小姐回房后,说着头疼,晕了过去。” 盛御坤眼神担忧,旋即快步离去:“还不找大夫来!” 看着盛御坤匆忙离去的背影,盛锦棠从容地回到屋内,屏退走下人,从枕下拿出写着盛悦盈的小人。 她用绣花针狠狠地扎了扎它的头部,咬着牙小声道:“小贱人!竟敢打我骂我,去死!给我去死!” 午后,烨王府。 云清换上一身粉紫色的绣花流云裙子,吃饱喝足之后,又在床榻上舒服小憩了一会儿,睁开双眸,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休养了些时辰,神清气爽。 还别说,夜瑾辰的紫气也真旺,睡了一觉,吃了上好的补品,精气便恢复了大半。 她翻开被褥下了榻,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荷露紧随其后,道:“小姐要去哪儿?” 云清推开窗,看见偌大的府邸上空,一团旁人看不到的黑气在盘旋着,下面正是夜瑾辰的寝殿朝晖殿。 她伸了伸懒腰,双手交叠伸直,扭了扭脖子,唇角一勾:“开工。” 来到朝晖殿院中,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一簇簇应季的牡丹盛放着。 夜瑾辰一袭墨黑色蟒袍,坐在石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端着琉璃茶杯,闭眼轻呷了一口,睁眼之际,黑曜石般的瞳眸萦绕着淡淡的雾气。 在夜瑾辰的上方,那团黑影不断乱窜着,因为贴身戴了辟邪符,始终近不了他的身。 云清扬起唇角,恶趣味地朝夜瑾辰道:“夜瑾辰,那邪祟就在你的上面哦。” 夜瑾辰挑眉,侧首看了一眼云清,将茶杯放回桌上,启唇道:“你若能降,赏金少不了你的。” 云清闭上双眸,念着驱邪咒,睁眼之际,双眸闪过金光,她双手快速结印,一个阵法便朝邪祟攻去。 邪祟惨叫一声,不似方才那般汹涌嚣张,一团黑雾淡了些颜色,随后似是反应过来后恼了,看准一个侍卫,便迅疾地朝那侍卫身上附去。 侍卫朱飞睁眼之际,双眼通红,面露凶光,快步走近云清,嘴唇和指甲乌黑,嘴里发出不似凡人的吼叫声。 “中邪!他中邪了!” “啊!鬼啊!” 见到被附身的侍卫如鬼怪,身旁其他的侍卫都吓得连连后退,胆小的丫鬟家丁尖叫着跑了出去。 朱飞神情诡谲,长出锐利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朝云清的脖颈咬去。 云清从袖间掏出定身符,往他的脑门上贴去,那侍卫挣扎了几下无法动弹,转动着的双眼透着凶狠。 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默念着咒语,抬手往他的胸口一击,那邪祟便从他的身体离去。 朱飞两眼一昏,晕在了地上。 云清拿出腰间的桃木剑,准确无误地对着那团黑气一劈,黑气惊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朱飞昏沉着脑袋起了身,见到周围的人对他面露恐惧,随着他迈开的步子不断后退着。 “发生了什么?”朱飞一脸懵逼,转头看着身旁唯一靠近自己的云清。 云清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平日里少熬夜,晚上少走动,正经讨个老婆,别有事没事逛青楼。” 朱飞羞得脸都红了:“你胡说什么?!” 云清轻叹了一口气,道:“阴气这么重,也难怪容易被邪祟近身,我看你子女宫单薄,再这样糟蹋自己,小心折了阳寿,断子绝孙哦。” 闻言,朱飞吓得虚汗直冒,他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跪在他面前道:“仙姑!仙姑救我啊!我家就我一个男丁,不能断子绝孙啊!” 云清拿出一张黄符给他,道:“这张符随身带着,少去阴气重的地方,回头给你一本太极练练。”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朱飞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接过黄符,感激涕零地朝她磕着头。 云清看了一眼聚集的人群,笑着道:“邪祟已除,大家不必害怕。” 听到这里,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被指挥着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干活。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掐指算着,内鬼一日不除,只怕府中的邪祟只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云仙姑,你给本王也瞧瞧。” 云清晃悠着走到他面前坐下,定睛一瞧,本想好好调笑一番,眉头又轻轻蹙起。 第10章 桃花星旺极了 夜瑾辰被她看得有些发怵,道:“这是什么表情?” 云清啧了一声,仔细打量着他,抬手挑起他的下颌,道:“不对啊,原先你的桃花星黯淡无光,怎么过了一日,就亮得惹眼……” 夜瑾辰没有避开她,他望着她,那莹亮的眸子透着他的倒影,近得快要触及她的呼吸。 他看得有些愣神,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太阳肉嘟嘟的小脸。 “我去!”云清忽然将他甩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云清你!”夜瑾辰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吓醒,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云清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拍着脑门,咬牙道:“原是那邪祟挡了你的桃花,我一除,你的桃花就蜂拥而至了,敢情我累死累活,是替她人做嫁衣?!” 夜瑾辰眉头轻挑,以往自己被心疾折磨得夜不能寐,根本无心关注什么女人,只是在马车上匆忙看过一眼走在街上的盛锦棠,觉得眼熟,才有了一些接触。 说起桃花,她算不上了,不过眼前这个女孩……未尝不可…… 他轻笑一声,道:“那你可算出,究竟是替谁做嫁衣?” 云清掐指算了算,原本他与镇北侯府的姻缘断了,如今怎又重新续上了?! 她脑中一片慌乱,她摇了摇头,喃喃地念着:“不行不行不行。” 夜瑾辰神色微顿,道:“不行?” 云清双手抓住他的衣袍,神色着急:“你不能娶她啊!” “谁?”夜瑾辰心头一悬,错了么?他的姻缘,不是她? “你你你!把我给我放开!”一声娇俏明媚的嗓音响起。 云清一转头,便见到一位穿着淡绿色齐腰襦裙的少女,少女不过十四年纪,白皙的脸气鼓鼓的。 闻言,云清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抓着夜瑾辰衣领的手,不知何时有了这样近的距离,仿若呼吸都能感受到。 她耳根一红,旋即放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坐了回去,抬头望天,抓起桌上的点心心虚地塞进嘴里。 少女小跑到夜瑾辰的身旁,拉住他的手臂,瞪着云清,道:“你是什么人?” 云清瞥了一眼她,嘟囔了一句:“这桃花来得可真快。”她看着那少女紧紧抓着夜瑾辰的手臂,动作很是亲昵。 看夜瑾辰的从容的模样,并没有要甩开她的意思! 还传闻他不近女色呢,呸!伪君子! 她暗暗腹诽了一番,不知为何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故被你质问?你又是谁?” 少女忽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躲进夜瑾辰的怀中,道:“呜呜呜七皇兄,这个女人又凶又坏,你不要娶她!” 皇兄? 云清顿时哑了火,不知为何,心中的那团火气小了大半。 原来是夜瑾辰的妹妹,那没事了。 夜瑾辰蹙着眉道:“宁儿,你过来做什么?这里危险,快回宫去。” 夜浅宁吸了吸鼻子,道:“我担心你的病嘛,今天听五皇兄说,你快死了,要我多来看你几眼,不然以后可就看不到了呜呜呜……” 夜瑾辰脸色黑了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道:“五皇兄的浑话你也信?现在皇兄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么?” 夜浅宁抬眼,吸了吸鼻子,看他的面色红润健康,确实不像是将死之人。 她点了点头,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看到了浅浅的巴掌印,惊呼道:“大胆!是谁敢打我最爱的七皇兄!这么多……这么多巴掌印,活得不耐烦了!” 她的眼光往周遭一扫,停留在了云清的身上,方才她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个女人对七皇兄动粗,定是她! 她倏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云清面前,抬起小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你打皇兄多少个巴掌,本郡主要通通打回来!” 云清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见夜浅宁的手将要落下,她默念了个咒语,手指射出一道指风,吹到了她的身上。 夜浅宁不受控制地转了个身,对着空气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不信邪地再转过身,一抬手,落下巴掌的那一刻又偏到了一边。 她扇了好几回,都近不了云清的身,不由得瞪圆了杏眸,气得直咬牙。 云清看到门口一侍卫急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从袖间取出一枚黄符塞到她的腰间,笑着道:“自个儿慢慢玩儿,我要工作了。” “你给我塞了什么鬼东西!”夜浅宁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执着打她,想从腰间将那黄符拿出来。 “宁儿,好好带着。”夜瑾辰神色凝重,道,“那枚黄符,可保你性命。” 夜浅宁倒是很听夜瑾辰的话,说不让拿就不拿了,她满脸狐疑地看着云清的背影,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黄符?” 夜瑾辰勾起唇角,道:“不是想知道她是谁么?一同看看便知。” “云清姑娘,名单已经写好了。”侍卫孔毅将一本册子呈上。 王府的守卫暗中调查,将有嫌疑的名单给了云清。 云清点了点头,在孔毅的指引,按着名单一一寻人,各殿的丫鬟、家丁、侍卫,她都只看了一眼,便对孔毅摇了摇头。 “真无聊。”夜浅宁随夜瑾辰跟在云清的身后,绕了王府一大圈,一路上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她轻哼了一声,便往朝着花园走去。 “别跑远,太远我可救不到你。”云清朝她扬声道。 夜浅宁蹙起眉,转过头来,道:“谁要你救。”她恶作剧地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便提着裙摆,沿着鹅卵石快步跑远了。 夜瑾辰瞥了一眼女孩的背影,挥手让丫鬟看着,转头看着云清。 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他挑起眉,道:“名单当中的人,都不是么?” 云清摇了摇头,睨了一眼孔毅,道:“名单可全?” “自然是全的。”孔毅的语气恭敬礼貌,“王爷交代的事情,我孔毅不敢有丝毫马虎,凡是有稍许反常的人,全部记录在册。” 云清继续看着名单上的人,道:“也罢,继续找吧。” 孔毅颔首,继续为她引着方向,道:“云清姑娘,这边请。” 第11章 能不能留点心 云清颔首,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更紧,藏在袖间的手指暗暗画下防身的符咒。 三丈之外的灌木叶子轻摇,夜瑾辰耳根一动,再行几步,从声动处冒出一个侍从,手中精准投射出一支毒镖,划破空气,往云清的方向飞去。 还未等云清转头,夜瑾辰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将云清一把揽入怀中。 云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闯入他的领地之中,微微愣了神。 小时候她拿着糖葫芦逛着街,没注意身后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夜瑾辰也是这样将她揽在怀中,转而又蹙着眉骂着她:“能不能留点心?” “叮——”一声刺耳的响动扯回了她的思绪。 夜瑾辰抬剑抵了那支毒镖的攻击,朝孔毅道:“擒住他!” “是。” 夜瑾辰低下头,她抬头呆呆望着自己,他蹙着眉吼道:“能不能留点心?!” 云清眨了眨眸子,俏皮地笑道:“有你保护我,就够啦。” 夜瑾辰耳根有些烫,旋即将怀中的女子推开,甩袖背手,一副清冷自傲的模样,道:“想得真美。” “王爷,他死了。”赶到灌木边上的孔毅道。 两人快步走来,夜瑾辰蹲下身,抚上他的脉搏,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黑血,是早已服了毒。 云清的神情严肃起来,方才明明察觉到了一丝邪气,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了,真是古怪。 抬手再是掐指算了算,蹙眉道:“不好!” 另一边。 夜浅宁双手叉着腰,转头看了好几回,夜瑾辰都没有跟来,气得直咬牙,道:“坏女人,竟敢霸占我的皇兄!” 正郁闷着,眼前忽然划过一个明亮的蓝光。 她定睛一瞧,是个及其美艳梦幻的长尾蓝色蝴蝶,蝴蝶翩跹飞舞着,勾着她的目光。 蝴蝶越飞越快,她提着裙摆追随着,忽然腰间感到一阵灼烧的痛感,痛得她停在了原地,捂着腰蹲了下来。 “郡主!郡主!”身后的丫鬟流玉快步赶了过来,连忙将夜浅宁扶起,满脸担忧地道,“郡主,奴婢叫你,你怎么不理呀,险些……险些就……” “怎么?”夜浅宁如梦初醒,方才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什么时候叫过她了? 流玉颤抖地抬起手指,指了指她的前方。 夜浅宁看着长长的石阶,猛地一阵发怵,再是抬眼往周遭一望,哪还有什么蝴蝶? 她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摸到的是那枚被云清塞下的黄符。 “撞……撞邪了……”夜浅宁喃喃道,猛地跌落到地上,若不是那枚黄符的提醒,她怕是已经中了幻术,从阶梯上滚下去了。 “郡主,您说什么?”流玉满脸困惑,将她扶起了身,还未等她站稳,便忽然伸出手,将夜浅宁推了下去。 “啊!”夜浅宁惊呼一声,在阶梯下方的夜瑾辰赶来,瞳仁紧缩,运起轻功快步跃上阶梯,将夜浅宁拦腰抱起,稳稳落地。 “果然是她!”孔毅露出惊慌的神色,道,“云清姑娘果真料事如神,知道郡主会有危险,便让我们赶来,若是再晚一步,恐怕郡主她……” 夜浅宁惊魂未定,愣神片刻,便埋进夜瑾辰的怀中哇哇大哭了起来。 夜瑾辰怒瞪着阶梯上的流玉,道:“来人!抓住这个贱婢!” 流玉冷笑一声,脸色阴沉而诡谲,缓缓抬起手,手掌上是与朝晖殿一般的邪祟之物。 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大胆妖孽,竟敢殃及无辜。” 她双手快速结印,一条隐形的绳索凭空而现,快速缠住流玉。 流玉挣扎不已,愠怒地瞪着云清,被捆住的双手伸出手指,操控邪祟往她攻去。 云清娴熟地画好符咒,将邪祟降住,默念咒语,将绳子狠狠一抽。 只听流玉惨叫一声,绳子捆住一团黑气,从流玉身体中抽离了出来。 离了邪祟的流玉,脸色苍白得可怕,她无力瘫坐在了地上,被身后的侍卫拿下。 流玉左右看了看,见侍卫擒拿自己,道:“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绑我?” 云清斩杀邪祟后,桃木剑垂落,她蹙眉朝侍卫扬声道:“别抓她了,她是无辜的。” 孔毅蹙起眉,道:“云清姑娘,我们都亲眼所见,那个贱婢想要暗害郡主,为何不抓?” “就是!她敢害我,我要她碎尸万段!”夜浅宁跳脚,愤怒地握紧拳头。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流玉哭得可怜,似又体力不济,只说了几句话,便险些晕了过去。 夜瑾辰挑眉,低着嗓音问:“若不是她,你可知道是谁了?” 云清缓缓走到他的身前,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语落,她抽出黄符贴在了他身侧孔毅的身上。 孔毅神情惶恐,被黄符束缚得难以挣脱,僵在了原地,他不解地看着云清,道:“云清姑娘,你为何将我定住?” 云清露出冷冽的笑意,在他的身前徘徊着,道:“烨王吊坠上的邪祟,这两日府中弥漫的阴气,以及方才那操控那奴婢暗害郡主,只怕都是你的杰作吧,你果真是好手段,险些将我也骗了过去。” 孔毅蹙着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爷,属下冤枉啊!” 夜瑾辰垂首,脸色阴沉,孔毅跟了他十年,除了裴玄外,他是夜瑾辰最信赖的人。 “云清,你最好没有误判。”他沉沉开了口。 云清眸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准确无误地从他身上拂了过去,撕下一道隐形符咒,他身上的黑气顿时显露无遗:“这张隐身符,价格不菲啊。” “你!”孔毅眼见事情败露,不甘地瞪着她,道,“你究竟是何人?这符可是从山清道长手里重金求来的!” 云清对她勾起唇角,道:“山清道长?那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 语落,举起桃木剑,往他身侧孔毅的心脏位置刺了过去。 孔毅满眼震惊,心脏猛然一缩,口中喷出了鲜血,冷汗直冒,疼得它生不如死,身上的煞气看到桃木剑也缩了缩。 他怔然地瞪着她,额间冷汗直冒。 第12章 侯府趁人之危 他明明藏得这么好,这么多年了,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 “明明只要再过六年,他就会死了的……”孔毅咬紧了牙,道,“都是你这个黄毛丫头,坏我的好事!” “竟真的是你……”夜瑾辰的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反手便给了孔毅一巴掌。 那巴掌掺着内力,无处躲避的他仅是接了一掌,下颌骨和鼻梁便有些移位,一颗牙从嘴里掉了出来,掺着血丝滚落到地上,嘴角也沁出鲜红的血迹。 好家伙…… 云清咽了咽口水,得亏是他没和她计较扇了他巴掌的事情,若是他非要她还回那十几个巴掌,脸会被他扇烂的吧。 “解决。”夜瑾辰朝云清道。 云清挑眉:“不问问?” 夜瑾辰瞥了一眼孔毅,他跟了自己那么多年,岂会不了解他?吃了那样重的一巴掌也没有吭一声,还奢望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他冷言:“没什么好问的。” 云清感叹地啧了一声,看着孔毅的脸色,发黑,念着咒语,将他身上的煞气抽离出来,一一斩杀。 抽离了煞气,孔毅的脸色苍白如纸,好似没了呼吸,两眼一翻,挣扎了几回,似蠕虫一样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惨叫了几声,便不再有动静。 云清低头看着他,道:“山清真是无良,被师父打败之后,在京城昧着良心赚得盆满钵满……” 夜浅宁从夜瑾辰的怀中探出头来,颤颤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云清轻叹了一声,道:“他被邪灵寄生在身上,长年累月,躯壳早已被邪灵占据,只是个空壳,行尸走肉,活不了多久的。” 夜浅宁倒吸一口凉气,周围与孔毅关系亲近的人顿时冷汗直冒。 云清拍了拍手,轻轻呼出一口气,朝夜瑾辰道:“你的府里干净了,承诺给我的一万两,别忘了。”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 云清扬起唇角,心情大好,哼着歌便往住所的方向离去了。 傍晚,夕阳陨落,湛蓝的天空染上半片红霞。 丫鬟端着一盘糕点踏进屋内,呈到云清的面前,道:“云清姑娘,八郡主临走前,送您一盘桂花糕。” 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云清挑了挑眉,将书卷翻了一页,道:“放着吧。” 过了半晌,她揭开陶瓷盖子,轻轻扬起唇角,目光不离书,只是笑着拿起盘中糕点,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知道谢我。” 语落,她将糕点送到嘴边,仅仅是咬了一口,原本放松的脸便黑了下来。 “呸呸呸!”云清惊恐地吐出口中残余的酸涩糕点,剩余的糕点也如同烫手山芋一般被她丢回盘中。 她脸色难看地蹙起眉,在桌上翻找着几颗蜜饯塞进嘴中冲味,含糊不清地道:“卑鄙小人,做了那么难吃的东西来陷害我!” 正骂得起劲儿,苏兰从屋外小跑了进来。 云清愣了一下,看着捂着肚子直喘气的她,挑眉问道:“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苏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仙女姐姐,侯府的人去了三生堂。” “什么?”云清蹙起眉,转了转眸子。 不对啊,侯府除了盛锦棠,还有谁能知晓她的身世? “是侯爷,他说仙女姐姐欺负他的侄女,要找你算账呢。” 闻言,云清的声音低沉了些:“三生堂不是关了么?” “没错啊。”苏兰点了点头,道,“侯府简直欺人太甚,今早三生堂没有开张,有人问我你的事情,我闭口不提,但侯爷竟然趁人之危,到处散播你侮辱陷害他家嫡长女,甚至还在三生堂门口乱砸一通……” “岂有此理!”云清气愤地拍案而起,而后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细嫩的掌心。 “仙女姐姐不用担心,三生堂的名声在京城这样好,百姓岂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苏兰坐在了她身旁,得意洋洋地道:“我过来的时候,不仅看到三生堂前有曾被你医治好的病患在帮忙收拾,更有不少人闹到了侯府门前咒骂,门前被砸了好多烂菜叶臭鸡蛋,吓得侯府关紧了大门,一条缝隙也不敢露呢。” 云清扬起唇角,脸上带着自信的喜意:“这就是民心所向,我们才不屑被他诋毁呢。” “仙女姐姐说得是。”苏兰顺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道,“仙女姐姐最厉害了,呕……这是什么鬼东西,狗都不乐意吃!” 她嫌恶地将糕点砸到地上,痛苦得流出了泪。 云清还未来得及阻止,见她嘴快吃了苦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她继续坐回椅子上翻着书,悠哉地道:“八郡主的心意,我赏你了。” 是夜。 朦胧的梦境里,是她熟悉的侯府后花园,孩童的啼哭声凄惨苦痛。 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木制轮椅上,脸色黑得难看,额头上是密布的汗珠。 那是侯府的小少爷盛奕,盛御坤的小儿子。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袍,痛苦得额头爆起了青筋:“好疼!我的腿好疼!” 他捂住地哭喊着,令人怜惜。 盛锦棠快步跑来,从怀中拿出小小的瓷瓶,从中倒出药丸给盛奕服下,他的哭声才逐渐减弱。 随即赶来的是盛御坤和他的夫人白氏,白氏抱着盛奕哭成了泪人,盛御坤看着盛锦棠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再是匆匆一个春秋过去,小盛奕的身子骨非但没有见好,脸色也越发苍白,小小的身体枯瘦诡异,缠绕的黑气弥漫着,已经入侵到了五脏六腑,那双本就无力站起的腿已经彻底麻木。 盛锦棠在侯府之中的地位却是愈发重要,这么多年,盛御坤看在眼里,盛锦棠不辞辛劳地照顾着小侄子,为了寻药,险些跌落山崖。 她成了侯府的大恩人,原是对她不满的两个表妹也无不敬重,这样好的名声,盛御坤更是为他找到了亲事,嫁给了当今的太子,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太子妃。 云清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她猛地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轻喘着气。 闭上眼,平复好心情,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呼出一口气。 第13章 云清她没死 窗外的天翻起鱼肚白,鸟儿在树枝间传出悦耳的声音。 推开门,便听到两个扫地丫鬟聊着闲话:“听说镇北侯府的小少爷腿疾又严重了,今早侯爷重金寻求名医,若是能治好小少爷,赏金一万两呢。” “一万两!侯爷可真是下足了血本。” “可不是么?拿可是侯爷唯一的小儿子,若是治不好,以后可就当不上世子,也世袭不了侯爷的爵位了。” “那小孩也真是命苦,听说那病可真不是人遭的,小小年纪,终日煎熬,快可怜的。” 云清蹙起眉,盛奕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小堂弟,也是父亲一直都很期盼见到的小侄子,如今竟遭受如此煎熬的痛苦。 “听说王爷今日要去镇北侯府呢,到时候找随行王爷的朱雀问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朝晖殿。 “王爷,您先前托属下打听云清姑娘的消息,有线索了。” “说。”夜瑾辰身着墨色暗纹华服,在宝椅上端起茶盏从容地品茗。 “云清姑娘和苏姑娘是从半年前从外地来到京城,属下派人沿路寻找,在京郊有了蛛丝马迹。” “听龙吟山下的村民说,半年前这两位姑娘从龙吟山上下来,一身道姑的服饰,因为面容姣好,那村民印象颇深,瞧了画像,说其中的云清姑娘还曾给他们家中的老人治过病。” “龙吟山?”夜瑾辰挑起好看的长眉,道,“那不是清虚派的道观么?” 裴玄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得不错,清虚派的云升道长赫赫有名,道行颇深,只是性格古怪,鲜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夜瑾辰将茶盏放在桌上,这么看来,云清竟是云升道长的传人。 “王爷,云清姑娘好像与镇北侯府有些渊源。” “哦?” “王爷要属下查云清姑娘来京城的目的,探子几番查找,便发现云清姑娘和苏姑娘除了在三生堂看诊,便是特意前往镇北侯府门前观望,今早还听闻,镇北侯说,云清姑娘诋毁盛大小姐,在三生堂门外起了一些冲突。” 夜瑾辰微微眯起双眸,她与盛锦棠竟有关联? “说起镇北侯府……王爷,今天不是要去侯府么?或许可以直接问问镇北侯?” 夜瑾辰的指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道:“按兵不动。” 云清快步往朝晖殿赶来,见到往大门方向而去的夜瑾辰,小跑着到他面前拦下:“夜瑾辰,你等等。” 夜瑾辰挑起眉,道:“何事?” 云清喘了几口气,抬手拉着他的袖子,道:“你要去侯府?带我去。” 闻言,夜瑾辰的眸中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他轻轻勾起唇角,道:“可以。” 听闻夜瑾辰要来侯府,盛锦棠盛装打扮着,脸上挂着羞怯的笑意。 栀星快步踏进门内,掀开珠帘,盛锦棠正在梳妆台前选着珠钗犹豫不决,从铜镜中看到栀星的身影,拿着两个珠钗在头上比对,道:“栀星,你觉得我戴哪个更好看?” 栀星的脸色很难看,她咽了咽口水,道:“大小姐,云清她……没死。” “啪嗒。”两枚珠钗都掉落在地上,盛锦棠的呼吸不稳,精致的妆粉遮住了她愈发惨白的脸色,她倏地站起身,转过身来瞪着栀星,道:“你不是说她已经死透了么?” 栀星低着头,神色凝重,道:“她不知怎的,起死回生了,而且……” 盛锦棠快步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衣领,额头沁出冷汗:“而且怎么?” “她……随烨王过来了。” 闻言,盛锦棠呼吸一凝,悬着的心脏仿若要停止跳动一般,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无力晕了过去。 她后退了几步,抵在梳妆台上,道:“她没死,还与烨王在一起?” 栀星点了点头,道:“那日三生堂关了门,再不见云清的踪影,想来,是去了烨王府。” 盛锦棠的身形止不住地发颤,道:“栀星……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小姐,”栀星面露难色,别过脸去,“恕我直言,云清的实力在我之上,你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盛锦棠咬紧了牙,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道:“废物!” 当下若是栀星靠不住,她只能指望盛御坤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盛御坤不会轻信那个陌生丫头的只言片语的。 栀星捂着脸低下头紧紧咬着唇瓣,没有言语。 青石板的路上,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驶过,四匹油光水滑的棕红色骏马整齐地并成一排,紫檀木雕镂出精巧的花纹。 车内,中间摆放着一张茶几,围绕着三面软榻,马车行驶得稳稳当当,桌上的茶水也不曾有过波澜。 夜瑾辰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清,正拿着盘中的糕点大快朵颐,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 他将手靠在茶几上,指腹轻轻点着桌面,道:“听说镇北侯砸了你的医馆。” 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也觉得过分吧?真是不分青红皂白,被猪油蒙了心!” 夜瑾辰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道:“你去寻仇?” 云清双手交叠抵在茶几,撑着下颔,脸上是捉摸不透的笑意:“我若是去寻仇,你怕不怕?” 夜瑾辰挑眉:“怕什么?” 云清转着灵动的眸子,声音俏皮:“吓坏你的未婚妻咯。” 夜瑾辰蹙眉:“还没定下亲事,你别乱说。” 闻言云清挪着身子来到他的身旁,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道:“诶,要是还没有定亲,这回就把亲事拒了呗,我跟你说啊,那个盛锦棠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说起盛锦棠,他确认了她不是儿时的玩伴后,便是一点旧情也不曾留有了,今日去府,本就是想拒亲。 但话又说回来了,被她这么一提,他若是顺了她的意,自己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见云清的靠近,一股少女的馨香传来,他呼吸一滞,挪了挪身,保持了一些距离,蹙着眉道:“本王拒不拒亲,与你何干?” 第14章 你不准乱想 闻言,云清摆了摆手,道:“我可是好意提醒你,你乐意娶就娶吧。” 今早她算了算,这两人的姻缘线彻底断了,若两人执意过分纠缠,逆天而为只会遭到反噬,早一天放手,就少了一天的霉运。 她也不过多劝阻,罢了,他要倒霉,她也管不着,谁让他从前瞎了眼,她只要安安静静看热闹就行了。 语落,她顺起摆放在他面前的糕点,毫不客气地尝了起来。 夜瑾辰低头看了一眼吃着糕点的女孩,沉默着,又看了看自己与她的距离,悄悄挪回到原本的位置。 云清眼角一瞥,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没有说话。 夜瑾辰见她不阻挠自己,心头涌起一阵失落与不甘,道:“本王娶她,你不伤心?” 若盛锦棠真能假借她的身份攀高枝,她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不过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她早晚会将那个冒牌货身败名裂的。 但昨夜的梦里,盛锦棠最终博得好名声,嫁的是二皇子,而不是夜瑾辰。 她与夜瑾辰的婚事不成,最后定只有一个原因。 她侧首看着他,挑眉问着,内心却是笃定:“你不喜欢盛锦棠了吧?” 夜瑾辰语噎,好看的俊脸透着匪夷所思的迷惑,自己的心思,她都知道了? 想到她得了云升道长的真传,许是真有些高于常人的本事,他轻抿一下薄唇,仍是嘴硬道:“本王说过不喜欢她了?” 语落,车内沉寂了片刻。 只是没有姻缘,一段孽缘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云清愣了揪着他的衣领,蹙着眉道:“你还喜欢她?!” 虽然这两人姻缘浅薄,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他喜欢她啊! 便是孽缘,也太便宜那冒牌货了吧! “喜不喜欢,与你何干?”夜瑾辰随着她的靠近,呼吸有些不稳,道,“你放手,别缠着本王!” “你不能喜欢她!”云清的双手抓得更紧,咬牙切齿地道。 夜瑾辰见她步步逼近,脑袋一热,道:“我不喜欢她,那我要喜欢谁?喜欢你吗?” “不可以吗!” 听到她的回答,夜瑾辰愣愣地看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光透着难懂的光泽。 反应过来的云清脸蛋一红,还未来得及懊恼,外面一抹光线透了进来。 “王爷,侯府到了。”帘外裴玄唤道,伸手已经将帘子拨开。 两人转过头,这才发现马车已经稳稳停在镇北侯府门口。 彼时,云清坐在夜瑾辰的身上,脸朝他贴得很近。 夜瑾辰的衣带松散,领口有寸缕衣衫滑落,如此姿态,令人想入非非。 裴玄一直是个纯情大小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即将手中的帘子放了下去,背过身去低着头,一张脸涨红着,他轻咳了一声,重复道:“王爷……侯府到了。” 盛御坤与盛锦棠在门口等候多时,透过帘子看到马车内的场景,不由震惊,盛御坤张着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盛锦棠见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顿时气红了脸,藏在袖间的指甲嵌进肉中。 盛玉坤只是楞了一瞬,便很快将头低了下去,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烨王带着女人过来,这回亲事恐怕悬了。 云清像是触电一般弹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尴尬地咳了一声。 随后她咬着牙瞪了他一眼道:“你不准乱说!” 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蹙着眉道:“你也不准乱想!” 两人调整后情绪后,夜瑾辰才下了马车,盛御坤笑着脸迎了上去:“烨王殿下,臣等候多时了。” 盛锦棠对夜瑾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王爷。” 马车中的少女掀开帘子,随夜瑾辰下了马车。 见到这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盛御坤的笑容一凝,小心问道:“这位是?” “朋友。”夜瑾辰冷冷开口,便往府内走去。 “见过侯爷,我是三生堂的大夫,云清,请多关照啊。”云清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缠绕把玩着,对盛御坤俏皮一笑。 听到是云清,盛御坤的脸瞬间黑了下去,云清哼着小曲,路过身旁的盛锦棠时,将她吓得心虚冒汗的模样仔仔细细地盯了一遍,便转头蹦蹦跳跳地随夜瑾辰入府了。 盛锦棠双腿一软,险些就倒了下去,盛御坤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她,安抚道:“棠儿不怕,叔父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盛锦棠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双眼泪盈盈的。 盛御坤看着更加揪心,他瞪着云清的背影,咬着牙道:“竟敢接近烨王,这是欺负到侯府头上来了。” 云清看着偌大的府邸近在咫尺,往昔的回忆历历在目。 虽然在梦里她与父亲依旧住在曾经的侯府,可真当亲眼见到了,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不去。 踏进门槛,她望着那平铺整齐的青石板,仿若看到幼时自己小小的身影,绑着可爱的双髻,拿着风车奔跑着,身后的丫鬟家丁追在她的身后战战兢兢,唯恐她摔在地上,被盛御庭责怪。 盛御庭蒙着双眼,听着她朗朗的笑声,与她在前院追逐着,母亲拿着团扇在石桌面前笑得慈爱,时而对她招招手,将手中的糕点喂给她。 如今物是人非,假山旁种的牡丹换成了芍药,石桌椅换了位置,远处新建了小亭,荷花池的白莲换成了粉莲,她最喜爱的秋千也被拆除了。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攥着拳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这儿,还是她的家么? “怎么了?”见她感伤,夜瑾辰不解。 她不像是第一次来府,看这周遭的一草一木都是动容的,不似她在王府那般莽撞,一会儿在花园迷了路,一会儿在拐角和端着饭菜的丫鬟撞个满怀。 这模样,倒像是与侯府有着颇深的情感,不像是来过,倒像是住过。 云清回过神来,眨了眨眸子,道:“你会知道的。” 盛御坤带着两人在厅堂入座,斟茶礼待。 许是知晓盛锦棠近来给夜瑾辰印象不佳,盛御坤也不敢提及婚事,对盛锦棠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点头,去隔间端了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他的桌前。 第15章 手艺有长进 “王爷,恰逢桃花盛放,臣女特意为您做了这桃花酥,请王爷品尝。” 云清看着面前晃悠的盛锦棠,一股她厌恶的脂粉香气袭来,看着她做着贵女标准的礼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盛御坤笑着道:“昨日听闻王爷要来,这不,还未天亮,锦棠便去膳房亲手做了这桃花酥,就等王爷来了。” 夜瑾辰瞥了一眼云清,那女孩的双眼就差迸射出闪电将他劈成焦炭了。 他抬手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道:“不喜吃甜食。” 云清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朝盛锦棠道:“他不吃浪费了,你也别太难过,我还是很赏脸的。” 盛御坤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云清。 真是没教养的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 盛锦棠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还是撑着不失礼节的笑意,对云清道:“云清姑娘肯赏脸,是锦棠的荣幸。” “锦棠锦棠,叫得可真顺口!”玉簪中的盛御庭嚷嚷着道,“锦棠可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呸,她真不要脸!” “啊嘁……啊嘁……”盛锦棠鼻子一痒,捂着鼻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而后慌忙行了一礼,道,“锦棠失礼了。” 云清眼底透着讽笑,拿起糕点吃了起来,有模有样地品鉴道:“嗯,真不错呢,手艺有长进。” 八年前,这个小丫头为了留在侯府,比任何丫鬟都要巴结云清,小小年纪便进了厨房,亲手为她做点心。 那些回忆对云清而言是美好的,小丫鬟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对她说着知心体己的话,送她漂亮珍贵的首饰,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于盛锦棠来说,如今自己才是侯府嫡长女,那些回忆简直是耻辱! 她咬了咬牙,笑着道:“云清姑娘说的话锦棠怎么听不懂呢?” “锦棠,你认识云清姑娘?”盛御坤挑起眉,有些疑惑,原先盛锦棠可从未提及与云清有何关联。 盛锦棠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连忙转头对着盛御坤摇头,道:“不、不认识啊。”她朝云清笑得僵硬,道,“云清姑娘怕是记错了,今日是锦棠与云清姑娘的第一回见面呢。” 她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拳头,华服遮掩下的双腿有些发颤。 “嗯,那便是我记错了吧。”云清朝盛锦棠无所谓地笑了笑,根本没当一回事。 盛锦棠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抬手猛抽云清几巴掌。 一丫鬟从门外慌忙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侯爷!” 盛御坤愠怒地拍了拍桌子,道:“放肆!王爷在这里,你莽莽撞撞地做什么?” 丫鬟慌张地朝夜瑾辰跪了下来,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实在是……实在是有要事,不可耽搁……” 盛御坤蹙起眉,这丫鬟是伺候小少爷盛奕的,若非要事,她不该如此慌张。 想罢,他的心悬了起来:“什么事?” 盛锦棠蹙起眉,朝盛御坤道:“坏了,是弟弟!” 语落,她便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丫鬟开口道:“小少爷的腿又开始疼了,已经疼哭了好一阵子,奴婢见小少爷脸色太差,这才来告诉侯爷。” “什么?”盛御坤的神情肉眼可见变得惊慌,他慌忙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恕臣不能招待,望王爷海涵,来人臣定当登门赔罪。”语落,便撂下了夜瑾辰便匆忙离去。 云清瞥了一眼盛锦棠先一步离去的方向,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这戏,是要做给夜瑾辰看的吧? 可惜了,在梦里,那片花园里根本没有夜瑾辰的影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前去。 须臾,后花园。 今天夜瑾辰要来,所有的花都是新置的,一盆盆盛开的花摆放整齐,不像多年培养得错落有致,少了雅韵。 她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夜瑾辰,眼底是藏不住的恼怒,不由道:“你跟来做什么?” 他有这么在意盛锦棠么? “你是本王带来的,你要去何处捣鬼,本王自然是要看着的。” 夜瑾辰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盛御坤已经离去了一段距离,她却能轻车熟路地自己走到后花园,甚至方才还穿过了一处僻静的假山山洞。 便是将他的头砍了,也断然不会相信她与侯府没有关系。 云清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也罢,他愿跟来就跟来吧。 她倒是要看看,他要喜欢那个冒牌货到几时。 抄了几回近路,她终于是先盛御坤一步见到了盛奕。 小家伙坐在轮椅上哭得可怜,挣扎着身体,险些就要摔在地上。 一旁匆忙而来的盛锦棠正拿出小瓷瓶中的药丸给他服下,云清蹙起眉,指尖弹出一道指风,盛锦棠只觉得瓷瓶烧灼,惊得松了手,药丸摔落到了地上。 云清快步而来,推开盛锦棠,半蹲在盛奕的面前,手指点在他的腿上。 “你是什么人?放开我儿子!”远处一个三十余岁的美艳妇人惊呼奔来,她是镇北侯的夫人白氏,盛奕的母亲。 “云清!你给我住手!有什么事冲本侯来,他只是个孩子!”见到云清在盛奕的面前,赶来的盛御坤也急了眼。 云清冷哼一声,手指轻轻从他的大腿顺到膝盖处,小少年停止了哭喊声,在她指尖所到之处,一股暖意在自己的双腿晕染开,纾解了长久以来的疼痛,双腿也不似以往一般沉重,他从未有过这样轻快的感受。 盛奕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泪花,他看着面前的云清很是亲切,问道:“漂亮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云清抬眼看着他,这个小堂弟的五官与自己倒是有几分相像,血浓于水的情愫蔓延开来,让她心头一暖,她轻轻扬起唇角,声音温柔,“小盛奕,你试着起身走两步。” 盛奕尝试抬起了膝盖,震惊地看着自己活动自如的双腿,竟然没有一丁点的不适,他双手撑着扶手起了身,双脚落了地,笔直地站着。 见到此状,盛御坤与白氏吃惊地张着下巴。 盛奕尝试着迈开步子,走了几步,便轻快地向盛御坤奔去:“爹爹!爹爹!我会走路了!我能走路了!” 第16章 停止你的幻想 盛御坤蹲下身子,一把抱住朝自己飞奔而来的盛奕,那原是威风凛凛的双眼也逐渐泛红,声音带着颤抖:“奕儿,我的奕儿,真的能走了?” “嗯!”盛奕乖巧地点着头,回头指着云清,道,”是那个漂亮姐姐治好了我。” 盛锦棠狠狠地咬着牙,这个云清,竟敢当众坏她的好事!盛奕的腿疾好了,她如何在侯府立足? 云清看着温情的一幕,眸中带着动容的神色,余光一扫,却见一旁的盛锦棠紧紧地捏着拳头,默不作声。 云清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声音冷冽道:“怎么?弟弟的腿好了,你不高兴?” 盛锦棠被她一问,顿时语噎。 白氏微微眯起双眼,道:“锦棠,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 看着盛御坤和白氏怀疑的目光,背后冒起虚汗,她咬了咬唇,笑着道:“弟弟能走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欢喜,只是方才被云清姑娘这么一撞,胳膊有些疼……” 云清从地上拾起滚落的药丸,到鼻尖一嗅,得亏真是无毒无害的补药,否则她定要亲自手刃了这绿茶。 见到盛锦棠被“欺负”,盛御坤又低头看了看小儿子,对云清蹙起眉,语气却是平和了不少,道:“云清姑娘,你治好了奕儿的腿,本侯自是感激不尽,赏钱定然不会少,但也请你不要再和锦棠过不去了,这丫头从小就懂事,若是与你起过什么冲突,那必然是误会。” “哼。”云清冷哼了一声,看着盛锦棠的目光带着讥讽,道,“这么多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好你个盛御坤!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这样对我女儿说话!”听到盛御坤的话,盛御庭险些气炸,“看我不好好戏弄你!” 云清挑起眉,爹爹想要做什么? 正好奇着,盛御坤只感到后颈一阵瘙痒,他不适地蹙起眉,身旁的白氏却惊叫了一声,看着他后颈上蠕动的毛毛虫道:“老爷!你的脖子上有虫子!” “快!快拿下来!”盛御坤其痒难耐,大喊道。 白氏正唤着家丁上前捉虫,那只毛毛虫却顺着他的衣领,爬向了他的后背。 看着盛御坤不断挠着后背狼狈跳脚着,玉簪中的盛御庭发出恶作剧的笑声。 云清满脸都是无奈,老头子越来越孩子气了。 夜瑾辰看着向来稳重古板的盛御坤也有这副狼狈模样,眼底透着玩味的笑意,在云清身侧轻声道:“你干的好事?” 云清笑意不明,道:“怎么?你也想尝尝?” 想到这样风度翩翩的王爷会跟盛御坤如今一样狼狈,她便忍不住发笑。 夜瑾辰咬着牙,道:“云清!停止你的幻想!” 云清抬手,恶作剧的手指在他的后背轻划,笑得更肆意。 夜瑾辰身型一僵,耳根肉眼可见地发烫,他蹙眉瞪着云清,道:“别碰本王!” 云清轻咬着唇瓣,没有停止作怪的手指。 夜瑾辰侧身,敏捷地抓起她的手指,瞪着她道:“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手!” 云清想要抽回手,却不敌他的力气,只能赖皮地笑着:“开个小玩笑嘛。” 盛锦棠看着嘻笑打闹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暗暗咬着牙,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 这个女人不仅要抢她在侯府的位置,连她的未婚夫也不放过么?! 盛御坤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那作怪的虫子捉住,气得直喘气。 盛奕淘气地掩嘴偷笑,抬手拉着盛御坤的袖子,道:“爹爹,娘亲,盛奕想和漂亮姐姐玩。” 盛御坤看着盛奕的眼神很是宠爱,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好好,去玩吧。”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往一旁的六角亭走去,盛御坤也紧随其后,朝下人道:“来人,备茶!” 白氏睨了一眼盛锦棠便离去,盛锦棠察言观色惯了,见白氏脸色不好,立即跟了上去。 走到假山之后,她看着如今蹦蹦跳跳的盛奕,脸色黑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盛锦棠说能治好盛奕,可他一直不曾像今天这样,委实让她起了疑。 还未等她兴师问罪,盛锦棠便低着头啜泣道:“叔母,锦棠冤枉啊。” 白氏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心烦,冷声道:“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冤枉你什么了?” 盛锦棠抬手抹了抹泪,道:“叔母,那云清不可信啊,这么多年了,锦棠日日夜夜为奕儿寻药治病,这才逐渐有了好转,如今奕儿能下地走路,便要抹掉我所有的付出么?” “她不过是凑巧来了一回,根本什么也没做,只是碰了碰他的腿,他便好了?叔母,你相信么?” 白氏转了转眸子,蹙起的眉透着狐疑:“你是说,那个云清是个江湖骗子?” 盛锦棠点了点头,道:“锦棠问过大夫,奕儿的腿本就该在这些日子能下地了,锦棠没有全信,也怕叔父叔母希望落空,这才没有告知,如今奕儿能行走,并不代表是她的功劳啊。” 白氏被盛锦棠说动,也觉得有些道理,她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轻哼了一声,道,“也罢,看在奕儿高兴的份上,我不和她计较,今日将她赶出去,她可休想再进我们侯府的门,咳咳……” 说得起劲,她拿着帕子掩唇咳了起来,白净的帕子晕开了鲜红的血。 盛锦棠从袖间拿出一颗药丸送到她唇边,看着她服下,抬手给她顺着气,道:“叔母好些了么?” 白氏轻轻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来。 见云清治好了盛奕时,她倒是还有些窃喜,或许自己的病也能找她看看,但瞧盛锦棠这样一说,她不免失落。 白氏看着她道:“这些年,也多亏你了,你的秘密,我定会帮你瞒住的。” 盛锦棠婉约一笑,道:“您就是锦棠的亲叔母,不必如此见外。” 闻言,语落,她看着远处的云清,藏在袖间的手狠狠握着拳。 后花园内香气宜人,盛御坤在亭中品着茶,云清和盛奕满园子跑。 她抱起盛奕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推着他,清雅悦耳的声音唱着童谣:“羊羊羊,跳花墙,墙墙破,驴推磨,猪挑柴,狗弄火,小猫上炕捏饽饽。” 盛御坤的呼吸一滞,想起了曾经在侯府中那个三岁的孩童,拿着风车到处跑,唱着的正是这首童谣。 第17章 耳熟的童谣 那是他唯一一次见过小时候的云清,他宠爱地抱着她,道:“小锦棠的声音真好听,这首童谣是谁教你唱的呀?” 小云清笑嘻嘻的模样,活像一个小太阳,精致的小脸带着两颗酒窝:“是娘亲,娘亲教我的!” 他的眸间有些动容,看着云清愣了神。 女孩笑起来,脸上可爱的酒窝尤为明显,他倒不曾在盛锦棠脸上看到过…… “啪嗒”一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 夜瑾辰挑起眉,道:“怎么了?” 盛御坤回过神来,低着头赔罪道:“臣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一时失态,望王爷恕罪。” 夜瑾辰放下琉璃杯,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深不可见的沉思,他看着在园中玩闹的云清,心头有了一些猜想:“镇北侯从前可见过云清?” 盛御坤笑着道:“不曾见过。” “云清是本王重要的人,你若是再对三生堂不敬,与侯府的亲事,也就此作罢。” 盛御坤汗颜,惶恐地道:“臣谨遵王爷教诲。” 夜瑾辰的意思,他与盛锦棠的婚事还没有作废? 毕恭毕敬地送走两人后,盛奕在府内跑跑跳跳,盛御坤看着欣慰,听着他口中唱起云清教给他童谣,又想起了女孩小时候的模样。 “云清姑娘和我们大小姐长得可真像,方才见到云清姑娘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大小姐呢。” “是啊,不仅是脸,就连身段也有些相似呢。” 在柱子旁干活的两个丫鬟偷偷讨论着,盛御坤蹙着眉,背手踏出门槛。 见到盛御坤,本是有说有笑的丫鬟闭了嘴,朝盛御坤行了一礼,便低着头认真干活了。 盛御坤想要问什么,酌量了一下,没有开口。 “羊羊羊,跳花墙……”前院的盛奕唱了一会儿,又挠了挠头,跑到盛御坤面前,抬手拉着他的袖子,道,“爹爹爹爹,狗弄火,小猫……小猫做什么?奕儿忘记了。” 盛御坤抚了抚他的脑袋,笑着道:“爹爹不会唱,你去问问大姐姐吧。” 语落,盛奕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盛御坤神色凝重,那个云清,神秘的很。 傍晚,栀星推开盛锦棠的房门,看着地上一片摔碎的狼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门合上,道:“你是生怕侯爷不知道心里有鬼么?” 盛锦棠蜷缩在宝椅上,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痕,精致的桃花眸带着慌张:“栀星,我好害怕,杀不掉云清,她会将我抖出来的!如今盛奕已经痊愈,老夫人不喜欢我,我在府里还有什么作用?” 栀星见她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血光之灾,她闭上双眸,道:“小姐,你快跑吧。” “什么?”盛锦棠下了宝椅,快步走到她面前,道,“我能跑去哪里?这儿就是我的家!” “对你来说,侯府已经不安全了。” 盛锦棠咬了咬唇瓣,道:“可有破解之法?” 栀星看着她,道:“你当真想留在侯府?” 听到这话,盛锦棠的眸中一亮:“这么说,你有办法?” “我方才为你算了一卦,你确实还能在府中待一段日子。” “真的?” 栀星点了点头,道:“你知道白氏这么多秘密,她的命也在你手里,自然是会保你的,何况今日烨王来不是也没退婚么?你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盛锦棠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窃喜道:“如此便好。” 栀星的眼中晦暗不明,她留在府中,可不是什么好事,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造化了。 翌日。 三生堂已经重新开张,对于云清的前些日子关张,不过为了寻药出门几日罢了。 云清得以“死而复生”,百姓们都欢喜得很,就连那高傲的盛御坤也亲自登门道谢。 看着一箱箱的银子被家丁抬进了门,云清满眼放着光,盛御坤坐在自己对面,丫鬟呈上精致的点心,他带着礼节性的笑意,道:“云清姑娘,今日老夫特来登门拜访,除了原先说的一万两诊金,另赠一千两为云清姑娘修缮三生堂,以及一些绫罗绸缎,古董珍玩,不成敬意。” 这么多礼物,将三生堂都给堆满了,云清原先再是生气也被哄开心了。 寒暄了一会儿,她好心情地勾起唇角,揭开糕点盘的盖子,拿起一个精致的糕点品尝,只是嚼了一口,便蹙眉掩唇吐了出来。 盛御坤蹙起眉,声音低沉着道:“云清姑娘这是何意?我侯府做的糕点,不合你胃口?” 云清转身在衣柜中翻找,找到尘封已久的瓷瓶,拿出药丸服下,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坐回座位上,道:“侯爷,云清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自小对杏仁过敏,吃不得。” 闻言,盛御坤面色尴尬了起来,道:“是本侯考虑不周,实在抱歉。” 云清淡淡一笑,替他解围:“平日里吃点心,只要轻轻一闻就知道有没有放杏仁,只是侯府的糕点做得考究,带着淡淡的花香,掩住了里馅掺的少量杏仁碎,没有咬上一口还真尝不出来。” “来人,撤走。”盛御坤沉着音对身后的丫鬟道。 提起杏仁,盛御坤想起十年前,自己与哥哥盛御庭镇守北疆,一封家书传来,让盛御庭急得团团转。 “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给我的宝贝女儿吃了杏仁!” “杏仁?锦棠怎么了?” “锦棠自小对杏仁过敏,吃了一丁点儿都会起红疹子的呀!” 那一回,盛御庭奋勇杀敌,不眠不休了好几个日夜,这才歼灭敌军,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只为尽快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盛御坤心头一抽,眼底透着震惊。 云清走到箱子前,拿起沉甸甸的银锭子,道:“侯爷果真说话算话,你有如此诚意,真的只是单纯道谢么?” “先前多有得罪,此番前来,也是特意为云清姑娘道个歉。” 云清浅笑,内心止不住的得意,道:“侯爷爽快,我可以不计前嫌。” 她礼貌地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见云清态度温和,盛御坤也笑得开心:“奕儿他……对你挂念得紧。” “哦?”云清的桃花眸划过一丝讽意,“侯府果真欢迎我么?” 第18章 你还能笑到几时 盛御坤愣了一下,细细想来,盛锦棠与白氏并不喜欢云清,饶是今日他给云清送礼,也被白氏百般阻挠,临行前两人大吵了一架。 昨天在后花园时,他见到盛锦棠对白氏哭哭啼啼的模样,很是可疑,难道……盛锦棠对白氏说了什么? 一想到盛锦棠不似往日般谦逊大度,他冷冷哼了一声,道:“谁敢阻止你进侯府,本侯替你打断他的腿!” 云清被逗得一笑,这样的好戏,她可不想错过。 她带着不明的笑意,道:“我云清也不是小气的人,盛大小姐曾与我有冲突,我也愿以德报怨,那盘杏仁糕可别浪费,我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云清就来个借花献佛,烦请侯爷送给盛大小姐吧。” 饶是盛御坤不愿多想,也猜到了几分,他会意地颔首,没有多待便离去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盛御坤心事重重地下了马车,往日他出门将归的时候,盛锦棠都会在门口候着,如今在她的身侧,还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盛奕朝他欢喜迎来的,他笑着将盛奕抱了起来走了进去。 盛奕满眼期待地朝盛御坤问:“爹爹,你去看云清姐姐,有没有问问,小猫做什么?” 盛御坤坐在石桌前,尴尬道:“哎呀,爹爹忘记了,大姐姐没有告诉你么?” 盛奕沮丧地摇着头,道:“大姐姐不知道。” 盛锦棠尴尬一笑,道:“奕儿,晚上大姐姐再查查书,一定能找到的。” “不用麻烦了。”盛御坤哄着盛奕道,“刚刚爹爹跟落姐姐说,我们的小奕儿想她了,她说她以后会常来我们家,到时候你就可以亲自问她了。” “太棒啦太棒啦!”盛奕高兴地鼓起掌。 闻言,盛锦棠的笑容微微僵住,即便她极力掩藏着心中的怒火,盛御坤还是看出她眉宇之间的阴沉。 他装是没有察觉,往后叫了丫鬟过来,那丫鬟便端着糕点呈到她面前。 “棠儿,这杏仁糕味道不错,我特意为你留了一些,尝尝?” 盛锦棠笑容温婉,道:“谢谢叔父的记挂。” 语落,她便拿起糕点优雅地品尝着,朝盛御坤笑着道:“味道确实不错呢,一会儿锦棠也分给妹妹们一起尝尝。” 盛御坤的眸中透着微不可察地阴沉,仍是笑着道:“棠儿向来大方,什么好事都想着妹妹,若是喜欢吃,多吃一些,妹妹们的那份,叔父再买便是了。” “谢叔父。” 翌日,晨,侯府厅堂齐聚满堂。 盛御坤下完早朝回来,便听心腹禀报道:“老爷,属下查过,大小姐把糕点都吃完了。” 盛御坤将茶盏放回桌上,蹙着眉道:“没有起疹子?” 心腹摇了摇头,道:“大小姐没有任何异状。” “她现在在哪儿?” “和栀星小姐在后花园。” “带过来。” “是。” 盛老夫人蹙眉看着他,道:“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又为那丫头大动干戈。 她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道:“怎么?谁又欺负你的好侄女了?” 见盛御坤脸色不对劲,白氏的心悬着不敢放松,试探地问道:“怎么了侯爷?找棠儿做什么?” 语落,盛锦棠和栀星已经进了厅堂,对众人规矩地行礼:“老夫人、叔父、叔母安好。” 盛御坤脸色黑的可怕,盛锦棠紧张地咽着口水,尽量表现得镇定。 须臾,丫鬟端着一碗清水和数根银针放到了桌上,吓得盛锦棠险些腿软摔倒在地。 “别担心。”一旁的栀星小声地道,暗中伸手指了指水面。 白氏看着栀星的小动作,这才放下心来,抬手顺着自己的胸口。 “叔父这是何意?”盛锦棠满脸都是无辜。 盛御坤起身,粗暴地抓起她的手,带到水前,拿起银针扎破她的手指,一个血珠滚落在水中。 他甩开她的手,同样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难得一见这滴血认亲的场面,众人都围了过来,两颗血珠却是凝在了一起,众人有庆幸,亦有失落。 盛锦棠暗中呼出一口气,低着头啜泣道:“叔父是不想认锦棠了么?是不是锦棠惹叔父生气了?” 盛御坤语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心头涌起一阵愧意:“是叔父多疑了。” 盛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风风火火的,又瞎折腾。” 白氏蹙着眉对盛御坤道:“老爷,你这又是何苦呢?是不是云清挑拨的?我看那丫头最喜搬弄是非,先是骗了我们府中的钱财,如今还要将自己的亲侄女扫地出门么?” 盛锦棠梨花带雨地掉着泪,我见犹怜:“叔父对锦棠哪里不满,锦棠改就是了,若是觉得锦棠对云清姑娘不好,锦棠立刻登门道歉,跪在云清姑娘的面前,求得她的原谅……” 说到深处,她险些连自己也感动了,只是还未说完,身子就被用力一扯。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随之而来。 盛锦棠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她昏着眼抬头,便见到面前的云清,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她强撑着自己,不敢表现得心虚,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咬着牙道:“云清姑娘,你做什么?” 云清冷哼一声:“你这个绿茶,还要在这里假惺惺!你以为你能笑到几时?”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竟擅闯我们侯府?殴打我们盛家的人,还在这儿胡言乱语?”盛老夫人不悦地瞪着这个不速之客。 云清冷笑一声,一道隐形的符咒顺势贴在了栀星的身上,走到盛老夫人面前,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道:“盛老夫人,我是三生堂的大夫云清,前些日子医治好了小少爷的病,您可还记得?” 盛锦棠不解地转了转眸子,怎么……她为何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闻言,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哦……是有印象。” 云清勾起唇角,道:“我与侯爷结缘,侯爷说过,若是我想来,随时可以登门拜访。” 盛锦棠紧紧握着双拳,今天云清要来侯府,她一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不让她进门,她竟还是闯了进来,在这重要的时候坏她好事! 第19章 她是冒名顶替的 盛御坤颔首,对盛老夫人道:“娘,确有其事。” 闻言,盛老夫人露出了缓和的笑容,道:“你对侯府有恩,侯府礼待你是应该的,这几日头风发作,不曾见人,听下人提起奕儿被神医治好了,我当是哪位老神仙,竟是你这个小姑娘。” 云清看着盛老夫人,道:“老夫人是年轻时染上寒气,才会犯头风,来日我开个药方给老夫人,服下三日,自会有效。” 盛老夫人点了点头:“多谢云大夫了。” “侯爷。”云清转头看着盛御坤,眼底藏着笑意,“你答应过我,若是有人把我拦在侯府门外,你便要打断那人的腿,可还作数?” 盛御坤蹙起眉,道:“谁还敢拦你?你说,本侯定会为你出气。” 云清看着盛锦棠道:“我进府的时候,两个侍卫说,盛大小姐交代,侯爷身体抱恙,若是云清来,便请回去,不过真是奇了怪了,云清开了三生堂,自然也是个医者,若侯爷真的抱恙,她阻拦医者,莫不是不希望侯爷健康?”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道:“不、不是的……” 盛御坤看着她,微微眯起了双眼,虽说方才血液融合了,可她有意阻拦云清,属实心里有鬼,他也不得不起了疑,道:“锦棠,你作何解释?” 盛锦棠无从辩解,只能服软,她咬了咬唇,掉下泪珠:“叔父,锦棠不是有意的,锦棠只是觉得云清一个外人,频繁来我们府上怕是另有目的,这才……” 听到这里,云清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了声,把盛锦棠那苍白的脸气得有些红了。 她只能低着头不断地哭着,妄图博取盛御坤的同情。 云清像是笑累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恢复冰冷的神色,道:“侯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会食言的,对吧?” 盛御坤蹙起眉,神色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挥了挥手,派了两个家丁将盛锦棠抓了过来。 盛锦棠满目震惊地看着盛御坤,云清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盛御坤竟然要为一个外人,打断她的腿吗?! “叔父……你……你果真不念我们叔侄情分么?” 闻言,盛御坤又纠结了起来,若非以为云清才是自己的侄女,他怎会对云清说出这样狂妄的承诺…… 盛锦棠是哥哥的心头宝,他果真要打断她的腿么? 见盛御坤犹豫不决,云清在他的身后悠哉地徘徊着,道:“我不妨再告诉你,前几日三生堂之所以关了门,是我曾有一夜伤得将要断气了,你的好侄女夜里派杀手取我性命,被苏兰反杀。 “行刺失败后,她又招来怨灵害我,不致我于死地誓不罢休,若非烨王即时赶到,云清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若是侯爷不信,大可去问烨王。” “什么……”盛御坤震惊,他咬着牙瞪着盛锦棠,“自打小我便对你悉心教导,你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 盛锦棠慌乱地摇着头,道:“叔父,不是的……” “有烨王作证,你还敢狡辩!”他转头朝家丁道,“拿棍子来!” 盛锦棠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眸,道:“叔父,你果真……” 盛御坤狠戾地瞪着她,道:“哥哥向来正义,你便是他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是我教导无方,这回就替天上的哥哥好好教训你!” “慢着。”盛老夫人蹙起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饶是她再不喜欢盛锦棠,那毕竟是自家的人,受到这样大的惩罚,竟然是一个外人教唆。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云大夫,你治好了奕儿,老身是感激你,也尊敬你,只是锦棠再是顽劣,也是我们盛家的小姐,你一个外人屡次冒犯,恐欠妥当。” 闻言,云清轻啧了一声,对着盛锦棠叹了一口气,道:“瞧瞧,老夫人多维护你呀。”她侧首又看向盛老夫人,透着不明的笑意,道:“只是盛老夫人若是知道真相,你该要让她老人家多失望?”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道:“哪有什么真相,你休要胡说!” 盛老夫人蹙起眉,道:“云清姑娘,你说清楚,锦棠瞒着我什么了?” “真正的侯府大小姐,是我。”云清抬手指着盛锦棠的鼻尖,道,“而她,是冒名顶替的!” “这不可能吧?大小姐竟然是冒牌的?” “可是方才不是滴血验亲过了么?” “是啊,莫不是云清姑娘得了癔症……” 盛锦棠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她满脸惊慌地看着盛老夫人,道:“姨婆,她胡说!先前我与云清姑娘是有些过节,她这样诋毁我,分明是想报复!不要轻信她的一面之词!” 盛老夫人再次用拐杖锤了锤地,严肃地看着她道:“云清姑娘,我们盛家的血脉不容混淆,你说你是盛家大小姐,你有何证据?” “证据?”云清挑起好看的眉,而后拿起桌上的银针往身旁一个家丁的手指扎去,血珠滴落后,她朝盛御坤道,“侯爷,请配合一下。” 盛御坤点了点头,一滴血滴了进去,两颗血珠竟也融合在了一起。 “怎么?这家丁也是侯府的亲人么?” 家丁满脸惶恐地看着盛御坤,道:“老爷,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这水怎么回事?!”盛御坤满脸愠怒,一掌打翻了水碗,瞪着端水上来的丫鬟,道,“混账!敢在本侯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混淆盛家的血脉,你该当何罪!” 丫鬟哭着跪了下来:“侯爷冤枉,奴婢不知啊!”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好了,不关丫鬟的事。“她笑意温柔地朝丫鬟道,“你再去端一碗水来就是了。” 丫鬟点着头,慌忙制备了一碗清水端上。 盛老夫人朝方才那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会意点了点头,将血滴在碗中,并未与盛御庭的血液融合,确定了这水确实没有问题。 云清瞥了一眼四下质疑的目光,轻轻扬起唇角,刺破了手指,一滴鲜血滴入,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凝结在了一起。 第20章 她定是生气了 “哎呀,你竟真是我们盛家的血脉。”盛老夫人满眼震惊。 “云清,你真的……”盛玉坤怔怔地望着她,声线带着颤抖,“你是哥哥的女儿?那……” 说话间,盛玉坤的手指向了盛锦棠。 盛锦棠咽了咽口水,可怜兮兮地望着盛玉坤,道:“叔父,我是锦棠啊,我一直都是锦棠……” 云清看向盛锦棠,冷冷哼了一声,道:“口说无凭,你说你是盛锦棠,那就再验一回。” 盛锦棠看向栀星,栀星亦看着她,咽了一口口水,抬手想要对水碗再次施法,却发现体内的真气被束缚住,根本无法施展。 终归是技不如人,她缓缓将头低下,叹着气闭上了双眼。 见栀星再也帮不了自己,盛锦棠的双眸微微红了,紧张地不敢上前。 盛御坤见她的模样,分明是心中有鬼,他还未开口,云清已经扯过她的手腕,刺破自己和她的手指,这一回,两颗血珠在水中并未凝结。 “啪!”云清的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脸上,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盛锦棠吓得脸都白了,睁大着眼垂首不语。 盛老夫人地望着云清,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来?” “九年前,我在侯府外捡了与我长相相似的小乞丐,好心收入府中,赐名锦绣,作为我的贴身丫鬟。 “一年后我与她出府时走散,遇上了云升道长,因为想要保护我,以免遭受侯府灾运洗劫,便将我带上了山,不想竟被这个贱婢鱼目混珠,白白占了我这么多年的名号! “知道我回来了,她竟还想赶尽杀绝,置我于死地!” 语落,云清又是咬着牙给了她一巴掌,盛锦棠吃痛叫了一声。 顿时间,侯府哄闹一团,下人窃窃私语着,委实想不到,叫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竟然不是侯爷的亲侄女。 “什么?!你这小贱人,竟然真的不是我们盛家的人?害我和姐姐白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盛悦盈崩溃大喊,“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倒霉鬼?!” “你!混账东西!白白吃了我们盛家八年的口粮!”老夫人沉重的拐杖锤了垂地。 盛锦棠满眼乞怜地望着往日里最是维护她的盛御坤,道:“叔父,我……” 盛御坤瞪着盛锦棠,满眼猩红,抬手狠狠给了盛锦棠一巴掌:“不要叫我叔父!” 本就讨厌盛锦棠的盛悦盈也冲上前给了她一巴掌,一想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这个野种打自己,她气得好几日都睡不着,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在她身上还回来! 盛锦棠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她哭着看向紧张不已心事重重的白氏,道:“叔母……叔母救我!” 白氏冒着冷汗起了身,盛御坤却是狠狠往桌面拍了一掌,怒喝道:“谁敢帮她,一律逐出侯府!” 此话一出,白氏也焉了气,为难地坐了回去。 盛锦棠被扇得眼冒金星,昏着眼倒在了地上。 以往她过得这样小心翼翼,侯府上下无不尊敬她,如今竟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也没有。 见盛悦盈扇累了,双手撑着腰喘气,盛锦棠的脸上已是重重叠叠密布的手掌印,云清的笑意诡谲,不紧不慢地道:“如今她不是盛家的小姐,侯爷还不履行自己的承诺么?” 盛御坤狠戾地瞪了一眼盛锦棠,让她的心猛地一阵发憷。 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盛御坤,从未露出这样凶狠的模样。 这凶光不似方才,盛怒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情分,而像是看着真正厌恶的人一般冷漠。 盛御庭的双眼是藏不住的愠怒,脸色更是被气红了,他怒吼道:“来人!把这个贱丫头拉起来!” 盛锦棠哭着摇头,想要往后退去,却被走来的两个家丁一把架起。 “叔父!即便我不是你的亲侄女,你当真也不顾这多年的情分了吗!” 盛御坤从家丁手中接过一根长长的木棍,一棍便往盛锦棠的膝窝打了过去。 “啊!”盛锦棠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盛御坤狠狠咬着牙,道:“情分?你瞒着盛家这样大的事,若是本分善良,看在昔日相处之上,留你一席之地,可你竟然想要害我的亲侄女,如此阴毒,我岂能容你!” 语落,他又是一棍打去,双腿已有鲜血溢出,在她的裙摆上晕染开来,好不诡异。 盛锦棠痛苦哀嚎着,四下的丫鬟家丁从原先的小声议论,到后来逐渐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厅堂里,只有盛锦棠凄厉的声音回响着。 只听“啪啦”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盛锦棠被家丁拉着,双腿虚浮在空中,已经失去了知觉,无法支撑。 家丁将手一放,她便狼狈地摔在了地上,哭声渐弱,闭上眼晕厥了过去。 盛御坤将断裂的木棍往她的脸上随意一扔,而后扬声道:“来人呐,还不快给大小姐备好房间,迎小姐入府?!” 丫鬟匆忙应答,点着头便慌忙下去了。 盛悦盈看着盛御坤的模样,没好气地环抱着双臂。 好不容易要那个讨厌鬼,还以为自己要成二小姐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云清眉头轻轻挑起,道:“我说过要住进来了么?” 盛悦盈眨了眨眼,她今日将侯府大闹一通,竟没想住进来? 此话一出,盛御坤愣了一下,道:“棠儿,你……” 云清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道:“三生堂很忙,苏兰一人顾不过来,侯爷,盛老夫人,我先回去了。” “锦棠!棠儿!”盛御坤抬手欲挽留,却看她越走越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盛老夫人诧异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道:“那孩子怎么了?” “哎哟……”盛御坤焦急地辗转徘徊着,拍了拍脑门,道,“棠儿定是生气了,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曾享受过府里一日的锦衣玉食,想必受了不少委屈啊!” 闻言,盛老夫人的眼底透着同情,想到她治好了盛奕的腿,心头猛地一揪,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啊?” “求!便是豁出我这张脸,也要去三生堂的门前,把她给求回来!” 第21章 偏偏不赶巧 “老爷,你疯了?”白氏蓦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自以为照顾好了哥哥的女儿,不料却是亲手养大了一个想要杀害她的杀手……”盛御坤捏紧了拳,咬着牙道,“我欠哥哥的太多了……” 想罢,他愤恨地往躺在地上的盛锦棠踢了一脚,道:“这个贱婢,我要杀了她!” “老爷,你别冲动!”白氏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打也打了,何必再要她一条命呀,锦棠即便不是你的亲侄女,在这个家里没有功劳有苦劳啊……” 也是盛锦棠今日计划败露,她才得知盛奕的腿当真是云清治好的,她心中有气,却仍要极力保住她。 若盛锦棠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偏偏云清还是那个人! 盛玉坤看着极力阻止自己的白氏,微微眯起了双眼,眸中迸射出狐疑的目光,道:“你莫非一早就得知真相,与这个贱婢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白氏汗颜,慌忙地摇着头,道:“妾身冤枉啊,妾身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还敢护着她?!”盛御坤虎躯一震,将白氏甩开。 正要动手,白氏转了转眸子,匆匆一想,又猛地拉住他的手臂,道:“侯爷!你忘了么,再过五天,太后就要回宫了。” 闻言,盛御坤又是一顿,眉头轻轻蹙起。 是啊,他竟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三年前太后召见了盛锦棠,对她很是欣赏,之后离宫静心礼佛去,说是回宫之后便要召见她的。 如此,若是此刻要了她的命,怕是不好和太后交代…… 他冷冷哼了一声,咬着牙瞪着昏迷在地上的盛锦棠,道:“那就留着这个贱婢多活几日!” 三生堂。 云清踏进门内,坐在木椅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瞥到桌上摆着的糕点,她定睛一瞧,看着眼熟得很。 而后再是瞄了瞄四下,暗蓝色的帘子下藏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她轻哼了一声,双手交叠靠在椅子上,道:“又想暗害我。” “谁要害你了?!”娇俏的声音从帘内传出,夜浅宁将帘子掀开,蹙着眉快步走到她眼前,委屈巴巴地道,“我才没有下毒呢!我好心好意做糕点给你吃,你不吃也就罢了,还要污蔑我!” 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略过她,径直到药柜上翻找着,道:“便是没有下毒,做得这么难吃,不是害我是什么?” 夜浅宁的白皙的小脸有些羞红,她咬了咬唇,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道:“我没下过厨!” 闻言,云清叹了一声,道:“好好好,那当是我冤枉了你,郡主的好意,云清无福消受。” “哼。”夜浅宁赌气地嘟着嘴哼了一声,低着头自己撒了会儿小气。 有这么难吃么? 她不甘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送入口中,呛得她眉头紧凑,痛苦地掉着泪。 难吃死了!难吃死了! 云清将药材称好包了起来给她,道:“嗓子哑了,回去喝一喝。” 夜浅宁愣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药,好看的杏眸瞬间有了光亮,道:“你关心我?” 云清抬手抹了抹她嘴角的碎屑,像对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顾她,道:“求你别再隔三差五地害我了,成么?” 每日看诊都忙不过来,还要抽手把那些难吃的糕点丢掉,很麻烦的。 “才没有呢!”夜浅宁亲昵地挽起她的手,柔柔地道,“云清姐姐,之前是我不好,我想要你做我的皇嫂嫂,好不好?” 云清的身体僵了一下,猛地抽开她的手,拔高了声音道:“谁要嫁给他了?你别胡说!” 夜浅宁蹙着眉道:“好姐姐,老巫婆就要回来了,她可喜欢盛锦棠了,我不想要她当我皇嫂,我喜欢你,你要是不和皇兄好,可就要被那个女人抢走了。” 云清眉头轻挑:“老巫婆?” 夜浅宁点了点头,道:“就是七皇兄的母后,她可凶可凶啦!” 云清被呛得咳了咳,这小妮子胆子真够大的。 话说太后要回来了,她掐指算了算,转了转眸子,轻轻勾起唇角,道:“怕什么?我自有对策。” 是夜,镇北侯府。 盛锦棠睁开双眸,双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吃痛地叫了一声,脸颊也传来了痛感。 她费力撑起身子,掀开被子,双腿被纱布包扎着,提不起任何力气。 再看周遭,哪还是她透着幽雅馨香的繁华闺阁,分明就是充斥着霉味的破旧柴房! 白氏听到她的声音,推门走了进来,坐在她的床边,轻声叹了一口气。 “叔母!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会在这里?我的腿使不上力气了,叔母救我!” 白氏叹了口气,道:“大夫瞧过,你的腿已经断了。” “什么……”盛锦棠心口猛地一阵抽痛,不甘地握紧了拳,道,“不……不会的,还有得治,对不对?” 白氏垂首摇了摇头,藏在袖间的手抽出一把铜镜给她,道:“看看你的脸吧。” 盛锦棠感受到左脸的刺痛感,颤抖地接过铜镜一瞧,蓬头垢面的她犹如当年的小乞丐,脸上皆是密密麻麻的巴掌印和凝结的泪痕,嘴角也破了皮。 可最要紧的是,她的左脸竟被划破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那是打断她双腿的木棍碎裂开后砸到她的脸上的。 “啊!”她吓得惊声大叫,镜子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我的脸!我的脸被毁了!我这副模样,如何能嫁给烨王!” “你且好好治着,脸上的伤还是有机会痊愈的。”白氏安抚着她,道,“若非是太后要回宫,你今日可真是难逃一死,能留下一命,你就安生些吧。” “太后?”盛锦棠愣了一下,颤抖地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上的伤口,疼得她直掉泪,“太后若是瞧见了我这副模样,一定讨厌死我了。” 太后是夜瑾辰和皇上的生母,为了能够嫁给夜瑾辰,她一早便巴结了太后。 当年还未来得及让太后引荐自己与夜瑾辰相识,便去静心礼佛,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认识了夜瑾辰。 待她与夜瑾辰在一起后,太后自会支持他们的婚事。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赶巧,太后偏生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22章 诚请盛大小姐回府 盛锦棠握紧了拳头,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 白氏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责骂道:“你若一早告诉我,云清是那个男人的种,我也不至于一点准备也没有啊。” 她不仅仅是盛御庭的孩子,竟还成了云升道长的弟子!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眼下她又该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翌日,晨。 宫殿金碧辉煌,雍容华贵,雅致的六角亭中,修长的手指执着黑棋缓缓下落。 “七皇弟鲜少进宫,这次前来,不会只是想陪朕下盘起吧。”皇帝夜瑾风身着明晃晃的龙袍,五十余岁的模样,嗓音浑厚,中气十足。 夜瑾辰一身墨色华服,长发高高竖起,精致绝伦的五官透着淡淡的笑意,道:“皇兄,此番进宫,臣弟想求门亲事。” 闻言,夜瑾风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听闻夜瑾辰的心疾治好了,如今看来当真是意气风发,不再是曾经那个短命鬼了。 此事传遍了京城,那些个文武百官,但凡是家中有适龄女子的,纷纷都上报了奏折,求与夜瑾辰结为连理。 这些日子,他批奏折批得手都要断了! 这才病好,便急不可耐地要求亲!也不怕大夫误诊了! 他淡淡一笑,道:“哦?不知七皇弟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她当真是极好的福气。” 夜瑾辰薄唇透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道:“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镇北侯府上的……”夜瑾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了一番。 那个女人他前些日子倒是听过,前段时间镇北侯府施粥布善,府上的大小姐站在门口,难闻的体味熏跑了好些人。 想到这里,他险些笑了出来,连忙抬手若无其事捂了一下自己的嘴,摸着下巴道:“近来倒是听闻,你和镇北侯府的千金走得很近。” “确有其事。”夜瑾辰颔首,道,“臣弟心悦盛大小姐良久,求皇兄成全。” “臣弟如此情深,朕岂有不成全的道理?”夜瑾风的讽笑险些要藏不住,只能一个劲儿地夸着他,“皇兄非常支持你,勇敢追爱,即刻便拟旨,三日内完婚!” “皇兄,倒也不必这样急。”夜瑾辰轻咳了一声,道,“皇兄能成全再好不过了,只求皇兄定下婚约即可,至于完婚,臣弟想等盛大小姐准备好了再定下日子。” 呵,这样爱她,还是个情种呢。 反正定了婚约,若想悔婚,还得过他这道坎。 届时,他一定会按着两人的头拜堂成亲的! 想罢,他点了头,笑着道:“就依七皇弟所言,朕即可拟订订婚圣旨!” 语落,他便匆匆唤公公拿来纸笔拟旨,生怕夜瑾辰反悔。 夜瑾辰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模样,眼底透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三生堂。 “呜呜呜……”夜浅宁哭着进了门,揉着眼睛坐在了云清的身旁。 云清轻轻蹙起了眉,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温柔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云清姐姐,我舍不得你!”夜浅宁扑在她的怀中哭着道,“七皇兄坏,七皇兄大坏蛋!” 云清挑起柳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夜瑾辰怎么了?” 夜浅宁吸了吸鼻子,起身用手擦着泪,哽咽道:“七皇兄找大皇兄请旨,要和那个盛锦棠订婚了,呜呜呜……云清姐姐,七皇兄是大坏蛋!” “什么?!”云清倏地起了身,咬着牙气愤地道,“岂有此理!夜瑾辰那个挨千刀的,真是瞎了狗眼!” 上回去了侯府没有商议退婚便罢了,这回他竟亲自入宫请旨,那他与那个绿茶的婚事,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了么?!” “该死的夜瑾辰,你果真这么爱她?!”她愤恨地咬着牙,哼了一声,道,“夜瑾辰你记着,这辈子都别来见我,我见到你一次揍你一次!” 语落,她冷着脸直直坐了下来,双手抱臂别过脸去。 夜浅宁抬手拉着她的衣袖,道:“云清姐姐,你生七皇兄的气,可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也不喜欢七皇兄了,我给你介绍其他的皇兄好不好?我还有好多皇兄,我还让你当我的皇嫂嫂。” “一定得比夜瑾辰大!不能被那个绿茶压了风头!” “嗯嗯!支持云清姐姐!” “仙女姐姐,外面好热闹啊。”苏兰蹦哒着跨进门槛,对正在看书的云清道。 云清轻轻挑起眉,道:“是么?” 苏兰点了点头,道:“我刚刚看到,侯府风风火火来了好多人,侯爷,夫人,两位小姐和小少爷,还有上上下下的家丁,好像除了老夫人和那个冒牌货,全都来了,正往我们这儿走呢。” 她一脸担忧地蹙起眉,道:“不会是要来找茬吧?” “什么?”坐在云清身旁掰着花瓣玩的夜浅宁愣了一下,倏地站了起来,叫道,“镇北侯定是要替盛锦棠找云清姐姐麻烦了!云清姐姐别怕,有我夜浅宁在这儿,他们伤不了你一根手指头!” 说罢,女孩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指着门口两个随行而来的侍卫道:“你们两个,把门给本郡主堵好了!” “是!” 云清扬起好看的唇,没有言语。 盛御坤为何事而来,她心知肚明。 盛御坤领着一众人站在了三生堂的门外,浩浩汤汤地堵满了路。 看着四下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白氏尴尬地朝盛御坤低声道:“老爷,您真的要做到如此么?” 盛御坤不理会,只是握紧了双拳,朝三生堂的门口喊道:“镇北侯府上下一百二十七人,诚请嫡长女千金盛锦棠回府!” “镇北侯府上下一百二十七人,诚请嫡长女千金盛锦棠回府!”侯府上下齐刷刷地喊着。 门外顿时炸开了锅。 “侯爷这是做什么?盛大小姐不是在侯府么?” “是啊,听闻昨日盛大小姐断了腿,更是毁了容,根本不会出门才是。” “这三生堂里只有云清姑娘和苏姑娘啊……”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兰哼了一声,眼眶闪烁着晶莹,带着苦尽甘来的意味,声线止不住地颤抖:“哼,算他们识相!” 第23章 清儿回家了 夜浅宁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道:“云清姐姐,怎么回事?盛锦棠在你这儿?” 她转了转眸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意,道:“难道云清姐姐把她绑起来了?她被关在哪儿?我去好好整治整治她!” 苏兰冷笑一声,道:“你且看着吧。” 一直无言的云清起身开了门走出去,看着三生堂门口这样大的阵仗,从门口甚至铺了一条红毯,她转眼一望,直直延申去了镇北侯府的方向。 在盛玉坤的身侧,更有四名轿夫抬着华丽的轿子候着。 云清唇角轻轻扬起,道:“盛大小姐何在?我不过是个三生堂的大夫罢了,侯爷莫不是记错了?” “他们说的盛锦棠,就是仙女姐姐!侯府里的那个,是一直占着盛大小姐名号的冒牌货!”苏兰捏着拳头朝夜浅宁道。 “竟有这样的事情!”夜浅宁吃惊地张大了嘴。 “棠儿,叔父知道你受了不小的委屈。”盛玉坤抿了抿嘴,道,“你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盛大小姐,盛锦棠,棠儿,快同叔父回去吧。” “云清姑娘是盛大小姐?那府里那位……” 四下再度炸开了锅。 “棠儿,你还不愿承认么?”盛玉坤看着云清,满脸都是疼惜。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群摒住了呼吸,纷纷看向云清。 沉寂良久,少女冷冷开了口:“我叫云清。” 盛玉坤愣住,而后将头沮丧垂了下去。 “盛云清。” 盛玉坤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顿时笑开了颜,扬声道:“诚请镇北侯府嫡长女千金,盛云清回府!” “诚请盛大小姐,盛云清回府!”侯府的人接连喊道。 “这才是应有的道歉态度!”发簪中的盛御庭透着满意的笑声,道,“清儿,回家吧,带爹爹回家。” 听到盛御庭说的“回家”,云清的眼眶蓦地一红。 她轻轻开了口,道:“好,回家。” 闻言,盛玉坤笑得开怀,殷勤地走上前邀她上了轿。 女孩坐在华丽的轿中,如同镇北侯府中最珍贵的掌珠一般被捧在手心。 那倾城绝代的容颜,绰约的身姿,便是衣着素淡,也有掩不住的高贵气质。 那便是天生的贵女,盛家的嫡长千金,盛云清。 盛云清迎着京城的瞩目风风光光地被抬进了镇北侯府,一路上皆是艳羡的目光。 “爹爹,清儿回家了。”盛云清笑着道。 镇北侯府门外噼里啪啦地响着鞭炮,府内张灯结彩的,为了迎盛云清回家,场面盛大得如办了喜事。 侯府战功赫赫,赏赐俸禄雍厚。 盛云清住回了她原本的房间,原是盛锦棠住过,现如今已经重新置办过,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盛御坤给她安排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冬凝和春蕊,还给苏兰安排在了隔壁的房间。 还未来得及歇脚,便被安排沐浴更衣,换上了华贵绸缎制成的裙子,闺阁内更是堆满了珠宝首饰。 最受宠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盛锦棠被门外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吵醒,缓缓睁开了双眸。 阴暗的柴房中,破旧的木门缝隙透进来了一丝光亮。 盛锦棠忍痛撑起了身子,想要下榻,双腿却提不上力气,失重摔在了地上。 她惊叫一声,钻心的疼痛让她直掉眼泪。 盛锦棠看着床榻边的一个小型木制轮椅,那是白氏给她拿来的,盛奕已经不需要了。 她咬着牙,艰难地爬了上去,坐在那个狭窄的轮椅上,却顺滑地卡住了屁股。 她愣了愣,挣扎了一番,却再难从轮椅上起身。 也顾不得眼下,她双手推着木轮,将门打开挪了出去。 荒凉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人群都在前面聚集着。 丫鬟家丁说说笑笑着,似乎府里发生了天大的喜事。 她费力地挪到了厅堂后面的小角落,侧着头看着厅堂的情况。 盛云清一身淡蓝色碎花齐胸襦裙,料子是她昔日曾有的高贵锦澜缎,盘得精致的发髻上是精致的步摇。 时隔八年,盛云清也从未忘过丝毫贵女的礼仪。 她端着手步步娉婷走来,一如盛锦棠第一回见到她的模样,那样高贵,那样优雅。 盛悦盈嘟囔着嘴,道:“哼,上一个还没走,又来了一个,你看爹爹,笑得像是自家女儿似的。” 盛秋瑶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不管如何,她也是我们的长姐,而且她不是也让你讨厌的盛锦棠吃足了苦头么?你为何不喜欢她?” “你倒是改口得快。”盛悦盈双手交叠,别过脸去道,“来了个牙尖嘴利的,以后保不齐要给我们穿小鞋呢。” 盛秋瑶蹙着眉,苦口婆心地道:“不要那么快下定论,我相信长姐是个好人。” 角落中,盛锦棠的眸中透着艳羡,情不自禁地红了眼。 盛云清瞥了一眼帘内藏着的人,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清儿,叔父定会好好补偿于你。”盛御坤认真地承诺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盛老夫人满意地点着头。 刚安置好,一声尖锐的嗓音在侯府门口响起:“圣旨到!” 宫里的太监端着明晃晃的圣旨走了进来。 听到圣旨,盛云清微微蹙起了双眸。 那个狗男人果真要来了与她的圣旨! 众人皆跪拜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镇北侯府嫡长女千金年芳十六,年华恰好,秀外慧中,端庄得体,特许盛大小姐与烨王订下婚约,非朕下旨赐婚,不得擅自做主另许婚配,钦此。”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竟是赐订婚,不是即刻成婚? 公公瞄了一眼四下,轻轻挑起眉,道:“盛大小姐何在?” 盛大小姐? 盛云清眨了眨眼,她不就是盛大小姐么?! “我!是我!”藏在帘内的盛锦棠满眼都是雀跃,“我就是盛大小姐!” 太好了,烨王要与她订婚了,她马上就是烨王妃了,再也不用留在侯府看人脸色了! 盛云清身后的苏兰想要冲上前将她赶走,却被盛云清拦了下来:“别动。” 她的唇轻轻勾起,静静看着盛锦棠作妖。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第24章 改名换姓 只见盛锦棠艰难地推着木轮椅,轮子却被下面的小石子卡住,动弹不得。 盛御坤还未来得及开口命人阻止,只听“啪啦”一声,八岁孩童的轮椅承受不住盛锦棠的重量,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碎裂开来,她也随之狼狈地滚到了地上。 只是那原先卡着她屁股的座位,并没有从她的身上掉下去,狭窄的座位束缚着她,活像个龟壳。 见此场景,周遭的人慌忙掩住嘴偷偷笑着,看着盛锦棠的眼神皆是讥讽。 若不是圣旨在此,众人定是笑得人仰马翻,丝毫不会顾及盛锦棠的面子。 盛云清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她都还没行动,这丫头真是上杆子给人看笑话。 盛悦盈偷偷朝盛秋瑶道:“真是报应啊。” “汪!汪!”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黄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猛地朝盛锦棠扑了上去,疯狂撕咬着她的腿。 饶是方才还笑得轻松的人也被吓得笑不出来了。 “啊!”盛锦棠惊叫连连,家丁们吓得脸都白了,慌成一团,良久都没有一人敢上前。 发了疯的兽能咬碎人的骨头,盛锦棠又不是府中的小姐了,自然是不会有人想要趟这趟浑水的。 过了好一会儿,驯养黄狗的家丁立马牵制住了它,这才没有出了人命。 太监惊得抬手抚了抚胸口:“哎哟,这是什么人呐,吓死咱家了。” 只见盛锦棠披散着头发,脸蛋脏兮兮的,衣裳破破烂烂,还有血迹透了出来。 盛御坤连忙朝下人挥了挥手,丫鬟会意,用手绢将她呜呜咽咽的嘴堵上。 盛悦盈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吓死我了,下回她来报应之前,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啊。”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侧首轻声朝盛悦盈道:“下回,我提醒你。” 盛悦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并不想理睬盛云清。 盛御坤对公公赔着笑脸,道:“那是府里一个疯掉的丫鬟,不想惊扰了公公,公公莫怪。” 公公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们侯府也是好心,疯癫的丫鬟还要留在府中吃白饭,也罢,盛大小姐,快接旨吧。” 盛御坤推了推一旁的盛云清,低声道:“清儿,还不快接旨?” 盛云清起身接过圣旨,道:“臣女盛云清,谢主隆恩。” “盛云清?”公公嘶了一声,蹙着眉道,“咱家怎么记得,盛大小姐叫盛锦棠呢?” 盛云清俏皮一笑,道:“才改的名儿。” 闻言,公公没有过多纠结,只是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便离去了。 等公公走远,盛御坤的脸色森寒了下来,朝着盛锦棠的方向低沉着道:“把那个贱婢给我带上来!” 语落,两个家丁便拖着盛锦棠丢在了他的面前。 盛老夫人看着地上狼狈啜泣着的盛锦棠,又瞧了瞧那风华正茂的盛云清,困惑地蹙起了眉。 “云清啊,你确定烨王要娶的是你么?你的身份才刚刚昭告天下,圣旨是不是早在你进府之前就拟好了的?” 闻言,盛锦棠死灰的心又燃起一丝希冀,不由得抬起了眼。 是么?烨王想娶的还是她么? “我……”盛云清语噎,脑中一团乱麻,其实她也不能确定了。 方才只是不想盛锦棠得逞,如今她才是盛大小姐,唯一有资格接圣旨的人,她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将圣旨拿下,只是……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娶的不是那个女人,他会不会失望了? 正想着,盛御坤将桌上的凉茶毫不客气地泼到她的脸上,冷哼了一声,道:“就你也配是盛大小姐?” 盛锦棠被迎面泼来的茶水呛得低头咳嗽着,一滴滴的水从她的发梢、脸颊上滑落,混合着泪水滴在了地上。 他甩袖背过手,道:“我们镇北侯府仅此一位盛大小姐!烨王要娶的,自然是云清了!倘若届时烨王悔婚,我便杀去烨王府,将他的头按着给云清磕头拜堂!” 盛云清的心有所触动,眸光闪烁着。 他转头看着盛云清,态度温和地道:“清儿,并非叔父不舍得动她,只是先前她与太后有约,如今太后即将回宫,还需让太后见一见她才好,若非如此,定然不会有今天这样大的笑话!” 云清扬起好看的唇,道:“好啊,我可以不处置她。” 她慢慢走到了盛锦棠的面前,道:“我改名叫云清,是因为爹爹拖了梦给我,说锦棠这名字被污了,晦气,亲自给我改的名。” 盛御坤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哥哥托梦?竟是哥哥起的名字……” 盛云清颔首,看着狼狈不已的少女道:“我不叫盛锦棠,不代表她就可以叫。” 盛锦棠这名字,原先也是爹爹起的! 盛御庭看着盛云清道:“那清儿,该叫她什么好?” “我不是给她起了个名儿么?”盛云清双手交叠,道,“就叫锦绣。” 锦绣抬眼望着盛云清,自己狼狈的模样好似真的被打回了原型。 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盛御坤指着那条大黄狗,道:“把那闹事的狗也带过来!” 家丁牵着狗,见到锦绣又是控制不住地吼叫了起来,被身后的家丁打了一个耳光后,委屈地呜呜咽咽。 家丁惶恐地道:“奴才该死,一时没看住大黄,险些误了大事,只是大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先性子一直都是很温顺的……” 盛云清挑起眉,走到大黄狗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它。 大黄狗见到盛云清,呜咽了几声,仿若有无尽的委屈说不出口。 盛云清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大黄说,这个女人先前踢死了它的小崽子。” 锦绣满脸惊愕,盛云清竟然能与动物交流么? 三天前,大黄生的狗崽子跑来与她嬉戏,本就烦躁不已的她狠狠踹了一脚,不曾想竟给踹死了。 那时四下无人,大黄被铁链拴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断了气,凶手就这样逃之夭夭。 “什么……小黄竟是你给……”家丁心疼不已地握紧了拳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曾经还以为她有温婉善良呢。” 第25章 你的美梦落空了 “哼,都是装的,落花就是她的房中伺候的丫鬟,以前敢怒不敢言,近两天也对我吐了好多苦水,我也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恶毒刁钻,伺候她的丫鬟可没少挨巴掌呢。” 四下的丫鬟看着她窃窃私语着。 听着这些丫鬟的话,盛悦盈气愤地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爹爹从前还这样宠她!” 她愈发觉得委屈,嘟着嘴吸了吸鼻子。 盛云清朝锦绣冷哼了一声,道:“大黄咬你,是你罪有应得。” 锦绣看着膝盖触目惊心的伤口,害怕得直掉眼泪,不过匆匆一日,她竟会变得这样狼狈。 白氏走到盛云清的身旁,苦笑着道:“云清啊,你看……这丫头也受到教训了,就先放过她一马吧。” “娘亲!爹爹都不要她了,你还偏袒她!”盛悦盈气得直跺脚,捂着脸哇哇大哭了起来,也只有盛秋瑶在旁小声安慰了。 盛云清看着白氏,轻轻挑起眉,这妇人做过恶事,本该遭受天谴,寿命早就到了头,可却还是苟延残喘至今。 她微微眯起了双眸,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借命,共生? 是谁?竟能为她做到如此? 她在周遭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了锦绣的身上。 她微微眯起双眸,原先还只觉得她孽缘颇多而有损阳寿,没想到竟是借给了白氏! 也怪不得白氏要极力保住她了,若是锦绣一死,她也得跟着去! 这两人究竟在四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氏被她扫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心虚地别过脸去。 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敢多想,她对下人招了招手:“来人哪,把锦绣带下去,请个大夫瞧一瞧。”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叔母对锦绣真好。” 白氏掩面轻咳了一声,道:“叔母身体不好,这些年也少不了她的照顾,到底……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既然你与她关系那么好,她随你姓白,如何?” “白锦绣……”白氏蹙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如此护她,她随你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由你担责。” “我……”白氏惶恐,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盛云清打断。 盛云清逼近了她一步,道:“还是说,你料定了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污了盛家的名?” 如此,盛玉坤也对她投来了猜忌的目光。 他本就恨极了那个冒牌货,昨日若不是白氏出手拦着,他早送她下了地狱! 白氏连忙摇着头,道:“清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做出有损侯府的事情来呢?” 盛云清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道:“没有便好。” 此人身上背负着数十条的人名,真是不简单。 白氏没有多待寻着借口便离去了。 盛云清转头对盛御坤道:“叔父,白锦绣身旁的那个好军师哪里去了?从何而来?” “你说栀星啊。”盛御坤微微眯起双眼,道,“她原是商户的小姐,后来失去双亲,寄住在我们家,是白锦绣的闺中密友,往日与她形影不离的,唯恐生事端,我已经命人把她关起来,只派丫鬟按时送饭,还未处置。” 盛云清点了点头,既然是不是盛家的人,晾着便可。 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叔父,我去一趟烨王府。” 马车缓缓停靠在烨王府门前,盛云清下了车,也不见人阻拦,便直奔厅堂而去。 还未踏进门槛,盛云清便被一堵肉墙撞了个满怀。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蹙眉指着面前的人就要骂,一抬眼,便见到了风风火火往外赶的夜瑾辰。 夜瑾辰低头一看,见是盛云清,抬手抓住了指着自己的手,蹙眉瞪着她道:“本王正要找你!” 语落,便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赶。 “我还要找你呢,这么瞪着我做什么?”盛云清蹙着眉不服地道,“夜瑾辰,你干嘛要请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什么意思嘛!” 一进屋,坐着喝茶的夜浅宁倏地将茶盏放回桌上,站了起来:“云清姐姐?” 夜瑾辰一挥手,道:“全都出去!” 见夜瑾辰发了大火,夜浅宁和丫鬟们全都低着头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盛云清甩开他的手,轻哼了一声,双手交叠着,扬起下巴道:“我告诉你,你的美梦已经落空了,你想娶的人,可再也娶不到了!” 得亏是盛御坤来得及时,才没让白锦绣那个臭丫头得逞,否则今天接了圣旨,成为未来烨王妃的人可就是她了! 夜瑾辰一把将她抵在门上,气得直咬牙。 上回……上回在三生堂,他也是这样…… 一想到那日与他的亲昵,她蓦地红了脸颊,不由得挣扎了一番,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蹙着眉道:“你做什么?” 夜瑾辰看着她,道:“这门婚事,你这么不满意?” 说起那道婚事她就来气:“当然不满意!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 “宁儿说,你要嫁给本王的皇兄?” 盛云清咬了咬唇,怎么?做他的皇嫂,让他这么气愤? 虽说已经接了圣旨,她却仍是不服气地犟着嘴,道:“是啊,我就要嫁给王爷,那又如何?我就要嫁给比你大的王爷,做你的皇嫂!哼!” 夜瑾辰蹙紧了眉:“是谁?!” “我……”盛云清语噎,别过脸去,道,“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就去求皇上改了圣旨。” “你敢!”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比我年长的除了皇兄,只有二皇兄、四皇兄和五皇兄,你说,你要嫁谁?!” “二王爷!”越大越好! “二皇兄比你大二十岁!” “咳,那四王爷。”盛云清秒怂,还是不要那么大了…… “四皇兄也比你大十五岁。” “那……五王爷?” 夜浅宁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很多皇兄么?挑来挑去也没几个合适的啊。 太不靠谱了! “五皇兄?!” 说起五王爷,像是触到他的逆鳞一般,盛云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第26章 你不要痴心妄想 她咽了咽口水,道:“是,你五皇兄怎么了?我去跟皇上请旨,以后请叫我五皇嫂,七皇弟!” 夜瑾辰垂首,声音逐渐沙哑,道:“你上回在三生堂说,想找个王爷……是真话么?” 盛云清扬了扬眉,道:“是啊。” 找个龙脉在身边多好,方便自己养精蓄锐,嗯,不错,现在在他的身边就很舒服。 夜瑾辰捏紧了她的双肩,红着眼看她,道:“所以,你便要找别人?”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也不是非要找别人吧……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夜瑾辰满眼都是不甘。 喜欢上那个绿茶,这样没品,枉费她对他的美好期望! 她气愤地咬着牙,道:“就是不堪!” 他太令她失望了! 盛云清感到肩膀的力道逐渐收紧,夜瑾辰逼近了她,道:“为什么不能是本王?” 盛云清眨了眨眼,一脸懵逼,道:“什么?” 他不是想娶白锦绣吗? 难道他想娶了白锦绣为妻,再纳她为妾?! “夜瑾辰!你不要痴心妄想!” 盛云清愠怒地叫喊着,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堵住了唇。 夜瑾辰的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肢,吻得热烈而迫切。 盛云清被迫踮起双脚,倒在他的怀中,眼神仿若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天呐,夜瑾辰吃错药了么?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不对啊,这次……没有媚灵在啊。 他不是喜欢白锦绣么?这又是……又是做什么? 一吻作罢,夜瑾辰抵着他的额头,看着她红唇上的一抹光泽,搂着她腰肢的手有青筋起伏。 看着她生涩脸红的模样,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番,声音喑哑地道:“本王不准你嫁给别人。” 盛云清不甘地蹙起眉,声音软了些:“那你要娶的是……” “盛大小姐,盛云清,不就是你么?” 盛云清的瞳眸蓦地放大,心脏砰砰直跳,那先前……是她误会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欣喜,强忍着扬起唇角的弧度,她别过眼去,轻哼一声,道:“圣旨都下了,我也没有办法。” “心,也不准放在别人身上。” “哼,你管我?”盛云清一脸傲娇。 夜瑾辰又俯首在她的唇瓣轻啄了一口,道:“就管。” 盛云清还未消去的红晕又添了几分。 镇北侯府,柴房。 “使劲儿,使劲儿啊!”白氏拿着团扇焦急地指挥着丫鬟。 两个丫鬟给正趴在床榻上的白锦绣拔着卡在胯部的木椅,使出了浑身解数,那木椅仍是纹丝不动,疼得白锦绣呲牙咧嘴。 又过了好些时候,丫鬟用上了铁锤,才将木椅给敲碎开来。 白锦绣羞恼地抱着被子痛哭着,她这辈子所能够丢的脸面在今日彻底丢光了! 白氏惋惜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大夫说,你的腿原先虽有伤,多加照料休养,兴许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复原的可能,便是站不起来了,伤疤褪去,倒也不至于难看。” “可如今,还未好好休养,又被狗这么一咬,可是彻底地废了,便是伤口结痂,也必定会留下狰狞的伤疤……” “什么?!”白锦绣不甘地抓着她的衣袖,道,“叔母,我不能就这样废了啊!” 白氏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已经给了大夫封口费,没人能知道你的情况,你好好养着,这回讨得太后欢喜,还是有望嫁入皇室的。” 白锦绣狠狠地咬着牙,盛云清将她害得这样惨,她不会放过她的! 自盛云清入了侯府后,侯府上下对她很是喜爱。 盛御坤对她宠爱有加,盛老夫人的头风被治好,对这个后辈也很是喜爱,盛秋瑶敬重她,小盛奕更是每天围着她团团转。 如今她是烨王的未婚妻,她就是全府上下的宝贝。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看得过眼。 后院一处僻静的池塘,边上的歪脖子树新做了个秋千,云清独自荡着秋千哼着歌,听到树后一阵翕动。 她抬眼看着麻绳有着松散的迹象,又看了深不见底的水面,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 她默念着咒语,原本松散的绳结便自己缓缓系紧了。 躲在树后的盛悦盈蹙眉担忧地抿着唇。 虽说她和娘亲一样讨厌盛云清,可是按娘亲的计划,让她这样摔进池子里,会要命的吧…… 她再不喜欢盛云清,也不至于要害死了她呀! 看着盛云清不断地摇晃着秋千,甚至越荡越高,她额头的汗珠沁了出来,心脏跳得厉害。 她不敢再看下去,背靠着树,焦虑地咬着手指。 “三妹妹,你也想坐秋千?” 听到了盛云清的声音,盛悦盈转头一看,便看到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吓得惊叫了一声,双腿软了下去。 盛云清拉住即将倒地的她,她站稳后慌忙抽开了手,摆着手道:“不……你先玩吧,我还有事。” “不必客气。”盛云清拉着她便往秋千的方向走去。 盛悦盈也不知为何双腿不听使唤,竟配合地跟着她走,自己坐在了秋千上。 盛云清扬唇一笑,道:“坐好咯。” 不待盛悦盈反应过来,盛云清便推着她的背,高高地荡起了秋千。 “啊!”盛悦盈大惊失色地呼喊着,“放、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啊!” 盛云清装是没听清,喊道:“什么?再荡高点儿?” 盛悦盈紧紧抓着麻绳,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哭着道:“好姐姐,我错了,放我下来吧,我不想被淹死啊!” 盛云清动作不停,微微眯起桃花眸,厉声道:“那你还想淹死我?” 盛悦盈慌忙地摇着头,道:“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变成落汤鸡而已,你要是呛水了,我也会找人来救你的啊!” “是么?那你也不用担心,你这么关心我,我也会这么关心你的。”盛云清笑容洋溢。 “呜呜呜……我不敢了,我最怕水了,你放我下来吧,我给你道歉,大姐姐,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语落,只听“扑通”一声,麻绳一松,盛悦盈落入池中。 “救命!救命啊!我要淹死了!本小姐要淹死啦!” 第27章 被人下了咒 盛悦盈不停叫喊着,却听到了盛云清的大笑。 盛悦盈睁开眼,见自己坐在池中,水还不到她的膝盖。 奇怪,她记得这水很深的啊…… 见盛云清对着她捂着肚子笑,她恼羞成怒地红了脸,踉跄起了身走到岸边,一身污泥染脏了她的裙摆。 她咬着唇哼了一声,道:“你!你等着!” 盛云清止了笑容,对她轻轻挑了个眉:“嗯?” 盛悦盈秒怂,双手捏着耳垂,低着头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盛云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定是被白氏宠坏了,但本性却也不太坏。 她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盯着她,抬手指着她的鼻子道:“再想害我,可不就是脏了裙子那么简单了。” 语落,盛云清拂袖离去。 盛悦盈不甘地瞪着她的背影,忽然头部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盛悦盈蹙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坐在树下,盛云清半蹲着身子看着她。 “醒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虚弱地道:“你又给我下了什么阴招?” 盛云清淡淡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身体有什么毛病都要怪到我头上么?” 盛悦盈虚弱地呼出一口气,不似方那样活泼。 也不知怎的,她总是时不时的头疼,一疼便要疼晕了过去。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症状已有两年之久,与盛云清不可能有关系。 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 盛云清的抬起两根手指点在她的额间,她蹙起眉,道:“你做什么?” 盛云清看着她的头部,正被一股无形的阴气缠绕着。 “你印堂发黑,是被人下了咒,才会这样头疼。” “下咒?”盛悦盈蓦地一阵后怕,道,“你不骗我?” 盛云清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要不要解?” 盛悦盈咽了咽口水,慌忙握住她的手,道:“要!我要解!” 盛云清闭眼念着破解的咒语。 盛悦盈的头瞬间变得轻松无比,她睁开眼,愣愣地看着盛云清,道:“果真,果真不疼了!” 盛云清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道:“还要和我作对不?” 盛悦盈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害你,我不害你了。” 她抿了抿唇,而后蹙着眉道:“是谁?!谁敢对本小姐下咒!我要扒了他的皮!”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府里最恨你的,还能有谁?” “白锦绣!定是她!”盛悦盈握拳狠狠锤了一下地。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师父说不能做害人的事情,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算是她做的坏事吧? 柴房内,白锦绣用银针狠狠地扎在小人身上,露出阴狠的笑意。 “嘶——”随着银针的刺入,她的头也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直接将她痛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冰冷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她惊慌地睁开眼,本能地想要抓住手中的娃娃藏起来,却是两手空空。 “啪!”一巴掌落在了白锦绣的脸上。 她抬眼一看,便见到了满脸愠怒气得咬牙的白氏。 她狠戾地瞪着她,道:“白锦绣,我待你不薄啊,你竟敢对我的盈儿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锦绣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道:“叔母,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白氏气得红了眼,眼眶中有泪水打转,她又是气愤地给了白锦绣一巴掌,咬着牙道:“若非是与你有那样的交易,我真想活剥了你!” 白锦绣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白氏的秘密便是她最大的底牌,她不可能孤苦伶仃无人依靠的。 她不断掉着泪道:“叔母,我知道错了,来日嫁入烨王府,我定会好好报答你,补偿三妹妹的。” 白氏捏紧了拳,将手中的娃娃丢尽火盆中,盛怒地甩袖而去。 白锦绣转了转眸子,抬手顺着自己的心脏,缓缓呼出一口气。 得亏只有白氏会来柴房见她,若换作是盛御坤,她这条小命定是保不住了。 三日后。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太后回宫,场面盛大。 传报的公公进了侯府,道:“传太后旨意,宣盛家小姐觐见。” 白氏一早便命人给白锦绣梳妆打扮。 白锦绣脸上开始结痂的伤口实在遮不住,索性遮了一层轻薄的面纱。 腿上的伤口也让布条多缠上了几圈,掩盖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衣料用花瓣泡过,透着阵阵香气。 经过一番打扮,除了不能站立,倒还有几分千金小姐的模样。 三位小姐聚在厅堂,便见白氏领着打扮好的白锦绣坐着轮椅推了出来。 盛云清扬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讽,道:“盛家小姐要进宫,这个白家小姐如此盛装打扮是要做什么?” 盛悦盈看着她那身上好料子做的青色绣花襦裙,气得牙痒痒,快步走到她面前,抓起她袖口仔细看着,而后甩开,狠狠扇了一巴掌,道:“这匹布是娘亲送我做衣裳的,你竟敢不问自取,你配穿吗!” 白锦绣被扇得面纱都掉了,脸颊上的伤口正在结痂中,很是触目惊心。 她慌忙伸手够住了飘落在空中的面纱,低着头盖住了脸,眼神躲闪着。 白氏伸手抓住盛悦盈又欲落下去的手,道:“我是我差人给她做的。” “娘亲?”盛悦盈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氏,眼眶蓦地一红,颤抖地指着白锦绣,道,“从前爹爹便偏心这个贱人,如今她已然不是盛家的血脉,娘亲还是要偏心这个外人!” 白氏欲言又止,抓着衣袖的手缓缓握紧,无奈地别过头叹了一口气,道:“盈儿,别不懂事。” “哼!”盛悦盈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今日是盛云清第一回进宫,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她看着气派的建筑不由得内心感慨了一番。 白锦绣被丫鬟推到了她的身侧,轻轻开口道:“云清。” 盛云清轻轻挑起眉,声音冷漠道:“我和你没那么熟,叫我小姐。” 白锦绣抿了抿唇,道:“你毕竟是第一回进宫,若见了太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礼数,便看看我,我不会吝啬教你。” 第28章 我拭目以待 闻言,盛云清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我还用你教?” 白锦绣笑着道:“这八年来你并未在府里学过什么礼仪,宫里可不比你住的那荒山,我只是怕你冲撞了太后娘娘。” 盛玉坤不在,她倒是嚣张了不少,看来她曾经很受太后的宠爱。 ”哟,你学过我们家的礼仪,那你会请安么?面对太后娘娘,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真是不礼貌。”盛悦盈的嘴跟淬了毒似的。 “你!”白锦绣气结,双手狠狠抓紧了轮椅上的扶手。 盛云清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不劳你费心,在你进府之前,贵女所有的礼仪我都学过了。” 白锦绣狠狠咬了咬唇瓣,道:“如此自然是最好了,太后娘娘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说话……也得小心点儿。” 盛云清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段看着她,笑道:“怎么?这时候了,你还以为你能瞒住?” 白锦绣抬眼瞪着她,冷笑一声,道:“只要太后喜欢我,是不是真千金,又有何分别呢?”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看着她有黑气缠绕的印堂,今日怕是要见血。 “我拭目以待。” 这次宴席规模并不大,只有十个世家千金受邀。 贵女们对着珠帘内的太后行了一礼便陆续入座了。 看着方才被轮椅推进来蒙着面纱的白锦绣,贵女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左右跟身边的人交换着眼色,窃窃私语着。 “听说盛锦棠前些日子跌了一跤,把腿都摔断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被人打断的?” “谁敢打盛家大小姐的腿?她可是镇北侯府的宝贝。” “她才不是什么盛家大小姐呢,她是冒牌的。” “是啊,我也听说了,她的腿就是被镇北侯打断的。” “不能吧?” “不管怎么样,看着她这模样也太好笑了。” 语落,几个贵女都掩面偷偷笑着。 盛云清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吃着桌上的葡萄,满眼笑意看看着白锦绣。 白锦绣低着头,脸羞愤红了起来,隔着面纱,并未被人看清。 “在说什么呢?同哀家也说说。” 珠帘内的太后一身华贵的棕色服饰,低沉的声音透着慈祥的笑。 隔着珠帘,她看得不太真切,又开口道:“锦棠,你过来,好久不曾见到你了,哀家很是想你啊。” “太后娘娘,她现在不叫盛锦棠了,听说改了名叫白锦绣。”一贵女朝太后道。 “哦?好端端地为何改名?”太后不解地蹙起眉,道,“罢了,你先过来让哀家看一眼。” “是。”白锦绣内心忐忑地应着,由丫鬟推进了珠帘内。 她低着头行礼:“太后娘娘,恕臣女不能起身。” “哎呀,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太后看着她,不断上下打量着,眼底透着疼惜。 白锦绣眼神闪躲,小声道:“是……前段时间不小心摔到了井里,大夫说,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那脸上这……”太后想要抬手掀开她的面纱,却被她躲开。 “太后娘娘,脸也伤着了,会吓到您,还是不看了好。” 闻言,太后点了点头,抬手握住她的手,道:“苦了你了,孩子,听说你与辰儿订婚了,一回来就听说了这样大的喜事,正想好好恭喜你呢,皇帝总算是做了件哀家高兴的事情,你定要快些好起来,与辰儿完婚才是呀。” “太后娘娘,与烨王订下婚约的不是她。”盛悦盈开口道。 “什么?”太后皱了皱眉,握紧了白锦绣的手,道,“哀家已经听过皇帝的旨意了,怎会有错。” 盛云清起身,对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悦盈说得不错,与烨王订婚的,是臣女。”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何人?上前来。” 丫鬟挑开珠帘,盛云清走到太后身前,看了一眼满脸忐忑的白锦绣,道:“臣女盛云清,是镇北侯府中的小姐。” 太后凝神酌量了一番,道:“不对,盛家的小姐,哀家都见过的,瞧着你眼生。” “回太后的话,若臣女不是盛家的小姐,今日也入不了宫了,臣女八年前不慎走失,近几日才被侯府寻回。” “原是乡野丫头……”太后眼底透着一丝排斥,道,“乡野丫头怎么能入得了王府呢?你拿什么与锦棠相提并论?” “太后娘娘又忘了,她已经改了名,叫锦绣。”盛云清笑着提醒道。 “你!”再上下打脸了她一番,那精致的妆容和出尘的长相,华贵的服饰下,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却又挑不出她的什么错来,她蹙着眉道,“牙尖嘴利的,哀家不喜欢!” 皇帝怎么回事?难道是她一时糊涂,听错了么? 她看了一样低着头的白锦绣,道:“哀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不管她叫什么,哀家都认定了她。” 闻言,白锦绣暗暗呼出一口气,轻轻勾起了唇角。 太后瞪着盛云清道:“哀家告诉你,烨王夜瑾辰,只能娶盛家的大小姐!” 听到这里,白锦绣的身子猛地一僵,心虚地抖了抖。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道:“太后娘娘第一回见到臣女便这般器重,是臣女天大的荣幸。” 太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锦绣侧首对盛云清道:“云清,怎么可以这样对太后无礼?” 盛云清冷笑一声,抬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对太后刻意隐瞒,就是你的礼数?” “我……”白锦绣语噎,咬着唇不敢说话。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孩子?你有什么想对哀家说的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刻意隐瞒的。”白锦绣忽然啜泣了起来,眼神飘忽着道,“太后娘娘,其实……臣女并不是盛家大小姐,大小姐是……是臣女身旁的这一位……盛云清。” 太后蓦地一惊:“什么?” 盛云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绕到她的另一侧,朝太后道:“太后娘娘,连她自己都承认了,所以那道圣旨上的人,是我。” 第29章 镇北侯亲手写的册子 白锦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带着哭腔慢慢道来:“我原是家中的丫鬟,那日侯府出了事,我在慌乱之中不慎撞了脑袋,醒来便没有记忆了,侯爷说我是盛家大小姐,我也以为……” 太后看着她的眼神显然有些失望,道:“这样说来,你不知情?”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白锦绣,你果真失忆了?” 白锦绣低着头,道:“对从前的事情,锦绣实在不是很清楚……”她抬眼看了一眼盛云清,又道,“早在云清来京城之前,烨王就来到侯府谈及我们的亲事了,只是即将尘埃落定,云清又恰巧回来了……” 说到此处,众人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太后蹙着眉看着白锦绣,道:“那辰儿想娶的,皇上下旨订婚的,也一直都是你么?” 白锦绣又低下了头,算作默认。 这么一说,倒像是盛云清趁火打劫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你终究不是侯府的女儿了,如何配得上烨王呢?” “是啊,烨王如此显赫的地位,起码也要是京城贵女才能配得上的。” 几个贵女接连不断地开口。 近些日子她们接连几次恳求父亲去和烨王说亲事,可都被一一回绝了,若烨王想要娶的是这个奴隶出身的女人,她们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的。 “都住口。”太后蹙眉低声开了口。 “太后息怒。”贵女们低着头道。 太后看着面前双眼哭红的白锦绣,道:“此事也不全怪你,你自小哀家便喜欢,即便你不是盛家大小姐,哀家也要做主把你嫁进烨王府,只不过要委屈了你,当侧妃,你可愿意。” 白锦绣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道:“只要能嫁给烨王,能继续陪在太后娘娘身边,便是个没有名分的,锦绣也愿意。” 白锦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这也算是在太后面前蒙混过关了吧。 该死的,若是她那日真将盛云清杀了,现下定是名正言顺的盛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入侯府做正妃了! 太后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没好气地看着盛云清,道:“既然圣旨是误会一场,哀家一定会找皇帝说明白,取消你们的婚约。” 盛云清无辜地眨巴着眼,道:“太后娘娘,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道理呀。” 太后指着她道:“你这丫头,明明设计好的,半路拦了锦绣的姻缘,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正说着,她的心脏一阵绞痛,痛苦地给自己顺着气:“哎哟,哀家的心脏……” 贵女感到不妙,纷纷起了身,神色紧张。 完了,太后被盛云清气得犯病了…… 盛云清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抬手对着她心脏的方向一指,闭眼默念了几句咒语。 太后还想再哀嚎几句,却逐渐停了声,原本痛苦而蹙紧的眉也逐渐舒展开来。 “快传太医!”贴身的丫鬟焦急地朝外喊道。 太后眨了眨眼,抬手道:“不必了。” “太后……”扶着她的丫鬟为难地看着她。 太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心不似方才一般绞痛,浑身上下犹如被一股温暖的清泉灌溉,在体内不断流动着,很是舒服。 她抬眼看着盛云清,道:“你对哀家做了什么?” 盛云清扬了扬唇,道:“回太后的话,臣女曾在龙吟山上,与云升道长学过玄术,太后娘娘的心疾没有什么大问题,臣女已经替您治好了。” “好了?”太后半信半疑地转了转眼睛,细细感受着,确实很舒服,身段甚至比从前轻盈了不少,呼吸也更顺畅了。 她蹙着眉别扭地道:“罢了,看你治好了哀家的份上,哀家就不怪罪你的冲撞了。” 盛云清淡淡笑着,道:“先前听锦绣说太后的心脏受不住刺激,臣女对太后也很是敬重,如今治好了太后娘娘的心疾,可否继续听臣女说了?” 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吧。” “盛云清你!”白锦绣咬牙瞪着她,心脏险些要跳出了嗓子眼。 见状,太后不由得蹙起了眉,道:“锦绣,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得的么?” 白锦绣咽了咽口水,道:“太后娘娘,不可听盛云清胡言啊,她素来与我不睦,便是说了些什么,那也是添油加醋的……” 太后挑了挑眉,道:“无妨,哀家自会判断。” 盛云清清了清嗓子,指着白锦绣道:“这个女人脑袋清醒得很,根本不存在失忆,为了阻止我认亲,在我还未亮明身份前,便几次三番陷害于我,太后娘娘,这样也算作无辜么?” 太后微微眯起双眼,冷哼了一声,道:“哀家了解锦绣,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盛云清侧首道:“冬凝。” 贴身丫鬟冬凝走到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太后。 “太后娘娘,这个册子自会说明一切。” 太后将册子拿过来翻阅,细细看着,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凝了下来,脸一寸寸地黑了下去。 “竟有此事……” 白锦绣忐忑地道:“太后,不能全然听信盛云清啊。” 太后忽然抬眼瞪着白锦绣,眼神透着失望和愠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寒:“说什么摔断腿,竟是被镇北侯亲手打断的!” “啪!”她拿起册子狠狠地往白锦绣的脸上摔去,不留一丝情面。 “太后,那册子……”白锦绣哭着想要辩解,拿起册子一看,却是如雷轰顶,“叔父的字……” 册子上记录了盛云清所知晓的一切,包括那日给夜瑾辰安排的媚灵。 “镇北侯亲手写的册子还能有假?事到如今,你还想在哀家面前搬弄是非?!”太后气愤地瞪着她,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糊弄哀家!” 语落,她狠狠推了白锦绣一把。 白锦绣惊呼一声,从轮椅上跌了下来,滚落下台阶,扑在了大家面前。 哇,太后娘娘力气见长啊! 盛云清默默地感叹着。 白锦绣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听到了四下啼笑皆非,她又慌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面纱早已不翼而飞。 第30章 堵上她的嘴 触目惊心的伤口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贵女们的眼中。 “原来竟是毁了容啊,这么可怕的伤口,不留疤都难吧?” “不曾想昔日风光无限的盛锦棠,竟会变成这副模样。” 白锦绣紧紧握着双拳,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贵女们,她崩溃地哭喊着:“不准笑!都不准笑!” “太后娘娘,那册子上写了什么呀?可以让我们看看么?”一贵女起了身好奇地朝太后道。 太后抬手一挥,道:“都看看去吧!瞧瞧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都做了些什么!” 语落,丫鬟捡起了地上的册子送到说话的贵女手上,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着。 “不要看!啊!不要看了!”白锦绣捂着自己的头,羞愤地红了脸。 “天哪,真是看不出来,她竟是这样狠毒的女人!” “这种女人怎么配嫁给烨王?” “品行这样坏,简直可耻!” 白锦绣无助地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泪痕。 栀星说得没错,那一夜她应该逃的,无论逃去哪里,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一想到这样的女人险些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拍了一下扶手,道:“来人哪!把这个女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白锦绣恐慌地摇着头:“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无人理会她的求饶,她还未爬到太后跟前,便被两个太监拖了下去。 盛云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轻轻一啧,自作孽不可活呀。 太后抬眼看了看盛云清,声音仍是带着火气:“你治好哀家的心疾,就是为了看哀家发这样一通火气?” 盛云清无辜地嘟起嘴,道:“太后明鉴啊,是白锦绣想要利用您与她昔日的恩情,毁了臣女与烨王的亲事,若非臣女治好了您的心疾,怕是出于敬重太后,就要将太后蒙在鼓里去了。” “你!”太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冷冷一笑,道,“想嫁到烨王府没那么简单,反正是订婚,能不能成婚,还得哀家点头才行呢。” 既然不是即刻成婚的圣旨,那她便拖到盛云清人老珠黄,才不能让她这样轻易得逞! 盛云清在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太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婆婆啊。 “嘿,臭老太婆,你看不上我女儿,我还看不上你儿子呢!”盛御庭骂骂咧咧。 盛云清看着太后虽然嘴上刻薄却是福泽深厚的人,平日里做过不少善举,不过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太后看了看她,轻轻蹙起眉,道:“站这么久了,回去坐下吧。” 盛云清笑容俏皮:“还是太后娘娘疼我。” 太后别过脸去,别扭地蹙起眉。 谁要疼这个丫头了,脸皮真厚。 她不过是看她杵在这里碍眼罢了,绝对不是因为看了那个册子,心疼这个苦命丫头可怜的遭遇的,绝对不是! 她指着桌上的糕点,朝身旁的丫鬟道:“哀家看到她就烦,去,把这些糕点拿过去,堵上她的嘴。” 盛云清含着笑意,道:“谢谢太后赏赐。” 太后冷冷地道:“谁要赏你?自作多情。” 盛悦盈对盛云清投来佩服的目光,太后虽是对她这样冷言冷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俘获了太后老人家的心。 盛云清和夜瑾辰的婚事稳了,姐姐盛秋瑶也能许个好人家了。 这样想着,盛悦盈低着头露出满足的笑意。 本是讨厌她来侯府,可她一来,侯府却是越来越好了。 白锦绣被板子打到一半便不省人事了,晾在院中,等宴席散了之后,才与盛家三位小姐一同回的府。 白锦绣被太后厌弃的事情传遍了侯府上下,更是殃及到了白氏。 盛御坤将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指着白氏的鼻子便骂了过去:“这就是你拼尽全力想要留住的人?自己看看给我们盛家丢了多大的脸!” 白氏被吓了一跳,颤抖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叔父,此言差矣。”盛云清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发梢,道,“那白锦绣不姓盛,太后再是如何生气,也和盛家无关。” 白氏心中暗暗骂了一遍盛云清,侯爷教训她,把她的儿女都打发去后院了,竟还留着这个丫头来看她的笑话! 盛御坤点了点头,道:“还是清儿有远见。”他又转头瞪了一眼白氏,道,“让她去丢你娘家的脸吧!” 白氏的脸色逐渐灰白,原先让白锦绣随娘家姓,娘家的父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答应,巴不得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撇清关系。 她对着父母好一顿哄诱,说白锦绣深得太后喜爱,有望成为烨王妃,光宗耀祖,这才让父母勉勉强强同意了的。 这要是让他们得知此事,怕是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了。 “叔母,你也不用想着什么对策了,太后讨厌白锦绣,在场十几个贵女都看到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早就传到白府去了。” 白氏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我这就去宰了那个贱婢!”盛御坤说着便要往柴房方向赶去。 “老爷!不可!”白氏抓着他的袖子,恳求道,“饶过她一条命吧!” “你再袒护,本侯连你一块儿杀!”盛御坤朝白氏吼道,一把将她推开。 一个小小的手拉住他的袖子,盛御坤低头一看,盛奕眼眶红红地看着他,道:“爹爹,不要凶娘亲好不好?” 盛御坤看着他神色缓和了一些,道:“奕儿怎么不去和姐姐们玩?” 盛奕摇了摇头,道:“奕儿想娘亲了。”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盛奕还这样小,这样黏着母亲,若是真的处死了白锦绣,白氏免不了一死,那盛奕…… 盛御坤俯身将盛奕抱起轻声哄着,盛奕才抬起小手抹掉了眼泪。 “老爷,白姑娘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丫鬟前来禀报道。 “这种小事告诉我做什么?那个贱婢死了为算。”盛御坤不耐烦地道。 倒是白氏吓得花容失色,喃喃念着:“白锦绣,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她急切地朝丫鬟道,“还不快请大夫?!” 第31章 侯府的主母 正说着,白氏便提着裙摆慌忙赶了过去。 盛御坤气不打一处来,碍于盛奕在此不敢发作,气得直咬牙。 他将盛奕放下,让下人带了下去,走远之后,才怒不可揭地狠狠锤了一下桌子,道:“若不是奕儿拦着,我真想休了那个妇人!” 盛云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道:“叔父,叔母这样看重白锦绣,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盛御坤蹙起眉,以她近些日子不对劲的种种表现来看,也不由得起了疑心,道:“她有什么苦衷?”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事关重大,云清自会查清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叔父,不过,在此之前,希望叔父不要打草惊蛇。” 闻言,盛御坤凝神,陪伴自己身边的枕边人竟然藏了秘密? 良久,他轻轻点着头,道:“叔父信你。” 须臾,他挥了挥手,老管家便端着一个厚重本子过来。 “大小姐,这是府里的今年的账本,往年的账,稍后也会送到小姐房中。” 盛云清挑起眉,道:“账本?叔父这是何意?” 盛御坤对盛云清认真地道:“清儿,叔父想清楚了,由你来料理家中的大小事宜,府中的开销账目,都经你手,叔父想让你做盛家的主母。” 盛云清抬眸,眼底透着一丝诧异,虽说现如今侯府是他叔父一家,盛玉坤有着对盛御庭的亏欠,对盛云清一直都很照顾。 但是不曾想,盛玉坤竟真的没有把她当作外人。 “原先这都是你叔母的权利,只是她如今已枉费侯府对她的信任,秋瑶胆怯,悦盈年幼,此事交给你去做,叔父最放心。” 闻言,盛云清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道:“叔父放心,云清一定会认真做好。” 须臾,盛云清带着账本回到了屋内,坐在书案前轻轻翻阅着。 苏兰在一旁笑得欣喜,道:“仙女姐姐,侯爷对你还真是不错呢,竟然给了你主母的权力。”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是啊,这样一来,白氏怕是要气疯了吧。” “哼,那她也是活该!就让她守着那个冒牌货一辈子去吧!”苏兰忿忿不平地道。 春蕊从屋外走了进来,道:“小姐,烨王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盛云清听到他,微微蹙起了眉,摆了摆手,道:“不见不见!” 苏兰不解地挑起眉,道:“烨王又惹仙女姐姐生气了?” 盛云清哼了一声,道:“今天太后险些让我下不来台,我才不要轻易见他呢,春蕊,你和他说,我生了病,不便见客。” “是。”春蕊点头应下,便快步跑了出去。 “不见便不见了,我们仙女姐姐也不是好欺负的!”苏兰握紧了拳头维护道。 不待一句话的时间,夜瑾辰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谁要欺负你?!” 盛云清蹙起眉,道:“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 紧随其后的春蕊低下了头,委屈巴巴地道:“小姐,奴婢没拦住。” 语落,夜瑾辰便转头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收住了声。 他径直走到盛云清面前,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摸着她的脸,又拿起她的双手瞧了瞧,道:“哪儿病了?病了就不见本王?” “滚开滚开。”盛云清挣脱开他,道,“别借着探病的借口对我动手动脚的。” 夜瑾辰的脸色黑了下来,道:“本王行事光明磊落,要动手动脚也不会借着探病的理由。” 盛云清语噎,他霸道他还占理了?她朝苏兰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丫鬟退下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别过脸去,道:“我没病行了吧?” 夜瑾辰从袖口拿出一个物件,抬起她的手腕便放在她掌心中。 盛云清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个精致的琉璃抹额,在阳光的映射下晶莹剔透。 夜瑾辰怎么送礼物都这么草率,没送过女孩子么? 至少用个精致的盒子好好装着啊! 也罢,这个抹额她看着喜欢。 她轻轻扬起唇角,开口道:“礼物收下了,慢走不送。” 语落,她朝他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 夜瑾辰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低醇喑哑,蹙着眉道:“太后刁难你了?” 盛云清咬了咬唇,精致的桃花眸透着委屈,道:“是啊,太后不喜欢我,第一眼见到我,便不喜欢我!” 夜瑾辰揉了揉她的手心,道:“太后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向来刻薄,你不要往心里去。” 盛云清嘟着嘴哼了一声,被他亲昵的举动惹红了脸颊,轻轻咬了咬唇瓣。 夜瑾辰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道:“她即便不喜欢,本王也要娶你。” 盛云清藏住眼底的笑意,嘴硬地道:“谁要嫁你?” 夜瑾辰从她手里拿过抹额,亲自为她戴在额间,道:“本王明日午时订了春满楼,马车会接你过去。”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看我心情吧,心情好的话,就赏脸过去咯。” 夜瑾辰抬起她的下颔,轻轻吻了上去,道:“你不去,本王绑你过去。” “你!” 夜瑾辰抬手抵住她的唇,道:“都是你爱吃的。” “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小时候说过,我还记得。” 入夜,烛火悠悠,盛云清翻阅着账本,如春葱般的手指沿着字慢慢下滑,定格在了一处,抬手摸了摸下巴,凝神皱着眉。 苏兰见她的模样,疑惑地挑起眉,道:“怎么了?” 盛云清看着白锦绣近些日子的花销上,道:“白锦绣给奕儿的药我见过,她购买的这些药材虽是昂贵,但那药丸中的成分可不止这些,那些药府上没有,她不用侯府的钱购置,那药从何来?” 苏兰挠了挠头,道:“是啊,她无权无势的,能靠谁呢?”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此事定有蹊跷,你暗中调查,奕儿的腿是怎么回事。” 苏兰点了点头,道:“我一定给仙女姐姐查清楚了。” 盛云清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着手道:“那个栀星,也去好好查查。” “是。” 第32章 白锦绣之死 晌午,春满楼的声音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作为京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盛云清回京之后也没去过两次。 雅间内布置高雅,一盘盘珍馐美馔摆满了桌子。 “嗯,好吃好吃。”盛云清毫不掩饰地赞赏着,脸上是被美食满足的幸福感。 一盘盘美食下肚,盛云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吃得真舒服。” 夜瑾辰看着她精致如瓷娃娃的鹅蛋脸,被窗外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宛若古画一般,光洁的额头上戴着他昨日送的琉璃抹额,在阳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他轻轻挑起眉,声线温和道:“饱了?” “嗯,饱了。”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夜瑾辰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册子给她,道:“盛奕的事情,我帮你查了。” 盛云清睁大了眼,接过了册子翻阅着,轻轻蹙起眉,道:“消息可真?” “裴玄处理的,信得过。” 盛云清看着册子上的字,捏着册子的手逐渐收紧。 “奕儿的腿,果真是白锦绣害的……” “栀星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是太清观阳莲师太的爱徒,下山结识了白锦绣。” 盛云清咬了咬唇,蹙着眉道:“是白锦绣认识了栀星后,奕儿的腿才废了的,等他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栀星才进了府。” 她细细想着,道:“我一早就知奕儿的腿是被人毒害的,竟不知那人一直住在侯府中。” “想来也是,白锦绣既是假千金,为了稳固自己在侯府中的地位,总会需要一些手段。” 盛云清眼中燃起怒意:“他还是个孩子,她竟这样狠得下心。” 夜瑾辰眼底也透着厌恶,他竟差点娶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怕是她真如愿成了烨王妃,又不知要不择手段伤及多少无辜。 盛云清抬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道:“谢谢,帮了我大忙。” 夜瑾辰反手握住她的手,道:“你需要的,我一定尽力帮你。” 镇北侯府,厅堂。 盛御坤发了很大的火气,桌上摆着的东西被悉数扫到了地上,便是连桌子也被掀翻在地。 他抽出悬挂在墙上锋利的剑,怒不可揭地道:“把白锦绣带过来!本侯要亲手杀了她!” “老爷,您再考虑考虑……”白氏脸色惨白地看着盛御坤,乞求道。 盛御坤将剑指向了她,道:“她害你的儿子致残!你还敢继续包庇她?!你根本不配为人母!再多说一句,本侯连你一起杀!” 白氏颤抖地后退了一步,泪水溢出眼眶。 “扑通”一声,白锦绣被扔到了地上,脑袋昏沉的她才刚醒不久,睁眼便见到近在咫尺的锋利剑刃,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了一步。 再是昏沉,也被吓得清醒了:“侯、侯爷……饶命……” 坐在盛御坤身后的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眸中带着愠怒的目光:“白锦绣,你残害弟弟,险些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还有什么话可说?” 闻言,白锦绣颤抖得不成样,转头看了一眼白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抓住她的裙摆,哭喊着道:“叔母救我啊!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白氏还未开口,盛御坤便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家丁把她擒住,接连后退了几步,白锦绣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 “老爷……”白氏还想说什么,嘴便被家丁捂住。 盛御坤挥起剑,一剑刺向白锦绣的心脏。 白锦绣神情错愕,止住了声音,嘴里淌着鲜血,双眼空洞地张着,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那双空洞的眼,直直盯着白氏。 白氏的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家丁见白氏异样,放下了捂住她嘴的手,转而搀扶住她:“夫人你怎么了?” “噗!”白氏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盛御坤快步走到白氏面前蹲下,抬手谈了谈她的鼻息,朝家丁道:“愣着干什么?!叫大夫!” “是!” 盛云清蹙起眉,抬手测算了一下,喃喃道:“不对啊……” 白氏竟然没死?那借命符咒和共生符咒…… “娘亲!”正端着茶走来的盛秋瑶看到白氏嘴角染着血躺在了地上,双手一松,茶盏在地上碎裂开来。 她红着眼眶,提起裙摆跑到白氏面前,哭得伤心:“娘亲,你怎么了娘亲?” 盛云清看到盛秋瑶,吓得脸都白了,倏地站了起来。 借命共生符咒竟在她的身上?!那原先白锦绣身上的,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盛御坤转身看着似乎受了惊吓的盛云清,道:“怎么了清儿?”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抬眼看了看他,轻轻摇着头,道:“没事。” 入夜,白氏缓缓睁开双眼,转了转眸子,见这是她熟悉的寝屋,愣了一下,道:“我……没有死?” “你的女儿长命百岁,福泽深厚,自然不会让你这样早死。”身旁是盛云清冷淡的声音。 白氏猛地一惊,盛云清竟然跑到自己房里来了! 她闭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没好气地道:“就算不死,也会被你吓死!” 盛云清扬起眉,别有深意地道:“叔母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样怕我?” 白氏蹙着眉,道:“谁怕你了?” 她死不死,和她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白锦绣随她姓,在盛云清眼里,就成了她的女儿了么? 她疑惑地挑起眉,道:“锦绣……锦绣她没死么?”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怎么,叔母还想着她呢?可惜呀,一剑毙命,现下怕是早已投胎去了。” 白氏蹙起眉,实在觉得费解。 当年她寿元将至,是白锦绣给她续了命,签下了借命共生的状书,如今白锦绣死了,她却还好好地或者,这是何故? 盛云清起了身,道:“既然无事,云清就先给叔父报备一声。” 语落,她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去了。 白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断地用手给自己顺着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竟然还有命活……”她惶恐不安得喘着气。 第33章 出逃的罪奴 夜晚的湖面被月影影射得波光粼粼,一株杏花隔岸而栽,夜风轻轻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洒了下来。 水面上,少女仓惶地游着,抬眼见到一座精致气派的画舫,悄悄地上了木板。 还未寻找藏身的地方,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掐着她的脖子抵在窗格边,危险的眸子盯着她。 栀星惶恐地喘着气,浑身上下被湖水浸湿,精致秀气的脸上沾着杏花花瓣,增添了几分美感。 她瞧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一声暗青色的华服,俊逸的脸上透着危险的气息。 白锦绣死了,侯府也要将她处死,她趁乱逃了出来。 她为自己算了一卦,西南方向能获一线生机,于是她不停地跑,在湖边看到了这座气派的画舫,上面带着皇家的图腾。 起初还担心是烨王的船,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比碰到烨王好些。 一叶扁舟快速地游来,小舟上的两位男子穿着侯府侍卫的服饰。 划船的侍卫将船停到那灯火通明的画舫前,画舫中的侍卫持刀朝那两人大喊:“大胆!竟敢拦太子殿下的去路!” 侯府的侍卫低头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侯府逃出一个罪奴,方才跳入湖中便不见踪迹,想问问殿下是否看到了。” 栀星蓦地睁大了双眸,他竟是那个残暴的太子夜景年! 难道……她算错了么? 夜景年扬起薄唇,声音透着危险的嘲弄:“本宫身边是有个女人。” 栀星的脑袋忽然一阵轰鸣,水波晃荡,透过纱幔,她瞥见了正在朝画舫逼近的小舟。 夜景年正要将她丢过去,情急之下,栀星解开了腰带,将湿漉漉的衣裳褪下。 夜景年微微眯起凤眸,停下了动作。 栀星故意露出娇俏的声音,道:“哎呀,殿下,你温柔一点嘛~” 听到此话,摇船的侍卫停下了船桨。 夜景年薄唇勾起,放开掐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腰肢,道:“好啊,本宫温柔点。” 语落,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抱着她压在一旁的茶几上,如火如荼。 侍卫隔着纱幔看得不太真切,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两个侍卫脸色涨红,却更是后怕,赶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打扰了殿下的雅兴,奴才这就滚!” 语落,两个侍从慌忙地摇船离去。 待那波浪的声音逐渐远去后,栀星像是受惊的小鹿,体若筛糠,惊慌失措的脸上满是泪痕。 夜景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轻蔑,离开了她。 栀星慌忙穿好衣服,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夜景年牵起她的手,走到船沿,伸手往她的后背推了下去。 栀星惊呼一声,再次落入水中。 她挣扎着抓住了船沿,恐惧地看着夜景年,道:“殿下,我不是有意得罪你的,求你饶我一条小命……” 夜景年蹲了下来,抬手挑起她的下颔,声音透着肆意的冷笑:“本宫岂是你可利用的?” 栀星的双眸红红的,她在脑海中匆匆想着,道:“殿下,我是太清观阳莲师太的徒儿栀星,我知道你与烨王素来不合,我能帮你!” 闻言,夜景年微微眯起双眸,将她提溜出水面,扔在甲板上。 栀星捂着心脏大口喘着气,抬眼看了看夜景年,爬到他身前,抓着他的领口,道:“栀星一定对殿下忠心耿耿。” 夜景年掐着她的脖子,露出危险的笑意:“若敢骗本宫,你知道下场?” 栀星眼神惶恐:“断然不会,栀星誓死效忠殿下。” 镇北侯府,后花园。 盛云清躺在一座矮长的石头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春风拂来,几缕发丝飘扬着,出尘若谪仙一般。 “唉,清儿,爹爹觉得秋瑶还真是可怜啊,她还这样年轻,竟被白氏借了那么多年寿元……” 盛云清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道:“爹爹,她是我的堂妹,你的亲侄女儿,我自然会极力保住她,不愿再让盛家的人消亡下去了。” 语落,她又抬手翻了翻书。 得想办法帮盛秋瑶延寿才是。 正说着,橙衣的少女走了过来:“长姐,你在和谁说话?” 盛云清转头看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笑得温柔,道:“是瑶儿啊,我自言自语罢了。” 盛秋瑶静静地坐在石头上,低着头道:“长姐,方才丞相府的二公子来提亲了。” 盛云清坐了起来,道:“有人找你提亲啦?” 盛秋瑶点了点头,道:“方才你不在厅堂,爹爹说,让我亲自找你说一声。”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你若是喜欢,我会着手安排你的嫁妆,定然要你风风光光地做新娘。” 盛秋瑶露出淡淡的笑意,朝她点了一下头:“谢谢长姐。” 语落,她便起身想要离去,又微微蹙起了眉,坐了回来双手抓紧了膝盖上衣裙。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怎么了?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盛秋瑶低着头,咬了咬唇道:“长姐,找夫婿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么?” 盛云清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啊。” 盛秋瑶将头埋得更低,道:“长姐……我没见过他。” “什么?!”盛云清将书合上放到一边,道,“你没见过他,便想好要嫁给他了?” “不瞒长姐,秋瑶一直都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爹爹娘亲满意这门婚事,我就……”她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她,道,“我见长姐这样勇敢,好羡慕……” 盛云清抬手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心头一揪。 折了寿元,身体自然会比旁人要差些,先前就听闻盛秋瑶体弱,三天两头地生着病。 “瑶儿,你若不喜欢这门亲事,就该拒了。” 盛秋瑶错愕了一下,声音弱弱的:“可以吗……”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嫁给皇室,还是自由很多的,但你若是喜欢哪个皇子王爷,我也会为你想办法的。” 盛秋瑶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之前和明首辅的长公子明玄初有过几次相见的缘分,在春日诗会的时候,我与他心有灵犀……” 第34章 真的要这么着急吗 盛云清睁大双眸,道:“首辅的大公子,与你家事般配,你若是喜欢,有什么好顾虑的?” 盛秋瑶神态有了一刻的迷茫,道:“我向来没有什么主见,都是听爹娘的主意,所以……” 盛云清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若喜欢,便说出来,叔父那么疼爱你,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盛秋瑶酌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入夜,侯府四处点上了灯。 盛云清在房内的摇椅上悠闲地躺着看书,房内的下人被遣散,独自享受着宁静的夜晚。 一声巨大的响动,房屋的大门被狠狠推开,夜瑾辰略微颤抖的手地扶着门框。 盛云清蹙起眉,放下了手里的书,道:“夜瑾辰,你吵到我看书了。” 夜瑾辰踉跄地走到她面前,一手狠狠抓着心脏的位置,脸色很不好。 他的手撑在书案上,烛火的映射下,额头上沁出汗珠,他低着头喘着气,道:“痛,心脏好痛。” 盛云清倏地站了起来,将书扔到一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扯开他的衣领,一张朱砂已经暗淡,破败的黄符掉落了出来。 扯开里衣,便看到他胸口缠绕着污到发紫的浊气。 “噗……”夜瑾辰瞳仁紧缩,喷出一口鲜血,便往她这边倒了过去。 盛云清心口一悬,费力撑住他的身子:“喂!醒醒!夜瑾辰你醒醒!” 她朝外扬声道:“苏兰!” 苏兰听到叫唤慌忙跑了进来,道:“仙女姐姐有何吩咐?” 盛云清快险些被他压垮,咬着牙道:“快帮我把他扶到榻上去!” 苏兰只看到了夜瑾辰的后背,见他领口凌乱敞开,脸颊一红,道:“仙女姐姐,真的要这么着急么?” “十万火急!赶紧的!” 苏兰咽了咽口水,喃喃念了一句:“仙女姐姐霸气……” 她与盛云清合力将夜瑾辰扛到了床榻上,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盛云清一转头,人影都没了,还来不及纳闷,便立即抬手抚上他的脉搏,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指尖有脉搏跳动,虽是微弱,聊胜于无。 她旋即默念咒语,对着他胸口上那污浊的煞气指着,使了力气才逼出了体外。 夜瑾辰猛然睁开眼,翻身往外喷出一口黑墨,脸色更是一寸一寸地惨白了下来,又闭上眼倒了下去。 盛云清看着地上的黑墨,转了转眸子,酌量了一番。 王府中的煞气不是散了么?又是谁给他喂下的符水? 她写了一道黄符再次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敞开的衣领,略微看呆。 小麦色的肌肤下,孔武有力的肌肉,线条流畅,是爆发的性张力。 秀色可餐啊…… 她又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呸呸呸,盛云清,你真不要脸!” 她将他的里衣穿好,符咒贴在了他的胸口,双手结印念了念咒语,而后轻轻将手放下,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谁在骂我的女儿?!”正在打盹的盛御庭听到声音,顿时惊醒,骂骂咧咧地道。 盛云清叹了一口气:“哎呀爹爹,没有你的事儿,不早了,快歇息去吧。” 屋外,裴玄焦急地赶了过来,看着紧闭的门,正要推门进去,却被苏兰挡在了门外。 她张着手臂,站在台阶上道:“干什么?不准进去!” 裴玄蹙起眉,道:“可是王爷他……” 苏兰往他的胸口狠狠推了一把,道:“我不会让你坏了仙女姐姐的好事的!” 裴玄被推得后退了几步,暗暗腹诽了一番,这丫头好大的力气! 他晃了晃脑袋,又蹙起眉,道:“好事?我家王爷这样……你说是好事?!” 苏兰转了转眸子,道:“明明是你家王爷自己要送上门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担着!” “你!”裴玄气结,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咬着牙道:“我们王爷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等着瞧!” 语落,他气呼呼地坐在了台阶上。 苏兰别过脸去哼了一声,王爷若是身体不行,可不是委屈了仙女姐姐嘛? 她还没提事后算账,若真让她的仙女姐姐不满意,看她不把裴玄暴揍一顿! 太子府,坐落在皇城之中奢华的府邸内,处处气派辉煌。 栀星的房间远离了富丽堂皇的地方,僻静得鲜少人走动,前院几盏灯火在外面亮着。 夜景年坐在一张华丽的宝椅上,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扶手,带着危险的笑意看着面前的女子。 栀星站在法阵前,中指缠绕着一根飘向远方的黑色丝线,不断地念着咒语。 突然,那细小的丝线断裂,栀星猛地缩紧了瞳孔,蹙眉吐出一口血,双腿乏力地倒在地上。 从远处走来一个侍卫,低声在夜景年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夜景年微微眯起双眸,不屑的轻哼从鼻腔溢出。 他抬手一挥,遣散了下人,起身缓缓走到栀星的身旁,朝她伸了手。 栀星看了一眼伸来的手,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番,才将手递了过去,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便恭敬地低着头退到一边。 夜景年睨了她一眼,道:“你的身份本宫已经查明了,帮着那侯府的假千金对付过盛云清,手下败将罢了。” 栀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错愕,她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道:“请殿下放心,栀星还没有失败。” 她抬手抓着他的手乞求道:“从前白锦绣不值得栀星耗费这样多的力气,但殿下不同,栀星一定会拼尽所有,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夜景年轻轻扬起唇角,打量着她姣好的脸蛋,抬手轻轻抚上,道:“本宫的人手,倒也不差你一人,在后院做个侍妾,你看如何?” 栀星惶恐地低下头,道:“殿下,栀星一定会给你带来价值……” 语落,夜景年的手狠狠卡住她的下巴,疼得她沁出了泪。 他微微眯起双眸,道:“若夜瑾辰死不了,暖床便是你唯一的价值。” 栀星吓得大气不敢出,唇齿颤抖地道:“栀星不敢让殿下失望。” 第35章 你还委屈上了 天蒙蒙亮,盛云清守在床榻边上坐着,不断地点头打着盹。 听到窗外鸟鸣,她才打了个哈欠,见夜瑾辰气色好转,终于是放下心来。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推开了门。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苏兰赶忙上前,端着一碗滋补的鸡汤递给她,嘘寒问暖地道:“仙女姐姐一定累了吧?” 盛云清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脖子,道:“是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呢。” 说罢,她拿起那碗鸡汤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苏兰满脸心疼:“仙女姐姐辛苦了。” 喝完鸡汤,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瞥见了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膝低头啜泣的裴玄,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那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蜷缩在一块,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王爷……我的王爷……” 盛云清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纳闷地喃喃了一句:“大老爷们儿,跟有病似的。” 她走到他面前,蹙着眉道:“你家王爷还没死,哭什么哭?”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朝苏兰道:“给夜瑾辰也送一碗吧,他正是需要补的时候。” 语落,她便离去了。 “是。”苏兰回应往盛云清,便来到裴玄面前,揪起了他的耳朵,道:“怎么?仙女姐姐赏脸要你家王爷伺候,你还觉得委屈了?你以为我家姐姐什么人都看得上眼么?” 裴玄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道:“我的王爷,你好苦,好苦啊!” 夜瑾辰是被苏兰的推门声吵醒的,他缓缓睁开双眸,环视了一下四周,苏兰便来到了他的面前,把鸡汤端给了他,道:“烨王殿下,身子还虚么?需不需要我喂你?” 夜瑾辰蹙起眉,咬着牙撑起了身子,不悦地将鸡汤接了过来,冷冷地道:“不用。” 苏兰下巴微抬,扬着唇得意地道:“今后你可就是我们仙女姐姐的人了,一定要恪守自己的本分,不可在外面拈花惹草,否则,我苏兰可不是吃素的!” 夜瑾辰放下碗,声音冷冽:“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裴玄哭着跑了进来,跪在夜瑾辰的身前,道:“王爷,属下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夜瑾辰被两人搞得心里毛毛的,握紧了拳,道:“什么委屈?” 裴玄的手颤抖地指着门外的方向,道:“盛大小姐她……她趁人之危……” 苏兰直截了当地道:“我们仙女姐姐临幸了你,你快感恩戴德吧。” 一句话,如雷轰顶,夜瑾辰当场石化。 屋内沉寂了片刻,彼此都是说不出的尴尬。 盛云清走进屋内,看着默不作声的三人,不解地挑起眉,见床榻上的人已经醒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醒啦?” 苏兰笑嘻嘻地看着盛云清,连忙拉着裴玄的袖子往外走:“仙女姐姐回来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盛大小姐,我们王爷的身体才刚见好啊!请——节——制!”裴玄依依不舍地看着夜瑾辰。 “嘭”的一声,大门已经被紧紧关上。 节制?节制什么? “云清,你过来。”夜瑾辰低着头,声音沉沉的。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对上他的眸子。 他看着她疲惫的神态,如同第一回见她一般陌生,道:“一晚上都没睡?” 盛云清打了个哈欠,道:“基本是吧。” 夜瑾辰抿紧了薄唇,良久才道:“昨夜突发心疾赶来找你,你治好本王,本王心里感激,同样一直视你为珍宝,不反对你想靠近本王,但……” 他一脸匪夷所思又哀怨地看着她的眸子,一双好看凤眸透着红,道:“云清,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吗?” 盛云清眨了眨眸子,道:“我急不可耐什么了?” 夜瑾辰欲言又止,而后蹙眉别过头去,道:“我不想说。” “我们仙女姐姐要临幸你是你的荣幸,摆出一副哀怨的样子给谁看?”在门外偷听的苏兰朝屋内喊道。 “咦,大小姐临幸谁啦?” “屋外这个……不是烨王身边的侍卫裴玄么?” 苏兰嗓门之大,引来了周围打扫的丫鬟,在门外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我呸呸呸!”盛云清红着脸冲到门外,道,“苏兰你去死!这样污蔑我!” 苏兰无辜地眨着眼,道:“原来仙女姐姐不让说呀……” 恍然大悟的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盛云清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红透的脸,道:“不让说什么?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夜瑾辰不就是晕过去了,在我房里睡了一晚么?我坐在床榻边上一整夜呢!” 听到这里,裴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呜呜……太好了,王爷没有失去清白……” 盛云清咬着牙,快步走到裴玄面前,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再胡言乱语!” 她看着方才议论的人群,道:“你们啊,都不许再说了!若是有人传了出去,我要他去倒一个月的夜香!” 语落,众人尴尬地低头咳嗽着,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盛云清哼了一声,甩袖进了屋,气呼呼地坐在床榻边上。 夜瑾辰牵起她的手,低着头道:“其实……若是真的……我不介意……” 他只是不希望盛云清不顾及他的死活。 “闭嘴!”盛云清把手抽了回来,双手交叠,气呼呼地别过脸去。 “咳……”夜瑾辰的咳声透着病态,“若非及时赶到你面前,怕是死路一条了吧。” 盛云清蹙眉转过身,抬手抚上他的脉搏,道:“是什么人要害你?” 上回要害夜瑾辰的人,早就死了才对呀。 夜瑾辰垂首,神色冷凝:“夜景年。” 闻言,盛云清的呼吸一滞,夜景年不就是太子么? 她咽了咽口水,道:“那么,孔毅许是太子的人?” 夜瑾辰颔首,道:“也是最近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只是还不曾防备,又中了他的诡计。” 盛云清慌乱地转了转眸子,这样说来,烨王府内还藏有太子的眼线,夜瑾辰待在烨王府,随时都有致命的风险。 她送他的符咒能抵御多数邪祟,昨夜那符水咒术狠毒,不仅破了她的符咒,更是能在半个时辰内毙命。 第36章 慢慢地折磨他 她揉了揉眉心,道:“总之,命算是保住了,我说你平时能不能注意着点,别什么人都往府里带,克扣了银钱还是怎么的?这么多人叛变……” 还未说完,便听到身旁传来异常粗重的喘息声。 夜瑾辰瞳仁紧缩,额头暴起青筋,仿若下一瞬便要窒息一般。 盛云清扯开他的领口,发现胸口乌黑一片的煞气,比昨晚更严重了。 他身上的煞气根本没有除掉! 不如说,昨晚吐出那符水之后,原本压制住的符咒这才释放了出来。 她双手结印念着驱邪煞咒,手指定在他缠绕着煞气的地方,那黑雾触到她的手便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被驱散。 她匆匆写下一道符继而贴上,道:“姑且只能暂时压制住,这回附身的邪祟,竟比上回还要厉害得多,不容小觑……”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想起先前下人禀报说栀星跳湖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再是看到了太子的画舫,不敢多扰。 她转了转眸子,喃喃了一句:“不应该啊……” 抬手掐指细细算着,她愣了愣,栀星果然没死。 但纵使没有死,她曾是见过栀星的,便是真的投靠了太子,凭她的实力,应当是构不成威胁的才对…… 她严肃地拧起眉,如今看来,栀星不是帮不了白锦绣,而是……不想帮么? 太子府。 栀星坐在梳妆台前,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四颗丹药,凝神看了良久。 “栀星,此药仅有五颗,是为师耗费数十年修为炼制而成,吃下一颗能增十年的功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服用。” 这是师父临了之前对她说的话。 只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师父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将药丸收入瓶中盖上,收了回去,闭眼抱着自己的头,额间沁出汗珠,心总是惴惴不安。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握紧了拳头,道:“盛云清,我不会输给你的。” 入夜,镇北侯府。 盛云清的房内布满了法阵,夜瑾辰半褪着衣衫,盘坐在法阵,闭着眼静心打坐。 盛云清两指指着他,凝神道:“天罡正气,破煞除邪,急急如律令!” 随着不断的变换结印,夜瑾辰身上的煞气愈发狂躁不安。 她隔空写了一道符咒,随着一道掌风送去,手拿着紫金葫芦,将煞气引到葫芦里:“邪恶煞气,速速降来!” 那煞气终是脱离出了夜瑾辰的身体,抽离的一刹那,夜瑾辰只觉身体轻松了不少,不似白日里的无力了。 那煞气被盛云清的符咒束缚着,再是狂躁也不得不往她的方向移动,吸进了葫芦里。 她迅速盖上葫芦盖子,额头冒着颗颗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两眼一闭,虚脱地倒了下去。 夜瑾辰拦腰扶住她,将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抬起她的脸,担忧地道:“云清?云清?你醒醒!” 他将她横抱了起来,走进里屋放到床榻上,唤了许久都不曾有反应。 想起她刚才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便给她服下一枚桌上的丹药。 他快步从桌上的瓷瓶里倒出一枚红色丹药,服起她的身子,送入她口中。 盛云清本是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起来,原本微弱的呼吸也有了力气。 他抬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闭着眼没有说话,只是略微放心地松下了一口气。 太子府。 “噗!”栀星从口中吐出鲜血,整个人的身体都虚脱了下来。 她软着腿险些摔倒地上,双手用力撑着桌面,咬着牙道:“竟然还是输给了你……” 正说着,眼前被送来一个白色的手帕。 她侧首一看,蓦地吓了一跳,竟是夜景年! 她心虚地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殿下……我失败了……” 夜景年不明喜怒,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贴近了自己,而她那惶恐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用手帕轻轻擦拭掉她唇角的血迹,扬起唇道:“怕什么?本宫早就查过盛云清不好对付,这回失败了,本宫不怪你。” 栀星低着头咽了咽口水,轻声道:“谢、谢殿下体恤……” 夜景年放开搂着她的手,负手而立道:“无妨,本宫定要慢慢地、慢慢地折磨他。” 镇北侯府。 盛云清一觉睡到了翌日的午后,有了夜瑾辰在身边,她恢复得倒是很快。 睁开双眸的时候,夜瑾辰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醒了?”夜瑾辰朝外扬声道,“来人,端药上来。” “是。” 夜瑾辰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拿过药碗,细心地喂着她。 盛云清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道:“照顾了我一夜?” 夜瑾辰满脸都是疼惜,道:“一夜又如何?不及你照顾我。” 她嗅着充裕的紫气,精气反倒比从前更甚,不由得扬起了唇,他才是最好的补药。 “你陪着我,胜过这世间千千万万。” 夜瑾辰愣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给她喂着药,别扭地道:“这些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喜……”夜瑾辰蹙起眉,轻咳了一声,道,“没说不喜欢。” 盛云清眼底藏着戏谑的笑意,逗他最是有趣了。 午后的太阳不太热,侯府请来了戏台子唱戏。 盛云清看得高兴,自从小时候离开侯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精彩的戏了。 “好!演得真好!”她笑着给台上的花旦鼓着掌。 不一会儿,身旁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盛云清忙磕着瓜子,目光不离戏台,只是将脸偏了过去。 盛秋瑶在她的耳畔道:“长姐,我与爹爹娘亲谈过首辅公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同意了。” 盛云清眼眸一亮,转头笑着道:“果真?” 盛秋瑶脸蛋带着羞怯的红晕,点了点头,道:“昨日爹爹与首辅大人谈过,两家都很满意,说是……择日完婚。” 盛云清牵起她的手,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总算觅得良人,我一定会为你好好操办,定制最好的嫁衣。” 第37章 还是不愿承认么 盛云清瞥了一眼在盛秋瑶身侧的白氏,只见白氏眼神飘忽不定,见盛云清看着自己,又惶恐地别过头去。 白氏近些日子身子很是虚弱,看了好些个大夫都不见好。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知道盛云清手里抓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每每遇到盛云清,她总是焦虑得满头冒汗。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这些日子来她给盛秋瑶也安排了不少的补品,就是不要让白氏的身体影响到了她。 她咬了咬牙,这白氏,真是害人害己! 盛秋瑶的婚约定在了下个月,府里已经开始置办她的婚事。 盛云清每日忙着准备各种丰厚的嫁妆,侯府嫡女出嫁,自是要风风光光的。 正在房内算着账里屋内丝线绑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动。 她耳根一动,蹙眉倏地站了起来,扔下手中的算盘便匆匆往外赶去。 白氏忧心忡忡地坐在房内,从袖间拿出一小包药粉,打开倒在了水中,望得出神,她眼角划过一行泪。 “娘亲,嫁衣制出来了。” 听到声音,白氏旋即擦了擦眼泪,将杯子放了下去。 转头便看到了盛秋瑶提着裙摆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端着华贵的嫁衣。 白氏抬手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绣花,神情透着欣慰,拉着盛秋瑶的手道:“快穿上,给娘亲看看。” 盛秋瑶点了点头,由丫鬟拿着嫁衣走到屏风后更衣去了。 一套火红的嫁衣着身,盛秋瑶在落地的铜镜面前转着圈,笑着道:“娘亲,好看么?” 白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姑娘,眼眶微微地红了,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好看……好看……” 盛秋瑶姣好的脸蛋带着难得少见的欣喜,倾国倾城。 “瑶儿长大了……”白氏轻轻念着,望着她的模样带着不舍。 自己本就罪孽深重,不该活到现在,为了与白锦绣达成交易,害苦了她的两个孩子。 如今还能存有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命。 现下盛秋瑶觅得良人,盛奕的腿好了,盛悦盈也治好了头疾,她是该去了。 想着,她闭上了眼,将掺了药粉的水一饮而尽,眼角又溢出些许泪。 盛云清冲了进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杯子看了看,却已经见了底。 她丢下杯子,抬手在白氏的后背上点了几个穴位,白氏蓦地将药水吐了出来。 “咳……”白氏呛咳了一声,抬手擦着嘴角的水渍,不明所以地瞪着盛云清,道,“你干什么?” 盛秋瑶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疑惑得挑着眉,道:“长姐,怎么了?” 还未往前走几步,她便蹙起了眉,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好疼……肚子好疼……” 白氏担忧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扶住了她,道:“瑶儿?” 盛秋瑶眼前一黑,疼得晕了过去,倒在她的怀中。 “瑶儿!!”白氏吓得脸色煞白,哭喊着朝丫鬟道,“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是。” “不必了。”盛云清抬手制止,与白氏一同将昏厥的盛秋瑶搬上床榻。 她抬手搭上盛秋瑶的手腕脉搏,凝重地蹙起了眉。 而后,她抬手指着她的腹部,缓缓往上移动,直达喉间,盛秋瑶难受地蹙起了眉,从嘴里喷出一团黑红色的液体。 白氏的心口一悬,红着眼眶道:“怎么了?我的瑶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将要做新娘子的人,怎么会这副模样?我可怜的孩子……”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拿出一枚丹药给她服了下去,用手帕擦拭着她嘴角的污渍,道:“七星陀罗极难寻觅,服下之后的七七四十九日内便会不治身亡,你可真狠。” 闻言,白氏的心漏跳了一拍,蹙着眉道:“我服了七星陀罗,和瑶儿又有什么关系?” 盛云清冷哼了一声,道:“白锦绣死了,你为何没死,你没有一点怀疑么?” 白氏咽了咽口水,瞬间冷汗直冒,她凑到盛云清的跟前蹲下,抬手拉着她的手臂,恳求的语气道:“云清,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告诉叔母好不好?” “以防你再做傻事,我也我不得不告诉你了。”盛云清叹了一口气,握紧了盛秋瑶的手,道,“你从未察觉过秋瑶多病体弱么?” “是……是瑶儿幼年生过一场大病,之后怎么也补不好了。”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你还是不愿承认么?” 白氏的眼神逐渐惶恐,摇着头道:“不可能……” “白锦绣骗了你!与你共生,借你寿元的人,是秋瑶!” “不可能!”白氏狠戾地瞪着她,眸子逐渐红了起来,“你说谎!瑶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借了她的命!” 她颤抖地手轻轻抚上盛秋瑶的脸蛋,床榻上的姣好的少女不久前才刚刚及笄,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却在顷刻之间变得如易碎的瓷娃娃般脆弱,脸呼吸都是这样微弱。 “即便是如此,那七星陀罗也要四十九日才会发作的呀,怎么会顷刻之间就……”白氏不甘心地问道。 “白锦绣给的符咒狠毒,你的精气一旦衰弱,便要从秋瑶身上加倍讨还补偿于你,你吃了一倍的毒,她便是受了两遍的罪。” 盛云清抚着她的脉搏,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幸好你喝下去的不多,否则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竟有此事……”白氏呆呆地愣了很久,而后崩溃地哭喊着,“我的瑶儿!我的瑶儿!都是为娘害了你啊!” 她双腿瘫软地倒在地上,哭得快要晕了过去。 盛云清蹙眉,抬手拉住她的手臂,道:“秋瑶如今只有一息尚存,你再这般伤心欲绝,是要耗尽她所有的体力才肯罢休吗?!” 闻言,白氏这才缓缓收住了崩溃的哭声,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咽下的口水也平复不了喉间的苦涩。 盛云清抬手拨开盛秋瑶额前的碎发,道:“放心,我会保秋瑶平安的。” 白氏缓缓捏紧了拳,咬着牙便往屋外跑了出去。 第38章 白锦绣回来了 天空布满阴霾,隐约传来了雷声。 白氏只身一人跑到了后山,树枝划破了她华贵的衣衫,头上的流苏步摇也七零八落地挂着,好不狼狈。 跑了许久,她终于见到了那座坟。 那凸起的坟包不曾好好修缮,墓碑也十分简陋,只用一块木板写着:白锦绣之墓,碑前也没有零星半点的贡品。 她咬着牙,一脚踹倒了白锦绣的墓碑,哭喊着道:“白锦绣!你好毒的心!” “轰隆隆……”雷声阵阵,暴雨倾泻而至,浇在她白氏的身上。 白氏怒吼着道:“我白灵环拼死都要保住的女人,竟然还苦了我三个孩子!” 若非白锦绣在她生命垂危之际时说,已经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寿元借给了她,她又何以对她这般袒护偏爱! “我活在这世上,只是希望每天能够多看他们一眼……”她无力地倒在地上,哭喊得那样无助。 她活着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刻,都是自己的女儿耗费两倍的寿命换来的! “造孽啊!”她仰天哭喊道,“老天爷!一切的错都在我!放过我无辜的孩子吧!白锦绣!我真想将你剥皮拆骨!我要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瞪着发红得可怕的眼,冲到白锦绣的坟包前,伸手想要将坟墓掘开,狠狠羞辱一顿白锦绣。 她不停地挖,掺杂着雨水的泥土沾满她的手,直到挖得十指流血,也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晃了晃脑袋面前的景象多了几道重影。 她狠狠握着拳,没有让自己倒在地上。 不行,她再是悲愤也要照顾好身子,如今她的身子,可再不是她自己一人的了…… 入夜后,盛秋瑶依旧昏迷不醒。 白氏拿着浸湿了温水的帕子为她擦着脸,坐在床榻边上彻夜照顾着她。 一阵阴风吹过,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盛秋瑶睁开双眸,眸底闪过一丝阴鸷。 她猛然起了身,白氏被突然坐起的她吓了一跳,抚了抚自己的心脏,而后露着笑意,关切地道:“瑶儿,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还有哪里难受?” 盛秋瑶双眼空洞,呆呆地看着白氏,没有说话。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白氏转身去点了灯,再次转过头来时,被她那阴沉诡异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她咽了咽口水,走到盛秋瑶身边坐下,道:“瑶儿,脸色还是这么差,赶明儿我让下人炖些滋补的汤药,好好养着。” “我死得好惨。”盛秋瑶木木地道。 “瞎说什么呢?呸,不吉利。”白氏蹙眉道。 “你为什么不救我?”盛秋瑶的目光逐渐聚焦看着她,唤道,“叔母。” 白氏的瞳孔倏地紧缩,还未反应过来,“盛秋瑶”的双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白锦绣?!白锦绣的冤魂竟附身在了盛秋瑶的身上! 难道是她去白锦绣坟前的时候被她带回来的吗? 白氏惊惶无比,伸手就要反抗,伸手也掐住了她的脖颈。 她艰难地睁眼看着她,却见她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艰难地道:“娘……亲……” 瑶儿? 白氏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掐着她的力道,却给了她更大的力气掐着自己。 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白氏眼角流下一滴泪,她看着盛秋瑶的嘴角溢出了鲜血,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白氏若是濒死,盛秋瑶定也是活不了的,白锦绣透着诡谲的笑意,道:“死吧,都去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一道黄符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盛秋瑶的额头。 白锦绣惊惶地发出凄厉惨叫,逃离了盛秋瑶的身躯,阴白色的魂魄在屋内四处乱窜着。 白氏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到白锦绣的鬼魂,她只看到了盛秋瑶虚弱地瘫倒了下来,已经没有了危险。 盛云清凝神蹙眉,双手快速结印,道:“天地清明,万物安宁,厉鬼白锦绣,速速安歇!” 她手中捻起一缕白色的丝线牵制住了她,指尖迸射一道指风往白雾的方向击去。 “盛云清!你又坏我好事!”白锦绣的声音充满着强大的怨气,低沉而诡异,终归不再是凡人的嗓音。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你只要一天留在这人世间,我便一点不会让你如愿!” 语落,她闭上双眸,念了几道咒语,从坚硬的地面上漾出几道波纹,两个神态冷淡,穿着地府服饰的鬼兵出现。 盛云清朝两鬼兵道:“这儿有只孤魂野鬼,死了好些日子了,但也不曾被地府抓去,我替你们抓到了,快收了去吧。” 两个鬼兵点了点头,伸手便将那团雾气擒了过来,在擒制住的一瞬间,白锦绣化作人形,原先精致的五官变得有些扭曲,眼底乌黑的淤青也蔓延了一大片。 便是魂魄,她的双腿依旧是扭曲到变形,脸上还是那难看的伤疤印记。 她惊惶地看着两个擒制住自己的鬼兵,慌张地道:“放开我!放开我!” 一鬼兵朝盛云清道:“小的这就带她下地狱。” “不要!不!”白锦绣的脸色惨白得可怕,“我不要下地狱!” “这可由不得你不要!”鬼兵怒喝了一声,便压着她消失在空气中。 盛云清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手。 “瑶儿……瑶儿你醒醒……”白氏抓着盛秋瑶的手不算地呜咽啜泣着,“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啊……” 盛云清快步走到床榻边,抬起她的手腕抚上脉搏,果然比白日时更虚弱了。 她看着盛秋瑶昏迷的模样,眼底透着疼惜。 盛秋瑶这样乖巧的女孩,竟被白锦绣陷害得这样命悬一线,白锦绣真是作孽多端! 相信地府中的她没少收委屈。 她看着哭哭啼啼的白氏,道:“叔母,有件事情,我斗胆一问。” 白氏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低着头道:“你想问什么?” “你身上背负着的孽债,是从何而来呢?”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是否与当年的侯府有牵扯呢?” 闻言,白氏的脸色日渐惨白,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39章 始作俑者 见到白氏的反应,盛云清拧起了眉,难不成她的猜想是对的? 白氏抓紧了裙摆的布料,道:“当年侯爷镇守边关,我和瑶儿盈儿同在京城住着,当时我还怀着奕儿,根本没有时间来侯府,侯府那年发生的事情,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盛云清神色冷然,道:“是么?”她转头看着白氏,意味深长地道,“叔父要是知道她娶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白氏抓着她的手,道:“我本就要一死了之,只是盈儿和奕儿还小,断不能不能让他们知道有这样一位母亲啊。” 床榻上的盛秋瑶逐渐苏醒过来,轻轻蹙起了眉,睁开了眸子,便见到白氏发红的眼眶,看着盛云清的模样很是可怜。 她闭上了眸子,只是细细地听着。 一死了之?母亲为何要死? 盛云清蹙眉甩开白氏的手,道:“我对弟弟妹妹自然是疼爱的,但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们吗?” 白氏愣了一下,闭上双眼,泪水不断地滑落,她颤抖着道:“是,我一人苟且偷生便罢了,竟还要连累瑶儿替我折寿……我真想……真想……” 盛云清冷哼一声,道:“如今你的命可由不得你做主,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别拖垮了秋瑶,你记着,你生她生,你死她灭,还有,秋瑶体弱,你们在一起,她的精气会被你所吞噬,理她远些,她能少受些罪。” 白氏惶恐地点了点头:“好,我离瑶儿远远的!远远的!” 语落,她抹着泪便起身匆匆跑了出去。 秋瑶紧紧咬着牙,始终也没有再睁开眼。 雨夜,瓢泼大雨倾泻而至,只有凄厉的闪电时而照亮着京城的砖瓦。 白氏穿着蓑衣斗笠,历尽艰难,跑到一座荒凉的道观前,焦急地抬手敲了敲门。 只是还未等人打开,门便有松动的迹象,微微地往里开了。 这样晚了,竟没锁门? 白氏蹙着眉,推门走了进去,四下张望着,唤道:“道长?道长何在?” 门后藏着的黑衣人突然冲到她的身后,抬手用沾了药水的布狠狠捂住她的口鼻。 “唔!”白氏惊恐地挣扎了一下,便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雨后的清晨透着清爽的气息,雨水沿着屋檐缓缓滴落,指头上的鸟儿叫声宛转悠扬,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 侯府厅堂,盛御坤焦急地走来走去。 “老爷,老爷。”一家丁跑了过来。 盛御坤挑起眉,道:“夫人找着了?” 家丁摇了摇头,道:“是烨王,烨王殿下来了。” 盛御坤愣了一下,慌忙朝身旁丫鬟道:“快!快去备茶!” “是。” 夜瑾辰一身墨黑色金丝蟒袍,意气风发的身型走路带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盛御坤咽了咽口水,连忙堆着笑脸迎了上去,道:“王爷大驾光临,怎么不差人通报一声?老臣好吩咐下去准备一番,是来找清儿的么?” 夜瑾辰坐在了宝椅上,道:“嗯,让她过来吧,本王有要事要谈,她得在场。” “是。”盛御坤吩咐了下去,内心却是无比纳闷。 什么事情这样生气?这是小两口闹矛盾了?难道事关婚约? 待盛云清走来的时候,却被盛御坤一把拉道角落,蹙着眉小声道:“清儿,你惹王爷生气了?”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挑着眉,道:“没有啊。” 盛御坤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叔父瞧王爷脸色不好,你说话当心着点。” 盛云清抬手拍了拍盛御坤的肩膀,笑着道:“没事儿。” 盛御坤还想说什么,盛云清已经绕过她走了过去,坐在夜瑾辰的身侧,道:“怎么了?” 夜瑾辰侧首看着她,神态凝重:“八年前侯府灭门惨案,始作俑者我找到了。” 闻言盛云清呼吸一滞,脸色再没了方才的惬意,眼眶微微一红,道:“果真?” 盛御坤满脸震惊,道:“王爷?杀害哥哥一家的人真的找到了?” 夜瑾辰抬手做了个手势,便有几人扛着两个黑色布袋扔在了地上。 侍卫将布袋揭开,一人是满脸狼狈的白氏,一人则是留着灰白胡子的道士。 那道士是附近白卿观的华月道长,五十多的年纪,脸上身上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受过了不少拷打。 白氏身上倒是干净,只有头上的簪子和发髻散落凌乱罢了。 两人的全身被麻绳捆着不能动弹,嘴也被塞上了布条。 “白氏?”盛御坤蹙着眉看着地上的白氏,道,“一晚上的,你到哪里去了?我派人找了你好些时辰。” 夜瑾辰睨了一眼白氏,道:“给盛夫人松绑吧。” “是。”侍卫领命,松开了白氏的绳子,连同那老道士嘴里的布条也扯了下来。 盛云清低头静静地看着白氏,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咬了咬唇瓣,道:“夜瑾辰,你方才说什么?” 夜瑾辰面无表情,看着白氏道:“让他们自己说好了。” “不是贫道!不是贫道啊!”华月道长脸色惶恐,哭着道,“都是盛夫人要贫道这么做的!” 白氏抬手抓住华月道长的领子,红着眼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 夜瑾辰身旁的裴玄哼了一声,道:“你若没有见过他,为何跑去他的道观?” 白氏紧张地喘着大气,昨夜她被盛云清怀疑,她本想跑到白卿观找昔日的道长守好秘密,怎料一进门就受到了埋伏…… 她咬着牙道:“秋瑶昨日吐血晕厥,我去道观给她求个平安符有什么错?!”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利用你的女儿为借口,替你脱罪?” 白氏咬着的牙有些颤抖,她心虚地别过头去,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是这个老道士无端端地污蔑我!” 身旁的侍卫的佩剑抵在华月道长的脖颈处,盛御坤的脸色黑了下来,道:“说!你知道些什么,又干了些什么,如实说来!” 白氏慌忙拉住盛御坤的手跪了下来,哭着道:“老爷!这个道士满口胡话,你不能听他胡乱污蔑妾身啊!” 第40章 毁了她的所有 盛御坤甩开她的手,道:“他有没有胡说,老夫自有判断!”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不敢胡说!贫道不敢胡说!” “八年前,就是盛夫人找到了贫道,给了贫道全部身家,又给了当年镇北侯盛御庭的生辰八字,还有盛夫人、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二少爷……要贫道将镇北侯府灭门,杀光所有盛家的人……” 闻言,盛云清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老道士泄愤! 她红着眼道:“继续说,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华月道长抬眼看了一下说话的人,心猛地一坠,惊恐地道:“你!你是盛家的大小姐?!” 她不是已经死在了八年前么? 他又看了看她头上的青蓝色玉簪,吓得腿都软了,那不是死了的盛御庭么…… 他也是有些道行的人,盛御庭的灵魂就附着在玉簪的上面,只是体力虚弱,人形也没有幻化而成。 “便是你,害得我们盛家灭门?!”盛御庭盛怒的声音响起。 华月道长哭着道:“不是贫道啊!真的不是贫道!” 盛云清狠狠拍了一下桌面,道:“明明都承认了,还说不是你?!” “起初贫道是不敢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是这个妇人不断要挟,险些要了贫道的小命,贫道才不得不……”华月道长看向白氏。 白氏哭着摇头:“妾身冤枉!这老道士污蔑我!” “白灵环,贫道不过是小小道士,何以要替你承受这样大的罪孽!” “若不是你抓了贫道在外与寡妇私通的女儿,以她得性命胁迫于贫道,贫道断然不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转头朝盛御坤道:“侯爷明鉴啊!贫道也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啊!” “贫道布下阵法,召唤最强大的怨灵来到侯府,但用的是白氏的血起誓,所有恶果罪孽,都由白氏承担,我不过是替人办事……” “本王派人找了当年盛家逃出的下人,可惜全都被灭口了。”夜瑾辰开口道。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这不是贫道做的,自帮了盛夫人那一回后,贫道一直多行善举洗刷罪孽,再也不敢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是白锦绣。”盛云清淡淡开了口,“当年侯府的下人都知晓她的身份,是她灭了这口。” 华月道长抬眼看着盛御坤道:“侯爷若是不信,那日盛夫人亲手写下的生辰八字,我还留着呢。” 语落,一侍卫从袖间拿出几张纸给了盛御坤,盛御坤看着上面熟悉的盛御庭的生辰八字,正是白氏的笔记无误。 盛御坤满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白氏,道:“白氏,你……你果真做了这样的事情?!哥哥的死,是你干的?!” 白氏的脸逐渐红了起来,羞愤地埋着头,咬着牙道:“贱人,留着那样的证据,便是想着有朝一日害死我么?我当初怎么不一刀将你捅死,把你的口也灭了!” 华月道长瑟缩了一下,喘着气道:“心有不安,自是想与你撇清关系了!留着你写的证据,老天爷才能明了我是受胁迫的!呵呵,不怪我,老天爷,你不能怪我啊!” “啪!”盛御坤抬手狠狠扇了白氏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白氏的嘴角溢出鲜血,眼泪随之掉了下来。 “白灵环,你!”盛御坤恨得咬牙切齿。 盛云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冲到白氏的面前,狠狠揪住了她的衣领,满眼都是泪花,双眸狠戾地瞪着她,道:“竟真的是你,你害死了爹爹,害死了娘亲!” “那天我离开侯府之前,娘亲说正在绣荷包给我!我的孪生弟弟妹妹等着我回去找我玩捉迷藏!他们只有三岁……三岁!” “你知不知道,我的娘亲肚里还有一个快要出世的孩子!我娘亲说,在过几日……就几日,那孩子就要降世陪我玩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毁了我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你明明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所有!” “我知道!”白氏朝她吼了一句。 四下突然安静了片刻,盛云清蹙起眉,不解地看着她:“你知道?” 白氏苦笑一声,道:“我可太知道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家。” 她咬着牙看着盛云清,道:“老爷在北疆也立下丰功伟绩,却始终不如盛御庭,盛御庭不死,老爷如何能当上镇北侯?” “啪!”盛云清不由分说地给了白氏一巴掌,呆呆地愣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白氏冷笑着道:“你的弟弟们若是不死,老爷便是世袭了盛御庭的爵位,等你弟弟成年之后,还是会将爵位拱手相让!那我的奕儿,我的奕儿怎么办?!” “啪!”盛云清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险些就要喘不过来气。 夜瑾辰快步走到她身后用力抱住了她。 盛云清哭得伤心欲绝,她好恨,她恨毒了这个恶女人! “混账!你竟敢做出这样的蠢事!”盛御坤的眼眶也逐渐红了起来,夺过侍卫手中的剑便要刺向白氏。 “侯爷不可!”华月道长惊叫了一声,恐慌地道,“老爷切莫再伤及无辜啊!” “她无辜?!”盛御坤咬着牙瞪着华月道长,道,“待我杀了她这个毒妇,再来解决你!” 华月道长摇着头道:“瞒了这么些年,贫道心有不安,一了百了也算解脱,只是贫道所言的无辜之人并非盛夫人。” 盛御坤不解地蹙起眉,道:“那是谁?!” 华月道长咽了咽口水,道:“盛夫人当年不惜折寿也要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按理说早该遭受天谴,多年前就死于横祸了。” “可盛夫人至今安然无恙,据贫道观测盛夫人面相来看,盛夫人是与人绑了借命共生符咒,若盛夫人一死,那无辜之人也活不成了啊!侯爷三思!三思啊!” “是谁?!”盛御坤瞪着白氏,道,“你好毒的心肠,如今又是借了谁的命?!” 第41章 不让你为难 白氏紧张地喘着气,不断地溢出泪水,神色透着悔恨不已,她朝盛云清跪了下来,抬手抓着她的袖子,道:“求求你,我求求你,把那共生借命咒解除了,求求你!” 盛云清甩开她的手,哭喊着道:“你以为我不想解吗?!” “我求求你……求求……”忽然,白氏瞳仁紧缩,摸着自己的脖子,脸红得可怕,像是窒息一般倒在了地上。 众人愣了一下后,盛云清猛然止住了哭声,睁大了双眸,道:“不好!秋瑶!秋瑶有危险!” “瑶儿?”盛御坤心口一悬,顾不得教训白氏,飞一般地往盛秋瑶的房内跑了过去。 众人赶到房前的时候,丫鬟们被遣散了出来,忙着整理前院,房门紧闭。 见盛御坤等人过来,丫鬟们行了一礼,道:“侯爷,小姐说身体不适想要静一静。” 盛御坤快步跑到房门前猛地踹开。 桌上的嫁衣叠得整齐,上面放着一封写好的遗书。 三尺白绫挂在房梁上,盛秋瑶早已踢掉了凳子,悬挂在空中。 “瑶儿!”盛玉坤惊呼了一声,慌忙冲了过去,拖住她的身子放了下来,抱在怀中。 盛秋瑶的脸上还余留着些许泪花,却已经冰冷,身体也凉得可怕。 盛玉坤拍着她的脸,哭着道,“不要吓爹爹……瑶儿你醒醒啊!” 他的手指颤抖地放在她的鼻下,竟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的瑶儿!我的瑶儿啊!”盛玉坤从来没有一刻哭得这样伤心,明明将要出嫁的好姑娘,怎么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盛云清的眼角还沾着泪花,她快步跑到盛秋瑶的面前,见盛秋瑶的一缕魂魄将要抽离出身体,咽了咽口水,道:“她还没有死。” 说罢,她慌忙从袖间拿出一个丹药给她服下,嘴里念着咒语,之间凝结了天地的灵气汇入她的体内。 “咳……”盛秋瑶蹙眉轻咳了一声,终于有了气息,脸色也不像方才一般难看。 盛玉坤将她抱到床榻上,盛云清则是拿起她的遗书细细看着。 上面交代了自己与首辅公子退婚的事情,以及希望白氏死后,盛玉坤能够将她好好安葬,就葬在自己的坟旁。 她的泪水溢出,模糊了视线,吸了吸鼻子,道:“秋瑶,你怎么可以……” “来人!把那些愚笨的丫鬟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盛玉坤怒吼道。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丫鬟们哭着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头。 “不要……”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盛玉坤耳根一动,抓着盛秋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道:“瑶儿?瑶儿醒了?” 盛秋瑶艰难地启唇道:“是我要她们在门外待着的,不关她们的事……不要……不要处置她们……” 盛御坤点了点头,道:“好好好,爹爹什么都答应你,只是……只是你什么要这么傻?你吓坏爹爹了……” 盛秋瑶缓缓睁开双眸,气息微弱,道:“爹爹,对不起,我不想……不想让长姐为难。” 盛云清走到盛秋瑶的面前,责骂道:“说什么为不为难?我不准你死!” “你不该救我的。”盛秋瑶苦笑一声,流下一行泪,道,“长姐,我母亲放下滔天罪孽,终是对不起你们,是我们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抢占了你们的位置,咳……” 她虚弱地闭上了眼,道:“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不再为难,对你以及你死去的家人造成一些弥补,慰籍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那就让我和我母亲一起,为过去放下的罪行承担过错吧。” “我呸!”盛云清咬着牙道,“我不愿意你死,你伯父也不会愿意的!” “瑶儿?瑶儿!” 屋外传来白氏惊呼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见到盛秋瑶虚弱的模样,原本白皙的颈部勒出一条可怕的红痕。 她泣不成声地倒在地上哭着,心是那样的痛。 盛玉坤抬手揪住白氏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抬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敢借你女儿的命?畜生不如,畜生不如!” 盛云清拉住盛玉坤的胳膊,道:“叔父,你伤了她,秋瑶也不会好受的,如今秋瑶气息尚弱,让她好好休息吧。” 闻言,盛玉坤抬起的手掌发着抖,另一手将她的衣领松开,怔怔地待在原地。 白氏转头跪在了盛云清的面前,道:“云清,叔母知道你很有本事,所有的错都在叔母一人,你不要连累到瑶儿……”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想要连累她的,只有你。” “是白锦绣那个贱女人骗了我!” “你也不必骂她。”盛云清看着她的脸满是嫌恶,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简直旗鼓相当,哦不,是你更胜一筹才对。” 盛玉坤看着盛云清道:“清儿,叔父求你,救救妹妹吧。” 盛云清捏紧了拳头,道:“我何尝不想……”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不可擅闯!”外面出现了侍卫的叫喊声。 “别拦着我!我是来救你们家小姐的!”一个少年在外高喊道。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盛云清眨了眨眸子,转过头去:“师兄?”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性命攸关哪!” 盛云清跑到房门口,只见一身青绿色长衫的少年被两个侍卫拿刀拦了下来,她又惊又喜,道:“师兄?真的是你?” “小师妹!”少年抬眼见到她便笑了,道,“师父算到你有麻烦,特意要我下山来帮你。” 盛云清点了点头,支开了侍卫,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了进去。 少年快步走到盛秋瑶的面前坐下观察着。 “这……”盛御坤微微一愣,指着他不明所以。 “叔父放心,这是我的师兄陆常轩,同为云升道长的徒弟。” 闻言,盛御坤点了点头,朝少年恳求道:“常轩道士,你能救我的女儿么?” 陆常轩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蹙着眉道:“不好,她的寿元不出几日就要被白灵环借完了,届时便是不处置白灵环,她也活不了了。” 第42章 好好活下去 盛御坤眼角含泪,昔日里威风凛凛的侯爷从未如此卑微:“常轩道士,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她还有美好的未来啊!” 陆常轩朝盛御坤道:“大致情况,师父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在赶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抬手指了指倒在地上啜泣的白灵环,眼神充满了厌恶与憎恨,咬着牙道:“带上她,跟我来!” 盛御坤挥了挥手,让家丁把哭得失去意识发着呆的白灵环架起,跟随着陆常轩等人出了门。 在后院中,他站在一棵树面前抬眼看着,一行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他伸手摸了摸树,又摇了摇头,跑到另一棵树跟前,接连几次下来,众人也在他身后被折腾得直喘气。 他最终选在了一棵高大的杨柳面前停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盛御坤疑惑地道:“常轩道士,这是何意?” 陆常轩抬手指着白灵环,似又觉得晦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她,便将手放了下去,道:“那白灵环本就体弱,匀了盛秋瑶的寿命后,两人也只能勉强活个八九年,盛秋瑶共生符咒不可解除,只能让白灵环换命了。” “换命?”盛御坤蹙起眉,道,“要换谁的命?” 陆常轩拍了拍面前的杨柳,道:“它的。” 语落,一众人不由得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这能行吗?”盛御坤难以置信地道。 盛云清轻声道:“我相信师兄。” “事不宜迟,快去取白灵环的生辰八字来!” 语落,下人便忙不迭地去准备好,送到陆常轩的面前。 陆常轩用匕首割开了白灵环的手腕,用手指着她手腕处流出的血,隔空缓缓流动着,直到引到杨柳树上,灌溉到了整根树干。 他将白氏的生辰八字贴在树上,闭眼念着咒语,那道纸缓缓消失不见。 良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这杨柳树填了她的命格,应该能瞒过天,这树健康,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是问题,如此,盛秋瑶的命算是保住了。” 闻言,被抽了血,脸色惨白虚弱的白氏露出释然的笑意,道:“太好了……” 盛云清闭眼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白氏,道:“是啊,太好了。” 盛御坤拿起剑朝白氏快步走去,道:“你这个毒妇!” “慢着。”夜瑾辰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将要刺向白氏的剑上,掺杂了些内力,让他不能动弹。 盛御坤不解地蹙起眉,道:“王爷为何阻止臣?”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盛侯与白氏育有三个儿女,饶是白氏犯下这滔天大错,你要同你的后代而言,父亲亲手杀了母亲么?” 盛御坤愣了一下,神态纠结。 若他们三人心存芥蒂,难保今后不会与盛云清反目成仇。 夜瑾辰抬手朝随行侍卫招了招手。 两个侍卫凑上前来,他冷然地看着白氏,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语落,两个侍卫架起白氏便往角落快步走去。 “哈哈哈哈……瑶儿不会死,不会死了……”白氏的神态几近疯癫,扬长而去的笑声又逐渐变成了凄厉的哀嚎。 夜瑾辰看着盛御坤道:“你不便下手,让本王来。” 盛御坤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臣多谢王爷大恩。” 他也不忘朝陆常轩行了一礼,道:“多谢常轩道士救我爱女。”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那毒妇这样伤害我们最疼爱的师妹,还要连累无辜,简直可恨,我所做的都是应该的!” 夜瑾辰看着陆常轩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凤眸,黑曜石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远处,那声音变得惨烈凄婉,却没有一句是求饶的。 声音越来越小,再是没有了声响,两个侍卫回来复命,道:“王爷,白氏死了。” 夜瑾辰颔首,侧首看着盛云清,道:“她的尸体,如何处置?” 盛云清擦掉脸上的泪花,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天,道:“秋瑶说要安置好她母亲,就给她一个碑吧,拖下去埋了,埋在我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盛御坤点了点头,命人着手操办。 入夜,祠堂里寂静无声。 盛云清蜷缩着身子靠在桌脚,下午她在祠堂里,对着爹娘和弟弟妹妹的牌位哭得撕心裂肺,如今已经疲累地睡了一觉了。 醒来的时候,丫鬟已经偷偷点上了灯笼,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轻柔舒服的被子,身旁摆着几个她平日里爱吃的糕点。 她说要一人在祠堂里面呆一会儿,没有人过来打扰她,但盛御坤一直在偷偷关心着她。 盛御坤对他们一家有愧意,总想着尽力弥补她,让她感受着家的温暖。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盛奕迈着小小的步子走了过来。 他蹲到盛云清的面前,将手里香喷喷的饭菜端给了她,道:“大姐姐,吃点饭吧。” 盛云清接过碗筷,低着头吃了几口饭,轻声道:“谢谢。” 盛奕坐在她的身旁,道:“娘亲今天不能唱歌哄我睡觉了。” 盛云清扒饭的手一顿,咽下嘴里的饭菜,强颜欢笑地道:“你的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奕儿长大了,会回来的。” 盛奕低着头道:“我的娘亲害死了大姐姐的一家,她再也回不来了。” 盛云清微微蹙起了眉,道:“你都知道了?” 盛奕点了点头,道:“我在厅堂的角落里看到了。”他抬手擦了擦盛云清眼角快要溢出的泪,道,“真对不起,我的娘亲让大姐姐伤心了。” 盛云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那么小的孩子,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奕儿……” 盛奕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我了抢了盛萧堂哥的位置,大姐姐,奕儿不是故意的,奕儿想还给堂哥,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什么呢?”盛云清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傻孩子,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替堂哥堂姐们好好活下去,替他们好好感受这世间的美好。” 闻言,盛奕点了点头,道:“盛奕知道了。” 第43章 成事不足 盛奕陪着她吃了一顿饭,便迈着小小的步子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盛云清靠在桌前,抬眼一看,窗格上透着的月光柔和,犹如母亲那温柔的目光怜爱地望着她。 “奕儿这孩子真不错,未来由他世袭你叔父的爵位,侯府定会发扬光大的。 盛云清露出温柔的笑意,道:“说得不错,爹爹。” 白国公府。 屋内幽暗一片,只有月光从窗格中映射下来些许光芒,落在男人苍老的手背上。 一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朝屋内的人禀报道:“老爷,姑夫人她……她被烨王派下人乱棍打死了。” 男人坐在宝椅上,手有规律地拍着扶手,闭眼沉思着,声音低沉沙哑,却又中气十足:“事情败露了?” 侍卫颔首,道:“是的,当年侯府一案,被烨王掀了个底朝天,此事还牵扯到了秋瑶小姐,锦绣小姐……” “哼……”白国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她没有疏忽反跑了盛云清,自是会一直风平浪静下去的。” 他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道:“罢了,没有把国公府牵扯出来,算她识相。” “事关国家重臣命案,此事侯爷已经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姑夫人当年血洗了侯府,现如今侯府不愿意替她操办丧事,老爷的意思是?” “他们不办,我们也不办,不要轻举妄动,权当是死了个下人罢了。” “是。” 他微微眯起双眸,道:“夜瑾辰,留着迟早是个祸患,还是尽早将他除掉为好。” “老爷真是深谋远虑。” 翌日的天空已放晴。 盛云清坐在后院的秋千里看书。 自从白氏死后,她觉得侯府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原本天空弥漫的污浊气息已经散尽,令人惬意。 “在看什么呢?师妹。”陆常轩从她的身后出现,夺走了她手里的书。 盛云清蹙眉,满脸都是不耐,道:“陆常轩你烦不烦?” 陆常轩随意翻了几页书,道:“书有什么好看的?陪我去逛街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呢。” “你自己去!” “清儿,常轩昨日可是帮了你大忙,陪陪他也是应该的。”盛御庭开口道。 “听听,连老盛都这么说了,老盛早啊。”陆常轩笑着朝玉簪打着招呼。 “叫谁老盛?!没大没小!”盛云清瞪了他一眼。 陆常轩恶作剧地朝她做了个鬼脸,抬手抽出盛云清发髻上的玉簪。 夜瑾辰才来到后院,便见到了这样一幕。 美人青丝散落开来,如墨黑的瀑布披散开来,随风扬起几缕,更衬得白皙赛雪的肌肤。 而陆常轩的手高高举着她常戴的烟蓝色玉簪,满脸都是调笑。 “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 夜瑾辰的手骨拧出响声,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簪子,一脚把他踹飞得老远。 盛云清吓得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惊呼道:“夜瑾辰你做什么?” 陆常轩扶着自己的腰在地上咕蛹了几下,哀嚎道:“哎哟,我的老腰要断了……” 夜瑾辰咬着牙道:“干什么?清儿的发饰也是你可以轻易触碰的?!” 陆常轩艰难地站了起来,捂着肚子道:“大惊小怪什么?我和师妹在上山一直都这么玩儿啊。” “你!”夜瑾辰气结,来势汹汹地拎起他的领子。 “住手住手!”盛云清将两人奋力推开,从夜瑾辰的手里拿回簪子,放到了陆常轩的手里。 “盛云清你!”夜瑾辰不可置信地瞪着她,还未说什么,便被她奋力拉着袖子走了。 两人走到假山后,盛云清看着陆常轩满腹委屈地拿着簪子振振有词。 “老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是他不由分说把我踹了的啊!” 夜瑾辰蹙起眉,盛云清把他拉走之后,那陆常轩非但不跟来,反倒是更注意手里的簪子,真是匪夷所思。 “他有恋物癖?” “咳……”盛云清轻咳了一声,道,“都是误会,你听我好好说嘛。” “不行!就算是恋物癖,也不能喜欢你的东西!”夜瑾辰气不打一处来,说着说着便又要冲了出去。 盛云清拉住了他,道:“那不是什么普通的簪子,那是我爹!” 夜瑾辰停下了脚步,道:“什么?” 盛云清低着头,捻起一缕发丝在指尖转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 夜瑾辰沉寂了片刻,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道:“太好了。” 盛云清挑起眉,道:“什么太好了?” 夜瑾辰抬手抚上她的脸蛋,道:“原来一直都有伯父陪在你的身边,不至于让你孤零零一人,怎么不算好?” 盛云清心头一暖,清澈的眸子有光芒闪烁。 夜瑾辰忽然一顿,按住她的双肩,道:“那我们……被你爹看到了?” “我们什么?”盛云清困惑地挑起眉。 夜瑾辰俯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低声道:“这样。” 盛云清捂住自己的嘴,脸蛋蓦地一红,低着头小声道:“我爹爹的精力还很衰弱,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我和你见面的时候,他都睡下了了,你……你放心,你见我的时候,我都让他睡下了,没看见,没听见……” 闻言,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盛云清红扑扑的脸蛋,垂落的发丝更显娇俏,他喉间一阵滚动,抬手抚了抚她顺长的青丝,道:“便是那陆常轩和你爹关系好,怎可这样抽开你的发簪?,以后不准他再碰你了。” 他将自己发间的白金雕云发簪抽出,轻轻挽起她的长发,为她盘着头发,道:“女子头发散落的样子,只能给丈夫看的。” 盛云清抬头看着他,指尖的动作轻柔,与他平日里鲁莽的性子截然不同,散开的长发下,那冷峻的面容似也柔和了不少,透着晨曦的光芒,宛若谪仙一般。 她眨了眨眸子,道:“那你呢?” “什么?”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的头发散了,也是谁都能看的么?” 夜瑾辰蹙起眉,为她戴好发簪后转身道:“裴玄。” 第44章 他不怀好意 不远处的裴玄快步跑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夜瑾辰一摊手,道:“簪子拿来。” 裴玄见夜瑾辰散落的头发,为难地蹙起了眉,道:“王爷,属下没有戴多余的簪子。” 夜瑾辰抬手指着他头上的发簪。 裴玄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抽下发簪,递给了他。 那干练的黑色侍卫服,配上这么一个妖冶的发型,看着很是滑稽。 盛云清捂着嘴不停偷笑着,裴玄跑到角落,自卑地哭晕。 “我送你一些好看的簪子,别总戴着你爹。” 盛云清蹙起眉,道:“怎么?你不喜欢我爹爹?” “不是。”夜瑾辰蹙起眉,道,“不方便。” 盛云清会意,红着脸低下了头:“哦。” 街上的人潮熙熙攘攘,陆常轩自小便住在山上,从前只听盛云清说过京城的繁华,倒是第一回亲眼见过,见什么都新奇。 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在一个摊位上挑了许久,又摸了摸身子,屁颠屁颠地跑到盛云清的面前,笑得厚颜无耻:“小师妹,借点儿钱呗?” 盛云清挑起眉,道:“师父给的钱哪儿去了?” 陆常轩摸了摸肚子,道:“都进这儿了。” 盛云清白了他一眼,道:“没钱!” 有徒弟下山,师父给的盘缠都不少的! 陆常轩不要脸地撒起娇来:“好师妹,你最好了嘛。” 眼看他就要蹭过来,盛云清身旁的夜瑾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没好气地丢到他的怀里。 陆常轩掂了掂重量,打开钱袋子后眼都直了:“烨王出手真是阔绰。”他贱兮兮地笑着,把钱袋子收到怀中,道,“我要是全花光了,可没钱还你哟。” 夜瑾辰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给本王滚!” 陆常轩秉承着谁有钱谁是大爷的理念,立即对眼前的大爷马首是瞻了起来:“是!” 语落,他便贼笑着跑远了。 夜瑾辰看着他笑得跟花儿一样的脸,没好气地道:“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你离他远点儿。”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没有吧?” 陆常轩平日里是烦人了点儿,但本性纯良,怎么会不怀好意呢? 夜瑾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冷哼一声,道:“穿什么颜色不好,非要穿青色的衣服。” “青色衣服招你惹你了?” “青谐音清,清儿,他在吸引你的注意。”夜瑾辰认真地道。 盛云清不解他的逻辑:“你在说什么?” “还不够明显么?”他抬手指着他的发冠,道,“他不如我高,特意戴了一个高于我的发冠。” 好了,这下盛云清可以确定夜瑾辰在胡说八道了。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得太多了。” 夜瑾辰看着他又蹦又跳咋咋呼呼的模样,在他身旁经过的路人实在忍不住要多看一眼,便蹙着眉道:“他这样模样定也是故意吸引你的视线的,清儿,你不要看他,不要被他蛊惑。” 盛云清噗嗤一笑,道:“好好好,我不看他就是。” 夜瑾辰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道:“低级手段。”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气派的画舫缓缓行驶着。 陆常轩拿着烟蓝色簪子走来走去,对盛御庭道:“老盛,我今天可太开心了,京城真好玩。” “老盛,今天天气可好了,湖上的风景堪称一绝啊。”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 画舫二楼,夜瑾辰睨着在一楼甲板上坐着的少年,与盛御庭有说有笑的,很是亲昵。 他想起盛云清第一次来到侯府的时候昏迷在床榻上迟迟未醒来,苏兰拿来了那根发簪。 那时候他想要拿起打量,盛御庭却是百般不愿,不是冰了就是烫了,逼得他只能放手。 而如今他却允许陆常轩带在身边这样久,两人似乎还聊得很投机。 这让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夜瑾辰有了挫败感。 入夜,月光懒懒爬上柳梢,一片清辉散落在帝都。 庭院中,夜瑾辰笔直地坐着,石桌上的一个锦盒软垫上,烟蓝色的玉簪安静地躺着。 夜瑾辰备好了上好的佳酿和点心水果,亲自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盛御庭的面前。 沉寂良久,夜瑾辰饮下杯中酒,开门见山地道:“侯爷,你对本王有什么不满么?” 盛御坤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道:“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我当然对你不满了!”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没学过玄术,也听不到你说话,你姑且听着吧,这些酒,你愿意就赏脸喝吧。” “我倒是想喝,我喝不到啊!你就不能把我放到酒杯里浸着吗?!”盛御坤嚷嚷道。 “本王自小就与清儿相识,一直视为知己,那时候我们两小无猜,一起吃,一起玩……” 盛云清揉着眼睛走了过来,正要去出恭的路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耳根移动,轻轻挑起眉,偷偷凑了过去。 只见夜瑾辰坐在庭院中,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面前正是盛御庭的玉簪。 她睁大了双眸,这么晚了,夜瑾辰竟遛到她的方中把玉簪顺了出来,他想做什么? “那时候本王就对云清喜欢得紧,便暗暗立誓,一定要将清儿娶回来。”夜瑾辰一脸认真地道。 盛云清双颊蓦地一红,这是夜瑾辰能说出口的话? “侯爷,本王真的好喜欢清儿,本王会对她好一辈子,不会让她伤心的。” 盛云清眸光闪烁,心头涌现一股暖意。 “所以,请你离陆常轩远一点可以吗?” 盛云清无语地白了一眼他,快步走了过去,道:“夜瑾辰,你无不无聊?” 夜瑾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四下安静异常。 “别给我装死!”盛云清蹙眉道。 “你听到了多少?”夜瑾辰低声道。 盛云清仰头望天,道:“没多少啊。” 闻言,夜瑾辰暗暗呼出一口气,略微紧张地捏着拳,道:“你爹爹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盛云清看了一眼玉簪,道:“他睡着了。” “什么?!”夜瑾辰倏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盛云清,抬手抓着她的肩,满脸都是挫败:“我做到如此,他竟然……” “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睡觉的嘛。” “……” 第45章 那个男人不能小觑 又一日的清晨,陆常轩蹦蹦跳跳地来到盛云清的房门口,却被一道阴影拦了下来。 夜瑾辰面容不悦地瞪着陆常轩,道:“赖在清儿家里不走,你真是无耻。” 陆常轩挑起眉,轻哼一声,道:“我是云清的师兄,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此番下山就是为了找她,住在她家有何不可,倒是你,每天赶个大早过来,不累么?” 语落,他便要绕过夜瑾辰玩院中走去,却被夜瑾辰抬手挡下。 他狠狠揪住陆常轩的衣领,咬着牙道:“清儿如今是本王的未婚妻,别总缠着她!” “我与云清是多年的师兄妹,关系向来都很好。”陆常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道,“既然是未婚,不就是没成婚么?” “你!”夜瑾辰气结。 “小师妹!快点出来玩儿啊!”陆常轩不顾他,朝屋内喊道。 夜瑾辰抓着他的衣领的手攥得更紧,冷笑道:“想去玩?本王陪你。” 陆常轩愣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道:“好啊。” 花满楼,精致的雅间内,一陆常轩透着窗外看着楼下热闹的光景,满怀期待地想要大吃一顿。 一缕黑烟缓缓缠绕着梁柱, 直到两壶酒被端上桌后,那空荡荡的桌上也只有一盘花生米。 陆常轩不满地蹙着眉道:“好你个烨王,堂堂王爷请人吃饭就买一碟花生米啊!” “这位爷,不好意思。”还未撤下的小二一脸歉笑地弯着腰。 陆常轩原本蹙起的眉松了松,看来是菜得得慢了。 “花生米是本店买酒便送的。”小二一句补刀,犹如晴天霹雳。 陆常轩气得牙痒痒,而后又转了转眸子,朝店小二道:“烨王第一回来你们家么?” “不,烨王殿下是我们店的常客。” “平日里有没有带盛大小姐来吃过?” “那也是常有的事啊。” 陆常轩指着桌上的花生米,道:“他也是这么招待盛大小姐的?” “自然不是啊。”店小二站直了身子,道,“我们花满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烨王殿下带盛大小姐来,订的都是顶好的雅间,什么熊掌鲍鱼、太史五蛇羹、黄焖鱼翅、黄油蟹统统都有的。” 陆常轩在风中凌乱,道:“那我呢?!” “这位爷好生喝着,花生米管够。” “……” 店小二为两人斟完酒之后便退了下去,夜瑾辰举杯痛快地饮下,冷漠道:“给你酒喝就不错了,喝吧。” 陆常轩冷哼一声,这是骗他一下都不愿啊,光明正大地想要灌他酒啊! “我还怕你不成?”他不甘示弱地拿起杯子饮下,蓦地一顿,这浓郁的酒香多闻一秒他都得醉了。 夜瑾辰,你有种! 反正……他是没种的。 暗暗认怂的陆常轩瞄了一眼酒壶,手指在桌下暗暗画符,将杯中与壶中浓郁的酒变成了清水,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酒”过三巡后,陆常轩看着夜瑾辰竟然脸不红头不晕的,实在有些气恼。 他咬着牙懊恼地道:“好家伙,这人是酒神么?” 夜瑾辰冷笑一声,再度饮下一杯酒,这陆常轩酒量倒也不差,竟然能和他周旋那么久。 看着桌上新摆上的四壶酒,陆常轩差点哭晕,他还想着把夜瑾辰灌倒呢,奈何这人酒量非比寻常。 他咬着牙拿起换成水了的一个酒壶,咬着牙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我!我和你拼了!”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便往嘴里灌去。 夜瑾辰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挑衅地看着他,不再拘于礼节,拿起酒壶也往嘴里倒。 一刻钟后,陆常轩站着的身子有些踉跄,便是一直喝着水,闻着夜瑾辰的酒味也闻醉了。 他晃了晃脑袋,一手拍在桌上,咬着牙道:“夜瑾辰,你到底想做什么?” “酒后吐真言,清儿受你蒙蔽太久了。” 陆常轩轻哼了一声,道:“吐真言,我让你吐!” 他双手结印,一手手指指着他,念了一道真言咒语。 夜瑾辰愣了一下,拍案而起,愠怒地道:“你做什么?!” 陆常轩坐了下来,双手抱着手臂,得瑟地翘起二郎腿,道:“说,你为什么要和我师妹订婚?” “本王喜欢她。” 夜瑾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哦?喜欢?有多喜欢?”陆常轩满脸戏谑。 “非常喜欢!本王非她不娶!”夜瑾辰恼怒地瞪着他。 “你对我师妹是真心的么?” “自然是真的!”夜瑾辰绕到他身旁,揪住他的衣领,“陆常轩你够了!本王不想跟你这种人说这些!” 陆常轩用恳求的语气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替你把咒语解了。” 夜瑾辰嫌恶地看着他,又担心他不替自己解咒,跑到盛云清面前又得丢脸,他将他甩在椅子上负手而立道:“问。” 陆常轩眨巴眨巴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道:“你觉得我帅吗?” “奇丑无比。”说完,夜瑾辰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神色。 所有接近清儿的男人,都是丑八怪! 陆常轩备受打击地哭晕。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替他解了咒,释然地着道:“你既然对师妹是真心的,我就放心了,不过你竟然说我丑,你们成婚看我不给你们搞破坏!哼!” 夜瑾辰疑惑地蹙起眉,道:“你不和本王抢清儿了?” 陆常轩一脸单纯地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喜欢师妹了?” “你!” “我喜欢的是苏兰啊。” 语落,他打了个饱嗝,真是有史以来吃花生米吃饱了的,他伸了个懒腰便饶过他一蹦一跳地走了。 夜瑾辰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咬紧了牙:“姓陆的,敢耍本王!” 语落,他气急败坏地拿起酒壶就往地上砸。 没有意料中的浓郁酒香,他拿起陆常轩的酒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心绪复杂地蹙起眉,道:“那个男人还是不能小觑。” 裴玄无奈地道:“王爷,属下觉得您想得太多了。” “密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本王!” “……是。” 第46章 无意打扰 陆常轩求了夜瑾辰好久,才让他不情不愿地带着自己在此登上了他的画舫游湖。 夜瑾辰上了二楼,眼不见为净地关上了门,将陆常轩独自一人晾在一楼甲板。 陆常轩看着二楼紧紧关上的门,轻轻哼了一声:“小心眼。” 他看着阳光映射在湖面上的波澜,呼吸着美好的空气,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轻轻蹙起了眉,只见原本清澈碧蓝的水中乌泱泱的一片,似有邪祟之物在船的附近不断游荡。 陆常轩抬眼看了看二楼,那邪祟对他没有兴趣,却就将要溢出水面,去往的方向便是夜瑾辰的位置。 他双手结印,蹙眉严肃道:“邪祟退散!” 一道掌风袭去,水中的邪祟瞬息间便被打散。 太子府内,栀星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抬手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地算了算,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盛云清竟然找来了帮手么? “可恶,这样好的机会……”栀星咬紧了牙,狠狠攥着拳头,不甘而愤怒地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傍晚。 “盛云清,我替你试过了,那个陆常轩不是什么好人!”夜瑾辰来到侯府后院,气急败坏地朝盛云清道。 “我发誓,你真的想多了。”盛云清坐在石桌前吃着糕点,露出满足的笑意,侧首朝冬凝道,“还是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糕点。” 夜瑾辰坐在她的面前,道:“他说他喜欢的是苏兰,你信么?这么多天了,他和苏兰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盛云清叹了一口气,道:“他单相思呢,苏兰知道他来便躲着他,死活不愿见他。” “这么拙劣的演技也就能骗骗你了,”夜瑾辰轻哼一声,“他今天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把酒换成了水!定是没安好心。” “那是他酒量差。”盛云清摆了摆手,遣散了下人,她抬眼看着他,匪夷所思地眯起了眼,“你灌他酒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夜瑾辰语噎,想到被他暗害中了真言咒,他只好忍着气捏紧了拳,道:“没说什么。” 陆常轩突然感到意外,他这么讨厌陆常轩,竟没有趁机添油加醋一番? 想罢,她轻笑一声,道:“放心吧,我师兄走了。” 夜瑾辰微微一愣:“走了?”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师父他老人家有事找他回去,刚刚已经收拾行李赶回去了。” 闻言,小心眼的烨王殿下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终于是松下了一口气。 盛云清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这么紧张他做什么?” 夜瑾辰抓紧了她的双手,道:“你要是被抢走了怎么办?”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道:“我被抢走了你又会如何?” 夜瑾辰咬紧了牙,道:“我会疯掉。” 盛云清眼底透着笑意,戏谑道:“真想看你疯掉的样子。” “你敢!” 入夜,太子府。 栀星面色喜悦,匆忙来到夜景年的寝殿处,房门紧闭着,侍卫在外面守着。 还未进去,她便被侍卫拦截:“殿下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栀星蹙起了眉,抿了抿唇瓣,道,“我有好消息要和殿下禀报,殿下说过,我有任何要事都无需通报便可见他的,你可别耽误了时辰。” “这……”侍卫酌量了一下,便低着头将门推开,道,“姑娘请。” “殿下。”栀星笑颜逐开地提着裙摆踏进屋内,匆匆往里屋都去。 隔着清透的刺绣屏风,栀星蓦地僵住了身子。 男人衣裳半敞,怀中躺着一个娇媚的未着寸缕的少女,夜景年吻着她的唇,气氛是忘我的暧昧。 她的脑袋忽然嗡了一下,浑身都发着抖。 “殿下……”夜景年怀中少女娇俏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这熟悉的声音,是夜景年身旁的贴身侍女铃响。 他们是什么时候……还是……一直都…… 夜景年蹙起眉,抬头看了一眼栀星。 隔着屏风的对视,栀星的心猛然一阵刺痛,她低着头,声音颤抖地道:“打扰到殿下了,栀星这就告退。” “门外等本宫。”夜景年嗓音低沉。 “是……”语落,她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殿外的她站在角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样的画面…… 不,侍卫提醒过她的,是她活该…… 她闭上双眸,泪水不断地溢了出来,双手紧紧握着,轻轻抽噎着。 一双孔武有力的手从后面环上她的腰肢,富有磁性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道:“哭什么?” 栀星吓得慌忙推开他,惊恐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桌上的烛火还映着她脸上的泪痕。 夜景年华贵的衣衫只是简单的系上,领口露出的肌肉纹理明显。 他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看着她发红的双眸,眼神戏谑,似笑非笑地道:“吓到了?” 栀星抬手擦了擦眼泪,躲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给他行了一礼,道:“栀星无意打扰殿下。” “什么事?” 栀星抿了抿唇瓣,道:“盛云清的师兄那个麻烦已经离开京城了。” 闻言,夜景年扬起唇角,道:“好事啊栀星。”他抬手抹了一下她脸上的泪,道,“好好对付夜瑾辰。” “是。” 夜景年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她发红的眼眶,眼底划过一丝怒意,转身走进门,侧首朝侍卫道:“谁开的门?” 开门的侍卫低下头:“是属下。” 夜景年冷下脸来,一个眼神,随行的侍卫便会意,命人将他拖了出去。 栀星心事重重地出了寝殿,身后传来一丝嘲弄的声音:“有些人自己不明不白的,还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争夺宠爱,真是笑死人了。” 栀星停下脚步,听到铃响的羞辱,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 她转过身来,轻哼了一声,道:“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么?” 铃响倒是不恼,只是轻轻扬起唇角,凑近了她,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上面暧昧的痕迹,刺疼了她的双眼。 女人得意地开口道:“起码我进去过。” 第47章 要你收下就收下 栀星紧紧咬着唇瓣,没有言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充满了恨意,双手结印,一手指向她,念下咒语。 “咳……”她身体匮乏地咳了一声,喉间似有腥甜的气味。 白日里被陆常轩耗掉太多的精力,她得好好休养一番了。 皇宫,午后。 雅致而华丽的亭台水榭之间,盛云清妆容淡雅,若出水芙蓉一般,一身蓝色绣花齐腰襦裙,步步娉婷而来,见到坐在亭中的太后,屈膝行了一礼:“太后万福。” 太后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道:“你这臭丫头,白白让哀家等这样久,真是不像话。”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看了看身旁的刻漏,笑着道:“云清是按太后娘娘传召的时间来的,太后娘娘若是想念云清,可以传得早一些。” 太后语噎,蹙着眉道:“谁要想你了?自作多情。” 盛云清暗暗偷笑,这母子俩嘴硬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 太后抬眼看着她,那精致的眉宇间倒有些像她的母亲。 当年侯府还兴盛的时候,盛云清的母亲夏氏与她聊得十分投缘,所以当时她才会对白锦绣多有偏爱。 如今夏氏死了,曾经的侯府也消亡下去了,只剩下了这一个孩子,着实可怜…… 她别过脸去,朝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一套镶了白玉宝石的白金首饰,细细看来,竟有十件,打造相当精致。 盛云清眼前一亮,暗叹这套首饰的华美。 “不小心多做了一套首饰,哀家又没有女儿,想来想去,便宜你好了。” 盛云清挑起眉:“不小心?” 太后蹙起眉道:“要你收下就收下,哪那么多废话。” 盛云清含着笑意,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清了清嗓子,道:“哀家这回找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 “太后娘娘有事便吩咐。” 太后抬手一挥,对丫鬟道:“都下去吧。” “是。” 屏退了下人后,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指着额头,面色有些忧愁,道:“你说,拖了你的婚期,是否是哀家错了?” 盛云清乖巧地坐在太后的身边,精致的小脸笑意喜人,道:“太后娘娘想许云清的婚事,迫不及待让云清叫您母后了?” 太后闭眼轻轻摇了摇头,又是轻轻一叹。 盛云清不解地蹙起眉,道:“太后娘娘怎么了?” “近些日子,太子及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哀家和皇帝正在为他挑选太子妃,怎料他方才对哀家说,想要娶盛家大小姐……” 盛云清脸色一变,蓦地握紧了拳,道:“太后娘娘,云清已经指婚给烨王了。”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嫁给那个残暴的男人呢! 不过她与夜景年从未见过面,夜景年要娶她一事,怕是其中大有阴谋在。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太子性子纨绔,自小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手才肯罢休,皇帝偏生喜欢惯着他,你和烨王八字还没有一撇,他若是要捷足先登,皇帝未必不会下旨让你改嫁。” 盛云清呼吸猛然一窒,她抬手抓着太后的手,蹙着眉撒娇道:“太后,云清不想嫁给太子啊。” 太后点了点头,道:“此事哀家已经压下来了,跟皇帝说了不准,只是避免你站在风口浪尖上,你与烨王的亲事,还要再缓一缓才好。”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云清明白的。” “不对,哀家也还没答应你和辰儿的婚事呢,哼。” “是是是,只要不嫁给太子,你要什么时候许我和烨王的婚事,云清都依你。”盛云清嘟着嘴朝她撒着娇。 太子府,栀星踏进房屋内,对正在批奏折的夜景年行了一礼,道:“殿下找栀星何事?” 夜景年合上奏折,看着栀星的脸,微微眯起双眸,道:“方才铃响说她头疼。” 栀星瞧了一眼再夜景年身后楚楚可怜的铃响,暗暗咬了咬唇,轻轻呼出一口气,道:“铃响头疼,与栀星有何关系?” “大夫说我没有病,全府上下唯有你有这样的本事,定是你咒了我!”铃响气愤地瞪着她。 夜景年轻轻挑起眉,道:“栀星,可有此事?” 栀星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跪了下来,不再辩驳:“任凭殿下处置。” 铃响看着地上的她,露出嘲弄的笑意,谅她也不敢在殿下面前说谎,看殿下不把她扒层皮! 她吸了吸鼻子,啜泣道:“殿下,你看她呀,这样光明正大地咒您身边的人,是何居心呢?” 夜景年扬起唇角,缓缓站起了身,蓦地抬手掐住铃响的脖颈。 铃响瞳仁紧缩,吓得拼命挣扎着:“殿……下……” 栀星抬眼,眸中有过一丝诧异。 只见铃响的双脚逐渐离地,两眼翻白,直到骨骼一声响动,她便彻底断了气。 夜景年像是丢了一件穿脏了的衣服一般嫌弃的将她丢在地上,走到栀星的面前,朝她伸了手:“处置完了,可满意?” 栀星抬眼看了一眼夜景年,颤抖地将手伸了过去。 夜景年将她拉起,抵在书案上,抬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精致的凤眸中透着笑意,道:“你不喜欢的人,本宫替你解决了。” 栀星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夜景年搂上她的腰肢,轻声在她耳畔道:“只要你为本宫效力,什么人本宫都可以摒弃,但你要为本宫办好事,嗯?” 腰间的手轻轻揉捏了一番,栀星脸蛋一红,低着头道:“是。” 午后,盛云清从床榻上惊醒,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 她抬手为自己顺着气,心中惶恐不安。 方才在梦中,她瞧见烨王府天空的煞气不断,各方怨鬼聚集,为首的怨鬼附身在夜瑾辰的身上,在烨王府大杀四方之后,挥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直直倒在血珀之中,烨王府笼罩着一片腥风血雨。 “好你个栀星!又要害人!”盛云清咬着牙气愤地道。 她蹙眉酌量了一番,抬手掐指算着,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不好!” 第48章 谁再提那条狗 烨王府。 男子身姿颀长高挑,一身墨黑色劲装利落威武,高高竖起的长发衬得他飒爽英姿。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三尺青锋,一招一式彰显帝王风范,那剑破开空气传出呼啸的声音,步步狠毒,招招致命,不留一丝余地。 夜瑾辰的脸色阴沉着,不断回响着太后对他说的话。 夜景年竟敢求娶盛云清,真是痴心妄想! “啪啦……”一道剑锋划过,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棵棵挺拔的翠竹被拦腰斩断,纷纷扬扬地倒在了地上。 身后不明所以的侍卫咽了咽口水,地上夜瑾辰斩得一片狼藉,那青石板铺成的地砖也被劈裂了几条痕迹。 他朝裴玄道:“王爷这是怎么了?从宫里回来之后就闷不做声地练剑……” 裴玄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今日跟皇上说,要娶盛大小姐做太子妃,难怪王爷心情不爽快了。” 侍卫吃惊地瞪圆了眼,道:“盛大小姐不是我们未来的烨王妃吗?” “气就气在皇上没拒绝太子,唉,你说这……” “谁再提那条狗,本王削了他的脑袋!” 一道刺眼的剑锋闪过,划破了裴玄的鞋头,露出了里面几根脚趾。 裴玄的脚趾局促地抠紧,立即后退了数十步:“属下闭嘴!” 可怜了他昨天新买的限量版布鞋呀,那可是他攒了一个月的月奉买的! 夜瑾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知何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声音:“恨他吧?” “当年连你父皇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又让你病了那么多年,失了朝廷的地位,如今,还要抢走你的女人……” 夜瑾辰握紧了剑,招式比方才更加狠戾,用上了十成的功力。 下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刚刚后退了几步,原先的地面上已经碎裂开来。 丫鬟们惊叫一声,四处逃窜,不愿在夜瑾辰面前多待。 “杀了他……杀了他!”耳边的声音不断回响。 夜瑾辰漆黑的瞳眸被染上一层诡异的血色,他抬眼看着前方,夜景年正无比挑衅地朝他笑着。 他紧咬着牙,抬手挥剑就往前方袭去。 “啊!”在夜瑾辰前面的丫鬟尖叫一声,道,“王爷饶命!不要杀奴婢啊!” 烨王府门口,马车挺稳之后,盛云清和苏兰匆匆下了马车便跑了进去。 看着烨王府的天空被黑暗的乌云笼罩着,气氛无比压抑。 几阵阴风袭过,带着一阵凉飕飕的气息在盛云清的身边穿梭着,更有诡异的邪笑声在周围环绕着。 苏兰不安地蹙起了眉,道:“仙女姐姐,好冷。”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恶鬼退散!”盛云清念着咒语,身上一道光芒闪过,近身的怨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快步走到院中,便见到四处逃窜的丫鬟们,夜瑾辰身上弥漫着乌黑的煞气,红色的双眸透着狠戾,正想要了前面无辜丫鬟的性命。 “隐身符,去!”盛云清从袖中掏出隐身符,一道指风便送到那丫鬟的身上。 夜瑾辰的下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地,蹙着眉转身,寻着“夜景年”的身影。 “夜景年!别给本王当缩头乌龟!滚出来!”夜瑾辰低沉的嗓音喊道。 盛云清站在远处看着他的模样,微微眯起了双眸。 这竟是百年厉鬼缠身,着实难对付。 苏兰将提着的包袱打开摆在一旁的石桌上,盛云清拿起朱砂笔,在黄符上认真写下一道符咒,搁下笔的手有些颤抖。 这样复杂的符咒,耗了她不少的精元。 她将符咒收好,道:“苏兰,你带着那些丫鬟们逃,夜瑾辰现在情况很危险,随时都可能伤人性命。” 苏兰颔首:“好,仙女姐姐万事小心。” 将下人撤到远处之后,盛云清快速用桌上的道具布下法阵,拿着紫金葫芦将飘散的小鬼收了进来。 她举着桃木剑跑到夜瑾辰的面前,道:“大胆厉鬼,快快束手就擒!” 夜瑾辰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女,画面却又是夜景年挑衅的模样。 他目光狠戾地瞪着他,举剑朝她一个挥。 “啪啦……”盛云清的珠钗被打碎,顺着几缕青丝掉在地上,一头顺长的青丝披散开来,迎风透着几分美艳。 盛云清以桃木剑挡在身前护着,闭眼念着咒语。 夜瑾辰的身形一震,那厉鬼就差一刻便要被震出体外。 “砰!”夜瑾辰的剑狠狠扎在地上,咬着牙缓过了身,朝她露出无比诡谲的神色。 盛云清继续念着咒语,额间有汗水沁出,阻挡了夜瑾辰想要靠近的脚步。 从她口中念出的咒形成一道纯白清透的光芒,不断地朝夜瑾辰的身上透去。 她一步一步朝夜瑾辰靠近,一步却比一步要艰难,最终夜瑾辰半跪了下来,没有了攻击的力气。 盛云清顺势将符咒贴在他的身上,那厉鬼惨叫一声,逃出了夜瑾辰的身体,被她眼疾手快地举起桃木剑劈了下去。 天空恢复晴朗,夜瑾辰缓缓回过神来,却见周遭一片狼藉,远处躲避着的丫鬟侍卫们吓得瑟瑟发抖。 面前站着的盛云清一身清澈如水的蓝衣,宛若仙女一般。 他站起了身,看着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蹙着眉道:“清儿?” “噗……”盛云清蹙眉,蓦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桃木剑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她也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清儿!”夜瑾辰的心猛地一抽,抱紧了她,道,“清儿,你不要吓我!” 太子府。 栀星缓缓睁开双眸,愤恨地咬着牙,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 “盛云清!又是你!”她紧紧握着袖中藏着的双拳,气得浑身发抖。 “这么大火气,看来又失败了。”身后传来了夜景年的声音。 这样的语气,似乎对她的失败毫不意外。 栀星心口一坠,慌张地转过身,跪了下来,道:“栀星无能。” 夜景年走到她的身前,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细细打量着,道:“看来那盛云清,的确要比你厉害得多,夜瑾辰有了她,如虎添翼呀。” 栀星的眸中划过一丝慌乱,道:“殿下……” 第49章 殿下传召你 “你没把盛云清玩儿死吧?”夜景年轻轻挑起眉。 “没……没有……”栀星的声音很小,原本明亮的眸子晦暗了下来。 “盛云清有没有你这样漂亮的脸蛋呢?”夜景年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微微眯起好看的凤眸,似乎透着她看着的是盛云清一般。 栀星咬了咬唇,自嘲地笑道:“盛云清国色天香,岂是我可以相比较的?” “那她当本宫的太子妃,够格么?” 栀星的心头蓦地一堵,低下了眼,迟迟没有开口。 “本宫在问你话,栀星。”夜景年看着栀星的眸子,语气充满了调笑。 栀星捏紧了双拳,眼眶微微地红了:“够,够格。” 夜景年松开她的下颔,道:“本宫已经和父皇提过此事,父皇没有拒绝。”他的笑意带着惯有的阴狠,道,“若是盛云清能归顺于本宫,对付七皇叔倒是容易多了。” 他略过栀星,往屋外走去。 栀星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那侵略性的气息仍然萦绕鼻息,她暗暗握紧了拳,不敢说话。 以他阅女无数,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可他偏偏却爱嘲弄她,蔑视她。 他向来不缺女人,明摆着一点儿也看不上她,若是盛云清真的进了府,她便失去了所有的价值,成为下一个铃响吧。 “殿下,你当真要如此戏弄于我么?”她喃喃地道。 夜瑾辰抱着盛云清来到床榻上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愣着干什么?传御医来!” “是!”身旁的丫鬟领命,旋即便跑了出去。 夜瑾辰抓着盛云清逐渐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地道:“裴玄。” “属下在。” “把栀星给本王抓过来。” “王爷,栀星是太子的人,咱们贸然闯进太子府……” 夜瑾辰紧咬着牙,道:“本王怕他不成?不把她抓回来,统统提头来见!”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入夜,太子府。 栀星低着头掩上门准备就寝,一位丫鬟走上了前:“栀星姑娘,等等。” 栀星顿了一下,抬眼一看,是夜景年身边的丫鬟铃音。 铃音笑着道:“栀星姑娘,方才殿下传召您过去呢。” “传召我?”栀星抬头望了望天,道,“这么晚了?” 铃音掩面轻笑,低声道:“这么晚了,找您能是做什么呀?” 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咽了咽口水,转身进了屋:“我、我去洗漱更衣,准备……准备一下。” “别忙活了,殿下着急要见呢。”铃音阻止道。 “着急?”栀星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捏着裙摆,便踏出了屋外,道,“好,我就去。” 待栀星走到了铃音的面前,铃音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戾,抬手给了她后颈一记手刀。 栀星眼前一黑,往后倒在了铃音的怀中。 须臾,铃音领着小太监们拖着一个大木箱子往后门走去。 守门的侍卫见到铃音,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铃音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铃音笑着道:“殿下昨日里收了尚书大人送的瓷瓶,你也知道,殿下最讨厌李尚书了,这不?趁着夜深,拿去扔了。” 语落,小太监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半人高的精致瓷瓶。 侍卫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铃音姑娘辛苦了。” 待侍卫放行之后关上了门,不待两刻钟便见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眼前晃过。 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提着灯笼经过的丫鬟不就是铃音么? “铃音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铃音疑惑地挑起眉,道:“回来?我一直都在府里啊。” 侍卫心头一紧,道:“坏了!” 栀星是被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睁眼之际,她便知道遭人暗算了。 她浑身被麻绳绑得严实,双手被牢牢捆在身后,嘴里也被塞紧了布条。 “铃音”走到了她的之前,冷笑地看着她。 “唔!”栀星挣扎了一番,麻绳却是越缩越紧。 该死的铃音,定是和铃响一般坏心眼! 如今她双手被束缚不能画符,也没有办法念出咒语,难道要白白被这个臭丫头折磨死了么? 她抬眼瞪着面前的女人,待她挣扎开来,定要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铃音”低下身子凑近她,道:“敢欺负她,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个女人是想替铃响报仇么? 等等!这不是铃音的声音! 直到女人从下颔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栀星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 一张陌生的脸展现在她的面前,她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看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与夜景年的寝殿却是大相径庭,屋内燃着淡雅的龙涎香,她不曾在任何一个房间见到过。 “这难道是……” “王爷,这个贱婢带来了。”面前的女人朝珠帘内扬声道。 听到王爷,栀星的脸色顿时煞白,她侧首,只见两个丫鬟将珠帘挑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带着森冷的气息走了过来。 那华贵的墨色衣袍下,腰间挂着的玉牌上赫然写着“烨”字,她顿时冷汗直冒,这不是夜瑾辰又是谁? 夜瑾辰坐在她面前的宝椅上,气息变得冷寒了起来,他满脸阴沉地看着她,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 “打。” 夜瑾辰一开口,一个狠戾的巴掌便招呼在了她的脸上。 回过神来的栀星大惊失色,落在夜瑾辰的手上,死路一条! 不待片刻,她的脸上已经被扇了好几个巴掌,嘴里白色的布条被她口中的血逐渐染红。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房间。 太子府内,侍卫们拿着火把紧张地四处探寻,为首的侍卫燕川喊道:“每间屋子都瞧一瞧,究竟是谁被抓了!” “是!” 燕川低着头朝夜景年道:“殿下,被抓走的人怎么处置?” 夜景年慵懒地躺在宝椅上,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狠是难看:“能被抓的必是抓有本宫把柄的人,杀掉。” 烨王府。 房内不断传出栀星呜咽的声音,侍卫拿着木棍狠狠地打在她的背上,斑驳的血迹展现出来。 夜瑾辰耳根一动,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异响。 第50章 走丢的丫鬟 忽然,一个毒镖破门而入,夜瑾辰剑拔出鞘抵在身前,却将那毒镖的目标不是他,是被他擒来的那个少女。 他蹙起眉,将剑往她身后一掷。 “叮——”毒镖被剑刃弹开,掉落在了地上,裴玄带人往屋外赶去:“站住!” 屋内烛火悠悠,映着夜瑾辰冷峻的脸,他冷笑一声,睨着她道:“这么迫不及待杀你灭口,你在他那里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栀星连呼吸都带着痛,眼底透着失望的神色。 她终于还是沦为随时都可以扔弃的棋子了。 太子府。 燕川听完了下人的禀报,旋即朝夜景年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派去刺杀栀星的人没有回来,栀星怕是被烨王虏了。” 本在闭目养神的夜景年蹙起眉,睁开双眼,声音凛冽:“栀星?!” 燕川凝眉道:“是,被带走的人是栀星,她知道我们很多的秘密,属下会再派人解决掉她……” 夜景年往燕川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人瞬间被踹倒在地,嘴角溢出血液。 “谁准许你伤她了?”夜景年抓起他的衣领,咬着牙瞪着他,脸上染上了一层薄怒,“为什么不早告诉本宫?” 燕川对夜景年的愤怒不明所以,道:“殿下恕罪,是殿下说,只要是跑出去的人,都要灭口……” “混账!”夜景年甩开他,站起身来朝屋内走去,“更衣,备马车。” 燕川愣了一下,连忙应下:“是!” 烨王府。 “来人,把她押到地牢去,严加审问。” “是。” 自太子府派人暗杀之后,栀星一直不断地流着泪,没有了挣扎的声音,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 待她被拖下去,夜瑾辰也要起身前往,却被苏兰拦了下来。 苏兰满脸急切地道:“王爷,你一定要在这里好好陪着姐姐,现在姐姐最需要你了。” 夜瑾辰挑起眉:“需要本王?” 苏兰点了点头,道:“你身上的龙脉紫气可以蕴养仙女姐姐的精元,如今姐姐气脉这样虚弱,虽然吃了御医开的药膳,却仍然昏迷不醒,你要一直陪着仙女姐姐,她才能好起来的。” “原来如此……”夜瑾辰喃喃道,所以,她喜欢接近他,是这个原因么? 他走到床榻边上坐下,抬手拨开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抚上她逐渐回温却仍是冰凉的脸蛋,心一阵揪痛。 他珠帘外的裴玄道:“御医说的千年星月花找到了没有?” 裴玄摇了摇头,道:“王爷,那药实在珍贵,跑遍了京城,也没有千年星月花的踪迹。” “差人去问问皇上。” 裴玄面色纠结地蹙起了眉,道:“便是皇上有,皇上会给么?” “他不给,本王亲自去取。” 裴玄低头领命后便退下了。 “王爷,太子殿下求见。”屋外走来的侍卫禀报道。 夜瑾辰微微眯起双眸:“来要人了?” 侍卫颔首:“是。” “哼。”他冷笑一声,道,“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加大刑罚,务必撬开栀星的嘴,交代出太子的阴谋,跟太子说本王就寝了,要请安改日。” 须臾,侍卫又快步走了进来,道:“王爷,太子殿下说,他新得了一朵千年星月花,想要送给您。” 厅堂处,夜景年拿起茶盏,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杯沿,思绪飘向远方。 记录时辰的刻漏规律地滴着水,寂静得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远处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轻轻扬起了唇。 一侍卫朝他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王爷请您过去。” 朝晖殿内,夜景年踏进门槛,对着坐在宝椅上的夜瑾辰行了一礼:“七皇叔万福。” 夜瑾辰微微眯起凤眸,道:“何事?” “侄儿府里走丢了个丫鬟,不知七皇叔可曾见过?” “你府里丢了人,与本王何干?”夜瑾辰面容冷峻,低着头道,“不过本王今天捡到了昔日从镇北侯府里逃出的罪奴,正要丢给盛侯。” 夜景年暗暗捏紧了拳,抬手朝身后的燕川做了个手势。 燕川会意,将端着的锦盒打开,放在桌上,道:“王爷,这是我们殿下的一点心意,品相最佳的千年星月花。” 夜瑾辰侧首,看着锦盒内摆着一朵盛放的完整的重瓣花,花瓣的边缘隐约有着星月一般的光辉。 他冷笑一声,道:“太子这是何意?” “七皇兄何苦为难一个小丫鬟?”夜景年笑得轻松,道,“还是还给侄儿吧。” “咳……”床榻上的人儿虚弱地咳了一声。 夜瑾辰紧张地珠帘内道:“苏兰,情况如何?” 苏兰咬了咬唇瓣,道:“姐姐好虚弱……” 夜瑾辰捏紧了拳,看了一眼桌上的千年星月花,盖上了盖子。 夜景年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道:“祝盛大小姐早日康复。” 须臾,栀星被两个侍卫粗鲁地丢在了夜景年的面前。 她虚弱得脸色苍白,淡青色的衣裳被血迹染红,看到面前的夜景年,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夜瑾辰冷哼一声道:“嘴真硬。” 他起身,甩袖往珠帘内走去,道:“带上你的丫鬟滚!” 夜景年的笑意微僵,道:“谢皇叔。” 待夜景年一众人离去后,夜瑾辰朝裴玄道:“快拿去入药!” 苏兰似乎想到了什么,倏地开口道:“等等!” 她转了转眸子,朝夜瑾辰道:“王爷,方才苏兰一直觉得这花名字眼熟,之前我见过仙女姐姐的医书,上面说过,精元亏损耗尽之时,服下千年星月花,可恢复五成气血,若花以龙脉血液浸泡入药,可恢复九成。” 闻言,裴玄大惊失色:“王爷……” “备碗,引血。” 还未来得及阻止,夜瑾辰已然下令。 “可是……” “耽误了时辰,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是……” 太子府。 栀星被解绑之后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双手撑着身子,可怜兮兮地抬眼看着夜景年,道:“殿下,我什么也没说。” 夜景年侧首睨着她,原本白净的脸上不知被扇了多少个巴掌印。 第51章 被骗出去的理由 为了让她供出夜瑾辰,写下笔录,塞在她嘴里的布条在地牢的时候就扯开了。 每当她想念咒,便会被无情地扇一巴掌。 他附身抬手挑起她的下颔,眼底透着一层薄怒,道:“果真一句话也没说?” 栀星愣了一下,抿了抿唇,道:“殿下若是对栀星起了疑心,还是亲手了结了吧。” 夜景年甩开她的脸,慢慢握紧了拳,不知怎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如此忠诚,他应该高兴的。 见到他握紧的拳头,栀星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那支毒镖朝她射来的场面,不断涌现在脑海之中。 他当时真的要杀她灭口了么?那为什么还要过去救她呢? 夜景年咽了咽口水,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告诉本宫,你是如何犯蠢被人骗出去的?” 闻言,栀星的心漏跳了一拍,咬着唇不敢说话。 夜景年蹲了下来,盯着她的脸道:“说!” 栀星唇齿颤抖,低着头小声道:“一个易容成铃音模样的女人,说殿下传召我……” “蠢!”夜景年蹙起眉,怒吼道,“本宫何时这么晚传召过你?” 栀星只是委屈地掉着泪,咬着牙道:“是,我蠢……连累殿下了。” 夜景年忽然一顿,挑起她的下颔,看着她溢出眼眶的泪从脸颊划过,滴落在他的手指上:“你以为本宫要临幸你?” 栀星僵住了身子,紧咬着唇没有承认,脸色却是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 夜景年冷笑一声,道:“衣服tuo了。” 栀星愣了片刻,而后慌乱地摇着头。 夜景年抓住她的手腕,伸手将她的衣裳扯了下来。 栀星感受到身体的凉意,感到一阵羞恼,咬着牙道:“殿下,我不要!” 夜景年却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血的衣裙扯落,冷嘲道:“明明喜欢,偏要推拒,栀星,别矫情惹让本宫厌烦。” “不是的……”栀星抱着自己冰凉的手臂,瑟缩地发着抖。 被传召的时候,她天真地以为夜景年想她了,念起了她的好。 可如今看他冷漠的神情,分明是不将她看在眼里的,于她,于铃响,于他后院中召幸过几次便扔弃任其自生自灭的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要被他当成宠物一般戏耍,圈养在永无天日的后院里,她想要他真的看得起她,真的喜欢她才…… 何况还是现下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愿意! “啊!”突如其来火辣辣的疼痛吓得她惊叫连连。 夜景年拿着桌上的药酒往她身上的伤口淋去,看着她发抖抽搐的模样,脸色淡漠地道:“你再犯蠢,本宫不会再救你。” 栀星疼得不断掉泪,呜咽着道:“是,栀星谨记……” 烨王府。 盛云清饮下药汤后,原是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体温也逐渐上升。 夜瑾辰将她扶起坐好,盘腿坐在她的身前,双手贴上她的手,运起内力传输到她的体内。 盛云清感到呼吸愈发通畅,浑身都经络豁达,犹如清泉贯穿一般。 她轻轻启唇,喃喃了一句:“夜瑾辰,我困……” 夜瑾辰将她抱起放平在床榻,抚着她的额头和脸颊,看着她变得健康的模样,轻轻扬起了唇角。 他轻声道:“好,你睡。” “不许偷看我睡觉。”盛云清轻声道,却翻了个身,抓着他的手压在了脸下,亲昵地蹭了蹭。 夜瑾辰看着她依赖自己的模样,轻轻蹙起了眉。 一直以来,是他误会了么?她并非喜欢他,不过是喜欢她身上的紫气罢了。 换作任何一个有着龙脉的男子,都是可以的……她不是非他不可。 辰时,皇宫,文武百官上朝议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公公掐尖了嗓子道。 “皇兄,臣弟有本。”夜瑾辰一身庄严的朝服,从人群中走出。 夜瑾风坐在龙椅上,乏力地单手支着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一看到夜瑾辰,他就心烦! “讲。” “昨日烨王府受到煞气侵袭,闹得人心惶惶,险些出了人命。” 夜瑾风眯起双眸,暗暗咬了咬牙。 怎么就没出人命呢?! 他低沉着声音道:“该是七皇弟府上的人去过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七皇弟受惊了,南陵前些日子进宫了一尊和田玉貔貅,赐给你镇宅辟邪吧。” “谢皇兄美意,不过臣弟此番进言,是想讨个说法。”他冷冷的目光移向夜景年,道,“是否身为这一国太子就可以如此无法无天,对皇叔多番加害呢?” 闻言,满朝文武顿时炸开了锅。 夜景年瞥了一眼夜瑾辰,眼神划过一丝阴狠的杀意,他露出轻蔑的笑意,道:“皇叔怕是体内煞气未除,在此胡言乱语了吧?” 夜瑾风原本倦怠的眼眸忽的亮了起来,看着夜景年道:“太子,怎么回事?” 夜景年轻哼一声,道:“儿臣不知道皇叔在说什么。” 盛御坤冷着脸朝夜景年道:“太子殿下,小侄昨日在烨王府中遇害,昏迷至今,昨夜烨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证,殿下您带了千年星月花前去烨王府赔礼道歉,如今不想承认了么?” 夜景年冷笑几声,朝夜瑾辰道:“皇叔,收了贵礼,还要在父皇面前参侄儿一本,不厚道吧?” 闻言,四下纷纷露出震惊的神色。 “竟然真是太子殿下做的……” “太子殿下性格乖张无度,但没想到竟如此狠毒……” 听到议论声,夜瑾风靠着龙椅扶手的手逐渐紧握,心头涌上一阵怒火,他咬了咬牙,道:“太子,还不快给你皇兄道歉?” 夜景年脸色阴鸷,眼底透着纨绔的笑意,道:“是侄儿失礼,惊扰了皇叔和盛大小姐。” 语落,他不甘不愿地朝夜瑾辰行了一礼。 夜瑾辰有过一丝错愕,他倒是没有想到,夜景年会这么轻易承认。 夜瑾风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太子行为不端,禁足三个月,如若再犯,严惩不贷!” 夜景年低着头领命道:“谢父皇。” “谋杀王爷,即便他是太子,罚得也太轻了吧?” “唉,谁让烨王不得宠啊……” 第52章 不速之客 夜瑾辰面容冷峻,看着夜景年得势扬起的唇,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皇兄,太子此举伤及盛大小姐,盛大小姐为开国功臣的爱女,理应好生后代,为保盛大小姐安全,臣弟恳请皇兄拟旨,请太子殿下不要接近盛大小姐。” 闻言,夜景年的唇逐渐没有了弧度,暗暗磨了磨牙。 “臣附议!”盛御坤随即开口。 如此,夜景年要娶盛云清的事情便是断无可能了。 夜瑾风亦是骑虎难下,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挥了手:“准,即刻起,太子不可靠近盛云清六尺之内。” 夜景年握紧了袖中的拳,看着夜瑾辰的眼神透着愠怒。 夜瑾辰瞥了他一眼,不做任何的情绪。 烨王府。 盛云清睡眼朦胧地从床榻上醒来,回忆了片刻之后,倏地坐起了身,道:“夜瑾辰?夜瑾辰哪儿去了?” “盛大小姐,王爷上了早朝还没回来呢。”身旁侍奉的丫鬟朝盛云清道,语落,她拿来了药膳端给了她,“小姐身子还很虚弱,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盛云清颔首,接过药碗,轻轻吹凉。 丫鬟看着盛云清的精致的脸透着焕发的生机,白皙的皮肤下透着健康的红润,那水汪汪的桃花眸比从前还要明亮了不少。 哇,盛大小姐好漂亮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夜王爷悉心照料了过后,盛大小姐变得更加好看了。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道:“好腥的药,什么做的?” 闻言,丫鬟心虚地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盛云清仔细闻了闻,道:“人血……”看着丫鬟惶恐的模样,她微微眯起双眸,“夜瑾辰引血入药?” “是……苏姑娘对王爷这么说的。” 盛云清一怔,放下了药碗。 丫鬟急切地道:“小姐趁热喝下吧,这可是昨夜太子殿下带来的上好的千年星月花,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呀。”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太子送来的?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此花千金也难求,独独太子有那么一朵。”夜瑾辰从屋外走来,坐到盛云清的身旁,拿起药碗将药喂到她的嘴边。 盛云清蹙着眉,别过脸去,道:“不喝。” 夜瑾辰挑起眉,道:“你不喝,我的血也白流了。” 盛云清顿了一下,看着他略微滑下来的袖口,手臂上有缠好的绷带。 她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不情不愿地皱眉闭着眼将药喝了下去。 看着见了底的碗,夜瑾辰这才放下心来,将空碗给丫鬟拿下去。 盛云清越想越气,抓起他的手便狠狠咬了下去。 夜瑾辰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有些晃神。 那一年,他抢了她的糖葫芦,她也是这样咬他的。 泄完了气,盛云清气鼓鼓地瞪着他,道:“谁要喝你的血!” “谁又要你不顾性命地救我?”夜瑾辰望着她的目光柔和,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在将要触及的时候,将手放了下去。 盛云清愣了愣,夜瑾辰今天吃错药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夜瑾辰已经起了身,背对着她道:“马车已备好,回侯府吧,盛侯很担心你。” 盛云清攥紧了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嘟囔了一句:“回就回。” 皇宫,静心殿。 夜景年踏进门内,看着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的夜瑾风,道:“父皇。” 夜瑾风抬手屏退了下人,带上了门,随后缓缓转过身来,反手给了夜景年一巴掌。 夜景年捏着拳头不做应答。 “混账东西。”夜瑾风咬着牙道,“要杀就杀得利落点,竟还带上了盛云清?” “儿臣知错。”夜景年颔首恭敬地道。 “朕虽然不喜欢盛云清,但将她许给你,终归是放心一些,总比许给他要好得多。” 他睨了一眼夜景年,道:“朕知道你府里藏了个女人,你这样快承认,是为了保她吧?” 夜景年眸中闪过一丝惊愕,竟不知说什么好。 “既然有用,朕自会保她。”夜瑾风冷笑一声,道,“昨日做出那么大的动静,本事也不小,可留。” “是。”夜景年暗自松下了一口气。 马车在喧闹的大街上行驶着,细密的珍贵布料制成的帘子隔绝了嘈杂,在马车内留下一片宁静。 盛云清坐在茶几前剥着橘子,心不在焉地道:“好心好意救你,竟然对我这么冷淡!才病好就赶我走,我昨天吐血了啊喂!” 不过还别说,今早起来神清气爽,好像啥事儿都没有,甚至精力还更胜从前了。 那药材可真是好东西,太子有这宝贝,竟舍得拿出来?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阵晃荡,马车被掀开,一位白衣男子蓦地闯了进来。 盛云清吓了一跳,往后挪了挪身子,道:“大胆!你是什么人?” 听到动静的苏兰持剑掀开了帘子,指着朝那不速之客便吼道:“放肆!我家小姐的马车也是你随意可闯的?我家小姐大病初愈,若是受到了惊吓,我要了你的脑袋!” “两位姑娘不要激动。”白衣男子抬起了脸,五官端正出尘,束起的头发整齐,衣裳干净得体,倒不像是市井小人。 盛云清朝他念了个真言咒,而后蹙着眉道:“解释。” 白衣男子举着手道:“我从外地回京,在花满楼吃了顿饭,结账时发现身上的钱袋子被人偷了,我想回府拿钱,店小二不信我,抄起家伙就要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想借姑娘的马车躲一躲,待他们走远后,我自会回去拿钱还给花满楼的。” 真言咒不会说谎,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来解决。” 她让苏兰停了车,店小二带着几个拿着棍子的大喊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盛云清拉开帘子,道:“他吃了多少钱?” 店小二瞧见盛云清的脸,笑得格外殷勤:“原来是盛大小姐,这位公子方才在花满楼吃了五两银子。” 盛云清从荷包拿出银子数了数,交给了苏兰代为转交,道:“我替他垫上,别再追了。” 第53章 不必告诉了 店小二拿上钱,对盛云清点头哈腰:“是是是,谢谢盛大小姐。”他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撤了撤了!” 马车再次移动,白衣男子满脸都是感激:“谢谢姑娘,等我回到家一定把钱给姑娘送去,劳烦姑娘将我送到僻静的小巷里,堂堂七尺男儿,逃单委实是……羞于见人……” 盛云清点了点头,露着礼节性的笑意,道:“好。” 白衣男子匆忙离去后,盛云清再是回到了侯府。 一下马车,盛御坤便对她嘘寒问暖:“清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叔父已经让人做了你爱吃的东西,炖了补品,有哪里难受一定要告诉叔父,叔父马上请御医过来。” 盛云清拍了拍的手背,笑着道:“清儿很好,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了么?” 盛御坤仔细打量着她的状态,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清儿吉人自有天相,没事就好。” 盛云清寒暄了一会儿便回了房,带着盛御庭到后院中散步:“爹爹,今天天气真舒服啊。” “臭丫头,每每去烨王府都不带爹,这回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那夜瑾辰有什么魔力,把你迷得这样五迷三道的……” “咳!”盛云清被他说的话呛得咳了一声,“说什么呢爹爹!” 夜瑾辰是有魔力——让她操碎了心的魔力! 迎面走来了一到白色的身影,盛云清抬起头,便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男子。 男子错愕地看着她,而后喜笑颜开地快步走到面前,道:“姑娘,这么巧在这儿见面。”他从怀中拿出五两银子给她,道,“太好了,方才匆忙紧张,还未问及姑娘所在府邸。” 盛云清收好银子,便见他行了一礼,道:“在下白国公三子,白千辞。” 盛云清愣了一下,白国公府?不就是白氏的娘家么?那这位…… 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道:“我是镇北侯府的嫡长女,镇北侯是我叔父。” 白千辞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前镇北侯的女儿。” “表哥!你可算回来了!”一声娇俏的声音传来,盛悦盈朝白千辞奔了过来。 白千辞抬手揉了揉盛悦盈的脑袋,道:“盈儿又长高了。” 盛云清看了看白千辞那柔和而真挚的眉眼,倒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她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云清还有事,先行告退。” 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是白氏的侄子,倒真没看出来什么异状。”盛御庭开口道。 盛云清抿了抿唇,道:“静观其变。” 三日后,烨王府。 夜瑾辰在书案上提笔写着奏折,裴玄从屋外匆匆赶来,道:“不好了,王爷,盛大小姐最近和白国公府的三少爷走得很近,那白三少爷似乎对盛大小姐有意思。” 夜瑾辰挑起眉,道:“怎么说?” “据王爷安插在侯府的暗卫来报,那白三少爷殷勤得很,频繁进府找盛大小姐,又是送玛瑙珍珠,又是去三生堂照顾生意的……” 见夜瑾辰不语,裴玄连忙又道:“王爷放心,盛大小姐应该对他没意思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夜瑾辰的声音低了下来。 “方才白三少爷邀盛大小姐一起去花满楼用膳了,盛大小姐没有拒绝,现在在去的路上了,要派人阻止么?” 夜瑾辰指尖使了力道,“啪嗒”一声便将狼毫掐断,笔墨四溅。 他慢条斯理地用桌上的方巾擦了擦手,撇开弄脏的纸笔,从笔架拿出新的狼毫,在新的奏折上重新写着。 “吩咐下去,安插在侯府的暗卫只保盛大小姐的安危,不必多嘴,以后盛大小姐和什么男人走在一起,不必告诉本王了,本王不想知道。” 裴玄愣了一下,满脸都是困惑。 原先盛大小姐的师兄过来的时候,王爷可是急得跳脚了!如今怎么…… 他挑起眉,又试探地问了一句:“王爷,那原先吩咐的,让盛大小姐自由进出王府,若是盛大小姐来了,还让她进么?” “她想来,不必阻止。” 闻言,裴玄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他有些急切地道:“王爷,盛大小姐这样受欢迎,您若是不主动,不怕她被不轨之人捷足先登了?”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一时辰后帮本王约见丞相,本王有要事相商。” 裴玄还想再说什么,也只能低头应下:“是。” 花满楼,雅间。 盛云清闷不做声地吃着饭,时而抬眼四下张望,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有好些日子都没看到夜瑾辰了,她这都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了,那个醋王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 见盛云清闷闷不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白千辞轻轻挑起眉,道:“听姑父说,你最喜欢来花满楼用膳了,菜……不合口味么?” 盛云清笑了笑,道:“白三少爷,我知道那日你很感谢我,不过还的人情已经够多了。” 闻言,白千辞低下头,尴尬地笑了笑,道:“看来千辞是被盛大小姐拒绝了。” 盛云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埋头又往嘴里塞了几口白饭。 “没关系,我们可以做朋友啊。”白千辞笑意温柔,道,“我有八年没回京城了,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除了你也只有表弟表妹们能说说话了,你不介意做我的朋友吧?” 盛云清摇了摇头,笑着道:“自然不介意。” “盛大小姐若觉得不自在,以后可以叫上表弟表妹们一起玩,明日我们去游湖如何?” 盛云清轻轻点头,道:“可以啊。” 翌日。 盛奕是第一次登上画舫的,对周围的一切都新奇得不得了,楼上楼下到处跑动。 盛秋瑶和盛悦盈挽着手在一楼甲板上看着白千辞钓鱼,几人撒欢热闹,其乐融融。 盛云清闷闷不乐地坐在二楼窗格前,单手撑着下颔望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苏兰看她望眼欲穿的模样,低着头掰着指头数着,开口道:“仙女姐姐,你每天叹气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呀?” 第54章 分明心里有鬼 “你说,夜瑾辰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以前他找我可勤了,怎么也赶不走。” 苏兰转了转眸子,道:“烨王不来侯府,仙女姐姐是想了?” 盛云清嘟起嘴道:“就是……觉得怪怪的嘛……” “诶?那不是烨王么?”苏兰起身指着窗外。 盛云清蓦地回过神来,望着过往的一辆气派画舫。 清风拂过,吹起轻薄的纱幔,墨色华服的男子垂首而坐,冷峻的面容如画般精致。 苏兰率先跑到窗格前挥手:“烨王!我们在这儿!” 盛云清倏地瞪大了眼,猝不及防间与夜瑾辰四目相对。 夜瑾辰只是愣了片刻,便无视了她,转回了脸。 “王爷,怎么了?”棋盘对面的人轻轻挑起眉。 夜瑾辰俯首,修长的手指持着黑旗,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无事。” 苏兰气愤地咬着牙,道:“烨王,你!” 还未说完,便被盛云清抬手捂住了嘴。 她低着头,脑子一片乱麻,低着声音道:“别叫他。” 苏兰不解地蹙着眉,道:“烨王太过分了,见到你竟然不与你打招呼?” 盛云清见他如此专注的模样,微微眯起了双眸,道:“我有预感,那个男人心里有鬼。” “什么意思?” 盛云清暗暗咬牙,握紧了拳头,道:“他的对面,是个女人!” 苏兰心头一惊,道:“你是说……烨王他……他竟敢!” “哼。”盛云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他分明是有鬼,躲着不肯见我!” 苏兰咬着牙道:“仙女姐姐,我去看看那个狐狸精!” 语落,她破窗而出,运起轻工便轻易上了夜瑾辰的画舫。 盛云清气愤地用手掰着桌上的糕点,想象着掰断夜瑾辰的骨头般:“夜瑾辰,你混蛋!夜瑾辰,你去死!夜瑾辰,你忘恩负义!” 苏兰气喘吁吁地回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仙女姐姐,这可能比预料中的严重。” 盛云清倏地站起来来,用手碾碎了糕点碎屑,咬着牙道:“怎么严重了?” 苏兰蹙着眉道:“对面花甲老爷爷一名呢。” 盛云清原本紧绷的神色逐渐舒展开来,放过了桌上可怜的糕点,拍了拍手,道:“是么?” 苏兰见她从容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将自己犯蠢的想法抛之脑后,转了转眸子,道:“上回首辅大人来过侯府,我瞧着有点像他呢。” 盛云清喃喃道:“近些日子,他都在忙公事么?” 半个时辰后。 夜瑾辰的画舫靠岸,裴玄送走了明首辅之后,画舫继而又往湖面划去。 听到甲板上窸窸窣窣的动静,夜瑾辰转头一望,盛云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画舫上,打量着他屋里名贵的摆件。 不愧是皇家的画舫御舟,果真气派辉煌。 正感叹着,夜瑾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双手手腕,道:“你如何过来的?!” 哦,原来他刚才不瞎呀?! 盛云清轻哼一声,道:“方才画舫离得近,我跳过来的啊。” 夜瑾辰四下望了望,侯府的画舫早已驶向远方。 他的神色逐渐紧张而后怕:“真是胡闹!你可知这湖有多深?万一你掉下去了……” 看到他担忧地模样,盛云清扬起了唇,道:“怎么?你紧张我?” 夜瑾辰的身体微僵,而后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别扭地别过脸去。 盛云清见他不自然的模样,背着手在她身侧徘徊着,道:“最近认识了白国公府的三公子,他与我聊得很投机。” 夜瑾辰缓缓握紧在掩在宽袖中的拳,道:“是么?” 盛云清蹙眉,他竟就这反应? “他昨日请我去花满楼吃了顿饭呢。” 虽然她在结账时也掏了与他平摊的银钱。 见他还没有什么反应,盛云清咬着牙道:“他近来送了我好多好看的首饰!” 虽然她都逐一退回去了。 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再说什么,他却忽然开口:“你若想退婚,我再和皇兄说说。” 盛云清愣在原地良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夜瑾辰,你什么意思?” 夜瑾辰垂首,嗓音有些沙哑:“你当真不喜欢我,也不必委身嫁给我。” 闻言,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有些恼羞成怒地红了:“谁稀罕嫁给你了?!” 她气呼呼地走到甲板上坐着,许久也不见夜瑾辰出来哄她一句。 他果然不再喜欢她了! 白痴夜瑾辰!混蛋夜瑾辰! 远处传来阵阵雷声,天空阴翳,乌云密布。 盛云清闭眼念了一道避水咒,一道透明的方形罩子笼罩住她,不令她被雨水沾湿。 夜瑾辰听到雨声的时候,倾盆大雨已经落下,他慌忙拿出油纸伞跑到甲板上撑在盛云清的头顶,道:“别淋湿了,进去吧。” 盛云清背对着他坐着,双手抱着手臂,侧首道:“你让我进就进,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夜瑾辰哪里知道什么避水咒,只是伞沿的水落在她的身前,便不知怎的不断泼到了他的脸上,他捏紧了伞,道,“你好歹……咳……进去避个雨……噗……” “不去!”盛云清傲娇地别过头。 “盛云清!你……呸……感冒了……怎么办?” “我要你管啊?自作多情。” 无言了良久,夜瑾辰将伞一丢,把坐在地上的她横抱了起来。 盛云清惊呼了一声:“啊!夜瑾辰你干什么?!” 被他一折腾,避水咒也破了,雨水啪嗒啪嗒地滴在了她的身上。 所幸夜瑾辰的步伐快,把她带进了屋内前倒是没有淋到多少。 盛云清看着他被浇透全身的模样表示不解,匪夷所思地发问:“你是怎么在伞下把自己淋得这么彻底的?” 夜瑾辰不理会,拿着手帕细心地给她擦着脸上的雨珠,道:“二楼有浴桶,沐浴一番才不会着凉,我会差人备好新衣。” 夜瑾辰贴得她很近,好闻的龙涎香沁入鼻息,她细嗅着他身上散发的紫气。 她睁开潋滟的桃花眸,凑在他耳边轻声道:“一起么?” 第55章 无事发生 夜瑾辰捏紧了拳,眼底划过一丝不安的躁动,他看着她冷笑了一声,抱起她便往二楼走去。 “诶?我开玩笑的!”盛云清没有了方才的得意,脸色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精致的屏风后,浴桶里随时有备好的热水。 “哗啦——”一声,夜瑾辰将她丢在了水中,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地道:“盛云清,你再敢调戏我一下试试?” 盛云清脸颊微红,水汽氤氲得有些醉人,她仰起脸,柔软的唇碰到他的脸颊。 夜瑾辰像触电一般弹开,耳廓有些发烫的红,他的双手紧紧捏着拳,快步离开。 盛云清坏心眼地憋着笑意,许久不曾见到他这样一惊一乍的模样了。 他快步走到一楼处,端起桌上的茶盏,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嘭”的一声砸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扇子扇风。 “王爷,您淋了雨,不能扇风啊!”裴玄汗颜,“王爷这是怎么了?” 夜瑾辰将扇子往桌上一扔,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眸子,道:“无事发生。” 他只感到身体一阵燥热,愈发烦躁难安,道:“都滚远点儿,别围着本王!” 裴玄轻咳了一声,领着几个丫鬟退到了隔间。 夜瑾辰,你不要多想,那个女人不过是时而需要你才会依赖你,做出一些让你误会的举动罢了。 不拒绝你的靠近,也不能代表就是真的喜欢你! 况且…… 夜瑾辰蹙起眉,一想到那日她吐血倒在他怀里的模样,心就猛地一阵疼痛。 若是自身羽翼不丰满,与她过多接近,只会让她无辜受牵连。 她既然只是利用他,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束缚她。 正想着,盛云清已经换好新衣走了下来。 她看着夜瑾辰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副落汤鸡却不自知的模样,抬手指着他念了一道咒语,原本湿漉漉的衣衫变得干透了起来。 夜瑾辰看了看袖子,又抬眼望着她。 少女换上一身淡粉色的齐腰襦裙,细长的腰带显出那窈窕的身段,不施粉黛的脸蛋却有倾城之貌,如瀑的长发披散开来。 她缓缓朝夜瑾辰走来,弯腰凑到他的颈上轻轻嗅着。 夜瑾辰又是一僵,鼻尖是少女的馨香,他紧紧握着拳,一动也不动。 盛云清扬起好看的唇,他身上的紫气竟愈发强烈了。 她拉起夜瑾辰紧握的手,只是轻轻一掰便张开。 少女低着头,将手上的玉簪放到他的手心,凑到她红的发烫的耳畔低声道:“帮我挽发。” “嗯。”夜瑾辰声音有些奇怪,还是忍着咬了咬牙,屏着呼吸,认真地帮她将长发挽起。 盛云清长睫翕动,看着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浅笑着道:“夜瑾辰,我好看吗?” “嗯。”夜瑾辰目不斜视。 盛云清再接再厉:“我的声音好不好听呀?” “嗯。”夜瑾辰依旧僵着身子。 “我……”盛云清还想说什么,夜瑾辰已经将她的头发挽好,便松了手,落在扶手上。 “船要靠岸了,我差丫鬟送你回去吧。” 盛云清愣了一下,转而匪夷所思地瞪了他一眼,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去。 夜瑾辰,你够有种! 越想越气不过,她折返了回来,抬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才哼了一声,甩袖而离。 夜瑾辰抬手,看着她咬过的牙印旁,是儿时留下的小小牙印,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唇角微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 “还是那么爱咬人。” 四月的天,桃花盛放,粉红的花瓣随风飘扬,带着淡雅的桃花香气,在京城撒上一片唯美的点缀。 盛秋瑶的婚期如期举行,十里红妆,场面盛大。 花轿停在首辅府前,衣着华丽的新娘被搀扶着进了门,府内一片热闹的景象,进府的宾客络绎不绝。 盛云清支开了下人,独自坐在远处僻静的石桌前,边上的柳树遮挡了直射而来的阳光。 她单手支着脸,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吃着桌上的瓜子,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像是再找什么人。 一位粉色罗裙的少女快步朝她跑来,热情地抱住了她,道:“云清姐姐,人家可想可想你啦。” 盛云清收回心不在焉的目光,抬手宠溺地揉着夜浅宁的脑袋,道:“看到你皇兄了没有?” 夜浅宁抬手指着远处,道:“喏,刚来。”她抬手朝夜瑾辰招了招手,“皇兄!” 盛云清望着远处他的身影,心不自觉地热烈跳动起来。 夜瑾辰只是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颔首,并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倒是被迎来的明首辅拦了路,停下来与他交谈。 盛云清蹙起眉,没好气地别过脸去。 切,他以为她很希望他走过来吗?真是好笑! 夜浅宁沮丧地道:“七皇兄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都没空陪我玩儿了。” 盛云清朝她露出笑意,道:“他不陪你,你可以来我府上找我玩。” “好啊好啊,宁儿最喜欢云清姐姐了!” “八郡主,盛大小姐,那儿有投壶游戏,要去玩玩么?” 迎面走来一个紫色齐腰襦裙的美人,十六年纪大她一张姣好的瓜子脸,盛装之下妆容精致艳丽,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 夜浅宁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拉着盛云清的衣袖道:“投壶最好玩啦,云清姐姐陪我去玩儿。” “好好好。” 语落,夜浅宁便撒欢地跑远了。 紫衣少女朝盛云清点了点头,道:“我是明首辅的嫡次女,明玉兰。” 原来是盛秋瑶的小姑子,盛云清礼貌地颔首:“镇北侯府嫡长女,盛云清。” 明玉兰浅笑着道:“玉兰知道盛大小姐,那日太后娘娘宴席上,我在场,见过盛大小姐的风采。” 盛云清露出礼节性的笑意,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起往投壶的地方走去。 场地人多热闹,夜浅宁在万众瞩目下投壶,两人也看得不亦乐乎。 恰逢夜瑾辰走过,站在外边的明玉兰率先瞧见,立即露出雀跃的笑意,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烨王殿下,要不要来玩玩?” 第56章 离我远一点 盛云清耳根一动,侧首便瞧见明玉兰一副痴痴的模样望着夜瑾辰。 她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面色有些不悦。 夜浅宁瞥眼瞧见了夜瑾辰,走出去将他拉住,撒着娇道:“皇兄皇兄,帮我投壶嘛,我投不准,老是被其他人笑话。” 夜瑾辰的脸色没有波动,只是接过她递过来的箭,略过盛云清,走到人群前,抬手一掷,便稳当当地落进花瓶中,周围一阵雀跃欢呼。 “烨王好厉害!” “烨王投壶的模样好帅啊。” “烨王投壶真准啊!” “哼!让你们笑话我。”夜浅宁朝其他贵女做了个鬼脸,满眼仰慕地看着夜瑾辰,“皇兄最厉害啦!” 看着周围贵女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夜浅宁嘟囔了一句:“看吧,看吧,再看也不是你们的。” 她转而朝夜瑾辰道:“皇兄什么时候娶云清姐姐呀?” 盛云清的心漏跳了一拍,抬眼看着夜瑾辰的背影。 夜瑾辰开口:“夫子布置的课业做完了没有?上回我看你的文章写的很差。” “做完了做完了!”夜浅宁跳着脚着急道,“皇兄,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问我嘛!” 盛云清气愤地咬着牙,甩袖离去之际,一道符咒降在夜瑾辰的身上。 之后,夜瑾辰百思不得其解,以自己高超的准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怎么投也投不进瓶口了…… 拜完天地之后,众人入席。 盛云清装是无事发生,在席位上与周围的人有说有笑。 另一席位上的夜瑾辰,却见她倒在酒杯中的酒一杯杯下肚,一壶、两壶、三壶……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盛云清忽然起了身,他心口一悬。 盛云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席。 夜瑾辰倏地站起身,朝她离去的方向走去。 盛云清席位旁的明玉兰脑袋一阵晕乎,奇怪,怎么才喝了一口酒,就醉得不行了…… 只是这么想着,她便两眼一昏,醉得不省人事。 盛云清走到荷塘处,看着一片碧绿的荷叶,几朵荷花含苞待放。 听到身后的动静,盛云清轻哼了一声,装是醉得晕乎,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去摘荷塘中唯一盛开的荷花。 夜瑾辰蓦地一惊,踱步到她的身后抱住她,按下了她的手:“你疯了?!” 身后一阵好闻的龙涎香传来,盛云清扬起唇,一个转身便想将他带入水中。 夜瑾辰脚下不稳,还未来得及放开她,竟连带她一起跌了进去。 水不太深,只堪堪浸湿了两人的裙摆,夜瑾辰一阵暗痛,看着跌在自己身上的盛云清。 少女穿着那日的粉色衣裙,与荷塘之中的荷花融为一色。 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她,长发与裙摆荡漾在清澈的水中,在碧绿的荷塘之中宛若盛放的荷花仙子。 他晃神了片刻,又看到她明媚澈亮的眸子,分明没有醉意。 他蹙起眉道:“你没醉?” 盛云清揪起他的衣领,瞪着他道:“别想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清儿,别靠我这么近。”夜瑾辰声音喑哑,捏着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那个女人?” “谁?” “明玉兰,定是她!”盛云清心头一阵恼怒,她咬着牙道,“你这些日子与明首辅频繁来往,就是为了和明玉兰有所接触。” 夜瑾辰感受到她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番,道:“你想多了,离我远一点。” 盛云清看着他躲闪的眸子,听着他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可置信地松开他的手,声音渐渐地小了:“你难道……难道是和明首辅商议与她的亲事么?” 见她那无力将要垂落的手,似乎要从他的心中抽离一般,夜瑾辰蓦地伸手紧紧握住她,直直盯着她。 忽然,他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热烈而迫切。 盛云清脸蛋渐渐红了起来,睁着眼不可置信,心跳动得厉害。 一吻作罢,盛云清呆呆地看着他,道:“你……” “我忍耐你很久了。”夜瑾辰翻身将她抵在水中,伸手抬起她的下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有雾气弥漫着,眼神似乎已经不太清明。 盛云清的眸子明亮,像个无辜的小鹿,漆黑的瞳眸如镶嵌了星子一般美好。 又是这样…… 不顾一切地贴到他的身上,恶作剧地戏弄他一番后又若无其事地走开。 “让你离我远点,你不听……”他声音沙哑地道,“盛云清,我没有说对不起的习惯。” 盛云清唇瓣微张,正想说什么,却被他俯首堵上了唇。 盛云清一定是喝清水喝醉了,才会觉得脑袋晕乎乎、酥软软的。 原是如水一般清澈温凉的身子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皮肤灼热的温度,沁染得愈发热烈,恍惚之间失去了心神。 两人无言,在片片荷叶的掩盖之下缠绵许久。 一吻作罢,夜瑾辰终于是发泄够了,逐渐平静地看着她。 盛云清躲避开他的眼神,听着他的喘息声,耳根子红得要滴血。 “我心爱的女孩只有你一个,我也不会再另娶。”夜瑾辰认认真真地承诺道。 盛云清蹙起眉别过脸去,委屈地嘟囔着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日在烨王府发生的事情,我不要它再出现第二次。”夜瑾辰握紧了她的手,道,“我自有我的考量,你安心在侯府里做你的大小姐,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还有……” 夜瑾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道:“你要我的紫气,我任你索取。” 盛云清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些心虚地红了脸。 他什么时候知道紫气的事情了? 不过…… 她扬起好看的唇,俯首在他身上轻嗅,道:“那再好不过了。” “不好了!府里有人下毒!”远处的丫鬟惊叫了起来,顿时陷入一片恐慌。 “封锁大门!别让下毒小贼溜掉了!”管家下令吩咐。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蹙起了眉,瞬间绷紧了神经,起身走出了荷塘。 第57章 他会医术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蹙起了眉,瞬间绷紧了神经,起身走出了荷塘。 迎面走来的丫鬟望着湿漉漉的两人,蓦地吓了一跳,道:“烨王殿下,盛大小姐这是……掉荷塘里了?” 盛云清不理会,朝丫鬟道:“怎么回事?有谁被下毒了?” 丫鬟倏地回过神来,惊慌地朝盛云清道:“是大少爷,大少爷饮下一口杯中酒,便倒地不起了!” 盛云清的心口蓦地一紧,大喜的日子,竟有人要毒害新郎官,盛秋瑶莫不是刚过门就成了寡妇?! 湿裙沉重,走来的路上,盛云清已经念咒将两人的衣物风干,走到前厅时,再无方才欢腾热闹的气愤,一个个都吓白了脸,大气不敢出。 “呜呜呜……云清姐姐,我害怕……”夜浅宁哭着跑了过来,扑在盛云清的怀里。 盛云清安抚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夜浅宁轻轻嗅了嗅,云清姐姐的身上怎么有七皇兄的味道…… 明玄初黑着脸倒在了白千辞的身侧,白千辞朝身旁的侍卫道:“记下了没有?快按我说的去抓药!” 说完,他又唤了随行侍卫来,拿出针灸包,银针刺入他的穴位处,不一会儿,明玄初吐出了一口黑血,脸色瞬间好了不少。 吩咐下去的侍卫拿了碾碎的草药过来,塞进明玄初的口中,众人屏气凝神了许久,明玄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盛云清看了一样白千辞,呢喃了一句:“竟不知道他会医术……” 白千辞呼出一口气,对急得团团转的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没事了,玄初兄已无大碍。” 明玄初后怕地冒起冷汗,良久之后,僵直地在椅子上坐着,眼神空洞,心似乎还没有彻底地缓过来。 夜瑾辰走了过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他坐在了主位上。 盛玉坤见到盛云清,便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严肃地道:“方才千辞坐在玄初的身侧,才得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若不是酒喝得不多,恐怕玄初已经……” 盛云清颔首,道:“在路上听丫鬟说过了,怎么样?秋瑶知道了么?” 盛玉坤摇了摇头,道:“瑶儿在房内,已经吩咐下去不要告诉她了,大喜的日子,这样晦气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闻言,盛云清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逐渐握紧了双拳,道:“真是恶毒的心,想要害人,偏是要挑在这一天……” 她凝神,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往天上看去,一团黑色的煞气已经往远方逃窜。 “王爷,您可要为老夫和玄初做主啊,犬子大喜之日遭受着无妄之灾,实属无辜可怜……”明首辅哭丧着脸道。 夜瑾辰颔首,道:“带巡查犬来。” 王府的侍卫领命:“是。” 一番操作下来,人群之中忽然传来热烈的犬吠声,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去。 侍卫牵着受训过的犬,在丞相长子李晌的身前停了下来。 李晌神情呆愣了片刻,而后惶恐地看向众人,道:“不、不是我……是……是……”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从怀中拿出药粉,趁乱掺在了明玄初的酒杯之中。 他颤抖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只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明玄初呢? 首辅府的侍卫见状,想要上前搜身,却被李丞相拦了下来:“放肆!李晌是本丞相的儿子,岂是他人可随意质疑搜身的?” 闻言,一旁的明首辅脸色黯了下来,声音低沉着道:“丞相,事关犬子的性命,若是心中无愧,又何惧搜身呢?倘若令郎清白,择日老夫定会赔礼道歉。” “你!” 明首辅黑着脸,不顾李丞相的阻挡,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低着头道:“李大少爷,得罪了。” 语落,两人快速在他的身上搜查了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摸到了他藏在袖口暗袋间的异物。 拿出来后,一个瓷瓶打开,给地上的犬闻了闻,那犬立即发出激动的叫声。 顿时,众人一片哗然。 李丞相满脸透着慌张,他朝李晌道:“怎么回事?你定是被人陷害了,不是你对不对?”他转过头与明首辅道,“犬子与令郎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令郎?此事定是有人刻意陷害!” “不!不是我!是我!啊!不是!”李晌痛苦地抱着头。 那药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他身上的,可是他却对那段真实存在的记忆难以否认。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毒害他,可他……他确实是这么做了! 将他这副模样,李丞相愣住,朝李晌狠狠扇去了一巴掌,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李晌的腿软了下来,愣愣地跌坐在了地上。 “早些时候听闻李大少爷派人到镇北侯府向盛二小姐求亲,但又被退了回来,今日是盛二小姐出嫁的日子,难道……是李大少爷想要公报私仇么?” 众人纷纷猜测了起来。 “不是的!”李晌无力地辩解着,“我虽对盛二小姐提过亲,可我与盛二小姐原先并不相识啊,即便是退了亲,我也不至于记恨上娶了盛二小姐的明玄初啊!” “等一下。”盛云清想到方才逃窜的煞气,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冒着虚汗的模样,双唇发白,脸色也透着虚脱的苍白,伸手点在他的额间,蹙起眉道,“他被邪祟附体过。” “什么?”李丞相满眼惊愕,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即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明首辅握紧了拳,道:“他有没有被邪祟附体,谁能证明?盛大小姐空口无凭,是不是有意包庇,也难说啊。” “首辅,你休要污蔑我家云清。”盛玉坤蹙眉开口道。 “本王做担保,盛大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夜瑾辰开了口。 明首辅还想再说什么,夜瑾辰又道:“盛大小姐好歹是盛二小姐的长姐,难道会帮着素不相识的人陷害自己的妹夫么?” 闻言,众人也觉得有些道理,纷纷点头。 “本郡主也可以担保,云清姐姐才不会胡说呢,原先她还替我驱除过体内的煞气,他有没有被附身,云清姐姐一样就看出来了。”夜浅宁挽着盛云清的手臂道。 “父亲,我相信盛大小姐。”明玄初的身体仍是有些虚弱,他看着李晌道,“李晌是我在国子监要好的同窗,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第58章 不曾瞧她一眼 听到明玄初这样说,明首辅只能作罢。 李晌看了一眼明玄初,眼底透着感激,只是还是无法接受脑海中那段记忆。 他无颜面对于明玄初,自责不已,弯腰行了一礼,道:“明二少爷,李晌今日身体不适,恕不能久陪,先行告退。” 李丞相也满脸愁容地朝明首辅点头示意,道:“贺礼已经送到,老夫也先行退下了。” 待李丞相夫子离去后,周遭的气氛依旧压抑着。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明首辅,此事本王会派人着手调查,不会让明二少爷平白遭罪。” 明首辅与明玄初朝夜瑾辰行了一礼:“谢王爷。” 未过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过来,便见到夜浅宁指挥着下人放鞭炮。 夜浅宁双手叉腰,朝众人蹙着眉道:“云清姐姐的妹妹成婚,大喜日子,都不许丧着脸,都给我笑起来!皇兄和云清姐姐在这里,你们怕什么?” 闻言,明首辅恭敬地笑着:“是是是,八郡主说得对。” 众人神色变得缓和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的席位上。 夜瑾辰的眸子黯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敲着。 近些日子原是与这两位权臣往来密切,却不料忽然起了嫌隙。 此事,是冲他而来的。 夜瑾辰看着入席后与夜浅宁聊天的盛云清,逐渐握紧了拳。 好在婚礼后续顺利圆满地举办完成,并未出现什么异样。 明玉兰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四处的灯笼已经点上,夜幕早已降临,宾客仍在席位上说说笑笑。 她扶着额头,走到后院处吹风。 手搭在冰凉的假山上,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仔细一瞧,一处假山遮挡着远处侍卫的视线,在假山之下,是那个令她心跳疯狂加速的男子,瞧见眼前的光景,蓦地红了眼眶。 夜瑾辰一身如夜般墨黑色的蟒袍,无论是何角度都是那样意气风发。 他将粉色衣裙的少女抵在假山上,侧首便吻了上去,镬住少女香甜温软的唇。 盛云清一张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红得羞人,她压低声线道:“做什么……” 夜瑾辰抓紧了她的手腕,压着她的唇瓣,喑哑的声音透着渴望:“在荷塘……不够。” 近几日原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今天一下子又被她引了出来。 明明知道她是因为紫气才靠近自己的,可他就是按耐不住。 理智失控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利用她对自己的需要,强行禁锢住她。 “你好香,清儿。”夜瑾辰在她的脖颈轻嗅着,落下温热的吻,怜爱而忘我。 盛云清搭在他肩上的手紧张地抓紧了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你要紫气我可以给你。”夜瑾辰抚着她纤薄的背,微醺的眸色划过一丝疯狂的坏意,“别找别人,找我。” 那眸子带着一股诱人的蛊惑,让人一看便能彻底沦陷下去。 语落,他再度吻上她的唇,两人都有些忘我,气氛焦灼,如火如荼。 明玉兰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透至脚底,浑身都在发抖。 纵使知道盛云清是夜瑾辰的未婚妻,纵使知晓她早晚会嫁入烨王府,她仍是无法亲眼目睹夜瑾辰对别的女人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来。 她自小爱慕夜瑾辰,掰着指头算都不曾见过几回,夜瑾辰总是目不斜视的模样,不将任何一位女子放在眼中。 她早也习惯了,夜瑾辰高贵得如天上耀眼的太阳,怎会为任何人低下头颅。 可她今日是第一回,见他为了一个女子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为了今日见到夜瑾辰,她在几日前就亲自挑选好看的布匹,请了最好的绣娘缝制衣裙,在珠宝阁做了精美华贵的步摇发钗。 今日卯时起,她便点着灯化上最最完美的妆容。 可便是如此,夜瑾辰也不曾瞥眼瞧她一眼…… 她的泪水逐渐溢出眼眶,不敢继续看下去,便转身愤然离去了。 三日后。 盛云清与苏兰在热闹的街上逛着。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清透的布帘被风吹起,露出明玉兰美艳倾城的脸。 她睨了一眼在摊贩前挑选簪子的盛云清,微微捏紧了手,鼻尖发出轻哼的声音。 盛云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蹙起眉,神色复杂了起来。 转身之际,一支短箭锐利地划破空气,直直往她的方向射来。 苏兰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拦,身前却蓦地晃过一堵肉墙。 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千辞的腰腹处中了毒箭,殷红的血在那纯白的衣裳上晕染开来。 盛云清的神情划过一丝错愕,白千辞两眼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有人受到偷袭,周围的人群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马车中的明玉兰透着帘缝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楚楚动人的眸子蓦地染上了火气。 她愤恨地咬着牙,道:“除了烨王,竟然还能有人为你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盛云清,你等着瞧!” “白千辞!”盛云清惊呼一声,抬手抚上他的脉搏,又在伤口附近探了探,神色复杂地蹙起眉。 她再是从头上抽下银簪放在那支短箭上,道:“不好,箭上有毒。” 半个时辰后,镇北侯府。 喝下解药之后的白千辞总算是醒了过来。 “贤侄,你总算是醒了!”盛御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担忧地朝他道,“现在感觉如何?” 白千辞缓缓睁开双眸,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人,意识还不太清明地道:“云清……” “我在。”身旁的盛云清朝他回应道。 白千辞看着她的模样,虚弱的她牵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声线温柔地道:“太好了,你没事。” 盛云清看着白千辞包扎好的伤口,心头涌起一阵愧意。 “究竟是谁要害我家云清?!”盛御坤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面,“来人!给我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清楚来!” “是!”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似乎不记得最近惹过什么人…… 第59章 只要你开心 烨王府。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走进屋内,他是夜瑾辰派去保护盛云清安危的侍卫月玄,若非遇到危险,是不会轻易回府的。 “王爷,盛大小姐今日遇刺。” “什么?”正在撰写奏折的夜瑾辰笔尖一顿,将狼毫“啪”的的一声拍在桌上,“她可有事?” 月玄摇了摇头,道:“盛大小姐无恙,有苏姑娘贴身保护大小姐,基本上不需要出动到我们,不过今日是白三少爷救下的。” 夜瑾辰挑起眉,道:“白千辞?” 侍卫颔首,道:“今日从对面屋顶上射来一支短箭,苏姑娘还未击落,白三少爷就横在了两人的面前,替盛大小姐挡了一箭,箭上有毒,击中腰腹,当场昏迷。” “刺客抓到了没有。” “刺客提前一步跑了,那弓弩旁有机关,是提前估算了盛大小姐的行踪,触动机关之后才射出短箭的。” 夜瑾辰眯起好看的眸子,那人倒是狡猾:“找到凶手之后,直接送到镇北侯府。” “是。” 夜瑾辰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白千辞情况如何?” 不过方才据其他探子来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夜瑾辰酌量了一番,道:“他竟为清儿做到如此?当真是心悦于她……” 一旁的裴玄忧思地道:“王爷,盛大小姐受惊,要不要去安抚一下?免得被有心之人捷足先登……” 夜瑾辰的心一阵暗痛,他低着声音道:“是不是引蛇出洞还未可知。” 他握紧了拳,对裴玄道:“以八郡主的名义,送些补品给清儿。” “是。” 是夜,盛云清已经在床榻上入眠,春蕊吹灭了屋内的灯盏便退了出去。 夜瑾辰坐在她的床榻旁,看着月光轻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伸手轻轻拨开她散落的鬓发,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半梦半醒之间,盛云清闻到那好闻的龙涎香,轻轻扬起了唇,纤细的手握住他的手,向他索取那温暖柔和的爱意。 夜瑾辰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要亲眼看见她安好,他才能放心。 天将明的时候,亮光透着窗缝打了进来,远处有阵阵婉转的鸟鸣。 “清儿,我要去上朝了。”夜瑾辰轻轻地道。 语落,盛云清才迷迷糊糊地松开了他的手。 夜瑾辰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便转身离去。 晨间,盛云清来到白千辞的房内,道:“白千辞,你怎么样了?” 白千辞将手里的纸荷花送给了她,道:“静养一天,好很多了,闲来无事叠了朵花,送你。” 盛云清莞尔一笑,伸手接过:“你的手真巧。” “我受伤一事,没有告诉我爹吧?” 盛云清摇了摇头,道:“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对国公府守口如瓶,只说你在侯府暂住一两日。” 白千辞点了点头,道,“待我养好伤便回去,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的。”她伸手在他的手腕上诊脉,道,“看你的状态,恢复得不错。” 白千辞笑着道:“昨日自己写了药方,让下人抓了药,体内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就是还提不起力气。” “从前也未听你提过擅长医术。” “早些年在外面拜过师,学过了几年。” 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秋瑶的婚礼上,也多亏了有你。” “不足挂齿。”白千辞望着她,道,“只要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语落,他的手缓缓移了过去,想要牵起盛云清的手,盛云清往回一缩,笑着道:“时候不早了,侯府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她将手中的纸荷花顺势放回他的身侧,便起身离去。 白千辞的眼底划过一抹沮丧的晦暗,他望着盛云清的背影,叫住了她:“昨日,在你遇刺的时候,我看到首辅家的马车经过,若是找不到线索,可以留意一下。” 闻言,盛云清顿了一下,微微眯起双眸,道:“谢谢。” 回到房内,盛云清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出了神。 明首辅近来与夜瑾辰往来密切,他知晓自己是夜瑾辰的未婚妻,应当不太可能加害自己才对。 正想着,苏兰快步从外面走来,到盛云清的身侧,低身在她的耳畔轻语:“烨王府的人来报,那日有探子瞧见了明玉兰经过。 盛云清蹙起眉,道:“密切留意明玉兰,还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是。” 皇宫,明媚的午后。 过膝的清澈池水中,有锦鲤游动着。 池塘旁栽种着婀娜窈窕的桃花树,正逢桃花盛放,片片花瓣被风吹落水中,漾起朵朵涟漪。 盛云清一身淡蓝色齐腰襦裙,走在池上铺着蜿蜒的小道,粉色的花瓣飘落在美人的衣裙,点缀上好看的色彩。 前方时而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她抬眼一看,太后身着墨黑金丝的华贵衣袍,笑意温柔和蔼,正站在池中喂着鱼。 “太后娘娘,你看这鱼,这鱼长得真好。” 太后身侧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清丽可人,声线清甜。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而后换上恰到好处的笑意,来到太后面前,道:“太后万福金安。” 她抬眼看了一眼明玉兰,轻轻点头:“明二小姐。” 明玉兰点头示意,道:“盛大小姐也来看望太后娘娘么?” “先前与太后娘娘约好了今天的日子。” 明玉兰笑着道:“那可真是巧了,玉兰一直都很喜欢盛大小姐,却没有机会碰面,如今赶在今日给太后娘娘请安,倒是又和盛大小姐见上一面了。” 太后笑着道:“你们俩多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明玉兰朝太后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玉兰再是喜欢盛大小姐,也不能占了你们的独处的时间,下一回玉兰再找太后请安,今日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朝盛云清露出温婉的笑意,颔首之后便施施然离去。 太后望着明玉兰的背影,道:“哀家看这孩子不错,与辰儿倒是般配。” 第60章 不是非她不可 闻言,盛云清怔了一下,轻轻蹙起了眉,道:“太后娘娘忘了么,烨王已经和云清订下婚约了。” “当然记得。”太后看着池塘里的鱼道,“男人三妻四妾怎么了?何况又是皇嗣,自然是要多开枝散叶的,想当年先帝后宫的妃嫔,哀家数都数不过来,你还想独占了不成?” “我……”盛云清语噎,眸中透着一股委屈的神色,她缓缓握紧了拳,道,“云清是钦定是烨王正妃,明二小姐是首辅嫡女,又怎甘做妾?” “她方才同哀家说,可为侧妃。” 闻言,盛云清的心口倏地一紧,道:“是……她亲口同太后娘娘提及的么?” “清儿,善妒可不好。”太后轻轻蹙起了眉,道,“即便她没有提及,哀家也喜欢这个孩子。” 盛云清的眸色黯了下来,看来太后再是喜欢自己,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与太后寒暄了一会儿之后,盛云清阴着脸走出了皇宫。 夜瑾辰,你要是敢娶明玉兰,我和你没完! 她咬着牙,眉头有轻微蹙起,琉璃一般的眸子透着燃烧的火焰,藏在袖中的拳握得很紧。 心事重重地来到宫门口,还未上马车,便被迎面走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明玉兰朝她笑着亲昵地唤道:“云清。”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柳眉,不温不火地道:“你在等我?” 明玉兰微微颔首,道:“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如今也将近戌时,想来也是饿了,可否赏脸,让玉兰邀你去花满楼用膳?” 盛云清看着她殷勤的模样,唇角轻轻扬起,道:“好啊。” 得到盛云清的应允,明玉兰精致的杏眸透着喜悦的光亮:“荣幸万分。” 花满楼,雅间。 盛云清按照惯例点了喜欢吃的菜,明玉兰也爽快地付了钱。 盛云清从来不和食物过不去,这个女人愿意请客,她可一点儿也不想客气,自然是要吃好喝好的。 明玉兰为她倒了一杯酒,道:“早些时候我听爹爹说,你的一家都……后来还被白锦绣那个冒牌货鸠占鹊巢,真当是不容易,我若遭遇了你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像你这般勇敢。” 盛云清扬起唇角,拿起清透的琉璃酒杯看了一眼,眸中有一丝金色光芒划过,道:“不勇敢,等着受尽他人欺辱么?” “云清说得是,好在现下苦尽甘来了,太后这般喜欢你,你嫁入烨王府,定能幸福快乐。” 语落,明玉兰举杯朝她示意,饮下了一杯酒。 盛云清亦将杯中酒饮尽,开门见山地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夜瑾辰的?” 明玉兰心头一惊,不知她竟会这样直白,她放下了酒杯,低着头道:“我……自小就喜欢他,九岁那年宫中设宴,我第一次在宴席上见过他,便喜欢上了。” 盛云清的眸色黯了几分,明玉兰与她年龄相仿,九岁那一年,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 京城不缺美人,世家贵女更是国色天香,乱花迷人眼,单看这明玉兰,便是姿态卓然,风华绝代。 在这漫长的八年之中,夜瑾辰身旁也不知道有过多少的花花草草…… “你与他又见过几回?”盛云清的声音冷了些许。 明玉兰自嘲地笑了笑,道:“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回。” 盛云清的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不过五回,她便要嫁给他了,身为堂堂首辅的嫡女,竟愿意委身做侧室。 今日是明玉兰,明日又会有哪家贵女费尽心思讨太后的欢心? 见气氛逐渐冷了下来,明玉兰也不再多开口,微微低垂着头。 “烨王殿下,这边请。”听到店小二的声音,两个少女眼眸忽然一亮。 盛云清只是往屏风处看去,还未有什么动作,明玉兰却已经起身离席,寻着声源处来到屏风外。 夜瑾辰还是那般冷傲到肆意的模样,墨黑色的华贵衣袍衬得他如黑夜之中悬挂耀眼的孤月。 明玉兰明艳的杏眸带着仰慕的点点星光,对夜瑾辰说话间,嗓音都柔和了不少:“王爷,真是赶巧,玉兰和云清来这里用膳,要不要一起呢?” 清儿? 夜瑾辰的眉尾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冷冷地应了一声,便绕过屏风见到了盛云清。 盛云清微微眯起眸子,那女人可真够热情的。 这男人也真够听话的! 她不悦地低着头,自己倒了杯酒饮下。 夜瑾辰的眸色微黯,这是又怎么了?明玉兰惹她生气了? 小二添了椅子,夜瑾辰坐在两人的中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冷峻的脸似天上璀璨夺目的星辰,又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明玉兰率先开口道:“不知王爷平日里喜好吃什么?若是菜不合口味,再与小二说说,玉兰也方便记下,日后也好……” 明玉兰对夜瑾辰的仰慕之意没有丝毫遮掩,在盛云清面前更是大胆嚣张地展现出来。 “随意。”夜瑾辰伸手夹了盛云清喜欢吃的菜到自己碗中,像是不经意,却对盛云清喜好之外的菜不曾多看一眼。 明玉兰还想在菜上做文章,到最后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须臾,她有些不适地蹙起了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怎的,头竟开始晕了起来。 她悄悄看了一样盛云清,少女意识清明,优雅地品着碗里的菜肴。 明玉兰不由得有些纳闷,真是奇怪,掺在她酒中的迷药还不起效果么? 盛云清的眸子微不可见地划过一丝笑意,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 盛云清在闻到迷药的第一时间便念咒将两人杯中的酒互换了。 偷梁换柱,让不轨之人自食恶果,这是盛云清最擅长的。 明玉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起身朝两人点了个头,道:“王爷,云清,玉兰有些不适,先出去透透风。” 盛云清露出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去吧。” 这个女人今天究竟想做什么…… 明玉兰走后,雅间僻静了不少,盛云清的手指有规律地在桌上敲着,启唇道:“叫你过来,你还真就过来了。” 第61章 是真蠢还是假蠢 夜瑾辰望着盛云清,眼神无辜而真挚:“我听到了你的名字。” “哼。”盛云清任性地哼了一声,堵着气不再理他。 夜瑾辰挑起眉,现下他确定了,她在生他的气。 他牵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那纤细柔嫩的触感犹如世上最绵柔的润玉,令他爱不释手:“听到你的名字,不能来找你?” 盛云清将手一抽,双手抱臂往后靠去。 夜瑾辰摩挲着自己的手,留恋着掌心留下的她的余温,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道:“嗯,你不愿意见到我,我以后会离你远一些。” 盛云清气不打一处来,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夜瑾辰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只是露出清浅温柔的笑意,清儿生气起来都这么美。 “嗯,我蠢。”夜瑾辰并没有与盛云清多辩驳。 清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盛云清气结,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雅间外边传来一阵躁动。 “刺客!有刺客!”店小二惊呼着道。 雅间内两人神色凝了起来,夜瑾辰朝不远处的裴玄道:“怎么回事?” 裴玄在门外看了看,便见到一把亮白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匕首不远处,一身黑色劲装的刺客被明玉兰身边的侍卫擒制住。 他蹙起眉,上前关切问道:“明二小姐,没事吧?” 贴身丫鬟玉福将她扶回雅间,只见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心口,瞳仁紧缩着,闭上眼缓了良久,才逐渐松下了一口气。 “王爷,刺客已经擒住,好像是冲着明二小姐来的。”裴玄如实禀报道。 盛云清挑起眉,看着明玉兰道:“有人要杀你?” 明玉兰睁开眸子,精致灵动的杏眸盈盈带泪,她啜泣着点头,道:“近来听闻京城有刺客出没,不曾想今日被我碰见了,好在有惊无险……” 语落,盛云清的眸色幽暗,对她说的话并未当真。 那迷药的计量并不多,不足以让她立即倒在地上,若是中了药的是她,那么现在晕晕乎乎走出去的女子,会被刺客攻击的女子,可不就是她了么? 明玉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忽然意识到脑袋愈发不清醒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她喝多了酒杯么?应是不可能的啊……那两个杯子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 原是想下药使盛云清意识昏沉,再派刺客假意来此暗杀,她的随行侍卫将刺客捉住,再说小二与那刺客私底下有所勾结,这才使得盛云清中药。 在刺客被擒拿之后,供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明玉兰便可以洗清她刺杀盛云清的嫌疑。 刺客没见过盛云清的脸,但下人也和刺客吩咐过,意识混沌不清的那位便是了。 可盛云清从始至终都清醒得很,反倒是自己……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夜瑾辰在此,她只好想着在门外服用事先准备的解药,谁知竟这样阴差阳错…… 幸而她及时圆了谎,不至于太过难堪。 她藏在袖间的手用力捏紧,指甲嵌到肉中让自己清醒片刻,道:“王爷,云清,玉兰身体不适,恕不能久陪……” 盛云清蹙起眉,担忧地望着她道:“你怎么了?” 明玉兰咬了咬唇,道:“可能是昨夜不曾睡好……” 盛云清定睛一看,蓦地往后一退,吓了一跳,道:“呀,不好。” 明玉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强撑着神志蹙着眉道:“怎、怎么了?” 盛云清满眼纠结地看着她,道:“你印堂发黑,这是被煞气缠身了!” “什么?”明玉兰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蹙着眉道,“应该……应该不是的……”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头晕乎乎,眼神涣散,还带着丝丝痛意?” 明玉兰咽了咽口水,咬着牙道:“嗯……是……” 这明明和她下的迷药症状相差无几! 她咬着牙道:“可这又怎能代表是煞气作祟?我……”她从袖间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近来心绪不佳,我随身带了安神的药,待我服下……” 语落,她打开解药一口饮尽,轻轻呼出一口气。 盛云清摇了摇头,关切地道:“玉兰,那安神药治不了你的头疾啊。” “可以的。”明玉兰笃定道,可这头晕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起来,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唉,你居然不相信我。”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一手在桌下画了个符咒朝她飞去,凑近了她,道,“那现在是不是还感觉浑身发痒,喉舌干痛?” 语落,明玉兰浑身感到被蚂蚁爬过一样的痒痛,喉间也干得疼痛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迷药的症状啊!难道……难道她没有中药,而是真的被煞气缠上了么?! 她旋即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只是喝到一般,回过神来,心猛地一惊。 她望着杯中的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盛云清做过手脚…… 想罢,她后怕地又放回桌上,纤细的手颤抖了起来。 “啧啧啧……”盛云清忧心忡忡地望着她,道,“这煞气顷刻间便入体,方才只是头晕,现下已经满眼至肌肤,不一会儿便会满眼到五脏六腑,到那时候,可是有性命之忧的啊!” “果、果真?!”明玉兰半信半疑地问道。 “盛大小姐师出名门,玄术了得,定然不会有错。”夜瑾辰淡定从容地继续夹菜。 闻言,明玉兰吓得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掉了出来,她声线沙哑地朝盛云清道:“云清,既然如此,可有解救的办法?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你总算是信我了,这煞气要驱除也简单。”她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道,“只需要用我这念过驱邪咒的手往邪祟扇去几次即刻。” 明玉兰蹙起眉,道:“为何不能直接对我念驱邪咒呢?” 盛云清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不行啊,这邪祟移动速度快,我一念咒,它便直接往你的心脏钻进去,届时必死无疑。” 第62章 信手拈来 闻言,明玉兰吓得脸都白了,她咽了咽口水,喉间愈发沙哑疼痛了起来,浑身的皮肤更是痒得令她疯狂。 “好,无论如何,帮我驱除煞气便可!云清,求求你了。” 盛云清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唇角微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反手就给了明玉兰一巴掌。 “啊!”明玉兰吃痛惊呼了一声,与那响彻雅间的清脆巴掌声重叠了起来,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扇过她巴掌! 她屈辱地咬着牙,紧紧握着双拳,低沉着声音朝盛云清道:“盛云清,一定要打这么用力么?” “越是用力,符咒震慑的效果越强,不用力点儿,你体内的邪祟怎会害怕?”夜瑾辰说起胡话来也是信手拈来。 听到夜瑾辰的话,明玉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屈地咬着唇,不再反驳。 “很有效果啊,你瞧瞧,现在说起话来都中气十足了。”盛云清笑着道。 那是被她气的! 明玉兰委屈巴巴地掉着泪,烨王在此,她的丫鬟便是想要上前安慰她都没有胆子。 夜瑾辰挑起长眉,将碗筷放了下来,道:“哭什么?你这是觉得,盛大小姐欺负你了?” 明玉兰见夜瑾辰的脸色逐渐黑了下去,惶恐地摇着头,道:“不是的,王爷,玉兰只是……只是被煞气折磨得难受……” “那就乖乖坐着,让盛大小姐帮你治疗。” 明玉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是……” 盛云清转了转手腕,伸手在她的脸上又是狠狠地扇去了一巴掌。 这一扇,明玉兰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那保养得娇嫩的脸蛋似乎要被她一掌扇得破裂开来。 “啪!啪!啪!” 明玉兰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个巴掌,脸颊被打得红肿了起来,逐渐麻木,意识却是愈发地清醒了。 盛云清越打越过瘾,越打越用力,直到自己扇累了才肯罢休。 她畅快地呼出一口气,道:“玉兰,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呀,你体内的邪祟终于是驱除干净了,现在感觉如何?” “我的脸好痛………”明玉兰委屈地道。 夜瑾辰瞥了她一眼,道:“盛大小姐是问你,感觉体内的煞气还在不在?” 脸被扇得这样疼,哪里还有其他的感觉? 她咬了咬唇,纤细的手捏着膝上的裙摆,带着微弱的哭腔道:“应是不在了。” “呼……”盛云清揉着手坐了下来,道,“扇得我手都累了。” 夜瑾辰看着盛云清疲累的模样,冷冷开口:“明二小姐,你还不快谢谢盛大小姐?” 明玉兰低垂着脸,抓着裙摆的手攥得更紧,哽咽着道:“谢谢云清。” 盛大小姐摆了摆手,大方地开口道:“客气什么?都是举手之劳,瞧见你被邪祟附体,着实可怜。” “是,云清心地善良,玉兰受教了。”她耷拉着脸起了身,似乎已经疲乏了,没有激动的情绪,生无可恋地道,“王爷,云清,玉兰想起爹爹找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玉兰慢走啊。”盛云清朝她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还未来得及回座位坐下,手便被身后的人牵起。 盛云清挑起眉,转眼间细软的腰肢便被某人揽住,往后一带,坐到了他的腿上。 跌进温暖的怀抱之中,好闻的龙涎香沁入鼻息。 盛云清的脸蛋微红,低着头小声道:“做什么?” 夜瑾辰捧着她的手背,望着她的掌心道:“疼不疼?” 盛云清强压着将要溢出来的笑意,轻哼了一声,道:“方才明二小姐在此,烨王如此怜香惜玉,怎么不关心关心人家的脸?” 夜瑾辰端着她的手,怜爱地吻上她的手背,道:“你的手与她的脸相比,云泥之别。” 闻言,盛云清露出满意的笑意。 夜瑾辰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柔声道:“消气了没有?” 盛云清嘟起嘴,道:“勉勉强强吧。” 闻言,夜瑾辰才放下心来,俯首吻上她的额头,道:“生气包。” 盛云清美眸瞪了他一眼:“你再说!” 夜瑾辰侧首吻上她香软的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上她的手。 盛云清耳根微红,靠在他的怀中没有挣扎,另一手逐渐抓紧了他的胸膛的衣物。 一吻作罢,盛云清睁开潋滟的眸子,那带着淡淡雾气的桃花眸透着盈盈的水光,瓷娃娃一样的脸透着好看的粉红色,花瓣一般的樱唇微张,带着一抹剔透的光泽。 夜瑾辰抚上她的脸颊,爱不释手地抹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低醇的嗓音喑哑:“只要你高兴,全京城的人,我都替你抓来,任你欺负。” 盛云清鼻尖传出一阵轻哼,道:“说得好听。” 夜瑾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做得也很好看。” 盛云清的美眸瞥了一眼他,道:“你母后看中了明玉兰。” 夜瑾辰轻轻嗅着她白颈的香气,道:“是么?” 盛云清蹙起眉,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道:“是么?你就这反应?!” “从我十五岁起,母后就给我物色了各种京城贵女,明玉兰的名字,也常听她提及过。” 盛云清瞪着他道:“你就没有什么反应么?” 夜瑾辰眉头轻挑,道:“我向来不甚在意除你之外的其他女子,自然是不会娶的。” 盛云清别过脸去,道:“愿不愿意,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闻言,夜瑾辰忽然轻笑一声,道:“是,我的婚事应由大皇兄决定,不过明首辅占据这样高的权位,你怎么会认为,皇兄会将明二小姐许给我?”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果真?” 夜瑾辰亲昵地贴着她的额头,道:“将你许给我,他已经万分后悔,现下的他,巴不得我孤苦无依,断子绝孙才好。” “这么说来倒也有些道理。”盛云清嘟囔着道。 “清儿……”夜瑾辰伸手抬起她的下颔,轻啄她的脸颊,道,“你在为我吃醋么?” 盛云清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如果你为我吃醋,我会很开心。”夜瑾辰在她耳畔轻声道。 第63章 她人很好的 “没有!”盛云清抬起他握着自己的手,朝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谁要吃你的醋了?自我陶醉。”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轻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去。 一缕轻柔的披帛在他的掌心滑动着,带着一丝挠人的痒意,又慢慢地溜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被一阵袖风飘过,随着她的离去逐渐淡在空气中。 夜瑾辰敛下神色,声音低沉地道:“刺客呢?” 裴玄低着头禀报道:“刺客被明二小姐带回去了,方才在楼下,属下想拦,明二小姐却说,这刺客意图谋害于她,她一定要亲自带回去严加审问。” 夜瑾辰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也罢,在首辅府继续伏着,今日煞气一事,务必要赶在明二小姐到家之前,让明首辅知晓。” 闻言,裴玄想到方才明玉兰吃瘪的场景,不由觉得好笑,憋着扬起的唇,低头应道:“是。” 首辅府。 明玉兰原是白皙的脸上印着数不清的巴掌印,层层叠叠的,看着很是狼狈可怜。 她委屈地吸着鼻子,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不相信,我定是中了迷药的。” 御医隔着轻柔的手帕为她诊着脉。 身旁的盛秋瑶观望着,脸色有些担忧。 长姐该不会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吧? 良久,身旁的明首辅关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御医起身朝明首辅回禀道:“禀首辅,若是误食过迷药,难免气体虚弱,意识昏沉,可明二小姐气脉畅通,面色红润,再健康不过了,并没有服过任何的迷药。” 闻言,盛秋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明玉兰蹙起眉,道:“怎么会……” 回来的路上,她越想越不对劲,盛云清当着夜瑾辰的面扇了她那么多个巴掌,让她颜面尽失,怎么都觉得古怪。 一定是盛云清在搞鬼!要她这样出丑! 她一到家便请来了御医,若体内真有迷药残留,她和盛云清没完! 可事与愿违,她难道真的中了煞气么? 待御医走后,明首辅轻叹了一口气,道:“兰儿,若你体内真的有中药的迹象,盛大小姐趁机加害于你,爹爹定然会为你去镇北侯府讨个说法,可御医方才说的你也听到了,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盛大小姐怎么会害你呢?你真的想得太多了,虽说为你驱除邪祟的手法让你丢了脸面,可好歹在关键时刻保住了你的性命啊。” “是啊兰儿,我长姐人很好的,会扇你巴掌定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愿意这么做的。”盛秋瑶安慰道。 “她是你姐姐,你自然帮着她说话了!”明玉兰瞪着盛秋瑶道。 “兰儿,怎么可以这么和瑶儿说话?”明首辅呵斥道。 “爹爹……” 夜瑾辰第一回赏脸与她一起入席用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盛大小姐这样救你,我们欠了人家这样大的人情,也要好好谢谢人家才是。”明首辅开口道。 明玉兰有苦说不出,只能将头埋在身后的软榻上啜泣了起来。 镇北侯府。 盛玉坤带人拿着几个锦盒走在路上,与盛云清迎面碰上。 他笑着朝盛云清道:“清儿,你做得真不错。” 盛云清挑起眉,道:“什么事?” 盛玉坤侧身指了指身后的锦盒,道:“瞧瞧,这些都是明首辅送给你的,叔父正要送到你的房里去,明首辅说,你救了他的女儿,他对你很感激呢。” 盛云清暗暗一笑,道:“首辅大人真是客气。” 深夜,烨王府。 裴玄朝夜瑾辰禀报道:“王爷,明二小姐带着刺客回府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明二小姐寻来御医想要诊治身体,又研究着将脸上的巴掌印消肿下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的举动了。” 夜瑾辰靠在摇椅上闭着双眼,鼻尖轻轻冷哼了一声,道:“若真是别人行刺于她,回府的第一时间竟不是将刺客拖去拷问?那刺客本就是她府里的人。” 裴玄点了点头,道:“王爷说得在理,不过此事应当是明二小姐一人所为,首辅大人他……尚不知情。” 夜瑾辰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道:“首辅的态度还不明了,先不要和他说,本王一人对付即可。” “是。” 多日后。 盛云清坐在荷塘旁的六角亭中,望着一片碧绿的荷塘,听着伶人奏乐,吃着果盘中的葡萄,很是悠哉。 春蕊从长廊走来,带着一封请柬递给了盛云清,道:“小姐,丞相府的大小姐差人送来的,说午后想邀您去丞相府聚聚呢。” 丞相府的大小姐李知婉,是那日在首辅府中出了事的李晌的孪生姐姐。 她展开信纸,细细看着,李大小姐邀请多名世家贵女前往府邸,聚会,品香、占花名、斗草、猜枚,内容相当丰富。 身旁的冬凝笑着道:“小姐,您这还是回府之后第一回参加贵女们的聚会呢,先前听二小姐三小姐身边的丫鬟说,那些游戏可有意思了。” 盛云清欣喜地很,道:“那便挑身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是!冬凝一定好好打扮,让小姐艳压群芳!” 马车缓缓停在了丞相府的面前,盛云清提着裙摆被搀扶下马车。 美人妆容精致恰到好处,衬得那肌肤细腻白皙,光洁的额前一抹晶莹的水晶抹额,身着蓝紫色绣花渐变齐腰襦裙,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宛若初初下凡的谪仙。 在门前依次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盛云清微微眯起了好看的眸子。 明玉兰惯穿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下了马车之后,瞧见了盛云清,不由得咬了咬牙。 用了珍贵的膏药,脸上的巴掌印可算是消下去了! 她缓缓走到盛云清的面前,假装亲昵地笑着:“云清,又见面了。” 盛云清礼貌地颔首,道:“不知近来可还安稳?是否还有煞气缠身?” 一想到那日在花满楼被她狂扇巴掌,明玉兰的心就堵得慌,恨不得朝她漂亮的脸蛋也狠狠扇去几个巴掌。 第64章 这样看着我 她强撑着笑意,道:“多谢关心,玉兰最近很好。” “那便好,看来我的符咒很管用,帮你驱散邪祟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邪祟敢近身了。” 盛云清那明媚的眸子透着纯良的无辜,清浅的笑意和善温柔。 明玉兰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手,恨不得将指甲嵌进肉里。 两人在电光火石快要溢出来之前终于客套地寒暄完,一同走进府中。 明玉兰往坐席方向而去,盛云清则是驻足看了看,三三两两的贵女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上回太后设宴所邀的贵女现下都到场了,还有一些没见过的生面孔。 这回聚会也请了盛悦盈,但她向来与盛云清没有什么活可谈,也没有乘坐同一辆马车,这回已经找其他要好的贵女玩耍了。 一位面容精致圆润的少女迎面而来,对盛云清点了点头,道:“盛大小姐,我是丞相府的大小姐知婉,还未曾见过你,邀你过来,不会太冒昧吧?” 盛云清礼貌颔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道:“能受邀,云清很荣幸。” 李知婉笑着道:“那入席吧。” “好。” 这一回算是盛云清第一次参加这样轻松有趣的活动,各种比赛不计输赢,少女们清澈如溪的笑声阵阵传来。 斗草环节中,少女们探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花草。 云清自幼学医,对各类植株都有颇深的了解,一次次地为大家讲解着。 贵女们佩服地对她鼓掌,几位少女凑到她的身边道:“云清真是厉害呢。” “是啊是啊,云清无论是作诗赋词,或是投壶猜枚都如此优秀,不曾想知识这般渊博,这样难猜的植物都能如此了解。” 看着众人不断地夸赞着盛云清,不远处的明玉兰气得直咬牙。 盛云清!你们怎么都喜欢盛云清! 盛云清抬眼看着明玉兰,道:“怎么了玉兰?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明玉兰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尴尬地笑了笑:“什么怎么了?” 盛云清眨了眨明亮的桃花眸,道:“你为什么一脸哀怨地望着我?是云清方才哪里说错了么?” 语落,众人纷纷转头往明玉兰的方向看去,满脸困惑。 明玉兰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这盛云清,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这样堂而皇之地要她难堪! 她咽了咽口水,道:“没有,你看错了。” 还不等她辩解,盛云清又道:“难道是那日……你还在埋怨我么?” “云清,你在说什么?哪一日?你和玉兰怎么了?” 盛云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日说来也巧,我与玉兰在花满楼吃饭,突然看到她被煞气缠身,便伸手替她驱了煞气,随后玉兰似乎是被折磨疼了,哭着便跑回了家,这么久不见,玉兰……还在怪我么?” 闻言,众人不由得匪夷所思地看着明玉兰,有人嘀咕了一句:“这不是明显的恩将仇报么?” 盛云清蹙起眉跟说话的贵女道:“其实我也理解,那日毕竟烨王也在场呢,玉兰不想失了面子,不过我那日确实是好意啊……” “够了!”明玉兰忽然朝她骂了一声,几个贵女被她事态的模样吓到,抬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众人更是一阵唏嘘。 明玉兰浑身一颤,看着众人的目光,迅速调节好自己的情绪,诚挚地蹙起眉,朝盛云清行了一礼,道:“想来是那日煞气驱散之后,玉兰的心绪不太安宁,才会这样焦躁,一时事态无理,希望云清不要往心里去。” 见她终于是服了软,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道:“若是如此,倒是云清误会了,这样的症状倒也正常,云清自然是不会见怪了。” 语落,周围的气氛这才继续活络轻松了起来。 明玉兰暗暗咬牙,面上却是淡淡的。 如今她是连瞪她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盛云清,你给我等着! 须臾,丫鬟们端上了几盘颜色各异的鲜花花瓣,贵女们亲自制作好看的胭脂来抹唇。 几人说说笑笑着,互相交流自己的心得,明玉兰转了转眸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她朝身旁的丫鬟玲珑道:“我记得有个荷包落下马车上了,你快去拿来。” “是,小姐。”玲珑颔首,快步离去,在路过盛云清的面前,猛地摔了一跤,临近的李知婉桌上被弄得杂乱一片。 在众人往那儿看的时候,玲珑拿出藏在掌心的瓷瓶,往盛云清正在调制的胭脂倒了几滴透明的药水。 明玉兰倏地站起了身,对李知婉弯下了腰,道:“知婉,实在不好意思,这贱婢毛手毛脚的。” 知婉好脾气地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打紧的。” 明玉兰斥责了玲珑一声,道:“还不快走!” “是!”玲珑得令,慌乱地起身跑远了。 回归平静,明玉兰看着盛云清不为所知地继续捣鼓着碗里的胭脂,轻轻扬起了唇角。 那药水无色无味,即便是制成了胭脂也无从察觉,待涂到唇上,不出一刻钟便会变得乌紫,三天三夜都洗不掉,再好的胭脂也盖不住颜色。 明玉兰得意地轻哼了一声,真是迫不及待看到盛云清顶着那黑得发紫的唇痛哭的模样了。 不久之后,胭脂已经制好,不少贵女拿着铜镜往自己的唇瓣抹去,和临近要好的贵女互相交谈着。 盛云清又察觉到了明玉兰的目光,抬眼朝她道:“玉兰,我做的颜色很漂亮,倒是也很适合你,我们要不要换一换呢?” 闻言,明玉兰蓦地一惊,她焦躁地咽了咽口水,强撑着笑意道:“谢谢云清的好意,不过我自己做的颜色,我很喜欢呢,我也难得制好那么好看的颜色,下一回我再和你换吧。” 语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捻起胭脂往自己的唇瓣抹去。 “那好吧。”盛云清朝她露着淡淡的笑意,在明玉兰的特别关注之下,指腹捻起了一抹娇红的胭脂,均匀地抹在了好看的唇上。 第65章 与众不同的品味 盛云清照着小铜镜的模样,左右摇了摇头,露出满意的笑意。 明玉兰的鼻尖传出微不可见的一声轻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瞧着,静静地望着盛云清的唇。 只是良久不见动静,那精致的唇瓣依旧嫣红娇俏,她轻轻蹙起了眉,怎么……又出错了么? “玉兰,你的嘴怎么了?”身旁的贵女像是被吓到了,满眼震惊地望着明玉兰。 说话间,众人也停止了交谈,齐刷刷地往明玉兰的脸上望去,有震惊、有惶恐。 盛悦盈露出嘲弄的笑意,轻轻掩面,与身旁的好友对视着,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这颜色是中毒了么?她手中的究竟是胭脂盒还是砚台呀?” 明玉兰眉头蹙得更紧,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倏地将铜镜拿起一照,自己的双唇没了原先那桃粉色胭脂的颜色,黑得吓人。 “啊!”她崩溃惊叫一声,在一声声笑意当中,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唇。 “不许看!都不许看我!”她恼羞成怒地哭喊着道。 “知婉,你家胭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知婉身旁的贵女疑惑地道。 李知婉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花瓣都是方才在后花园里摘了,清水洗净后便送来了呀,便是真的有问题,为什么只有玉兰会如此呢?” “这说得倒也是呢……” “那玉兰这……呵……你的品味真是相当与众不同啊。” 语落,身旁的几位贵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的……”明玉兰的美眸逐渐红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嘴不敢放手,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都笑什么?胭脂的颜色本就多样,自己做胭脂便要做喜欢的颜色,玉兰偏是喜欢黑色,我们也要尊重人家的喜好啊。”盛云清蹙着眉朝众人道。 闻言,几人点了点头,缓缓收住了笑声,道:“那倒也是,我们不能因为人家的喜好就这样取笑人家嘛。” “可是……真的太好笑了呀哈哈哈……”盛悦盈险些笑得岔了气。 “不是的不是的!”明玉兰哭了出来,道,“盛云清你陷害我!” “又是这样……”盛云清蹙眉叹了一口气,道,“玉兰,我离你这么远,从始至终都未离席,如何害你?何况并没有理由要害你啊,你再是嫉妒我与烨王订下婚约,也不能总是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哦……原来是对云清羡慕嫉妒恨啊……”几位贵女恍然大悟,发出一阵唏嘘。 “呵……玉兰真是惯会开玩笑的,几遍烨王喜欢穿墨黑色的衣服,不代表就喜欢墨黑色嘴唇的女人嘛……” “你们……”明玉兰气不打一处来,竟不知从何反驳。 “云清,明玉兰这样胡言乱语,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么?”李知婉望着盛云清问道。 “方才云清不都说了嘛,上一回在花满楼……” “闭嘴!你们都闭嘴!啊!”明玉兰崩溃地哭出了声,脸蛋羞愤得通红,她捂着嘴快步离席,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将她匆匆离去,众人沉寂了片刻,便忍不住哄堂大笑了起来。 听到身后那吵闹的笑声,明玉兰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她愤恨地咬着牙,盛云清,我跟你势不两立! 明玉兰被气走后,气氛依旧欢腾,没有明玉兰作妖的手段,盛云清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从恭房走出,望着偌大的庭院,一时迷失了方向。 “春蕊?春蕊?”盛云清左右张望着,边走边嘀咕着,“那丫头哪儿去了……” “盛大小姐。” 迎面走来一名绿衣男子,盛云清一抬眼,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李晌一身华贵的衣袍,精致的眉眼之间与李知婉有七分相像。 盛云清轻轻挑起好看的眉,礼貌地颔首,道:“李大少爷。” 李晌瞧见盛云清,心头很是雀跃,他怔怔地看了片刻,还是那样貌若天仙,气质出尘,仿若走路都能带来一阵清雅的香气来。 他笑着道:“没想到你到这儿来了。” 盛云清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是知婉邀我来的。” 李晌点了点头,笑着道:“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不必客气。” 李晌的表现有些过分热情,他主动上前了一步,道:“不不不,若不是你,我与明玄初定是要结下梁子了,你是我的恩人啊!” “这样,我送你些漂亮的首饰,或者明日约你去酒楼用膳,或是……去打马球……” 盛云清退了一步,笑意尴尬,低着头道:“不用,真的不用了。” 李晌瞧着她尴尬的笑意,逐渐反应过来,连连对盛云清道歉:“盛大小姐,请不要见谅,是李晌冒昧了。” 盛云清低着头摇了摇。 “盛大小姐与知婉相处得如何?还会再来府上么?你若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越说着,李晌便越往她的方向走去。 盛云清也是难堪地蹙起眉步步后退,蓦地撞上一堵肉墙。 男子从身后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小心。”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云清原是平静无波澜的眸光一亮,转过头去,便见到夜瑾辰那俊逸的脸。 李晌也不知是刚才太过于专注,抬眼瞧见夜瑾辰的时候才有所察觉,蓦地吓得腿软,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夜瑾辰睨着他,如夜暗黑的眸子透着不悦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朝夜瑾辰行了一礼,道:“烨、烨王,我只是和云清她……打个招呼。” 夜瑾辰凤眸微眯:“打完了?” 李晌颤抖地点了点头,道:“打、打完了。” “那就滚。”夜瑾辰声音凛冽,透着将要溢出来隐忍着的怒火。 “是……是!”李晌慌忙地行礼,又转身离去,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想要与盛云清道个别,又见到那阴冷的眸光,只得灰溜溜地转身,逃也似的跑远了。 夜瑾辰心头冷讽,什么人都敢来追求清儿了,那样怕生懦弱又激进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倾城绝代的盛云清? 盛云清转过身来望着他,凑过去在他的身上轻嗅着好闻的紫气,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第66章 味道如何 夜瑾辰望着她的眸子透着宠爱,浅笑着道:“找丞相有点事。”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了一句:“没有见过什么李大小姐、李二小姐……李某小姐。” 闻言,盛云清不由得被他逗笑,轻轻地哼了一声,道:“谁要在意你去见什么人了?” 虽是这样说着,夜瑾辰看着她扬起的唇,显示着不错的心情,这才肯放下心来。 他看着她好看的唇瓣上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嫣红,宛若冬雪之间娇艳的红梅,夜瑾辰轻声道:“唇很好看。” 盛云清从袖口拿出制好的胭脂打开,道:“是方才新做的口脂,你品品,味道如何?” 夜瑾辰目光不移,俯下身,轻轻嗅着她的唇,道:“很香。” 盛云清脸蛋一红,饶是不曾想他会这样凑上来,樱唇微张,道:“你……” 夜瑾辰稍稍侧首,便吻了上去。 他禁锢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步,抵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好闻的龙涎香侵了过来,融在她那幽幽柔柔的少女馨香之中。 盛云清的耳根微红,由他细细地品鉴着,闭着眼僵在原地,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夜瑾辰浅尝辄止,缓缓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声线喑哑:“玫瑰、石榴花、草莓、蜂蜜……” 盛云清望着他唇角留有的一抹胭脂,握紧了手中的胭脂盒子,双颊宛若晚霞一般绯红,低着头道:“混蛋,谁要你这样品了……” “胭脂再香,也不敌馥郁温软女儿香。”夜瑾辰似笑非笑,手背轻抚着她的脸颊,原是白皙的肌肤透着一抹淡淡的红,“再名贵的脂粉,亦不及这粉面桃花两靥红。” 语落,夜瑾辰抬手镬住她的脖颈,再度吻上她的唇,尝尽这世间最是甜美的滋味。 情绪上头之时,他总会这样冲动,这样情不自禁,她便是气恼,他过后任打任骂任咬! 盛云清闭上双眸,空气中带着焦灼的呼吸,被他松开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云清?你在不在?” 远处传来李知婉的声音,盛云清倏地回过神来,夜瑾辰已经先一步离开她的唇。 盛云清轻轻喘着气,睁着一双透着水雾般剔透的桃花眸,警惕起来的她如受惊的小鹿,有些无措地望着他,一点樱唇上透着别样的红,带着晶莹的光泽。 见夜瑾辰望着自己,她逐渐将头低下,细细的声音带着娇俏道:“知婉叫我了。” 夜瑾辰抬手拨开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修长的手指仿若带着灼热的火苗,划过她脸颊的部分便燃起了烈焰,在原是寂静的荒野燃起熊熊大火。 她闭眼朝夜瑾辰的胸膛推了推,咬了咬唇瓣,便转身往李知婉的方向走去:“知婉,我在这里。” 李知婉亲昵地挽着她的手,道:“那么久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方才迷路了么?” “没有,便是见到你后花园的景色审美,只顾着驻足欣赏,一时竟忘了时间……” 谈笑之间,两位少女已经远去。 夜瑾辰的指腹轻轻抹了下唇角,望着手指上一抹带着香气的嫣红,俯首陶醉地闻了闻。 须臾,他转身欲离,却察觉到袖口的异样,他伸手去探,从袖口的暗袋之中竟拿出了她方才的胭脂。 他眸色一凝,指腹在瓷瓶上细细摩挲着,道:“不小心落下的么?” 首辅府。 明玉兰从马车上下来便阴着脸,一双娇俏灵动的杏眸带着被晕染开的红,看着甚是楚楚可怜,她抬手捂着嘴快步走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明首辅见她脸色不对,轻轻挑起眉道:“怎么了兰儿?在丞相府玩得不开心?” 明玉兰不理会,见到人步伐便迈得更快,直到进了房门,关闭了所有的门窗,只留下了跟随自己去丞相府的玲珑。 自玲珑给盛云清下完药之后,便在马车旁候着,可不到一刻钟,自家小姐便捂着嘴从丞相府内哭着跑了出来。 一路上在马车之中,她问了好几回,明玉兰却一直一言不发。 她着实好奇,担忧地望着明玉兰,道:“小姐,您这到底怎么了?别吓奴婢呀……” 明玉兰终于是放下了举了许久无比酸涩的手,狠狠扇了玲珑一巴掌。 玲珑一阵吃痛,心头涌上委屈的意味,正想问明玉兰为何无端端打她,便见到了那乌紫的唇,蓦地吓了一跳,脸色变得煞白,道:“小姐,这、这……” “贱婢!看你干的好事!”明玉兰气愤地咬着牙。 玲珑无辜地摇着头,急得眼泪都溢了出来:“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明明把小姐给的药水倒在了盛大小姐的碗里,亲眼所见不会有错啊,怎么会……怎么会让小姐……” 明玉兰泄愤地又伸手给了她几个巴掌,随后坐在梳妆桌前,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 明明穿着漂亮的衣裙,带着昂贵的首饰,这样静心的盛装打扮,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配上这乌黑的唇,一切都成了荒唐至极的笑话! 她将桌面上的脂粉一个一个砸在了地上,哭闹着道:“啊!我这样还如何出门见人!” 玲珑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安慰道:“小姐不要急,这药虽然让小姐变成这副模样,终归是无毒的,只要再过三日就会消去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明玉兰哭着道,“她们都笑话我,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我,我今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她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桌上,险些将一口白牙咬碎:“盛云清!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正说着,一个四叶飞镖破门而入,径直插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明玉兰惊呼了一声,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喊道:“来人,有刺……” 只见那锐利的飞镖上绑着一段纸条,明玉兰又收住了声。 她疑惑地走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将纸条拆了下来,展开后认真地看着,原本惶恐的神情逐渐松弛了下来,疑惑地挑起了眉,望着飞镖射入的方向,思绪复杂地转了转眸子。 竟然有人要帮她,这又是为什么…… 第67章 玉皎公主 翌日,镇北侯府一片安静祥和之色。 盛云清坐在长廊翻阅书籍,逆着晨曦的光芒,在她精致的脸部轮廓描绘着,美人微微垂首,几缕发丝垂落,春风吹着花瓣飘落在庭院中,绘制出绝美的画卷。 不远处传来一阵可怜兮兮的哭声,盛云清抬眼一瞧,便见到夜浅宁提着裙摆跑了过来,坐在盛云清的身侧,不断揉着眼睛。 盛云清放下书,抬手轻轻为她擦着眼角的泪,道:“怎么了宁儿?谁欺负你了?” 夜浅宁抬手指着外面,委屈巴巴地道:“今日皇兄把我和其他公主、郡主唤到皇宫里,和南玉国的玉皎公主夏凌月下棋,可全都输得一败涂地。” “云清姐姐,从前父皇说,在宫里,就属我下棋最厉害了,可我还是输给了她,还是连输两局,呜呜呜……” 南玉国的公主来了?盛云清轻轻挑起了眉,这位玉皎公主她倒是不曾听说过。 看着夜浅宁哭得伤心,盛云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宁儿,你长大了,玉皎公主既然是下棋高手,赢了你,你虚心受教便是了。” 夜浅宁鼓着嘴满脸委屈,道:“可是……那公主好凶,好没礼貌,她赢了我,便对我出言不逊,不单单是我,她还羞辱了所有的公主郡主们,说我们朱罗国女子蠢笨无能,连一个会下棋的都没有,大皇兄都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盛云清蹙起眉,道:“竟有此事?” 夜浅宁点了点头,道:“那个公主可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身为一个郡主,还是第一回被人这样轻视羞辱呢。” “岂有此理!真是过分!” “清儿!”盛御坤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额间有汗水沁出。 正想开口,瞧见一旁的夜浅宁,弯身行了一礼:“八郡主。”他又看向盛云清,道,“清儿,想必八郡主已经与你说明情况了,现下皇上大发雷霆,召集了世家善棋的贵女入宫,与玉皎公主比试。” “叔父还不曾问过你,有没有学过下棋?若是不会,叔父便去给公公回个话,你不必去了。” 路过的盛悦盈蹙着眉道:“堂姐,你若是不会下棋,去了可是要丢脸的,这可不仅仅是丢侯府的脸,而是朱罗国的脸啊。” 盛云清勾起好看的唇,道:“棋么,学过。” 虽说盛云清自小就离府生活,可在道观之中,云升道长也安排了各种师傅教她功课,琴棋书画,都不比常年生活在京城的贵女要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快动身吧。”盛御坤催促道。 夜浅宁拉住她的手,担忧地道:“那个公主很厉害的,云清姐姐要加油!” 盛云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等我好消息。” 马车停在皇宫门前,其他贵女也纷至沓来。 盛云清抬眼看着宫门口悬挂着的横幅,赢玉皎公主,赏黄金百两。 李知婉与盛云清相见,因为紧张而变得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道:“云清,怎么办?那么多公主郡主都比不过,我也没有把握啊。” 盛云清呼出一口气,道:“不能丢了士气,从容应对即可,若真的无人能敌,再愁也不迟。” 闻言,李知婉点了点头。 “怎么不见玉兰呢?她的棋艺才叫一绝,未必比那什么公主要差呢。”身旁礼部尚书的次女周如烟左顾右盼,始终没有看到明玉兰的身影。 周如烟身侧户部侍郎的四女许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忘了?玉兰的嘴……现下估计是抱病在家,不能来了。” 闻言,周如烟轻轻蹙起了眉,看着盛云清道:“事态危急,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与玉兰究竟有什么恩怨,但若是因为玉兰来不了,让朱罗国丢了面子,云清你可是有责任的。” “你们怎么可以……”李知婉蹙起眉想要上前分辨,却被盛云清拦了下来。 盛云清走上前,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道:“我倒是也打听过,玉兰平日里性格娇纵,你们也没少受她委屈,那日我当了出头鸟,你们见她出丑,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讽得一个比一个激动。” “如今面对玉皎公主的挑衅,自己心里没底,技不如人可又不想失了面子,就见缝插针地往别处找借口,依附起她来针对我了么?” “那还是你们先请,排在云清的前面,届时云清或胜或败,也与两位小姐无关。” “你!”周如烟气结,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口,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身旁的许浅咬了咬唇,道:“如烟,少说一点吧。” 周如烟本没想着明玉兰来不了,排在明玉兰的后面,明玉兰若是赢了,自己便不用丢人现眼了,被许浅这样一提醒,她瞧见身旁的盛云清,无从发泄的火气自然就想出在她的身上了。 许浅望着盛云清,也不清楚她的实力如何,倒是想着排在前面的人多一个是一个,她开口道:“云清,如烟她不是有心的,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盛云清笑得云淡风轻,道:“有心无意,又有何妨呢?我从小就离了京,从未和京城的小姐们下过棋,更是不清楚大家的实力,我看啊,我还是排在后面好一些,这说不定啊,你们两人谁就赢了呢?” 两人害怕地僵在原地,与盛云清对视着一动也不肯动。 在宫门口的公公蹙眉走了过来,道:“杵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似乎看到你们在吵架?” 周如烟还未开口,盛云清便道:“公公,方才周二小姐和许四小姐是气愤,异国公主竟在我们朱罗国的皇宫内叫嚣,想着要教训教训她呢。” 闻言,公公点了点头,道:“不是吵架便好,事关皇宫的脸面,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周如烟,道,“倒不曾想两位小姐竟有这样热忱之心,既然如此义愤填膺,便尽快排在前面赢了玉皎公主,输的人越多,我们越是没脸啊。” 说着,他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转头便朝宫门口的嬷嬷道:“快把周二小姐和许四小姐排在最前面!” 第68章 女子的眼泪 两人欲哭无泪,慌忙地摆着手,道:“不……不是的……” 嬷嬷也不给反驳的机会,牵着两人的手道:“事不宜迟,再拖下去,皇上该恼了,快进去吧!” 盛云清漂亮的眸子划过一丝促狭,与李知婉相视一笑。 李知婉又回首望着两人的背影,道:“她们也真是过分,若我们真的输给了那个公主,难道就一定要怪到你的头上么?” 盛云清冷笑一声,道:“怕什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待贵女们入场之时,盛云清便瞧见了周遭席位上的文武百官大臣,皆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对视上盛御坤的时候,盛御坤也是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盛云清朝他笑了笑,让他放宽心。 场面盛大,连王爷、皇子都请来了,太子还在幽禁之中,倒是不曾看到他的身影。 她望向夜瑾辰的时候,露出淡淡的笑意,夜瑾辰眸光柔和,薄唇轻启,盛云清分辨着他的口型——不要紧张,输了也无妨。 她轻轻点了点头,在队伍之中静静等着。 不出意外,周如烟和许浅被打击得渣都不剩。 “哼,这种水平也配和我下棋?你们朱罗国果真是无人了吗?!”棋盘前那傲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耐的愠怒。 “砰!”龙椅上的夜瑾风用力拍了一掌,愠怒地瞪着两人道:“荒唐!这样拙劣的棋艺也敢打头阵!” 两人吓得流出了泪,哭哭啼啼地低头退了出来,下一名贵女再是上去。 夜瑾风身旁坐着一位穿着暗红精致华贵蟒袍的男子,俊逸的脸上透着难掩的狂傲之色。 那是南玉国的皇子夏凌泽,近年来邻国南玉国势力壮大不可小觑,南玉国皇子奉命前来和朱罗国商议联盟事宜。 他扬唇冷笑道:“若朱罗国的女子皆是如此,委实也不需要再比了。” 夜瑾风握紧了拳,道:“你休要看清我们朱罗国。” 半个时辰后。 李知婉在棋局上落下一子后,遭到对手的嘲笑。 夏凌月一身华丽的桃花色齐腰襦裙,头饰繁复,艳丽的妆容下,一张姣好的瓜子脸拥有倾城之貌,好看的眸子带着惯有的盛气凌人。 她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道:“世间竟有你如此蠢笨的女子,简直就是吐丝自缚嘛。” 语落,她欢快地落下一字,棋局终了。 李知婉低着头,紧张地抓着膝盖上的裙摆,有泪水溢出了眼眶。 盛云清蹙起眉走上了前,一旁的盛悦盈诧异,低声提醒道:“喂,还没排到你呢!” 真是傻子,竟想插队送死。 盛云清走到李知婉身侧,从袖间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搓着她逐渐发凉的肩头,道:“没事的,一场比赛而已。” 李知婉咬唇点了点头,一滴眼泪又溢了出来。 夏凌月见到红着眼眶的女孩,眼底透着洋洋得意的傲气,她朝盛云清轻嗤了一声,道:“一场比赛而已?你们贵女代表着的是朱罗国的面子,输了比赛还这般无所谓的模样,真是娇气呀。 “看来这些贵女平日里也没有被严苛地训练过礼数学识,也怪不得一个拿得出手的人都没有了。” 待李知婉退下后,盛云清扬起好看的唇,对夏凌月行了一礼,道:“镇北侯府大小姐盛云清,请玉皎公主赐教。” 夏凌月挑起眉,见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是和那些怯懦的贵女们有些不同。 棋盘清空之后,两人便执着棋子一来一回地下着。 夏凌月落下最后一子,轻笑一声,道:“瞧瞧,你输了。” 对弈三局两胜,盛云清透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从容地将棋子放回到棋盒之中,道:“玉皎公主果然厉害。” “云清居然输了,我还以为她很厉害呢。” “我与玉皎公主下过棋,她也实在厉害,那么多人都比不过,云清又不是天上的神仙。” 几个贵女低声讨论着。 夏凌月抬眼看着盛云清那淡定自若的模样,这个女子倒是有点实力,仅仅是输了一子,不过,输了就是输了! 她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道:“你竟一点儿也不急?” “下棋本就不能急。”盛云清语调平和,语落,新的棋局开始。 夏凌泽眸色微黯,这位千金洋溢着一种从容而自信的神色,他有几分预感,这人不是等闲之物。 这回反倒是夏凌月有些紧张了,看着棋局上复杂的形势,额头沁出了汗珠。 棋局终了,夏凌月紧紧握着手中还未放置的棋子。 这一局,盛云清胜了。 “太好了!云清赢了!”李知婉满脸都是雀跃。 “先前我们都连败两局,这还是第一回有人赢了玉皎公主呢。” “她……竟然赢了一局……”观棋的盛悦盈满脸不可置信。 她咬着唇转了转眸子,还是祈祷盛云清赢了吧,她也不想和那些失败后被蛮横公主嘲讽的贵女们一样…… 夏凌月蹙眉瞪着李知婉道:“急什么?还有一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朝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走运!” 新的一局伊始,盛云清抬眼,见夏凌月死死盯着棋盘,道:“玉皎公主为何坚持要寻女子博弈?” 夏凌月冷笑一声:“我是女子,自然要与女子相比,本公主自小便由父皇严苛监督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从不比男子要差。” “既然皇兄与我一同来到贵国,自想领略贵国女子的风采,不过……”她眼底透着一丝狠毒的玩味,“贵国女子的眼泪,可真是令本公主心情愉悦啊。” “玉皎公主这么喜欢女子的眼泪,那玉皎公主可曾哭过?”盛云清扬起唇角,精致的眸子划过一丝促狭。 闻言,夏凌月微微蹙起眉,面色已然有些不悦。 这个女人…… 几番对峙下来,夏凌月看着棋盘上呈现双龙盘杀的局势,想要落下一子,却怔了一下,手指一松,指尖的棋子掉回棋盒之中。 第三局,盛云清胜。 “胜了!云清胜了!”李知婉雀跃地道。 “太好了,云清真厉害!” “是啊!可算给我们朱罗国长脸了!” 第69章 忘忧才女 四下传来热烈的掌声,听得夏凌月心烦意乱。 “哈哈哈哈……”此刻,连夜瑾风也发出爽朗愉悦的笑声来,“甚好!甚好!” 夜瑾辰唇角轻扬,望着盛云清那精致绝伦的侧脸,没有太大的意外。 在他的眼中,盛云清一直都是最好最优秀的。 “这是我的侄女!诶,这是我家的侄女!”盛御坤忍不住跟身旁坐席上的官员炫耀着,眼中闪烁着光芒,很是骄傲。 “是是是,我们都知道盛大小姐。”身旁的官员发出爽朗的笑声。 夏凌月紧紧地咬着牙,起身将双手拍在桌上,狠狠地瞪着盛云清道:“盛云清,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盛云清依旧挂着那恰到好处的笑意,礼貌地颔首。 夏凌月愤然离去之后,夜瑾风笑着道:“好啊,云清,没给你父亲丢脸,赢玉皎公主者,赏黄金百两!即刻兑现承诺,来人,将百两黄金送至镇北侯府!” “是。” 夜瑾风又道:“传令下去,盛大小姐慧心妙舌,剔透玲珑,特赐封号忘忧才女,赏国宝暖玉棋盘一副。” 身旁的公公笑着道:“皇上圣明。” 盛云清欣喜地露出笑意,道:“谢皇上赏赐。” “盛大小姐真当是优秀啊。” “盛大小姐担得起京城棋艺第一的名号。” 夏凌泽看着棋盘旁的蓝衣女子,露出别有深意的冷笑,朝夜瑾风道:“皇妹是我们南玉国最厉害的下棋高手,不曾想朱罗国还有女子更胜一筹,本皇子佩服。” 夜瑾风的眸色微黯,看着盛云清又爱又恨,虽说总算保全了皇家的颜面,可为何偏偏是她呢…… 夜瑾辰抬眼望着夏凌泽,看着他不断打量着盛云清的眼神,微微眯起了凤眸,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捏紧,仰首饮下一杯酒。 首辅府。 “忘忧才女?”明玉兰戴着白色的面纱,微微眯起美眸,听着身旁的丫鬟禀报道。 丫鬟颔首,道:“外面是这么说的,今日盛大小姐在殿前大展身手,对弈之中成了唯一胜出玉皎公主的人,将一众公主、郡主以及贵女们都比了下去。” 对弈时思绪集中,忘却一切烦恼忧愁,称作“忘忧才女”,皇上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她盛大小姐是棋艺第一的才女。 “噼里啪啦……”明玉兰越想越气,将妆台前各种脂粉扫到了地上,她揭开面纱,望着铜镜之中显眼的黑色唇瓣,咬着牙道:“京城谁人不知我明玉兰棋艺出众,是庸中佼佼,忘忧才女的名号,我当之无愧!” 听到明玉兰发怒,屋内的丫鬟齐刷刷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玲珑蹙着眉道:“小姐息怒啊,不要动了火气……” 明玉兰咬着牙给了玲珑一巴掌,道:“若不是变成这副模样不能见人,又怎么会被她盛云清捷足先登?!忘忧才女的名号当是我的!我的!” 玲珑流着泪啜泣,捂着脸道:“玲珑知错,只是当初从大夫手里拿了这药,大夫可有交代,体内火气越足,嘴唇是会越黑越难复原的……” 闻言明玉兰颤抖着握着拳,只好忍了气焰,闭眼深深地呼吸着。 “小姐莫要生气了,还记得前几日收到的密信么?您收拾不了盛大小姐,亦有人想要替您收拾,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名号罢了,让她多笑几天,又有何妨呢?” 明玉兰酌量了一番,逐渐消了气焰,呼吸平稳了不少,她转了转眸子,也不知那封信是从何而来,想教训盛云清的人又是何人,若那人真有本事收拾得了盛云清,那再好不过了。 对弈比赛落幕,气氛活络了不少,宫宴伊始,婀娜的舞女们在台上跳着霓裳羽衣舞。 夏凌月任性离席,夏凌泽也并未多言,只是自顾自地喝着酒,当作无事发生。 不少的贵女瞧见盛云清便为她喝彩庆祝,更有不少原先不相识的贵女不断巴结了过来,悄悄挪到盛云清席位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 “盛大小姐,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盛大小姐好厉害啊,我是张将军的女儿。” “盛大小姐,求你教教我们下棋吧。” “是啊盛大小姐……” 一哄而来的贵女们将盛云清团团围住,原先坐在她身旁的李知婉也险些被挤了出去。 “咳咳!”李丞相面色不悦地看着一众没有分寸的贵女们。 贵女们这才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李知婉轻轻呼出一口气,坐了回去。 盛云清只觉得周围的闹声不断,吵得头晕,揉了揉太阳穴,便起身离开了席位,到御花园中透透气。 月色正浓,盛云清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手拿着从席位上带来的去了蒂的草莓盘子,拿着香甜的草莓咬了一口,陶醉地闭上了眼。 “盛大小姐真是受欢迎。” 听到一阵调侃的男声,盛云清蓦地一惊,睁开眸子转过身来。 她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道:“南玉皇子,请问有什么事么?” 夏凌泽扬起唇,徐徐地走到她面前,道:“盛大小姐气貌不凡,真乃落凡天仙,本皇子第一眼瞧见你,便觉得,你不属于这儿。” 盛云清轻笑一声,道:“我不属于这儿,那属于哪儿?” 夏凌泽凑近了她,道:“你该是生长在蓬莱仙岛的仙子,春去春来无烦忧。” 盛云清扬唇,透着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南玉皇子谬赞了,云清不过是个普通人。” 夏凌泽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狭长的眸子透着似笑非笑的戏谑:“在南玉皇宫,我命人新修缮了一座蓬莱仙岛,如梦似幻,四季若春,绝对配得上这样倾城绝代的盛大小姐。” 盛云清蹙起眉,默念了一道咒语,两指绕到背后指着夏凌泽,夏凌泽只感手掌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蓦地松开了手。 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而后满眼戏谑地望着盛云清,道:“前段时间,我们南玉由周边番国进宫一株名为玫瑰的植株。” “那花茎多是锐利的尖刺,不小心便要被刺破手指流下鲜血,不过只要细心养护,便会开出娇艳芬芳的花朵来,沁人心脾,盛大小姐不禁让我想到了那花儿,当真是危险又美艳。” 第70章 丑狗多作怪 盛云清冷哼一声,道:“玫瑰而已,在我们朱罗国遍地都是。” 夏凌泽的眸色幽深,道:“可本皇子只看过一朵,觉得稀罕无比,如今倒有些晃神,是不是皇妹贪玩,将那娇艳的花朵摘下带到了朱罗国,幻化成我眼前这样的美人?” 盛云清往后退了一步,道:“南玉皇子请自重,云清早已和烨王订下婚约。” “订下婚约又何妨?便是成婚了又何妨?”夏凌泽闷闷一笑,道,“由盛大小姐这样一提醒,本皇子倒是觉得万幸。”他俯身凑到盛云清的耳畔道,“若你是夜瑾风的皇后,倒是有些棘手呢……” 盛云清倏地瞪大了眼:“你!” 夏凌泽抬手,欲挑起她的下颔,左肩却感到一阵吃痛,掺杂着内力的力道将他震得后退了几步,他低头一看,从左肩滚落下一颗小石子。 他想要抬起手,肩膀却疼到麻木,一时间竟提不起力气,里面几层衣料已经被震破,怕是已经伤及筋骨。 盛云清一回头,便瞧见夜瑾辰背着手望着夏凌泽,冷峻孤傲的脸色阴沉得发黑。 “夜瑾辰!”盛云清蹙起眉,望着夜瑾辰满脸委屈,提着裙摆便跑了过去,躲在他的身后,拉着他的手臂,指着夏凌泽道,“他欺负我!” 夜瑾辰微微眯起凤眸,声线低沉着道:“南玉皇子,盛大小姐是京城贵女,功臣之后,放尊重点。” 夏凌泽眼底划过一丝促狭,道:“烨王,本皇子今日真是有幸,一睹盛大小姐的风采,不知烨王可否割爱,将这未来的烨王妃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们南玉?” 夜瑾辰声音冷冽,道:“云清不是物品,更不依附于任何人,倘若南玉皇子再这般出言不逊,休怪本王不念及两国情分。” 夏凌泽眼神阴鸷,以南玉国如今的势力,便是夜瑾风都要敬他三分,这个烨王竟对他丝毫不客气。 他走到夜瑾辰的面前,露出阴冷的笑意,身高相差无几的他,平视着面容冷峻的男子,轻刮了一下后槽牙,道:“夜瑾辰,勇气可嘉。” 夜瑾辰冷笑一声,道:“南玉皇子调侃我们朱罗国女子,本王身为朱罗国的亲王,理应维护,倒是你,公然轻薄邻国贵女,可将朱罗国放于眼中?若为此争执激发两国纷争,届时战火纷飞死伤无数,你可是能替你父皇承担得起的?” “你!”夏凌泽划过一丝怒意,垂落的手狠狠握紧,肩上又传来一阵刺痛。 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出一阵翕动,三人凝眉,一条脏黄色的疯狗冲了出来。 夜瑾辰警惕地挡在盛云清的面前往后退去,但疯狗似乎并不理会他们,直直冲到了夏凌泽的跟前,咬住他的腿。 夏凌泽一阵吃痛,猛地一踢腿,忍着撕扯的疼痛,狠狠往疯狗的肚子上踹去,怒吼道:“哪来的畜牲?!” “妖妖!妖妖!”远处的公公提着灯笼焦急地寻找,听到地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把灯笼一丢,道,“哎呀,妖妖,你怎么了妖妖?” “大胆奴才!竟敢放狗咬本皇子!” 那公公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低着头掌嘴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 夏凌泽气急败坏地咬着牙,饶是谁人让狗咬了,也撑不起任何的风度气质,他指着妖妖道:“还不把这畜牲拖下去,碎尸万段?!” 夜瑾辰扬起好看的唇,眼底透着一抹揶揄的笑意,道:“南玉皇子,这只叫妖妖的畜牲,是万岁爷最最喜欢的爱犬。” 闻言,盛云清也忍不住笑意,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皇帝的爱犬?!”夏凌泽瞪着那疯狗,道,“就这丑死人、脏透顶、脾气这样差的狗,还能成为你们皇帝的爱犬?!” 太监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妖妖,腹部流出一片血迹,吓得脸都白了:“不好了不好了!妖妖要小产啦!” 说着,闻讯而来的几位太监吓得六神无主,忙里忙慌地带着担架,将妖妖抬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太监朝夏凌泽磕了个头,道:“南玉皇子恕罪,南玉皇子有所不知啊,妖妖是由邻国南郑国皇帝献上来的,长得是古怪了些。” 夏凌泽冷哼一声:“传闻南郑国以茶出名,南郑皇不送名贵茶叶,倒是送来一条丑狗?” “南玉皇子,这狗可不简单呀,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咱们皇上对它喜爱得不得了,它原先也不被咱万岁爷看上的,只是它着实狗腿,脸皮子也不是一般的厚,皇上就将它留在身边儿了。” “只是后来一回,皇上带它去秋季狩猎的时候,不甚在山头走失,带寻它的侍卫找到的时候,它正被一群野狼折磨得奄奄一息……”说到此处,太监还抬手同情地拭泪。 “就是之后怀上了哪一头狼的崽子,我们也无从考证,至此之后,妖妖便变得疯疯癫癫,不似从前乖巧听话了,怕是宫里所有的公犬都来回玩耍过几回。” “这妖妖虽长得已然狼狈不堪,可那手段,哎哟……谁犬能不心动啊!它的名字,也是那时候才起的。” 夏凌泽嫌弃地睨了一眼他,沉音道:“丑狗多作怪。” “要说这妖妖有多得皇上宠爱呢?原先几位有了家室的公犬被妖妖勾了去,母犬连番抗议讨伐,皇上得知了,纷纷将其赶去后宫啊!” 盛云清暗暗感叹了一声:真是凄惨,天理何在啊! 夏凌泽咬着牙道:“谁要听这些?!我堂堂南玉国皇子,还要静静站在这里,听一条畜牲糟糕又倒霉透顶的情史?!” “继续说啊,蛮有意思的嘛。”盛云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吃着盘中的草莓,饶有趣味地倾听着。 公公正说得上头,继而对盛云清道:“宫里的公犬们本就是精挑细选的,妖妖的肚子也是真争气呀,多产多胎,虽然妖妖生的狗崽子的父亲无从考证,好在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犬,抓刺客、抓歹人,为我们省了不少心,咱们皇宫的秩序全靠它们了。” 第71章 杀之而后快 闻言,夏凌泽无语凝噎,搞半天不过是条生育犬! “不好了不好了!赵公公,妖妖小产大出血,危在旦夕啊!”几位小公公跑了过来,让赵公公拿主意。 赵公公朝几人行了一礼,道:“南玉皇子、烨王殿下、盛大小姐,事态紧急,奴才先行告退!” 夜瑾辰睨了一眼夏凌泽,道:“据本王所知,妖妖也不轻易咬人的,除了小贼、刺客这样的不轨之徒,倒是从未听过它伤人呢,若南玉皇子就此传出去,也不知文武百官又当如何看你?” “你!”夏凌泽气结,道,“本皇子在朱罗国,被宫里的狗咬伤了,还不能找御医医治么?!” “当然可以,本王会找最好的御医医治皇子的伤口,保证为皇子守口如瓶,只是倘若妖妖因为皇子这一脚,再无法生育,不能继续在宫里开枝散叶,皇上怪罪下来,本王也不得不如实禀报了。” 语落,身后的裴玄朝夏凌泽道:“南玉皇子,请随我来处理伤口。” 夏凌泽还想再说什么,腿上和肩膀上的衣料愈发粘糊,似有血迹渗出,他微微眯起双眸,不再多言,随着裴玄转身离去。 盛云清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夏凌泽快步离去的背影,拿起盘中的草莓吃着,口齿不清地道:“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那个讨厌鬼可真烦人。” 她转了转眸子,又转过身来,仰头望着夜瑾辰,道:“倘若有妖妖这般没脸没皮的女人缠上了你,你该如何?” 夜瑾辰眼底划过一丝厌恶,道:“不过是烟花柳巷的青楼女子,我堂堂王爷如何瞧得上眼?” 盛云清笑道:“我是说倘若,那女子似妖妖缠着皇上一般地缠着你,你当如何?” 夜瑾辰扬起唇,道:“你是指明二小姐?” “唔……”盛云清思考了一下,道,“她算一个!” 夜瑾辰轻笑一声,道:“和这样有妖力的女子待久了,怕是会有晦气缠身,折福折寿,夜夜女鬼常伴,还是快快远离才好。”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赵公公说,那畜牲可是像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的。” “不走有狗皮膏药的路,又怎会被狗皮膏药缠上?若真是缠上了,便是为你扒层皮,也得扒下来连同她一起烧成灰烬才好。” 盛云清满意地扬起唇:“还挺挑食嘛。” “你知道夏凌泽被咬说明什么?” “什么?” “专爱拈花惹草、朝秦暮楚的负心人,当被狗咬。” 闻言,盛云清噗嗤一笑。 夜瑾辰望着盛云清,抬手抚上她的脸蛋,道:“我心中的清儿,如天上的皎皎明月,不可为任何的乌云失了色彩,不可心痛落泪,若是有负心之人负了你……”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别在她的腰间,在她耳畔轻声道:“杀之而后快。” 盛云清拿起盘中的草莓递给他,笑着道,“一起吃。” 夜瑾辰扬起唇,望着她灵动的眸子,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俯首下去将她手中的草莓咬走。 指尖划过那柔软的唇瓣,盛云清感到一阵微麻,颤抖地将手收了回来。 夜瑾辰品着口中的草莓,喉结滚动,道:“很甜。” 盛云清低着头,自顾自吃着草莓。 在他的注视之下,女孩的白皙的双颊在月光的映射之下逐渐红了起来。 夜瑾辰凑到她的耳畔,低声道:“这样轻易就脸红,要是我更进一步,会怎么样?” 盛云清埋头转过身,声音小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说一起吃么?”看着盘中的草莓越来越少,夜瑾辰轻笑一声,道,“清儿,护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就护!”正说着,盛云清迅速将最后一颗草莓塞入口中。 夜瑾辰揽过她的腰肢,抬起她的下颔便吻了上去。 盛云清拿着果盘的手蓦地一松,滚落到柔软的草地上。 馥郁的草莓香萦绕在鼻息,一行草莓果汁缓缓流了下来。 双唇分开之际,夜瑾辰从怀中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嘴角,轻声道:“我挑食,独爱草莓。” 看盛云清的头低低的,他眼底划过一丝深意,一想到方才夏凌泽环着她的腰,自己揽在她腰肢的手带这些力道掐了掐。 盛云清的脸蛋红得发烫,似要没了力气,贴在他的身上,唇齿带着羞涩的颤抖。 夜瑾辰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道:“夏凌泽身上的紫气,可足?” 盛云清埋在他的怀中,好闻的龙涎香包围着她,温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热忱跳动的心脏,温热的紫气将她环绕着,身上流动着舒服的暖流。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异国紫气,无用……” 闻言,夜瑾辰似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情愉悦了起来,附在她耳畔哑声道:“这么说,你还是需要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原是白皙的皮肤染上红晕,夜瑾辰呼吸不稳,抬手举着她的身子,便往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压去。 “夜瑾辰……松手……”盛云清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鼻音带着少女懵懂的青涩,颤抖地握着他的衣领。 月色朦胧之下,连呼吸都是暧昧的,草丛之中有衣料抚过的翕动,渍渍的水音染红少女的双颊。 直至许久,夜瑾辰松开了她,望着躺在地上眸光晶亮的少女。 倘若有一人,这样美的女子爱上了别人,他的心一定会痛到疯掉的。 “清儿,除了紫气,还有什么需要我给你的?”他的声音逐渐喑哑。 “嗯?”盛云清眨了眨眸子,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少女原是纯白无尘的清冷模样,现下却透着一股娇软的妩媚,漂亮的桃花眸下,眼神带着无辜的懵懂。 他捏紧了她的手腕,继而毫无保留地吻着她。 清儿……求你爱我…… 良久之后,夜瑾辰意犹未尽地离开她,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他望着地上的美人,轻轻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道:“清儿,我吻你,你为何不避?” 第72章 你落东西了 直至今日,夜瑾辰望见盛云清用咒语刺疼了夏凌泽的手,这才知晓,她明明避得开。 倘若她需要自己的紫气,最多是不反感他的拥抱触碰,委实不必至于要接受他的吻。 盛云清蓦地清醒过来,轻轻蹙起了眉,混蛋,这是什么鬼问题?他是真笨还是装的? 盛云清没好气地推开了夜瑾辰,撑着手起了身,手臂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理会他。 夜瑾辰望着她闷不吭声的模样,想是又生气了。 他不明所以地挑起眉,抬手为她抚去缠在发丝之间的落叶,道:“我真的很想知道。” “滚!”盛云清一张小脸恼羞成怒地红了,轻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 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要她一个脸皮薄的女孩子说出口的?! 夜瑾辰蓦地想到了什么,从袖间拿出那盒胭脂,指腹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盖子,又拿起她的手,放到她的掌心上。 盛云清定睛看了一眼,这不是前几日她制好的胭脂么? “你落东西了。”夜瑾辰浅笑着道,“这样好看的口脂,丢了着实可惜,找得担心了吧?我一直好好保存着。” 盛云清蹙起眉,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里的胭脂,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不想要你可以直说!”她紧咬着牙,将胭脂一把夺过丢到远处。 她愤然起身,紧握着拳瞪着他,道:“夜瑾辰,你以后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她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夜瑾辰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这是她送他的? 他蓦地起身往漆黑的草丛深处找去,咬着牙道:“益玄、昼玄,给本王找!” “是!”躲在远处的两位侍卫领命。 盛云清回到席位上的时候,见到夜瑾风脸色阴沉着,有些不明所以。 她轻轻挑起眉,朝身旁的李知婉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挺高兴的么?” 李知婉抿了抿唇,道:“云清,你可算来了,方才有公公传来消息,就是宫里颇受宠爱的,唤作妖妖的那条狗,被人听到小产啦,肚子里的狗崽子全死了不说,一个一个变得血肉模糊没个形态,御医更是诊出,它今后不易怀上了。” “哦?”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那皇上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李知婉压低了声音道:“自然是知道,才这样生气的,听公公们说,是被南玉皇子狠狠踹了一脚呢,他又是邻国的皇子,妖妖再是受宠也不过是一条狗,皇上的心再是不顺畅,终归不能因为一条狗得罪了贵客呀。” 盛云清撇了撇嘴,虽然那妖妖有过可怜的遭遇,可它后来疯疯癫癫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同情不起来,再是突然冲了出来把夏凌泽狠狠咬了一口,她倒是都有些同情夏凌泽了呢。 所以现如今,夜瑾风正不知拿夏凌泽和妖妖如何是好,才这般气愤的吧。 她转了转眸子,道:“既然此事已经被皇上知晓,只怕是夏凌泽会急红了眼……” “皇上……皇上……”一个公公匆匆赶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 盛云清朝两人念了个咒语,便闭着眼睛细细聆听着。 “皇上,不好了,南玉皇子得知自己被狗咬伤的消息被传了出去,气得扬言要把妖妖剁碎了泄愤呢!”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她说对了吧? “什么?”夜瑾风蹙着眉,紧紧捏着拳,道,“踢伤了它,还想要它一条残命?!它那样强健的身体,未来多少年都能孕育出优秀的搜寻犬来,岂可一死了之?” “皇上,恕奴才直言,方才御医说,妖妖即便是未来生得出来,母体根基受损,怕是再也也生不出优秀的狗崽子了。” “这……”夜瑾风气结,气愤地别过脸去,冷声道,“那罢了,留它不过浪费口粮,把冷宫里的母犬放出来吧。” “那妖妖……” “做个人情,宰了炖肉,给南玉皇子补补。” “是。” 盛云清一脸八卦地张圆了嘴,喃喃道:“原来皇上只拿它当作繁育工具呀?” 她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妖妖虽然私下生活混乱,但对于万岁爷,好歹是条合格的忠犬,没想到失去了价值便会落到如此下场啊……” 李知婉挑起眉,道:“云清,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了些什么?” 语落,盛云清侧身,贴在李知婉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女孩满脸惊诧,四下的女孩儿也交头接耳,接连八卦了起来。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这夜瑾风也真是狠心,没有了价值便是死路一条,那倘若夜瑾辰手中无权,于夜瑾风无用,会不会也…… 她蓦地回过神来,蹙眉甩了甩脑袋,冷哼了一声。 谁要管那个混蛋了! 随着宴席散去后,南玉皇子和公主兄妹俩也要准备动身回去了。 惠风和畅的一日,盛云清收到了马球比赛的邀请函。 自在丞相府的聚会之后,她与李知婉变得形影不离,下了马车,便手挽着手进了场。 缓缓走到席位上,李知婉笑着道:“云清,听说上回南玉皇子公主在我们朱罗国相谈甚欢,待皇子回国之后,南玉皇决定,要与我们结为盟友国了呢。” 盛云清挑起了眉,漂亮的眸子别有深意:“哦?相谈甚欢?” 在棋局上失了面子,在御花园被夜瑾辰打伤手臂,又被疯狗咬伤,他的甚欢在哪儿? “结成盟友国倒是好事,一起对抗北疆,壮大势力,更能稳固我朝国运。” “云清说得是呢。” 盛云清一扫坐席上的人群,定格在那一身墨袍的男子,神色微黯。 夜瑾辰望见盛云清,本是冷然如寒冰的眸子忽然有了一丝动容,相视片刻,盛云清却咬唇别过了脸去,不再看他。 夜瑾辰缓缓捏紧了手中的那盒胭脂,呼吸一滞,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么? 盛云清缓缓入席,却见到了身旁的紫衣少女,眸中透着一丝意外。 明玉兰的唇已经变成健康的淡粉色,带着水润的牡丹色唇脂,衬得美人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第73章 墨唇娘子 她瞥了一眼盛云清,神情透着些许傲气:“盛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盛云清扬唇浅笑,道:“玉兰,今日怎不见你涂那颜色特别的胭脂?” 闻言,李知婉和身边的贵女掩唇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明玉兰端起茶杯的手狠狠捏紧,咬了咬唇瓣,冷声道:“京城不懂欣赏,换回原来的模样便好。” “能欣赏得来那还得了?”几位贵女低声取笑着。 “别这么容易气馁呀,好事多磨,现下有人笑你,未来说不定还要拿你做标杆儿呢,你将成为京城墨唇第一人,大家都会仰慕你的。”盛云清目光真诚地道。 说到此处,盛云清倒是想起了昨日有人给明玉兰起了个名号,称作墨唇娘子,可真是有意思。 见众人围着自己取笑,明玉兰道:“盛云清,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没有我,你那忘忧才女的名号怎会如此轻易得到。” “说到这儿,前几日你没有参加棋艺比赛,真是可惜呀,可是舍不得卸了那墨唇?却又担心吓坏了邻国公主?其实你若是吓一吓她,说不定也不必云清如此大费周章地下棋,直接将她吓退回去了呢。” “你!”盛云清竟然如此蔑视她! 盛云清含笑坐在了她的身侧,望着赛场上精彩的比赛。 白千辞在赛场之中意气风发,尘土飞扬之间,一袭如月光纯净的白衣一尘不染。 “表哥加油!表哥加油!”隔了一个空席位的盛悦盈站起身来拍手呐喊着。 一场比赛结束,白千辞胜。 他快步走到盛云清的面前,身旁空了的席位是他的。 “表哥好厉害呀!把那李晌打得落花流水!”盛悦盈满脸崇拜,雀跃地跳着脚。 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朝盛悦盈看了过去,道:“参加过那么多比赛,怎么不见你给我加油鼓劲呢?” 盛悦盈轻哼了一声,朝盛云清做了个鬼脸。 盛云清瞥了一眼她,道:“前几日不是嚷嚷着要吃黄油蟹,叔父不给你买么?今早我已经托管家去买了,你不想吃,晚饭送到我房间去。” 闻言,盛悦盈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巴结她,道:“哎呀,堂姐最好了,等会儿轮到你去比赛,我一定好好给你助威!” 闻言,盛云清满意地扬起唇。 盛悦盈不像盛秋瑶和盛奕一般唤她作姐姐,仍是生分地叫堂姐,不过她们本就不是亲生姐妹,盛云清并不强求她。 只要不在府里给她使绊子,她已经越来越宠爱这个妹妹了。 现下两人关系好了不少,盛云清会监督她的功课,记得她的喜好,盛秋瑶嫁人之后,她会做一个称职的姐姐照顾妹妹弟弟。 听到盛悦盈的服软,将白千辞也逗笑了,他朝盛云清道:“云清也会打马球么?千辞很想看看云清你的风采。” 盛云清扬唇一笑,道:“许久没打,也不知生分了没有。” 一旁的明玉兰站了起来,声音冷冽地道:“盛云清,我们比上一局如何?” 盛云清侧首望着明玉兰,眸中划过未达眼底的笑意,道:“好啊。” 新的比赛伊始,盛云清换上利落的发型,宽大的衣袖被臂绳挽住,蓝衣少女利落地上了马。 她惯性地回眸一望,在坐席上寻着夜瑾辰的身影。 阳光描绘着她精致的轮廓,宛若绝尘的仙子。 清风扬起她的长发,风姿绰约,倾城绝代,令无数男子失了神。 夜瑾辰望着她的模样,黑曜石般的眸子透过一丝光亮,恍惚之间,盛云清身处幽静唯美的桃花林中,朵朵桃花纷飞飘扬,却在少女面前失了色彩。 他轻轻扬起好看的薄唇,清儿,真美。 “夜瑾辰,你以后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脑海中回响着盛云清那一晚对他说的话,夜瑾辰蓦地回过神来,紧抿着唇,原是扬起的弧度平了下去,眸色变得晦暗了起来。 “王爷,首辅大人问您何时有空,有要事相商。”身旁的裴玄弯着腰道。 夜瑾辰深深望了一眼盛云清,道:“既有要事,便走吧。” 裴玄望了一眼盛云清,道:“那盛大小姐……” “无妨,本王不在,她更能专心应战。”语落,他便起了身,拂袖而去。 盛云清亲眼望着他离席,眸中透着不可置信。 她没看错吧?是盛云清入场之后,他才动身走的?! “呵,盛大小姐是和王爷闹矛盾了么?连你的比赛也不愿多看了?”明玉兰见夜瑾辰离去,心头虽有失落,却也不忘调侃盛云清。 盛云清眉头轻轻蹙起,道:“烨王公事繁忙,贸然离席也属正常,你不要太小题大做。” 明玉兰驾着马到她的身侧,浅笑低声道:“云清说得不错,烨王近段时间忙于朝政,玉兰再是清楚不过了,你猜猜,他去的是丞相府,还是首辅府呢?据我所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镇北侯府了。” 盛云清眯起好看的眸子,抓紧了缰绳,鼻尖发出一声轻哼,道:“可据我所知,烨王为了避开某位难缠的小姐,早就不踏足首辅府了,首辅大人想要找他说话,都是自己去的王府。” “你!”明玉兰紧咬着牙,她冷笑一声,道,“不管烨王在不在,我今日一定要打败你。” 盛云清眉头一挑,道:“拭目以待。” 明玉兰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盛云清座下的马肚子,便冷眼别过脸去,拉着缰绳牵引着马往自己的位置上跑去。 盛云清察觉到左脚踩着的马镫有一丝松垮的迹象,轻轻蹙起了眉,再是用力踮脚一试探,果然是松了。 她冷笑一声,嘴里默念着咒语,将原是系松了的绳结逐渐收紧来,若无其事地进行比赛。 几番对质之下,明玉兰确实是个马球高手,与盛云清比较得不相上下,彼此都险胜了几回。 “明二小姐的马术风采我们都见过,却不知道盛大小姐也这样厉害呢。” “是啊,盛大小姐绰约多姿,不仅马术优秀,动作更是优雅而不失美感,这样精彩的比赛,真是不可多得的视觉盛宴呢。” 第74章 她摔下了马 席位上的人不断地传来鼓掌声。 “云清加油啊!” “堂姐加油!堂姐最棒!” “玉兰加油!别输给了她!” 明玉兰明显知晓她的左边马镫有问题,不断地往她的右方,试图让她掉下马来。 盛云清咬了咬牙,低声道:“想害我,没门!” 再是过了一轮比赛,盛云清险胜了一局,最后一局便要见分晓了。 明玉兰望着她的马肚子愈发着急,目光灼灼,连马球都不再重视,不断找机会攻击着盛云清。 明明让人将绳子系松了,马镫怎么还不掉呢…… 她拉紧缰绳,身下的棕马站起嘶鸣,她忽然感到脚下一松,自己的马镫竟然掉落在了地上。 马儿受惊,疯狂地奔驰着,明玉兰分了神,险些拉不住缰绳,脚下一滑,竟真的摔下了马,在地上滚了几圈。 坐席上燃起了一片轰鸣,众人纷纷站起了身来,满脸震惊看着赛场上倒在地上的人。 “不会吧?明二小姐竟然摔下来了?” “不应该啊,玉兰驯马很有一套,马术一直都很优秀的,我们一起学骑马的时候,从未见过她摔呢。” “你们没看到么?方才她的动作那样地急,我甚至看到了她用杆子攻击云清的马腿,想要攻击她下马,怕是害怕云清赢了,又失了自己的风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真想攻击盛大小姐下马?” “没错没错!我也看到了,看得真真的,从前明玉兰打马球可不是这样的,今日可真是太反常了!” “那玉兰自己摔下了马,说不定也是盛大小姐搞鬼呢!” “你开什么玩笑?明玉兰摔下马的时候,云清离她有一丈远呢!” 众说纷纭之间,明玉兰昏昏沉沉地扶着额头起了身,眼前一片模糊,幸而只是皮外伤,手臂擦破了皮,摔得不算严重。 盛云清下了马,在地上见到了掉落的马镫,走到明玉兰的跟前,挑起眉道:“玉兰,你的马镫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松动呢?” 玲珑快步跑来,将明玉兰扶了起来,担忧地道:“小姐,快起来……” 明玉兰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怒瞪着盛云清,道:“盛云清,为何无缘无故地松动,你不清楚么?” 盛云清蹙起眉,转身道:“来人呐!将安装马鞍的小厮带上来!” “是!” 明玉兰欲言又止,伸出手想要阻止,赛场边上的侍卫已经领命快步走到场外,不待片刻便将小厮带了上来。 那小厮神色无比慌张,看着完好无损的盛云清和一身黄土的明玉兰,眼神中划过一丝困惑。 盛云清拿出手里的马镫,道:“你这小厮怎么办事儿的?马镫有没有送,在比赛之前没有检查好么?如今竟把明二小姐摔了。” 小厮惶恐地看着明玉兰,明明是她身旁的这个丫鬟给了自己银钱,要自己松了盛云清的马镫,怎么将明玉兰摔下来了?” “小的不知啊!在出赛之前,马匹身上所有的装备都准备得完善仔细,莫不是骑马之间腿脚有些晃动,才导致绳结松动……” 她眯起双眸,缓缓走到小厮面前,道:“可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受了谁的贿赂,托谁之命要这样暗害明二小姐?若是摔坏了腿,可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没有没有!小的冤枉啊!”小厮被吓得脸色惨白,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贪了些钱,可这陷害京城贵女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啊! “来人!拖下去!严查此事!”盛云清严肃地道。 “冤枉!盛大小姐,我冤枉啊!” 明玉兰紧咬着牙,那小厮看着胆小怯懦得很,定然是藏不住事儿了,眼看事情将要败露,她朝盛云清道:“好了!不关小厮的事!是我方才用杆子蹭到了绳结,操作不当才会导致马镫脱落的!” 盛云清挑起眉,道:“是么?谋害贵女可不是小罪,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小厮开脱而乱了规矩,若是人人效仿,那贵女的安危谁来保障?” 明玉兰拧着眉道:“是你想太多了,我方才细细一想,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必再劳师动众地追究下去了!今天算是你赢了行了吧?” 盛云清轻笑一声,别有深意地望着她的眸子,道:“自然是我赢了。” 语落,明玉兰冷哼了一声,便甩袖快步离去。 盛云清瞥了一眼小厮,探底透着一抹深意,似笑非笑地道:“放了吧。” “是。” 小厮吓软了腿,颤抖地道:“谢盛大小姐!谢盛大小姐!” 盛云清往坐席上走去,一名路过的丫鬟走到盛云清的身侧,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轻声道:“盛大小姐,这是烨王要奴婢转交的。” 盛云清侧首望了一眼丫鬟,在烨王府倒是见过。 想着,她握紧了手中的纸条,将其放回袖口。 她回到坐席上,盛悦盈为她倒好了热茶,笑嘻嘻地道:“堂姐,你可真厉害,以后教我马球好不好。” “好啊。” “云清,恭喜你获胜。”白千辞目光温柔地道。 盛云清颔首,寒暄客套了一会儿,便坐了下来,趁着下一场的马球比赛开始,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赛场上,她拿出纸条展开一看,是夜瑾辰的字迹:“后山树林相见。” 盛云清轻哼了一声,方才的比赛他不看,现下偷偷摸摸地又想做什么? 这回不把她哄开心,她可真的不想再理他了! 语落,她又起身要离开。 白千辞率先察觉到,侧首朝盛云清道:“云清,怎么了?” 盛云清浅浅一笑,道:“一会儿不用等我了,和盈儿一起回去吧。” 见白千辞呆呆地望着盛云清离去的方向,盛悦盈挑起眉,道:“怎么了?” 白千辞抿了抿唇,道:“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 盛云清走到了夜瑾辰所说的后山树林间,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的温度和光芒,有些许阴冷的气息。 盛云清蹙起眉,道:“夜瑾辰会将我约来这样的地方么?” 正想着,她将纸条展开,手指在字上轻抚着,喃喃道:“确实是他的字迹不错啊……” 第75章 陷入泥潭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金色的光芒,指尖抚着字,脑海中浮现出写字的人的模样,眉头紧紧蹙起:“这么厉害,竟能以假乱真……” “小心!前面是沼泽!”身后的人忽然警觉惊叫一声,盛云清将要落脚,便被身后的人扶住了身子,转了个身,推到了地上。 盛云清不明所以地扶着额头,摔在地上的身子感到一阵吃痛,道:“嘶——什么人?” 睁眼之际,白千辞身型不稳,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脚下一滑便跌落在了沼泽之中,浑身纯白色的衣衫被泥泞沾染,变得污秽不堪。 “白千辞!”盛云清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道,“你、你怎么会来?” 白千辞满脸担忧地蹙着眉道:“见你看了张字条后行踪诡异,我不放心,便跟了上来。” 他陷入泥潭之中,想要提起腿走上来,那沼泽却有神奇的吸力,使他又陷了下去。 “你别动!越是挣扎,陷得越快!”盛云清伸手阻止着他。 白千辞低着头,费力搏斗了一下,却是白费力气,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方才来的时候是跟着你的身影过来的,这树林地貌复杂得很,一时半会儿,怕是叫不来人了。” 盛云清转身在四下张望着,寻找可以救援的物体。 白千辞望着她的背影笑着道:“真是庆幸我跟来了,若放任你一人在此,深陷沼泽,那我一定会追悔莫及的。”他轻蹙起眉,道,“那字条是谁写的?烨王么?” “为什么这么问?” 白千辞低下头道:“只有烨王才会让你不顾一切地去追随,去相信,即便是未见其人,即便是约你到这危险重重的树林之间,你也毫不怀疑。” “你想说什么?” 白千辞捏紧了拳,道:“你可知晓,烨王近来与丞相、首辅走得很近?他们家中都有妙龄女子,尤其方才与你比赛的明二小姐更是首辅府中最受宠爱的小姐,我实在不得不怀疑……” 盛云清蹙起眉,道:“你要怀疑什么?” “烨王与你定下了婚约,但也不可辜负明二小姐,说不定他……是要你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才可以迎娶明二小姐为正妃,拉拢首辅的势力。” 盛云清眼底划过一丝阴霾,道:“你想多了。” “云清,我是为你而考虑,此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若非如此,为何烨王一开始就离席,你之后又收到字条了?不见其人,只好只身来此……” 盛云清不答,拿起一根粗长的木头拖了过来,道:“抓着,我带你出来。” “不行!沼泽吸力强大,我与你体重相差甚大,你会被我拖下来的!”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将木头扔在白千辞的身前,道:“你撑着,能陷得慢一些,我去搬救兵来。” 白千辞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眸光中是依依不舍的情绪,道:“云清,你陪我说会儿话,再去,好么?我怕……”白千辞眸光黯淡了下来,“树林路线这样复杂,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这里……” 盛云清咬了咬唇,道:“怕什么?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白千辞轻笑一声,道:“云清,见你这样为我着急的模样,我很开心。” 盛云清低声道:“有什么话快说完,别耽误了时辰。” 白千辞看着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被淹没,艰难地抓着浮木撑着身子,道:“云清,你不信我无妨,但烨王并非你的良配,想他不日之后将要权倾朝野,届时迎娶的妃嫔数也数不过来了,你这样孤傲的女子,怎可与那些爱算计的女人们争风吃醋,从此衰败下去?倘若是我,倘若……倘若你愿意,我此生必定只娶你一人,绝无二心!可惜……呵……” 盛云清望着越陷越深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说完了么?那我走了。” 白千辞神情落寞,抬眼望着起了身的她,只得松开了手,道:“云清,倘若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当真没有任何想要对我说的话么?” 盛云清眼神淡漠,道:“白千辞,我只当你是朋友,你为我三番两次身陷险境,我很很感动,但我不会因为这份感动对你转变成为什么别的想法,请你不要做没有结果的幻想了,你对我的喜爱,只会让我徒生困扰。” 她看着他又陷入了一大截的身子,蹙着眉道:“你千万不要再动了,我一定会找人将你救出来的!” 语落,她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跑去。 待她找了四五个侍卫赶来的时候,却见原先的那沼泽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 她的心口一悬,焦急地蹙着眉徘徊喊着:“白千辞?白千辞!” “大小姐小心,这儿的沼泽地看上去不太明显,随时容易陷进沼泽之中,这样乱走是非常危险的,还是让属下探查一下吧。”一位侍卫担忧地道。 盛云清颔首退到侍卫身后,让几位侍卫小心翼翼地用剑试探着前方的沼泽地。 “小心点儿,若白三少爷在里面,别伤到他了。” “是。” 探查了一番,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喊:“云清!” 盛云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了头,在声源处看到了已经获救的白千辞。 他浑身都是污浊的泥泞,脸上也有狼狈的印记,被一名猎户搀扶着身体,脸色有些虚弱地走了过来。 他疲惫地喘着气,朝盛云清道:“云清,见你迟迟未来,我只能大声呼救,碰巧方才有名壮士经过,将我救了上来,只是现下你走来的路与方才离去的路线又有所变化,我们险些错过了。” 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没事便好。”她朝猎户行了一礼,道,“多谢壮士相救。” 猎户满脸后怕地道:“姑娘,我见到你丈夫的时候,他只剩下一个头了,若非我及时赶到,恐怕姑娘只能哭着见衣冠冢了,你家丈夫见到我时,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啊,有这样爱你的丈夫,真是三生有幸哟。” 第76章 我不会反驳 听到这里,白千辞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是怕云清你也不甚跌落到沼泽之中,才会如此紧张的。”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若不是他方才拉着自己聊一些有的没的,自己也不至于陷得这样快。 她朝猎户浅笑着道:“壮士误会了,他不是我的丈夫,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闻言,白千辞的眼神逐渐落寞了下来。 猎户尴尬地笑了笑,道:“见这位小哥如此着急,还以为……原来是我误会了,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盛云清给了一些银两送别猎户,在侍卫的带领之下走出了树林。 白千辞低垂着头,道:“如果我是烨王,方才猎户这样说,你会急着反驳么?” 盛云清停下了脚步,抬眼望着他,严肃地道:“不会。” 白千辞满脸诧异,对她的直率有些意外。 盛云清看着他愣住的模样,道:“白千辞,若是有人说夜瑾辰是我的丈夫,我是夜瑾辰的妻子,我不会反驳,这样,你明白了么?” 白千辞暗中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拳,良久后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马球比赛已经结束,场外只余三辆马车,盛悦盈望着白千辞狼狈的模样,担忧地迎了上来,道:“表哥,你怎么了?” 盛云清没有停下脚步,率先上了马车。 白千辞望着盛云清疏离的模样,神情有片刻的灰暗,而后朝盛悦盈笑着道:“方才陷入沼泽,已经没事了,别靠过来了,脏。” 马车缓缓移动着,马车之中,苏兰望着盛云清心事重重的模样,道:“仙女姐姐,方才你支开了所有人只身前往树林,听说险些被沼泽淹没了,此事要是给你爹爹知道了……” “此事不要声张。”盛云清从袖间拿出那条神秘的纸条给她,道,“写字条的人我已知晓,但还需要一些证据,你交给捕快,查到这纸上的蛛丝马迹,秘密汇报给我。” 苏兰神情严肃地接过纸条,道:“是。” 是夜,镇北侯府。 盛云清在书案练着字,苏兰快步走了进来,道:“已经查明了,那纸条上面存在明二小姐的指纹,不仅如此,那纸是明首辅府中惯用最多的兰花宣纸,沾染了明二小姐身上带的铃兰香气。”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马场上那小厮,可盘问清楚了?” “方才我派人去找,便瞧见那小厮从自家屋子背着包袱偷偷摸摸地往后门逃去,定然有鬼,给了些银钱,便什么也招了,他说的口供已经全部记录下来。” 盛云清颔首。 苏兰又道:“明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玲珑,原先在外面和人买了药水,想要给仙女姐姐的胭脂下药一事,也查得水落石出了,那个大夫已经抓获,倒是不知道玲珑是何目的,那日明二小姐想要诬陷你,那么多贵女都是人证呢。” 闻言,盛云清扬起唇,放下了笔,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道:“走,去趟首辅府。” 苏兰扬唇一笑,道:马车早已备好。” 盛云清走到她身前,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知我者,苏兰也。” 首辅府厅堂,丫鬟备上了热茶和点心,道:“盛大小姐请用茶。” 盛云清端起茶盏轻轻吹气,道:“首辅大人的茶好香。” 明首辅不明所以地看着盛云清,礼貌笑着道:“盛大小姐,夜已深了,请问来到寒舍有何要事?” 盛云清呷了一口茶,面上透着礼节性的笑意,道:“委实是有要事要与首辅大人相商呢。” 语落,她的侍从便押了几个人带了上来,盛云清将茶盖在杯子边缘轻轻转了一圈,撇着茶沫道:“来,一个一个禀报,张大夫,你先说。” 年过四旬的医者跪了下来,朝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此事……此事小的真的不知情,冤枉啊!” 盛云清启唇道:“张大夫,好好说话,只需要一五一十跟首辅大人禀报即可。” 张大夫朝明首辅磕了个头,道:“首辅大人,先前有个女孩儿找小的买药,说是要一种能够融到胭脂里的神奇药水,涂到唇上便会发黑,此药无毒,却能让人破相几日。” 闻言,明首辅蹙起了眉,道:“玉兰确实中了此药!究竟是谁指使你害了玉兰?!” 张大夫颤抖地道:“不……不是的,那药是明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玲珑所买的,至于想要做什么,要害何人,小的并不清楚啊!” 明首辅攥紧了拳,道:“玲珑竟想要害自家的主子?!来人!把玲珑给我带上来!” 盛云清扬起唇角,道:“首辅大人且慢,请听云清一言,那玲珑确实忠心护主,想要害的也不是自己的小姐,而是受明二小姐的指使,想要陷害于我。” “什么?”明首辅蹙起了眉,道,“盛大小姐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云清自然不敢胡言,只是当时在玉兰身旁有贵女瞧见,玲珑撞倒了我与李大小姐的桌子,那下药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没被她下成,许是手上也沾了些药,不甚触碰到了明二小姐的胭脂,这才……若是首辅大人不信,那日的事情,问问其他的贵女,一问便知。” “这……”明首辅的眼神逐渐慌乱了起来,他抿了下唇,爱女心切地道,“玉兰不懂事,怕是先前与盛大小姐有些冲突,这才做出了糊涂的事情,既然她已经自食恶果,看在她今日摔下马来,还在养伤的情况下,可否绕过她一次?” 盛云清睨了一眼小厮,道:“说到马,你也与明首辅解释一下吧。” 小厮朝明首辅跪下磕头,哭着道:“首辅大人,今日玲珑姑娘说盛大小姐将要出赛,要我松了盛大小姐的马镫,确……确有其事!只是不知怎的,许是小的心慌意乱,将明二小姐的马镫给松了,小的不是有意的啊!” “荒唐!”明首辅咬着牙拍案起身,怒瞪着小厮道,“你真的在马镫上做过手脚?!” “小的一时糊涂,不敢得罪明二小姐啊,首辅大人饶命,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第77章 主谋其实是我 “首辅大人,这厮也是受命于明二小姐,体现了对首辅千金的尊重。”盛云清慢条斯理地道。 说话间,一位侍从从怀中拿出他的口供呈上。 明首辅细细看着,猛然将口供揉皱,他指着小厮道:“再是尊重,怎可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玉兰不懂事,你在马场做事数年,也不知道吗?!” “小的知罪!”小厮颤抖着看着盛云清道,“盛大小姐,你说小的只要如实相告,必能护我周全的,盛大小姐救我一命啊!” 盛云清颔首,朝明首辅道:“首辅大人,我确实应允过他,他能说出真相,也希望首辅大人莫要追究于他了。” 明首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愠怒地坐了回去。 盛云清又开口道:“首辅大人先别急着动怒,这两件还都是小事,接下来一件,才是重中之重。” 语落,在小厮身旁的一名常服捕快,开口道:“首辅大人,今日马球比赛结束之后,盛大小姐收到一张纸条只身前往附近的树林之间,险些被沼泽吞噬,此事小的查询找了诸多线索,已经写好证词呈上。” 丫鬟再是拿过他的证词给明首辅看,附带了指纹印记的对比。 明首辅越看越是恼怒,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他狠狠往桌上一锤,道:“岂有此理!”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动静,明玉兰带着玲珑慌慌张张地跑到屋内。 在赛场上摔伤了脚踝的她一个不稳又摔在了地上。 明首辅瞪着她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明玉兰抬眼,瞧见了盛云清那倾城绝代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底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咬着牙,不等玲珑扶起便自己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朝明首辅道:“爹爹,这个女人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明首辅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明玉兰抬手抓住明首辅的衣袖,焦急地道:“爹爹,这个女人满口谎言,你不要相信她!” 明首辅将手中的证词拿起,使了些力气推到她的身上,道:“这些证词还能有假?” 明玉兰接过纸,看着手中的证词,再扫了扫地上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精致的杏眸慢慢红了起来,她怒瞪了地上的人一眼,而后朝明首辅道:“这些……这些都是盛大小姐和他们串通好来诬陷我的!” 盛云清露出礼节性的笑意,起身行了一礼,道:“首辅大人,话我已经带到了,天色已晚,云清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明玉兰奔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拉住她的手臂,道:“别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收集了这么多假证据陷害于我!” “够了!”明首辅起身将明玉兰拉开,朝她道,“玉兰,你怎可如此胡闹!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他又将目光移向她身旁的玲珑,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玲珑惶恐地摇着头,吓得哭了出来:“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明玉兰颤抖地握紧了拳,看着被拖下去的玲珑,紧紧咬着牙,若不是这贱婢办事不利露出马脚,也不至于被盛云清抓住把柄了! 她将心一狠,正想为自己脱罪,盛云清的唇微不可见地轻勾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朝她指了指,默念了句真言符。 明玉兰忐忑地道:“爹爹,这一切的主谋,其实都是我……” 她惶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蹙起眉,低下了头,她明明要说玲珑的,怎么又说成了自己?! 明首辅冷哼了一声,道:“你倒还算坦诚!” 明玉兰慌忙地摇着头,道:“爹爹,是的,玲珑是无辜的,她是受了我的指使,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对盛云清因妒生恨,想要陷害于她……” 盛云清望着她满眼懊恼崩溃的模样,轻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云清不过是想要一句道歉便罢了,玉兰你承认了便好了,我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盛云清你!”明玉兰气结,还想说什么,却又紧紧咬着唇瓣不敢再言语。 见明玉兰虽是承认了,目光却又凶狠怨毒,明首辅怒声呵斥道:“好了!既然爽快承认了,还不给盛大小姐道歉?” 明玉兰望了明首辅一眼,眼眶微微红了。 盛云清,算你走运! 只要几句敷衍道歉,度过这一关再说,以后还想要斗她,有的是机会。 想罢,她抱着能屈能伸的心态,开口道:“我不想给她道歉。” 她又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遭了,怎么又无缘无故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了?! “什么?!”明首辅瞪着明玉兰道,“玉兰!好好给盛大小姐道歉!听到了没有?!” 明玉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嘴却又是出奇的硬:“给她道歉多晦气?我才不道歉呢,我死也不会道歉的!” 明首辅指着她,不断地喘着大气,道:“你这个逆女,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明玉兰望着明首辅,道:“爹爹,我不想气死你,可我真的不想对盛云清道歉,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简直恨死她了!” 语落她自己愣了愣,又望了望盛云清,她素来谨小慎微地说话,还是头一回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除了觉得自己无理之外,不知怎的还多了一丝爽感! 她又尝试开口道:“盛云清,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你抢走了烨王的所有宠爱,有你的存在,烨王就不可能多看我一眼,如若今后我还有机会,定会再害你的!” 很快,明玉兰就为她的口无遮拦付出了代价。 “啪!”明首辅忍不住终于给了她一巴掌,咬着牙道:“你放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儿?!” 明玉兰捂着被扇过的脸颊,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她又悔不当初地哭了起来,道:“爹爹,我好痛苦……好痛苦呜呜……” 死嘴,只要说些服软的话,哪怕一句,也不至于挨打的呀! 第78章 死嘴快别说实话了 明玉兰捂着被扇过的脸颊,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她又悔不当初地哭了起来,道:“爹爹,我好痛苦……好痛苦呜呜……” 死嘴快别说实话了!只要说些服软的话,哪怕一句,也不至于挨打的呀! “快道歉!”明首辅喉道。 “不道歉……呜呜……我不愿意道歉……盛云清,你害我挨了打,我记住了!呜呜呜……” “你!”明首辅气不打一处来,对她责骂的声音越来越大,“逆女,你再不服软,我可要上家法了!” “爹爹,求你不要啊……”明玉兰双手捂着脑袋不断啜泣着。 “别让老夫在后辈面前丢脸!说老夫教女无方!”明首辅抓住明玉兰的手,拿起不远处方桌上香炉旁的香勺手柄,朝她娇嫩的掌心狠狠打去,“知不知错!” “啊!”明玉兰惊呼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地直掉,又忍不住开口道,“不知错……” “还敢嘴硬!” “啊!爹爹……我……我没有错……” 盛云清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她发呆了良久,轻轻将眉头蹙起,开口道:“首辅大人,玉兰今日摔下了马受了惊吓,身体也磕碰了几处受了伤,暂时不必为难于她了。” 明首辅焦急地望着盛云清道:“盛大小姐,小女平日里还是很听话的,今日真的不知怎么……真是……改日老夫一定带着小女登门道歉!” 语落,盛云清淡淡一笑,行了一礼后转过身,手袖一挥,解开了她的咒语,便施施然离去了。 镇北侯府。 盛云清坐在床榻上,指尖轻抚着烟蓝色的玉簪,想着在首辅府发生的事情。 明首辅爱极了他的女儿,那样护女心切,便是打着她的时候,那苍老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疼惜。 “清儿,怎么了?” 盛云清思绪回笼,听到盛御庭那慈爱的声线,蓦地红了眼眶,她眨了眨眼,道:“什么怎么了?” “我听到了你的叹息,谁惹你不开心了?”盛御庭关切地道。 盛云清抿了抿唇,神色晦暗了片刻,道:“爹爹,我好希望你能打我一顿。” 闻言,盛御庭诧异地道:“开什么玩笑?爹爹当年虽驰骋沙场,每日歼灭的敌人数不胜数,但你可是爹爹的宝贝女儿,爹爹怎么可能舍得打你呢?” 盛云清淡淡一笑,道:“可爹爹娘亲打女儿,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一种疼爱她的表现呀。” “铁自然是要打打的,我的女儿天生就是钢,那么优秀的女儿谁舍得教训呢?” 盛云清鼓着嘴,轻声了一声,蹙着眉道:“那我想当爹爹的傻女儿。” “哈哈哈,真是淘气。”盛御坤发出宠爱的笑声。 烨王府。 “废物!”夜瑾辰抬手扇了月玄一巴掌,“这么多人看着盛大小姐,还能让她置身险境?!” 月玄旋即跪了下来,凝眉道:“王爷息怒,许是属下等人会错了王爷的意思,以为王爷对盛大小姐已经不再关心,便不再时时刻刻紧随着,而且那时候盛大小姐收到字条后前往树林,白三少爷也跟去了,属下们还以为他们……” 夜瑾辰揪住他的衣领,漆黑入墨的瞳眸迸射火星:“以为他们什么?” 月玄低下了头,道:“属下该死,妄自揣度了王爷的意思。” 夜瑾辰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道:“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时时刻刻跟在盛云清面前保护着,这是永久的命令,直到你死亡!” 月玄低着头,道:“属下领命。” 夜瑾辰放开了他的手,将手背到身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若盛云清真的陷入沼泽,这些人全都要丢尽那片沼泽给盛云清陪葬! 须臾,裴玄拖着一个家丁丢了过来。 家丁被门槛绊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摔在了夜瑾辰的面前。 他顿时冷汗直冒,支起身子给夜瑾辰跪了下来,浑身都在颤抖,不断磕着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裴玄冷哼一声,道:“王爷,初玄竟然是首辅府的内应!方才他招供,是王爷在撰写奏折的时候,收拾废稿并未焚烧,而是高价卖给了明二小姐的丫鬟玲珑,这才让明二小姐习得了王爷的字体,以王爷的名义给盛大小姐写了假信,让盛大小姐陷入险境的。” 家丁哭着道:“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得知明二小姐爱慕王爷,只是想留下王爷的字迹,并未想过她会加害于盛大小姐啊!王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闻言,夜瑾辰眼底晦暗,她怎会有一次因为他而陷入险境之中! 他愠怒地抬脚狠狠在他的身上一踹,家丁立马飞去六尺之外,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拖下去!杖毙!”夜瑾辰怒吼道。 裴玄吓得一寒颤,极少见到夜瑾辰这般盛怒,朝门边的昼玄挥了挥手,昼玄颔首,旋即拎起将仅剩半条残命的家丁便往门外拖去。 夜瑾辰后退了几步,有些后怕地坐躺在了宽大的宝椅上,眼神空洞着,倘若今日盛云清出了任何情况,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想罢,他捏紧了拳头,道:“明玉兰……她竟敢……” 裴玄蹙紧了眉,走到夜瑾辰的身侧道:“王爷,明二小姐竟这样对待盛大小姐,我们要不要把她给捉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以绝后患!” 夜瑾辰闭眼呼出一口气,道:“如此一来,明首辅定会将矛头指向清儿的,这对清儿不利,不可轻举妄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容我再想想。” 裴玄颔首,道:“盛大小姐怕是今日也受惊了,王爷要去看看么?” “不去。” “是。” 两日后,镇北侯府厅堂。 丫鬟将几张信纸呈上,盛云清抬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明玉兰,身上脸上的淤青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了起来,眼眶红红的,妆容素淡,楚楚可怜的模样。 身旁是明首辅,今日带着明玉兰前来请罪。 她展开手中的信纸,是明玉兰亲笔写的谅解书。 第79章 已经知道错了 虽明玉兰也是世家贵女,但毕竟犯的是要人命的罪,若是盛云清不留情面,上报大理寺卿,怕是明玉兰要离开首辅府了,即便是给盛云清跪下磕头,也无可厚非。 那谅解书上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得规整有序,内容更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宛若那珍宝一样的千金一时蒙昏了头,反省过来之后诚恳地落款道歉,若是旁人还真要为此感动得落泪了。 盛云清微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唇角,道:“明二小姐这是愿意道歉了?”她轻啧了一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道,“云清可是终于沉冤得雪了呀。” 明首辅朝她诚恳地道:“云清,我已经教训过玉兰,她这一回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这份谅解书也是她写了诚诚恳恳写了两天两夜的,都未曾就寝用膳呢,云清啊,我与你叔父也甚是交好的世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希望你能够原谅玉兰……” 细细看来,明玉兰的眼皮子有些红肿,眼下还有乌青的眼圈,看着异常憔悴。 明玉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道:“云清,玉兰知道错了,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诡辩了,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一回,我今后必定洗心革面,对你就跟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好。” 盛云清听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还未应答,盛悦盈便踏进了屋内,道:“切,你堂堂明二小姐还能洗心革面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咯。”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明玉兰的面前。 明玉兰抬眼,蹙起眉不悦地瞪着这个泼冷水的家伙。 盛悦盈朝她做了个鬼脸,便轻哼一声坐到一边,道:“你三番两次伤害堂姐,还连累了我表哥受伤害,堂姐,你信她还是信我会长胡子?” 闻言,盛云清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意味深长地道:“小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不会长胡子了。” “云清你……”明玉兰蹙紧了眉,道,“她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道理?经过那一晚,我确实已经洗心革面了啊。” 她的眸色有片刻的晦暗,将谅解书叠好,收到了自己的袖间,道:“谅解书我收下了,至于要不要和你继续交好,还有待考量。” 闻言,明首辅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如此,自家女儿便不必押送到皇上面前受罚了。 倘若此事惊动到了夜瑾风,明玉兰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明玉兰却是满脸忐忑,自从在花满楼,她瞧见夜瑾辰如此偏袒于盛云清,她就知道与盛云清作对,自己定是会被夜瑾辰厌弃的。 她顿时红了眼眶,看着盛云清道:“云清,既然收下了谅解书,你我重修于好,也未尝不可啊……” “兰儿,不要强人所难。”明首辅蹙眉低声道。 盛云清礼节性地颔首,道:“这些日子经历过太多事,云清属实也乏了,需要休息。” 明首辅点了点头,道:“是是是,云清你好好休息,玉兰亲自采买了一些滋补的珍稀药材送你,你且安心养着。” 说到此处明玉兰便是来气,明首辅非要她拿了自己的银钱买东西来送给盛云清,说这样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诚意。 她平日里奢华过度,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财了,要买那些昂贵稀有的药材,她只能忍痛变卖了自己喜欢的首饰,也不知道下次府里发月奉的时候,她被典当的首饰被卖掉了没有…… 父女俩朝盛云清道了个别,临行前明玉兰不经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戏的盛悦盈,瞧见她手腕上颗颗剔透圆润的手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正是她典当了的最喜欢的手串之一!那成色全京城独一份儿,她不会认错! 她不由得气愤地咬着牙,眼巴巴地看了一眼,便红着眼眶甩袖离去。 盛悦盈朝着明玉兰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后望向盛云清的时候轻哼了一声,道:“堂姐,为什么不好好教训她一顿?若我是你,一定要狠狠扇她几巴掌,让她游街示众才可以泄气!” 盛云清浅浅一笑,这明玉兰是首辅里颇受宠爱的嫡女,如今两人发生了矛盾,还要劳动首辅亲自来一趟侯府,若是轻易处置了她,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给夜瑾辰使绊子,更是要给叔父、甚至于整个镇北侯府都树敌了。 她叹了一声,道:“小孩子就是简单,悦盈,你是侯府的嫡女,凡事不能只考虑自身,身居高位,你要站在叔父的角度多加考虑,白锦绣那种没有身份的人尚可肆意讨还反击,但明玉兰这样身份显赫之人,可不要因为一时任性,牵连了整个侯府。” 她紧紧握着拳,眉头轻轻地蹙起,她再也不要这个来之不易的家被任何情况轻易地毁掉了。 盛悦盈听着她的说教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真啰嗦。” 盛云清看了看刻漏的时间,微微眯起双眸道:“你不是应该在上课么?又借了什么名义来此偷懒?还不快回去?” 盛悦盈被当场抓包,眼神惊惶地转身就往外跑,对迎面而来的白千辞擦身而过。 白千辞露着浅浅的笑意,走到屋内道:“盈儿似乎与你越来越亲近了。” 盛云清的手支着太阳穴,闭着眼道:“不太省心的丫头。” “肯为她操心,也证明你在意。”白千辞抬眼望着她,道,“你若是肯为我这样烦忧,我……” 盛云清睁开眸子,道:“我叔父今日有事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若是来找他,可真是不巧。” 白千辞低下头,缓缓握紧了拳,道:“我就不能是为了找你么?” 盛云清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我觉得明三少爷还是在府中好好休养比较好。” 白千辞蹙紧了眉,道:“云清,难道我们连基本的朋友都做不了么?” “我没有这样说。”盛云清站起了身,缓缓走到窗格前,望着窗外飘落的杏花花瓣,道,“但前提是,你真的能拿我做普通的朋友。” 第80章 要如此绝情么 白千辞抿了一下薄唇,凝眉道:“云清,你知道,我就是情不自禁地喜欢着你,总是爱妄想着……” “那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盛云清笑着道,“白三少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在我这里不过是白费力气,请回吧。” 白千辞欲言又止,而后低声道:“你当真是……要如此地绝情么?” 盛云清望着四四方方的窗格之外,杏花繁复地在枝头簇拥着,两只鸟儿在枝头灵巧地穿梭飞翔着,追逐嬉戏,声音婉转,画面美不胜收。 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随着春风飘来,带着幸福的舒适的感觉。 良久,白千辞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她的有心回避,丧气地低垂着头离开了。 午后,皇宫。 首辅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明玉兰下了马车,紧紧握着拳,便咬牙走了进去。 宫里新栽种了不少的桃花树,清风拂过,片片粉红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地在空中缠绵,而后轻轻地飘落。 明玉兰熟练地走到长乐宫内,看到宫殿前也栽种着漂亮的桃花,轻轻蹙起了眉。 快步走到宫殿之内,却见宫中一片死气沉沉。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见到一位身着桃粉色华服的女人半躺在美人榻上,清透的白色面纱掩面,一双美眸轻轻闭着,看着有些许虚弱。 明玉兰蓦地红了眼眶,走到美人榻前坐下,抬起美人纤细的手一看,上面有着点点红疹子。 “姑母?你怎么了?为什么还要在殿门前栽种那么多桃花?” 丽妃睁开眸子,轻声叹了一口气,脸上被面纱遮盖的部分已有大连发红的迹象。 她的眸中透着一丝讽意,道:“新来的小贱蹄子将皇上迷得团团转,她喜欢桃花儿,皇上就在宫里栽满了桃树。” 明玉兰不解地蹙起了眉,道:“可是姑母,玉兰记得你对桃花过敏呀,皇上……皇上不知道么?” “呵……”丽妃自嘲地笑了笑,“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也知道本宫对桃花过敏,大家都知道,皇上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不再愿为本宫花心思,捧在手里,便是曾经知道,也不甚在意了。” 明玉兰忿忿不平地咬着唇,道:“真是过分!皇上曾经对姑母是多么宠爱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皇后那个黄脸婆也不必放在眼里!” “皇后有太子,我有什么?”丽妃缓缓握紧了拳,道,“你不明白么?如今本宫也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本宫在那贱蹄子们的眼里,亦是只会怨恨的黄脸婆罢了!” “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女人的青春太短,太短……”丽妃蓦地红了眼眶,“在这偌大的宫里,谁不是从天真烂漫的豆蔻年华过来的?他何曾想过,我原先比那贱蹄子还年轻,还漂亮……” 说着,明玉兰的眸子有些许动容,是啊,青春短暂,她又给夜瑾辰耗去了多少恰好的年华,不曾得到任何的回应?而盛云清却在最好的年华那么幸福地得到了他的宠爱…… 丽妃望着她那双哀婉的眸子,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她不悦地蹙起了眉,抬手掐上了她的脸颊。 明玉兰吃痛惊呼一声,道:“姑母,你做什么……” 丽妃恨铁不成钢地掐着她,咬着牙推开了她,道:“你在用你的漂亮脸蛋做什么?!趁你大好的年华,不去肆意地享受,竟学本宫这样不受宠的弃妇一般哀怨?!” 明玉兰疼得泪水溢出眼眶,捂着脸道:“我错了,姑母,只是……只是我也不甘心,盛云清这样独占烨王,连我做妾室的机会也不给……我能怎么办呢?那个盛云清实在太厉害了……” “你要当妾室?”丽妃倏地蹙起了眉,道,“你可知当了妾室,就得处处压正妃一头?” “先前本宫是风光过一段时间,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着,可直到姑母也熬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正宫的地位原是如此牢靠无可撼动的!” “玉兰,你是我们明家最疼爱的掌珠,是拥有无上荣光的京城贵女,怎可委身做妾?!” 明玉兰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低着头道:“可是那个盛云清实在是太厉害了……” “哥哥呢?他怎么说?” “爹爹也不向着我,只想着要我给盛云清道歉,他还为了盛云清打我,骂我,那个盛云清的招数真是厉害,能让最疼爱我的爹爹对我这般无情……”明玉兰用手帕擦着溢出的泪,细细说着近段时间所受的委屈。 丽妃缓缓握紧了她的手,凝眉道:“真是岂有此理,她胆敢这样欺负我们明家的人,本宫可不是吃素的!你放心,姑母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明玉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喑哑的哭腔,道:“还是姑母最好了。” 如夜,首辅府。 玲珑身为明玉兰身边的大丫鬟,独有一间丫鬟房,她前些日子被打过了板子,如今伤口还没有恢复好,这几日没去贴身伺候主子。 玲珑趴在床榻上,望着桌上的烛火发着呆,眼神空洞着,轻声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一身白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入了屋,坐在了她的床榻前,低醇的嗓音透着调侃,“是因为我没有来看你么?” 玲珑听到熟悉的声音,眸子蓦地有了光亮,她抬眼笑着道:“白三少爷……” 她蓦地一顿,羞愧地低下了头,道:“白三少爷,奴婢受了伤,不便见你……” 白千辞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所到之处皆是颤抖地发烫,他声音喑哑地道:“你明明很希望我来。” 玲珑蓦地红了眼眶,道:“白三少爷,两日前奴婢便被打了板子,那时候被按在板凳上,重重的板子落下,好无助……” “好了,这两天事情有些忙,忙完了这不是来看你了么?”白千辞哄着她道,语落,他便将她的ku带一把扯下,原本白嫩的肌肤上处处是红肿的迹象,不少处地方破了皮。 玲珑感到身后一凉,脸是火辣辣地红了起来,连忙捂着伤口,道:“白三少爷,你不要看啊!” 第81章 愈发谨慎了 白千辞一改往日的谦和温良,眼底透着一抹戏谑调笑之意,道:“什么地方没瞧见过?这会儿又害羞什么?” 玲珑将头埋在枕间,耳朵根红得滴血。 白千辞从袖口拿出膏药,指尖轻轻抹在她的伤处,道:“这药比你府上的要好,好好用着,别留疤了。” 玲珑咬了咬唇瓣,眼眶渐渐地泛红了起来,道:“少爷……您对玲珑真好。” 处理完伤,他将膏药放到一旁,搂起她的腰肢。 玲珑一个不稳,惊呼了一声,扑在他的身上,望着他那俊逸的面容,有片刻失了神。 “对你好,你可得好好奖励我。”语落,白千辞抬起她的下颔,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少女娇羞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少爷……奴婢还受着伤……” 白千辞捻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似笑非笑的眸子不存在任何真切的爱意,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看着她的模样不过像是打量一件物品。 “嗯,你身上有伤,我看着也心疼。”他声音喑哑地道,“等伤好了,再好好地伺候我。” 玲珑抓紧了他的衣服,低声道:“是……” 白千辞俯首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道:“最近你家小姐如何?可还有说些什么?” 玲珑咬唇摇了摇头,道:“老爷看得紧,今日带着小姐亲自去侯府给盛大小姐道歉,估计最近几日都行动不了了。” 白千辞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办法总是会有的,明玉兰对盛云清这样恨,怎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你是明玉兰身边跟了十年的贴身丫鬟,唯有你最得她的信任,便是暂时让你受了罚,也不会轻易换掉你的。” 玲珑轻轻点着头,道:“少爷,只是玲珑愚钝,委实不知道要想什么法子才好了……” “不急,等这段时间风波过去,再想法子,近些日子便安分点,对明玉兰顺从些,莫要让她起了疑心。” “是。” 他又轻轻蹙起眉,道:“你我往来的信鸽,可有被人发现?” 玲珑抬眼望着他道:“这倒没有,少爷,不过奴婢害怕事情暴露,已经将信鸽放飞了。” “无妨。”白千辞淡淡扬起唇角,道,“玲珑,跟了我些日子,变得谨慎多了。” 玲珑得白千辞的夸奖,娇羞地笑着低下了头:“是少爷教得好。” 白千辞目光温柔,伸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道:“信鸽丢了便丢了,从前我忙些,今后我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 玲珑心头一暖,道:“谢少爷垂怜。” 三日后。 皇宫,长乐宫。 丽妃半躺在美人榻上,依旧蒙着面纱,浑身都是难受的痒痛,疹子越来越多。 她一脸担忧地望着身旁的丫鬟杨柳,道:“你确定此药对本宫的肌肤没有任何的伤害么?” 杨柳点了点头,道:“不会的,娘娘就放心吧。” 语落片刻,一身蓝色华服的少女踏进门槛,朝美人榻上的丽妃行了一礼,道:“丽妃娘娘万福金安。” 丽妃睨了一眼面前有着倾国容颜的少女,竟也有片刻的看呆,饶是自己曾是宠冠六宫的绝色佳人,在少女年华的时候也会逊色她一筹。 她咬了咬唇瓣,这就是抢夺了烨王宠爱,使自己侄女受冷落的女孩儿么?看着可真有些棘手…… 见丽妃不断地打量着自己,盛云清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道:“不知丽妃娘娘传召臣女来,所为何事?” 丽妃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声线低沉着道:“你笑什么?本宫这副模样,很好笑?” 见丽妃找茬,盛云清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道:“丽妃娘娘说笑了,云清只是第一回瞧见如此仪态万千的后宫佳丽,忍不住挂着笑意,单看娘娘这眼睛,便胜却这人间无数的美好,岂敢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闻言,丽妃的心勉强舒坦了些,她轻哼了一声,道:“本宫听闻你医术了得,曾治好了太后娘娘的心疾,特意传召你过来,想问问本宫这脸上身上的疹子,可治?” 盛云清望着她的模样,开口道:“娘娘这是对桃花花粉过敏,只要将殿内的桃花移除……” “当本宫是傻子么?有没有对桃花过敏,本宫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么?如果能移除,本宫还找你来做什么?”丽妃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扶手,掌心的红疹子被暴力地触碰,不由得传来折磨人的钻心疼痛。 她难受地嘶了一声,蹙起了眉,脸色愈发难看。 盛云清轻轻颔首,道:“娘娘的情况,臣女明白了,这就写一道药方给娘娘。” 须臾,盛云清将毛笔搁下,杨柳拿着她的药方,与丽妃偷偷对视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治好了药膏,丽妃揭下面纱,露出那泛红的脸,轻轻将膏体涂抹在脸上身上,只是所到之处变得火辣刺痛无比。 她紧咬着牙,将药膏瓶子一把摔到地上,怒骂着盛云清,道:“这是什么东西?!本宫本来没那么疼的!” 她拿起身旁桌上的小铜镜一看,脸竟变得黯淡发黑,倏地惊叫了一声,抬手指着盛云清道:“你定是要存心陷害本宫的!” 盛云清平静地眨着双眼,道:“云清与娘娘素来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娘娘?反倒是娘娘,无端端唤云清过来治病,那药方也不知是经了谁的手,改了什么药材,娘娘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给云清安下一个罪名么?” “任凭你百口莫辩,本宫都不会相信你说的分毫!”丽妃紧紧咬着牙,看着自己的模样也着实觉得难受,她慌忙地戴好面纱,朝杨柳道:“快去请皇上来,好好给本宫做个主,千万不能放跑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 盛云清的双眸微微眯起,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晓这个丽妃是明玉兰的姑母。 她神态自若地站在丽妃面前,静静等候着,道:“娘娘放心,臣女不会跑。” 丽妃有些疑惑地转了转眸子,为何药膏被杨柳动过了手脚,她明明知晓却没有丝毫的辩解? 第82章 期望太高了 “是谁这样放肆?竟敢毒害朕的爱妃?”夜瑾风低沉的声音透着怒气。 杨柳去请他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情况,他自然是知晓那人是盛云清的。 有人想要帮他想着处置盛云清的法子,他可高兴都来不及,马不停蹄地便往长乐宫赶。 他快步走来的时候,丽妃立即迎了上去,楚楚可怜地行了一礼,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道:“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爱妃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说清楚来。”夜瑾风关切地将丽妃扶了起来。 丽妃抬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泪,道:“都是盛云清,她说能够治好臣妾的脸,可臣妾涂了盛云清的药膏,肌肤竟然发黑……” “臣妾听闻半个月前那些贵女们在丞相府聚会,臣妾的侄女玉兰也是遭人陷害导致唇色变黑,臣妾实在不得不怀疑……” “若因为盛云清将臣妾的脸毁掉了,臣妾再也不想活了!”丽妃说得越来越急,哭得梨花带雨。 夜瑾风咬着牙瞪着盛云清道:“盛云清!你该当何罪!” 盛云清露出淡淡的笑意,低着头道:“皇上和娘娘先别急着动怒,不若再看看面纱之下的脸,如今是何模样?” 丽妃啜泣着道:“皇上,臣妾如今模样好丑,会吓到您的……” “无妨。”夜瑾风将她扶了起来,蹙着眉道,“总要看看爱妃的脸被她毁成什么地步了!” 语落,他不由分说地将面纱揭开,望着她的脸愣了半天。 丽妃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蹙着眉哭道:“皇上,臣妾原先不是这样的,都怪盛云清,都是她……” “爱妃,这……真的是你么?你竟然变得……这样美……” 丽妃的身形微顿,慌忙拿过身后的铜镜一照,哪有什么难看的黑印子?就连原先起的红疹子也消失不见了,脸部平滑,白皙得将要发光一般,好似剥了壳的鸡蛋,紧致细腻,至少年轻了五岁。 “我这是……”她不可置信地抚着自己的脸,却发现身上的红疹子也消失了,原先皮肤上痒痛难耐的感觉也没有了。 盛云清露出浅淡的笑意,道:“丽妃娘娘,臣女所制的膏药,便是能顷刻间将您体内的毒素逼出来,所以脸上才会有成片的黑斑,不待便可便会和红疹子一起消失,是娘娘太操之过急,险些要给云清定了罪。” 夜瑾风的时候眸色一黯,想是这个伶俐的丫头又提前想好了脱身的招数,像丽妃这般蠢笨之人,一时之间也斗不了她,是他的期望太高了。 “皇上,这……”丽妃看着自己年轻的美貌,顿时喜笑颜开,一时间也忘了对盛云清的敌意。 深宫中的女人不过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垂怜,若是有这样年轻漂亮的脸,夜瑾风当然还会宠幸自己的。 “哈哈哈哈……”夜瑾风爽朗一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爱妃你也真是的,这回差点误会了云清的一片好意,来人,朕要给云清一些赏赐,快记下。” “是。”身边的公公应答道。 盛云清行了一礼,道:“谢皇上恩典。” 自丽妃恢复了美貌后重获圣宠,原先与她抢夺了宠爱的沈嫔也在顷刻间受了冷落。 丽妃不喜欢桃花,长乐宫前的桃花已经为丽妃移除,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明玉兰得知姑母受宠,自然是欢喜,只是这么多天了,还没听到盛云清出事的消息,反倒是听说皇上给了她什么赏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找丽妃说个明白。 丽妃身旁的杨柳将明玉兰拦在门外,道:“二小姐,我们娘娘正在休息呢,不便见您。” 明玉兰蹙起眉,道:“你胡说,姑母从不在这个时间休息的。” “二小姐有所不知,近来皇上来得勤,娘娘伺候着也累了,皇上不在的时候,在宫里休息的时间便愈发频繁了。” 明玉兰半信半疑地蹙起眉,道:“是么?那我进去等。” 杨柳满脸都是为难,道:“二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娘娘今日属实不想见客。” “你!”明玉兰气结,抬手给了杨柳一巴掌,道,“贱婢,我是娘娘的侄女,不是什么外人!让我进去。” 杨柳低下了头,依旧强硬地坚持道,“娘娘真的不方便,二小姐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宫殿之中,丽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总有片刻的晃神,为自己的美貌所倾倒。 同时,她也常后怕着,怕自己又被打回原形,她咬了咬唇瓣,看着身旁赐座了的盛云清,道:“云清,你的药真是太厉害了,只是上回做得太少,能不能替本宫多制一些?” 盛云清扬起好看的眉,笑着道:“丽妃娘娘说笑了,云清上回不是给了娘娘配方么?” 闻言,丽妃更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上回制药,杨柳可是动过了手脚的。 她抓住了盛云清的手,道:“你要什么,本宫都给你,你就帮帮本宫吧,你神通广大,想要获得恩宠,只有你有法子了!” 盛云清微微眯起了双眸,道:“怎么?云清对丽妃娘娘来说,很重要么?” 丽妃点了点头,道:“自然是重要的,前些日子是本宫的不对,你也不要过于计较了,好不好……” 语落,丽妃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从里屋拿了个首饰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多是珍贵的珠宝首饰。 “盛大小姐,这都是我们娘娘平日里喜欢的东西,精挑细选了好久,准备送给您的呢。” 盛云清拿起一个圆润的玉镯打量着,道:“娘娘如此有诚意,云清自然欣喜,不过云清只有一个要求,云清帮了娘娘这样的忙,希望娘娘今后不要再和云清作对了。” “不会不会!”丽妃摇着头,诚恳地道,“只要你能让我保持这么漂亮年轻的脸蛋,我定然不敢对你如何的!” 盛云清将珠宝盒子盖上,道:“谢娘娘的赏赐。” 她从袖间拿出一道黄符放在桌上,道:“将此符与药方的药材一同烧制成药膏,可以涂抹半月。” 第83章 不便见小姐 闻言,丽妃满脸都是雀跃,道:“谢谢云清!本宫真的很感谢你!那半月之后……” 盛云清笑着道:“只要娘娘肯对云清好,这符咒自然是会源源不断地送到长乐宫。” “那是自然!”丽妃爱不释手地捧着自己娇俏的脸蛋。 这些日子涂抹着药膏,肌肤真是愈发滑嫩白皙了,夜瑾风再也不去其他妃嫔的宫殿,夜夜留宿在长乐宫中,这样的恩宠,她再也舍不得失去了! 盛云清离去的时候,瞧见了在屋外争吵不休的明玉兰。 “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明玉兰急得脸都红了,气愤地喊着,“我不管姑母要休息多久,我愿意等!” “娘娘真的不便见小姐。”杨柳为难地道,身旁的两个丫鬟也上前阻止她的脚步,将她牢牢地拦在外面。 “是不是屋里有什么人?才不愿意见我?!”明玉兰争吵着道。 话落间,她便见到自己迎面而来的蓝衣少女,蓦地愣住。 盛云清看着明玉兰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身后的冬凝手里还捧着一个华贵的珠宝盒子。 明玉兰微微眯起眸子,那个盒子她见过,是姑母最喜欢的首饰盒,上面嵌了个漂亮的红宝石,是找了巧匠而做,宫内独一无二,平日里都鲜少让人触碰,里面更是装满了珍稀的珠宝,怎么会被她轻易带了出去? 她咬着牙朝盛云清道:“云清,你的丫鬟拿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偷偷顺了我姑母的?那可是姑母最喜欢的盒子!” 盛云清笑着道:“云清怎敢擅自偷走娘娘的东西,这个盒子以及里面的珠宝,都是她赏赐给云清的。” “怎么会……”明玉兰难以置信地蹙着眉,不甘地问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送你?!” 盛云清不答,只是淡淡一笑,颔首道:“云清先行告退。” “你!”明玉兰气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匆匆想了想,蓦地反应过来,方才杨柳不让自己进去,是因为盛云清在里面?! 她转了转眸子,饶是怎样也不相信姑母背叛了自己,低声呢喃道:“定是姑母想要对付她,避免她对我起了疑心,才想将我支开的。” 这样想着,她暗暗松下了一口气,朝杨柳道:“现在屋内没有客人,我可以进去了吧?” “兰儿,姑母身子疲乏,你改日再来吧。”屋内的丽妃朝外扬声道。 语落,一名丫鬟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华丽的金步摇,朝明玉兰道:“二小姐,这是娘娘送给您的。” 这是随便拿了个东西将她打发了么? 明玉兰欲言又止,自己许是真的多想了吧?方才盛云清都瞧见自己过来了,若那女人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镇北侯还要查到自己的身上。 想罢,她接过步摇,朝门口行了一礼,道:“谢谢姑母,姑母好好休息,兰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数日后,首辅府。 是夜,明玉兰焦急地在屋内徘徊着,派下人打探了好多次,丽妃娘娘那边没有一点动静,盛云清也不曾有任何的意外发生,她的内心愈发焦灼了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她有什么麻烦都是找丽妃摆平的,丽妃位高权重,势力滔天,若要对付盛云清,怎么会这么久了依旧风平浪静? 她望着从庭院前心事重重鬼鬼祟祟走来的玲珑,抬手揪住了她的耳朵。 玲珑的耳朵一阵吃痛,带着哭腔道:“小姐,疼……” 明玉兰甩开她的脸,看着她便想到自己三番两次地失败,不由得愈发嫌弃了起来,找茬不断,她蹙着眉道:“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玲珑捂着自己的耳朵,低着头委屈巴巴地道:“过两日小姐便要参加曲水流觞宴了,奴婢是去替小姐打探,准备宴席的丫鬟有没有什么不轨之心,受人指使在小姐的筷子上做手脚,已经全部打点过,小姐可以放心去了。” 闻言,明玉兰转了转眸子,听着玲珑这样说,脑海中倒是有了些想法。 她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道:“既然打点好了,那你明日去邀请盛大小姐一同入席,告诉丫鬟应该做些什么。” 玲珑会意,轻轻颔首,道:“玲珑明白了。” 翌日,镇北侯府后花园。 盛云清坐在秋千上,盛悦盈在她身后推着她荡起了秋千,两人已经相处得愈发要好了。 “盛大小姐,那曲水流觞多是京城贵女参加,里面的点心种类多样精致,一定非常合您的口味。” 听着玲珑满脸笑意地描述着华丽的曲水流觞并对盛云清盛情邀请,盛云清笑着道:“那一日我有事,便不去了。” 玲珑仍是堆着笑脸,道:“盛大小姐,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片诚意,她也想与你关系更加交好……”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怎么这么烦?”盛悦盈不耐烦地蹙起眉瞪了她一眼。 玲珑语噎,只能抿了抿唇瓣,道:“玲珑只是转达我们小姐的一片好意……” “好意心领了,改日吧。”盛云清透着未达眼底的笑意,略带冷冽的瞳眸已然下了逐客令。 玲珑还想说什么,也只能作罢,委屈巴巴地退了下去。 走出庭院前,她瞧见了一身白衣绝尘的白千辞,两人对视了一眼,玲珑蓦地红了眼,扁着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白千辞望着秋千旁的两人,一片欢声笑语。 “堂姐就该拒绝她,那个明玉兰来找你准没好事儿。” 盛云清笑容欣慰,道:“咱们悦盈也变得聪明了呀?” “哼。”盛悦盈轻哼了一声,傲娇地别过头去,道,“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不好?” 清风拂过,白千辞垂落的发丝在俊逸的脸上飘扬,迎着光辉,那剔透的眸子有片刻的黯淡无光。 看来,明玉兰不能近她的身,暂时已经没有作用了…… “表哥!你怎么来啦!”盛悦盈率先见到白千辞,笑着朝他跑了过去。 白千辞敛下情绪,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道:“想你,自然就来看你了。” 第84章 护她周全 盛悦盈自然地挽住白千辞的手臂,道:“那表哥陪我去玩。” “悦盈,你长大了。”盛云清走到她的面前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前些日子和你说的,又忘了?” 盛悦盈蹙起眉道:“表哥是我最喜欢的表哥,和其他男子不一样的,我一直都是表哥的好妹妹啊。” “云清,我和盈儿向来都这般要好,是你多心了。”白千辞笑着开口解释。 盛云清只是浅笑着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便离去了。 盛悦盈看着盛云清似乎有些不悦的背影,不解地蹙起了眉,而后摇着白千辞的手臂,道:“那表哥带我去逛街,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白千辞眸光宠溺,温柔地应答着。 入夜,灯火阑珊,花影梦,一座高雅的酒馆。 雅间之中,小二将点心和酒摆上桌,盛悦盈俏皮地将手指竖在唇前,低声道:“表哥,我来酒馆的事情,你可不能告诉我爹爹哦。” 白千辞将壶中的酒倒入杯中,道:“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来人,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上来!”隔壁的酒馆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小姐,这样晚了,少喝一些吧,若是老爷瞧见了,又要说您了……” 盛悦盈挑起眉,压低着声音道:“这不是明玉兰和今早过来的她身边的丫鬟么?” 白千辞的眸中划过一丝阴鸷,道:“确实是她们的声音。”他淡淡一笑,道,“不必理会她们。” “白千辞,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明玉兰高声道。 盛悦盈蹙眉,有些不安地道:“表哥,她不会要过来吧?要是被她发现我来到这儿了,她一定会跟我爹爹高密的!” 白千辞安抚道:“没事,我去应对。” 他起身绕过屏风,打开了隔间的门,朝明玉兰雅间的屏风行了一礼,道:“明二小姐,又见面了。” “哼。”明玉兰冷哼一声,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少假惺惺了!我害你两次身陷险境,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白千辞垂首,轻声一叹,道:“明二小姐,你这样对云清是不对的,千辞请你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我有什么不对?!”明玉兰咬着牙瞪着屏风后的身影,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她,我又比她差了什么?要不是你这个碍事的笨蛋挡在她的面前,她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白三少爷,你不知道我们小姐被盛大小姐害得有多苦,如今因为盛大小姐,我们的小姐不知道遭受多少冷言冷语,能不恨她么?”玲珑蹙着眉附和道。 白千辞没有言语,透着屏风,他望着明玉兰的酒一杯杯地下肚,酒杯一次次重重地放置在桌面上。 “你以为盛云清喜欢你么?你这么舍身为她,不过是自作多情!她想要的只有我的烨王……”明玉兰的声音逐渐沙哑,泪水溢出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再次倒酒。 以往她这样喝酒,玲珑定然会阻止她的,可如今白千辞在此,她只是呆呆地望着明玉兰,抿唇没有言语。 盛悦盈听着明玉兰无理取闹的话,不由得白了眼,果然她在侯府说的都是假的! 她烦闷地吃着桌上的点心,要不是怕自己暴露,她早冲到她面前把酒泼在她的脸上了。 她又望着桌上的酒壶转了转眸子,本来就想来酒馆尝尝酒味,表哥迟迟没有回来,她偷偷喝一口应该也没事吧? “无论云清喜不喜欢我,我都会护她周全。”白千辞开口道。 “混账东西!”明玉兰将酒杯狠狠砸在屏风上,滴滴香醇透着屏风飞溅在白千辞的脸上。 “你可真是贱骨头!”她咬牙切齿地道,拿起酒壶对着嘴喝了起来。 白千辞眼神黯淡,不待片刻,明玉兰便醉晕了过去,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玲珑抬眼,快步走到评分之后,拿着手帕给白千辞擦拭着脸上的酒,低声道:“少爷,怎么样?” 白千辞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听到自己雅间之中,盛悦盈倒在桌上的声音,他的唇角轻轻勾起。而后便要转身回去。 玲珑透着隔壁雅间的屏风上,看到了倒在桌上的一个人影,那身形并不像个男子。 她的心口一悬,拉住他的衣袖,道:“她是谁?” 白千辞不应答,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 玲珑蓦地红了眼眶,追上前去再度拉住了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忍不住再度开口道:“少爷,她是谁?” 白千辞要做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那时候明玉兰心情烦闷,带她来到了花影梦的雅间饮酒,白千辞亦是在她们的隔壁开了个雅间,两人交谈了片刻,明玉兰便醉倒了。 白千辞邀她来到自己的雅间喝酒,她百般拒绝,却又盛情难却,许是头一回有这样优秀的男子多看自己一眼,她最终还是跟着他去了。 不过喝了几口酒,她便没有了只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白千辞的女人…… 在她眼中,白千辞如天上的明月一般高贵,她素来觉得自己卑贱的身份是高攀了他,不但没有怨言,更是感到荣幸。 他要她做什么,她都义不容辞,他那样疼爱她,关怀她,可是,如今的他,却要转身对另一个女人如此了吗? 白千辞抬手掐住她的脖颈,翻身将她抵在门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逐渐收紧,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寒。 “少……爷……”玲珑艰难地开着口,一滴泪水滴在了他的手上。 白千辞咬着牙瞪着她道:“你个贱婢,还敢管到本少爷头上了?三番两次搞砸了事情,我没有要你一命已是仁慈!” 语落,他狠狠将她甩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甩袖离去。 玲珑浑身都在颤抖着,满脸都是可怜的泪痕,她清楚地听到,白千辞在盛悦盈的耳畔轻柔地唤着:“盈儿?盈儿?你还好么?” 玲珑紧紧握着双拳,盛悦盈……是她吧?她是千金小姐,不仅可以光明正大与他交好,甚至还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呢…… 第85章 只要我不说 盛悦盈头脑昏昏沉沉的,忍着头部的疼痛感起了身,桌上的烛火摇晃着。 她在自己的房内么?不……这里好陌生……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表哥,这是在哪儿?”盛悦盈迷迷糊糊地开口。 白千辞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头顶,而后缓缓顺着她垂落的发丝滑下,抚摸上她的脸颊,指腹捻了捻她的唇瓣,道:“若还难受,再多睡会儿,舅父那儿,我会派人通报一声。” 盛悦盈略感不适地蹙起了眉,逐渐清醒过来的她,瞧见白千辞散落开来的青丝,正拿起被褥上的白色衣衫穿上。 见到白千辞这副模样,盛悦盈吓得立即清醒了过来,慌忙后退着,低头一瞧,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惊叫一声,吓得哭了出来,紧紧抱着手臂,道:“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依稀记得方才白千辞带她到酒馆饮酒,只是喝了一小杯便晕乎得不行,不省人事了,怎么就和白千辞…… 白千辞低低地笑着,不似从前的高雅清白,他将自己的腰带系好,俯身屈膝撑在榻上,双手抓起她的手腕,带着戏谑的笑意,道:“盈儿,你忘了?你缠着表哥,要和表哥在一起,现下如你所愿,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不可能!”盛悦盈哭喊着,泪水盈盈溢出眼眶,道,“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只当你是哥哥啊!呜呜……你竟然不经我同意,玷污我的清白,我没有想过嫁给你,如今我更是不想嫁给你!混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白千辞轻轻蹙起眉,眼底划过一丝鄙夷,道:“嫁给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盛悦盈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气愤地将一口唾沫吐到他的脸上。 白千辞蹙眉,松开她的手侧身躲避开来,床榻上的女孩又拿起绣花枕往他的身上丢去。 “畜牲!混蛋!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的吗?!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我要告诉爹爹!告诉堂姐!告诉所有人!” “呵……”白千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是要告诉所有人,你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失了身?” 盛悦盈倏然噤声,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名誉扫地了么? 爹爹会怎么看她?会不会将她浸猪笼? 堂姐说过的,她长大了,要和白千辞保持距离的!不曾想他竟然做出这样混账的事情! 她慌慌张张地抓着自己的衣领,痛苦地哭了出来,浑身都气得发抖。 白千辞见她不敢再闹,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道:“放心,只要我不说,我保证此事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她算什么?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玩弄了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若要做这样腌臜事,为何不去青楼?!你纳个侍妾,你找个通房都没有问题!为什么是我!” 白千辞冷笑道:“因为表哥发现,你长得越来越像云清了,她不愿意嫁给我,我找你解乏,也是好的。” 盛悦盈红着眼怒瞪着他,想要伸手打他,却被他狠狠捏住手腕。 他微微眯起双眸,道:“方才你意识模糊不清,许是不够真切,想不想再来一次?让你自己清清楚楚地看着?” 盛悦盈吓得浑身一颤,不断摇着头:“不……不要……” “不要,就别在我面前疯疯癫癫的。”白千辞抬手抚摸着她的头顶,道,“你若是不肯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吃到苦头的。” 夜空阴暗得没有一颗星星闪烁,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顷刻间大雨落了下来,震碎了所有的声音。 盛悦盈坐上了白千辞的马车,被他若无其事地送回了镇北侯府。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怎么走到厅堂中的。 泪水和雨水融为一体,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忽然就流干了。 屋外嘈杂的雨声终于不再耳畔鸣响,桌上的灯盏带着温暖的亮光。 盛云清关上了门,唤着丫鬟拿来了干净的帕子,亲自为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身边的丫鬟去哪儿了?” 盛悦盈的手指狠狠握紧,用指甲掐疼了自己,才勉强地回过神来,露出笑意道:“方才想要一人在雨中走走,让她们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盛云清便差身边的下人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责骂道:“玩累了想要一人静静我可以理解,但怎么连伞也不带?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盛悦盈抬眼望着她,轻轻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堂姐,你说得对。” 盛云清挑起眉,道:“我说得对,你以后还听不听话了?” 盛悦盈木木地点了点头,道:“嗯。” “方才一下雨,我就差下人给你备了热水,回房之后一定要好好用热水泡一泡,你若是敢感冒,看我怎么教训你。” “堂姐,我听话。”盛悦盈抱住了她,道,“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呜呜呜……” 盛云清抬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任由她湿透的衣裳将自己染湿。 盛悦盈颤抖地想要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紧紧地咬着唇瓣,闭着双眸在她的怀中靠了一会儿,又强撑起笑意,道:“堂姐,我先回去了。” 见她开门要走,盛云清拉住她的手,将一把油纸伞放在她手上,道:“魂不守舍的,伞又忘带了。” 盛悦盈笑着握紧了伞,便匆匆离去了。 翌日,雨停,房檐上的水珠缓缓落在了地上。 盛云清坐在后花园的石桌上吃着葡萄,身旁的苏兰道:“仙女姐姐,方才听闻,北疆战事吃紧,皇上下了急诏,让侯爷即刻领兵前往北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盛云清蹙起眉:“这么突然。” 在假山后的盛悦盈偷偷地望着,听到苏兰的话蓦地又红了眼眶。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府中与她最亲近是爹爹居然抛下她一走了之。 她的手紧紧掐着假山石,眼神没有了曾经的光亮,是那样的无助…… 第86章 仙女姐姐今日没空 盛悦盈正想得出神,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耳畔传来了调侃的戏谑:“啧,真是可惜,姑父也不知要去多久呢。” “别碰我!”盛悦盈浑身一颤,挣脱开他的手臂,一个踉跄,手肘撞在了假山上。 听到后面的动静,盛云清蹙眉转过身,瞧见盛悦盈难看的脸色,快步起身走到她面前,便见到她淡粉色的衣裳被刮破,透着鲜红的血色,锋利的假山石边缘也有一丝血迹。 她拉过盛悦盈的手臂轻轻吹了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药粉轻轻涂在她的伤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堂姐,我……”盛悦盈带着可怜的哭腔,声音微弱,欲言又止地望着盛云清。 盛云清抬眼瞪了一眼白千辞,道:“你这么这么不注意?她在你的身旁,你也能让她受伤?” 白千辞露出淡淡的笑意,道:“是我一时疏忽,今后一定会更加小心,对盈儿更加关怀才是。” 盛悦盈咬痛了自己的唇,吸了吸鼻子道:“堂姐,夫子要开课了,我要去听课。” “哟,今日这么自觉?”盛云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们盈儿终于长大了。” “我没有长大!”盛悦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盛云清的手停在空中,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愣神。 盛悦盈挤着僵硬的笑意,道:“我只是想听堂姐的话,堂姐希望我多读书,我会努力的。” 语落,她便匆匆离去。 “伤口包扎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盛云清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盛悦盈头也不肯回,步伐越来越快。 盛云清蹙紧了眉,低声呢喃了一句:“昨夜起她就这样反常……”她抬眼看着白千辞,道,“莫不是你瞒着我,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白千辞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轻轻地笑了,道:“盈儿没有告诉你么?” 盛云清挑起眉,道:“告诉我什么?” “她昨日吵着闹着要到处玩,我带她逛的累了,小丫头嘴硬得很,玩得累了也不肯说,在马车上都没忍住睡上了一觉,今日见到我,怕是又害怕我带她出门了。” 闻言,盛云清淡淡一笑,道:“怪不得她宁可去上课,也要躲着你了。” 白千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盈儿啊,从小就是这样的倔脾气。” 他又低头望着盛云清,道:“说到这儿,云清你今日有空么?要不要去花满楼吃一顿?” “不好意思,仙女姐姐今日没空。”苏兰凑了上来,转了转眸子,又道,“若是烨王相邀,便有空。” 白千辞错愕片刻便会意了,俯首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云清,我又忘了……” 苏兰冷哼一声,一把挽住盛云清的手,便将她带走了。 盛云清倒吸了一口气,蹙着眉道:“好端端提他做什么?” “我替你说嘛。”苏兰笑着道,“用我姐夫来堵住讨厌人的嘴正好!” 盛云清轻哼,道:“别乱叫!这么多天不来见我,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他再有……” 她低头掰着指头数着,道:“再有五天不和我联系,我们的婚约,自动作废!” 苏兰眨了眨眸子,道:“仙女姐姐,我去烨王府看过了,烨王最近真的很忙呢,前几天,有好些日子都没合眼,近来边关战事吃紧,宫内水深火热的,可能并不是故意不见你的。” 盛云清转了转眸子,道:“那好吧,我再多宽限他几日。”她抿了一下唇,声音软了些,“晚上我写道药方,你派人带些补品送过去。” 苏兰掩唇笑了笑,道:“就知道仙女姐姐会心软的。” 盛云清别过脸去,嘴硬道:“只是怕他没了,皇上不知道要把我许配给什么李晌、白千辞之类的……我可不要。” “那仙女姐姐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盛云清愣了一下,蹙眉沉思着,除了夜瑾辰,她还可以选择谁呢…… 只是想了半天,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逐渐地,脑中又浮现出夜瑾辰的影子。 “哦,我知道了,仙女姐姐非烨王不嫁!”苏兰调侃地朝身后白千辞的方向扬声道。 “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盛云清红着脸咬牙瞪着她,将她的手臂甩开,冷哼着别过脸去。 “仙女姐姐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苏兰笑着安抚道,又朝白千辞的方向别去一眼,低声道,“仙女姐姐,我不喜欢白三少爷。” “嗯,我也不喜欢。” 苏兰挑起眉,道:“我觉得三小姐与白三少爷过于亲密了,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盛云清扬起唇,道,“我知道悦盈从小被爹娘惯坏了,平日里玩闹没个分寸,在她熟睡时,我给了她一道护身符咒,若是周遭有男子对她心生歹念,别说是行苟且之事,便是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连亲吻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闻言,苏兰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道:“怪不得仙女姐姐对她这么放心呢。” 入夜,虫鸣悠悠,前院的草地上几只萤火虫闪烁着光芒。 夜瑾辰坐在房顶上,掀开一片瓦,望着屋内的少女出了神。 荷塘中的荷花逐渐开了,春蕊摘了几朵插在花瓶之中,房内传来淡淡的悠香。 盛云清坐在桌前,单手支着脸,一手将荷花的花瓣毫不留情地拔了下来,嘴里不断念着:“笨蛋夜瑾辰,混蛋夜瑾辰,你若是敢来找我,看我不把你咬死!” 夜瑾辰眸色黯淡,她果然还是那么讨厌他。 直到花儿摘了个干净,桌上一片狼藉,盛云清才站起身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她走到珠帘之后,朝外扬声道:“春蕊,我要沐浴。” “是。” 语落,盛云清便解开了腰带,将自己的衣袍退下。 夜瑾辰的耳根微微一红,神色有些慌张地别过脸去,颤抖地将瓦片盖好。 第87章 王爷可真是拧巴 “王爷,您每日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偷瞧盛大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找她呢?”站在远处房檐上的裴玄不解问道。 夜瑾辰幽深的眸子一凝,道:“她未必愿意见本王。” 裴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王爷可真是拧巴……” 夜瑾辰蹙眉,拿起身旁的小石子朝他扔了过去。 裴玄不敢躲避,胸腔一阵暗痛,他忍着疼痛轻声道:“属下之前在书上瞧过,女孩子是要哄的,盛大小姐不过是一时生气,又不是讨厌王爷了,倘若她真的不愿意理你,今天何必还要给你送那么好的补品过来……” 夜瑾辰愣了一下,而后轻轻挑起眉,望着他道:“真的?” 裴玄对夜瑾辰的迟钝已经感到相当无语了,他咬了咬唇,露出苦哈哈的笑容,道:“王爷是真的看不出来盛大小姐喜欢你吗?” 夜瑾辰拧眉,道:“不,本王问过,她没说过她喜欢。” 裴玄咽了咽口水,他可算是知道盛大小姐为什么生气了…… 见夜瑾辰将要离开,他蹙起眉道:“王爷,明日就要动身离去了,真的不再见一眼,道个别么?” 夜瑾辰微顿,抿紧了薄唇。 半个时辰后。 盛云清穿好白色的睡袍,轻轻呼出一口热气,从屏风之中走出。 一阵袖风划过,屋内的烛火熄灭,盛云清蹙眉警觉,下一刻却被人从身后拥入怀中。 夜瑾辰声线喑哑地道:“清儿,我想你。” 盛云清感受到令人熟悉的紫气萦绕,一股侵略性的龙涎香沁入鼻息间,她委屈地红了眼,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夜瑾辰任由她咬着,一手将她的腰肢缠绕地更紧,垂首靠在她的脖颈,几颗带着花瓣气味的水珠还未擦干,透着清爽的气息。 “如果咬我能让你消气,那便任你咬个痛快好了。” 盛云清咬着他的力道却是越来越轻,她险些晕厥了过去,声音微弱地道:“夜……瑾辰……” “嗯。”夜瑾辰轻声应道。 “你要……勒断我了!”盛云清艰难地道。 夜瑾辰一惊,缠绕在她腰间的手臂蓦地一松,怀中的女子立即喘着大气。 她甩开了他的手,转身狠狠推了他一下,咬着牙道:“你成心的吧!” “不是……”夜瑾辰自责地蹙起了眉。 盛云清一个踉跄,险些往后摔去,夜瑾辰耳根一动,警觉地将她揽入了怀中,感受到她阵阵心跳声,他喉间滚动,低声道:“这回是了。” “什么?” 盛云清懵懂挑起眉,在黑夜之中,夜瑾辰附身下去,精准地吻住她的唇,双唇贴合时,他轻声道:“成心的。” 黑夜遮掩了少女红透的脸,夜瑾辰抓着她的手,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缠绵。 触及到那柔软的唇瓣,滔滔不绝的思念恍若洪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横抱了起来,引得盛云清惊呼一声:“夜瑾辰,别摔了我!” 夜瑾辰凭着记忆寻到美人榻上后将她放下,五指扣上她纤细的指尖,抵在了软垫上,再度吻上她的唇。 黑夜之中,骨节分明的手欺上她的腰肢,少女羞红地躲避,只想埋在他的怀中。 一吻作罢,夜瑾辰的手轻轻揉着她的腰肢,道:“还疼不疼?” 盛云清小脸涨得通红,伸手将他的手打掉,轻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道:“就知道,你熄了烛火,黑灯瞎火的,定是要图谋不轨!” “我没……”夜瑾辰欲言又止,握紧了她的手,道,“原先没有……” 盛云清尴尬地转动着眸子,没有说话。 夜瑾辰松开她的手,坐起身来,从袖口拿出一个布袋,道,“我熄了烛火,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盛云清挑起眉,道:“胡言乱语,乌漆麻黑的能看到什么?” 语落,夜瑾辰将绳子一抽,几只萤火虫飞了出来。 不待片刻,上百只萤火虫在房中闪烁着。 盛云清的眸光一亮,望着繁星一般闪烁在空中的光芒,顿时笑开了颜:“萤火虫?” 屋内逐渐被点亮,映着少女那欣喜的模样。 夜瑾辰望着她的笑容,轻轻勾起了唇角,她终于开心了。 盛云清望着面前的男子,眸光微微闪烁,正想说什么,夜瑾辰又揽过她的腰肢,紧紧抱住了她。 他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气息,无比怀念眷恋。 少女咬了咬唇瓣,伸出手也想轻轻地环抱着他。 “裴玄说,你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夜瑾辰灵魂发问。 盛云清面容一僵,悬在空中的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夜瑾辰,你再敢问这样的问题,就给我滚!” 夜瑾辰轻轻蹙起眉,裴玄果然猜的不对,又害他挨骂了。 他闭上眸子,轻轻地道:“清儿,你再是讨厌我,我今日就是想你了,想见你了。” 盛云清的心漏跳了一拍,眼神飘忽着,又捏紧了拳,眸中闪烁着委屈的光芒,道:“谁要信你?想我却不愿意见我?有时对我百般亲昵,有时躲也躲不及!说吧,今天找我有何贵干?解释不清就滚蛋,总这样莫名其妙的,我不要再见你了!” 夜瑾辰搂着她的身子,强有力的胳膊想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道:“我不是故意躲你。” “从前说过怕与你树敌的人因为你的接近连累到我,这个借口用过了,那在马球场,那么多人在,看我一场比赛怎么你了?” “我是怕你瞧见我会生气。”夜瑾辰诚恳地道。 盛云清冷哼一声,道:“我现在已经生气了,你说怎么办吧。” 夜瑾辰再有疑惑也不敢多问了,只是轻轻地道:“你送我的胭脂,我好好收着了,每天都带在身上,如此,可以消气一些了么?” 盛云清咬了一下唇瓣,道:“好吧,你有这觉悟,倒是难得。” 闻言,夜瑾辰呼出一口气,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道:“清儿送的礼物,都是人间至宝。” 盛云清忍不住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第88章 回来我就告诉你 夜瑾辰不再抱着她,低头轻抚上她的脸颊,萤火的光辉将她的脸映得不够真切,他的目光有些不舍,道:“边关战事紧急,明日一早,我将携十万大军驻守北疆,抵御外敌,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归来。” “什么?”盛云清的心倏地一紧,“这么突然?” 夜瑾辰颔首,道:“是我请愿的。” 盛云清眸光微楞,道:“为什么?” 夜瑾辰抓住盛云清的手,望着她的眸子道:“我向皇兄请愿,倘若战胜归来,方可稳固在朝廷上的地位。” 盛云清微微蹙起眉,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对于他的匆忙离去感到不悦,别过脸去,嘟囔道:“真是急功近利。” 如今这样的大事也不与她商议了,这是真的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夜瑾辰捧起她的手,宛若珍贵的玉器般小心翼翼,俯首吻上她的手背,从前对她的疏离,是怕她受到伤害,若自己的羽翼丰满,定会将她牢牢护住,不受他人忌惮。 只是此去凶险,若是他轻易说出口,她定是要难过了。 “清儿,我真舍不得你。”夜瑾辰轻轻地道。 盛云清抽回自己的手,双手交叠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脸蛋气鼓鼓的:“你要是舍不得我,为何远赴边疆?” 夜瑾辰暗暗捏紧了拳,望着她的目光缱绻而真切,沉默了良久,才道:“事已成定局,临行之前,除了怄气,你没有其他想要对我说的么?”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凑到他的耳畔道:“你若是让我等得太久,我就嫁给你最讨厌的五皇兄,你就等着在北疆收到我的喜帖吧!” “你!”夜瑾辰气结,缓缓握紧了拳,道,“他……也是个好归宿,倘若我真有什么不测,你的婚嫁,是你的自由。” “哦?”盛云清挑起好看的眉,轻啧了一声,道,“你果真这么想?你真忍心想到,我与他洞房花烛,缠绵悱恻,想他掀开新娘子的盖头,喝了交杯酒,想他……吻着我的唇,唤我爱妃?” “你够了!不准再说!不准再想!”夜瑾辰咬着牙道,“清儿,你真的很过分!你明知道我对你……” 盛云清见他不再淡定,盛云清扬唇一笑,挑起眉,装作不解,道:“对我什么?” 夜瑾辰闭上眸子,抚着她的头,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自小就喜欢你,你是我此生的挚爱。” 盛云清仰首,他耳畔轻声道:“关于你问的,我喜不喜欢你,为何不拒绝你亲近的问题,你想知道,回来我就告诉你。” 夜瑾辰喉间滚动,道:“果真?” “要是让我等得不耐烦了,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了。” 夜瑾辰紧紧地抱着她,道:“我一定速战速决!” 清晨,以夜瑾辰为首的队伍浩浩汤汤地离开了京城。 盛云清知道他的离去,心头一阵空落落的,透着窗格外,看着阴翳的天空,低下头认真算了一卦。 此去惊险,却是大吉,此番战役,是夜瑾辰一生之中命格里尤为关键的转折点。 她紧蹙的眉倏地展开,昨日她为他写了一道平安符,只要贴身带着,定然能逢凶化吉的。 盛悦盈望着阴霾的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在前院看着窗格内卜卦的盛云清,没有开口打扰,便往私塾的方向走去了。 “盈儿,起得愈发早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盛悦盈心头一惊,转身慌忙后退了几步,浑身都恐惧得颤抖了起来。 她紧紧捏着双拳,怒瞪着白千辞道:“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千辞低低地笑了,道:“昨日你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语落,他将她拉到长廊的柱子上抵着,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微微眯起眸子,声音冷冽地道:“别乱叫,误了我的事,信不信我日日都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闻言,盛悦盈的眼眶蓦地一红,有泪水在眼眶不断打转,只是胆怯地颤抖着,不敢继续挣扎。 白千辞松开手的那一刻,盛悦盈满眼乞求地望着他,道:“我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你快要把我折磨得疯掉了!” 男子冷冷哼了一声,看着她那委屈极了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恼怒之意。 也不知盛云清给她下了什么魔咒,那夜不过是松了她的衣裳,还未有任何的动作,双手便跟烧灼了一般的疼痛。 若非早被自己下药迷晕,这蠢丫头不曾失身的事情,险些要败露了。 他从袖口拿出一包药粉放到她的手上,道:“找个机会,给盛云清服下。” 盛悦盈蹙起眉,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想对堂姐做什么?” 白千辞戏谑调侃道:“这药,你熟。” 盛悦盈将手中的药包狠狠摔在他的脸上,瞪着他道:“你要借我的手害堂姐,做梦!” “啪!”白千辞反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盛悦盈猝不及防挨了一掌,脸蛋火辣辣的疼,委屈的泪水溢了出来。 “你不干,我就把那晚的事情抖出去。”白千辞挑起她的下颔,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我锒铛入狱,你以为你今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盛悦盈唇齿颤抖,恐惧地别过头去,闭着眼道:“够了!白千辞,你太过分了!” 白千辞见她被自己拿捏住,眼底是得逞的嘲弄,道:“我记得,是夜瑾辰杀了姑姑的。” 盛悦盈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那日的情况她也明了了,白氏有错在先,但夜瑾辰杀了她的母亲,亦是不争的事实。 她声音轻轻地道:“你什么意思?” “如今他远赴边疆,也不知道何年能归来,保不齐是九死一生,再者,你真愿意让你的杀母仇人做你的姐夫么?” 盛悦盈垂首,紧蹙着眉没有说话。 见盛悦盈犹豫了,白千辞又道:“盈儿,我是真心喜欢云清,只是她太执拗,只要加上一点小小的外力,她今后会习惯了的。” 第89章 竟然不是迷药 盛悦盈咬了咬唇,道低着头不知怎么办才好。 盛云清不喜欢白千辞,她是知道的呀…… “只要你做完这一回,我保证,今后就当作与你什么都没有发生,绝不纠缠你。” 盛悦盈有些动容了,他真的只让她做这一回坏事么? 白千辞扬起唇,道,“不仅如此,我还能给你一副药,在你今后洞房花烛夜之时见红,保证不会有他人知晓你的过往。” 盛悦盈睁大了眸子,被他说的条件逐渐吸引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 只是不待片刻,她又理智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行,这么对堂姐,简直太卑鄙了……” “盛悦盈,我得提醒提醒你。”他轻轻抚着她的头,顺着青丝慢慢滑落,又猛然抓住了她的头发,力道之大,让盛悦盈吃痛得掉出泪来,他双眸透着狠戾的模样,盯得她心头恐惧,“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没得选择,要是不做,我让你在顷刻之间就身败名裂。” 语落,他甩开了她的头,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盛悦盈惊魂未定地呆滞在原地良久,眼眶发红,不断抽噎着,见有丫鬟要走来,连忙蹲下身子,见那药包拾起,揣入怀中,匆忙地离去。 入夜。 盛云清在房中看着账本,盛悦盈身边的贴身丫鬟桃花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她对盛云清行了一礼,道:“大小姐,三小姐见您辛苦,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滋补的汤药送给您。” 盛云清淡淡一笑,道:“悦盈真是愈发体贴了。” 语落,她端起碗,用勺子轻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味道很不错。” “大小姐喜欢,三小姐一定很开心,奴婢先行告退。”语落,桃花便退下了。 躲在前院假山处的盛悦盈低着头焦急徘徊着,见桃花走出来,抬手拉住她的衣袖。 桃花吓了一跳,见是盛悦盈,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三小姐怎么在这里?” 盛悦盈蹙起眉,着急地问道:“怎么样?堂姐喝下了么?” 桃花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大小姐正在喝呢,奴婢亲耳听到,大小姐说您做的汤味道不错的。” 闻言,盛悦盈咬了咬唇,低头蹙着眉,忧心忡忡地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桃花不解,还是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告退。” 盛悦盈望着窗格内灯火通明,心脏跳得厉害,唇齿颤抖地道:“盛悦盈,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白千辞会对堂姐好的……他三番两次舍身相救,对她痴情一片……堂姐,你嫁给白千辞,会幸福的吧……” 她低着头估算着时间,见门打开,春蕊将空碗端去厨房,她蓦地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不知应该欢喜还是难过,抬手撑住假山石壁,指尖狠狠抓着,粗粝的石壁将那细嫩的指尖磨出了血迹。 烛火熄灭之后,盛悦盈忽然破门而入,点上了蜡烛,走到珠帘内,拉起躺在床上的盛云清,哭着道:“堂姐,快走!快和我走!这里不安全!” 盛云清脑袋晕乎,微微眯起的双眸闪烁迷离的光泽,她有些难受地蹙起了眉,轻声道:“好热。” 语落,她便想自己的领口褪下。 盛悦盈瞧见她的举动,心头倏地一惊,白千辞给她下的药,竟然不是迷药,他想要盛云清的经历比她还要不堪么? 她将盛云清的领口用力拉紧,喉间哽咽着道:“堂姐,你别这样。” 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怎么可以遭遇这样令人心疼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牵起盛云清的手腕,道:“走,快跟我走!” 盛云清随她起身,还未走出珠帘,外面便有几道黑影闪过。 盛悦盈蹙起眉,放开盛云清,独自掀开珠帘往外瞧,竟是四个陌生的蒙面黑衣人。 她愣了一下,那四个黑衣人也愣住了。 “怎么有两人?”一黑衣人朝身旁的人道。 另一黑衣人也摸不着头脑,蹙着眉道:“三少爷要我们辱了盛云清的清白,可究竟哪一个是盛云清?” 一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哼,不管是哪个,另一个人瞧见了我们,我们还能把她放跑不成,快把这两人都抓住了!” “救命!”盛悦盈惊叫一声,想要往门外逃去,立即被一黑衣人擒住,狠狠捂住她的嘴,道:“呵,好刚烈的小妞,我们就先来玩玩你。” “唔!”盛悦盈双手手腕被狠狠地抓住,想要挣扎却都无济于事,无助地摇着头,溢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竟被白千辞给骗了!那个混账根本没有想过要得到盛云清,而是要她成为残花败柳,身败名裂!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门被紧紧关上,屋内她挣扎的声音更加明显。 一黑衣人想要扯开她的衣物,却忽然惊叫一声,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身旁的黑衣人揪住那人的领口,怒瞪着他,道:“叫什么叫?你不要命了?!” “不是啊,这小妞……碰不得啊……” “有什么碰不得的?!”那黑衣人伸手便要触碰,也被灼烧得缩回了手,“嘶——什么东西?这么烫手?!”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盛悦盈,不信邪再度伸手,忍着那灼烫的感觉触到她的衣领想要掀下,手却被烫得开始溃烂了起来。 “你的手!”身旁的人惊呼一声。 那黑衣人实在承受不住,终于还是将手缩了回来,看着逐渐溃烂变得可怕的双手,额头沁出了汗水,“轰”的一声,那手竟燃起了火苗。 “啊!有鬼啊!”几人终于克制不住,纷纷惊叫了起来,抓着盛悦盈的人感受到了双手的灼痛,立即将手松开。 “我的手!我的手啊!”原先有过灼痛感觉的人,手都相继燃了起来,他们疯狂地乱窜着,火光又在一瞬间熄灭。 空中飘来了一条麻绳,忽然朝四人追了过来,将乱窜的四人牢牢地束缚住,将四人捆在了一起,迅速缠绕上好几圈。 盛悦盈一回首,便见到盛云清的手指着四人的方向,眼神清明而锐利,嘴里不断地念着咒语。 第90章 我很蠢么 瞧见盛云清这样清醒的模样,盛悦盈蓦地哭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她已经软了腿,连滚带爬地跑到盛云清的身旁,道:“堂姐,你没有中药?” 屋外,白千辞听到屋内那几个男人奇怪的响动声,不由得蹙起了眉。 慌里慌张地瞎乱叫什么?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是要惊动侯府上下所有人才肯罢休么? 他不悦地捏紧了拳,“嘭!”的一声踹开了房门。 屋内寂静一片,不见人影,只有桌上的灯火在不断闪动。 身侧传来珠帘清脆的碰撞声,白千辞转过头去,便见到面无表情的盛云清。 少女一身纯白而单薄的睡袍,状若呆木地朝他走了过来。 白千辞蹙紧眉,怎么回事?那四个男人呢? 见盛云清走到自己面前,白千辞故作担忧地握着她的双肩,道:“云清?你怎么了云清?我听到你屋内有响动,可有什么异常?发生了什么么?” 见盛云清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白千辞却暗暗松下了一口气,那四人该是得手后离开了吧。 他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而后柔声细语地道:“云清,不要害怕,有我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陪着你。” “堂姐!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这些男人都是他找来的!” 盛悦盈掀开珠帘快步走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烛火,白千辞对里屋的画面一晃而过。 四个男人被麻绳捆绑着,嘴里塞满了布条,已经低头晕厥了过去。 他心头一紧,不好,他们没有得手。 他咬牙瞪着盛悦盈,这个臭丫头,竟敢坏他的好事! 盛悦盈还未走到两人面前,白千辞便指着她道:“府内的人告诉我,这个臭丫头鬼鬼祟祟地带着四个男人往你的屋子走去了,我听到了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她先前为你端来的汤药,我也瞧过了,里面掺了幻情粉,小小年纪这样不学好,竟想要云清你失了清白!” “啪!”盛云清忽然抬手,朝他的脸狠狠扇去一巴掌。 白千辞错愕了片刻,被她扇得别过了头去,他眨了眨眸子,开口道:“云清你……” 盛悦盈快步跑到盛云清的身后,颤抖着声音道:“堂姐,是他,是他指使我做的!” 白千辞抿紧了唇,道:“云清,我怎么会害你呢?你不要听她信口雌黄,平日里谁对你好,你是看在眼里的!” 盛云清微微眯起双眸,道:“白千辞,在你眼中,我很蠢么?” 白千辞尴尬地笑了一下,道:“云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云清瞥见他袖下的手像要做什么动作,自己的袖口滑落一道黄符贴到了他的身上。 “哗啦——”白千辞的手瞬间变得无力,藏在手中散落开的药粉掉到了地上,他怔然地睁大了双眼,竟然轻易便漏了馅…… 盛悦盈指着地上的药粉道:“堂姐,方才他竟然想偷袭我们!” 白千辞瞪着盛悦盈,道:“死丫头,你又乱说什么?我见云清心神不宁,袖口藏了一点安神的药粉,本就是好意!” “哼。”盛云清冷哼一声,眼神冷漠而透着一股疏离感,“白千辞,我也学过医术。” 白千辞噤声,一时间被盛悦盈搅得乱了方寸,才会说出这样多漏洞百出的借口…… “盛悦盈,你再污蔑我一句试试?你最好想清楚,你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你可想过污蔑我的后果?”白千辞瞪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威胁,似乎随时要将她的丑事昭告天下。 “我说的句句属实!”盛悦盈愤恨地瞪着他,抓着盛云清的手逐渐收紧,眼眶泛红了起来。 她鼻头一酸,抬眼望着盛云清,道:“堂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都是这个畜牲,这个畜牲他……他那日带我出门……在酒馆给我下了迷药,侮辱了我!” “盛悦盈!你!”白千辞蓦地震惊,她竟然敢说出来?! 盛悦盈咬了咬牙,不再惧怕白千辞,闭着眼一鼓作气地和盘托出:“他不断要挟我为他做事,否则就要将我失身的事情抖出来,我着实是迫于无奈才……” 盛悦盈朝盛云清跪了下来,低着头道:“堂姐,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好好听话,太过轻信于他,险些将你也给害了,呜呜……堂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悦盈你住口!”白千辞急得脸都红了,想要伸手捂住她的嘴,却发现浑身都无法动弹。 “松手。”盛云清轻轻地道。 盛悦盈双手握住她的手,道:“不,堂姐,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盛云清抬起另一只手放到她的手上,轻轻地推开了她,而后举起手指,闭眼念着咒语。 白千辞的双腿一软,蓦地跪在了她的面前,珠帘内捆着四人的麻绳松动,像是有了灵魂一般,直直朝白千辞飞来,拦着他的腰部,往身旁一带,缠绕了几圈,便牢牢绑在了柱子上。 “云清!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啊云清!”白千辞终于彻底慌乱了起来,见盛云清朝自己走来,拼命想要挣脱开绳子的束缚,那麻绳却是越缩越紧,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啪!”盛云清抬手又在他脸上落下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盛家人打的,你三番两次施展苦肉计,博取侯府上下所有人信任,却是想做这样阴险卑劣的事情。” “啪!”不待白千辞开口,盛云清又反手给了他一掌。 “这一巴掌,是替悦盈打的。”盛云清蹙起眉,睨着他道,“你骗她骗得好苦。” 盛悦盈低着头不断啜泣着,听到盛云清的话,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手掌抹了抹眼泪,眨着眼望着她。 “呵……”白千辞冷笑一声,道,“你果然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盛悦盈蹙起眉,走到盛云清的身旁,望着她道:“什、什么意思?” 盛云清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悦盈,你没有失身。” 盛悦盈的眸中有光芒闪烁,道:“堂姐,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