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最终BOSS》 第1章 第四次重生 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驱散了眼前的朦胧。 费力地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看向墙上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是…… 粉嫩的胳膊如同两节莲藕，泛着淡淡的婴儿肥。 鼓鼓囊囊、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 还有精灵般小巧的身体，带着孩子特有的圆润感。 这模样，看起来顶多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脸茫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又来了，又回到这该死的过去了。’ 又要重新过一遍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她叫露布蕾妮。 她的人生并非一开始就如此混乱。 作为一个孤儿，她能因为“七星连珠当天出生的娃娃中唯一觉醒神圣力”而成为“命运之子”，绝对是走了大运。 为了配得上“命运之子”这个响亮的名号，王后还特意将她送去贵族家收养。 她只需要坐在王后的膝盖上，从对方递过来的几幅肖像画中挑一张，就能成为画中家族的孩子。 选项一共有三个： 1.守护帝国秩序的正义勇者——阿米蒂埃公爵。 2.培育出千名学者的名门望族——巴鲁瓦公爵。 3.拥有强大军事实力和财富，却恶名昭彰的豪门巨贾——迪布雷德公爵。 第一次人生，她选择了阿米蒂埃家族。 当时还是婴儿心智的她懵懵懂懂地做出了选择，阿米蒂埃公爵确实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父亲。 他谨慎、正义、理性，蕾妮也敬爱着他，像真正的父亲一样依赖他。 在那之前，她的生活还算平静。 ‘直到真正的命运之子——米娜出现之前，一切都还算美好。’ 没错，她只是因为神谕被误读而产生的冒牌货。 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拼命练习，却始终无法完全发挥神圣力。而米娜，才是真正完美无瑕的“命运之子”。 米娜能在干旱时召唤精灵，用预知能力阻止战争。 不仅如此，她像太阳一样耀眼，受尽万千宠爱。 就连收养她的阿米蒂埃公爵，也彻底被她俘获。 米娜和公爵简直就像命中注定要相遇一样，彼此吸引。最终，在教廷的帮助下，米娜成为了公爵的第二个女儿。 而她…… 则在封印恶神的仪式上，为了米娜而牺牲了。 第一次重生时，她欣喜若狂，以为这是神明赐予的新生。 第二次人生，她选择了巴鲁瓦公爵。 然后，她每天都活在巴鲁瓦公爵的毒打之下。 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他每天都以教育的名义，用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揍她，只有进宫面圣的时候，才会把她洗干净，打扮得人模人样。 第二次人生的最后一天也是如此。她被他打得头撞在桌角上，再次醒来时，又回到了过去。 第三次人生，她选择了逃跑。 但一个婴儿又能做什么呢？她加入了乞丐团伙，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饿死街头。 就这样，在经历了三次重生后，她终于在第四次人生开始时顿悟了。 ‘嗯，这个世界完蛋了，毁灭吧！’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房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位盛装打扮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把蕾妮抱到膝盖上，挥了挥手。一个女仆立刻捧着三张巴掌大的肖像画走了过来。 “是时候选择你的父亲了。” 她慈祥地笑着。 但蕾妮知道，一旦她的假身份暴露，这双眼睛会变得多么冰冷。 王后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将肖像画递到她面前。 “来吧，命运之子，做出你的选择。” 看着这三张肖像画，蕾妮简直要崩溃了，她用肉嘟嘟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总得找个地方落脚。’ 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在乞丐窝里讨饭，最后饿死。 她需要一个地方，让她能够安全地活到可以跑路的那一天，一个能让她安安静静，不至于饿死或冻死的地方。 她要选择这样一个家族。 ‘那么，这次就……’ “哎呀！” 看到她选中的肖像画，女仆和王后都瞪大了眼睛。 带着王后的诏书，蕾妮来到了即将收养她的家族。看着即将成为她父亲的男人，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帅啊……’ 这男人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光是看看就觉得一天过得飞快。 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狭长的眼尾，湛蓝如海的瞳孔。 挺拔的鼻梁和恰到好处的嘴唇。 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健硕身材。 修长的身形。 宽阔的肩膀。 奇怪的是，如此俊美的男人，眼神却如同杀戮者般冰冷刺骨。 那眼神，仿佛能在她头顶扎出一个血窟窿。 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打量着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 “这小家伙是送来给我煮着吃的吗？” 没错，她选择的是恶名昭彰的迪布雷德公爵。 ‘实际上，在第一次人生里，他可是最终boss。’ 虽然她隐隐觉得这可能又是个火坑，但其他的选择更糟糕。 公爵的副官站在她身旁，语气颇为尴尬地回答： “王后有旨，将孩子的抚养托付给您。” 迪布雷德公爵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站起身来。 “老糊涂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宣布： “送回去。” “可是，大人，这是修复与教廷关系的绝佳机会。一口回绝王后的请求，恐怕后患无穷啊。” 副官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蕾妮却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副官先生，你错了。’ 虽然她活过的几次人生都没超过二十岁，但她好歹也是四世为人。 以她积累的经验来看…… ‘王后和教廷的威胁，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但这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等到长大一些再逃跑。 重视大义的阿米蒂埃，以及视名誉如生命的巴鲁瓦，都不会给王后送来的“命运之子”逃跑的机会。 只有对她漠不关心的迪布雷德公爵，才是最合适的“便宜老爹”。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用两只小手拍了拍副官的裤腿。 “十二月七日，突击税务稽查。” 两个男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什么？” 副官显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童言童语感到困惑。 蕾妮恨不得捶胸顿足。 ‘啊，这该死的幼儿身体！’ 这几个字本来就难发音，再加上她刚重生不久，舌头还不太灵活。 这可是她的杀手锏啊！ 在之前的几次人生中，她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 今年冬天，迪布雷德公爵会遭到突击税务稽查。 当然，作为逃税大户的迪布雷德家族，最终缴纳了巨额罚款。 公爵好像有三个儿子，他应该能听懂吧？就算她的发音不太清晰，经常带孩子的人应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希望。 像他这样的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亲手抚养继承人？他肯定听不懂！ ‘要是能写字就好了。可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我，怎么可能拿得稳笔——啊！’ 迪布雷德公爵猛地将她抱了起来。 近距离接触到他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蕾妮吓得腿都软了。 “你说12月7日会有突击税务稽查？” ……他怎么听懂的？ 蕾妮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这并不是重点。 她担心他会觉得她不像个普通小孩，把她当成怪物，于是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 “嗯，嘘，这是秘密哦。” “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看向副官。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恭敬地回答： “在。” “账簿整理到哪一步了？” “什么……？这只是个四岁孩子的胡言乱语，您真的相信吗？” “一个四岁的孩子知道‘突击税务稽查’这种词，你倒是信吗？” “……我这就去确认。” 说完，副官立刻转身跑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公爵和她，两人面面相觑。 ‘他真的好可怕……’ 拥有如此外貌、财富和权势，却在妻子去世后终身未娶，她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原因就在于此。 ‘太可怕了，难怪没有女人敢靠近他。’ 他大步走到绳子旁，用力一拉。很快，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公爵漫不经心地朝她努了努嘴，说道： “这小家伙身上一股马厩的味儿。” “要我帮小小姐沐浴吗？” “嗯。” 女人抱着她弯下腰，蕾妮像个小挂件一样挂在她脖子上，离开了房间。 第2章 公爵大人很高冷 把她带到浴室的女人笑盈盈地，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了繁复累赘的衣裳。 “叫我菲娅就好，小小姐。” “嗯。” “现在我们要在温暖的水里玩个有趣的游戏，期待吗？” “嗯。” “真乖。” “嗯。” 菲娅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开始放热水。 很快，其他女仆也鱼贯而入，正式的沐浴开始了。 她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温热的水里，其他的事情都有人代劳，真是惬意极了。 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她得拼命忍住不去玩那些蓬松柔软的泡沫。 “要乖一点。” 麻烦的孩子没人喜欢。 父母不闻不问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到仆人们的帮助，这是她在巴鲁瓦公爵家得到的宝贵经验。 女仆们的手脚麻利又熟练，所以即使是洗头，她也很快就忍过去了。 ‘迪布雷德公爵虽然是个坏家伙，但好像不像巴鲁瓦公爵那么渣。’ 至少他没有打她，还给她安排了仆人。 迪布雷德公爵在她心中的好感度，稍微上升了一点点。 洗完澡后，菲娅给她换上了一套柔软舒适的衣服。 王后的女仆给她穿的衣服虽然华丽，却粗糙又肥大，非常不舒服。相比之下，这套衣服简直舒服极了。 菲娅一边帮她扣扣子，一边听着其他女仆们的窃窃私语。 “公爵大人真的会收养她吗？” “就算王后下令，公爵大人也不一定会听啊。” “可她是命运之子啊。” “话是这么说……” 一个女仆偷偷瞄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 “很多人觉得神谕解读错了，说小小姐体内的神圣力少的可怜。” 巴鲁瓦公爵之所以肆无忌惮地虐待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实际上，我的确是冒牌货。’ 她正想着，女仆们的议论还在继续。 “而且迪布雷德大人和教廷的关系那么差，我看这收养的事儿够呛——” “够了。” 菲娅故作严肃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这些话不该在小小姐面前说。” 菲娅警告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递给她一个马克杯。 “来，喝吧。” 温柔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可不想像在巴鲁瓦家那样被仆人们欺负，还好菲娅这个高级仆人对孩子很和善。 万一仆人们欺负她，菲娅说不定会帮她。 ‘菲娅真是个好人，还给我吃的。’ 她好奇迪布雷德家会给她吃什么，低头一看杯子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天哪，居然是巧克力！’ 巧克力可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 在她之前那段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中，她连巧克力这种高级食物的影子都没见过。 在生活简朴的阿米蒂埃公爵家，也从来不敢碰这些奢侈品。 虐待她的巴鲁瓦公爵更不可能给她这种东西。 只有去王宫觐见王后，或者去教廷的时候，她才能偶尔尝到一点。 尝到巧克力的滋味，她感动得浑身颤抖。 浓郁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舌尖触碰到如同天鹅绒般丝滑的质感，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啊，就算今天又重生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菲娅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喝着巧克力，眼中满是笑意，还体贴地帮她擦掉了嘴角沾上的巧克力渍。 ‘现在去见公爵大人吗？’ 虽然没能用勺子把杯底的巧克力刮干净，让她有点遗憾，但她还是乖乖地跟着菲娅走了。 ‘要乖，一定要乖。’ 比起之前的几次人生，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她太喜欢这里了。 公爵对她漠不关心。 不仅给她安排了仆人，而且这个仆人看起来很善良，不会虐待孩子。 还给了她满满一杯巧克力！ 在跑路之前，这里简直就是最佳的落脚点！ ''不过，公爵大人好像不太愿意收养我。'' 他可是个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之人，而且在她看来，传闻似乎不假。 ''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她可不想再回到巴鲁瓦公爵那里，被他虐待致死。 也不想再加入乞丐团伙，最后饿死街头。 ''我得想办法讨好迪布雷德公爵大人，让他愿意收养我。'' 菲娅带着斗志昂扬的她来到了公爵的书房。 公爵正在和两个像是文职人员的男人谈话。 她挣脱菲娅的手，哒哒哒地跑到公爵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嘴巴，其中一个文职人员也慌忙想把她拉开。 但她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公爵的腿不放。 公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她拼命地在公爵面前蹦跶着，然后举起手说道： “抱抱。” 他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疑惑，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但我不想再悲惨地死去了。'' 她不想再重生了。 我会少吃一点。 再也不会奢望得到爱了。 ''所以，求求你——'' 他抓住她脖子附近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嘴里嘟囔着： “别给我添乱……” 就在这时，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公爵大人，喜欢。” 公爵顿时僵在了原地。 维格森特拉帝国，拥有世界上最广袤的领土。 目前，维格森特拉的权力结构大致如下： ＜教廷＞ ＜王室＞ ＜五大公爵家族＞ 三者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相互制衡，也相互合作，共同维护着帝国的繁荣。 在她十五岁那年，这个三角形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五大公爵家族＞中的其他家族将被排挤出去，只剩下＜迪布雷德公爵家族＞占据最后一个位置。 迪布雷德家族的领地城堡，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 数不清的高塔，相比她娇小的身躯来说，显得无比巍峨。 光滑如镜的石板地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六棱形石柱。 头顶上华丽的枝形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墙壁上排列着琳琅满目的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珍宝。 主堡和无数高塔的东、西、北三面，环绕着连绵不绝的森林…… 迪布雷德公爵，这座宏伟城堡的主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即使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撒娇，他也没有同意收养她。但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完全失败。 ''虽然他没有收养我，但至少给了我一个房间住！'' 公爵大人下令，让舟车劳顿的孩子好好休息，消除旅途疲惫。 ''这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直接被赶走，她可能就得去巴鲁瓦家了。 她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迪布雷德公爵给她安排的房间，她非常满意。 不仅有柔软的床铺和温暖舒适的被子，还有很多玩具，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 入住城堡的第十天，她开始认真地“交房租”了。 “‘帽子叔叔’又说了些什么？” “奥利哈尔钢在古代高原上。” “奥利哈尔钢！” 她把自己从教廷祭司那里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她坐在公爵的膝盖上，看着兴奋不已的迪布雷德家臣们。 “真是不可思议，小小姐怎么这么聪明啊。” “不愧是命运之子。” “可不是嘛。” 家臣们哈哈大笑起来。 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我是个冒牌的命运之子啦。'' 她也不能随意使用自己重生前的记忆。 幼儿的身体大脑尚未发育完全，容易受伤，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行事。 尚未成熟的大脑，很难进行“成人式”的思考。 如果她用这具身体进行深度思考，要么会昏睡好几天，要么会感到极度饥饿。 这大概就像成年人紧张时会疲惫，用脑过度时会饿肚子一样。 更糟糕的是，反过来也一样。 当她感到饥饿或困倦时，就会完全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 她之所以能在平时保持这种程度的思考能力，大概是因为神明的庇佑吧。 ''不用庇佑我也行，别让我再重生了就好。'' 她撅着小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个家臣想摸她的头，她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抱住公爵的脖子。 ''吓，吓死我了。'' 不认识的人想摸她，真是吓人！ “小小姐很怕生呢。” 一个年长的家臣呵呵笑着说道，那个想摸她的家臣尴尬地收回了手。 “真是奇怪，小小姐这么怕生，却偏偏喜欢粘着公爵大人。” “其他孩子看到公爵的气势，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 “而且，只有坐在公爵大人腿上，小小姐才会说那些关于教廷和王室的事情。” 她并不是故意只在公爵的膝盖上说话。 她之所以会说出那些关于王室和神殿的消息，完全是为了“交房租”。 之所以只在公爵的膝盖上说，是因为巴鲁瓦公爵的虐待，让她对成年男性非常抗拒。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怕迪布雷德公爵大人呢？'' 大概是因为她强烈的求生欲吧。 她必须先和公爵搞好关系，才能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 “下来坐着。” 公爵说道。 “哦。” 她乖乖地从他腿上下来，坐在了旁边。 第3章 公爵大人好可怕 “真乖啊。” 家臣们爽朗地笑着，随即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蕾妮乖乖地坐在公爵的膝盖上，只有当他们问起神殿或王室的消息时，她才会开口作答。 过了一会儿，会议结束了。 家臣们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个年长的家臣走到她面前。 “感谢您提供的宝贵信息。” ''谢什么，我也是为了自己好嘛。'' 她对教廷可是怨念颇深。他们把她包装成假的命运之子，等真正的命运之子出现后，就翻脸不认人，把她当作祭品推出去送死。 再说，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去怪物横行的古代高原挖掘奥利哈尔钢？ “来，这是给你的礼物。” 老家臣递给她一颗糖果。 她窝在迪布雷德公爵怀里，悄悄伸出手，拿走了糖果。 ''要是我不那么怕生，就能让他摸摸我的头了。'' 不过，她还是朝老家臣挥了挥手。 “再见。” 老家臣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女儿可爱啊，女儿啊。” 说完，他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公爵。 他静静地看着她笨拙地剥着糖纸，突然伸手夺过了糖果。 她愣住了，看看空空如也的小手，又看看拿着糖果的公爵，来回看了好几遍。 然后，她感到无比悲伤。 糖果…… 我的糖果…… 坏蛋，居然抢小孩的糖！ 迪布雷德公爵熟练地剥开糖纸，然后…… “张嘴。” 是要给我吃吗？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坏嘛。” 她正这么想着，公爵突然用双手捏住她的脸颊。 脸颊被挤压，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像条小金鱼。公爵顺势把糖果塞进了她嘴里。 ''……坏蛋。'' 不过，糖果真好吃。 他轻轻戳了戳她鼓鼓囊囊的脸颊。 “回到王都，如果有人给你糖果，你也会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不会。”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王都那些人？ 王室也好，教廷也罢，还有其他公爵家族，都只会欺负她。 但她没法解释那么多，只能简单地概括道： “因为我是公爵大人的人。” 目前为止，迪布雷德家族是她唯一没有留下悲伤回忆的家族。 这几天美好的回忆，足以让她抵消回到王都后将会遭遇的痛苦。 那时的糖果真好吃。 被子真舒服。 菲娅的摇篮曲真好听。 迪布雷德公爵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凶恶。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公爵。 “咦？” 他刚才嘴角上扬的弧度，是微笑吗？ 这时，菲娅进来接她了。 “小——啊，公爵大人。” 菲娅看到她，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连忙低下头行礼。 公爵把她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 果然，像他这样的冷血动物，怎么可能笑呢？ 回到房间后，蕾妮站在沙发桌前，全神贯注地玩起了积木。 “好，再放一块就12层了。” 再来一块。 再一块！ 女仆们原本都带着慈母般的微笑看着她一个人玩耍，不知何时开始，她们又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真的吗？” “嗯。” 菲娅点点头，女仆们立刻用手捂住了惊讶地张大的嘴巴。 “天哪！” “不会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爵大人居然会关心小小姐？” 谁关心我了？ 她像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之下，手一抖，积木哗啦啦地倒塌了。 “啊！” 她惊呼一声，菲娅连忙跑了过来。 “没事的，小小姐，重新搭就好了。来！” 温柔的菲娅把散落的积木捡起来，慢慢地帮她重新搭建。 “菲娅姐姐，再多说一些吧。” “是啊，公爵大人是怎么关心小小姐的？” 对啊，对啊，快说。 那家伙怎么会关心我？ 菲娅一边帮她搭积木，一边说道： “他说晚上很危险，要好好照顾小小姐。” “别让她到处乱跑”这句话，到底要怎么拆解重组，才能变成这样？ 她对菲娅积极乐观的想法感到无比佩服。 “那公爵大人会收养小小姐吗？” “希望如此，少爷们有了妹妹，一定会很高兴的。” ''啊，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少爷。'' 他们从小就声名远扬，长大后更是名声显赫。 他们都拥有英俊的外貌、高强的武艺、出众的才智，以及冷峻的性格。 虽然她从未见过他们，但他们的名字她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在未来，有一个名字比迪布雷德三位少爷更加响亮。 ''米娜的哥哥们。'' 他们和公爵一样，对他人冷漠无情，却唯独对米娜温柔似水。 米娜被外国劫持时，三位少爷一同出动，将那个国家夷为平地，这可是人尽皆知的轶事。 ''尤其是大少爷，他还和王子因为米娜而陷入三角恋呢。'' “可是，被收养对小小姐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什么？” “你想啊，公爵大人可是连先夫人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被其他公爵家族收养，对小小姐的心理健康更有利——” “琳达！” 菲娅厉声呵斥，女仆琳达吓得缩了缩肩膀。 菲娅瞪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其他仆人离开。 她温柔地握住蕾妮的手，说道： “公爵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 “他只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不愿与人亲近，所以才会被世人误解。” “……” “公爵大人不是大家说的那种没有人情味的冷血动物。他非常爱夫人，夫人要是没有在生产时去世，小小姐一定会有一个好母亲……” 菲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充满了悲伤。 ''生产？'' 公爵夫人怀了第四个孩子？ 她重生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她突然觉得公爵很可怜。 ''原来公爵夫人和孩子都在生产时去世了……'' 难怪他会变得像冬日寒霜一样冰冷。失去两个至爱之人，怎么可能还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呢？ “希望小小姐不要害怕公爵大人。” “嗯。” “也希望小小姐能有一个好父亲。” “嗯。” 菲娅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真乖。” 耳边传来温柔的低语，窗外吹来阵阵凉风。 她舒服地靠在菲娅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蕾妮半夜才醒来，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地抱怨着。 ''饿！'' 为了“交房租”，她回忆了很多重生前的记忆，绞尽脑汁，结果晚饭都没吃。 菲娅和女仆们见她睡得香甜，就没叫醒她。 她本来想撑到早上再吃，可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下午就只吃了一颗糖和一杯果汁。'' 饥饿让她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崩溃。 她满脑子都是几次人生中经历的饥饿恐惧。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被关在阁楼里好几天，饿得不行才跑出来，结果却只看到了仆人们冰冷的眼神。 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她更是体会到了饿死的痛苦。 ''我得去找吃的。'' 最终，她还是遵从了本能，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费力地推开沉重的房门，走进了昏暗的走廊。 她强忍着对黑暗的恐惧，一路摸索到厨房，却发现门锁着。 ''怎么会这样？'' 她只好再次在城堡里游荡。 过了很久，她终于在仆人休息室里找到了一块面包。 虽然这块面包像是被人吃剩的，只剩下一半，而且还很干硬，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抱着面包，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 ''快回房间吃——'' “啊！” 她光顾着看面包，没注意脚下，一头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摔倒在地。 她抬头一看撞到的东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面包藏到身后。 迪布雷德公爵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 在夜色中，他看起来格外可怕，吓得她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了米娜依偎在阿米蒂埃公爵膝盖上，叽叽喳喳说故事的情景。 【……所以冉·阿让因为偷面包，呃，然后呢——】 冉·阿让。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冉·阿让因为偷面包，后来怎么样了？ 【——被判处死刑了！】 米娜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吓得她脸色煞白。 “你在我的城堡里做什么？” “……” “你之所以不像孩子那么天真，是因为王后派你来我家当探子吗？” “……”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迪布雷德公爵此刻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她根本招惹不起。 见她吓得不敢说话，迪布雷德公爵低声说道： “命运之子。” “是，是……！”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 “尤其是那些用‘我是你的人’这种拙劣的谎言来伪装自己天真无邪的人。” 他轻轻摩挲着线条分明的下颌，语气慵懒地说道： “这种人的嘴，都被我撕烂了。” 她吓得浑身一颤。 公爵微微弯下腰，靠近她。 “你说，该怎么处置这只小老鼠呢？” 她连忙趴在地上，尽量把自己蜷缩成面包的形状，双手合十。 “错，错，错了！错了！” “错在哪儿？” “偷……偷了……” “偷钱了？” “……” “偷圣物了？” “……” “偷军事机密了？” “……” “说。” 在黑暗中，公爵的眼睛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十分瘆人. 她吓得哇哇大哭，把东西递了出去。 “面……面包……” 第4章 公爵大人的糖果 呜…… 呜呜…… 呜呜呜…… 蕾妮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 咀嚼的时候，美味让她暂时忘记了悲伤，可一旦咽下去，委屈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迪布雷德公爵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吃块剩下的面包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满含怨念地瞪着坐在对面的迪布雷德公爵。 奉命给她送饼干的菲娅，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 “小小姐睡得太熟，错过了晚餐，所以……” “所以，她就去捡仆人剩下的面包吃？” “……” 菲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愧疚地咬紧嘴唇，低下了头。 但菲娅并没有错。 “总不能把睡着的孩子硬叫醒吃饭吧。” 肚子稍微填饱了一些，蕾妮朝菲娅伸出手。 “走……” 虽然没吃完的饼干让她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是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盘子里的饼干。 她不想看到善良的菲娅被坏蛋责骂！ 这时，公爵伸出手，她连忙抱住菲娅的胳膊。 公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 “……” “……” 餐桌上，放着饼干和牛奶的托盘上，一阵风轻轻拂过。 “之前不是挺粘人的吗？怎么突然这样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公爵训斥，吓到了吧。” 菲娅说得没错，她确实被刚才公爵的威胁吓坏了。现在只要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她就心惊胆战。 公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更加害怕，于是她对着菲娅撒娇道： “回去，回去。” 菲娅一脸为难地哄着她，突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说道： “公，公爵！” “……” “小小姐还没吃完饭，应该，应该回，回去……” 她的语气，仿佛一位孤身一人冲向千军万马的骑士。 公爵静静地看着她，蕾妮则躲在菲娅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小脑袋。 公爵终于点了点头。菲娅立刻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抱着蕾妮迅速离开了房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作为迪布雷德公爵的仆人，菲娅一定很清楚他有多么冷酷无情。 只要稍有不顺心，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所以，像这样用近乎要求的语气跟他说话，菲娅一定吓坏了。 ''啊，善良的菲娅。'' 蕾妮感动地把脸埋在菲娅的臂弯里。 菲娅把她送回房间，又给她拿来了吃的——加了栗子的牛奶粥。 她一口气喝了两碗，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菲娅的眼眶乌青，满是疲惫。 她不安地扭动着小手，说道： “总是让你受委屈，对不起。” 菲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别说傻话，小孩子就是要多吃多睡才好。” 她强颜欢笑，把蕾妮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做个好梦，小小姐。” 吃饱喝足，睡了一大觉，蕾妮终于感觉理智回笼了。 “菲娅，最喜欢你了！” 为了弥补昨晚的“过错”，她对着菲娅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撒娇。 女仆们看着她用两截胖香肠似的胳膊搂着菲娅的腰，发出阵阵惊呼。 菲娅也笑得一脸温柔。 这时，一个女仆看向门口，突然愣住了，紧接着，其他女仆也纷纷起身，站成一排。 ''糟糕，坏蛋来了。''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副官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连忙躲到菲娅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啊，小小姐……” 副官和女仆们都慌了神，纷纷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只是摇了摇头，紧紧地抱着菲娅。 “昨天晚上真是太可怕了。” 他说的那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地刺痛着她的心脏。 副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尴尬地说道： “公爵，您叫叫小小姐的名字吧，这样她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 公爵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蕾妮在心里摇了摇头。 ''副官先生，这个坏蛋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十天里，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总是叫她“你”、“小家伙”、“命运之子”之类的。 他肯定连王后送来的文件都没看过。 这时…… “露布蕾妮。” 公爵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知道？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公爵可是有“王宫亲自保媒的贵族小姐在他领地住了三个多月，他都没记住对方的名字”的“光荣事迹”。 他对别人漠不关心，而且一直觉得她很麻烦，居然会记住她的名字，真是不可思议。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我嘛。'' 当然，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丝在意。 公爵再次开口说道： “过来。”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要打我吗？'' ''……我没打过你。'' 你用语言暴力攻击我啊！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突然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根棒棒糖。 “这种东西，我多得是。” “……！” 她立刻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她好像看到他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也是，从公爵的角度来看，王后送来的孩子半夜偷偷摸摸地到处乱跑，确实很让人吃惊。 更何况，这孩子还把王宫和教廷的秘密都抖搂了出去。 ''嗯，就是这样，我才不是为了糖果才跑过来的。'' 他到底有多少糖果？ 他那么有钱，说不定有十根！ ''那样的话，我每天吃两根，可以吃五天呢！''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在城堡里走着。 家臣和仆人们看到他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笔啊、扫帚啊什么的，纷纷掉落在地。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被公爵抱着走，像是在做梦一样，所以他们的反应也很正常。 公爵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她放了下来，他们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糖果！'' 她兴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不停地眨着眼睛。 ''够吃五百天了……'' 看着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糖果，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原来人受到惊吓的时候，就算再喜欢的东西，也会吓得腿软。 她默默地将这个新发现记在心里，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这些真的都可以吃吗？真的都是我的吗？她用眼神询问着，公爵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天哪！” 她立刻冲进了糖果堆里。 五颜六色的糖果堆积如山，就像一片糖果的海洋，她甚至可以在里面游泳。里面还夹杂着包装精美的饼干、巧克力、等等。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一个金光闪闪的包装纸，拿出里面的水果夹心糖，塞进嘴里。 “……太好吃了。” 她愣了一会儿，公爵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她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 有钱人每天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酸酸甜甜的糖果在她嘴里慢慢融化，里面的水果糖浆包裹着她的舌尖。 ''真好啊，有钱人……'' 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糖果，小脸蛋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的。 很快，她就吃掉了一颗，又拿起另一颗糖果——这次是一根棒棒糖。 她正要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突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她停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吧。'' 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才能增进感情。 她悄悄地把棒棒糖递给他。 “给你。”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这样看起来真奇怪。” “……” “脸颊鼓得像要爆炸一样，你是松鼠吗？” ……要不要假装失手，用棒棒糖打他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目标，还是忍住了。 ''我得在这里好好生活，等到时机成熟就跑路。'' 为了不像之前那样悲惨地死去，她需要这个坏蛋的帮助。 ''我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说这种刻薄的话。'' 她可不是吃素的，她可是在不疼爱她的养父和他的家人那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的，而且还是两次！ 虽然之前的两次都以失败告终，但这次她有了经验。 ''就让你见识见识四世为人的处世之道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公爵大人，谢谢你送我的糖果。”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嘿嘿地笑着，公爵的身体微微一僵。 第5章 迪布雷德不是垃圾堆 自从“面包事件”之后，蕾妮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要说有什么“事件”，也不过就是她一口气吃掉了公爵给的七颗糖，被菲娅发现而已。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一大早，女仆们就给她穿上一条华丽的连衣裙，蓬松的裙摆从胸前散开，充满了童趣。 不仅如此，她们还给她穿上了蕾丝长袜，锃亮的皮鞋，甚至还在她头顶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来，看看舒不舒服，走两步，小小姐。” 她努力地迈着小短腿，女仆们捂着胸口，发出夸张的感叹。 “啊！” “很好，很好。”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们已经被她彻底迷住了。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迪布雷德家的仆人虽然不像巴鲁瓦家那么恶劣，但对她却并不热情。 迪布雷德家族因为某些原因与教廷交恶，所以他们对教廷的象征——命运之子，自然也没有好感。 但她一个小孩子，想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必须得到仆人们的帮助。 所以，她一来就开始了攻略女仆计划。 【琳达！琳达来了！】 【呵呵，昨晚才见过，今天又想我了吗？】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琳达了。】 首先，她攻克了最有话语权的女仆琳达。 【来，只有达莉娅才有糖果。】 【为什么只给我这么珍贵的糖果？】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达莉娅了。】 接着，她俘获了负责点心的女仆达莉娅的心。 【尤妮生病了，好难过……】 【哎呀……】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尤妮了。】 最后，她拿下了负责记录她日常生活的女仆尤妮。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公爵大人不喜欢我，女仆们也会偷偷给我饭吃。” 看着女仆们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之前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今天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这样？” 她问正温柔地笑着的菲娅。 “今天要开会，公爵大人说要把你介绍给家臣们认识。” ''介绍？'' 虽然她见过几个公爵的亲信家臣，但并没有正式介绍过。如果公爵打算很快把她送走，就没必要介绍她了。 这么说来…… ''他打算让我在这里长住！'' 她心中一阵欢呼，兴高采烈地跟着女仆们走了出去。 走廊上，站着一些穿着她从未见过服饰的人。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菲娅解释道： “他们是候选资助儿童和他们父亲的仆人。” 原来如此，今天的会议议题之一是挑选资助儿童。 贵族家庭有一种“资助制度”。 他们会从小挑选一些有天赋的孩子进行资助，把他们培养成家族需要的人才。 ''这次的候选资助儿童会是谁呢？'' 能得到迪布雷德这种大家族资助的孩子，一定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吧。 走进会议室，她看到家臣们正围着一个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已经不小了，看起来像个青春期的少年。 少年被大人们围在中间，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他的声音却很沉稳。 “您好，迪波斯子爵大人，马丁子爵大人，卢克斯男爵大人，还有……” 家臣们似乎对这个能记住这么多人名字的懂事少年很满意，纷纷笑了起来。 “裘德少爷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父亲大人说，要想像迪波斯子爵大人一样成为优秀的人，就必须努力学习！” 迪波斯子爵哈哈大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这时，一个家臣发现了蕾妮。 “小小姐。” 在场的有几个家臣，是她之前透露王宫和教廷消息时认识的。 “我也得好好表现才行。” “你们好。” 她学着女仆的样子，提着裙摆行了个礼，家臣们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哎呀，小小姐学会行礼了。” 几个家臣朝她走了过来，挡住了少年的身影，她这才看清了少年的长相。 看到他的脸，她顿时僵住了。 “马可·裘德。” 她认识他，而且非常“熟悉”。 因为他就是她过去遇到的最讨厌的人之一！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短暂地在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当时，马可是她的专属导师。 在上司面前，他是一个积极进取的青年才俊；在学生面前，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师。但在她面前…… “他却是个十足的色狼。” 他觊觎巴鲁瓦公爵的女婿之位。 他总是令人作呕地拍她的肩膀，还以纠正骑马姿势为由，搂住她的腰。 有一次，他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想要强吻她，她忍无可忍，向学校举报了他。 但他却反咬一口，说她是故意勾引他。 【是她勾引我的！想想看，如果我一直骚扰她，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举报我？】 遇到这种事，一开始往往会懵掉。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一个为人师表的教授，居然会对她心怀不轨。 【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为什么不喊叫？还不是因为你也喜欢？】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喊不出来。 【现在才来告状……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看不上你吧？你也是那种只看男人身份和地位的女人？】 她的申诉石沉大海。 他只是因为骚扰学生，被停职了六个月，而她却被扣上“不检点”的帽子，被迫离开了学院。 之后，她还因为“败坏门风”，被巴鲁瓦公爵狠狠地揍了一顿。 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感到无比委屈和愤怒，她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马可一顿。 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她总不能因为“你以后会变成人渣！”就报复他吧。 ''冷静，冷静，要是无缘无故地闹事，收养的事就泡汤了。'' 这时，迪布雷德公爵走进了房间。马可父子和家臣们纷纷深深鞠躬，公爵在主位上坐下。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就是审核候选资助人。 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马可走上了讲台。 “什么？你已经能解这种程度的数学题了？” “是的！我想进王室审计院工作，所以要和数字打好关系。不过，学习本身也很有趣。我和老师一起研究出了几个公式……” “骗子。” 她对他的未来一清二楚，所以只觉得他的话无比荒谬。 马可·裘德别说进审计院了，就连边陲小镇学院的教职，都是靠关系才进去的。他还恬不知耻地跟她炫耀自己人脉有多广。 他的父亲，裘德男爵，则一脸得意地哈哈大笑。 从这融洽的氛围来看，资助人选应该就是马可了。 问答环节结束后，马可回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说道： “看到了吗，冒牌货？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小子居然在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较劲？'' 马可·裘德以为她来这里也是为了竞争资助名额。 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他脸上写满了得意，这让她想起了他在学院当导师时的嘴脸。 ''也难怪，迪布雷德公爵大人一直没把我送走，他大概是想资助我，而不是收养我吧。'' 他得意地笑着，继续说道： “听说你很可怜？” “……” “王后把你扔进了迪布雷德这个垃圾堆，你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马可说完，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蕾妮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以前的她很傻。 什么都不懂，害怕被抛弃，天真单纯。 听到这种话，她只会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反驳。 但她已经死了三次，现在是第四次人生，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小鬼，你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你好看。'' 然后，她真的咬了马可的胳膊。 “啊！” 他捂着胳膊，痛得弯下腰，她立刻握紧拳头，狠狠地揍了他几拳。 “啊！啊！” 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会议室，正在开会的人和在走廊上守卫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跑了过来。 人们立刻想把她拉开，但她死死地拽着马可的头发，直到扯下来一大把才松手。 “你们在干什么！” 家臣们看着她和马可，皱起了眉头。 “这个疯子咬我……咬我！还打我……” 马可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激动得语无伦次。 而她则冷静地指着马可，说道： “他，坏蛋！” “什么？” “他说，说我在这里是因为迪布雷德是垃圾堆。” 她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同伴告诉她，打架要先下手为强，吵架要保持冷静。 这话说得没错，之前对马可的话充耳不闻的家臣们，现在都在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 虽然在公爵面前闹事让她有些不安，但她觉得总比被人欺负，一声不吭要好。 可是，情况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第6章 感恩节的康乃馨 蕾妮悄悄地环顾四周，迪布雷德家族的人眼神闪烁不定。 “您是为了我们才挺身而出的吗？” 一个感性的家臣说出这句肉麻的话，让她尴尬得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揍马可一顿而已……'' 看到家臣们的反应，正揉着被打肿的眼眶的马可气急败坏地喊道： “胡说！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她在撒谎……！” “她？”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公爵。 公爵的目光转向马可，马可吓得缩了缩脖子，公爵再次开口： “你竟敢对我的孩子出言不逊。” 他低声呢喃，语气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蕾妮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更别说直面公爵怒火的马可了，他吓得忘了为自己辩解，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 裘德男爵连忙上前，说道： “公，公爵大人。” “他，他只是失言了，因为太委屈了。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那样称呼迪布雷德家族……！” 公爵缓缓走到马可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既然你父亲这么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就算我把你的舌头割掉，眼珠挖出来，你也能保证你说的是真话吗？如果你能证明，我就原谅你刚才的喧闹。” “……” “当然，如果你证明不了，后果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承担了。” 这种酷刑，谁受得了？ ''这跟直接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马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公爵的眼神更加阴沉。 “我再问一遍，我的孩子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 公爵的气势，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能够承受的。 马可的手颤抖得像筛糠一样，裤子湿了一大片，顺着脚踝流了下来。 “是，是……是真话。” 最终，马可还是承认了。 裘德男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儿子都承认了，他再也无法狡辩了。 他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饶，饶命啊，公爵大人！我罪该万死！” 公爵像扔垃圾一样甩开了马可，瘫软在地。 “带走。”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马可父子拖了出去。 “饶命啊……公爵大人！” 马可父子还在不停地求饶，但公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得罪了迪布雷德公爵，他们以后恐怕很难在帝国立足了。 蕾妮看着被拖走的马可父子，家臣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比平时更加热情。 “小小姐真是太勇敢了。” “她那么小的身躯，居然敢跟那么大的少年对抗，真是太精彩了。” “而且她还能冷静地解释情况，真是太棒了。” 家臣们七嘴八舌地夸奖着她。 看来他们都以为她是为了维护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誉，才跟马可动手的。 虽然她有些心虚，但她决定顺水推舟。 这些家臣都是公爵的亲信。 她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在今天的介绍会上好好表现，现在看来，完全是意外之喜。 ''而且公爵大人还帮了我，他应该也对我的印象不错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些。 她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却不小心叹了出来，一个家臣立刻伸出手。 “累了吗？也是，刚才那么紧张，肯定累了。来，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这个家臣看起来很和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位大叔，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认识你…… 看到她警惕的眼神，其他家臣都笑了起来。 “你没听说吗？小小姐很怕生，尤其是成年男性。你长得太高大了，她可能害怕。” “可是她不怕公爵大人啊？” “那是因为小小姐喜欢公爵大人。” “是啊，她总是对着公爵大人笑。” 公爵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笑了笑。 这就像遇到猛兽时，不能转身逃跑，只能慢慢后退一样。 我不会激怒你，所以请你不要攻击我。 家臣们哈哈大笑。 “小小姐真是太喜欢公爵大人了，是不是啊？” “是啊。” “上次她说教廷的事情的时候，也一直坐在公爵大人的腿上。” “嗯……” “能得到公爵大人的宠爱，小小姐真幸福。” “真是麻烦。” 公爵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而已，你居然说我麻烦。'' 她对公爵的评价感到有些沮丧。 都说苦尽甘来，诚不欺我。 虽然遇到了马可，让她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还被公爵嫌弃“麻烦”，但好事也发生了。 ''家臣们对我的印象都变好了。'' 他们似乎很欣赏她为了维护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誉，不惜以弱小的身躯对抗高大的少年。 而且，得到了当权者的青睐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连行政官员和管理人员都开始关注她了。 以前，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仆人们随便挑的。 反正她很快就要回王都，所以没有人会特意为她添置东西。 但现在，她得到了管理人员和行政官员的关注，终于可以自己挑选生活用品了。 她和菲娅、女仆们一起来到商业街，兴奋不已。 迪布雷德家族的商业街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比起她之前生活过的阿米蒂埃和巴鲁瓦领地，这里的繁华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甚至还有只在王都商业区才能看到的专卖店，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还有玩具专卖店！'' 这家店似乎是专门为贵族孩子服务的，里面的玩具比杂货店的玩具更加精致华丽。 孩子们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从店里走了出来。 一个戴着大帽子的五六岁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玩偶。 ''对了，现在应该就是这款玩偶上市的时候。'' 这款玩偶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造型，只要紧紧地抱住它，它就会说“我喜欢你”。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人生。 这个玩偶，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她的第一任父亲——阿米蒂埃公爵撒娇想要的东西。 【爸爸，我想要那个玩偶。】 她拽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说道。阿米蒂埃公爵严肃地对她说： 【蕾妮，买这个玩偶的钱可以用来救助很多饥饿的人，你还想要吗？】 【……不要了。】 【真棒！今天你放弃了玩偶，获得了仁爱和同情。】 阿米蒂埃公爵笑着说道。她太喜欢他的笑容了，所以之后再也没有向他索要过任何东西。 ''其实我真的很想要那个玩偶。'' 十八岁的米娜，却收到了他送的这个玩偶。 看着米娜抱着玩偶，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公爵的笑容比那时更加灿烂。 ''算了，别再想以前的事了。'' 她摇了摇头，菲娅说道： “小小姐。” “嗯。” “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买个玩具？” 菲娅以为她想要玩具。 “菲娅真是太好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 “随便挑吧。” 随便挑？ 她双眼放光，女仆们开始给她推荐玩具。 “拼图怎么样？” “积木也挺好玩的。” “玩具……” 她的小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买！买！买！”，但她还是用力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在玩具上呢？''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着另一个商品——一朵鲜红色的康乃馨胸花。 “可是，那不是玩具啊？” 菲娅疑惑地看着她，她扭动着小手指，回答道： “托儿所的小朋友说，要把这个送给喜欢的人。” “哦，是啊，快到感恩节了。” 在维格森特拉帝国，孩子们会在感恩节那天给父母送康乃馨。 而她也打算把这朵康乃馨送给一个大人。 ''送给菲娅！'' 她原本想送给公爵，但想起他说“麻烦”，就放弃了。 ''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让他讨厌我。'' 她决定把康乃馨送给照顾她的女仆长，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菲娅。 她死了三次，活了四次，这还是她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 ''果然，送礼物就是要惊喜才好。'' 菲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付了钱。 迪布雷德城堡。 公爵和家臣们正前往会议室，商讨领地事务。 走在走廊上，家臣们闲聊着。 “哦，康乃馨胸花，是你女儿送的吗？” 别着红色胸花的罗夫纳子爵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是啊，明天就是感恩节了，她用她的小手亲自给我戴上的。” “真不错。” 一直想找个机会炫耀的罗夫纳子爵，终于逮到了机会，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用她的小手递给你一朵康乃馨，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他哈哈大笑，其他家臣也纷纷点头附和。 “养儿育女的乐趣，真是无与伦比。” “是啊，名利财富又算得了什么？比不上孩子爱父亲，父亲爱孩子的幸福。” “没错，就算仓库里堆满了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感受不到这种幸福，一切都是空虚的。” “那些感受不到幸福的人，大概都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吧。” “说得对。” “真是可怜，他们体会不到康乃馨带来的极致幸福。” 这时，另一个家臣问公爵： “公爵大人收到康乃馨的时候，也一定感受到了这种幸福吧？” “没有。” “什么？” “我没收到过康乃馨。”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热情。 家臣们看着“有三个儿子，却从未收到过康乃馨”的迪布雷德公爵，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拥有令人艳羡的美貌和才华，但却冷漠无情，对他人漠不关心。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那种需要表达爱意的亲情。 “不，那个……男孩子一般都比较粗心，一句‘谢谢您养育我’就完事了。” “我也没听过这句话。” “……” 另一个家臣连忙出来打圆场： “语言或康乃馨并不重要，在感恩节这天，一个拥抱就能表达彼此的心意。” “……” 公爵没有回答。 难道他连拥抱都没接受过？ 家臣们再次咽了口口水。 他们感觉自己越说越错。 公爵看着不知所措的家臣们，微微皱起了眉头。 家臣们脸色苍白，拼命地寻找着脱身之计。 这时，他们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蕾妮和女仆们。她们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还穿着外出服。 然后，他们看到了…… 蕾妮手里拿着的康乃馨胸花！ 第7章 公爵大人吃醋啦 孤儿蕾妮能送康乃馨胸花的对象，除了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之外，别无他人。 “哦哦哦哦！” 家臣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叫喊起来。 “您看，公爵大人！” “是康乃馨！” “小小姐送康乃馨的对象，除了公爵大人这个监护人，还能有谁！” 家臣们恨不得手舞足蹈地庆祝蕾妮的康乃馨。 公爵静静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蕾妮，小女孩害羞地扭动着手指。 他一直认为，那种把康乃馨当成极致幸福的说法，不过是权力斗争中失败者的借口。 之所以会对家臣们的话感到不快，大概是因为就连那些失败者都有的经历，他却没有吧。 不过是一块没什么用的破布而已。 但真正收到的时候，感觉似乎还不错。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公爵的眼神太过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她在商业街花了很多钱，他生气了？ 还是因为他发现了她在速写本上画他，还给他画了角？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可怕……'' 她心里忐忑不安，家臣们却喜笑颜开。 “是小小姐亲自去买的胸花吗？” “嗯。” 她点点头，家臣们更加兴奋了。 “小小姐一定非常感激公爵大人，才会亲自去买康乃馨送给他。” “可不是嘛，可不是嘛。” 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哇，今天更可怕了。” 她吓得赶紧抱住菲娅的腿，家臣们却不明所以，哈哈大笑着，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 “既然这样，就现在送给公爵大人吧。” “是啊，现在送最好。” 也是，既然他们都看到她买了康乃馨，再扭扭捏捏的也确实奇怪。 “第一次送康乃馨，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犹豫着，扭动着小手。 家臣们更加着急了，“快去啊！”催促着她。 围在她身边的人群像红海一样分开，蕾妮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直通公爵的道路。 她害羞地拿出康乃馨，递了出去。 递给了菲娅。 “……” “……” “……” “哎呀。” 菲娅似乎没想到会收到她的礼物，感动地捂住了嘴巴。 “我送你康乃馨，以后要多给我好吃的哦。” 菲娅眼眶湿润，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这是送给我的吗……” “菲娅，最喜欢你了，谢谢你。” “谢谢你，小小姐，我会好好珍惜的。” 菲娅抱住了她，她把脸埋在菲娅的脖子里蹭了蹭。 可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后背凉飕飕的？'' 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菲娅和女仆们，其他人都脸色苍白，目光在康乃馨和公爵之间来回游移。 这时，公爵叫了她一声。 “蕾妮。” “嗯？” “我的呢？” “……？” “我的康乃馨呢？” “嗯！” 公爵大人不是嫌我麻烦吗？所以我没给你买，我做得对不对？ 她紧紧地抱着菲娅，嘿嘿地笑着，公爵的眉头微微跳动。 然后，他不知为何，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家臣们，家臣们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咽着口水。 那天晚上，迪布雷德领地发布了废除感恩节的命令。 菲娅一整天都把那朵鲜红色的康乃馨戴在胸前，每当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激动地感叹： “小小姐居然把这个送给我了！” 看到菲娅这么开心，蕾妮也很高兴。 “因为菲娅给了我好多好吃的。” 她吃了一肚子零食，正沉浸在幸福之中，诺斯来找她了。 “去公爵大人的书房吗？” 今天是约定好向王后汇报她近况的日子。 “嗯！” 她爽快地答应了，诺斯笑了笑。 “小小姐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她点点头，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诺斯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颊。 但女仆们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诺斯面前。 “不行！你怎么能随便碰小小姐呢？” 面对严密的防守，诺斯尴尬地收回了手。即使他收回了手，女仆们依然一脸不满地喊道： “要排队！要排队！” 女仆琳达说完，其他女仆也纷纷附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每周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只能摸两秒钟。” “要是随便摸，小小姐娇嫩的皮肤会受不了的。” ……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女仆们。 但诺斯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差点犯了大错。” 他们开始认真地讨论诺斯的排队顺序。 “还要等三周？！” 看到长长的名单，诺斯大叫起来。 “这已经是尽量提前了，按照正常的顺序，你至少要等一个月。” “有那么多人排队吗？” 女仆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小小姐的脸蛋可爱又迷人，而且是世界上最柔软的，谁不想摸摸呢？” “想摸摸不是很正常吗？” “是个人都想摸摸吧。” 诺斯一个劲儿地点头，蕾妮看得目瞪口呆。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光排队就要排一整天了，她连忙拽了拽诺斯的裤腿。 “走吧。” 这里太可怕了，她得赶紧离开。 诺斯这才回过神来， “啊，好的。” 他打开门，带着她走了出去。 前往公爵书房的路上，她发现城堡里今天格外热闹。 走廊上堆满了东西，仆人们正忙着整理。 她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诺斯解释道： “这些是准备送给国王陛下的寿礼。” 也对，每到这个时候，贵族们都会忙着准备礼物。 就连她第一任父亲，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的阿米蒂埃公爵，也会准备一份简单的礼物，以示礼貌。 ''巴鲁瓦公爵甚至会借钱买贵重的礼物。'' 他会在这种时候一掷千金，但在其他方面却非常吝啬。 尤其是对她。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不懂事地买了一支稍微贵一点的钢笔。 结果，巴鲁瓦公爵勃然大怒，把她关在阁楼里三天。 她被关在阴暗潮湿的阁楼里，瑟瑟发抖，哭着认错。 巴鲁瓦公爵的二儿子看到她这样，问他的哥哥： 【哥哥，钢笔不能买吗？】 【为什么不能买？你要是想买，爸爸妈妈肯定会很高兴的。哪个父母会不喜欢孩子买学习用品？】 【那为什么蕾妮会被骂？】 【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啊。】 那一刻，她明白了。 她不是亲生的，所以即使是小事，也会被责骂，她必须更加努力地讨好他们。 ''我得做点什么，让迪布雷德公爵大人开心才行。'' 要是再这样下去，收养的事就彻底没戏了。 她正想着，走进了公爵的书房。 坐在书桌前的公爵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正在看文件，眼镜和那双湛蓝的眼睛相得益彰，让她不禁感叹，真是太帅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眼镜的缘故，他今天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凌厉。 她紧紧地抱着诺斯的腿，犹豫着不敢上前，诺斯尴尬地笑了笑。 他把她放在公爵的沙发上，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公爵大人不是生你的气。” 那就是生别人的气了。 “那是生谁的气？” “大概是生自己的气吧……”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诺斯哭丧着脸，继续说道： “下次请务必准备两朵康乃馨。”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她在杂货店买东西的钱，都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她买了不少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 ''他一定是生气我花他的钱，却没给他买康乃馨。'' 早知道就买两朵了，他好像很喜欢康乃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去买也显得太刻意了。 她得做点什么让他高兴才行。 ''我所知道的事情里，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呢？'' 她正苦思冥想，突然看到沙发桌上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华丽的珠宝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为什么一块石头会被放在这么精美的珠宝盒里？'' 她正疑惑着，突然……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让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诺斯的声音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仿佛时间在她和这个世界之间，以不同的速度流逝。 黑色的石头上，闪过一道光芒，迅速散开，形成一条条光线。很快，这些光线就组成了一个六芒星，朝她飞了过来。 她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嗡——！ 一阵耳鸣在她脑海中炸开。 【……孩子。】 【我的……】 【孩……子。】 这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一开始，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但很快，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 【我的孩子。】 轰隆隆，天地间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时，诺斯模糊的声音和缓慢的动作才恢复正常。 诺斯用僵硬的声音说道： “是地震吗？” 但震动很快就消失了。公爵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派人去鲁布斯山调查一下，可能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是。” 公爵和诺斯说话的时候，蕾妮脸色苍白，捂着胸口。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到底是什么？ 那个飞向她的六芒星光芒。 还有那个在她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石头里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着她，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石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 当她抓住石头的时候…… 咔嚓—— “……” 石头瞬间碎裂成粉末。 她猛地回过神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怎，怎，怎么回事！”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公爵和诺斯。 “怎，怎，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从她指缝间飘落的石粉，诺斯慌了神，就连公爵的眼睛也难得地睁大了。 第8章 公爵大人喜欢康乃馨 诺斯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道： “纽伊特……” 听到诺斯看着珠宝盒里的粉末说出的话，蕾妮大吃一惊。 “这是纽伊特？” 这可是她在三次人生中都听过无数次，如雷贯耳的东西。 因为它正是恶神的圣物！ 看到她脸色煞白，诺斯连忙解释道： “那个，公爵大人，这，这不是小小姐的错，是，是因为保存不当。否则纽伊特不可能突然变成粉末……” 虽然诺斯努力地为她辩解，但公爵的脸色依然阴沉。 她紧紧地抓住裙摆，浑身颤抖，然后抓住公爵的袖子，说道：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但公爵却甩开了她的手，皱起了眉头。 他那形状优美的嘴唇间，溢出一声夹杂着不耐烦的叹息。 “真是麻烦。” 她吓得浑身发抖。 ''我不仅没能让公爵大人对我产生好感，反而闯祸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她感觉刚才的耳鸣越来越严重了。 而且，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别再给我添乱了，回房间——” “呜……”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呻吟，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摔倒在地。 “小小姐！”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公爵猛地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片漆黑的空间。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阿米蒂埃公爵的背影。 慈爱、谨慎、正义的父亲。 她敬爱他，也深爱着他。 为了成为他的女儿，她放弃了很多东西，但她觉得值得。 只要他能叫她一声“蕾妮”，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就足够了。 但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堵墙。 阿米蒂埃公爵给了她一个房间，教她贵族的责任，和她一起吃饭，但仅此而已。他并没有真正地接纳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她还是喜欢他，喜欢这个她生命中第一个父亲，所以她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背影。 【父亲——】 【爸爸！】 米娜从她身边跑过，扑进了阿米蒂埃公爵的怀里，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 【别撒娇了。】 【有什么关系嘛，对着爸爸撒娇不是很正常吗？】 米娜眯着眼睛，甜甜地笑着，阿米蒂埃公爵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一个他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无比温暖的笑容。 她默默地收回手，低下了头。 没关系，这很正常。 米娜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她能为干旱的土地带来雨水，能给贫穷和病痛中的人们带来希望，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只要她更加努力，父亲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只要她少睡一点，多学习一点，多帮助别人一点，那么…… 这时，周围的黑暗开始翻涌。 【蠢货！】 一声怒吼，像炸雷一样在空中响起。 她惊恐地看着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刻着巴鲁瓦家族徽章的戒指，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狡猾的小老鼠。】 巴鲁瓦公爵的身影出现，一脚将她踹飞。她无力地在地上翻滚着，巴鲁瓦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们也出现了，他们抱着胳膊，站在巴鲁瓦公爵身后，冷眼看着她。 【没用的丫头。】 【真是让人失望。】 【你最好死在外面，省得我们给你收尸。】 他们一步步地逼近，她用手撑着地面，不断地后退，浑身颤抖。 别打我。 我错了。 我错了……！ “啊！” 她猛地从床上惊醒。 后背被冷汗浸湿，双手不停地颤抖。 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原来是梦……'' 夜幕降临，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雨点敲打着窗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盆和一条湿毛巾，椅子上还残留着余温，看来有人刚离开不久。 ''对了，我晕倒了。'' 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她感到一阵窒息。 ''那个纽伊特，该怎么办？'' 她死了三次，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迪布雷德家族的仆人们都很善良，迪布雷德公爵也比传闻中要好得多。 如果他们也开始讨厌她…… 公爵的眼神会变得像初见时那样冰冷，菲娅和诺斯也不会再对她微笑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东西。 菲娅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给睡梦中满头大汗的蕾妮换上。 女仆们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 “小小姐没事吧？” “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菲娅叹了口气。 “小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生病，我已经给她吃了退烧药，应该——” 她正说着，推开了房门，手里的衣服却掉在了地上。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蕾妮，不见了。 “怎么……” 女仆们惊慌失措地说着，菲娅尖叫道： “快去找小小姐！” 女仆们连忙冲进洗手间，又在走廊里四处寻找，但蕾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菲娅脸色苍白，立刻派人去通知公爵。 午夜时分，迪布雷德城堡灯火通明。 仆人、行政人员，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在城堡里四处寻找蕾妮。 诺斯跑到站在走廊上的公爵面前，报告道： “别馆没有。” “厨房呢？她会不会去找吃的了？” “已经找过了，但是……”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么多人，居然找不到一个小孩子。 难道是有人想刺杀他，顺便掳走了蕾妮？还是说，有人专门绑架贵族孩子？又或者，是那些对命运之子心怀不满的元老院的人干的？ “调动军队，扩大搜索范围——” “公爵大人！”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公爵、菲娅，以及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人都冲出了城堡。 管家和园丁们正围着一个人。菲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头浅棕色的头发，她连忙跑了过去。 “小小姐！” 蕾妮看到菲娅，伸出了小手。 公爵也朝她走了过去。 周围的仆人们纷纷散开，蕾妮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身上沾满了灰尘，光着的小脚上满是伤口和泥土。 淋了雨的小小身躯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 蕾妮挣脱菲娅，摇摇晃晃地朝公爵走去。 “你……” 公爵皱起眉头，蕾妮突然伸出手，递给他一样东西。 在她颤抖的小手里，握着一朵红色的花。 “公爵大人，喜欢康乃馨。” “……” “我错了。” 他想起了纽伊特碎裂时，蕾妮惊慌失措地抓住他袖子的样子。 “原谅我，原谅我……” 公爵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脸色苍白，拼命地搓着小手求他原谅的样子，他感到一阵心疼。 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冷漠地甩开她的手，那不像他。 闪电照亮了窗外花园里的康乃馨，她立刻跑出去寻找。 虽然下着倾盆大雨，但她顾不上那么多，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不被讨厌。 她忐忑不安地抬头看着公爵，公爵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 菲娅和诺斯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公，公爵大人，小小姐不是故意捣乱的，她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可是命运之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王室和教廷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但公爵没有理会他们，抱着她走进了城堡。 ''他，他要把我怎么样？'' 她拼命地祈祷着，但她知道，弄坏了纽伊特，可不是一两朵花就能解决的。 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她紧紧地抱着公爵，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公爵却把她带进了浴室。 ''难道要用水刑吗？'' 她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公爵把她放在浴缸边上，然后慢慢地伸出手。 ''要挨打了！''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奇怪的是，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公爵单膝跪地，和她平视着。 然后，他握住了她的脚。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秒，她惊呆了。 他开始帮她洗脚。 温水碰到伤口，她疼得缩起了脚趾。 “疼吗？” “不疼。” “……”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安地摆弄着裙摆，小声说道： “……一点点。”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随着水流冲刷掉她脚上的泥土和灰尘，伤口也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伤得还挺严重的。” 刚才因为太害怕，太着急，她都没感觉到疼。 公爵看着她的脚，眼神黯淡下来。 “以后不许晚上乱跑。” 她以为他会狠狠地训斥她一顿，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 公爵没有生气，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她不安地扭动着小手，问道： “公爵大人，你不生气吗？” 浴室里一片寂静。 他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没有生气。” 真的？ 真的吗？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皱起眉头，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一点也不疼。 第9章 好大的图书馆 “……” “……” 浴室里一片寂静，但蕾妮却感觉迪布雷德公爵不再那么可怕了。 是因为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正单膝跪地，为她洗脚吗？ 还是因为他洗脚的动作太过轻柔？ 公爵洗完她的脚，又帮她洗了手，然后才站起身来。 他们走出了浴室，守在门口的菲娅立刻迎了上来，一脸焦急。 公爵把蕾妮交给菲娅，说道： “去给她上药。” “啊？” “上药。” “啊……是，是！” 菲娅和女仆们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她飞快地跑回了房间，速度快得几乎是在飞。 回到房间，女仆们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我还以为公爵大人会怎么惩罚小小姐呢……” “我，我也是。” 蕾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们的脸色，菲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温柔地抚摸着蕾妮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轻声说道： “没事了，小小姐。” “……” “没有人会生你的气。” “……” “没事了，没事了。” 菲娅的声音温柔得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蕾妮一直提心吊胆，但公爵真的没有惩罚她。 他没有向王后索赔纽伊特，也没有把她送回首都，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而且…… ''他居然没有扔掉我摘的花。'' 当时天太黑，她没看清楚，现在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康乃馨。 那只是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花园铺草坪的时候，偶然间绽放的。 而这朵野花，此刻正插在迪布雷德公爵书房的花瓶里。 看着那朵孤零零地插在精美花瓶里的野花，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会觉得对方只是不忍心扔掉一个孩子辛苦摘来的花，但…… 他是迪布雷德公爵啊！ 那个因为心情不好，就屠杀异族的西奥多·迪布雷德。 而且，从那天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温和了一些，甚至会和她一起吃饭。 “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虽然只是温和了一点点。 公爵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眼神有些古怪。 但她毫不在意。 ''我的肚子本来就是无底洞。'' 她上辈子可是个乞丐。 而且，现在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 ''这鸡腿太好吃了！'' 这道菜是用童子鸡加上各种香料蒸熟，再用甜酱汁炖煮而成，味道鲜美无比。 鸡肉鲜嫩多汁，酱汁甜咸适口。 公爵看着她风卷残云般地消灭着鸡腿，眼神有些复杂。 “……” “……？” 怎么了？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也想吃吗？'' 她担心他会抢走她美味的鸡腿，连忙用胳膊护住盘子。 公爵的眉头微微一挑。 “真是小气鬼。” 他自己面前有一大块烤羊排，居然还惦记着她盘子里的鸡腿。 她心里暗暗吐槽。 这次纽伊特事件，他能不追究，已经很不错了。 纽伊特可是珍贵的宝物，当初落入国王手中时，就连教皇都亲自前往皇宫，请求将纽伊特交给教廷保管。 作为唯一一件残存的恶神圣物，它不仅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还有着无限的用途。 她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公爵，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咬咬牙，把鸡腿递给了他。 “给你。” 他看着她一脸不舍地盯着鸡腿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 他轻笑一声。 “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真的要打开她的脑袋吗？迪布雷德公爵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她吓得连忙用双手捂住脑袋。 “打开会死人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笑声，是拿着文件的诺斯。 看到公爵的目光转向自己，他连忙咳嗽了一声。 “这是国王陛下寿宴的贡品清单。” “能代替纽伊特的宝物找到了吗？” “商会那边好像找到了不错的宝物，会长很有信心，说今天下午就能送到城堡。” 能代替纽伊特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吧。 ''还好找到了。'' 迪布雷德公爵既然打算把纽伊特献给国王，就一定有他想要从国王那里得到的东西。 如果因为她而导致交易失败，收养的事就彻底没戏了。 商会找到的东西，一定要足够珍贵才行。 ''可是，这个时间点，商会怎么可能弄到能和纽伊特媲美的宝物呢？'' 她无意中说道： “商会……” 诺斯笑着解释道： “商会就是指在各国之间进行贸易的商团。” 他大概觉得这个词对小孩子来说太难理解了，她连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哇！” “你好像对商会很感兴趣？” “嗯……还，还好啦。” 其实她对商会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商会带来的宝物是什么。 这时，诺斯说道： “不如带小小姐一起去看看吧，那里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她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她很想去，但是……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担心他会说“你还想搞破坏吗？”，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看来我送他鸡腿送对了。'' 吃完饭后，他们就收到了商会抵达迪布雷德领地的消息。 公爵和诺斯去讨论国王寿宴的事情，离开了餐厅。 蕾妮则和菲娅、女仆们一起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小小姐还没见过迪布雷德城堡的图书馆吧？” “嗯。” “那里有很多书，当然，也有很多童话书。” 菲娅推开门，蕾妮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天哪！” 这图书馆也太壮观了吧！ 房间大得仿佛可以在里面骑马，高高的天花板一眼望不到顶。 图书馆的中央是中空的，螺旋形的楼梯盘旋而上，每一层都摆满了书架。 每个书架都有三米多高，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书籍，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这里仿佛汇集了全世界的书籍，浩瀚如烟海。 她环顾四周，然后走向童话书区。 女仆们兴奋地说道： “来，随便挑！” 她们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的父母一样。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下，她走到书架前。 她得装作不识字的样子，所以只能挑一些封面好看的书。 她正在寻找最漂亮的书，突然看到一本很奇怪的书。 ''为什么这本书没有名字？'' 而且，这本书只有半本，另一半像是被硬生生地撕掉了。 她好奇地翻开书。 ''这不是童话书。'' 【开国国王弗里德一世最伟大的功绩，莫过于击败了恶神的爪牙——伊凡。 （中略） 根据伊凡的记载，恶神的力量需要两个条件才能觉醒。 第一，接触能够唤醒潜藏力量的圣物；第二，获得能够发挥力量的媒介……】 到这里就结束了。 剩下的部分被撕掉了，她无法继续阅读。 ''真是奇怪。'' 这时，菲娅问道： “小小姐，选好了吗？” 她连忙把书放回书架，然后随便拿了一本旁边的书。 “嗯，选好了。” “回去我读给你听。” 她拉着菲娅的手，离开了图书馆。 虽然女仆们绘声绘色地给她讲故事，但她却心不在焉。 她满脑子都是那本没有名字的书。 ''为什么偏偏是关于恶神的内容？'' 恶神和她也有关系。 帝国的母神，正义的尼瑞雅德女神，为了人类，封印了万恶之源——恶神。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逐渐松动，为了再次封印恶神，需要命运之子米娜的力量。 ''而我就是那场仪式上的祭品。'' 那场仪式让她痛不欲生，她当时只想快点死去。 想起这件事，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菲娅关切地问道： “小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她不能说自己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只好眼珠一转，说道： “狮子，害怕。” 她指着童话书里狮子要吃掉小象的情节，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地抱住菲娅的胳膊。 女仆们纷纷叫了起来。 “哎呀～我们的小小姐害怕狮子了～” “坏狮子，嗷呜～好可怕！好可怕！” 她们把她围在中间，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哎，这群姐姐越来越夸张了。'' 看来她之前的努力有点过头了。 她无奈地看着这群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仆们。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菲娅打开门，看了一眼走廊。 “商会的人好像到了。” 然后她对蕾妮伸出手， “我们去看看吧？” 蕾妮拉着菲娅的手，走出了房间。 来到大殿，她看到公爵正坐在一张装饰华丽的象牙宝座上。 宝座的后面，挂着一幅描绘迪布雷德公爵平定冰雪之地的挂毯，那是开国国王赐予的。 这幅刻着古文字的挂毯，象征着迪布雷德家族强大的军事实力，其他贵族纷纷效仿，在自己的宝座后面也挂上了类似的挂毯。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正单膝跪在公爵面前。 “拜见迪布雷德公爵。” 蕾妮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骗子怎么会在这里！'' 巨贾图尔巴。 他后来因为向王室出售赝品而被通缉。 第10章 良心商人图尔巴 图尔巴是个传奇人物，他从亡国奴隶一路奋斗，最终成为连大贵族都争相合作的巨贾，备受平民百姓的尊敬。 然而，在他被揭发售卖赝品之后，人们才发现，他之前就多次行骗。 ''不太妙啊。'' 虽然这次带来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但蕾妮对他实在放心不下。 图尔巴打开了一个放在地上的箱子。 箱子里装着一方白色的石碑，上面刻着…… ''是古文字！'' 图尔巴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一块刻有古代神谕的石碑。” 站在公爵身旁的家臣和诺斯都兴奋不已。 “刻有神谕的石碑？那它的价值不亚于纽伊特啊！” 这话没错，古代神谕石碑，放到现在，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圣物了。 “可是，古文字无人能懂，你怎么能确定这是神谕石碑呢？” 图尔巴得意洋洋地说道： “史书上记载过类似的物品，而且，这块石碑经过鉴定，蕴含着强大的神圣力。” “嗯……” 家臣们纷纷点头，图尔巴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古代高原挖掘出来的。我和我的商队遭遇了可怕的怪物袭击，但我从未退缩。” 他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双手合十，对公爵说道： “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所以我绝不能放弃！今天为了迪布雷德家族，我图尔巴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但公爵只是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太阳穴。 “废话少说，开个价吧。” 图尔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他笑着说道： “如果公爵大人愿意购买，就一亿金币吧。” 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一亿？” 亿？！ 那可是国家财政预算的单位！ 家臣和诺斯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公爵。 公爵正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石碑，蕾妮突然举起了手。 “我想近距离看看那个！” 图尔巴眯起眼睛看着她，随即露出了笑容。 “您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子吧？很荣幸见到您。” “给我看看。” 菲娅有些慌张， “小，小小姐。” 诺斯也一脸为难，他担心蕾妮会像上次弄坏纽伊特一样，把石碑也弄坏了，那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但她有非要仔细看看这块石碑不可的理由。 图尔巴哈哈大笑，点了点头。 “不愧是命运之子，果然对神谕感兴趣。好，让你近距离看看，但不能用手碰。” “等，等等！” 家臣们想要阻止，但她已经跑到了图尔巴面前。 她蹲在地毯上，好奇地打量着石碑。 “你感受到神的力量了吗？”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图尔巴商会的人都想阻止他。 “别这样，万一小小姐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图尔巴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 “她是命运之子，说不定能读懂古文字呢。” “她连帝国语都还不会说，怎么可能读懂古文字？” “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古文字早就失传了，怎么可能有人读得懂——” “为家族操劳一生的诺托，长眠于此。” “什么？” 突如其来的童声，让图尔巴和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蕾妮天真地笑着，指着石碑说道： “大叔，你傻吗？上面写着呢。” 什么刻有神谕的石碑？ 这分明就是一块墓碑！ 而且，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神圣力。 ''这个骗子。'' 还好她仔细检查了一下。 她能读懂古文字。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能读懂，但十几年后，就会出现一个能解读古文字的人。 就是米娜。 米娜刚穿越过来，就能读懂古文字。 多亏了她，那些被尘封的古籍才得以重见天日，其他人也开始学习古文字。 当然，因为古文字非常难学，所以学会的人并不多。 ''在我死之前，只有三个人学会了古文字。'' 王子，迪布雷德公爵的长子约翰，还有她。 她暗暗摇头，看着图尔巴。 他说这是从古代高原挖掘出来的，也是谎话。 只有古代卡利西斯王国，才会为死者立碑。 卡利西斯王国位于古代高原的另一端，他们不信仰尼瑞雅德女神，那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神谕。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大概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被识破吧，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家臣们激动地跑到她身边。 “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上面真的是这么写的吗？真的吗？” 他们在她耳边不停地追问。 也是，花了一亿金币买来的东西，结果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那可就亏大了。 她点了点头。 图尔巴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怎，怎么可能——！” 他连忙摆摆手，对公爵解释道： “不，不是的，这真的是刻有神谕的石碑，是圣物！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读懂古文字呢？”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撒谎的孩子会遭天谴的！” 诺斯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和她平视着，问道： “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吗？” “嗯。” “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答案！ 她歪着脑袋，说道： “我，我就能看懂。” ''米娜也是这么回答‘你怎么会读懂古文字’这个问题的。'' 虽然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一刻，她明白了，“命运之子”这个头衔，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 她正暗暗得意，图尔巴突然大喊道： “你在撒谎！” 然后，他连忙对众人解释道： “我能证明这块石碑是神谕石碑，但你呢？你怎么证明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家臣迪波斯子爵沉吟道： “嗯……” 的确，图尔巴拿出了神圣力鉴定书，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虽然那份鉴定书可能是伪造的。” 其他人也无法反驳，图尔巴得意地笑了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自从历史诞生以来，只有开国国王能读懂古文字。” 就在这时…… 蕾妮伸手指着挂在公爵身后的，绣着古文字的挂毯。 “肩负使命之人，将得到祝福。” “……”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诺斯倒吸一口凉气，家臣们捂着嘴巴，无声地惊呼，就连公爵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又补充了一句： “弗里德·埃尼西斯·谢曼·卡利尔德。” 当她说出绣在挂毯最后的名字时，公爵猛地抓紧了宝座的扶手。 “开国国王的真名……” 他低声呢喃，众人一惊，纷纷看向蕾妮。 “真名？！” “那是弗里德一世陛下的真名吗？！” 中间名“谢曼”，证明他拥有某个部落的血统。 那个被认为是恶神造物的部落，如今已经成了禁忌，无人敢提及。 为了掩盖开国国王不光彩的血统，王室将他的真名从所有记录中抹去。 现在，只有王室成员和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真名，而迪布雷德公爵，显然就属于这极少数人之一。 不过，在未来就不一样了。 米娜曾经在公开场合说出过挂毯上开国国王的真名。 就连一直很宠爱米娜的王后，当时都吓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国王的脸色。 所以，她现在能读出挂毯上的名字，就证明她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诺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不得不相信了。” 家臣们捂着额头，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不愧是命运之子。” “我还以为她只是比较聪明，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暗暗得意，看向图尔巴。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坦白从宽，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但图尔巴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苍白，双手不停地颤抖，突然，他大声喊道： “我凭着良心走到今天这一步！” “蠢货。”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说什么良心？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公爵冷笑一声。 “他刚才还要求别人拿出证据，现在自己答不上来了，就说什么良心。” “这，这个……” 她暗暗摇头。 ''放弃吧，你已经完了。'' 从一开始，公爵就对这块石碑兴趣缺缺，说不定早就怀疑他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 “看来我最近脾气太好了。” “……什么？” “居然连苍蝇都敢爬到我头上来。诺斯！” 公爵叫了一声，诺斯连忙低下头。 “在。” “把这位‘良心商人’请到地牢里去。” 诺斯阴森森地回答道： “是。” 图尔巴吓得脸色惨白，大喊道： “公，公爵大人！” 公爵面无表情地说道： “给我一个关于这块石碑的合理解释，就算把你开膛破肚，也要看看你所谓的良心在哪里。” 图尔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第11章 做蕾妮的爸爸吧 图尔巴在拷问开始前就全盘托出了。 他说为了与教皇进行交易，需要弄到一件圣物，但那圣物价值连城，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筹到钱。 这算什么荒唐的拆东墙补西墙？ ''究竟是什么圣物，能让图尔巴铤而走险，设下如此骗局？'' 蕾妮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诺斯带来了图尔巴商团保管的圣物画像。 蕾妮看到画像的瞬间，猛地瞪大了眼睛。 埃特瓦尔！ 这正是让米娜展现出强大力量的那件圣物。 六芒星，每颗星的顶端都镶嵌着色彩各异的宝石，一颗圆环将星与宝石环绕其中。 这件圣物与让米娜施展神圣之力，创造无数奇迹的埃特瓦尔一模一样。 ''但是，和米娜的埃特瓦尔颜色不一样。'' 米娜的埃特瓦尔，链子和吊坠分明是白金的，而这幅画上的却是黄金的。六芒星顶端镶嵌的宝石种类也不同。 ''也就是说，这件圣物并非神殿现在保管的米娜的埃特瓦尔。'' 难道埃特瓦尔还有另一件？ ''可是，为什么前世没有公开过它的存在？'' 埃特瓦尔是尼利亚德教的象征。如果存在第二件埃特瓦尔，教廷没有理由不公开。 ''公开的话，更有利于他们获取圣物才对。圣物的持有者迫于舆论压力，也会将其交给神殿。'' 这时，公爵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第二件埃特瓦尔吗？” “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图尔巴的疯狂举动了。埃特瓦尔可是尼利亚德教成为帝国国教的决定性因素。” “那么，这件埃特瓦尔现在在哪里？” “沉在海底。想要得到它，只能打捞。但问题是……” 诺斯面露难色，递上一张地图。 “它不在帝国的领海范围内。刚好差了十米，落入了其他大陆的领海。” 公爵嗤笑一声。 “所以教廷才无法亲自出面吧。” “是的，如果他们出面，就不可避免地会引发战争。” 教皇不可能违背自己定下的教义：[勿杀生。刀刃只应在守护之时出鞘。] 图尔巴需要国家预算级别的资金，大概也是因为交易对象是其他大陆的国王吧。 对方不可能收取区区小数目就允许他人侵犯自己的领海。 “您打算怎么办？” “埃特瓦尔这样的东西，当然要由我们来保管。” “您要和国王进行交易吗？” “何必那么麻烦。” “那……” 公爵将文件扔回给诺斯，说道： “开战便是。” 他脸上分明写着：何必费尽心思玩那些阴谋诡计。 ''哇。'' 蕾妮被他这惊人的答案震慑，不禁咋舌。 “正好，省得费心去找其他寿礼了。把那些其他大陆王族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国王陛下就是了。” 诺斯咧嘴一笑，看向蕾妮。 “这都是小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纽维特损坏了，我们怎么会知道第二件埃特瓦尔的存在呢？而且，多亏了您能解读古语，才避免了这桩欺诈交易。” 不愧是迪布雷德公爵的首席副官，人称恶棍。眼看就要爆发战争，他居然还能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而感到高兴。 蕾妮被诺斯隐藏的这一面惊到，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能得到埃特瓦尔，我做的不错嘛。'' 人生真是世事难料，纽维特损坏了，却给她创造了得到更珍贵的埃特瓦尔的机会。 纽维特坏掉的时候，她几乎放弃了被收养的希望，现在看来真是万幸。 被收养……或许还有希望。 蕾妮偷偷瞄了公爵几眼。他的表情看起来还不错。 ''试试看吧？'' 这时，诺斯说道： “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要抱起她。 蕾妮大喊一声： “不要！” 然后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公爵身边，抱住他的腿。 “要和公爵大人在一起！” 诺斯一脸受伤地呻吟： “呜……” 蕾妮紧紧抱着公爵的腿不放，诺斯无奈，只好放弃，离开了房间。 和公爵单独相处后，蕾妮举起双臂。 “抱抱。” 公爵凝视着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好，他已经对我的撒娇习以为常了，看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出“那句话”了？ 算算时间，她来到迪布雷德已经一个月了。王后也差不多该过问收养的事了。 ''趁他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抓住机会。'' 虽然有点害怕，蕾妮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公爵大人，蕾妮会乖乖的。” 不会给你添麻烦，会自己好好长大。 所以，公爵大人—— “做蕾妮的爸爸吧。” 一周后。 蕾妮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咬紧牙关。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别说逃亡，什么都做不成。 不能再让自己失望了。不能再自责了。 经历了三次死亡，她的灵魂中一定积累了意志和经验。 蕾妮迅速调动起“它”。 “成功了！我穿上袜子了！” 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菲娅一脸自豪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 “我们的小姐真棒！您辛苦了！” “才教了几遍，就已经能自己穿袜子了。” “不愧是天才！” 蕾妮用小手背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长舒一口气： “呼……” 这是她第六次尝试才成功的。 ''太好了，我进步了。'' 那么，准备工作完成了。 蕾妮拿起另一只袜子，拉了拉菲娅的衣袖。 “要去找公爵大人。” “好的，带您去见公爵大人。” 菲娅面带微笑，领着蕾妮来到公爵的书房。 正在和事务官以及家臣们一起查看文件的公爵摘下眼镜，看向蕾妮。 蕾妮高高举起手里那只小小的白色蕾丝袜。 “公爵大人，蕾妮现在会穿袜子啦！” 公爵托着下巴，说道： “让我看看。” 蕾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天她请求公爵收养她的时候，公爵什么也没说。但他的反应和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拒绝的态度。 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表现好，就有可能被收养”？ ''这么说，这里对我来说就是面试现场啊。'' 我要展现出自己已经成长许多，不再需要人照顾，让他觉得收养我是个好主意。 蕾妮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拿着袜子。家臣和事务官们都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先用手指把袜子口撑开。'' 撑开这一步很顺利。 ''好，接下来把脚趾并拢，放进袜子口。'' 蕾妮抬起小腿，努力地把脚趾并在一起。 ''现在，一口气用力往上拉就行了。'' 预备，拉—— “咦？” 袜子卡在了脚后跟，怎么也拉不上去。 再来一次。 再一次。 不对，再来！ 蕾妮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想把袜子拉上去，但卡在脚后跟的袜子就是纹丝不动。 围坐在桌子旁的家臣中，有人低着头，肩膀颤抖着。 蕾妮不安地看向公爵。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噗。 他分明是在嘲笑她。 蕾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来面试的她，现在只剩下落魄的败兵模样。 ''我真没用……'' 看到蕾妮垂头丧气的样子，菲娅笑着安慰道： “您刚才已经成功了。我只教了两遍而已。” 听到这话，一位家臣惊叹道： “哦？” “果然与众不同。” “是吗。” 公爵向后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她连难懂的话都能记住，这次真的帮了大忙。” “嗯……” “一点就通，其实非常难得。” 而此时，蕾妮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挂在脚趾上的袜子。 失败了。 面试也失败了…… 这意味着她还要继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走。 在这个城堡里待了一个多月，蕾妮深刻地体会到，公爵就像他的领地城堡一样，固若金汤。 她想尽办法和他拉近关系，但进展却十分缓慢。 蕾妮拿着掉下来的袜子，垂头丧气地走到他面前。公爵看着她。 “待在我的城堡里，却没有任何进步，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是，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也极其严厉。 三个儿子一出生就被老公爵带走，由元老院全权负责教育，虽然没有亲自抚养，但他们毕竟是他的骨肉。 几位公子都在王都的精英学院接受教育，长子约翰甚至在远离帝国的寄宿制学院学习。 “在我巡视领地期间，好好练习。” “嗯……” “能做到吗？” “能，蕾妮要做公爵大人的女儿。” 不知为何，公爵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第12章 教廷来人了 公爵如约在第二天出发巡视领地。 据菲娅所说，迪布雷德领地广阔，即使使用魔法，也需要二十天左右才能全部巡视完毕。 这二十天对蕾妮来说，便是修炼的日子。 ''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被收养！'' 于是，今天蕾妮也在努力地练习穿袜子。 ''唉，只要过了脚后跟就成功了，可就这步最难。'' 因为她还无法精细地控制肌肉。 蕾妮一心扑在练习上，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 她走出房间，寻找菲娅。 平时蕾妮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今天却不知为何不见踪影。就连女仆们也从一大早就忙得团团转。 “或许会留宿……客房……” “小小姐……马上出发……” 管家和女仆们正忙着讨论什么。来来往往的家臣们也都面色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吗？” 蕾妮歪了歪头，但肚子咕噜噜的叫声让她顾不上多想，连忙抓住管家。 “什么事，小小姐？” “我饿了。” “是吗？我去找菲娅过来。” “一起去。” 管家慈祥地笑了笑，牵起蕾妮的小手。两人正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突然—— “简直一派胡言！” “啊！吓我一跳！”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蕾妮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紧紧抓住管家手的。 看来真的出事了，居然有人这么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蕾妮正想着，又听到一声怒吼。 “教廷的祭司未经公爵大人允许，怎能擅闯城堡大门！” “他们是来接小小姐的。” “等公爵大人回来再接也不迟。这说不定是他们刺探城堡内部的借口。” “人家来接，我们总不能拒绝吧。现在小小姐的法定监护人可是教皇。监护人来接孩子，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可是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把小小姐带走。” “监护人接孩子，需要家主同意吗？” 教廷的人？ 来接我？ 蕾妮顿时感觉血液凝固，手脚冰凉，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牵着她的管家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道： “小小姐？” 但蕾妮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了。 如果被他们带回王都，她立刻就会被送到新的收养家庭。 而且，既然是教廷的人来接她，那就意味着她会被送到教廷指定的收养家庭。 蕾妮想起前世听到的传闻，教廷为她推荐的收养家庭是—— ''巴鲁瓦。'' 想起那个拽着她头发，一脸阴笑的巴鲁瓦公爵，蕾妮眼前一阵发黑。 迪布雷德家族。 这个家族历史格外短暂，却能取得如此显赫的地位，全仰仗于他们独特的教育方式。 迪布雷德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自出生起便浸染在血腥之中，被培养成冷酷的杀手。 现任家主，西奥多·迪布雷德，是迪布雷德家族历史上最接近完美的家主。 他拥有无与伦比的魔力。 神明雕琢般完美均衡的体魄。 上任短短几年，就让家族财富翻倍的敏锐直觉和过人智力。 如此天赋异禀，却又能彻底摒弃情感的男人，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恐惧。 就连陪同西奥多巡视领地的家臣和事务官们也不例外。 在地方监察所安排的午宴上，餐厅里一片寂静。 这时，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传来。 西奥多和一众精锐士兵立刻将目光投向魔力波动的来源。 被众人注视的西奥多副官满头冷汗，紧紧攥着口袋。 “这……这个……” 坐在他右侧的骑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让我看看。” 骑士粗暴地将副官的手拉到桌面上。 一颗小小的宝石从他手中滑落，副官汗如雨下。 “这是最近流行的魔法道具。” “护身用的？” “不是……是……” “禁止携带非护身用的魔法道具。” 西奥多和其他骑士的目光中充满了凌厉的警告。 “我……那个，是通讯用的。城堡里的女仆让我帮忙买点婴儿用的布料。” 当地有一种特殊作物制成的布料，触感极其柔软。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骑士问道： “你有孩子？” “没有，是给小小姐用的。” “就是王后送来的那个命运之子？” “是的。小小姐正在练习穿袜子，好像有点困难，女仆想用这种布料给她做一双容易穿的袜子。” “那为什么要用通讯魔法道具？” 骑士觉得可疑，伸手就要没收魔法道具。 就在这时，魔法道具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个闪烁的画面出现在半空中。 【来，小小姐，叫‘公爵大人’。】 【公爵！】 【公、爵、大、人！】 【公、爵！】 【再来一遍，‘公爵大人’。】 【公爵……】 画面中，一个有着柔软棕色头发的小婴儿一脸沮丧地摆弄着小手。 “哦，这就是那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在迪布雷德的雇员之间，流传蕾妮的可爱视频成了一种潮流。 这是菲娅拍摄的珍藏视频，被副官用来交换布料。他答应帮女仆买布料，女仆就把视频发给他。 原本剑拔弩张的骑士们，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真可爱。”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怎么垂头丧气的？】 【公爵大、大人听、听不懂蕾妮说话，会、会不喜欢蕾妮……】 餐厅里爆发出阵阵笑声。 一位中年骑士对西奥多说道： “被这样喜爱着，您一定很高兴吧。” “胡说八道。” “小小姐真是个特别的孩子。就连三位少爷都不敢轻易靠近您，她却对您如此亲近。” 最近蕾妮总是缠着他。 【公爵，糖糖。】 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讨要糖果。 【给……】 一脸纠结地盯着鸡肉，然后像是要献出自己的心脏一样，把鸡肉递给他。 西奥多哭笑不得地接过那块被她揉捏得不成样子的鸡肉。 “这孩子确实很特别。” 一个性格豪爽的骑士促狭地问道： “说实话，您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西奥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餐厅里再次陷入寂静，其他人连忙埋头吃饭。 不可爱。 他从来没觉得谁可爱过。 只不过那个弱小又可怜的小家伙整天在城堡里跑来跑去，很引人注目罢了。 像个迷你版的小人，居然能动来动去，让他觉得很新奇，所以才会经常关注她。 她脖子上的胎记很有趣，是个心形。每次她抬头看他时，皮肤会因为拉伸而使胎记变大。 西奥多向副官伸出手。正在吃雉鸡肉的副官吓得浑身一僵。 “给我。” “啊？” “禁止携带非护身用的魔法道具。” 又不是攻击型的！ 副官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但最终还是乖乖地把魔法道具放在西奥多掌心。 西奥多一反常态地将魔法道具小心翼翼地放进长袍里。 ''据说损坏魔法道具会遭到诅咒。'' 仅此而已。 之后，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快要吃完的时候，治安队队长开口说道： “对了，公爵大人。最近附近不太平，我听说了些传闻。” “什么事？” “虽然是在领地之外，但盗贼团非常猖獗。” 盗贼团不会进入他的领地。 “别人的事，我何必操心。” “话虽如此，但听说他们经常拐卖儿童，所以我想还是提醒您一下。” 这时，诺斯也点头附和道： “听说他们把拐来的孩子卖到奴隶市场。” “还有人说，拥有魔力或神圣力的孩子会被用来做禁术的材料。真是可怕。” 西奥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蕾妮奶声奶气地喊着“公爵！”的画面。 摇摇晃晃走路的蕾妮。 被山贼一样的家伙绑走的蕾妮。 在奴隶市场上哭喊着“公爵……”的蕾妮。 “……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我的领地附近嚣张。” “那……” “杀光他们。” “要清理到什么程度？” “洛克希尔领的边界。” 别人的领地，自然有别人去管。 西奥多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那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想去赏花？” 据说洛克希尔领有个不错的花园，贵族小姐们经常去那里游玩。 “既然要动手，干脆把洛克希尔领也清理干净吧。施点恩惠也无妨。” 他又想到，蕾妮长大后，或许会想学骑马。 洛克希尔领过去，有一片很适合骑马的平原。 “不，平原。” 平原后面，还有一条适合玩水的河流，可以在那里泛舟游玩。 “清理到诺齐斯河吧。” 骑士们的脸色变得煞白，就因为治安队长一句话，他们要负责剿灭几百公里范围内的盗贼团。 第13章 蕾妮的逃跑计划 蕾妮钻进菲娅放衣服的抽屉里，扭来扭去。 “哎呀！”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把她从抽屉里抱出来。 “小小姐，您在干什么呀？” “爷爷给的包包不见了……” 和公爵一起巡视领地的家臣爷爷非常喜欢蕾妮，送给她一个儿童小背包。 说是路过的时候觉得有趣就买了下来，那是一个杏色的小象背包。 “那个背包在这里呀。” 菲娅找到背包，给蕾妮背上，好奇地看着她。 蕾妮却支支吾吾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对不起，菲娅。 这件事只能自己做。 ''我要准备逃跑了。'' 或许，不，几乎可以肯定，教廷的祭司一定会来带走她。 虽然王后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如果教廷坚持己见，王后也只能顺水推舟，站在他们那边。 目前对她最有利的情况是迪布雷德公爵不让她离开，但这几乎不可能。 首先，迪布雷德公爵现在不在城堡；其次，就算他在，也没有理由为了她而得罪教皇。 ''如果被送到巴鲁瓦家，我就逃不掉了。'' 所以，她必须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逃走。 ''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体逃跑很危险，但去了巴鲁瓦家，我会被虐待致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选择还有一线希望的道路。 蕾妮跑进厨房，探出小脑袋，对着正在准备晚餐的厨师说道： “水水。” “好的。” “多多的。” 厨师担心她会把水洒出来，用带盖子的水壶装满了水。 “放这里。” 蕾妮把小象背包递过去，厨师笑着把水壶放进去，盖好盖子。 ''水搞定了。'' 接下来是食物。 ''食物我已经偷偷藏好了一些零食——哎呀！''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得准备一些甜食。甜食能最快地补充大脑能量。 在她大脑发育完全之前，如果感到疲惫、困倦或饥饿，她的心智就会退化成幼儿状态。 所以，甜食必不可少。 蕾妮跑到公爵给她的糖果罐前，把背包放在地上，放进去一颗糖。 一颗太少了吧？ 又放了一颗。 两颗也不够啊。 再放一颗。 ''这点糖根本不够吃。'' 不知不觉，小象背包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蕾妮费力地扣着扣子。 背包太小了，才装了三十颗糖就满了。 ''我还得带上地图、衣服和鞋子。'' 柔软的婴儿鞋很容易磨损，不适合长途跋涉。 没办法，糖果只能装十颗了。 蕾妮恋恋不舍地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糖果，然后回到房间。她偷偷瞄了菲娅一眼，趁她整理房间的时候，悄悄溜到窗帘后面。 从窗缝里掏出藏好的几枚银币。 “一、二、三、四……十一。” 这些都是家臣们给她的。 ''这些钱应该够买车票了。'' 准备好一切后，蕾妮从窗帘后面走出来，菲娅眯起眼睛看着她。 “您又在搞什么鬼？” “没有！” “哼哼。” “我只拿了包包！” 蕾妮心虚地挥舞着小手为自己辩解，菲娅被她逗笑了。 但笑容很快消失了。 菲娅轻轻地抱住蕾妮。 “我应该送您离开了。” “……” “您有机会去更好的环境，得到父母的疼爱，这对您来说是好事。” 她咬着嘴唇，轻轻抚摸着蕾妮的头发。 “您一定会幸福的。您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您的。” 她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但她很快挤出一个笑容。 不，菲娅。 那里的人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宁愿跳进粪坑！ 蕾妮虽然这样想，但区区一个女仆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向她求助，只会把她牵连进来，危及她的性命。 “走吧，我们去读书吧。” “嗯……” 蕾妮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菲娅来到女仆们等候的地方。 女仆们把她抱到沙发上，绘声绘色地给她讲故事。 ''这是什么？'' 蕾妮注意到其他仆人们站在墙边，手里拿着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对着她。 菲娅手里也拿着一个宝石。 ''最近经常看到这个。'' 上次吃点心的时候，也有人拿着这些东西。那天的点心非常好吃，但她因为分心，只吃了一块。 啊，好想再吃一次那种点心。 跟菲娅说，她会再给我吗？ 不过，今天说是要吃奶油泡芙。 上周的奶油泡芙非常美味，她一直很期待。 还有上次骑大马的游戏也很好玩。 一个高个子男仆把她扛在肩上，惟妙惟肖地模仿马叫声，让她开心极了。 回想起在迪布雷德城堡的点点滴滴，蕾妮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和前世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想到要离开天堂，坠入地狱，她就忍不住想哭。 看到她哭了，仆人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围过来。 “小小姐，您怎么了？” “是谁欺负我们的小小姐了？是谁？”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就连菲娅也一脸担忧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如果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菲娅了。'' 想到这里，蕾妮更加伤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她总是用成人的思维思考，所以才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 如果迪布雷德公爵在这里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或许也会因为讨厌教廷而任性地把她留下。 “我们的小小姐为什么哭了呢？” “呜呜……” “嗯？发生什么事了？” “想、想公爵……呜呜……” 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念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想到这里，蕾妮哭得更厉害了，鼻子都哭红了。 蕾妮手中的红色宝石闪闪发光。 教廷的祭司们抵达了迪布雷德领地城堡。 过去几天，蕾妮动不动就哭。 洗澡的时候哭，吃点心的时候哭，睡觉的时候也哭。 如果就这样被带走，等待她的无疑是又一次死亡。 一次又一次地轮回，一次又一次地惨死，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悲伤。 她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只能不停地流泪。 仆人们似乎非常担心，送她离开的时候，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蕾妮身边堆满了迪布雷德的人为她准备的东西。 亲手缝制的毯子和手帕，怕她路上着凉；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怕她饿肚子。 ''他们真是善良的人。'' 看着眼前露着金牙，一脸阴笑的祭司，蕾妮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迪布雷德的人有多么好。 说是来接孩子的，却戴着锋利的戒指和锁链状的手镯。 “小小姐，您过得好吗？” “嗯。” “在举目无亲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吃苦。” “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为您找到了充满爱心的收养家庭。巴鲁瓦公爵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帝国五公爵之一，他会成为您慈爱的父亲。” 充满爱心？ 那个恶棍只会用鞭子“教育”她。 而且，教廷选择巴鲁瓦家族，也并非完全为了她。 他们只是想选择一个亲近的家族，以便在她展现出命运之子的力量后，更容易利用她。 “不、不去……”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不要！” 祭司的手很粗鲁。 他一边说着“走吧！”，一边用力拉扯着蕾妮的胳膊。 “疼！” 蕾妮大喊一声，前来送行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菲娅想要冲上前，却被管家拉住，摇了摇头。 “这样哭闹，会受到神明的诅咒。” 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真是太过分了。 而且，她已经被诅咒了，就是这该死的轮回。 蕾妮拼命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手。 “不要！” “哼！不听话的孩子要挨鞭子！” 祭司更加用力地拉扯着她，蕾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扯断了。 她本来就怕生，现在又被他弄疼，简直生不如死。 “既然受到了神明的祝福，就应该表现得更懂事一些。” 听到这句话，蕾妮的脑海中浮现出巴鲁瓦公爵的嘴脸。 【能被学者辈出的名门望族收养，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给我老实点。】 刺鼻的酒气。 皮带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皮带划破空气的声音。 【啪！】 她仿佛回到了第二次人生。 祭司看着瑟瑟发抖的蕾妮，皱起眉头，捏着她的脸颊左右查看。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就在这时。 “放开我的女儿。” 城门口传来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好强的威压……'' 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瞬间将蕾妮从前世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迪布雷德公爵挡在了她和祭司之间。 祭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与公爵对峙。 “小小姐将由巴鲁瓦公爵家族收养，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 “那就重新商量。” “岂有此理——！” 唰—— 祭司话音未落，迪布雷德骑士们的剑已齐刷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眨眼间，祭司就被十几把剑包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公爵却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 “公、公爵大人……” 公爵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蕾妮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被祭司紧紧抓住而泛红的胳膊上。 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啊——” 祭司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一声惨叫。 “回去告诉他们，从今天起，这孩子由迪布雷德家族抚养。以后想谈关于孩子的事，至少带圣骑士团过来。” 他一把推开祭司，然后轻轻地抱起蕾妮。 蕾妮吸了吸快要流下来的鼻涕。 “公爵……” 公爵轻轻擦拭着她哭花的小脸，皱着眉头说道： “真丑。”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是因为哭得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洗把脸才看得过去。” 他把蕾妮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了城堡。 第14章 蕾妮·迪布雷德 祭司瘫倒在地，迪布雷德的骑士揪着他的后颈，像丢麻袋一样把他扔进马车，送走了。 回到城堡后，迪布雷德的仆人们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哎呀，小小姐，您受苦了。” 管家向蕾妮伸出手，蕾妮却一把抱住公爵的脖子。 “啊，小小姐……” 老管家眼眶湿润。 蕾妮并不是为了报复他刚才阻止菲娅去救她。 她本来就怕生，刚才又被祭司粗暴地对待，吓得不轻，甚至想起了前世痛苦的记忆。 现在，她连熟悉的成年男性都开始害怕了。 更重要的是，前世的记忆太过真实，让她一时之间心智仿佛回到了幼儿时期，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蕾妮的拒绝让管家大受打击，踉跄着离开了。菲娅和女仆们围了过来。 女仆们温柔地安慰她： “公爵大人刚回来，需要沐浴更衣。” “不要。” “乖，好不好？” “不要。” “来，小小姐，到这边来。” “不要！” 别管我，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能安心。我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在刚才那种可怕的情况下，是这个人救了她。 仆人们想把蕾妮从公爵怀里拉出来，蕾妮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菲娅担忧地看着蕾妮，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公爵。 “那个，公爵大人……小小姐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她一直很想您。她平时很乖的……我……今天，不，半天，不，就几个小时……” 菲娅紧张地咬着嘴唇，絮絮叨叨地恳求着。公爵托着下巴，低头看着蕾妮。 “你们都出去吧，这孩子我来照顾。” 看到蕾妮如释重负的表情，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麻烦。” “啊？” “她太喜欢我了。” 公爵嘴角抽动着，问道： “不是吗？” 菲娅一脸尴尬地回答： “啊，是……是的。” 蕾妮无语地望着公爵。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每天都缠着公爵撒娇呢。 蕾妮正想着，仆人们像退潮般纷纷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她和公爵两个人，蕾妮长舒一口气，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被挤得变形，但她感到无比安心。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迪布雷德公爵，她肯定会被送到巴鲁瓦家，重蹈第二次人生的覆辙。 蕾妮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突然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 【放开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他说，我的女儿。 ''这么说……'' 蕾妮不安地扭动着小手，偷偷瞄着他。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但公爵没有回答。难道只是因为对教廷擅闯城堡的愤怒，才随口说说的吗？ 蕾妮心中忐忑，小声说道： “再、再过一会儿，我、我就能穿袜子了……” “……” “我、我会少吃一点……” “……” “我、我会乖乖的，还、还有……” “留在这里吧。” 蕾妮眨了眨眼睛，公爵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 “我会收养你。” 真奇怪，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却感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柔。 噼啪，噼啪。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响。 一只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窗外的寒气渐渐被房间里的暖意融化。 “睡吧。” “……” “睡吧，蕾妮。” 蕾妮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睡去。 就这样，她错过了管家传达给公爵的消息。 迪布雷德的几位公子正往这边赶来。 几天后。 蕾妮趴在地毯上，晃着小腿。 “写，写这里！” “好好好，我这就写。” 蕾妮笑着拿起蜡笔。 ＜蕾妮·迪布雷德＞ 蕾妮拿起画板，一脸陶醉地望着自己的名字。 蕾妮·迪布雷德。 迪布雷德。 “成功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祭司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她不仅留了下来，还获得了迪布雷德的姓氏，正式登记在户籍上。 ''迪布雷德家族果然厉害。'' 把尼利亚德教廷祭司的胳膊都打断了，居然还能顺利收养她。 听说，是国王亲自出面，才平息了那些叫嚣着不能把命运之子交给如此暴力公爵的祭司们。 ''肯定是收了贿赂吧。'' 啊，这金钱的魅力。 她再也不用担心被送到巴鲁瓦或阿米蒂埃家了。 ''我只要在这里待五年就好。'' 在真正的命运之子米娜出现，她被抛弃之前。 等她十岁左右，“成人的思维”应该就能控制住了，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我要低调行事，乖乖地待着，然后慢慢攒路费。'' 蕾妮正要把画板放下，突然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女仆制服上的纽扣，只有一根线连着，摇摇欲坠。 “要掉了。” “哎呀，真的呢，我得把它缝好。” “纽扣，给我。” 蕾妮乖巧地合起双手，眨巴着大眼睛。 “收集纽扣卖掉，可以赚不少钱呢。” “掉了的纽扣？好，我给您……” 女仆摸着纽扣，正要给她，菲娅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行，万一您放进嘴里怎么办？” 听到菲娅的话，女仆露出为难的笑容。 “啊……怎么办呢，小小姐，纽扣不能给您。” 迪布雷德制服上的高级纽扣，如果能收集三十个，可以卖到三银币，足够买两个土豆了。 蕾妮心急如焚，使出了杀手锏。 她眼眶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伸出双手。 “给我。” 女仆们一脸悲壮，干脆利落地把纽扣从衣服上扯下来，递给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我已经收集到五个了！” 菲娅伸手要抢走蕾妮手里的纽扣，蕾妮连忙把双手紧紧握住。 “不、不吃……” 虽然蕾妮这么说，菲娅还是一脸担忧。 这时，一个女仆走过来，像上战场的士兵一样，英勇地扯下裙子上的线，然后把线穿过纽扣孔，系紧。她一脸“任务完成”的表情，看着蕾妮。 “现在您就不会吃了吧。” 这下蕾妮也无话可说了。 “呃……嗯，也是。” 蕾妮虽然有点意外，但能收集到纽扣还是很开心。 ''开头不错。'' 等女仆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把纽扣藏进小象背包里。 看到蕾妮因为得到纽扣而兴高采烈的样子，菲娅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她注意到虚掩的门缝外，几双鞋子快速移动着。 “是泰拉摩尔子爵和他的走狗，看来又要忙了。” “他们又来找茬了？难道不怕公爵大人吗？” “他们都是和公爵大人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公爵大人也不好轻易处置他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亲人还难缠。” 听着女仆们的抱怨，菲娅的目光暗淡下来。 “好好照顾小小姐，别让她被他们看到。” 女仆们低下头。 中午过后，女仆们各自去忙了。 “我去拿午餐，您要乖乖的哦。” “嗯。” 菲娅也离开了，蕾妮终于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她正在数今天收集到的纽扣，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抬起头来。 ''吓我一跳！'' 窗外，一个白发白须的公爵大人爷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还以为是鬼呢。”'' 蕾妮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望着窗外。 ''咦？'' 真奇怪。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公爵大人爷。 ''前世见过吗？'' 蕾妮正努力回想的时候，白发老人的嘴角突然诡异地向上扬起，露出几颗尖利的牙齿，蕾妮吓得后背发凉。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熟悉。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蕾妮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个声音。 “泰拉摩尔子爵。” 泰拉摩尔，就是刚才蕾妮和女仆们提到的那个人。 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蕾妮，回答道： “是我。” “公爵大人说他公务繁忙，没时间见您。” “每次这老家伙来，都说自己公务繁忙。” “您每次都不提前通知，公爵大人当然抽不出时间了。” 和泰拉摩尔子爵说话的人是诺斯。 诺斯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泰拉摩尔子爵啧了一声，点了点头。 “没办法，那能让我见见小小姐吗？” 诺斯看到窗内的蕾妮，愣了一下，然后用身体挡住窗户，说道： “她很怕生。她还没适应迪布雷德的环境，还是以后再安排吧。” “我还想闻闻小婴儿的奶香味呢。” 他笑了笑，低声说道： “真可惜。” 然后转身离开了。 诺斯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垂着头，长叹一口气。蕾妮抓住机会，踮起脚尖，扒着窗户。 她探出小脑袋，正好对上抬起头来的诺斯，诺斯的眼睛猛地睁大。 “你好！” “小小姐……” 诺斯露出笑容。 好，好。懂礼貌的孩子，大人都喜欢。 “诺斯是迪布雷德的高层，我得好好讨好他。” 蕾妮伸出双臂，喊道： “抱抱。” “这、这样好吗？” 诺斯打开窗户，一把抱起蕾妮，蕾妮紧紧地搂住他。 “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 “今天和女仆们玩得开心吗？” “嗯！” 听到蕾妮响亮的回答，诺斯高兴地说道： “回答得真棒。好，奖励乖宝宝一个好玩的游戏。来，高高，高高！” 诺斯把蕾妮高高抛起。 “哦，真好玩！” 蕾妮开心地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 “精神不错嘛。”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诺斯身后传来。 “啊！” 诺斯抱着蕾妮的腰，僵在了原地。 “公、公爵大人。” “你和我女儿，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啊。” 第15章 伊萨克和亨利 诺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那个，我正要向泰拉摩尔子爵转达公爵大人的话，正好看到小小姐，觉得她好像有点无聊，所以就……” 他的脸色煞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公爵真的好可怕啊。'' 蕾妮同情地望着他，公爵则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很怕生，居然和你这么亲近。” “不、不是这样的——” “你本事不小啊。” 公爵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迪布雷德公爵真是个斤斤计较的上司，就因为上班时间稍微玩了一会儿，就如此吓唬自己的副官。 ''可怜的诺斯。'' 诺斯小心翼翼地把蕾妮放下来。 “过来，蕾妮。” 我不想过去。 感觉会被殃及池鱼。 但蕾妮的犹豫让诺斯的脸色更加苍白，公爵的眼神也更加凌厉了。 “过来。” 蕾妮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 公爵一把抱起她，诺斯立刻弯腰行礼。 “那、那我先去工作了……” 就算身后有猛兽追赶，也不至于这么慌张吧。 诺斯逃也似的离开了，只剩下蕾妮和公爵。 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今天的公爵眼神格外锐利，让她有些害怕。 就因为她和副官玩了一会儿，他不会要惩罚她吧？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公爵的眉毛微微跳动，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和诺斯玩得很开心嘛——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蕾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公爵凝视着她，然后抓住她的腰，轻轻往上抬了抬。 “高高。” “……” “高高。” “……” 这是什么意思？ 高级嘲讽吗？ 昨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妮任由菲娅帮她穿衣服，一边眯着眼睛回想着昨天公爵的举动。 【高高，高高……不高吗？】 蕾妮当时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他就把她放回房间，转身离开了。到了晚上，她听到了诺斯的惨叫声。 ''他或许是想和我玩吧。'' 因为他收养了她，所以想尽一下父亲的责任？ 没想到，被称为天下恶棍、混血恶魔的他，居然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蕾妮正想着，随即摇了摇头。 最后他明明是想把她抛到空中，还问她“要更高吗”。 她为了不被真的扔出去，只能强颜欢笑，差点把嘴角都扯破了。 这时，帮她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的菲娅说道： “我们去餐厅吧。” 为什么不去房间吃？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吃饭。 公爵总是很忙，喜欢在书房随便吃点东西。 蕾妮疑惑地看着她，菲娅神秘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 她的表情，就像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方拆开。 “先去吃饭吧。” 如果饿了，她就更难用成人的思维思考了。 蕾妮牵着菲娅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餐厅。 推开餐厅的门，她看到公爵坐在主位上。 “咦？” 公爵的左边，并排坐着几个男孩。 “蕾妮。” 这时，公爵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叫她过去。蕾妮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伸出小手。 公爵把她抱到腿上，让她仔细看看几个男孩。 “这个是老二，亨利。” 公爵指着一个男孩，男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有着耀眼的银发和湛蓝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 如果说公爵是雕刻家精心雕琢的美男子，那这个孩子就像精致的陶瓷娃娃。 他长得非常清秀，带着一丝甜美的气息，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这个是老三，伊萨克。” 这次公爵指着的男孩，和亨利截然相反。 虽然同样是银发碧眼，但他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虽然性格迥异，但两个孩子都非常漂亮。而且—— ''简直就是公爵的缩小版！'' 他们的眼睛、鼻子、脸型、嘴唇，都和公爵很像。 老大据说在国外的学院学习，所以没来。 最后，公爵介绍了蕾妮。 “这是蕾妮。” 长相甜美的亨利笑着拉住蕾妮的手指。 “你好，蕾妮，请多关照。” 然后，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在和胡萝卜较劲的伊萨克。 伊萨克一脸不情愿，但在公爵的注视下，还是闷闷不乐地说了句： “伊萨克。” ''他们长得真高啊。'' 不认识的人估计会以为他们有十岁了。他们的五官也非常立体。 ''果然，美人都是从小美到大的。'' 天生发育迟缓的蕾妮羡慕不已。 而且，他们还有着光明的前途。 在弱肉强食的迪布雷德家族，每个孩子都非同寻常，而这三位公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依靠家族，就能攀登到金字塔顶端的人。'' 老二亨利，在王都精英学院一直名列前茅，将追随哥哥的脚步，进入国外的学院深造。 然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年纪轻轻就掌控着帝国的经济命脉。 凭借这份功绩，他将在二十出头就成为迪布雷德家族分家的掌舵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阿米蒂埃公爵很讨厌他，说他是钻法律空子，中饱私囊的奸猾狐狸。'' 伊萨克在武艺方面天赋异禀。 据说他从小就能操控奥拉，二十岁就打败了皇家骑士团团长。 ''巴鲁瓦公爵很讨厌他，说他是粗暴的莽夫。'' 蕾妮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这几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公子哥。 他们就像米娜的兄弟姐妹一样。 当初她被诬陷谋害米娜时，人们都说： 幸好没落到迪布雷德公子们手里。 所以，直到临死前，她一听到迪布雷德公子们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 ''没关系，他们现在还不是米娜的骑士。'' 只要她不招惹他们，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听到他们的名字就瑟瑟发抖了。 蕾妮对几位公子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你们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家族的少爷，她得和他们搞好关系。 一个小时后。 蕾妮偷偷地观察着亨利和伊萨克。 “好可怕……” 吃完饭，大人们为了让他们互相熟悉，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当时蕾妮还信心满满。 小孩子嘛，应该很容易相处吧，他们刚才都和她打招呼了。 可是，伊萨克一进房间就恶狠狠地瞪着她。亨利则对伊萨克的举动视若无睹。 “你。” “嗯……” “你会吃胡萝卜吗？” 蕾妮不挑食。 很久以前，在她还是阿米蒂埃公爵千金的时候，或许挑食过，但在经历了巴鲁瓦家族和流浪生活之后，她已经不挑食了。 “嗯。” 伊萨克的眉毛动了一下。 “你是兔子吗？” 他语气不善，像是在恐吓她，但奇怪的是，蕾妮这次并不害怕。 这时，正在看书的亨利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好像骂伊萨克是笨蛋。'' 亨利似乎对蕾妮不太感兴趣。 他一进房间就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现在又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羊皮纸。 数字，数字，还是数字。 还有一些复杂的符号。 她好奇地凑过去，探着小脑袋看着桌上的羊皮纸。 亨利瞥了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温和地补充道： “小小姐。” 但他的态度却冰冷而疏离。 蕾妮有些失落，不安地绞着手指。 “我、我想看看……” 这时，伊萨克捡起地上的木剑，冷哼一声。 “你肯定又想偷偷藏钱了。” “这叫积累秘密资金，笨蛋。”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知道秘密资金？ 看到蕾妮惊讶的表情，亨利拿起报纸，低声说道： “最近国内外局势动荡，这种时候——” “我知道，上次学过了。要买铁，对吧？因为战争爆发后，制造武器的铁的价格会上涨。”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亨利的嘴角微微上扬。 “愚蠢的答案。” “为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那是商人才会考虑的事情。贵族在战争时期要把铁捐献给国家。” 伊萨克咂了咂嘴，亨利耸了耸肩。 “这种时候，应该买黄金。战争时期，货币会贬值。”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对一个满口“突击税务稽查”之类词汇的四岁小孩毫不惊讶了。 一个能侃侃而谈国内外局势的小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感觉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被哥哥无视，伊萨克皱起眉头，猛地转头看向蕾妮。 “你，要是敢因为我知道黄金的事就瞧不起我，你就死定了。” 蕾妮连忙瞪大眼睛，摆手说道： “没、没有瞧不起你，我、我知道铁的事……” 伊萨克咧嘴一笑： “是吧？” 随即反应过来，板起脸，凶巴巴地说道： “别以为你是命运之子就了不起。我可厉害了，所以——” 亨利啪的一声合上报纸，一脸嫌弃地看着伊萨克。然后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对蕾妮说道： “战争面前，人人平等。迪布雷德家族就是这样，即使是亲人，父子之间，也毫不留情。” “……” “所以，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就更加危险了。希望您不要因为贪婪而丢了性命。” 亨利的眼睛闪着寒光。 ''啊，坐在公爵腿上吃饭太不方便了，我吃得太少了。'' 肚子饿了，脑子都不转了。 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还是先回答吧。'' 乖孩子要好好回答问题。 蕾妮大声地回答道： “嗯！” 亨利似乎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第16章 和谐的家宴 蕾妮和女仆离开后，亨利眯起了眼睛。 ''这丫头，怎么回事？'' 是在装傻，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亨利从小就在两位哥哥之间长大——一位是三岁识字的世纪天才，另一位虽然在他看来有点笨，但也比普通人聪明得多。 他身边全是老奸巨猾的大人。 在精英学院里，同龄的竞争对手们已经能流利地使用多国语言。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亨利，无法理解蕾妮的天真烂漫。 而且。 ''向教廷和皇室告密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近一个月来，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就在他们家族即将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据说这丫头特别会撒娇，把城堡里的仆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霸占了公爵的膝盖。 他的老师、学院的教授，甚至亲戚们都来城堡告诫过他，要小心这个小婴儿。 ''看来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她。'' 亨利将羊皮纸小心翼翼折好，夹进书里，然后看向伊萨克。 “你，要是再傻乎乎的，连汤都喝不到了……” 他的弟弟正对着墙壁挥拳，咯咯地笑着。 “那丫头，知道铁的事，觉得我很厉害。” 亨利看着他，就像看着路边的蚯蚓一样。伊萨克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收敛了笑容。 “她一点都不可爱。” “你已经完全被她俘虏了吧。” “才没有！” 真的不可爱。 他只是觉得她脸颊肉嘟嘟的，想捏一下而已。 他本来想大声反驳，但不知为何，喉咙痒痒的，说不出口。 他才不会像那些大人一样，被她迷得团团转。 ''我要好好捉弄她一下。'' 那天下午，伊萨克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溜到蕾妮身边。 正在摆弄纽扣的蕾妮抬起头。 “……” 伊萨克主动过来，却又一言不发，蕾妮觉得有些尴尬，便拿出纽扣，小声说道： “十二个。” “你。” “嗯。” “别得寸进尺，如果你敢惹是生非——” 蕾妮眨了眨眼睛，伊萨克摸了摸自己的腰。 正好路过的亨利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他想拔剑？” 真是个笨蛋，难道他真的变成白痴了吗？用武器威胁，只会让他们处于劣势。 伊萨克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恶狠狠地对蕾妮说道： “我要——！” “……” “——在你面前一个人吃面包！” 蕾妮吓得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 亨利一脸无奈地低声说道： “他们是不是傻？” 蕾妮看着恐吓她的伊萨克，快要哭出来了。 ''居然——'' 这小孩，心肠真狠！ 居然要一个人吃面包！都不分给她吃！ ''要是看到伊萨克吃面包，我饿了怎么办？'' 如果她完全变成幼儿心智，以她现在的贪吃程度，肯定会去抢伊萨克的面包，甚至会抓他的头发。 ''要是抓了尊贵的少爷的头发，我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不、不敢了……” “这就对了，这才乖嘛。”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笑了。他正要走开，蕾妮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怎、怎么了？” 伊萨克疑惑地问道。 “面、面包……” “这个？” 蕾妮点点头，伊萨克犹豫了一下，掰了半块面包给她。 蕾妮立刻咬了一大口。 ''啊，果然是加了糖的。'' 这刺激的味道！ 伊萨克看着狼吞虎咽的蕾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面包。 然后，他也咬了一口。 “……还不错，随便拿的。” 不知不觉，他们俩靠着墙，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面包。 路过的仆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偷笑。手里拿着书的亨利，像看着路边的蚯蚓一样瞥了伊萨克一眼，然后离开了。 面包快要吃完的时候，菲娅找到了蕾妮。 “哎呀，小小姐。” 啊，被发现了。 今天点心是草莓，她说过不能吃零食的。 菲娅最近总是担心她吃太多甜食会蛀牙。 看到菲娅眯起眼睛，蕾妮连忙解释道： “伊、伊萨克给的！” 伊萨克连忙说道： “是我给她的。” “原来如此。” 菲娅无奈地笑了笑，帮蕾妮擦掉嘴角的面包屑。 “既然是和少爷一起吃的，那就算了吧。” “嗯。” “那么少爷，我把小小姐带走了，她该午睡了。” “好。” 菲娅抱着蕾妮转身离开。蕾妮站起来，向她挥了挥手。 菲娅一边走，一边摸着蕾妮的头。 “听说您在餐厅里表现得很好。” “……” “我们的小小姐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上您的。我就知道少爷们也会喜欢您的。” 不，菲娅，亨利和伊萨克不喜欢我。 蕾妮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爬上了迪布雷德这座大山，又被收养，现在又出现了两座大山——亨利山和伊萨克山，等着她去攀登。 ''往好处想，反正迟早要和亨利、伊萨克搞好关系的。'' 在逃亡之前，她还要在这里生活好几年，和他们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获得他们的好感，她必须努力地跟在他们身后。 想要增进感情，首先要经常见面。 ''我要获得迪布雷德所有人的好感，然后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待到逃亡的那一天。'' 蕾妮握紧了小拳头。 第二天。 为了能和公爵一起吃午饭，蕾妮早早就起床，来到了餐厅。 最近她和公爵经常一起吃饭，但早餐除外。 他的早餐时间对蕾妮来说太早了，如果和他一起吃早餐，她一整天都会像生病的小鸡一样昏昏欲睡。 但她今天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 ''他说会在午餐的时候向家臣们宣布亨利和伊萨克回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两个孩子今天会参加午餐。 亨利和伊萨克都很忙，很少见到他们。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她就只能整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了。 但那样做只会让他们觉得烦，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等午餐结束后，我再自然地邀请他们一起玩。'' 蕾妮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 公爵坐在长桌的主位上。 他的右边依次坐着亨利和伊萨克，周围坐满了熟悉和陌生的家臣。 “这不是小小姐吗？” 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是诺斯。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蕾妮身上，公爵也看向了她。 ''气氛这么严肃，我该怎么进去呢？'' 蕾妮正犹豫着，诺斯笑着说道： “小小姐一定是想公爵大人了吧！” 虽然不是这样，但蕾妮也想不到其他借口，只好眨了眨眼睛。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发现他似乎很得意。 “过来。” 蕾妮迈着小短腿，向他走去。 走到椅子前，公爵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已经习惯了坐在公爵腿上吃饭，所以表情很自然，但那些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家臣们，却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样。 “传闻……居然是真的。” 一个陌生的家臣喃喃自语，蕾妮认识的迪波斯子爵哈哈大笑起来。 “小小姐从一开始就喜欢坐在公爵大人腿上，现在也一样。” “居然……” “小小姐真是乖巧又懂事。” “啊……” “而且她还不挑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连青椒和胡萝卜都吃，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胡萝卜，伊萨克的身体微微一颤。 但没注意到这一点的家臣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些人都是和公爵一起经历过“告密事件”、“马可事件”、“骗子事件”的心腹家臣。 “看来不只是仆人们被她迷住了。” 他们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的记忆力超好。 她非常聪明。 她还自己去买了康乃馨胸花。 “她还特别有礼貌！” 迪波斯子爵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蕾妮身上。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熟悉的家臣们，眼神中充满了“快表现一下”、“让我们炫耀一下”、“快！”的期待。 蕾妮被他们炙热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有些尴尬，但为了社交，她还是开口说道： “……你们好。”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家臣们都得意地笑了起来。 蕾妮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们炫耀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视线。 今天的目标人物亨利和伊萨克，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些兴奋的家臣们。 迪波斯子爵在蕾妮眼里只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但他却是迪布雷德家族情报部门的总负责人。 蕾妮亲眼见过巴鲁瓦家族派来的密探被迪波斯子爵抓住，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个密探的舌头溃烂，手指也被砍掉了好几根，惨不忍睹。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他也对“迪波斯”这个名字产生了心理阴影，一听到就会晕倒。 所以，迪波斯子爵对她的好感，是她努力社交的成果。 以蕾妮为话题，家臣们开始聊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在他们讨论着枯燥的政治话题时，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 泰拉摩尔子爵。 就是那天诺斯觉得很古怪的那个家臣。 第17章 泰拉摩尔的教学 他似乎是个很有影响力的家臣，被安排在距离公爵不远的位置。 “我怎么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蕾妮正疑惑着，突然想起前世的一段记忆。 【快把我送到国外！还要让我等多久！】 “难道是他？” 那个深夜来找阿米蒂埃公爵的老人。 他当时声嘶力竭地喊叫，把阿米蒂埃公爵从睡梦中吵醒。 想起泰拉摩尔子爵的身份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老人焦急的脸。 管家一边帮阿米蒂埃公爵拿外套，一边抱怨道： 【就算他是证人，也不值得公爵大人您亲自护送他离开。】 【……】 【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背着监护人虐待孩子，等那个孩子长大后报复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长大后报复。 虐待。 ‘诺斯说过泰拉摩尔子爵没有孩子，那他虐待的是哪个孩子……’ 这时，蕾妮看到伊萨克正和盘子里的胡萝卜大眼瞪小眼，而亨利则紧紧攥着叉子，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了盘子里。 ‘泰拉摩尔能接触到的孩子，只有伊萨克和亨利……’ 而且，能让泰拉摩尔这种迪布雷德的元老家臣逃到国外，那个孩子的地位一定很高，至少也得是迪布雷德的公子。 蕾妮随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公爵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虐待自己的孩子。’ 虽然这很合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她经常听到一些疯狂的家庭教师趁父母不在的时候虐待孩子的故事。 而且，一旦被发现，他们还会辩解说这是为了孩子好，是爱的教育。 看来，这种事情不只发生在她的世界。 当初管家劝阻阿米蒂埃公爵不要帮助泰拉摩尔逃亡时，米娜曾说过： 【我以前住的地方也发生过这种事。保姆虐待小孩，幼儿园老师当着其他孩子的面打小孩。父母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蕾妮更加不安了。 如果泰拉摩尔真的虐待了公子们，那会是谁呢？ 根据阿米蒂埃管家的说法，被虐待的孩子似乎只有一个。 亨利很聪明，应该不会轻易被他欺负。 一个会藏私房钱，还会分析国内外局势进行投资的孩子，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虐待？ 那会是伊萨克吗？ 可是，伊萨克比亨利冲动得多，他能忍到长大后再报复吗？ ‘也可能是管家不知道，他们两个都被虐待了。’ 这时，诺斯在旁边叫她。 “小小姐？” 看到蕾妮一脸不安，他笑着问道： “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换别的？” 蕾妮一边说着“没有，很好吃……”，一边重新拿起叉子。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确认他们是否真的被虐待。 如果被虐待，是亨利还是伊萨克。 那天下午。 蕾妮躲在走廊拐角处，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立刻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诺斯。” 她抱住诺斯的腿，仰起头看着他。 诺斯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蹲下身子。 “有什么事吗？小小姐。” “我想去，练习的地方。” 亨利和伊萨克吃完午饭后，就去了练武场。 想要见到他们，就得去练武场，但她不知道练武场在哪里。 诺斯惊讶地问道： “这种天气，去游泳池？” “练、习、的、地、方！” “游～泳～池？” “练……习……” 蕾妮扶着腰，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发音。 她天生发育迟缓，无论怎么练习，发音都无法改善。 “拿剑，打架的地方！” 她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表达，还挥舞着手臂比划。诺斯终于明白了，点了点头。 “女仆们不让我带您去练武场。” 他一脸遗憾地说道，蕾妮连忙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表情，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着他。 “求求你了。” 诺斯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然后，他向蕾妮伸出手。 “走吧，我们走。” 诺斯抱着蕾妮，哼着小曲，向练武场走去。 到了练武场，蕾妮看到亨利和伊萨克正在练习剑术。 蕾妮从诺斯怀里跳下来，两个孩子看到她，都瞪大了眼睛。 伊萨克问道： “你怎么来了？” “要和伊萨克、亨利玩。” “真是的，居然为了见我，特意跑过来？真麻烦。” 伊萨克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给蕾妮让开了一条路，似乎是默许她跟着他们。 蕾妮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衣袖、后颈等部位。 后颈没有淤青或伤口。 脚踝也没有。 衣袖下面…… “不知道是训练时弄伤的，还是被打的。” 而且，他们两个身上都有伤痕。 蕾妮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身体一歪，差点摔倒。 “要摔倒了！” 有人扶住了她。 “谢谢，亨利。” “不客气，小小姐。” 亨利笑了笑，但仍然和她保持着距离。 “看来他也不是坏孩子。” 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但他会回应她的话，也不会过分提防她。 伊萨克偷偷看了蕾妮一眼，然后说道：“连路都不会走，笨蛋。” 说完，他狠狠地踩了几脚蕾妮刚才绊倒的石头，把它踩进了土里。 泰拉摩尔子爵到底为什么要虐待这两个孩子？ 他们该有多害怕啊。 想到这里，蕾妮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在这里啊。” 是泰拉摩尔子爵。 他弯下腰，和蕾妮平视。 “近距离看，您更加可爱了。” “……” “我是奥斯汀·泰拉摩尔，在迪布雷德家族侍奉多年。” “……” “要握手吗？” 他握住蕾妮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笑眯眯地说道： “小孩子的手真柔软啊。” 他浓密的眉毛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低头看着蕾妮的手，低声说道： “您真乖。” “……” “如果您一直这么乖，我就不用打您了，对吧？” 他对着蕾妮笑了笑，然后看向亨利和伊萨克。 “以后我会负责指导亨利少爷的学业。今天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我们一起去书房——” 他想带走孩子们？ “不行！” 蕾妮大喊道： “诺斯！诺斯！” 听到她的喊声，站在远处的诺斯立刻跑了过来。 她之所以带诺斯来，而不是其他仆人，就是因为泰拉摩尔子爵在城堡里，她需要公爵的心腹来保护孩子们。 诺斯看到泰拉摩尔子爵，脸色一沉。 “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主堡处理事务吗？” “我正好有空，过来看看我可爱的学生们。” 诺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次又是您负责教育他们吗？” “看来没有比我更适合指导两位少爷发挥才能的人了。” 泰拉摩尔子爵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胡须，看着两个孩子。 “看来，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他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诺斯目送着泰拉摩尔子爵离开，眼神冰冷，蕾妮则观察着两个孩子。 她不用再费心去找谁是被虐待的孩子了。 在见到泰拉摩尔后，脸色变得惨白的孩子，就是亨利。 亨利和伊萨克重新开始练习剑术。 蕾妮坐在诺斯临走前为她准备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拍打着裙子。 “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公爵吗？ 可是她没有证据。 如果他们说身上的淤青和伤口是训练时弄伤的，她又能说什么呢？ 这种情况下，只能由被虐待的孩子亲自说出来，但亨利似乎在隐瞒这件事。 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摆脱不了泰拉摩尔。 “可是，亨利为什么要隐瞒泰拉摩尔的恶行呢？” 蕾妮正想着，练武场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她好奇地转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伊萨克握紧手中的剑，地面开始震动，细小的石子和灰尘漂浮在他周围。 然后，伊萨克猛地蹬地，高高跃起，剑身瞬间变成了红色。 “天哪，那难道是奥拉？” 蕾妮知道伊萨克会使用奥拉，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觉醒。 据说只有教廷中最精锐的圣骑士才能使用的奥拉，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运用自如，这可能吗？ 蕾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伊萨克迅速逼近对手，对手连忙闪躲。 就在伊萨克差点错过攻击目标的时候，他用左脚迅速踢向对手的腿，对手的姿势瞬间瓦解。 “你死定了。” 伊萨克冷笑一声，将灌注了奥拉的剑轻轻抛起，然后反手接住。 他将手背紧紧贴在剑柄上，这样可以更好地控制力量。 然后，他猛地冲向对手。 “我认输！我认输，少爷——啊！” “认输？打架哪有认输的，输了就死。” 砰！ 对手勉强躲开了攻击，但被奥拉击中的盔甲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但伊萨克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蕾妮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忍不住低声说道： “好可怕……” 伊萨克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看向蕾妮，然后轻咳一声。 “真没意思。” 他随手扔掉剑，转身离开了对手。 “那个对手真是走运。” 幸好伊萨克觉得没意思了。 第18章 蕾妮的阴谋 接下来轮到亨利了。 虽然气势不如伊萨克那么凶猛，但他的天赋也毋庸置疑。 亨利也能释放奥拉。 而且，他操控奥拉的方式比伊萨克更加精细。 然而，换了对手之后，他却发挥失常。 亨利的新对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虽然这位老人比之前的年轻对手弱得多，但亨利却屡屡被击倒在地。 “他是因为对手是老兵，所以手下留情了吗？” 对手似乎也这么认为，他皱着眉头，对亨利喊道： “不要瞧不起我！” 亨利迅速起身，躲开了老兵的攻击，但随即，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低下头，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老兵稳稳地站在地上，高举着木剑。 “他要受伤了！” “不要！” 蕾妮大喊一声，冲到老兵和亨利之间，张开双臂挡在亨利面前。 “不要打亨利！” “小小姐，这是公平的比试……” 老兵尴尬地笑了笑，但蕾妮却皱起了眉头。 “亨利没有拿剑，他低着头。” “……” “爷爷因为生气打亨利，这不公平。” 老兵愣了一下，看向亨利掉落的剑。 “这……我太激动了。” 老兵伸手去扶亨利。 但亨利没有接受他的帮助，而是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亨利离开了练武场，蕾妮连忙追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你在干什么？” “亨利，受伤了，要擦药。” “不用了。” “怕医生？不怕，医生爷爷是好人。” 蕾妮生病的时候，医生爷爷对她很温柔。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一点都不可怕。 “我才不怕医生！我只是讨厌老——” 亨利突然停了下来。 蕾妮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 “讨厌老人……难道……” 蕾妮经历了多次轮回，以公爵千金的身份生活，所以她知道一些迪布雷德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 迪布雷德家族表面上拥有财富、权力和名望，但内部却充满了尔虞我诈。 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东西。在迪布雷德家族，一切都是冷酷的交易。 迪布雷德的孩子们，从小就能享受优渥的生活，但却失去了父母的关爱。 迪布雷德的直系后代，从出生起就由家主和他的亲信抚养。只有在少数几个重要的节日里，才能见到父母。 这是为了从小培养他们对家主的绝对忠诚，并从中挑选最优秀的人作为继承人。 现任公爵的三个儿子，在老家主去世之前，也都是由他抚养长大的。 “就是那个可怕的老人。” 蕾妮前世的父亲，阿米蒂埃公爵，每次提到迪布雷德的老家主，都会咬牙切齿。 【凯恩·迪布雷德是个可怕的家伙。他居然当着孙子的面，杀死了自己的二儿子克里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他吗？仅仅因为他是个瘸子。就因为孩子有一点缺陷，他就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如果老家主杀死二儿子的时候，亨利也在场呢？ “那他肯定会对老人留下心理阴影。” 蕾妮咬紧牙关。 是啊，就算再怎么聪明，他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对老人有心理阴影，并且认为有缺陷就会被杀死的孩子。 亨利正是因为这种强迫症，才一直隐瞒被虐待的事实。 “因为亨利一直隐瞒，所以公爵才不知道他被虐待。” 泰拉摩尔肯定知道亨利的强迫症，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虐待公爵的儿子。 真是个老混蛋。 “现在该怎么办？”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就算她说出来，别人会相信她一个小孩子吗？ 和之前发生在迪布雷德的事件不同，这次牵扯到了一位家臣。 这里的人认识泰拉摩尔的时间比认识她长得多。 他们当然更信任泰拉摩尔。 “我之前积累的好感可能会毁于一旦。” 弄不好，她还会被解除收养关系。 那样的话，她又要重复之前悲惨的人生了。 但是—— 亨利的手在颤抖，他脸色苍白，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蕾妮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小孩子真是麻烦，良心还没完全泯灭。” 蕾妮努力踮起脚尖，摸了摸亨利的头。亨利吓了一跳，拍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 蕾妮看着一脸戒备的亨利，叹了口气。 “你到底……” “我会保护你，亨利。” 亨利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没办法，她只能保护他了。作为回报，希望他在她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不要再欺负她了。 第二天，蕾妮缠着菲娅，来到了公爵的书房。 蕾妮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正在和公爵谈话的诺斯叫道：“小小姐。” 他弯下腰，和蕾妮平视，热情地问道： “您怎么来了？” 来打探泰拉摩尔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她几乎接触不到城堡以外的人，所以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这种时候，就要去找掌握大量信息的人。” 比如，拥有帝国顶尖情报部门的迪布雷德公爵。 “嗯，想公爵了。” 蕾妮扭捏地说道，诺斯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呻吟道：“果然女儿才是最棒的……” 然后，他抱起蕾妮，走向公爵。 “小小姐来了。” “她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我。” “要不，我带她出去玩？” 诺斯一脸期待地看着蕾妮，公爵却一把抢过蕾妮，迅速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蕾妮趴在桌子上，偷偷看着公爵的文件。 “你在看什么？” 蕾妮正偷看家臣的资料，被他突然一问，吓得连忙解释道： “公爵的字，好漂亮！好厉害！”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诺斯笑着说道： “您还不会写字，所以觉得很厉害吧。” 公爵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白纸。 他把笔放在蕾妮手里，然后用他温暖的大手盖住蕾妮的手背。 蕾妮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他握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因为蕾妮的小手不太灵活，所以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但还是能认出来。 ＜蕾妮＞ 他又写了一遍。 ＜蕾妮·迪布雷德＞ “你认识吗？” “蕾妮的名字。” “女仆们经常写给您看，您都记住了。” 听到诺斯的话，公爵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 “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我跑到书房来而生气，看来他心情不错，真是太好了。” 公爵真的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到不悦，反而很自然地继续处理公务。 蕾妮乖乖地坐在他腿上，不打扰他，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新顾问机构的组建进展如何？” “今天会向家臣们公布。” “嗯。” 大部分都是些让她头疼的政治和权力斗争。 但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元老院有一个空缺，他们正在挑选新的元老。 候选人是泰拉摩尔和与他结怨的米森克子爵。 “如果一切顺利，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蕾妮阴险地笑了笑。 那天下午。 蕾妮假装出去玩，在人来人往的城堡入口处的花园里消磨时间。 她坐在菲娅的腿上，摘着花，一边偷偷看着她的手表。 “现在四点了……” 米森克子爵和公爵约好四点半见面，所以他应该快要到城堡了。 蕾妮伸长脖子，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看到有人走进了城堡大门。 棕色的卷发，下垂的眼睛，身材微胖，三十多岁，下巴上有一道疤。 和米森克子爵的特征完全吻合。 蕾妮抱着肩膀，对菲娅说道： “冷。” “那我们回房间吧？” “不要，我要把这个做完，送给菲娅。” 蕾妮指着她正在编织的花环说道，菲娅感动地捂住脸颊。 “您要送给我吗？！” 菲娅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有警卫后，站起身来。 “我去拿外套和毯子。” “嗯。” 菲娅匆匆忙忙地跑回城堡，米森克子爵也正好走进了大门。 他正要前往主堡，看到蕾妮后，便走了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命运之子，我是卡伦·米森克。” “我是蕾妮，你好。” 蕾妮尽量用孩子气的语气和他打招呼，米森克子爵上下打量着她。 他似乎很好奇蕾妮是如何讨得公爵欢心，并被他收养的。 “您在这里做什么？天气有点凉。” 太好了，就等他问这句话了。 蕾妮笑着说道： “我在等泰拉爷爷。” “等泰拉摩尔？” 不出所料，一听到泰拉摩尔的名字，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蕾妮也要和亨利、伊萨克一起上课。” 蕾妮说她在这里等泰拉摩尔，是想让他帮忙安排她和亨利、伊萨克一起上课，米森克子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家都误会他了，泰拉摩尔根本没资格教导迪布雷德的直系后代。他出身卑微，学识浅薄，而且——” 看到蕾妮一脸茫然，米森克子爵解释道： “总之，他没什么可教的。” “不是，爷爷很聪明。”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以后会给我穿很漂亮的衣服。” 她说的是迪布雷德元老院代表，大长老穿的深紫红色长袍。 “就是你看上的那件长袍。”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臂，米森克子爵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真的这么说？” “嗯。我听到他和其他家臣叔叔说话了。” “胡说八道，那个位置……！” “可是他说已经定下来了，要给爷爷穿那件衣服。” “难道是议长……” 看到米森克子爵脸色铁青，蕾妮又补了一句。 “他还说，要和我一起看那个以为长袍是自己的笨蛋哭鼻子的样子。” 虽然这句话的语气和用词不太像小孩子，但米森克子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19章 充满爱意的抚摸 蕾妮对着咬牙切齿的米森克子爵，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叔叔也和蕾妮一起去看吗？” 米森克子爵猛地转身，离开了。蕾妮在他身后挥了挥小手。 “叔叔，加油！替我去教训泰拉摩尔一顿！” 蕾妮心里默默地想着。 迪布雷德元老院的根据地——智慧之塔，正在召开会议。 “设立顾问机构？！公爵一定是疯了！” 一位元老愤怒地咆哮道。 “历代家主都是由元老院辅佐！如果设立了顾问机构，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自从现任公爵继位以来，我们的势力大不如前。就连自由出入主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议长，您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元老们纷纷看向坐在主位的议长。 议长端起酒杯，淡淡地说道： “家主心意已决，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能服从。” “您怎么能……” 议长打断了他，笑着说道： “我们只能期待，能找到一位合心意的新家主了。” “您是说……” “泰拉摩尔。” 议长看向站在墙边的泰拉摩尔。 “是。” “少爷们是迪布雷德的未来，你要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们。当然，” 议长笑着压低了声音。 “要让他们和我们一条心。” “请放心，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泰拉摩尔咧嘴一笑，深深地鞠了一躬。 会议结束后，泰拉摩尔走出智慧之塔，一位元老院的家臣跟了上来。 “看来您很快就能穿上元老的长袍了。” “别把这老家伙捧得太高。” “议长大人对您可是另眼相看啊。” 泰拉摩尔表面上谦虚地笑了笑，但内心深处，欲望却像虫子一样蠢蠢欲动。 “这次，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过去三十年，他忠心耿耿地为元老院效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就因为出身卑微，他一次又一次地与元老之位失之交臂，但这次不同了。 他有信心按照元老院的意愿教育亨利和伊萨克。 当年为了糊口，他给贵族子弟当家庭教师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用鞭子好好教训，再笨的人也能记住再难的文章。 只要用暴力让他们屈服，给年幼的公子们灌输元老院的思想，易如反掌。 而且，亨利还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上次试探的结果，他并没有把被虐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用拳头给亨利洗脑，伊萨克比较单纯，就从精神上打击他……” 家臣搓着手，谄媚地说道： “等您穿上元老的长袍，可千万要提携我啊。”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就在这时。 路过的米森克子爵听到他们的谈话，冷笑一声。 “米森克大人。” “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您说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怎么分赃了。” “论资排辈，这次也该轮到泰拉摩尔大人了。” “你忘了你的资历是怎么来的吗？还不是靠着在我家当仆人，摇尾乞怜，才求我父亲给你安排了个职位！” 泰拉摩尔脸色一僵，家臣察言观色，连忙说道： “您、您说什么呢……！太无礼了！泰拉摩尔大人可是您的长辈！” “没办法，泰拉摩尔大人在我家当差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米森克子爵故意大声说道，路过的元老院家臣们纷纷侧目。 泰拉摩尔羞愧得满脸通红。 “你以前在我家当仆人，勉强糊口，现在居然想当少爷们的老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米森克子爵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说完，他拍了拍泰拉摩尔的肩膀，扬长而去。 泰拉摩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家臣吓得咽了口唾沫。 “大、大人，别生气了。他只是嫉妒您被议长大人委以重任。” “嫉妒？不，他是在蔑视我，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这、这个……” “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泰拉摩尔恶狠狠地盯着米森克子爵的背影。 泰拉摩尔和米森克子爵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米森克子爵按照蕾妮的计划，处处针对泰拉摩尔，不断地干扰亨利和伊萨克的课程，阻止他获得议长的信任。 “我们不能把迪布雷德的未来交给一个没有资格的老师！” “请重新考虑人选！” “我们需要一位更合适的老师……！” 就连在城门口抗议的人，也都是被米森克子爵煽动的贵族。 蕾妮看着这场闹剧，得意地笑了。 “好，好。”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为元老候选人的人，玩弄权术的手段真是高明。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泰拉摩尔应该不敢轻易对亨利下手了吧。” 你们就继续狗咬狗吧，最好能把亨利和伊萨克的老师换掉。 看到蕾妮开心的样子，女仆们也跟着笑了。 “我们的小小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这时，照顾蕾妮的女仆之一，尤妮，得意洋洋地说道： “她肯定知道我今天给她买了新玩具！” “哎呀，她肯定是看到我带新玩具来了。” “她肯定更喜欢我买的木马。” “不，她肯定更喜欢我买的三千块的拼图。” 女仆们互相争执着，然后同时看向蕾妮。 “您更喜欢木马吧？” “您更喜欢拼图吧？” 被她们炙热的目光包围，蕾妮无奈地说道：“我都喜欢……” 但她们的争吵并没有停止。 “好，我们把玩具拿来，让小小姐亲自评价！” “来就来，我很有信心。如果我输了，就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给你。” “哎呀，那我就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玩杂耍。” 女仆们说着，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然后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吧，小小姐。” 蕾妮一脸无奈地跟着她们走了出去。 “今天又要装作开心地玩耍了。” 蕾妮心里想着。 她跟着女仆们下楼，准备去一楼的玩具房。这时，她看到伊萨克正从对面走上来。 “你好！” 蕾妮打招呼道，伊萨克说道：“小不点。” 看样子，他刚下课，手里拿着书和笔记本。 “你去哪儿？” “去练武场训练。” “亨利呢？” “哥哥考试没及格，正在补考。”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补充道： “我全对了。” 虽然伊萨克也很聪明，但他的优势在于体能，而亨利的智力更高一筹。 伊萨克都及格的考试，亨利居然没及格，这让蕾妮感到很奇怪。 蕾妮正疑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难道……！” 她连忙跑下楼梯。 身后传来女仆们焦急的呼喊：“小小姐！小小姐！” 但蕾妮已经顾不上她们了。 她穿过中庭，沿着走廊一路狂奔，冲进了公共书房。 砰！ 她猛地推开门，泰拉摩尔吓了一跳，看着她。 蕾妮看向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亨利。 亨利和蕾妮的目光相遇，他猛地转过头，用手捂住泛红的脸颊。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从那些已经变成黄色的淤青来看，他从第一天上课就开始遭受虐待了。 “我太天真了。” 蕾妮原本以为泰拉摩尔虐待亨利是为了成为元老。 他想要把亨利培养成符合元老院心意的继承人，所以用暴力给他洗脑。 如果他的目的是成为元老，那他现在应该会收敛一些，不敢再对亨利下手。 但她错了。 “他只是把亨利当成了玩具。” 他把出身卑微的自卑感，发泄在一个高贵的贵族子弟身上，以此获得快感。 “咳咳。” 泰拉摩尔清了清嗓子，说道： “上课期间，不能随便进来。” “这不是上课，你打了亨利。” 打孩子怎么能算上课呢？ 泰拉摩尔因为被当场抓包而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 他觉得蕾妮一个小孩子，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打少爷呢？少爷身上的伤是昨天练剑的时候弄伤的。” “我看到了，你举手了。” “我没有举手，就算我举手了，那也不是打他。” 他嘴角上扬，说道： “那是在充满爱意地抚摸他。” 听到他胡说八道，蕾妮一把抓起桌上的钢笔。 然后。 “啊！” 她猛地将锋利的笔尖扎进了泰拉摩尔的手背。 亨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泰拉摩尔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老家伙气急败坏地吼道。 蕾妮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干什么？充满爱意地抚摸你啊，老混蛋。” 第20章 不打自招的泰拉摩尔 “什、什么……？” 泰拉摩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蕾妮，蕾妮又低声说道： “真是个混蛋。” “……” “等着瞧吧，老家伙，公爵很快就会知道你虐待亨利的事。” 蕾妮笑着从泰拉摩尔身边走过，拉起亨利的手，离开了房间。 亨利乖乖地跟着她走了。走到离书房很远的地方，亨利才开口说道： “你疯了吗？你就不怕吗？” 蕾妮静静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亨利。 他大概是被蕾妮刚才刺伤泰拉摩尔的行为吓到了，所以连敬语都忘了用。 “你会遭报复的，泰拉摩尔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不怕。” “……” “打亨利的坏人，我一点都不怕。”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亨利的瞳孔微微颤抖。 蕾妮真的不怕泰拉摩尔。 她经历过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一个靠虐待儿童获得快感的变态，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我还有靠山。” 比起泰拉摩尔，她更担心亨利。 亨利被打的脸颊红肿，衣领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很狼狈。 “我们去找公爵吧，亨利受伤了，好不好？” “……不用了。” “亨利。” “我说不用了！” 亨利大声吼道，然后倔强地转过头。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真是个倔脾气！” “别管我！” 亨利吼完，转身跑开了。 蕾妮能理解他的心情。 被虐待的孩子，要么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要么变得极具攻击性。 创伤就像难以挣脱的枷锁。 “即使我经历了多次轮回，也仍然无法完全信任别人。” 蕾妮看着亨利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泰拉摩尔快步走在走廊上，咬牙切齿。 “该死的臭丫头……！” 【干什么？充满爱意地抚摸你啊，老混蛋。】 每次想起蕾妮当时的表情，他就怒火中烧。 “她根本不是什么命运之子，而是个小恶魔。” 一定是神殿派来监视迪布雷德家族的。 这些小鬼，一个比一个邪门。 他们看他的眼神。 他们尖酸刻薄的话语。 还有那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小鬼。” 泰拉摩尔的眼神变得阴冷。 他敲响了公爵书房的门。 “公爵大人，我是泰拉摩尔。” 很快，里面传来了允许进入的声音，泰拉摩尔一脸焦急地走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公爵大人，命运之子——” “爷爷！” 坐在公爵腿上的蕾妮，笑眯眯地叫道。 泰拉摩尔吓了一跳，看着蕾妮。 “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 而且，房间里不只有蕾妮，还有米森克子爵、几位元老院的家臣，以及副官诺斯。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难道她已经把亨利的事告诉他们了？！” 米森克子爵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你居然敢对家主的儿子做出这种事……！” 泰拉摩尔连忙为自己辩解。 “公爵大人，请听我解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这都是小小姐的阴谋。” 他伸出自己的手，说道： “小小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毫不犹豫地刺伤了我的手，还嘲笑我。难道您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她本来就太聪明了，居然把教廷和王室的事情都告诉了您——”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说，我很冤枉！” 米森克子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泰拉摩尔。 “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你因为小小姐犯了一点小错，就对她大声呵斥，恐吓她。” “什么？” “而且，你还说‘做了那种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泰拉摩尔顿时慌了神，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正好对上蕾妮的目光。 蕾妮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以为我会把亨利的事说出去吗？” “我上当了……！” 【等着瞧吧，老家伙，公爵很快就会知道你虐待亨利的事。】 那句话只是个幌子。 是为了让他心神不宁。 然后，她把和他有仇的米森克子爵叫来，让他来不及思考，就主动承认了虐待亨利的事。 泰拉摩尔脸色惨白，米森克子爵继续追问道： “我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只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米森克子爵对公爵说道： “很可疑，公爵大人。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怎么会这么慌张地为自己辩解？为人师表，却如此卑鄙，怎么能把两位少爷的教育交给他？” 米森克子爵的部下也纷纷附和道： “我们需要调查清楚。” “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让他继续负责少爷们的教育。” 公爵锐利的目光落在泰拉摩尔身上。 泰拉摩尔焦急地喊道：“公、公爵大人！” 但公爵还是下令彻查泰拉摩尔。 米森克子爵和他的部下们离开了房间。 泰拉摩尔仍然跪在地上，向公爵求饶。 蕾妮从公爵腿上跳下来，跟着米森克子爵走了出去。米森克子爵一脸得意。 “米森克大人。” 米森克子爵转过身。 “什么事，小小姐？”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拉着米森克子爵的衣角。 “爷爷是坏人吗？” “泰拉摩尔？” 他笑着说道： “是啊，他是个该死的混蛋。” “坏人当老师，亨利和伊萨克也会变成坏人吗？” “放心吧，坏人会被我卡伦·米森克好好教训的。”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明天我就带着贵族们来城堡，请求在真相大白之前，暂停少爷们的课程。” 蕾妮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跳来跳去，喊道：“哇！” “你可别忘了。” 他似乎很喜欢蕾妮，觉得她帮了他大忙，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我又多了一个盟友。” 蕾妮对他甜甜地笑了笑。 米森克子爵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泰拉摩尔也从公爵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生气，看来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泰拉摩尔看到蕾妮，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 他连忙环顾四周，然后拉着蕾妮的胳膊，走到一个角落。 “该死的丫头，你以为我会乖乖认输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揭发你，你是教廷派来的小恶魔……！” “爷爷，你是笨蛋吗？” “你说什么？” “你主动承认自己心里有鬼，谁会相信你？”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 泰拉摩尔咬牙切齿。 “该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就是小狗！” 蕾妮直视着泰拉摩尔的眼睛，低声说道：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你。” “……” 蕾妮笑着说道： “所以，放开我。小心我把你另一只手也扎破。” 前世，她曾经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泰拉摩尔的威胁对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泰拉摩尔松开了手，蕾妮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啊，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米森克子爵一大早就带着贵族们来到城堡，要求停止泰拉摩尔的职务。 泰拉摩尔之所以能成为亨利和伊萨克的老师，是因为元老院的支持。 现在，元老院有一半人已经倒向了米森克子爵。 看样子，元老之位很可能会落到米森克子爵手里，所以他们都开始提前站队了。 泰拉摩尔的地位岌岌可危。 “议、议长大人……大人！” 蕾妮哼着小曲，听着泰拉摩尔苦苦哀求的声音，向走廊走去。 她要去看看亨利的情况。 贵族少爷的生活真是悲惨。 虽然不用担心吃穿，但却要承受学习的压力。 即使不用再上泰拉摩尔的课，亨利和伊萨克也仍然坐在书房里，完成学院布置的假期作业。 蕾妮来到书房门口，探出小脑袋。 “咦？他们不在……” “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 蕾妮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看到伊萨克和亨利正看着她。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不在书房里。” 蕾妮问道，伊萨克扬了扬手里的书。 “书房里没有这本书，我们去图书馆了。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伊萨克眯起眼睛，凑到蕾妮面前。 “你想偷看什么？” “没、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看看。” 蕾妮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伊萨克的眉毛动了一下。 “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 蕾妮偷偷看了一眼亨利。 “如果我说我是来看他有没有事的，他肯定会生气吧？” 蕾妮正犹豫着，伊萨克说道：“难道你……！” 然后大声说道： “你肯定听到消息说，今天的点心是蛋糕！” 啊……？ 第21章 你的恶行败露了 “呵，用不着这么着急，我又不会跑。” 伊萨克说着，大步走进书房，拿出一块淋着蓬松牛乳奶油的巧克力蛋糕。 蕾妮心中一阵雀跃：‘太好了！’ 最近她总是思考成年人的事情，搞得她动不动就觉得肚子饿。 “这可不是特意给你留的。只是，呃？只是……我不太喜欢甜食，就这样。” “伊萨克，你上次明明很喜欢吃甜面包。”蕾妮奶声奶气地反驳道。 “……哦，我从今天开始决定不喜欢了！” 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率先进了书房。亨利只是淡淡地瞥了蕾妮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走了进去。 蕾妮也乖乖地走到书房的桌子旁坐下，仔细观察着亨利。 ‘看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这样想着，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太好吃了——！’ 这和她以前吃过的所有蛋糕都完全不一样。 即使大口吞咽也不会觉得腻味的清爽奶油，湿润柔软的海绵蛋糕，还有其中点缀着的如同天鹅绒般质感细腻的巧克力碎块。 这完美的三位一体在舌尖融化，简直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难怪都说本家西馆（迪布雷德公爵直系成员居住的地方）的糕点师拥有神之手，果然名不虚传。’ 一直住在招待贵宾的东馆的蕾妮，这是第一次品尝到西馆的蛋糕，内心充满了感动。 她双手捧着脸颊，发出“唔唔……”的赞叹声。伊萨克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这么好吃？”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她过去流浪的日子里吃到这个，恐怕会幸福得当场心脏骤停。 ‘想当初我连续饿了五天多的时候，如果有人说要给我一块巧克力蛋糕，我恐怕连自己的舌头都敢咬下来。’ 美味的蛋糕加上过去悲惨生活的回忆，让蕾妮几乎哽咽着说道： “伊萨克，谢谢你。” “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伊萨克反而有些慌乱，眼神躲闪着。 “明天早上也给你一块？” “伊萨克最好了！” “晚上也给你一块。” “伊萨克真帅！” “哎，真是没办法。后天也给你吧。” “伊萨克简直光芒万丈！” 伊萨克咧嘴大笑，蕾妮则发自内心地赞美着他。 亨利则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他们俩，一脸嫌弃。 亨利和伊萨克专心做作业，蕾妮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画画。 傍晚时分，女仆们来找蕾妮，但看到她和两位少爷相处融洽的样子，都笑着离开了。 她们是想给兄妹俩更多相处的时间。 夜渐渐深了。 ‘好困……’ 伊萨克也像病怏怏的小鸡一样，不停地打着瞌睡。 蕾妮像得了马瘟的马儿一样摇晃着脑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困了就去睡。” 亨利眼睛盯着书本，说道。 蕾妮也想回去睡觉，但经历了昨天和今天的事情，她不敢把亨利一个人留在被泰拉莫尔搅得天翻地覆的城堡里。 “没关系，我不困。” “你眼睛里都充满了困意。” “……我去洗把脸。” 蕾妮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摇醒了昏昏欲睡的伊萨克，小声说道： “伊萨克，等我回来之前，就待在这里。还有——” 确认伊萨克困倦地点了点头后，蕾妮才离开了书房。 ‘要死了。’ 这具幼小的身体仿佛在抗议着，急需休息。 蕾妮强撑着找到了盥洗室。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 “啊！” 有人猛地把她拽了过去。 ‘泰拉莫尔！’ 她瞬间被拖进了盥洗室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门刚关上，泰拉莫尔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怎么？你以为我只针对亨利？” “我和亨利不一样。我没有受过训练，你一动手就会被人发现的。” “让人痛苦，并不一定需要动手。” 泰拉莫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蕾妮看到后，吓得浑身僵硬。 ‘蓝色尖晶石！’ 那是用神圣之力制作圣器时使用的特殊宝石。 颜色越鲜艳，能提取的神圣之力就越多。 自然，在市面上，鲜艳的尖晶石价值连城，但对于被提取神圣之力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神圣之力一旦被过度提取，就会导致精神失常，甚至死亡。 而像她这样神圣之力匮乏的人，任何尖晶石一靠近，就会失去意识。 ‘不行，我宁愿死后回归也不要这样！’ 泰拉莫尔一边靠近她，一边阴冷地低语道：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都怪你！”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傍晚时分，在书房外看到那些家臣们神色慌张，看来他最终还是被革职了。 “别，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尽管喊吧。看看是人来得快，还是我注入魔力更快。” 就在他抓住蕾妮衣领的瞬间—— 房门被猛地推开，亨利冲了进来。 “放开她。” 泰拉莫尔轻蔑地一笑，看向亨利。 “脸色苍白成这样，还敢大放厥词。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啊。” 亨利紧闭双眼，朝着泰拉莫尔冲了过去。 但泰拉莫尔却一副胜券在握的轻松模样。 一个会使用奥术的天才闭着眼睛冲过来，这本身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克服心理阴影，所以泰拉莫尔根本不惧怕他。 然而，亨利的目的并非攻击。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尖晶石，并将其扔进了装饰柜的狭窄缝隙中。 “该死的臭小子……！” 失去了攻击武器的泰拉莫尔勃然大怒。 蕾妮不再有任何顾忌，紧紧抱住泰拉莫尔的手臂。 “别碰他，别打亨利！” 他粗暴地甩开蕾妮，举起手朝亨利打去。 就在这时—— 砰——！！ 房门炸裂，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朝着泰拉莫尔袭来。 正面承受了这股恐怖魔力的泰拉莫尔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他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蕾妮迅速转头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男人，是—— “公，公爵大人。” 是迪布雷德公爵。 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过倒在地上的蕾妮和脸色苍白的亨利。 泰拉莫尔浑身颤抖着，抬头看着迪布雷德公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似乎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傻瓜，我昨天那样刺激你，还会让你一个人乱跑吗？’ 她早就预料到失去理智的泰拉莫尔会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在离开书房之前，她特意嘱咐伊萨克去叫迪布雷德公爵！ 她之所以熬夜待在书房，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亨利。 只有深夜，泰拉莫尔才会对她下手。 迪布雷德公爵的身后跟着伊萨克、诺斯，以及菲娅和其他女仆。 看来迪布雷德公爵来了之后，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去，就叫来了照顾她的女仆们。 “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菲娅的脸色铁青。 从她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怎么回事”来看，她应该是看到了泰拉莫尔粗暴地推开她的那一幕。 ‘还好来得及时。’ 还好亨利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公，公爵大人，这，这是个误会……误会啊！先，先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啊！” 泰拉莫尔苦苦哀求，但迪布雷德公爵的杀气丝毫未减。 诺斯脸色凝重地扶着额头，似乎在预想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元老院的爪牙虐待公爵的直系子孙，这可是足以让元老院灰飞烟灭的大事件。 ‘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引发内战。’ 毕竟元老院也不会坐以待毙。 菲娅、蕾妮的女仆们，还有诺斯都用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瞪着泰拉莫尔。 迪布雷德公爵缓缓走向泰拉莫尔。 泰拉莫尔抱着扭曲的手臂，不断后退。但他没退几步，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呃……！”瘫倒在地上。 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嘴巴，但暗红色的鲜血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 “公，公……公爵大人……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只，只是教育的一部分……咳咳！” 泰拉莫尔带着哀求的眼神抬头看向迪布雷德公爵，就在这时，公爵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亨利。” “……。” “把事情的经过，亲口告诉我。” 从泰拉莫尔毫不犹豫地对孩子举起手来看，迪布雷德公爵已经察觉到这并非一次两次的暴力行为了。 亨利苍白的手紧紧抓住裤子，身体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迪布雷德公爵再次叫道：“亨利。” 亨利这才缓缓开口。 “没什么。” “由我来判断。”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深邃而阴沉，蕾妮也不禁吓得肩膀一颤，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 连无辜的她都如此害怕，更何况是犯了错的泰拉莫尔。 “公，公爵大人，您误会了，误会啊！我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泰拉莫尔另一只手腕也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了。 ‘哇……’ 蕾妮差点惊呼出声。 在教廷底层，她只见过拥有神圣之力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法。 没有启动印的魔力发动。 以前只是听说过，觉得很厉害，但亲眼所见，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仿佛肺部被紧紧攥住，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上辈子经历过教皇的神圣之力，我现在恐怕已经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亨利咬紧牙关，故作镇定地说道： “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微不足道？暴力行为吗？” “垂垂老矣的泰拉莫尔的暴力，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亨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说道： “这可是抓住泰拉莫尔弱点的绝佳机会。等他成为元老之后，我就能好好利用一番了。” “……。” “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这时，大步走过来的迪布雷德公爵一把抓住了亨利的手腕。 “呃！” 亨利痛呼一声，袖口下露出了青紫的淤痕。 第22章 我的小狼狗哥哥 “天哪……” 看到亨利手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几乎可以用漆黑来形容，菲娅双手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在迪布雷德公爵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亨利扭过头去，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最讨厌撒谎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的儿子。” “……。” “说。” “……。” “亨利！” “别说了！”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骤然冷冽，蕾妮吓得尖叫一声，冲到两人中间，紧紧抱住迪布雷德公爵的手臂，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亨利害怕，公爵也让亨利害怕。” 她也害怕。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立刻逃离这里。 ‘我疯了吗？竟然抱住一个不需启动印就能发动魔力的怪物。’ 与其这样，还不如跳进狮子的嘴里。 就在她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迪布雷德公爵的手臂突然放松了力道。 终于摆脱迪布雷德公爵的亨利咬紧牙关，转身冲出了房间。 蕾妮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她好不容易抓住亨利的衣角，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却被亨利一把推开。 ‘啊！’ 猝不及防的推搡让她差点摔倒。 她连忙爬起来，对亨利说道： “亨利，不是瑕疵品。” “……。” “我也害怕尖尖的东西，害怕青蛙。害怕一些东西并不丢人。” “……。” “我会保护你，所以，我们回去找公爵吧。” “谁需要你保护！” 亨利的怒吼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荡。 蕾妮吓得愣住了，亨利则咬紧牙关，怒视着她。 “你多管闲事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 “你以为你被收养了，就真的成了我的妹妹了吗？” “……。” “别开玩笑了，谁会在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 亨利刻薄地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少管闲事，真让人恶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 ‘真是个倔脾气。’ 蕾妮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人们询问蕾妮事情的经过，蕾妮隐瞒了自己故意引泰拉莫尔入局的事实，将其他一切都如实相告。 “……然后，我回到书房，就看到亨利被打……” 诺斯和迪波斯子爵听到这里，都异常激动，忍不住咒骂出声。 “该死的混蛋。” “畜生——！” 很快，诺斯的脸上浮现出沉痛的表情，低声说道： “少爷为什么不把这些事说出来……” “他还只是个孩子，或许是害怕说了之后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吧。” 迪波斯子爵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爵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把泰拉莫尔关进地下牢房，由子爵负责审问。” “如果不是元老院执意推荐那家伙当少爷的老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们必须追究他们对少爷犯下的罪行。” “亨利一直遭受虐待的事情，要保密。” “什么？！不，当然，仅仅今天的事情就足够让泰拉莫尔死一百次了，但为什么要对之前的事情保密呢！” 迪波斯子爵不解地问道，但迪布雷德公爵却下了逐客令。 离开房间后，迪波斯子爵和诺斯低声交谈起来。 “公爵大人是不想解散元老院吧。” “应该是这样。如果解散元老院，很可能会引发内战。” “虽然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未免也太冷血了。” 大家都认为迪布雷德公爵对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但蕾妮却不这么认为。 迪布雷德公爵在上任公爵去世之前，一直都默默地执行着各种危险的任务。 那是因为上任公爵扣押了他的三个儿子作为人质。 或许正是因为儿子被当作人质，他才不得不在战场上, 身先士卒，出生入死。 ‘迪布雷德公爵隐瞒亨利长期遭受虐待的事实，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如果解散元老院，引发内战，即便旷日持久，最终也能平定。 他放弃了这个铲除眼中钉——元老院的机会，是为了不让亨利的弱点暴露出来。 ‘他已经察觉到亨利因为上任公爵而留下了心理阴影。’ 一个有弱点的掌权者的孩子，总是会面临更大的危险，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牛奶。” 蕾妮凝视着迪布雷德公爵的房门，然后牵起了菲娅的手。 亨利的房间。 前来查看亨利情况的诺斯确认他睡着后，转头对身后的伊利（迪布雷德公爵的精锐部队）说道： “封锁消息，加强戒备，确保今天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要不要安排人保护少爷？” “安排吧，他恐怕会更加心烦意乱。” 一个有着深蓝色头发的伊利耸了耸肩。 “也是，泰拉莫尔会被折磨到死，就连元老院议长都被深夜传唤，现在谁还敢对少爷不利呢。” “注意你的言辞。” 另一个伊利皱起了眉头。 很快，诺斯和伊利们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熟睡的孩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微弱的呼吸声被寂静吞噬，唯有静谧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推门而入的是蕾妮。 她吃力地关上沉重的房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地毯，走到床边。 “看来睡得很熟。” 听说他拒绝了医生的诊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来一直在睡觉。 蕾妮小心翼翼地撩起亨利的袖子，白天看到的淤青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她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在淤青和伤口上，或许是有些刺痛，亨利翻了个身。 “啊！” 蕾妮连忙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再次看向亨利。 还好，他似乎没有醒过来。 ‘回去吧，万一他醒了，又会冲我发火。’ 她正要把药膏放回口袋里，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嗯……” 蕾妮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亨利，轻轻地拍了拍他盖着的被子。 “没事的，乖孩子，没事的。” 她想起自己被巴鲁瓦公爵打倒在地，被当成米娜的杀人未遂的凶手严刑拷问时，是多么渴望有人这样安慰她。 告诉她，没事的。 明天会好起来的。 所以，她希望这也能给亨利带来一些安慰。 咔哒一声，蕾妮离开了房间。在她走后，亨利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谁是乖孩子啊。” 明明自己都表现得那么不耐烦了，她还傻乎乎地凑上来，真是个笨蛋。 “笨蛋……” 【你多管闲事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自己明明那样吼她了。 【你以为你被收养了，就真的成了我的妹妹了吗？别开玩笑了，谁会在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 自己明明那样恶毒地对她发脾气了。 亨利紧紧地咬着嘴唇。 他对她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恐惧被发现，所以才故意那么尖刻地说话。 事实上，他很害怕。 当泰拉莫尔举起手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祖父的幻影。幻影很快变成了和他祖父一模一样的父亲，冲着他怒吼： 为什么你总是达不到我的期望？ 有缺陷的家伙，不是我的孩子！ 紧接着，父亲和祖父的幻影挥舞着利剑向他刺来。 他们抓住逃跑的他的头发，将剑刃刺入他的喉咙深处。 就像当年祖父对待他的大伯那样。 所以，事实上， 【我会保护你，亨利。】 ——这句话，是他的救赎。 亨利把脸埋进被子里，默默地哭了起来。 城堡里一片混乱。 推荐泰拉莫尔的三个元老中有两个被革职，失去了领地。 元老院一直反对的顾问机构设立提案也顺利通过了。 被关在地下牢房的泰拉莫尔，模样凄惨无比。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希望，伸出手抓住牢笼的栏杆，哀求着狱卒： “告诉议长……告诉议长，我知道命运之子的秘密！” 他知道，只要让议长知道那个女孩其实是恶魔，就能扭转局势。 之前因为顾忌元老院的势力而不敢利用这个秘密，但议长就不同了。 狱卒不屑地咂了咂嘴，狠狠地踢开了他的手。 “胡说八道，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我没有疯！” “没疯怎么会对少爷动手。” 狱卒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议长大人要是看到你，会立刻砍了你的脑袋。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就少说废话——”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打开了，有人走下楼梯。 “少爷。” 狱卒们纷纷向亨利鞠躬行礼。 “……！” 看到亨利，泰拉莫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来老天爷没有抛弃我！’ 一定是害怕自己泄露他的心理阴影，所以才来找他。 亨利对走过来的狱卒命令道： “在我叫你们之前，都守在牢房外面。” 狱卒们似乎对把亨利和泰拉莫尔单独留在一起有些顾虑，但还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只剩下亨利和泰拉莫尔的牢房里，泰拉莫尔抓住栏杆，大声喊道： “快，快放我出去。” “……。” “我不会泄露少爷的心理阴影，所以，请让我见议长大人。” “你想见他做什么？” “当然是向那个小贱人复仇，咳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亨利身上散发出来，紧紧地扼住了泰拉莫尔的喉咙。 “你，你干什么，呃……！”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亨利怎么敢直视他，怎么敢掐他的脖子。 “你，你这个瑕疵……品……！” 他习惯性地用这句话羞辱孩子，但亨利却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我不是瑕疵品。” 【亨利，不是瑕疵品。】 泰拉莫尔脸色惨白地向亨利伸出手。 如果是平时，光是看到他手上狰狞的皱纹，亨利就会吓得瑟瑟发抖，但现在，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想到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敢伤害那个娇小柔弱的孩子，他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盖过了恐惧。 亨利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说道： “还有，我的妹妹不是小贱人，她是蕾妮。” 在他房间里熟睡的蕾妮并不知道，她有了一个擅长威胁，爱好逃税，以美貌为武器的小狼狗哥哥。 第23章 迪布雷德家的润滑剂 几天后，泰拉莫尔疯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城堡。 蕾妮为了确认真相，在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附近徘徊。 ‘因为亨利的事情，泰拉莫尔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他疯掉对我更有利。’ 她来回踱步许久，负责拷问泰拉莫尔的迪波斯子爵从地下牢房走了出来。 “小小姐。” “您好。” 蕾妮低头行礼，同时偷偷瞄了一眼牢房的门。 “泰拉莫爷爷还在受罚吗？” 她其实是想问，泰拉莫尔真的疯了吗？ “不，本来是想把他逼疯，然后砍掉双脚扔到矿场做苦力——哎呀。” 迪波斯子爵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 “审问已经结束了。他以后再也做不了坏事了。” 蕾妮开心地喊道：“哇——！”迪波斯子爵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因为亨利的事情，我已经暴露了自己并非普通小孩的事实，我正愁着该怎么处理后续呢，这下可好了。’ 和迪波斯子爵告别后，蕾妮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那个让她想起巴鲁瓦公爵的坏家伙终于消失了，原本就美丽的城堡在她眼中更加赏心悦目。 ‘果然，压力还是要及时解决才行。’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仆人们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您好，小小姐。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要去哪里呢？” “去吃点心。” 最近菲娅总是给她准备很多点心。 女仆们看到她被泰拉莫尔推倒在地后，都义愤填膺。 【该死的混蛋。】 【真想杀了他。】 【畜生！】 女仆们纷纷怒骂，只有菲娅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女仆问她：“菲娅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她才默默地站起身来。 手里拿着一把餐刀。 【我去杀了泰拉莫尔。】 如果不是其他女仆害怕她真的杀了泰拉莫尔，拼死拦住她，菲娅恐怕真的会动手。 ‘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想起当时的菲娅，蕾妮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通怒骂之后，女仆们抱着蕾妮痛哭流涕，然后突然有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小小姐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什么？】 【这种情况很常见啊，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信任别人。】 蕾妮觉得只是被推倒在地一次，应该不至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女仆们却都吓得瑟瑟发抖。 然后，她们每天都像念咒语一样，对着蕾妮说着“小小姐是珍贵的”、“坏人会遭天谴，小小姐是珍贵的”之类的话，并且给她供上各种点心。 ‘虽然有点夸张，但点心还是很好吃的。’ 蕾妮哼着歌，走进了房间。 ‘今天的点心是蜜桃馅饼。’ 她兴奋地坐到椅子上，女仆们围在她身边，开始例行念咒。 “小小姐善良又聪明。” “而且，非常珍贵。” 蕾妮像往常一样，心里想着‘这句话好像和米娜说的电影台词很像’，然后点了点头。 她满心期待着点心，但奇怪的是，过了很久点心也没有送来，女仆们反而开始给她梳头。 蕾妮拉了拉女仆达莉娅的袖子，问道：“点心呢？” “今天下午再吃。因为您要和公爵大人一起用餐，所以午餐会比平时早一些。” 为什么！ 蕾妮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点心时间被推迟了已经够让她郁闷了，竟然还要和迪布雷德公爵一起吃饭……！ 昨天她匆匆瞥了一眼，迪布雷德公爵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可怕。 连日来和家臣们激烈的会议，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加阴沉了。 “我会消化不良的，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她叹了口气，起身翻找着她的“百宝箱”。 她得提前准备好消化药才行。 来到餐厅，迪布雷德公爵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的面前摆放着准备好的食物。 蕾妮正准备入座，和她差不多同时到达的伊萨克走了进来。 “见过公爵大人。” 伊萨克行礼，迪布雷德公爵微微点头示意。 ‘伊萨克也来了，那亨利会不会也来呢？’ 就在这时，餐厅的大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见过公爵大人。” 一如既往地衣着整洁，举止优雅的亨利向迪布雷德公爵行礼。 “嗯。”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亨利便抬起头，走到餐桌旁。 ‘他没事了吧？’ 在城堡陷入混乱的这段时间，亨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就连他的专属仆从也被禁止进入他的房间，只有送饭的仆人和医生偶尔能进去，断断续续地传出他正在康复的消息。 ‘他的手臂……嗯，看起来好多了。’ 她最担心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蕾妮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偷偷地观察着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 她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父子俩在一起，还是迪布雷德公爵质问泰拉莫尔虐待亨利，亨利随后逃走的那天。 ‘父子俩的关系是不是更僵了？’ 就在她担心的时候，亨利开口说道： “我想暂时休学，回领地接受教育。” ‘嗯？’ 泰拉莫尔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竟然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蕾妮惊讶不已，迪布雷德公爵却神色如常地切着食物，问道： “理由。” “接下来会有很多流言蜚语，我觉得我留在领地处理会比较好。” 迪布雷德公爵这才认真地看向亨利。沉默片刻后，他说道： “可以。”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父子俩，但他们两人却都神色平静。 蕾妮真想捶胸顿足。 ‘就算成长环境再怎么糟糕，迪布雷德家的各位，你们也太不会处理家庭关系了吧？’ 她并非不能理解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 他们都是在比巴鲁瓦更糟糕的家主手下长大的，迪布雷德公爵在亨利这么大的时候，曾多次差点被自己的兄弟杀死，而亨利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遭受虐待。 ‘即便如此，他们也太不懂得如何与家人相处了吧。’ 为什么连她这个四辈子都没有亲人的家伙都比他们更懂？ 蕾妮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注意到她目光的迪布雷德公爵看了一眼叉子上的草莓。 “真是个小馋猫。来，给你。” 他似乎以为蕾妮是因为想吃草莓才盯着他看，于是把草莓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蕾妮还是忍不住担心亨利。 虽然亨利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关心，但她觉得对孩子来说，适当的“多管闲事”是必要的。 尤其是像亨利这样内心深处有着巨大空洞的孩子。 ‘该怎么办呢？’ 蕾妮想了想，拉了拉迪布雷德公爵的衣角，说道： “亨利也喜欢草莓。” “……。” 喂，公爵大人，你儿子喜欢吃草莓啊！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 “亨利也喜欢草莓。” “……。” “亨利，草莓！” 她有些着急，忍不住大声说道，迪布雷德公爵竟然吓得缩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亨利，然后缓缓地移动叉子。 接着…… “……。” “……。” 亨利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放到他盘子里的草莓，眼神微微颤抖。 虽然父子俩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蕾妮再次拉了拉迪布雷德公爵的衣角，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吃吧。” “……谢谢……” 蕾妮心满意足地笑了。 ‘很好，很好。’ 虽然这不可能立刻消除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之间的隔阂，但她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善。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父子俩。 迪布雷德公爵似乎在问“这下满意了吧？”，蕾妮嘿嘿一笑，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伊萨克也要。” 不能厚此薄彼嘛。 “……。” “伊萨克。” 迪布雷德公爵再次尴尬地移动叉子，把草莓放到了伊萨克的盘子里。 吃完饭，走出餐厅，蕾妮摸了摸肚子。 ‘因为担心亨利，没吃多少。’ 她犹豫着要不要让菲娅再给她拿些吃的，但还是摇了摇头。 今天的点心是蜜桃馅饼，还是等点心吧。 ‘点心时间之前，做什么好呢？’ 在第一世和第二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休息一天，而现在，她最大的烦恼竟然是“玩什么”。 ‘这里果然是天堂啊。’ 她认真地思考着，漫步前行。 这时，她注意到一楼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 ‘咦？’ 迪布雷德公爵的本家分为东馆和西馆。 东馆是处理政务的行政机构、大会议厅、第一图书馆等对外开放的场所。 而西馆，则是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专属空间。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卧室和少爷们的房间所在的地方。 连接东馆和西馆的一楼走廊尽头的门，一直都是关闭的。 ‘西馆，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虽然她已经被收养，即将搬到西馆居住，但因为她要住的房间还在装修，所以她现在还住在东馆的客房里。 她从来没有去过西馆，所以对那里充满了好奇。 ‘反正以后也要在西馆住，去看看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偷偷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穿过走廊，打开了通往西馆的门。 “哇……”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虽然东馆也很气派，但因为是对外开放的场所，所以整体风格庄重威严。 而西馆则完全不同。 温暖色调的光滑大理石，在透过宽大窗户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走廊尽头的盆栽散发着阵阵清香。 ‘好像精灵王的宫殿。’ 她看得入了迷，突然发现一个没有拱形门的通道。她好奇地探头望去。 ‘是画像？’ 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是一幅巨大的肖像画。 但这幅画看起来与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派有些不符，显得有些寒酸。 画框的顶部中央只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紫水晶，而且看起来很旧。 画中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却优雅而美丽。 “这是谁？” 她低声自语道。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该走了。” 第24章 蕾妮要学习啦 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种感觉，就像她触碰到纽伊特时一样。 心跳加速，一阵眩晕感袭来。 【我的孩子。】 “啊……”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充斥着她的耳膜，肺部仿佛被紧紧攥住，让她无法呼吸。视野越来越窄。 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 “小家伙！” “……蕾妮！” 她似乎听到了亨利和伊萨克的声音。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想： ‘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为什么每次都用如此焦急的语气呼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 蕾妮感觉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明明没有异常，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确定检查仔细了吗？想死吗？！” “再检查一遍，找出她昏倒的原因。否则，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和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后。 “拖出去。”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男人们慌乱的求饶声： “我，我真的检查过了，公爵大人！小小姐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这种话谁都会说。” “可，可是真的……” “如果找不到蕾妮昏倒的原因，就每隔一个小时砍掉一个医生的脑袋。” ‘什么？！’ 蕾妮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家伙……！” “蕾妮！” 两张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是亨利和伊萨克。 ‘等等，他们俩怎么靠得这么近？’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环顾四周。 她躺在床上，亨利和伊萨克分别坐在床的两侧，菲娅正站在他们身后，眼眶红红的。 地上跪着至少三十名医生。 迪布雷德公爵正站在医生们的面前。 “公爵。” 她开口喊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迪布雷德公爵走到她身边。 “感觉怎么样？” 蕾妮点了点头，迪布雷德公爵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医生和诺斯。 蕾妮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我醒来得正是时候。’ 教廷送来的命运之子在迪布雷德城堡昏倒了，医生们自然难辞其咎。 但他们并没有错，要说错，也是她偷偷溜进西馆的错。 迪布雷德公爵开口说道： “蕾妮醒了——” 没错，快放了这些无辜的医生吧。 “全部处死。” ‘什么？’ 蕾妮震惊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诺斯也连忙喊道：“公，公爵大人……！” 跪在地上的医生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一群连昏倒原因都找不到的废物，不配拿我的薪水。” ——视金钱如粪土的迪布雷德公爵如是说道。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亨利和伊萨克也用冰冷的眼神表示赞同。 ‘不是吧，来真的？！’ 诺斯拼命地劝说迪布雷德公爵，但他却毫不动摇。 “公爵大人，就算从王都调人过来，也至少需要两周时间。” “所以呢？” “如果小小姐再次出现意外，在王都的人赶来之前，您要找谁来医治她呢！” 迪布雷德公爵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意识到这招有效的诺斯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刻…… 开始用蕾妮做挡箭牌。 “小小姐昏倒并非因为生病，如果是中了诅咒，或者是因为神圣之力出了问题，医生自然也束手无策。但如果是因此引发了身体不适，医生还是可以为小小姐提供帮助的。” 他说完，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蕾妮。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迪布雷德公爵、少爷们、女仆们，还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医生们。 蕾妮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 “……阿嚏。” “……！” 迪布雷德公爵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怒吼道： “是感冒！快给蕾妮看病！” “快！” “立刻！”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异口同声地喊道，三十多名医生立刻乱哄哄地冲到蕾妮的床边。 之后，蕾妮卖力地表演着感冒的症状，多亏了她精彩的演技，医生们才逃过一劫。 蕾妮声嘶力竭的“感冒”表演成功地骗过了迪布雷德公爵，医生们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当然，作为专业人士，医生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蕾妮根本没有感冒。 所以，每次看到她，医生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哽咽着说道：“小小姐……” 尤其是迪布雷德城堡医疗院的院长，莫尔男爵，更是激动不已。 “我，亚当·莫尔，愿为小小姐肝脑涂地！” 他声称自己结婚十年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差点就见不到儿子出生了，所以把蕾妮视为救命恩人。 总之，能救下这些无辜的医生，真是太好了。 ‘但是，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自从她触碰了纽伊特之后，就时不时在她脑海中响起，让她昏迷不醒的声音。 ‘果然是诅咒吗？’ 如果是破坏圣物的代价，倒也说得通。 想要弄清楚真相，就得去教廷检查，但她并不想和教廷扯上关系。 万一被他们发现，以解除诅咒的名义把她带走，那就麻烦了。 ‘好不容易才和迪布雷德家族的人搞好关系。’ 她听说，在她昏倒那天，是伊萨克和亨利把她抬回来的。 而且，他们俩都催促医生尽快给她治疗。 ‘真是没想到。’ 尤其是亨利。 上次被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一向冷酷无情的迪布雷德公爵也让她感到意外。 ‘看来他们并不讨厌我。’ 甚至可以说，他们对她的感情已经接近于喜欢了吧？ 蕾妮双手捂住嘴巴，忍不住偷笑起来。 她一直以来努力地和他们相处，总算没有白费。 这样一来，她逃亡计划的第一步也算是完成了。 虽然迪布雷德领地对她来说就像天堂一样，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新的苦难也会随之而来。 真正的命运之子将会出现。 而她，将会在封印邪神的仪式上成为祭品。 就算迪布雷德公爵再怎么疼爱她，也无法改变这个命运。 ‘我攒了多少钱了？’ 蕾妮抱着她的“百宝箱”，爬到床上。 “一，二，三……二十多个。” 她满意地看着攒下的纽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百宝箱”里。 ‘等攒够了钱，就去情报公会办一张假身份证明。’ 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再过两年，法律就会修改，对领地居民的信息管理会更加严格。 ‘时间紧迫，不能一直靠捡纽扣赚钱了。’ 是时候开始攒私房钱了。 虽然她没有本钱像亨利那样进行钢铁投机或者黄金投机，但她已经想好了赚钱的方法。 她笑了笑，看向日历。 ‘很快，就会有一个通缉犯潜入迪布雷德领地。’ 这家伙就连王室都非常关注，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悬赏金非常高。 她打算把这家伙交给国家，然后领取赏金。 ‘就算我是小孩子，也能拿到赏金！’ 不过，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她记得他是因为在迪布雷德城堡工作时暴露了身份。 是仆人吗？ ‘既然想起来了，就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仆人进入城堡。’ 她正准备出门，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菲娅。 “今天起得真早。” 菲娅温柔地问道，蕾妮精神饱满地回答道：“嗯！” “看到你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你要去哪里？” 她总不能说自己要去仆人们的休息室偷看城堡的活动安排表吧。 蕾妮眼珠转了转，含糊地说道： “图书，图书馆。” “童话书昨天不是已经借了很多了吗？” “不是，嗯……学习！我要去学习！” 菲娅用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也到了学习文字的年纪了。我去告诉公爵大人，让他给你安排一位好老师。” ‘不用了！’ 她已经学了三次帝国语了。 就算让她用脚趾头反着写，她也完全没问题，根本不需要老师。 但菲娅却开心地说道：“我们家小小姐真懂事。”然后哼着歌去找迪布雷德公爵了。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就派来了老师。 这位老师，王都大学首席毕业生，以最年轻的年纪通过了难度极高的王室行政考试，而且还曾经担任过名门望族子弟的家庭教师—— “诺斯。” 就是诺斯。 当然，他教过的名门望族子弟，就是亨利和伊萨克。 “你不用工作吗？” “小小姐要是知道我的办公桌上堆了多少文件，一定会和我一起抱头痛哭的……” 诺斯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也是，从埃特瓦尔领地的事情到泰拉莫尔事件的后续处理，他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真是辛苦你了，摊上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上司。’ 她同情地拍了拍诺斯的肩膀，诺斯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看他这么可怜，我得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才行。’ “我们先从字母表开始学习吧。请看这张卡片。” 诺斯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 不仅工作能力强，也很会教孩子。 他的讲解通俗易懂，举例恰当，其他孩子应该也能很容易地学会。 “来，跟我读：g。” “歌。” “g的发音是‘歌’，那么，有哪些单词里用到了g呢？” “公爵，狗狗， 哥哥，还有，还有……” 蕾妮眼珠转了转，已经完全沉浸在教学中的诺斯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小姐真是聪明伶俐。真希望行政官能快点到位，这样我就能专心教导小小姐了。” 行政官到位？ 第25章 新来的行政官 “这里有新来的工作人员吗？”蕾妮问道。 “是的，上个月通过考试选拔了一批优秀的人才，从明天开始进行岗前培训和第二轮考核。通过考核的人就能成为迪布雷德的行政官了。” 迪布雷德家族选拔人才，不看出身。 只凭考试成绩说话，而且待遇优厚，所以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才。 因此，迪布雷德家族人才济济，但另一方面，这也存在一个缺点。 那就是，罪犯也可能混进来。 ‘看来，抓住那个通缉犯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诺斯悄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他们让座。 伊萨克径直走到蕾妮面前，探头问道： “好了吗？” “嗯？” “我是说你的感冒，好了吗？” “好了。” 蕾妮回答道，伊萨克眯起眼睛，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他的哥哥。 “她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小孩子都这样。”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身体可好了。” “那是因为你是怪物。” 亨利把挡在他面前的伊萨克推开，然后问道： “你好，蕾妮。” “嗯。” “昏倒之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出现红斑，或者神圣之力出现异常？这些都是诅咒的征兆。” 亨利的声音温柔了许多，而且一改往日在众人面前使用的敬语。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亨利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上次我说的话，很抱歉。” “嗯？” “我一直都想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原谅我吗？” 虽然亨利上次说的话确实让她有点难过，但比起她上辈子经历的那些恶毒的言语，根本算不了什么。 “嗯，没关系。” 蕾妮回答道，亨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真善良。” ‘哇。’ 不愧是未来会拥有众多追随者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魅力。 看到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女仆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唉……” 果然，美男子从小就与众不同，杀伤力惊人。 蕾妮在内心感叹着亨利惊人的美貌，伊萨克却对着亨利皱起了眉头。 “你对我的态度和对她完全不一样。” “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 “小家伙为什么是你在乎的人？她明明是我的小家伙！” “她是我妹妹。” “她就是我的小家伙！” 兄弟俩怒目而视，蕾妮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俩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门开了，迪布雷德公爵走了进来。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弟俩，以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蕾妮。 ‘你儿子们又在胡闹了！’ 快把他们带走。 蕾妮用眼神表达着她的诉求，迪布雷德公爵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并宣示道：“她是我女儿。” 看到迪布雷德公爵单手抱着蕾妮，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太卑鄙了。’ ‘真无耻。’ 这几天，两位少爷一直都在蕾妮的房间门口徘徊。 但因为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他们只能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 而迪布雷德公爵却不一样，他每天都会去蕾妮的房间看望她。 今天竟然又把她抢走了。 ‘我都准备好了小家伙最喜欢的点心。’ 蕾妮看到点心一定会很开心，然后还会夸他“伊萨克最棒”、“伊萨克真帅”。 伊萨克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这不公平。” “不公平？” “您总是抱着小家伙！” “父亲抱女儿，有什么不公平的？” “这……可是……” 伊萨克一时语塞，眼神躲闪着，亨利站了出来。 “我们也需要和小家伙相处的时间。如果她总是和您待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会很生疏。” “哥哥说得对！” 平时总是吵个不停的兄弟俩，今天却出奇地一致对外。 “以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今天蕾妮的身体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 “小家伙已经好了！” “蕾妮的医生说了算。” 父子俩针锋相对，然后同时看向蕾妮。 “想和父亲待在一起吗？” “小家伙，想和我们一起玩吗？嗯？” “想和谁待在一起？” “喜欢谁？嗯？” 蕾妮看看迪布雷德公爵，又看看两位少爷，不知所措地扭动着手指。 “嗯，我……” 图书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注视着她。 “菲娅！” 蕾妮从迪布雷德公爵怀里跳下来，跑到正好走进图书馆的菲娅身边。 “我最喜欢菲娅了。” “哎呀，小小姐，我也最喜欢你了。” “嗯！” “我们去吃饭吧？” “好。” 蕾妮牵着菲娅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图书馆，留下三个男人在风中凌乱。 蕾妮和菲娅走在走廊上，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们干嘛这么在意我？’ 总感觉有些不妙。 ‘我做错什么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就像父亲和哥哥们在争夺女儿的宠爱。 ‘但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在巴鲁瓦公爵家，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每当她被这种“家庭的温馨”所迷惑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菲娅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笑着说道： “午餐很期待吗？” “嗯？啊，是啊。” “是小小姐最喜欢的奶油炖菜，我特意让他们多放了肉。” 蕾妮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紧紧地握住菲娅的手。 ‘果然还是菲娅最好了。’ 还好她选择了和菲娅一起走。 菲娅准备的炖菜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 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女仆们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都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伊萨克和亨利一起前往训练场，他一脸郁闷地想着： ‘小家伙为什么更喜欢和女仆待在一起？’ 仔细想想，他和蕾妮在一起的时候，只要那个叫菲娅的出现，她就会立刻跑过去。 “难道她觉得女仆比我更好？奇怪，不应该啊？” “你在胡说什么？” 亨利皱着眉头问道。 “我给她蛋糕的时候，她明明说‘伊萨克最棒！’、‘伊萨克真帅！’”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亨利却皱起了眉头。 “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才不是，小家伙很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会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从来没有人会对伊萨克如此热情。 仆人和家臣们总是毕恭毕敬地行礼，而英才班的孩子们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亨利皱着眉头说道： “蕾妮对其他人也很热情。” 所以，她身边的女仆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那个像小猫一样娇小可爱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死气沉沉的迪布雷德城堡里，甜甜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没有人能抵挡她的魅力。 伊萨克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小家伙并不是最喜欢我？” 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亨利耸了耸肩，说道： “她应该不讨厌你，或许还有点喜欢你。但绝对不是最喜欢。”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最喜欢我？” 听到弟弟的问题，亨利皱起了眉头。 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比起其他家人，亨利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不像他父亲、哥哥约翰和弟弟伊萨克那样不苟言笑，他拥有着甜美的外貌。而且，他知道如何让别人对他友善。 但蕾妮不一样。 她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对她的父亲、他，还有伊萨克，都一样地漠不关心。 ‘不，我的处境更不利。’ 父亲和伊萨克都没有得罪过她，而他却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 ‘我得和她修复关系，至少要比父亲和伊萨克更受她的喜爱。’ 他正苦恼着，突然看到几个仆人拿着玩具走过来。 “你也买了吗？” “是啊，‘儿童节’快到了，玩具店人满为患，为了买到这个，我可是费了好大劲。” 亨利和伊萨克无意中听到了仆人们的对话，他们的目光都被仆人们手中的礼物吸引住了。 “伊萨克。” “嗯，哥哥也想到了？” “没错。” “这次合作？” “好，我们先联手打败共同的敌人。” 就算比不上那个叫菲娅的女仆，也要先打败总是妨碍他和蕾妮相处的迪布雷德公爵。 兄弟俩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两位少爷为了给小小姐准备礼物，去了商业街。” 听到诺斯的汇报，迪布雷德公爵冷笑一声。 “竟然去商店买礼物，真是太天真了。” 诺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也是，想用礼物贿赂小小姐……” “应该买下整家商店。” “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用充满威严的目光看着诺斯和其他官员，说道： “买下商业街最大的那家玩具店。”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即将再次陷入文件地狱的诺斯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 第二天。 蕾妮确认新的行政官们已经到岗后，来到了他们所在的一楼庭院。 她躲在庭院的角落里，观察着新来的行政官们。 ‘我的钱，我的赏金，究竟在哪个人身上呢？’ 或许是因为第一天上班，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拘谨，但外表看起来都很正常。 毕竟，罪犯也不会把“通缉犯”三个字写在脸上。 行政官的总负责人诺斯正在讲解注意事项和部门分配，这时，一个新来的行政官和她对上了视线。 “咦？有个小孩。” 其实有几个新来的行政官都注意到了蕾妮。 但因为忌惮诺斯，他们都假装没看到。 ‘这家伙这么不会察言观色，肯定也做不好工作。’ 蕾妮正这样想着，诺斯和其他官员也发现了她，纷纷向她行礼。 蕾妮慢吞吞地从墙后走出来，回应道：“你们好……” 诺斯把她抱起来，走到众人面前。 “这位是公爵大人最小的女儿，蕾妮小姐。” 然后，他看着刚才说“有个小孩”的那个官员，说道：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 第26章 天堂拍卖会 ‘嗯，果然被盯上了。’ 蕾妮在心里为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官员默哀。 “您有什么事吗？”诺斯问道。 蕾妮立刻搬出了准备好的借口。 “我昨天已经把字都学会了，还想学更多。” “小小姐真是勤奋好学。正好早会结束了，请稍等，我去拿书。” 诺斯说完，把蕾妮交给女仆照顾，然后离开了。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新来的行政官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 “据说他在皇宫任职期间解决了北部的旱灾，而且是最年轻的国王直属情报部门成员，‘尤金·诺斯’？” “哇，竟然能亲眼见到他。据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天才。” 大家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对了，差点忘了。’ 因为诺斯在她面前总是很温和，她差点忘了，他可是名震王都的精英人才。 “紧张什么，就算他是尤金·诺斯，现在也不过是个和我们一样的打工仔。”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说道，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皱起了眉头。 “查理，你忘了小小姐就在旁边吗？说话注意点。” “塞丽娅，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难道你喜欢我？” “你疯了吗？”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那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官员连忙出来打圆场。 “别吵了，要是被考官看到怎么办？”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雅各布。我们当中最危险的就是你了。” 蕾妮看着这三个被称为查理、塞丽娅和雅各布的男女。 ‘他们说话的口音，是诺克斯顿（边境地区）的口音。’ 根据仆人们的证词，在贵族被杀的那天，有人在死者的卧室里听到了诺克斯顿地区的口音。 人们猜测，那可能是凶手的声音。 在诺斯回来之前，蕾妮一直在庭院里观察着这些官员，但并没有发现其他带有诺克斯顿口音的人。 她偷偷地笑了。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就缩小到三个人了。 在上课的时候，蕾妮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早知道就应该在上辈子多了解一些关于那个通缉犯的信息。’ 她只记得一些比较出名的事情。 通缉犯的罪名是谋杀。 而且是谋杀贵族。 这起发生在年初的案件，激起了所有民众的愤怒。 因为死者是一位真正的贵族楷模，他开办孤儿院，收养无家可归的老人和残疾人，为此倾尽所有。 ‘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他是被教廷杀死的。’ 因为他做了教廷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整个帝国都对这起案件感到愤怒，但却一直没能抓住凶手，因为没有人知道凶手的长相。 ‘迪布雷德家族究竟是怎么抓住通缉犯的呢？’ 她正想着，有人敲了敲图书馆的门。是管家。 不知为何，管家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黑眼圈很重。 “公爵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是‘那件事’吗？” “是的。” 诺斯疲惫地垂下肩膀。 “小小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玩具——” “搞什么。” 伊萨克和亨利打断了诺斯的话，出现在管家身后。 伊萨克不满地瞪着诺斯。 “你想插队？” “怎么会呢。” 诺斯尴尬地笑了笑，亨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来公爵大人也在准备‘那个’？” “这个嘛，公爵大人做的事情，我并非全都知道。” “如果连尤金·诺斯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 诺斯和亨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 “抱歉，我得去见公爵大人了。小小姐，下次课就安排在后天吧。” 蕾妮点了点头：“好的。”诺斯向两位少爷行礼后，离开了图书馆。 伊萨克盯着诺斯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真卑鄙。” “……。” “不行，我们今天就去‘做那个’。” “好。” 两人同时看向蕾妮。 “蕾妮，今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商业街？” “走吧。” 去商业街？ 蕾妮瞪大了眼睛。 ‘他们今天是怎么了？’ 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不仅仅是两位少爷。 从西馆来的女仆们都笑眯眯地问道： 【小小姐最喜欢什么玩具？少爷们想——】 【哎呀，你在说什么！】 【啊，不，是我们自己好奇……！】 ——然后捂着嘴偷笑。 还有骑士们也偷偷摸摸地凑过来问她： 【您用过木剑吗？】 【果然还是送实用的礼物比较好？】 蕾妮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啊，明天是儿童节。’ 这是她被收养后的第一个儿童节，看来迪布雷德公爵和少爷们都想给她庆祝一下。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也给她过过第一个儿童节。 阿米蒂埃公爵虽然没有给她父爱，但其他该做的都做了。 巴鲁瓦公爵则是为了面子，随便送了她一份礼物，以免被人说他苛待养女。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 上次祭司来接她的时候，迪布雷德公爵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祭司的胳膊，把他赶了回去。 如果连儿童节都不给她过，教廷肯定会抗议“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把她送过来”。 虽然她的玩具已经堆积如山了，但她还是很想去商业街逛逛。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没有得到公爵的允许。” “和我们一起去就没问题，蕾妮。” 看到亨利温柔的笑容，蕾妮开心地说道：“我要去——！” ‘收到礼物的时候，我得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他们乘坐马车来到了一栋没有招牌的豪华建筑前。 走进大门，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欢迎光临。” 蕾妮紧紧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好像歌剧院。’ 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座位，几乎座无虚席。 他们并没有坐在普通的观众席，而是来到了二楼的贵宾席。 这里摆放着三张比普通座位更加豪华的单人沙发。 ‘我们不是来买玩具的吗？难道是来看演出的？’ 太好了！ 其实她的玩具已经很多了，她更想看演出。 她只在巴鲁瓦公爵家看过一次歌剧。 “请问需要什么饮料？” “伯爵红茶。” 亨利简洁地回答道，伊萨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说道： “牛——” 他突然顿住了，看了一眼蕾妮。 “——不，红茶。” “请问您想喝什么口味的？” “苦的。” “什么？” “苦——的！” “啊……好的，我会为您准备最浓的红茶。” 然后，侍者问蕾妮想喝什么，她回答道：“草莓牛奶！” 伊萨克看着她，笑了起来。 “小孩子吗？” “伊萨克也是小孩子。” “我是大人，我要喝红茶，而且是最苦的那种。” 他笑着说道：“真是个小不点。” 蕾妮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的话并没有错。而且，因为她“命运之子”的身份，她已经习惯了被人称为“小小姐”。 很快，饮料就送来了。 白色的牛奶下面，是如同红宝石般闪耀的草莓酱。 蕾妮迫不及待地接过牛奶，搅拌均匀后，用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吗？” 亨利笑着问道，蕾妮用力地点了点头。 “配着点心一起吃。” “好的。” 亨利和蕾妮都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饮料和点心，只有伊萨克很安静。 他的茶比亨利的颜色深了好几倍，看起来又苦又涩。而且…… “……。” 伊萨克看起来很沮丧。 ‘我就知道他喝不惯。’ 蕾妮悄悄地把自己的牛奶递给他。 “伊萨克，喝这个。” “牛奶是小孩子才喝的……” “才不是，大人也喜欢喝牛奶。” “……真的吗？” “嗯。” 伊萨克接过杯子，尝了一口牛奶。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还不错。” “很好喝。” “那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好不好？” 他说着，把杯子递给蕾妮。 亨利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伊萨克。 “再点一杯不就行了，笨蛋。” “……我，我知道！” “蕾妮，那杯牛奶脏了，我们再给你点一杯。” 伊萨克被无视了，他有些生气，但蕾妮又把草莓牛奶的吸管递给他，他就安静了下来。 蕾妮喝着新送来的牛奶，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是话剧吗？还是歌剧？’ 考虑到他们带她来这里，应该是话剧吧。 比起歌剧，她更喜欢话剧，所以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时，之前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走上了舞台。 “欢迎各位先生女士光临‘天堂’。” 他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现在，奴隶拍卖会正式开始！” ……什么？ ‘开玩笑的吧？’ 蕾妮看向两位少爷，伊萨克笑着说道： “看上什么就告诉我，我全都买给你！” 这时，蕾妮才想起来他们是什么人。 没错，他们是未来的大反派。 第27章 拍卖会风波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蕾妮越来越震惊。 ‘天堂？’简直是笑话，这里分明是地狱。 ‘奴隶拍卖是违法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接下来是润沙族兄妹。他们拥有银白色的头发和眼睛，就连睫毛都像雪一样洁白，是非常珍贵的商品。妹妹会读帝国语。” 被带到舞台上的兄妹俩手脚都被镣铐束缚着。 他们身上遍布着可怕的伤痕，显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怎么样？”伊萨克问道。 亨利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哥哥看起来太弱了，如果要买就只买妹妹吧。可以让她读童话书。” 下一个奴隶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带有尖刺的项圈，身上也被无数绳索紧紧捆绑着。 他的状况比之前的兄妹俩更加糟糕。 伊萨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家伙看起来很强壮，可以让他驮着我逛遍整个城堡。” “不行，他太野蛮了，万一伤到蕾妮怎么办？” 亨利转头看向蕾妮，问道：“有喜欢的玩具吗？” “……。” “蕾妮？” “不要奴隶……” 伊萨克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他们好可怜。” “才不可怜，老家伙说过，弱者就活该被欺负。” 又是那个该死的老家伙。 蕾妮咬紧牙关。 他究竟都教了孩子们些什么？她真想把他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 “啊！” 一声怒吼，舞台上发出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舞台中央席卷而来，吹向观众席。 男人的绳索断了。 他迅速起身，朝着他们所在的二楼贵宾席跳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男人稳稳地落在了栏杆上。 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逃生的出口。 但这里无路可逃。他咬紧牙关，看向蕾妮。 ‘他该不会是想把我当人质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要被抓住了……！’ 蕾妮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触碰。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 “这家伙好像是个魔法师。” “有意思。” 男人的手被伊萨克的剑挡住了，亨利手中散发出的猩红色奥术能量将她包围起来。 伊萨克迅速地绊倒了男人。男人失去平衡，即将坠落到观众席，伊萨克踩着栏杆跳了起来，剑尖直指男人的胸口，然后重重地落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 蕾妮连忙抓住栏杆，向下看去。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一样。 男人的胸口闪烁着伊萨克的奥术印记，他的身体被从印记中延伸出来的线条紧紧束缚着。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亲眼目睹了两位少爷强大实力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这很正常，就连经历过教廷圣骑士强大力量的她，都感到心惊肉跳。 伊萨克朝她挥了挥手。 “小家伙，这家伙很结实，应该很好玩！” 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立刻附和道： “这的确是个特别的商品。他是兽人和人类结合诞生的半兽人，而且年龄比看起来要小得多，您可以玩很久。” ‘这家伙疯了吗？’ 蕾妮厌恶地看着满嘴胡言乱语的面具男。 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要买这种垃圾。 但她又不敢拒绝两位少爷，万一被伊萨克打一顿，她真的会死。 她该如何拒绝他们，又不让他们生气呢？ 她苦思冥想，最后叹了口气。 ‘唉，我本来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这么做的。’ 她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大声喊道：“哇！” “伊萨克，亨利，好厉害！” 伊萨克的眼睛亮了起来，亨利也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需要玩具，和亨利、伊萨克一起玩更开心，因为他们俩超级，超级厉害！” 她紧紧地抱住亨利的腰，亨利似乎被吓到了，愣在了原地。她以为失败了，但亨利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我们就不买玩具了？” “嗯！” 好，回去吧。 赶紧回去，把这个鬼地方举报给教廷或者王室。 伊萨克笑嘻嘻地说道： “啊，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就不买了。不过……” “嗯？” “……和我们一起玩，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 蕾妮在心里偷笑。 ‘你以为我四辈子的为人处世经验是白来的吗？’ 拍马屁这种事，她闭着眼睛都能做到。 她笑着说道： “全世界最棒！” 看到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蕾妮满意地转过头。 这时，她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公爵？” 不知何时来到“天堂”的迪布雷德公爵，脸色铁青，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而两位少爷的表情，却变得异常嚣张。 几个小时前。 听到亨利和伊萨克带着蕾妮去了商业街的消息，迪布雷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真卑鄙。’ 一定是担心在礼物上输给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人们总是对最先收到的礼物印象深刻。 如果他晚了一步，那两个小子的礼物就会比他的礼物更让蕾妮记忆犹新。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诺斯和其他官员苦苦哀求他再看一眼文件，但他充耳不闻。 他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状况。 以前只有他和蕾妮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生活非常轻松惬意。 蕾妮会一整天都坐在他的腿上，还会撒娇要他一直陪着她。 虽然正式收养她之后，因为各种事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变少了，但她最喜欢的两个人里一定有他。 但自从那两个小子回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每次他想去看看蕾妮—— 【她去找亨利少爷了。】 或者， 【她正在和伊萨克少爷玩。】 没有蕾妮的日子，枯燥乏味。 如果几个月前的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自己鬼迷心窍，然后一头撞死。 一开始，他只觉得蕾妮很烦人。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敢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就算他生气地把她赶走，她也只是短暂地沮丧一下，第二天又会兴高采烈地跟上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没有她在身边很空虚的呢？ 蕾妮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般，慢慢地渗透进了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只知道，看到她脸色苍白，双手合十，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样子，他的心会隐隐作痛。 她受伤的时候，他会生气。 听到她喊“公爵”的声音，他会感到愉悦。 而她那句恳求的“请您做我的爸爸”，则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他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这时，马儿嘶鸣一声，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到了。” 迪布雷德公爵下了马车，问身后的诺斯： “蕾妮和那两个小子在哪里？” “在‘天堂’。” 迪布雷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天堂”最近一直是迪波斯子爵的心头大患。 那里主要拍卖异族和战俘。 虽然奴隶拍卖是违法的，但买卖战俘却是默认的潜规则，所以很难处理。 而且，参与拍卖的权贵众多，如果强行取缔，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想买奴隶送给蕾妮？” “看起来是这样。” 迪布雷德公爵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真是多此一举。” 区区几个奴隶，怎么能比得上他的礼物。 他这样想着…… “……和我们一起玩，真的有那么好吗？” “全世界最棒！”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迪布雷德公爵脸色铁青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蕾妮和得意洋洋的儿子们。 他对诺斯说道： “炸了它。” “什么？” 诺斯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迪布雷德公爵眼神冰冷地说道： “把这个该死的地方，炸上天。” 蕾妮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建筑。 ‘不愧是垃圾场，烧得真旺。’ 不知道为什么，迪布雷德公爵竟然把“天堂”炸了。 而且没有任何解释。 迪布雷德公爵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了出去，在空中画出奥术印记。 迪布雷德公爵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走出了建筑。 眨眼间，建筑就爆炸了。 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多亏了诺斯声嘶力竭地大喊：“想活命的，快跑！” ‘奴隶们也都逃出来了。’ 她刚才看到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清点着奴隶的人数，然后松了口气说道：“商品都在，都在。” ‘这家伙应该和建筑一起炸上天才对。’ 蕾妮遗憾地看着面具男。 “怎么？还是喜欢那个？” 伊萨克问道，蕾妮差点皱起眉头。她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垃圾。 但她很快意识到，伊萨克看的并不是面具男，而是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高大男人。 就是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个奴隶。 “买下他怎么样？现在买最划算了，建筑都塌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拍卖会了。” “……。” “就算买了他，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因为我们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虽然她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她真的不想买什么奴隶。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蕾妮看着伊萨克，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就算买了，我也不想和你玩。” “啊？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伊萨克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什么？！才不是，我很厉害！” 伊萨克慌乱地喊道。 第28章 做人要懂礼貌哦 “被卖掉做奴隶的人好可怜，可怜的人都很悲伤。伊萨克，蕾妮会伤心。”蕾妮说道。 “那……那是因为他们太弱了。老家伙说过，弱者就活该被强者吞噬。” “这么说，蕾妮也是坏人吗？” 伊萨克闻言，瞪大了眼睛，喊道： “你怎么会是坏人！” “蕾妮也很弱小啊，这么矮，不像伊萨克和亨利那么强壮。” 伊萨克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蕾妮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就算这样，伊萨克还是想给蕾妮买奴隶吗？” “不买了。其实我从来没买过奴隶。我只是，听说贵族们最近流行把奴隶当玩具……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原来如此，看来伊萨克果然是个好人！” 伊萨克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养孩子真不容易。’ 蕾妮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城堡后，迪布雷德公爵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因此，仆人们、官员们和家臣们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要提前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务必让公爵大人满意……布置东馆……客人……” 仆人们紧张地低声议论着。 菲娅和蕾妮的女仆们也忙得不可开交。这对蕾妮来说是件好事。 ‘趁这个机会，去看看新来的行政官们。’ 她以去做作业为借口，提出要去温室，那里有她之前注意到的几个行政官。 “去温室啊……尤妮，你陪小小姐去吧。” 菲娅说道，蕾妮连忙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小小姐，城堡里来了新人，您要小心一点。迪布雷德家族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地接纳所有人，所以不知道里面会混进来什么人。” 蕾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去看看有没有通缉犯，所以她无言以对。 “好吧……” “真乖。” 菲娅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让尤妮拿着一堆作业纸。 就这样，蕾妮和尤妮出发前往温室。 还好只有尤妮一个人跟着她，应该不会妨碍她观察那些行政官。 刚走进温室，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 “我说，这也太贵了吧！香樟树苗的市价一般是40金币！” 新来的行政官塞丽娅正在和植物供应商争论。 另一个行政官查理走了过来。 “女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这价格比市价高了一倍多！这笔钱足够原来的管理员和供应商勾结，中饱私囊了。” 供应商吓得跳了起来：“哎呀，大人！您可别乱说！” 查理不屑地笑了笑。 “塞丽娅，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不懂。贵族家庭有时候会故意高价购买商品，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财力。” “就算这样，这也太离谱了……！” “平民就是这点见识。” “平民怎么了？预备行政官不分贵贱是规矩……！小小姐。” 塞丽娅正准备发火，看到蕾妮，连忙行礼。 “迪布雷德的小天使，您好，我是塞丽娅。” 一直旁观两人争吵的另一个男人也慌忙行礼。 “我，我是雅各布。” 他就是之前说“有个小孩”，被诺斯训斥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蕾妮抓着尤妮裙摆的手上。 然后低声说道：“中指到手腕大概9厘米……真小。” ‘他喜欢小孩？’ 但查理却没有向她行礼。 塞丽娅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你干什么呢？” “干什么。” “向小小姐问好。” 查理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敷衍地点了点头：“行了行了，我是查理·梅洛尔。” 塞丽娅和雅各布都尴尬地看着他。 蕾妮的女仆尤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 查理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尤妮。 “一个小小女仆，竟然敢对城堡的管理人员大呼小叫，到底是谁没礼貌？” “你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向惩戒会举报你……！” 惩戒会是审判违反家族规矩的人的机构。如果各区域负责人半数以上同意，认定某人扰乱了秩序，就会对其处以严厉的惩罚。 塞丽娅看了看蕾妮，然后拉住查理的手腕。 “别说了，你的态度确实很无礼。”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少多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查理甩开塞丽娅的手，拍了拍被她抓住的袖子。 然后，他咂了咂嘴，转身离开。就在他经过蕾妮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他低声说道： “竟然对一个平民卑躬屈膝。” 这句话，她在过去听过无数次。 她的神圣之力比祭司还要弱，所以很少有人相信她真的是命运之子。 教廷也只是为了宣传神迹，才给了她这个名号。 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相信他们的话，比如王后。 但就连王后也没有完全相信她。 所以，在为她寻找收养家庭的时候，王后特意把自己的娘家，马尔修公爵家排除在外。 反正她迟早会被揭穿，然后被赶出去。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查理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难过。 ‘但是。’ 她一把抓住查理的袖子。 “什，什么事？” “要打招呼再走。” 查理冷笑一声。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刚才我的自我介绍就是‘问好’。” 他一脸“真是个笨小孩”的表情。 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见面的时候要打招呼，走的时候也要打招呼。大叔，你是笨蛋吗？” “呵……” 查理瞪了她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是，我这就打招呼。祝您晚上愉快。” 他的语气仍然充满了嘲讽。 蕾妮踢了他的膝盖一脚。 “啊！” 查理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捂住被踢的膝盖。 “哎呀，打招呼的时候要跪下，还要把头贴在地上。来，重新做一遍。” 查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新来的官员们都瞪大了眼睛，尤妮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以为我会乖乖地被你无视吗？’ 上辈子因为不懂事，总是默默忍受，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她这次退让了，下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最终把她踩在脚下。 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查理咬紧牙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 蕾妮没有理他，拉了拉尤妮的裙摆。 “尤妮，尤妮。” “什么事，小小姐？” “菲娅说过，除了公爵和少爷们，其他人都要向我问好吗？” “是的。” “那不打招呼的人会怎么样？” 尤妮居高临下地看着查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会被砍掉脑袋。” 然后，她问道：“要我去告诉诺斯大人吗？”查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连忙把额头贴在地上。 “我，我一时糊涂，对小小姐失礼了，请您原谅！” 蕾妮笑着走到他面前。 “下次别忘了。” 别忘了我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小姐。 查理明白她的意思，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查理红着脸跑出了温室，蕾妮在温室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塞丽娅和雅各布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小小姐虽然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但……” “嗯，很有威慑力。” 听到他们低声议论，尤妮得意洋洋。 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家小小姐有多厉害。 蕾妮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唉，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去了奴隶拍卖场，又遇到了爆炸。 而且，她还没有找到通缉犯的线索。 虽然查理让她很不爽，但通缉犯可是单枪匹马潜入贵族宅邸，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死贵族的人。 ‘也就是说，他很聪明。’ 但查理怎么看都像个笨蛋。 ‘我觉得塞丽娅最聪明……’ 但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犯罪的坏人。她给人的印象非常认真和理性。 ‘难道是雅各布？’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雅各布。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看着她悬在半空中的双脚，低声说道：“14厘米……” ‘他应该只是个喜欢小孩的傻瓜吧。’ 蕾妮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今天能逃过被送奴隶当玩具的命运，就已经很不错了，明天再继续观察他们吧。 ‘等等，奴隶？’ 蕾妮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握紧了拳头。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么说来，我的赏金，就在那个人身上！’ 第29章 蕾妮的老师们 蕾妮正得意洋洋地笑着，尤妮把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 “您现在要做作业吗？” 啊，对了，她是以做作业为借口来这里的。 蕾妮正准备拿起笔，突然发现尤妮的手上有一道伤口。 “尤妮，你受伤了。” “啊，不小心割破了，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塞丽娅走了过来。 “我这里有药。” “不用了……” “仆人们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 塞丽娅亲自帮尤妮上了药，尤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 雅各布凑到蕾妮和尤妮中间。 “需要我帮忙吗？这里太吵了，不如去书房……” “这里不吵啊。” “……其实，我想去书房看看。” 他小声嘀咕着，看起来还是那么傻乎乎的。 做完作业，蕾妮离开温室，径直前往迪布雷德公爵的办公室。 ‘我已经知道通缉犯是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拿到赏金。’ 为此，她必须近距离观察通缉犯。 她打算以接受正规教育为借口，让通缉犯做她的老师。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迪布雷德公爵正在和家臣们谈话。 迪布雷德公爵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 ‘埃特瓦尔！’ 就是让米娜拥有强大力量的圣物。 但这件圣物和米娜的那件不一样。米娜的那件是白金的，而这件是黄金的。 而且，中央的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没有宝石。 ‘原来如此，是第二件埃特瓦尔。’ 就是图尔巴不惜欺骗迪布雷德公爵也要得到的那件圣物。 ‘但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了？’ 她听说过要开战的消息，但战争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这时，一个家臣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饱受暴君统治的其他大陆的民众，主动为我们的军队打开了城门，所以我们很快就赢得了胜利。” “把敌国国王的首级送给国王了吗？” “当然，国王陛下非常满意今年的礼物，说要颁布敕令，表彰您的功劳。” “真是麻烦。” 迪波斯子爵看向蕾妮。 “这都是小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小小姐识破了骗局，我们怎么会知道第二件埃特瓦尔的存在呢？” 其他家臣也笑着附和道。 蕾妮也很开心。 ‘巴鲁瓦公爵肯定要气死了。’ 他今年为了给国王准备寿礼，可是煞费苦心。 甚至还向他夫人的娘家借了钱。 他原本打算用这份寿礼换取国王的欢心，然后得到他觊觎已久的茶叶贸易权。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如果计划失败，他欠下的债务会让他吃尽苦头。 蕾妮在心里偷笑，然后突然回过神来。 ‘哎呀，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不是别人的钱，而是她自己的钱。 既然已经知道通缉犯是谁了，那就该动手了。 ‘我得一个人抓住他。’ 这样她才能独吞赏金。 她走到迪布雷德公爵面前，伸出双手。 “公爵，抱抱。” “……。” 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看着她。 ‘奇怪，他平时都会抱我的。’ 难道他还在生气？ 蕾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迪布雷德公爵这才把她抱到腿上。 “有什么事？” 嗯，看来他愿意听她说话，应该没有生气到让她逃之夭夭的地步。 “蕾妮也想学习。” “你已经在学认字了。” “我已经认识所有的字了，我想像亨利和伊萨克一样，学习更难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她，问道： “如果你开始正式学习，就很难有时间和亨利、伊萨克玩了。” “没关系。” “他们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你应该一刻都不想离开他们吧。” 嗯？ 为什么要这么说？ 蕾妮瞪大了眼睛，疑惑地歪着头。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如果她处理不好这件事，以后会很麻烦。 “才不是，亨利和伊萨克只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宇宙我最喜欢的人是公爵！” “……。”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谁教你的这些话？” 迪布雷德公爵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办公桌前的家臣和官员们。 迪波斯子爵立刻像条件反射一样说道： “小孩子能从哪里学到这些话呢？” “也是。” “当然了，小小姐一定是真心喜欢公爵大人。我家的那几个小子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是吗？看来他们一点也不孝顺。” 其他家臣也纷纷附和道：“真羡慕您！” “我家女儿，我想抱她一下，她都嫌烦。” “这孩子总是缠着我要抱抱。” “您真是好福气。” “她总是粘着我，现在竟然还说我是宇宙最喜欢的人。” 听到又是一阵“真羡慕您！”，迪布雷德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他没有生气，蕾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马屁拍得不错。’ 迪布雷德公爵同意让她接受正规的贵族教育。 “我去告诉诺斯。” “不要！” 蕾妮脱口而出，然后连忙尴尬地笑了笑。 “诺斯有很多很多文件，我想和其他人一起学习。” “那就……” “预备行政官的姐姐和叔叔都很聪明。” 她尽量用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道，办公室里的一位官员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您在温室和预备行政官们玩得很开心，看来您很喜欢他们。” 迪布雷德公爵点了点头，蕾妮的计划成功了，她如愿以偿地让通缉犯成为了她的老师。 第二天早上。 菲娅和女仆们围着蕾妮，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儿童节礼物。”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想吧？” 手工制作的手套和围巾，丝带，钢笔，素描本。 从昨天开始，她们就一直在讨论这些礼物，蕾妮早就知道了，但她还是装作不知道，配合着她们的表演。 每当一个礼物被打开，她都会开心地跳起来。 女仆们都激动地尖叫着，把她抱在怀里。 “真是太可爱了。” 蕾妮的喜悦并非全是装出来的。 她们为她精心挑选礼物，甚至不惜亲自去购买，这份心意让她非常感动。 ‘这些东西，我逃亡的时候也要带着。’ 她把礼物都放进“百宝箱”里，只拿了一个笔记本，然后前往温室。 查理、塞丽娅和雅各布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能教导小小姐，是我的荣幸，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会尽心尽力。” 塞丽娅行礼后，开始讲解教学计划。 “雅各布和查理会教您帝国语，我会教您历史。” “好的。” “今天先和雅各布、查理学习语言，下次我们一起去城堡里走走，感受迪布雷德家族的历史！” 塞丽娅看起来干劲十足，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蕾妮点了点头，课程开始了。女仆们站在温室门口，看着他们上课。 或许是因为女仆们热切的目光，雅各布看起来很紧张。 “听说您两天就学会了所有的字母，现在，我们，把字母组合成单词，然后——” “不如先学外语吧。” 查理突然插嘴，把一本厚厚的书放在了雅各布准备的教材上。 “可是小小姐连帝国语都还没学会，怎么学外语……” “母语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就能学会。” 查理把雅各布推到一边，看着蕾妮。 “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背诵整本圣经了。帝国语这种东西，您应该也能自学成才吧？” 真是的。 你以为你是迪布雷德家的少爷吗？四岁就能背诵整本圣经。 昨天被她教训了一顿，他竟然还这么嚣张。 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得意忘形了。 “我不知道公爵大人是从哪里听到我的传闻的，但他选择我做您的老师，真是慧眼识珠。” 他竟然以为自己被选为老师，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 “说实话，我觉得我应该负责教导少爷们。不过……这次就当做是预演吧，以后还有机会。” 就他这教学水平，恐怕很难有机会了。 他的教学方式和诺斯完全不同，诺斯总是抓住重点讲解，并且引导她积极参与课堂互动。 而他只是在炫耀自己的知识，如果她真的是个四岁小孩，肯定什么都听不懂。 第一节课结束后，蕾妮准备去上塞丽娅的历史课，她走出了本家。 她听到送她出来的女仆们小声议论着： “今年的行政官，除了塞丽娅大人，其他人都让人毛骨悚然。” “查理大人我同意，但雅各布大人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总是说小小姐个子小。” “我们家小小姐本来就又小又可爱啊。” “但他看小小姐的眼神，就像在鉴定动物一样。” “你想太多了吧。” 其他女仆都离开了，只剩下菲娅。这时，塞丽娅跑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出来等您的，我去图书馆做最后的检查，所以……” “没关系。” “您真善良。” 塞丽娅笑了笑，和她并肩走着。菲娅很自然地落后了几步。 在上课的过程中，蕾妮发现，塞丽娅真的是个好老师。 ‘她很擅长教小孩子。’ 她的讲解深入浅出，还会穿插一些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提高他们的注意力。而且，她也很会和孩子们相处。 “哎呀！” 蕾妮听得入神，不小心摔倒了，菲娅连忙跑过来。 “小小姐，您没事吧？哎呀，膝盖都摔红了。” 菲娅心疼不已，塞丽娅却只是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平静地说道： “没事吧？” 如果大人表现得太慌张，孩子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哭闹起来。 塞丽娅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平静地说“没事”，这样才能安抚孩子的情绪。 她帮蕾妮拍干净裙子，然后站起身来。她的裙摆撩了起来，露出了脚背。 她的脚背上，有一个像被火烧伤的疤痕。 第30章 我的超人女仆 蕾妮正盯着那个疤痕看，塞丽娅尴尬地笑了笑。 “很难看吧？” “……。” 菲娅虽然看到蕾妮并没有哭，但还是坐立不安地去找药了。 “我们继续上课吧？这座塔建于三百年前，当时的公爵为了纪念祖先……” 这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尖塔。 它既不是用来居住的，也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目的而建造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建筑。 塔里只有一道旋转楼梯，没有房间，甚至连魔法灯都没有，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火把。 “哇！” “想上去看看吗？” “想！” 塞丽娅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爬楼梯，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 “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妹妹们。” “塞丽娅一定是个好姐姐。” “才不是呢。” “不，你一定是。” 蕾妮一边爬楼梯，一边回头看着塞丽娅。 “你为了他们，甚至杀死了那个贵族。” “……！” 塞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将军！ ‘我希望不是你。’ 证据就是她脚背上那个像被火烧伤的疤痕。 在奴隶拍卖场，她看到所有奴隶的脚背上都有同样的印记。 ‘袭击我的那个男人的脚背上也有。’ 而且，塞丽娅的口音是诺克斯顿的口音。 诺克斯顿是边境地区，大部分异族都是从那里被抓来的。 “那个被你杀死的贵族，其实是个奴隶贩子。塞丽娅，你就是被他卖掉的奴隶。” 那个贵族收养孤儿和老人，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是为了把他们卖去做奴隶。 正因为塞丽娅是那个贵族养大的奴隶，所以她才能独自一人潜入他的宅邸，因为她对那里的结构了如指掌。 “你……你怎么会知道……” 塞丽娅用颤抖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苦笑一声。 “看来您是从迪布雷德公爵那里听说的。我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蕾妮眼珠转了转。 ‘还好，她误会了。’ 虽然她已经准备好了解释，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没错，他死有余辜。” “……。” “没有人知道他是这种人，就连那些被卖掉的孩子们也不知道。” 塞丽娅紧紧地握着拳头。 “那些天真的孩子们，被卖掉之后，一定还在等着他去救他们吧……就像我一样。” “……。” “我还算幸运，因为我比较聪明，所以一直在他的宅邸里工作。因此，我直到成年之后才被卖掉，也比其他孩子更早地认清了那个混蛋的真面目。” 塞丽娅说，她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她不顾一切地回到孤儿院，想要救出其他孩子，但很多孩子已经被卖掉了。 “那些不适合被卖掉的孩子们，都被他……” 塞丽娅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为什么要杀死那个贵族，蕾妮已经明白了。 ‘但她为什么要加入迪布雷德家族？’ 塞丽娅突然跪在蕾妮面前。 “小小姐，像我这样的预备行政官，是没有资格面见公爵大人的。求求您，帮我引荐一下吧。”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你见到公爵就死定了！” 你以为冷酷无情的迪布雷德公爵会因为你可怜的身世而放过你吗？ 他会把你当成“城堡里的害虫”，然后交给治安队处理。 “他的同伙也在这里，我必须找到我的弟弟妹妹们。” “什么？” “我从其他同伙那里听说，他一定会加入迪布雷德家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蕾妮突然想起了之前让她感到不安的那些细节。 雅各布看她的眼神。 他特别喜欢小孩。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手的长度。 “雅各布……” 她低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一个笨拙的声音从楼梯下传来。 塞丽娅猛地抬起头，雅各布已经冲了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塞丽娅推下了楼梯。 砰！ 塞丽娅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地面。 雅各布看着蕾妮。 “嗯？你怎么会知道？”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这座塔离本家很远，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建筑，所以骑士们很少来这里巡逻。 他就是看中了这里人迹罕至，才选择在这里动手的。 他需要一个和塞丽娅谈话的地方，而且他确信塞丽娅不会攻击她。 雅各布慢慢地向她走来。 “你不说？” 蕾妮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后退。 雅各布歪着头，哼了一声。 “客人让我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真可惜，这下拿不到全额赏金了。” 他遗憾地低声说道，蕾妮瞪着他。 ‘等我下次重生，第一个就杀了你。’ 但是，怎样才能死得不太痛苦呢？ 从塔上跳下去？ 咬舌自尽？ ‘该死，我得在他抓住我之前自杀。’ 雅各布口中的“客人”肯定是个变态，如果被他抓走，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跳下去比较好。’ 蕾妮转身朝窗户跑去，但雅各布的速度更快。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说道： “这么活泼，带回去玩一定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 “你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菲娅！’ 尤妮也跟在她身后。 蕾妮连忙喊道： “快跑！” 就算她们两个一起上，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而且，从雅各布刚才毫不犹豫地把塞丽娅推下楼梯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如果她们为了保护她而死，那就更糟糕了。 但她们并没有动。 蕾妮正准备再次让她们逃跑，菲娅猛地一蹬地面，瞬间冲到雅各布面前。她的速度比雅各布还要快。 雅各布转身面对菲娅，菲娅却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踩着他的肩膀，用双腿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 “呃……！” 雅各布呼吸困难，太阳穴的血管暴起，脸色涨得通红。 菲娅用一只脚抵住墙壁，猛地一扭。 雅各布松开了蕾妮，倒在了地上。 蕾妮滚落在地，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小小姐！”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她身边。 “您没事吧？对不起，我太久没动手了，所以……” 蕾妮愣愣地看着她。 “哎呀，您的额头都红了。” 虽然蕾妮的额头只是有点红，但雅各布已经奄奄一息了。 尤妮跑过来，扭着雅各布的肩膀，问道： “你哪里来的？是青蛇会的人？棕狼的奥尔卡？还是卡鲁塔诺的四兄弟的走狗？” 平时活泼可爱的尤妮，此刻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嘴里蹦出一连串黑帮、人口贩卖组织和暗杀组织的名字。 她抓住雅各布的头发，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蕾妮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快说，不说我就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烤了！” 哦…… 蕾妮看着被尤妮暴打的雅各布，突然回过神来。 “……菲娅，你不是普通的女仆？” 菲娅连忙摆手。 “我是女仆！只是以前在其他地方待过一段时间。” “哪里？” “在伊利待过……” 伊利？那不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精锐骑士团吗？据说他们只用了半个月就结束了十万人规模的战争，而且所有成员都会使用奥术。 蕾妮咽了口唾沫，问道： “尤妮也是？” “不，尤妮是在进城堡之前，在某个组织里待过……” 尤妮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做了一点金融生意！” 金融生意？难道是放高利贷？ 尤妮把昏死过去的雅各布扔到一边，走到蕾妮面前，连连摆手。 “不过，我在小小姐的女仆里，悬赏金是最低的！” ……这么说，达莉娅和琳达也是通缉犯？ 蕾妮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事。 迪布雷德家族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地招募官员和仆人。 也就是说，里面很可能已经混进了罪犯。 ‘原来如此，难怪迪布雷德家族被称为反派……’ 蕾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遵循神的旨意，世上总有一些该死的人……不，应该说是需要被送去陪伴神的人。” ——据说杀了一百多个强奸犯的连环杀手达莉娅如是说道。 “我家从小就很穷，从来没在外面吃过饭，妈妈说她不喜欢意大利面……” ——据说卷走了相当于一个中等领地一年财政收入的巨额资金的超级骗子琳达如是说道。 “小小姐，别失望！” “我们现在都已经改邪归正了！” “没错，我们都在忏悔！” 蕾妮眼神涣散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 但女仆们似乎以为她只是在安慰她们，都哭了起来。 ‘我真的没关系。’ 严格来说，她上辈子也是米娜杀人未遂案的嫌疑人，虽然她是被冤枉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菲娅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蕾妮前往本家的大厅。 第31章 不要砍诺斯的手 大厅里不仅有少爷们，还有许多家臣、行政官、文员和高级仆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蕾妮的脚边散落着几颗断牙，那是雅各布的。 雅各布躺在地上，身上盖着毯子，但毯子上血迹斑斑，看来他伤得不轻。 伊萨克的剑鞘和亨利的手上都滴着血。 塞丽娅跪在地上，低着头。 ‘还好还没把她交给治安队。’ 她还担心塞丽娅会被士兵带走，看来是因为雅各布的事情，他们还需要调查。 迪布雷德公爵沉声问道： “有没有受伤？” 蕾妮连忙回答： “没有！” “……。” 迪布雷德公爵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蕾妮小声说道： “头，头撞了一下……” 亨利的手背上闪过一道蓝光，一个奥术印记浮现出来。 和伊萨克的印记中央是火焰状的图案不同，亨利的印记周围环绕着藤蔓般的曲线。 包裹着他手臂的红光像箭一样射出，钻进了毯子。 “呃！” 雅各布像被扼住喉咙一样，痛苦地挣扎着。 伊萨克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 “该死的混蛋。” 他狠狠地踩了雅各布的脑袋几脚，仍然不解气，喘着粗气。 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 ‘太可怕了。’ 她从未见过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如此愤怒。 他们此刻散发出的威压，让她感到窒息。 “够了。” 迪布雷德公爵一声令下，伊萨克不情愿地退了回去。 行政官们在迪布雷德公爵的宝座前跪成一排。 站在最前面的是负责城堡内部管理的诺斯。 一个家臣大声说道： “我，纽伊特·夏加尔，以无比沉痛的心情请求您，处死引狼入室的尤金·诺斯！” 这次行政官的选拔，诺斯并没有参与。 因为他要处理蕾妮的收养事宜、埃特瓦尔的事情，还有泰拉莫尔事件。 所以，这次家臣们的影响力很大。 ‘所以这次的预备行政官才会这么糟糕。’ 他们知道，只有让诺斯承担责任，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所以他们才会先发制人。 “……。” “……。”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迪布雷德公爵和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对自己的亲信也毫不留情。 他之所以信任诺斯，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相信他，而是因为诺斯是最优秀的人才。 迪布雷德公爵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他们说的没错。” 诺斯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无话可说。” ‘诺斯，你这个笨蛋！’ 怎么会无话可说呢？ 迪布雷德家族之所以坚持对官员和仆从进行这种容易混入奸细的考试，是因为他们有信心能够揪出奸细。 他们没有为家族成员安排额外的保护措施，是因为亨利、伊萨克和迪布雷德公爵的实力远超普通骑士。 自从预备行政官们入职之后，她的房间门口就一直有护卫守着。 “所有参与新员工选拔的行政官，全部送交惩戒会。至于尤金·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 “砍掉他的手腕。” 一把匕首落在了诺斯面前。 人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脸上都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诺斯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拔出剑。锋利的剑刃即将触碰到他的手腕时—— “哇——” 蕾妮突然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伊萨克都瞪大了眼睛。 亨利和伊萨克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是谁，是谁！” “蕾妮……” “哇——！公爵好可怕！” 看到她哭得撕心裂肺，两人都慌了神。 “公爵大人本来就很可怕！所有人都怕他！怕他是应该的！” 伊萨克手足无措地说道，亨利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迪布雷德公爵仍然瞪大着眼睛看着她，然后向管家示意。 管家把她抱到迪布雷德公爵面前。 “蕾妮。” “……。” “蕾妮。” 蕾妮吸了吸鼻子，扭动着手指。 “不要砍诺斯的手……” “……。” 迪布雷德公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好机会！’ 蕾妮紧紧地抱住他的腿，把脸埋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 “公爵，原谅诺斯吧。”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 迪布雷德公爵把她抱到腿上，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角。 “……！” “……！”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都用一种快要晕倒的表情看着她。 诺斯则愣愣地看着她。 ‘我费了这么大劲才保住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终于把迪布雷德公爵的首席副官，就连王室都觊觎的人才，收入囊中了。 多亏了蕾妮的眼泪，行政官们才免于被送交惩戒会。 诺斯的手腕也保住了。 他们都跪在蕾妮面前，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站在最前面的诺斯，把头深深地埋在蕾妮的脚边，这是就连迪布雷德的长子约翰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这是效忠的誓言。 事情告一段落，伊萨克和亨利回到了少爷们的私人书房。 回到房间后，伊萨克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过了十多分钟，他才开口说道： “哥哥。” “怎么了？” “如果小家伙被抓走了，会不会像那些奴隶一样？” 正在写东西的亨利停下了笔。 “……可能会吧。” 从小教导他们的老家伙说过： 弱肉强食是世间常理，弱者才是有罪的。 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 他们从来都不是弱者。 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身体素质。 他们拥有天才般的大脑。 他们拥有强大的魔力，以及无人能及的家族背景，他们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他们的周围没有弱者，所以他们无法理解弱者的恐惧。 ‘但是，蕾妮……’ 伊萨克和亨利的脑海中浮现出蕾妮被镣铐束缚，像润沙族兄妹一样的画面。 被抓走的蕾妮。 食不果腹，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的蕾妮。 在鞭子面前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蕾妮。 哭喊着“亨利……”或者“伊萨克……”的蕾妮。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他们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头晕目眩。 伊萨克猛地站起身来，看着亨利。 “‘天堂’正在重建，对吧？” “怎么，你想买奴隶？” “不买了，这辈子都不买了。” 伊萨克正准备开门，亨利说道： “笨蛋，你以为只要把‘天堂’砸了，就能解救那些奴隶吗？” 亨利把手中的文件扔给伊萨克。 “把这个交给诺斯。” “这是什么？” “你不用知道，这是面具男和老家伙之间的交易。” “把这个交给诺斯会怎么样？” 亨利靠在豪华的椅子上，笑了笑。 “谁知道呢，或许今天晚上就能听到面具男自杀的消息。” “哥哥，你真是……” 伊萨克摇了摇头，说道： “太帅了。” 那天晚上，“天堂”里的一百多名奴隶全部重获自由。 “……小姐。” “小小姐。” 蕾妮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菲娅和女仆们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吗？” “已经晚上了。”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她揉了揉眼睛，菲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公爵大人找您，出去一下就回来，好吗？” 迪布雷德公爵？ 蕾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下午她让诺斯去调查雅各布口中的“客人”，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 她和女仆们一起走出了房间。 困意一阵阵袭来，她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走着。 她们来到了一楼餐厅。 ‘好香啊。’ 这么晚了，竟然还准备了晚餐？ 她疑惑地推开门，看到许多仆人、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都在。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迪布雷德公爵和少爷们的身边都放着一个盒子。 ‘啊，对了。’ 今天是儿童节。 她光顾着收女仆们的礼物，都忘了这回事了。 伊萨克立刻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大盒子。 盒子又长又重，她根本抱不动。 “快打开看看。”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没有箭头的训练用弓。 这把弓很轻，小孩子也能轻松拉开，而且非常漂亮。 接下来是亨利。 他微笑着递给她一个盒子，她打开一看，是一件非常可爱的女孩连衣裙。 裙子是用像雪球一样柔软蓬松的面料制成的，背后还有一对小翅膀。 “别飞走了，我的小天使。”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句话，她一定会觉得油腻，但从亨利嘴里说出来，却意外地合适。 或许是因为亨利本身就像天使一样吧。 她真心感谢他们的礼物，分别拥抱了亨利和伊萨克一下。 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这时，迪布雷德公爵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打开看看。” 她看了一眼迪布雷德公爵，然后打开了文件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然后迅速地把文件袋合上了。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地把文件拿了出来。 这张装饰着金箔的精美纸张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地契】 我的天哪。 蕾妮目瞪口呆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拿着地契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的心跳加速，连忙捂住胸口。 ‘这就是有个有钱老爸的好处吗……’ 她的脑海里仿佛绽放出绚丽的烟花，耳边响起了欢快的号角声。 第32章 塞丽娅的赏金 真的？ 要把这东西送给她？ 这可是产权证啊！ 还是商业街最大玩具店的产权证！ 蕾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东西太烫手了，吞下去怕是要把喉咙烧穿。 她太清楚能力之外的东西会带来多大的痛苦，毕竟她可是个“伪命运之子”。 就算逃亡也带不走啊。 她这么小，哪能经营这么大的店？还不是得交给公爵府管理，那这钱就跟她的没关系了。 真要卖了换钱，公爵肯定立刻就能发现，那她的逃亡计划也就泡汤了。 蕾妮强忍着心如刀绞的痛楚，把文件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公爵。 “看来我们的小蕾妮还不识字呢。”公爵傲慢地说道。 菲娅温柔地笑着说：“我来念给小蕾妮听吧。” “哎呀，这是玩具店的产权证呢，小宝贝！” 蕾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菲娅，这个不好玩。”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小宝贝。有了它，店里的玩具就都是你的了哦？” 她悲伤地摇了摇头。 “不要……蕾妮喜欢玩具。”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亨利和伊萨克带着坏笑，一左一右地搂住蕾妮的肩膀，看着公爵。 “小孩子嘛，哪懂什么产权证啊。” “嗯，也是。还是弓箭和漂亮裙子更让他们开心。” 公爵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而两位公子则笑眯眯地，丝毫没有松开蕾妮的意思。 “回房间吧，蕾妮。” “走，我们陪你睡觉。” 蕾妮乖乖地跟着两位公子离开，身后传来公爵低沉的声音： “经手这件事的人，把名单给我拿来。” 看来公爵府里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呢。 天还没亮，蕾妮就偷偷溜下床。 “好，伊萨克给的弓箭带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把菲娅给的追踪魔法道具放进口袋里。 连人贩子都能混进公爵府，可见想害她的人手段不简单，她必须小心谨慎。 蕾妮蹑手蹑脚地潜入地下牢房。 虽然有士兵巡逻，但她当年可是被称为“小老鼠”的流浪儿，这点小伎俩根本难不倒她。 开锁也是当年跟流浪儿同伴学的。 “塞丽娅。” 她轻声呼唤，蜷缩在地上的塞丽娅抬起头。 “小主人……！” “嘘！” 蕾妮把食指放在唇边，塞丽娅立刻噤声。 “您怎么来了？” “蕾妮要带塞丽娅走。” 蕾妮拉着满脸疑惑的塞丽娅走出牢房，来到地下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从铁栅栏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野兽的低吼。 看到牢房里的人，塞丽娅倒吸一口凉气。 “雅各布……！” 她不解地看着蕾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蕾妮语气轻松地说道：“蕾妮说过会帮你的。”她耸了耸肩。 “可是门锁着……” “不会的。” 说着，蕾妮打开了牢门。 “怎么可能……！” 据说雅各布至死都没有说出“客人”是谁，一口咬定自己真的不知道，甚至痛哭流涕地求饶。 所以，公爵才会故意把门打开。 ‘为了让雅各布逃跑。’ 被迪布雷德家族追杀的雅各布，除了指使他绑架蕾妮的“客人”之外，还能投奔谁呢？ ‘所以才把这间牢房空出来。’ 这也方便了蕾妮的行动。 公爵很可能早就给雅各布喂了追踪魔法道具，或者在他身上安了追踪器。 她听闻迪布雷德公爵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进去吧。” 蕾妮打开门，塞丽娅缓缓走进雅各布的牢房。 瘫倒在地上的雅各布勉强转动眼珠，看着她们。 “救……救我……”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塞丽娅怒吼着，猛地扑向雅各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已经被折磨了几个小时的雅各布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希望之家的孩子们呢？你把他们卖到哪里去了……！” 雅各布没有回答，塞丽娅的手越收越紧。 雅各布脸色发青，“呃……呃……”地挣扎着，像一条离水的鱼。 “是……是客人。” “什么？” “是客人带走了他们。” “就是指使你绑架小主人的那个客人？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塞丽娅松开手，雅各布捂着通红的脖子大口喘气。 “我真的不知道……相信我……每次都是他的手下过来买孩子……希望之家的孩子都被他买走了……” “他要我的弟弟妹妹们做什么？” “……” “说！” 雅各布咽了口唾沫，恐惧地望着塞丽娅。 “屠宰场只负责提供肉，哪会过问客人的身份啊。” 砰！ 蕾妮一脚踹在雅各布脸上。 “你以为蕾妮好骗吗！” 塞丽娅攥紧拳头，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蕾妮骑到雅各布脸上，一下一下地跳着。 “让你也尝尝被宰的滋味！” “啊！” 雅各布发出濒死的惨叫。 反倒是塞丽娅被吓了一跳，一把抱住蕾妮。 “小……小主人。” 蕾妮瞪着昏死过去的雅各布，说道：“他都吓成这样了，还说不知道，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蕾妮喘着粗气，从雅各布身上跳下来，抬头看着塞丽娅。 “蕾妮有话要问你。” “您说。” 蕾妮直视着塞丽娅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想找到你弟弟妹妹的心，有多强烈？” “……什么？” 塞丽娅的瞳孔微微颤抖。 “就算要剥皮抽筋，也要找到他们？就算要沾满鲜血，也要让那些摧毁你们人生的恶魔付出代价？” 塞丽娅的眼神变得有些扭曲。 “您……不是普通的孩子。” 蕾妮甜甜一笑。 “如果你有这样的决心，蕾妮就帮你。” 她缓缓伸出小手。 塞丽娅凝视着那只如同枫叶般娇小的手，咬紧嘴唇。 “我已经做好杀掉他的准备了。” 她握住了蕾妮的手。 “我该怎么做？” 面对塞丽娅略带紧张的提问，蕾妮轻松地回答： “首先，我们去领你的赏金。” 塞丽娅一脸荒唐地看着天真烂漫的蕾妮。 “您是说，让我自投罗网？还带着我的熟人一起去？” “对啊，这样才能拿到赏金。自首的话就拿不到了。” “那我会被处死的！” “不会的。” “您怎么这么肯定？” “犯人临死前，祭司会来祈祷。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蕾妮伸出食指，压低声音： “我知道圣典原稿在哪里。” 塞丽娅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东西……！” “蕾妮知道。” 而且，只要说出这句话，教廷肯定会欣喜若狂。 为了得到原稿，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保住塞丽娅的性命。 “圣典原稿是无价之宝。您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 “因为塞丽娅值得。” 塞丽娅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蕾妮。 颤抖的瞳孔和翕动的嘴唇，都在诉说着她此刻的震撼。 ‘真的，塞丽娅值得。’ 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她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 这意味着，只要能得到她的忠诚，她就绝不会背叛。 更重要的是，塞丽娅很聪明。 ‘跟靠“客人”帮忙才混进行政厅的雅各布，以及接受贵族精英教育才通过考试的查理完全不同。’ 她在孤儿院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全靠在贵族府里偷学，竟然也通过了迪布雷德的行政官考试。 ‘而且，她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孩子，却没有追问。’ 这意味着，无论蕾妮是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只要能和她联手。 她果断，有眼力。 ‘简直可以和诺斯媲美的人才。’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那我要说原稿在哪里呢？” “王后的秘密书房。” 还能顺便坑王后一把，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虔诚的王后一直秘密收藏着圣典原稿。 教廷要是知道，和他们关系如此密切的王后竟然私藏圣典原稿，肯定会气得发抖。 蕾妮忍不住偷笑，感觉到塞丽娅的目光，连忙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 “天亮之前出发。” “小主人的恩情，塞丽娅永世不忘。” 塞丽娅跪下，深深地叩首。 “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但是……真的非常抱歉……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求？” “请您先出去。”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雅各布，继续说道：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来。” 蕾妮静静地注视着塞丽娅眼中翻涌的黑色波涛。 “……好。” 她答应了塞丽娅的请求，转身离开了牢房。 身后传来雅各布凄厉的惨叫。 那天，雅各布的尸体被抬出了牢房，而塞丽娅则顺利离开了公爵府。 几天后，蕾妮收到了一份名为“儿童节礼物”的包裹。 包裹里装着三万金币。 正是塞丽娅的赏金。 第33章 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蕾妮鬼鬼祟祟地扫视走廊，趁着四下无人，一溜烟跑进温室。 她在新栽的香柏树苗下挖了起来。 挖到很深的地方，才看到一块被泥土浸湿的布料。 用指尖轻轻一捻，触感有些粗糙。 “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塞丽娅给她的钱袋。 塞丽娅的朋友假扮成从外面来种树苗的人，把钱埋在了这里。 蕾妮蹲在地上，喜滋滋地想着： ‘有了这笔钱，别说伪造身份了，就算横跨大陆，也能坐上最好的船！’ 但这可不是她的最终目标。 ‘钱生钱才是王道。’ 她要把这笔钱当做种子，滚成一个大雪球。 ‘然后逃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想到这里，蕾妮小脸通红，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等塞丽娅平安回来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当然，她也得帮塞丽娅追踪那个“客人”，不过这应该不难。 公爵正在全力调查雅各布和那位死去的贵族的周围，她只要把公爵的情报透露给塞丽娅就行了。 蕾妮重新填好土，哼着小曲离开了温室。 她正沿着走廊往回走，对面传来一声呼唤：“小主人！” “您在这儿啊，我们找了您半天了。” 是女仆们，她们手里拿着鞋子和裙子。 “您得参加大会议。” 大会议？那是迪布雷德家族最重要的会议，连拥有管辖领地的家臣都会参加。 ‘我去干什么？’ 蕾妮歪着头，女仆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捂着嘴偷笑。 “今天要向家臣们介绍您呢。” 啊哈。 难怪菲娅昨天一直忙着给她试衣服和首饰。 女仆们把蕾妮带回房间，和菲娅一起帮她打扮。 她们给她换上比平时更华丽的衣服，梳好头发，还在头顶系上一个蝴蝶结。 打扮成一个可爱的小淑女的蕾妮，跟着菲娅离开了房间。 到达大会议厅，士兵为她们打开了大门。 蕾妮环顾四周的家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有些面孔很熟悉，但更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好多人啊。’ 不仅人数众多，每个家臣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不愧是站在权力中心呼风唤雨的人物。 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迪布雷德公爵。 ‘哇……’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盛装打扮的公爵。 绣着精致金线的衬衫，缀满功勋勋章的华丽外套，外面还披着象征迪布雷德家主身份的黑色雄狮纹章长袍。 ‘公爵的颜值真是没话说。’ 即使是如此华丽的服饰，也无法完全遮掩他结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 他周身散发着沉静却凛冽、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难怪他性格如此可怕，却依然能吸引无数贵妇的目光。 公爵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亨利和伊萨克。 亨利容貌昳丽，气质温润如玉；伊萨克则带着一丝野性不羁。 这两个孩子也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威压。 “蕾妮。” 公爵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蕾妮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公爵面前，被他一把抱起，放在膝盖上。 “啊！” “什么？” “真的坐在公爵大人膝盖上了……” 那些第一次见到蕾妮的贵族们，一个个都像是要晕过去似的。 “她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莉赛特？ 被收养后冠上迪布雷德的姓氏理所当然，但竟然还给她起了中间名？ 蕾妮还没反应过来，家臣们就炸开了锅。 “什么……！” “莉赛特？公爵大人！” “那不是已故公爵夫人的名字吗！” 蕾妮猛地看向公爵。 ‘公爵疯了吗？！’ 通常中间名会用父母、祖父母或者家族中德高望重先祖的名字，但这只适用于家族的嫡系子孙！ 就连招赘女婿继承家业时，也只会说“你可以用我的名字作为你的中间名”。 所以，这意味着公爵要赋予她等同于嫡系子孙的权利。 可以查阅所有信息，甚至在公爵不在的时候，代为管理迪布雷德领地的权利。 就连亲近公爵的家臣们，此刻也脸色凝重。 家臣们纷纷高声劝谏： “请您三思！” “怎么能把迪布雷德家族的权利赋予一个教廷的孩子！” “公爵大人！” 场面一片混乱。 蕾妮彻底慌了。 ‘我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啊！’ 当然，为了逃亡后不被教廷控制，她需要积攒力量，但这也太过了。 ‘这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 “公……公爵……” 她想让公爵收回成命，却因为太过慌张，声音都颤抖起来。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 “谁敢吓唬我的女儿？” 什么？ “告诉我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起身，单膝跪地。 “请您下令，我这就去取他的首级。” “请交给我处理。” 这俩孩子是怎么回事！ 家臣们吓得噤若寒蝉，刚才叫得最凶的家臣，此刻脸色煞白。 ‘我的天哪。’ 蕾妮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她好像把公爵撩过头了。 会议结束后，蕾妮回到房间，一脸呆滞地瘫倒在沙发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了，完了。” 她正懊恼地揉着脸，房门打开了。 是本家管理级别的佣人们。 也就是说，他们的地位比菲娅高得多。 “小主人，您累了吧？” “我给您准备了甜牛奶。” “哎呀，这地毯都这么旧了，菲娅怎么也不汇报一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菲娅和蕾妮的贴身女仆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明明是菲娅汇报说地毯太旧了，却被这位女仆长以还能用为由驳回了。 蕾妮平时也很受佣人们的喜爱。 因为她得到了亲近公爵的贵族们的青睐，所以佣人们也对她格外关注。 但那也只是在贵宾住所附近工作的佣人，像这样高级别的佣人，从来不会主动来讨好她。 对她最好的高级佣人，也就只有东馆的管家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中间名变成了“莉赛特”。 “以后您也要出席一些公开场合了，得添置些衣服和首饰才行。” “我来给您量尺寸。” “您最喜欢吃什么？” 高级佣人们热情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蕾妮简直要抓狂了。 被父亲宠爱当然是好事。 但如果这个父亲是“迪布雷德公爵”，那就另当别论了。 整个帝国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身上。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蕾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君主为了巩固权力，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让继承人们互相争斗。 老公爵不就是这样才大权独揽的吗？ ‘最好再来几个竞争者……’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公爵之前送她商业街最大玩具店的产权证，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小主人的西馆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请移步西馆，我们会好好服侍您的。” 服侍蕾妮的贴身女仆们都愣住了。 “服侍小主人是我们的职责！” 脾气最火爆的达莉娅大声说道，西馆的女仆们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们的职责是在东馆招待客人，而不是服侍小主人。” “小主人现在不是客人，而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一员，当然应该由我们来服侍。” 蕾妮的贴身女仆们立刻反驳：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照顾小主人啊。” “公爵大人也没有说过要更换女仆。” “是啊，突然换人，小主人也会不习惯的……！” 西馆的女仆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竟然敢在小主人面前大声喧哗，真是没教养。” 蕾妮有气无力地看着争吵的女仆们。 ‘就不能让她清静一会儿吗？’ 她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公爵的书房里。 迪波斯子爵跟着公爵走进书房，一脸担忧地说道：“今天的事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所有势力都会把目光集中到小主人身上。” 公爵把外套递给管家，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子爵。 “那个‘客人’究竟是内部人员还是外部势力，至今还没有查清楚。” “确实如此。” “如果是外部势力，在蕾妮成为焦点之后，他们就会有所收敛。” “但如果是内部人员，他们的反弹会更大。不如安排‘伊利’骑士团保护小主人……” “莉赛特是怎么死的？” 迪波斯子爵浑身一震。 已故的公爵夫人莉赛特，出身卑微，没有任何亲戚朋友。 为了保护她，公爵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她几乎从不在王都的社交场合露面，就连在领地也很少公开亮相。 她的护卫也极其森严，由现任“伊利”骑士团团长，也是当时除了公爵之外最强大的魔法师亲自负责，可谓滴水不漏。 但她还是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死于难产，但实际上她是被谋杀的。 ‘给小主人取名莉赛特，是公爵大人在宣誓，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吗？’ 不，应该不止如此。 迪布雷德家族没有公爵不知道的事情。 就连通缉犯塞丽娅逃离公爵府那天，公爵也知道蕾妮偷偷潜入了地下牢房。 西奥多·迪布雷德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领地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 然而，对于疑似私自潜入牢房、释放通缉犯的蕾妮，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处罚。 不仅没有处罚，反而—— 【小孩子竟然能偷偷溜进牢房，真是令人惊讶。不愧是我的女儿，身手如此敏捷。】 ——还强迫他夸奖她。 他已经彻底沦陷了。 ‘这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虽然小主人可爱、讨人喜欢、身手敏捷、果断勇敢、富有同情心、乐善好施…… 这位陷入痴迷的子爵想着想着，忍不住咧嘴傻笑，决定现在就去看看小主人。 第34章 远房的表妹 同一时间，智慧之塔。 作为元老院的驻地，这里此刻人声鼎沸，与往日的宁静截然不同。 “莉赛特？！公爵大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种时候，议长大人应该劝谏公爵，他人在哪里？” “泰拉莫尔事件之后，议长大人说要暂时闭关。” “一只老鼠就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话虽如此，恐怕是因为议长夫人的忌日快到了吧。” 一位激动的贵族高声喊道：“如果议长不出面，我们就必须阻止公爵！” “可是公爵大人的意志向来坚定。” “但如果放任不管，命运之子就会代行女主人的职责！” “一个平民出身的养女，管理公爵府，以迪布雷德之名主持所有祭祀，这成何体统！” 就连拥有管辖领地的高级贵族也唉声叹气，元老院的家臣们更是义愤填膺。 “如果公爵大人再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现在上书请求还来得及。” “寻找门当户对的家族，还要情投意合，没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 “唉，公爵夫人要是多生个女儿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代替议长坐在首席的元老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再添一个合适的女儿不就行了？” “什么？” 元老看向威尔斯顿男爵：“威尔斯顿男爵的女儿今年几岁了？” 一直默默旁观的威尔斯顿男爵一脸茫然：“啊？” 自从中间名变成“莉赛特”之后，蕾妮的生活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小主人，我们西馆的佣人世代服侍迪布雷德家族的嫡系子孙，由我们来服侍您，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菲娅和我们也能照顾好小主人！” 佣人们每天都在争吵不休，让她头昏脑胀。 蕾妮躲开西馆的佣人，逃到了花园里。 ‘烦死了。’ 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害得她都没时间去温室看她的钱了。 她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直到女仆们的脚步声远去，才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里玩到吃晚饭吧。” 蕾妮环顾花园里的花朵。 寒冬还未过去，花园里却百花盛开。 这都是因为空中漂浮的魔晶石。 就像蓝尖晶石可以制作圣器一样，魔晶石因为具有极高的魔力传导率，可以用来制作魔法道具。 颜色越鲜艳，蕴含的魔力就越强大。花园里的魔晶石呈鲜艳的紫色，而且体积巨大。 ‘逃亡的时候顺手带走就好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摘了一些花。 ‘做个花束送给菲娅吧。’ 菲娅更喜欢天然的野花，而不是人工培育的花卉。 所以，蕾妮总是在花园里寻找那些园丁们没注意到的野花。 她像往常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却因为太过专注，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哟！’ “啊！” 被她撞到的女孩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还是个孩子？’ 女孩看起来十三四岁，戴着宽檐帽，穿着蓬蓬裙，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像是在公爵府里跑腿的侍童。 ‘先扶她起来吧。’ 蕾妮伸出手，女孩却一把甩开，皱着眉头瞪着她。 “你干什么？” “嗯？” “你应该道歉。” 蕾妮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互相道歉吧。” “你说什么？” “我们都撞到对方了嘛。” 女孩正一脸错愕，伊萨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鬼！” “在哪儿呢……” 伊萨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拨开玫瑰藤蔓，透过缝隙看到蕾妮，眼睛一亮。 伊萨克抓住花园里的装饰架，一跃而过。 “原来你在这里。” 蕾妮看着伊萨克手中的水晶球，眼神黯淡下来。 “伊萨克，你又跟踪我？” 自从雅各布事件之后，她就收到了一个追踪魔法道具。 这个价格高昂的魔法道具，不仅可以定位，还能记录行动轨迹，甚至可以发出紧急求救信号。 “怎么，生气了？” “你总是跟踪我，当然生气了。” 亨利和伊萨克总是用这个东西来找她。 亨利还算克制，不会让她觉得太烦，但伊萨克却乐此不疲。 伊萨克坏笑着凑近蕾妮。 一开始她还会被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吓一跳，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只剩下不自在。 “要是你知道我今天准备了什么点心，就不会生气了。” “……什么？” “法式吐司。” “你怎么不早说！” 蕾妮立刻眉开眼笑。 法式吐司是她最喜欢的点心，将面包片浸泡在蛋液中，煎至金黄，再淋上蜂蜜和黄油，想想就让人垂涎欲滴。 但府里的厨师们总是“怎么能让小主人吃平民的食物”，然后热情地准备各种她不喜欢的点心，所以她很少有机会吃到法式吐司。 “哎呀，是小主人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真是失礼，刚才没注意到您。” 伊萨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不见。” 之前撞到蕾妮的女孩害羞地笑了笑，低下了头，然后看向蕾妮。 “我叫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是两位公子的远房表妹。” “远房表妹？” “是的，刚才吓到您了，真对不起。您穿着朴素，我没认出来。” 蕾妮的穿着确实很朴素。 上次她的手指被裙子上的装饰划伤之后，公爵就勃然大怒。 伊萨克以“弄伤了她”为由，把那件裙子撕成了碎片，亨利则笑眯眯地对蕾妮的服装管理佣人说：“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用这种衣服损害家族的威严，我就把你剥皮做衣服。” 从那以后，蕾妮就只穿舒适的衣服了。 虽然布料都是最好的，但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普通。 再加上她刚才一直蹲在地上，沾了一身灰尘，看起来就更寒酸了。 女孩握住蕾妮的手，诚恳地说道：“请您原谅我。” 她眯起眼睛，补充道：“以后我们就要在公爵府里一起生活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一起生活？ 蕾妮和伊萨克面面相觑。 蕾妮跟着伊萨克来到亨利的房间，听说了卡特莉亚的事情。 卡特莉亚虽然只有十二岁，却非常早熟。 她不仅能言善辩，而且非常聪明，据说智力水平足以进入精英学院，仅次于亨利和伊萨克。 而且，她还是迪布雷德家族中少有的拥有神圣之力的人，而且天赋很高，正在教廷接受教育。 伊萨克一边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递给蕾妮，一边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突然又开始搞血脉教育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亨利。 所谓血脉教育，就是家主为了控制家族，将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血亲集中起来进行管理的制度。 也就是当年，公爵不得不把三个儿子交给老家主的原因。 换句话说，这是亨利心中永远的痛。 然而，亨利却神色如常地说道：“我听说这是威尔斯顿家族主动提出的。” “他们疯了吗？旁系家族都怕家主抢走他们的孩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只要教导威尔斯顿小姐几周，就能震慑其他旁系家族。” “为什么？” “他们会担心公爵大人像老家主那样，重新开始严格的血脉教育。” “那威尔斯顿家族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面对伊萨克的疑问，亨利瞥了蕾妮一眼，岔开了话题，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该去餐厅了，现在就吃饱了可不行。” 点心和正餐的肚子当然不一样。 蕾妮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两位公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走吧。” 蕾妮牵着两位公子，前往餐厅。 迪布雷德家族的晚餐可不是普通的吃饭，更像是高层之间的交流会。 进入餐厅，蕾妮看到之前在大会议上见过的贵族们都已经落座。 家主的孩子们出现，所有人都起身，将手放在胸口，恭敬地行礼。 “恭迎家族的珍宝。” “恭迎家族的珍宝。” 面对这些位高权重者的恭敬，蕾妮有些紧张，但两位公子却习以为常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们三人在首席左侧落座，坐在对面的卡特莉亚朝蕾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她也来了。’ 这时，公爵走了进来。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 公爵落座后，晚餐正式开始。 大人们低声交谈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情，蕾妮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美食。 ‘牛肉，太好吃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厨师究竟有什么秘诀？牛肉入口即化，鲜嫩多汁。 即使是前世，在王后对她宠爱有加的时候，她也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牛肉。这时—— “啊……！” 卡特莉亚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卡特莉亚的母亲，威尔斯顿男爵夫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但卡特莉亚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蕾妮身边，用餐巾帮她擦了擦脸。 “好了。” 蕾妮一脸懵懂地看着卡特莉亚：“我……没怎么弄脏啊？” 因为是在正式场合，她吃得很小心。 但大人们都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觉得卡特莉亚很懂事，纷纷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看到小主人可爱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卡特莉亚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后偷偷看了公爵一眼，害羞地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牛肉。 “公爵大人，您尝尝这个。” 家臣们再次称赞卡特莉亚的乖巧懂事。 第35章 忙碌的起居官 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是迪布雷德领地最美丽的女孩。 她继承了母亲的绝世容颜，拥有耀眼夺目的金发和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如同湖水般清澈的蓝色眼眸。 当这个如同洋娃娃般的女孩露出甜美的酒窝，举止优雅得体时，没有人能不被她吸引。 几天前，威尔斯顿男爵兴奋地回到家中。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 看到丈夫欣喜若狂的样子，男爵夫人问道：“什么机会？” “我们的女儿有机会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 “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吗？” 旁系家族将孩子送入本家收养，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是像卡特莉亚这样优秀的孩子。 威尔斯顿夫妇的女儿拥有强大的神圣之力，因此从小就在教廷接受教育，王都教廷的人也经常过来查看她的学习进度。 只要她继续这样成长下去，将来成为高级神职人员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能得到迪布雷德公爵的帮助，甚至可以觊觎红衣主教的职位。 为了给女儿铺路，威尔斯顿夫妇曾请求公爵收养卡特莉亚，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公爵的孩子已经够多了。 “元老和家臣们答应帮我们。” “他们怎么会突然……”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命运之子，根本比不上我们的女儿。” 男爵夫人皱起了眉头。 一听到“命运之子”这个词，她就觉得反胃。 说什么孩子已经够多了，还不是收养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就算那是王后的请求，一想到那个远不如卡特莉亚的孩子，竟然占据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位置，她就怒火中烧。 “这次公爵会改变主意吗？” “他之前拒绝我们，是因为没有真正了解卡特莉亚。等他把卡特莉亚和命运之子放在一起比较，就会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断有多么愚蠢。” 听到丈夫信誓旦旦的话语，男爵夫人嘴角微微上扬。 命运之子被赐予了前任公爵夫人的名字作为中间名，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迪布雷德。 等那个丫头再长大一些，就会代替公爵夫人，执掌迪布雷德的社交圈。 一个出身平民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权力，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但如果卡特莉亚能够成为公爵府的养女，取代她的位置呢？ 她就可以以帮助女儿为借口，插手公爵府的内务。 曾经被那些高傲的贵妇们轻视的、一个毫无权势的旁系男爵夫人，将有机会凌驾于她们之上。 男爵夫人抚摸着卡特莉亚的头发，问道：“你有信心赢得公爵大人和两位公子的喜爱吗？” 卡特莉亚甜甜一笑：“我什么时候让母亲失望过？” “是啊，我的女儿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男爵夫人轻笑一声，在女儿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然而。 卡特莉亚紧紧地攥着裙摆。 公爵把她夹给他的牛肉，放到了蕾妮的盘子里。 “慢慢吃。” 蕾妮瞪大了眼睛，不安地看了看卡特莉亚，又看了看公爵。 她注意到卡特莉亚锐利的目光，于是又把牛肉夹回公爵的盘子里。 “不要，公爵吃。”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对着管家吼道：“把起居官叫来！”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惊讶地望着公爵。 但公爵却用干净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蕾妮再次夹给他的牛肉。 “这是我的女儿第一次给我夹菜。” 卡特莉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明明是她先夹给公爵的……！ 晚餐结束后，卡特莉亚跟着家臣们走出公爵府，紧紧地咬着牙。 她快要气炸了。 ‘那个小丫头凭什么！’ 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不点。 既没有她可爱，神圣之力也没有她强大，更没有她聪明。 竟然输给了一个这样的孩子，巨大的屈辱感让她眼前一片模糊。 “不要轻易落泪。” 卡特莉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去，是那位经常跟随父亲，她早已熟悉面孔的元老，正慈祥地微笑着。 “将来要以迪布雷德千金的身份，庇佑数百万领民的孩子，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乱了方寸呢？” “我真的能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吗？” “当然。” “可是公爵大人根本没怎么看我……” 卡特莉亚可怜巴巴地看着元老。 威尔斯顿男爵夫妇也同样忐忑不安。 男爵对元老说道：“公爵大人似乎真的很疼爱那个命运之子，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公爵大人怎么会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那……” “命运之子之前偶然帮了家族几次。” 这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情。 她告知了奥利哈尔钢的埋藏地点，并帮助找到了埃特瓦尔。 ‘真是走了狗屎运。’ “公爵大人因为她带来了利益，所以对她另眼相看。” 元老拍了拍男爵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让公爵大人回心转意的。” 然后他弯下腰，与卡特莉亚平视： “小姐您只要相信我们，将来回报我们今天的付出就可以了。” 他语气恭敬，仿佛卡特莉亚已经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了。 卡特莉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 蕾妮靠着墙，偷偷瞄着挡在她面前的亨利和伊萨克。 “小鬼。” “嗯……”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也会吃肉。” “……” 亨利只是笑着，但笑容比平时灿烂了不止一倍，显然是想表达同样的意思。 真是冤枉啊。 她只是把卡特莉亚夹给公爵的肉还了回去而已。 卡特莉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想得到公爵的宠爱”的气息，公爵把肉给她之后，就一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 她只是不想因为一块肉就结下梁子，才把肉还回去的。 伊萨克说道：“你这样区别对待，我也要区别对待哥哥。” 区别对待亨利？ 蕾妮一脸茫然地望着表情严肃的伊萨克。 亨利则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伊萨克。 蕾妮叹了口气，翻了翻口袋。 ‘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吗？’ 她翻来翻去，只找到昨天在花园里摘的、准备送给菲娅的几朵野花。 因为撞到卡特莉亚，没来得及做成花束，就随手塞进了口袋。 在她口袋里待了一天一夜的野花，已经有些蔫了，但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蕾妮把野花一朵一朵地分给亨利和伊萨克。 两位公子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给我们的？” “嗯。” 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野花，双手微微颤抖。 “小鬼竟然送我……” “竟然送我花……” 伊萨克突然大喊一声：“起居官！”语气和公爵如出一辙。 亨利也说了声“失陪”，正要开门出去，亨利的亲信骑士走了过来。 “家臣们请求您允许威尔斯顿小姐解除‘沉睡的矿物’的封印。” ‘沉睡的矿物？难道是那个？’ 迪布雷德家族的传家宝。 据说上面设有神圣封印，只有拥有神圣之力的人才能解开。 至于它的用途，她也不清楚。 先祖留下这件传家宝时曾说过：“只有本家拥有神圣之力的女儿才能使用它。”但之后出生的女孩都只有魔力，所以一直无人能够解开封印。 伊萨克怒吼道：“他们说什么鬼话！公爵的女儿是小鬼，凭什么让卡特莉亚·威尔斯顿去解封！” 亨利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问骑士：“家臣们现在在哪里？” “在会客室。”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离开了房间。 会客室里聚集了众多家臣。 大多都是拥有3000平方公里以上管辖权的实权人物。 站在他们中间的卡特莉亚，看到走进来的两位公子和蕾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公爵的座位和家臣们之间，放着一个华丽的盒子。 盒子里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那就是沉睡的矿物吗？’ 家臣们对公爵说道：“气象官预测，明年将会出现严重的旱灾。” 这话没错。 王室、贵族，甚至教廷都已经预测到，并且开始着手准备应对，但旱灾会从播种期一直持续到秋季。 “现在正是需要‘沉睡的矿物’的时候。” “如果传说中这块矿物真的能够召唤水之精灵，就能帮上大忙。” “而威尔斯顿小姐拥有强大的神圣之力，可以解开封印。” 亨利听完，看向公爵：“不能开这个先例，让旁系血脉解除本家圣物的封印。” 蕾妮在心里默默点头。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旁系贵族可能会以此为借口，觊觎本家的其他圣物。 一位身穿元老院长袍的男子说道：“我们当然也明白，开先例的风险很大，可能会引发家族内乱。” 伊萨克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元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将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收养到本家，就不会有这个风险，还能拯救领民于水火。”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蕾妮看向卡特莉亚，她正羞涩地低着头，脸颊泛红。 伊萨克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是看不惯小鬼管理内务？” 元老被他一语道破，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们只是为了领民着想，才提出这个建议。” “是啊，如果小主人能够解开封印，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主人的神圣之力还不如普通祭司，肯定无法解开封印。” 亲近公爵的家臣们立刻反驳：“你们凭什么随意评判小主人！” “那你们倒是说说，她能解开吗？” “这……！” “话说回来……” 元老的目光落在了迪波斯子爵身旁，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蕾妮身上。 “小主人真的拥有神圣之力吗？” 第36章 沉睡的矿石醒了 亲近公爵的贵族们纷纷提高了音量： “注意你的言辞！” “小主人是经过教廷验证的命运之子！” 支持元老的贵族们也不甘示弱：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从未见过她使用神圣之力？” “哪位公子见过小主人的神圣之力？” “小孩子通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才对。” 看来这才是他们的第二个目的。 离间她和亲近公爵的贵族们之间的信任。 一直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的公爵开口了： “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他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蓝色瞳孔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那令人窒息的视线，让元老和他的支持者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以元老为首，所有主张收养卡特莉亚的家臣都跪了下来。 “请您以领民为重，这一切都是为了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耀。” “为了迪布雷德的荣耀！” “为了荣耀！” 会客室里的大多数家臣都跟着高呼“迪布雷德的荣耀”。 蕾妮简直要疯了。 ‘别喊了，蠢货们！’ 他们以为人多势众就能逼迫公爵就范，但他们大错特错了。 在未来，家臣们曾因为某件事，联名上书给公爵。 那可是迪布雷德广袤领地上超过半数的贵族联合提出的请求。 结果，迪布雷德公爵把所有签名的贵族都活埋了。 如果现在这些人全都死了，教廷肯定会以公爵不适合抚养她为由，把她带走。 ‘看来只能这样了。’ 蕾妮大喊一声“哇！”，跑向装着矿石的盒子。 “蕾妮可以玩这个吗？” 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迪波斯子爵连忙说道：“啊，小主人……” 元老眯起眼睛：“如果您能解开封印，当然可以。” “那蕾妮试试！” 主张收养卡特莉亚的人，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那眼神分明在说，就凭你？ 卡特莉亚也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如果神圣之力不够，可能会很危险的。” 就连诺斯、迪波斯子爵，还有两位公子，似乎也不相信她能做到。 “蕾妮，很危险，别碰。” “是啊，我们给你买更好的玩具！” 蕾妮当然知道危险。 她很可能解不开，不，应该说绝对解不开。 她一拿起矿石就感觉到了。 这东西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矿石被三重封印包裹，内部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但她或许可以鉴定一下这块矿石的成分。’ 鉴定不需要强大的神圣之力。 只需要将一丝细若游丝的力量探入其中，感受内部蕴含的力量属性，然后推断出它的元素构成即可。 这反而是只有神圣之力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如果神圣之力强大，可以直接解开封印，像他们这种弱者，只能另辟蹊径，开发其他能力。 ‘只要确认它是否真的能召唤水之精灵就行了。’ 如果不能，那就没必要和卡特莉亚争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将神圣之力注入矿石。 就在这时—— 轰——！！ 矿石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整座公爵府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砰！ 轰隆！ 墙壁和天花板出现裂缝，碎石不断掉落。 “怎……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公爵猛地站起身：“蕾妮！” “小鬼！”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释放魔力，和守护骑士一样的印记出现在蕾妮头顶。 但那层阻挡落石的魔力屏障，很快便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崩塌瓦解。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怎么……” 伊萨克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蕾妮眼前一片模糊，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这个声音，之前总是断断续续，充满杂音。 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周围就彻底乱了套。 几个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一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金边兜帽的人，猛地摘下兜帽，大喊道：“如此强大的神圣之力，是教廷的袭击吗！” 其他人纷纷举起法杖： “就算来几千个战斗祭司也无济于事，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会将你们全部消灭！” “几千？几万？！” 他们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谁来把她打晕吧！’ 魔法师们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为什么这股力量波动是从一个孩子身上发出来的……？’ 蕾妮也很疑惑。她只是想鉴定一下矿石，却突然听到了那个声音，然后一股强大的神圣之力就爆发了出来。 “您是小主人？” 一位穿着金边长袍的魔法师向蕾妮伸出手。 【你敢——！】 那个声音愤怒地咆哮，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神圣之力，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 ‘别这样！’ 蕾妮拼命地在心里呐喊，想要阻止它。 就在这时—— “呃！” 卡特莉亚突然捂着嘴跪倒在地，鲜血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滴落。 ‘那个声音究竟做了什么……’ 周围更加混乱了。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会客室，甚至传到了外面。 砰！砰！被掉落的碎石砸中的家臣们痛苦地呻吟着。 看到这一幕，金边长袍的魔法师大喊一声：“防御阵型！”其他魔法师立刻将蕾妮围在中间，展开防御魔法。 【谁敢威胁我的孩子！】 那个声音更加愤怒了，蕾妮也越来越害怕。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却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不，应该说，她越害怕，这股力量就越强大。 似乎是那个失去理智的声音在操控着一切。 攻击仍在继续，魔法师们节节败退，最后，金边长袍的魔法师举起了手中的魔杖，示意他们准备使用攻击魔法。 就在这时—— “住手！” 是公爵的声音。 “可是，要阻止神圣之力，就必须把那块石头从小主人身边拿走……” 金边魔法师焦急地解释，但公爵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蕾妮。 他每走一步，神圣之力的波动就阻挡他一次，却又被他身上的魔力击溃。 如此反复几次，波动最终发出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如同玻璃碎片般四散飞溅。 鲜血顺着公爵的手臂不断流淌，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到蕾妮面前。 “没事了。” “……” “没事了，蕾妮。” 他将手放在蕾妮的手背上。 一股温暖的力量传来，蕾妮瞬间感觉浑身无力，紧紧抓着矿石的手也松开了，矿石掉落在地上。 然后，她无力地倒在公爵怀里。 之后，蕾妮被送回了房间。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她身体没有问题。蕾妮自己也感觉没什么异样。 她虽然没事，但公爵府却彻底乱了套。 离开会客室的时候，家臣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这……该怎么收场？’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 【孩子，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絮絮叨叨。 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问题。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浑身无力，而且总是觉得又饿又困。 她甚至想哭，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先整理一下思路。’ 前三世，她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 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神圣之力竟然如此强大。 ‘这次重生之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不对，如果真的改变了，在来迪布雷德之前，祭司们就应该发现了。’ 神圣之力突然增强，应该是那个声音造成的。 而她是在触碰到纽伊特之后，才开始听到这个声音的。 ‘对了，初代国王的记录里提到过，纽伊特是钥匙。’ 难道是钥匙开启了她的力量？ 这样一来，神圣之力突然增强也就说得通了。 ‘那她真的是命运之子？！……不可能。’ 成为命运之子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2月29日出生。 拥有神圣之力。 觉醒神之印记。 这三个条件是封印邪神的必要前提。 米娜完全符合这三个条件，并且成功封印了邪神。作为封印的祭品，没有人比蕾妮更清楚这件事。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无谓的梦了。’ 第一世是因为她太小，什么都不懂，但这一世，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等等，她这一世为什么能保持成年人的思维？’ 这在第二世和第三世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吃得好、睡得好，但看来并非如此。 ‘这也是因为力量觉醒了吗？’ 【孩子，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蕾妮问道： ‘你究竟是谁？’ 【在你获得资格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那我要怎么获得资格？’ 【这我也不能说。只有你获得资格之后，我们才能正常交流。但是，你已经知道资格在哪里了，所以……呃！】 那个声音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喃喃自语： 【连这也不能说吗？看来我不能再告诉你更多了。】 虽然它这么说，但蕾妮已经得到了提示——“在哪里”。 ‘是某种东西。’ 被称为“资格”的特殊物品，只有一个。 ‘第二颗埃特瓦尔。’ 【你真的没事吗？孩子。你很虚弱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唉，如果他在就好了……！我不应该第一个找到你吗？这种感觉真难受。你一定要尽快获得资格，这样他就能……】 ‘闭嘴。’ 蕾妮无力地想着，那个声音立刻回答：【好！】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我想尿尿了。’ 每次那个声音说话，她的成年人思维就会变得模糊，小孩子的心性就会占据上风。 就连在心里，她都开始说“尿尿”了，看来小孩子的心性已经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尿床，蕾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必须在完全变成小孩子之前，找到埃特瓦尔。’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37章 标准的反派阵营 当蕾妮走出房间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想起埃特瓦尔被放在公爵的书房里，于是立刻朝书房跑去。 昏暗的走廊里，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光亮。 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看卡特莉亚，脸色这么苍白，都是因为咳血！都是因为小主人的神圣之力！” 男爵夫人声泪俱下，男爵也在一旁帮腔： “小主人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 “必须追究小主人的责任！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已经不能把她当做普通孩子了！” “吵死了。” 是伊萨克的声音。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 男爵夫妇愣了一下：“什么？”伊萨克语气平淡地低声说道： “真想杀了你们。” “您怎么能这么说？卡特莉亚也是您的亲戚……” 亨利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扬： “男爵。” 他笑容甜美，如同蜜糖一般，男爵夫妇的脸上顿时燃起了希望。男爵的脸色缓和下来：“果然，亨利公子还是向着卡特莉亚的……” “我现在是在忍耐你。” “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公……公子……” 伊萨克皱起眉头，补充道：“你们吵吵嚷嚷的，害得我妹妹腿都软了。” 这话在咳血的卡特莉亚面前说出来，未免有些尴尬。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人太多了，还是明天再来吧。’ 可是，她必须在完全变成小孩子之前拿到埃特瓦尔。 她正犹豫不决，突然—— “小鬼！” “蕾妮。” 两位公子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跑了出来。 “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蕾妮没事。” 蕾妮被自己的语气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发音，又变回去了。 ‘看来今天必须拿到埃特瓦尔，问问那个声音，怎样才能恢复正常。’ “蕾妮想见公爵……”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打开门，让她进去。 蕾妮走进书房，看到之前没注意到的元老也在里面。 他看着蕾妮的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蕾妮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个老头怂恿她，她就不会听到那个声音，也不会担心自己变成小孩子。 ‘越想越生气！’ 她走到公爵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呜呜……” 公爵连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怎么了？” 两位公子也围了过来。 “怎么了？嗯？还是不舒服吗？” 蕾妮把脸埋在公爵怀里，伸出食指，指向元老： “蕾妮不喜欢他，他眼神好可怕。” 伊萨克立刻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元老： “我这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亨利也冷冷地看着元老，对伊萨克说道：“在蕾妮面前要说敬语，应该说‘我这就把他的眼球摘除’。” 反正都是要挖眼珠子。 元老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我得在眼球被摘除之前，把视线从小主人身上移开了。” 他对着公爵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向门口，其他家臣也紧随其后，迅速离开了书房。 只有卡特莉亚在离开之前，狠狠地瞪了蕾妮一眼。 等他们都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迪波斯子爵和其他三位亲近公爵的家臣，以及诺斯。 公爵抚摸着蕾妮凌乱的头发，问道：“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蕾妮好了。”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想吃点什么？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听到这话，蕾妮眼前一亮。 ‘没错，公爵的书房有伊利骑士团日夜守护，她根本不可能偷走埃特瓦尔。’ 看来只能依靠那个声音的力量，偷偷潜入书房了。但她的神圣之力控制不稳定，万一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们又跑出来问“几千？几万？”，那就麻烦了。 ‘所以，必须趁现在开口。’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公爵： “蕾妮想要埃特瓦尔。” 家臣们和诺斯都瞪大了眼睛，就连亨利和伊萨克也愣住了。 “啊？小鬼，那个……” “蕾妮，埃特瓦尔……” 果然，埃特瓦尔这样的宝物，不可能轻易给她。 ‘只能放大招了。’ 蕾妮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公爵： “爸爸……蕾妮想要埃特瓦尔。” 虽然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可爱一些。 与其尿床，不如放弃尊严。 但她也不敢保证公爵一定会答应，于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么安静？难道失败了？’ 这时—— 咚！ 一声闷响。 蕾妮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光滑的木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公爵瞪着盒子，突然，砰！砰！砰！一连串爆炸声响起。 那是迪布雷德家族一百名魔法师，夜以继日，花费一周时间设置的十二重封印被打破的声音。 轰！ 最后一声巨响过后，盒子砰地一声弹开，公爵抱着她的手臂上，鲜血喷涌而出。 公爵一把抓住埃特瓦尔，递给蕾妮：“要不要把教廷里的那颗也抢过来？” ……不用了，谢谢。 “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 “嗯。” 这要重复到什么时候？ 公爵似乎乐此不疲，打算听一整晚的“爸爸”。 最后，蕾妮只能“啊，头好晕……！”，用堪比影帝的演技，才终于从公爵的膝盖上下来。 她正要开门出去，亨利和伊萨克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她。 ‘……感觉不太妙。’ 蕾妮立刻逃离了书房。 她拿着埃特瓦尔，离开了公爵府。 ‘不能在菲娅面前做这件事。’ 她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了一个和那个声音对话的好地方。 花园里的凉亭。 ‘我现在有资格了吗？’ ——蕾妮在心里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疑惑地歪着头，晃了晃手中的埃特瓦尔。 ‘难道需要像刚才那样注入神圣之力？’ 她握着埃特瓦尔，小心翼翼地注入一丝神圣之力。 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刮过，树叶和花瓣漫天飞舞，蕾妮连忙用手臂挡住眼睛。 “终于可以以这副模样与你见面了。” “……” 这次，那个声音没有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而是从耳边传来。 蕾妮放下手臂。 皎洁的月光下，一位银发飘飘的美男子，如同百合般清雅脱俗，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是第二十六根门柱，布涅。” 柔顺的银发随风飘舞，他美丽的双眼微微弯起。他的身后，是一根燃烧着火焰的门柱。 “我一直期待着与你见面，我的孩子。” “……” 看到蕾妮没有说话，他疑惑地歪着头：“嗯？你吓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火。” “什么？” “快把火灭掉！” 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这里怎么办！蕾妮指着门柱，焦急地跺着脚。 那个声音，不，布涅，让门柱消失了。真的是凭空消失了。 他只是在空中挥了挥手，门柱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不见了踪影。 “我不想吓到你，我的孩子。我的‘门柱’只有你能看到。” “为什么只有蕾妮能看到？” “因为是你召唤了我。” “那别人也能召唤你吗？” “只要有强大的执念，极其稀有的圣物，以及运气和代价。” “代价是什么？” “灵魂。” 蕾妮心头一紧。 “蕾妮也要付出灵魂吗？” “当然不会。你拥有力量和资格，孩子。你不需要付出灵魂就能借用我们的力量，你自身的力量就能维持我们的存在。” 那就好。 ‘布涅。布涅。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有“门柱”、“灵魂”什么的。 蕾妮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她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你该不会……” “你叫我‘你’，让我有点伤心。” “该不会……” “没错。” “你是恶魔？！” 布涅拍了拍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答对了。” 爸爸是最终boss。 哥哥们是战争狂和阴谋家。 女仆们分别是连环杀手、骗子和高利贷者。 现在，她又召唤出了一个恶魔，蕾妮苦笑一声。 ‘多么标准的反派阵营啊！’ ——她心想。 如果教廷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得晕过去。 他们选出来的命运之子，竟然召唤出了恶魔。 蕾妮扶着腰，长长地叹了口气。 布涅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脸上蹭来蹭去，蕾妮的脸都被挤变形了。 “啊，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唔……” “脸蛋肉嘟嘟的，小手软绵绵的……” 他用陶醉的声音喃喃自语，把她抱得更紧了。 “放开蕾妮。” “眼睛圆溜溜的，头发毛茸茸的……” “放开！” 蕾妮挣扎着喊道，布涅委屈地放开了她。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等一个能够召唤我们的特殊存在。” “为什么？” “我们一直在满足别人的愿望，但没有人能够满足我们的愿望。只有你能做到。” 他微微一笑：“所以，你可以向我们许任何愿望。当然，为了让我们发挥力量，你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圣之力。” “可是，为什么需要神圣之力来维持你的存在？恶魔不是不喜欢神圣之力吗？” “我倒想问问你。” “嗯？”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讨厌神圣之力？”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有些恶魔的愿望，就是获得庞大的神圣之力。” 蕾妮点点头：“好吧，那蕾妮要怎么才能帮你实现愿望？” “你终于问了！” 他兴奋地和蕾妮四目相对：“我的愿望是——” “是什么？” 第38章 碰瓷界的扛把子 他兴高采烈地回答道：“宝石！” 蕾妮歪了歪头。 她一直以为恶魔想要多少宝石就能有多少。 布涅用手托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有人可以让人坠入爱河，有人可以帮人复仇。很遗憾，我没办法制造宝石。” “那你去找会制造宝石的恶魔不就好了？” 布涅轻轻弹了一下蕾妮的鼻子：“除了少数例外，没有像你这样的媒介，我们彼此之间是无法见面的。” “哦。” 蕾妮点点头，看着布涅。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对宝石的渴望。 这位清秀的美男子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蕾妮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你能为蕾妮做什么呢？” 她狡黠地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温室。 蕾妮一大早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烤羊排。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但她的叉子只对肉感兴趣，一块接着一块。 【孩子，要均衡饮食才能健康成长。】 布涅的声音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她之前还担心他会一直保持人形，还好他能自由地隐藏身形。 ‘你好烦。’ 蕾妮没好气地回答，布涅委屈地沉默了。 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召唤恶魔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圣之力，这让她很难维持成年人的思维。 她现在需要的睡眠和食物，是平时的三四倍。 昨天和布涅的对话，让她了解了很多关于召唤恶魔的事情： 1.召唤恶魔需要特殊的矿石（或宝石）作为媒介，而且无法指定召唤哪个恶魔。 2.恶魔被召唤出来后，作为媒介的矿石（或宝石）就会失去作用。 3.一次只能召唤一个恶魔，而且在完成愿望后就会消失。 4.在召唤期间，她可以借助自己的神圣之力使用恶魔的力量。但召唤和维持恶魔的存在本身也需要消耗神圣之力，所以必须尽快让恶魔消失。如果神圣之力耗尽，她就会疯掉。 其实她之前还有点期待。 她以为布涅可以帮助她逃亡。 但布涅的能力是“召唤亡灵”。 ‘如果他能提供一些我不知道的信息，或者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就好了。’ 听到她的心声，布涅再次委屈地叹了口气。 但真正感到委屈的是她！ 她本来以为布涅想要宝石很容易满足，没想到他想要的宝石竟然如此稀有。 ‘‘女神之泪’，她要上哪儿去找啊？’ 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蓝宝石。 而且，偏偏是在教廷手里。 ‘附近正好有一座教廷，要不要去偷？’ 前世当乞丐的时候，偷东西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正琢磨着，有人走进了温室。 “小主人，早上好。” 蕾妮瞪大了眼睛。 是卡特莉亚。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晕倒了，被紧急送到了公爵府的医务室，刚刚治疗结束，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您，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啊。” 蕾妮点点头，把最后一块羊排塞进嘴里。 菲娅问道：“还要再加一些吗？”蕾妮点点头，菲娅离开了温室。 现在，温室里只剩下蕾妮和卡特莉亚两个人了。 卡特莉亚双手交握，说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教廷听说你展现出了强大的神圣之力，非常高兴。” “……什么？” “他们写信给公爵大人，希望他能带你去附近的教廷，确认你的神圣之力。” 卡特莉亚靠近蕾妮，笑眯眯地说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说不定会被直接召到中央教廷呢。恭喜你哦。” “……” “你在中央教廷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公爵大人和两位公子的。” 卡特莉亚摸了摸蕾妮的头发。 “听懂了吗，笨蛋？” 看来昨天的事情让她怀恨在心。 她甚至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肯定是卡特莉亚或者男爵夫妇把消息透露给教廷的。’ 昨天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想利用教廷把她赶走。 卡特莉亚拍了拍蕾妮的脸：“一个低贱的孤儿，竟然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以为拥有神圣之力就能改变你的出身吗？” “……” “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蕾妮已经很容忍卡特莉亚了。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而且她做的那些事，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 那个善良的、会无限包容孩子的蕾妮，已经不在了。 卡特莉亚再次拍了拍她的脸。 “啊！” 蕾妮尖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温室外面一阵骚动，然后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 “小主人？！” 附近的佣人和官员们都涌了进来。 其中还有拿着书的亨利。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指着卡特莉亚：“她打我。” 卡特莉亚脸色惨白，连忙摆手：“不……不是我！” 亨利大步走到卡特莉亚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卡特莉亚的手掌上沾着油渍，那是蕾妮脸上烤羊排的油。 “不……我不是……我没有……” 蕾妮在心里偷笑，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的时候，她可是把碰瓷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她可是碰瓷界的扛把子！’ 威尔斯顿夫妇立刻被传唤到公爵府。 看到跪在温室里的卡特莉亚，以及脸色阴沉的亨利和伊萨克，他们顿时慌了神。 “妈妈！” 卡特莉亚看到男爵夫人，立刻哭了起来。夫妇俩连忙把女儿护在怀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打了蕾妮。” 亨利冷冷地说道，男爵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卡特莉亚哭喊着：“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帮小主人擦掉脸上的东西……！” 男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瞪着蕾妮： “小主人，您适可而止吧！昨天把我的女儿弄晕，今天又诬陷她！您和卡特莉亚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她-” 啪！ 伊萨克一巴掌扇在男爵脸上。 蕴含着斗气的巴掌，直接把男爵扇倒在温室的草坪上。 他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 “看，这才叫打。” 伊萨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粘在男爵脸上的草屑，说道： “这叫帮忙清理。” “什么？” “你女儿想帮小鬼清理脸上的东西，应该用什么？” “当然是手指……” 伊萨克抓住瑟瑟发抖的卡特莉亚的手腕，递到男爵面前：“你女儿手上的油渍是怎么回事？” 看到卡特莉亚油光锃亮的手掌，男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伊萨克说道：“看来我得再示范一次了。” 男爵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是真的吗？” “……” “卡特莉亚！” 卡特莉亚知道自己无法抵赖，咬紧了嘴唇：“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意触碰别人就已经很失礼了，更何况是拍打脸颊。 而且，蕾妮现在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这种事绝对不能容忍。 卡特莉亚哭着瞪着蕾妮：“都是她不好！她抢走了我的东西！” “她……”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孤儿！她根本比不上我！我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妈妈，爸爸，还有罗曼叔叔都说过，一定会让我成为公爵的养女……！” 男爵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卡特莉亚的话就像一颗炸弹。 如果有人恶意解读，就会变成“他们想扶持旁系成为家主，从而掌控公爵府”。也就是说，这是对公爵权力的挑衅。 亨利和伊萨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哭哭啼啼的卡特莉亚，以及不知所措的男爵夫妇。 “哥哥，你觉得这件事能牵连多少人？” “交给我吧，昨天那些针对蕾妮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两人击了个掌，伊萨克转身跑出了温室。 “我去告诉公爵大人！” 第39章 未来的王储殿下 蕾妮难得坐上马车，离开了公爵府。 由于卡特莉亚和威尔斯顿夫妇向教廷报告了她的神圣之力，她不得不前往附近的教廷，重新进行神圣之力鉴定。 公爵本来不想让她去，但迪波斯子爵苦苦劝谏： 【小主人展现出的力量，就连迪布雷德的精英魔法师也无法抵挡。说不定她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医生却检查不出来。有必要去教廷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当然，这番话里不仅有对蕾妮的关心，也有对迪布雷德家族的考量。 如果拒绝教廷的要求，双方关系可能会彻底破裂。 总之，一提到蕾妮的健康，公爵就不得不妥协了。 蕾妮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 【孩子，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是啊。’ 【为什么？】 因为就像卡特莉亚说的那样，她的神圣之力增强了这么多，很可能会被带到中央教廷。 【要不要我帮你把教廷毁了？】 ‘你能做到？！’ 【如果用尽你所有的神圣之力，或许可以。】 蕾妮顿时泄了气。 变成疯子比死还可怕。 死了还能恢复神智重生，但如果疯了，就只能成为教廷的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行，要乐观一点。’ 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就在她现在要去的教廷里。 找个机会偷偷把宝石给布涅，就能让他离开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小孩子，也不用担心神圣之力耗尽变成疯子了。 ‘必须尽快找到“女神之泪”。’ 蕾妮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以为到了，探出头一看，却发现才刚到山脚下，教廷还在山上。 “抱歉，小主人，车轮出了点问题。” 车厢里的护卫们脸色阴沉下来： “出发前都不检查一下马车吗？” “昨……昨天下了雨，路上都是泥，车轮沾满了泥巴……” 可怜的车夫吓得脸色惨白。 “没关系。” 蕾妮安抚着焦躁的护卫们，她正好想找个借口休息一下，毕竟上山还要走很久。 她走下马车，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商队的车队一般，排列在山脚下。 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一个中队，全都被派来保护她了。 这些人和她保持着同样的步调，她走一步，他们也走一步；她停下，他们也停下。 蕾妮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就在附近转转，你们休息一下吧。” 她得先探探路，万一偷“女神之泪”的时候被发现了，也好逃跑。 “这恐怕不行，小主人。” 蕾妮回头喊道：“菲娅！” “是，小主人。” “菲娅陪我去就好了。” “可是……” 菲娅还没说完，护卫们就炸开了锅。 “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保护小主人呢！” 蕾妮歪着头：“你比菲娅厉害？” “那当然……” “菲娅也是伊利骑士团出身的。” “什么？！” 护卫们似乎并不知道菲娅的来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菲娅微微一笑：“你第几期？” “438期……” “我372期，现在的副团长以前经常给我跑腿。” “……” 看到护卫队长一脸震惊，菲娅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亏菲娅经常使唤伊利骑士团的副团长，蕾妮才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通往教廷的山路，和迪布雷德的花园一样，即使在冬天也绿意盎然。 ‘是用尖晶石维持温度的吗？看来这座教廷挺有钱啊。’ 蕾妮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太阳被云层遮挡，光线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她观察周围的环境。 菲娅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以免打扰到她。 突然，蕾妮看到一棵颜色格外浅淡的树，眼睛一亮。 ‘天哪！是艾尔莎树！’ 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树种。 它以神圣之力为养分，叶子具有神奇的功效。 ‘晒干的叶子，一克就能卖50金币！’ 蕾妮兴奋地跑到艾尔莎树下，踮起脚尖，抓住树干，准备摘叶子。 这时，她听到树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那里。 就在这时，云层散开，阳光洒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蕾妮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一个金发耀眼的少年。 “你是……” 蕾妮瞬间僵住了。 耀眼的金发，如同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 她认识这个拥有堪比迪布雷德公爵的美貌的少年。 他拥有不逊于迪布雷德三位公子的容貌、体魄和魔力，而且血统高贵—— ‘阿德里安·鲁埃尔格。’ 国王的嫡子，未来平定圣魔战争，被册封为王储的男人。 ‘竟然会在散步的时候遇到王子……’ 而且还是在远离王都的迪布雷德领地附近。 蕾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心脏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如果是其他王子，她都不会这么惊讶。正是因为他是阿德里安，她才会如此失态。 因为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今年冬天被废黜，赶出王宫才对！’ 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最近。 阿德里安的外祖父，也就是已故前王后的父亲，沙特莱侯爵，为了让外孙登上皇位，发动了叛乱。 但叛乱失败，沙特莱侯爵被杀，阿德里安被废黜。 直到十五岁时，他才以最年轻的红衣主教的身份恢复了地位。 ‘未来改变了。’ 为什么会这样？ 未来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 ‘因为她做了什么。’ 但她对阿德里安什么都没做啊，未来怎么会改变呢？ 为什么沙特莱侯爵没有发动叛乱？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蕾妮正感到困惑，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鼻子。 她睁大眼睛，看到两条用水做成的小鱼，漂浮在空中。 【这孩子的力量真是惊人，竟然能赋予神圣之力造物以自我意识。】 蕾妮在心里默默点头。 也难怪他能在十五岁，而且还是被废黜的王子身份，成为红衣主教。 “艾米，阿芒德，回来。” 阿德里安一声令下，小一点的鱼立刻游了回去，但大一点的鱼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蕾妮，尾巴无力地垂着，似乎很不情愿离开。 ‘这哪是鱼啊，分明是小狗嘛。’ 蕾妮正想着，阿德里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啊？” “你怎么看到艾尔莎树的？” 他是用结界把树隐藏起来了吗？ ‘可她为什么能看到？’ 【因为你喜欢看，所以我让你看到了！】 就算能看到，也不可能进入结界才对啊？ 【因为你想靠近那棵树，所以我帮你打开了结界！】 布涅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怎么能随便这么做！’ 在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擅自闯入结界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非攻击性结界的作用是扭曲周围的空间，所以即使不打破结界，也能绕过去。 ‘这就相当于，别人好好地站着，你却上去扇了他一巴掌！’ 虽然阿德里安对平民百姓比较宽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好欺负。 在某些方面，他冷酷得可怕，尤其是对那些攻击他的人。 他会毫不留情地扑灭任何针对他的火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我问你是谁。” 问题来了。 她对这位未来的王储做了相当于扇他一巴掌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我叫伊萨克！” 蕾妮露出灿烂的笑容。 “伊萨克？” “嗯！” “这座山只有得到允许的人才能进入，你怎么进来的？” “呃，嗯……我是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侍童。” 阿德里安紧紧地盯着她。 她看起来太小了，让人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那小，……小子……刚刚探查了你的魔力，真是可恶！】 她说了这么离谱的话，对方当然要确认一下。 而且，只是探查魔力总量的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没有试图吸收她的力量，来判断她是神圣之力还是魔力。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想说“小兔崽子”？！’ 布涅立刻安静下来。 总之，阿德里安似乎相信了她侍童的说法，毕竟他也探查了她的神圣之力。 有些贵族会在孩子进入教廷之前，先把拥有神圣之力的孩子带走，培养成骑士。 而且，她的衣服确实很朴素，就像个侍童，所以更有说服力。 “是为了服侍命运之子，才招募侍童的吗？” 阿德里安看着蕾妮，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她可是闯入了他的结界啊？ 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勃然大怒，敲她的脑袋吧。 “你是小孩子，就算了。” 这么说来，阿德里安自己也是个孩子。 他比蕾妮大四岁，今年八岁。当然，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算九岁也行。 ‘总之，先溜吧。’ “谢谢。” 蕾妮转身想走，却撞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上。 “哎哟……” ‘布涅！你把我放进来，就得把我放出去啊！’ 【你不是说不让我随便干涉吗……】 没眼力见的布涅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时——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一道细细的光芒从阿德里安手中射出。 结界上出现了一扇小门。 蕾妮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也谢谢你。” “再见！”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走出了结界。 远处传来菲娅的声音：“小主人？您在哪里？”蕾妮连忙朝菲娅跑去，因为太过慌张，她并没有注意到—— 她撞到的额头，已经不疼了。 第40章 龌龊的高级祭司 “不许你再一个人乱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菲娅抓住蕾妮的肩膀，再三叮嘱。 虽然她不是故意乱跑的，但蕾妮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在教廷里，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嗯！” “好，我们进去吧。” 菲娅打开车门。 马车前方，站着一排穿着米白色兜帽长袍、腰间系着金色腰带的祭司。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向蕾妮走来。 “初次见面，小主人。我是乌尔索，负责西北第三教廷。” “您好。”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中央教廷的人过来之后，我会和他们一起重新鉴定你的神圣之力。” “好的。” 还好今天不用立刻鉴定。 ‘得在这之前，想办法让神圣之力鉴定出现误差。’ 从之前在公爵府发生的事情来看，她的神圣之力至少达到了教皇直属神父的级别。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教廷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带走。’ 但是，在迪布雷德公爵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她不可能再装作神圣之力低微的样子了。 所以，她必须尽量表现得普通一些，让教廷觉得她的神圣之力虽然有所提升，但还不值得他们和迪布雷德家族对抗。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鉴定出现误差呢？’ 蕾妮正苦思冥想，乌尔索说道：“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乌尔索走在前面带路。 跟在她身后的迪布雷德侍童，看着教廷内部的景象，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哇……” 第一次进入教廷，会感到新奇也是正常的。 普通人最多只能进入教廷前的礼拜堂。 教廷内部，严禁没有神圣之力的人进入。 ‘啊，熟悉的香味。’ 蕾妮感到无比熟悉。第二世的时候，她几乎是在教廷里长大的。 侍童兴奋地低声问身边的同伴：“教廷里都吃些什么？” “肯定都是好东西。” “我们也能吃到吗？” “教廷的规矩是不搞等级歧视。” 蕾妮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恐怕不是这样的……’ 不出所料，当他们走进餐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们的幻想破灭了。 餐桌上几乎全是素菜，仅有的几块肉和鱼，也散发着难闻的腥味。 ‘我就知道。’ 教廷提倡不杀生。 他们不吃活物，只吃自然死亡的动物。 所以，食材的质量很差，根本不可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请坐。” 乌尔索坐在主位，蕾妮坐在他的对面。 之后，祭司们和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也纷纷落座。 用餐前，众人一起向神明表达了感恩之情，然后才开始用餐。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也开始动筷。 “呃……” 侍童尝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看吧，我就说很难吃。’ 迪布雷德家族财大气粗，就连佣人的伙食都非常丰盛，所以他们更难以忍受教廷的食物。 蕾妮的口味也被迪布雷德的美食养刁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教廷的伙食。 她带着一丝担忧，舀了一勺鱼汤，放进嘴里。 ‘嗯？’ 味道还不错？ 以教廷的标准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蕾妮早就饿了，再加上味道还不错，她一口气喝光了整碗鱼汤。 “看来很合您的口味，那就好。” 乌尔索笑着说道。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菲娅帮蕾妮盖好被子，拿着空水杯离开了房间。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一直装睡的蕾妮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不是答应过女仆，不乱跑的吗？】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可以拿到布涅想要的宝石。’ 如果不帮他实现愿望，布涅就不会离开。她的神圣之力会不断流失，最终变成疯子。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更何况布涅的能力对她也没什么用…… 【孩子……】 布涅委屈地叫道。 ‘我不是说你的能力没用，只是对我没用。肯定有很多人需要你的能力！’ 蕾妮连忙安慰他。 【那当然！那些思念逝去的亲人、爱人、朋友或者孩子的，都会想尽办法召唤我。】 ‘是啊，只是我没有什么想念的故人。’ 准确地说，是她根本就没有可以思念的人。 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恶魔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利用她的潜能。 但她现在还太小，无法完全发挥自己的潜能，所以恶魔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帮助。 【我可以现身保护你。】 ‘现身？变成人形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的本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你的人形不是本体吗？’ 【大多数人类都很脆弱，光是看到恶魔的本体就会精神崩溃。人形只是我们和人类签订契约时的模样。其他恶魔的本体，在人类看来都很可怕，很恐怖。但我即使是本体，在人类眼中也很美丽。】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蕾妮顿时来了兴趣。 ‘那也让我看看吧。’ 【好啊，只要消耗你90%的神圣之力——】 蕾妮连忙改口。 ‘算了，还是不用了。’ 90%？ 现在维持布涅的存在就已经很吃力了，如果消耗90%的神圣之力，她半天都撑不住。 【孩子……】 布涅又开始委屈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间，前往礼拜堂。她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就陈列在那里。 礼拜堂门口有圣骑士守卫。 ‘布涅，用结界把我藏起来。’ 守护骑士的印记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蕾妮慢慢靠近圣骑士们，她想好了，如果被发现，就假装梦游。 但圣骑士们并没有发现她。 ‘太好了，成功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礼拜堂，里面静悄悄的。 蕾妮看到讲台下的玻璃柜，立刻跑了过去。 玻璃柜比她高得多，她踮起脚尖，抓住柜子的边缘，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 她费力地探出头，看到一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就是这个吗？’ 【没错！就是它！】 布涅兴奋地喊道。 蕾妮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想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的时候，这可是她的万能钥匙。 ‘先打开锁，然后解开神圣封印……’ 就在这时—— 咔哒一声，门开了。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椅子下面。 她看到一双深红色的皮鞋，那是高级祭司才会穿的。 ‘糟了！’ 就算有结界，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神圣之力强大的人，能够感知到结界内的存在。 也就是说，高级祭司很有可能会发现她。 ‘布涅！’ 【怎么了，孩子？】 ‘变成人形！’ 【嗯？】 ‘帮我吸引他的注意力，别让他发现我！’ 一阵狂风从窗户吹进来，窗帘剧烈地翻滚，蕾妮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丝温暖，那是布涅变成了人形。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快出去。” 如果被人发现她半夜溜进礼拜堂，肯定会被关进牢房。 等布涅被关进去，她再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布涅从椅子下面站起来，祭司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然后—— “你是多利农场的人吧？” 他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乌尔索的声音？’ 他大步走到布涅面前。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漂亮。” 他似乎把长相清秀的布涅误认为是女人了。 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认错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之前见过那根门柱，蕾妮说不定也会认错。 “钱带来了吗？如果这次再让我失望，你父亲的农场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什么？ ‘他竟然敲诈勒索领民！’ 难怪教廷的伙食会这么好。 他们为了应付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准备了和普通教廷差不多的食物，但因为平时用的都是高级食材，所以才会混进去一些好东西。 蕾妮悄悄抬起头，偷看乌尔索。 他走到布涅面前，肥胖的手伸了出来。 然后—— ‘啊！’ 他一把抓住布涅的屁股，使劲揉捏。 “看来你父亲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竟然把宝贝女儿都送来给我。” 他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 布涅冷冷地盯着乌尔索的手。 摸了恶魔的屁股，乌尔索的运气究竟是好是坏呢？ 蕾妮被这滑稽的一幕逗乐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变态死不足惜。 布涅的目光从乌尔索的手上，缓缓移到他油光满面的脸上。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吗？” 第41章 篡改鉴定结果 布涅正要开口，突然—— “咦？” 乌尔索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 砰——！！！ 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咚！咚！咚！咚！ 几把扭曲的椅子从空中飞来，精准地钉在他头顶、脚下和两侧，如同飞镖一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乌尔索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哇哦……’ 蕾妮在心中发出赞叹，而乌尔索已经奄奄一息。 寂静的礼拜堂里，布涅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乌尔索。 “愚蠢的家伙。” 乌尔索瞪大了眼睛，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布涅是个男人。 “你想让我捏碎你的蛋蛋，还是折断你的老二？” “什……什么……什么……” “哦，别担心，如果你都不喜欢，我还可以爆你的菊花，狗娘养的。” 布涅语气温和，却说出了无比恶毒的诅咒。 乌尔索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向门口。 “门……门口！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外面一片寂静。 ‘如果有人，早就进来了。’ 乌尔索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圣骑士就已经消失了。他为了做坏事，特意支开了圣骑士，这真是报应。 “你……你……你是谁？是多利农场派来的刺客吗？还是罗泰尔商会？或者村长？不……不管是谁，我给你三倍的价钱！” 看来他贪了不少钱，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但布涅无动于衷，他掐住乌尔索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指甲瞬间变长，如同锋利的刀刃。 “住手！” 蕾妮连忙跑了出来。 在朦胧的月光下，乌尔索看到她，眼睛瞪得老大。 “现在还不能杀他。” “孩子，有些人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 这个男人还要负责重新鉴定她的神圣之力。 如果在重新鉴定之前，乌尔索出了什么事，教廷肯定会认为是迪布雷德家族为了独占她的神圣之力而痛下杀手。 ‘中央教廷说不定会介入。’ 轻举妄动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布涅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松开了乌尔索。 乌尔索无力地从墙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是……命……命运之子？” 他恶狠狠地瞪着布涅，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是迪布雷德的护卫？伊利骑士团的？你们竟然敢袭击祭司！我要向中央教廷，不，我要向圣教廷报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听到蕾妮毫不留情的话语，乌尔索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你……！” 蕾妮看向布涅。 “打到他肯好好说话为止。” 乌尔索吓得浑身僵硬，而布涅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多利农场，罗泰尔商会，繁星商会，村长，三个地主，还有帕诺赫男爵。” 蕾妮掰着手指，数着乌尔索敲诈勒索的对象。 然后她看着脸色惨白的乌尔索：“就这些吗？” “是……是的！” “你确定没有撒谎？” 蕾妮瞥了布涅一眼，乌尔索吓得浑身一哆嗦，小声说道：“还有……还有莫德兰医院和几个放高利贷的……” 他可真够贪婪的。 蕾妮再次看向布涅，被布涅打得鼻青脸肿的乌尔索瑟瑟发抖。 ‘布涅，就算没有直接召唤恶魔，也能签订“契约”吗？’ 蕾妮在心里问道，布涅无声地回答： 【只要对方需要我的能力，我就可以借助你的力量，签订契约。】 布涅的能力是亡灵魔法，可以召唤亡灵。 “祭司也能和恶魔签订契约吗？” “所有人类都可以和我签订契约。” 蕾妮点点头，而乌尔索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恶……恶魔……？” “没错。” “命运之子竟然召唤恶魔！这……这太可怕了……！” “你一个敲诈勒索平民百姓的祭司，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召唤恶魔和收受贿赂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最多也就是被革职，而你，你会被送上宗教法庭！” 蕾妮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又没打算和你签订契约。要签也是你签。” “我疯了才会和恶魔签订契约！” 乌尔索大声吼道，布涅一把抓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地上。 “在我的孩子面前大呼小叫，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乌尔索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出声。 蕾妮蹲下来，看着乌尔索： “放心，这笔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我……我能得到什么？” “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乌尔索一脸“这算什么交易”的表情，蕾妮却笑着说道：“你看，你并没有吃亏，对吧？” 乌尔索脸色惨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蕾妮看向布涅：“签订契约吧。” 布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 蕾妮说出了契约的内容： 1.乌尔索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晚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以及蕾妮的真实身份。 2.乌尔索必须交出所有从平民百姓那里搜刮的钱财。 3.如果乌尔索遵守契约，蕾妮就不会杀他。 “还有一条。” 乌尔索一脸“还有什么”的表情看着她。 蕾妮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了第四条。 第二天。 菲娅帮蕾妮穿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 “你很累吗？” 菲娅关切地问道，蕾妮点点头。 “嗯。” “要不要请祭司给你看看？” 蕾妮连忙摇头。 ‘谁知道乌尔索会对她做什么。’ 而且，她也不想让那个变态给她看病。 “不用了，我只是困了。” “我们今天晚上就回迪布雷德，我会给你准备好新的柔软的被子，让你好好睡一觉。” “还要草莓。” 蕾妮可怜巴巴地说道，菲娅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会给你放很多奶油。” 太好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一把抓住菲娅的手。 她们走出房间，看到中央教廷的神父们已经到了。 “参见小主人。” “参见小主人。” 两位神父行礼后，中央教廷的队伍全体跪了下来。 “哇……” 年幼的侍童惊讶地望着蕾妮。 维格森特拉帝国的教廷体系大致如下： 由教皇和红衣主教组成的圣教廷。 由21位神父守护的中央教廷。 以及遍布帝国各地的中小教廷。 祭司的地位超然，既不是平民，也不是贵族。 即使出身平民，只要成为祭司，就能享有等同于贵族的权利。 而中央教廷，则是所有祭司梦寐以求的地方，只有最优秀的祭司才能进入。 他们拥有强大的权力，就连王都的贵族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们只听说过蕾妮是假的，所以根本没想到中央教廷的祭司会对她如此恭敬。 ‘在她九岁生日之前，她一直是教廷的掌上明珠。’ 有多受宠呢？有一次她摔倒擦破了膝盖，21位神父都被叫到圣教廷挨了训斥。 但到了九岁生日的时候，她的神圣之力仍然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他们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他们彻底失望了，圣教廷里再也没有人把她当成真正的命运之子。 也是在那之后，巴鲁瓦公爵开始虐待她。 众人前往鉴定室。 乌尔索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样子，中央教廷的祭司们纷纷摇头。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面对众人的指责，乌尔索委屈地看向蕾妮，但她一瞪眼，他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蕾妮走上鉴定室中央的圆形平台，中央教廷的祭司说道：“你之前已经做过一次‘鉴定’了，应该知道流程吧？只要静静地坐在那里数数，不到一百就能结束，不用担心。” 祭司们安慰道。 菲娅站在蕾妮身后，握紧拳头，为她加油。 两位中央教廷的祭司和乌尔索，将平台围了起来，单膝跪地，开始祈祷。 蕾妮感到脚下越来越热，她深吸一口气。 ‘布涅。’ 她在心里默念布涅的名字，和她签订契约的乌尔索，身体猛地一颤。 鉴定结束后，祭司们走出鉴定室，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和第一次鉴定，她神圣之力低微时截然不同。 “圣教廷一直担心小主人的神圣之力不足，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我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圣教廷。” 中央祭司们拉着乌尔索的手，一个劲儿地夸他这个离迪布雷德最近的教廷的祭司，功不可没。 中央教廷的祭司们离开后，西北教廷一片欢腾。 乌尔索所在的西北第三教廷，远离王都，而且靠近和教廷关系紧张的迪布雷德家族，中央教廷几乎对这里不闻不问。 但既然命运之子是真的，西北教廷的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命运之子平安长大，我们也有机会进入中央教廷了。” “是啊，第一个受益的肯定是教廷长。” “乌尔索大人，不如把命运之子留在这里吧？” “是啊，现在附近的其他教廷肯定都想抢着负责小主人的教育，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但乌尔索没有理会他们，猛地关上门，走进了房间。 祭司们纷纷摇头叹息。 “乌尔索大人真是……” “是啊，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顾着眼前的利益。” “真是令人痛心。” 房间里，听到祭司们议论的乌尔索，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我第一个受益？胡说八道！’ 如果他们知道他在鉴定过程中做了什么，别说进入中央教廷了，他会被直接送上宗教法庭。 ‘我可是篡改了鉴定结果！！’ 第42章 我们玩捉迷藏吧 在命运之子的指示下，乌尔索篡改了神圣之力鉴定结果，让祭司们无法正确评估她的力量。 这种行为，即使被送上绞刑架，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灵魂永世不得安宁，也罪有应得。 ‘那丫头的力量，远不止见习祭司的水平。’ 她体内的神圣之力，纯净而充沛，如同永不枯竭的湖泊，源源不断。 虽然他没能完全探查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力量远超见习祭司，至少达到了中央教廷二十一位神父的水平，甚至可以与红衣主教媲美。 而且，她还能同时维持恶魔的力量。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可怕的小丫头，竟然知道如何操纵神圣之力鉴定。 【操纵神圣之力鉴定？！这怎么可能！】 【鉴定就是测试你的“容器”有多大，就像派遣一支神圣之力探险队，去探索你的极限。如果你在鉴定过程中，把祭司们的神圣之力都吸到自己体内，会发生什么？他们会认为你的“容器”深不见底，你的神圣之力就只有这么一点。】 正如蕾妮所料，自信满满的中央教廷祭司们，没能正确评估她的神圣之力。 “真是个小恶魔。” 乌尔索咬牙切齿地说着，用力搓了搓脸。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乌尔索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晚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以及蕾妮的真实身份。” 这就是昨天契约的条款。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泄露昨天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 乌尔索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克鲁克！” 他喊了一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了进来。 “您……您叫我？” “过来，写一封信，在中央教廷的人回到王都之前，把信送出去。” “信……信的内容是什么？” “教廷里有个小丫头，我很不喜欢她。” 乌尔索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克鲁克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写，才能置她于死地吧？” “就写她借助使徒的力量提升神圣之力，怎么样？” 乌尔索阴险地笑了笑。 为了敲诈勒索，克鲁克经常往王都寄匿名信，诬告他人。 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默契。 克鲁克写完信，正要开门出去，乌尔索叫住了他。 “离开教廷之前，给我带几个女孩到房间里来。” “哪……哪几个？” “年轻的，我喜欢。” 看着克鲁克慌慌张张地离开，乌尔索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敢跟我斗？’ 那丫头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等她在教廷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就会明白自己招惹了谁，也会后悔自己之前的傲慢。 乌尔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出了房间。 等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应该已经被五花大绑，押送到教廷了吧。 过了一会儿，乌尔索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人，看来克鲁克已经把女孩带来了。 乌尔索拉上窗帘，走到床边。 “这丫头真不懂事，应该在我来之前就把衣服脱——”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一只锋利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让你久等了，老东西。” “呃！” 鲜血顺着利爪滴落下来。 “为……为什么……你答应过……会放过我……” 乌尔索艰难地说道，布涅拔出手，回答道： “是那孩子说要放过你。” “……” “是她不杀你，我可没答应放过你。” 乌尔索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地上。 ‘性骚扰和强奸犯，都该死。’这是蕾妮的信条。 布涅带着灿烂的笑容，来到蕾妮所在的礼拜堂。 “孩子，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他递给蕾妮一封信。 蕾妮拆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上说，有人看到命运之子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提升神圣之力。 ‘果然不出所料。’ 蕾妮耸耸肩，用礼拜堂里的蜡烛点燃了信。 “我还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个驼背打晕，扔到了变态的房间里。” 如果克鲁克只是被迫听从乌尔索的命令，蕾妮本来打算放过他。 但是，当他拿着信离开房间时，脸上却充满了喜悦。 【这次可不是一点小钱，足够我买一栋大房子了！】 “干得好。” 看到布涅一脸得意，蕾妮不禁觉得他有点傻。 ‘好了。’ 她打开存放宝石的盒子，昨天她让乌尔索解除了封印，所以现在可以轻松打开。 她拿起“女神之泪”，从平台上跳了下来。 这样一来，她就能送走布涅，也不用担心神圣之力鉴定暴露，更不用担心被带到中央教廷，还顺便除掉了一个人渣。 ‘一石三鸟。’ 蕾妮正想着，布涅说道： “你的恶毒，简直和恶魔不相上下！不愧是能召唤我的人，果然够邪恶。以后要继续努力，变得更加阴险狡诈哦！” 他一脸赞赏地看着蕾妮，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西北教廷一片混乱。 教廷长乌尔索的尸体被发现，他的仆人克鲁克被指认为凶手。 在对克鲁克的严刑拷打下，乌尔索和他犯下的罪行被一一揭露。 甚至有人怀疑，“女神之泪”的失踪也和乌尔索有关。 毕竟是他解除了封印，真相大白只是时间问题。 “小主人，教廷出了点事，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菲娅一脸为难地说道。 在克鲁克认罪之前，教廷肯定不会放任何人离开。 蕾妮早有预料，点点头：“把消息告诉公爵大人，他会解决的。我去联系他，你们在这里和士兵们玩一会儿。” “嗯。” “乖乖听话，回去之后，我给你十颗草莓。” “好！” 蕾妮大声回答，菲娅笑着离开了花园。 蕾妮在教廷的花园里散步。 士兵们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体内的孩童心性叫嚣着：“跑啊！快跑！像野马一样自由驰骋！”但她还是强忍着冲动，慢慢地走着。 “我们的小主人真乖。” 迪布雷德的仆人笑着说道，士兵们纷纷点头附和。 ‘对，我很乖，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菲娅。’ 这样她就能得到十颗奶油草莓了。 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但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往前走，看到干燥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些水渍，越往前走，水渍越多，最后，草地就像被雨淋过一样，湿漉漉的。 ‘嗯？’ 草地这么湿，她的鞋子上却一点泥都没有。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愣住了。 那是昨天她看到的，由水构成的小鱼。 “小鱼……！” 她忍不住喊了出来，仆人和士兵们都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 看到这样的鱼，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看来其他人看不到它。】 ‘好像是。’ 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摇着尾巴。 它是在让她跟着它吗？ 去哪里？ ‘难道是它的主人，阿德里安出事了？’ 【不关你的事。】 布涅说得对，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但是…… ‘小孩子总是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蕾妮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仆人和士兵们。 “我们玩捉迷藏吧。” 她双手合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这是她的杀手锏——“害羞的请求姿势”，就连迪布雷德的总管都被她征服过。 女仆们笑得合不拢嘴，催促着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快玩捉迷藏！” “快点！” 蕾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一个必须支开的男人—— “中队长当鬼，数到一百再来找我们。” “是！” 中队长像接到了公爵的命令一样，郑重地回答，然后捂着脸，靠在一棵树上，大声数数：“一！二！三！” 蕾妮拔腿就跑。 ‘菲娅说过，如果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十颗草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绝对不会放过那条小鱼。 小鱼把她带到了一棵大树下。 阿德里安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小鱼，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在他手中慢慢消散。 ‘那是他的神圣之力造物。’ 和之前带她来的那条鱼是一对。 蕾妮还以为阿德里安受了重伤，或者神圣之力失控了，但看来只是他的造物快要消失了。 由神圣之力凝聚而成的造物，无法长久存在。 它们会像能量消散一样，逐渐风化，最终消失。 阿德里安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蕾妮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蹲下。 “造物消失了，再做一个就好了。” 别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表情啊。 小孩子露出这种表情，她会很难受的。 阿德里安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做？”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沉默不语。 确实，制造结界和制造造物是两码事。 制造结界的方法可以在教廷或者书本上学到，但没有人会教你怎么制造造物。 就算制造出来，也不像真正的人或动物那样稳定，没什么用。祭司制造的造物，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而且非常消耗神圣之力。 “那你这条鱼是怎么做出来的？” 阿德里安低头看着手中即将消失的鱼。 “我……我也不知道，睡醒之后，它就在我身边了。” “什么时候？” “我痊愈的那天早上。” 【让我们的孩子去参加阿德里安王子的生日宴会？天哪，亲爱的！你想让我们的孩子被伊冯娜王后讨厌吗？宫里的人肯定巴不得那个得了风疹的王子早点死，才会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 蕾妮想起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话。 ‘风疹？那是他六岁时的事情。’ 那是她长大之后才听到的事情，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也就是说，他把这个造物维持了两年？ 一般来说，最多也就维持一周。不愧是最年轻的红衣主教，果然实力非凡。 阿德里安看着蕾妮。 “你能让艾米复活吗？” 听到他的话，布涅抱怨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干嘛对一个神圣之力造物这么依依不舍？孩子，这又不关你的事，我们回去吧。】 【你心爱的奶油草莓要飞了！】 布涅试图说服她。 但蕾妮却无法轻易离开。 不懂方法的孩子能制造出造物，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极度渴望陪伴。 阿德里安在生命垂危之际，一定非常渴望有人能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他的母亲，王后已经去世，他的外祖父只把他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国王对他漠不关心，王后厌恶他，视他为眼中钉，不断地设计陷害他。 在那座巨大的王宫里，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所以，他才制造出了造物。 ‘就像她第一世时那样。’ 当然，那时候的她没有阿德里安那么强大，她的造物不到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她还记得，造物消失后，她躲在被子里默默哭泣的场景。 阿德里安现在的心情，一定和她当时一样吧。 蕾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第43章 为艾米建个坟墓 蕾妮将手放在阿德里安的手背上，摇了摇头。 “救不活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再做一个。” “那和艾米是完全不同的。” 阿德里安的目光落在地上。 蕾妮还记得，在圣魔战争胜利的游行队伍中，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比起他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就连身为阿米蒂埃公爵之女的她，也感到一阵战栗。 她曾经以为，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却伤痕累累，脆弱得让人心疼。 “但我可以帮它建一座坟墓。” 蕾妮轻声说道，布涅在一旁焦急地喊道：【你的草莓！】但她假装没听见。 阿德里安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蕾妮也没有躲闪。 “要挖深一点。” 阿德里安看着指点他的小女孩，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艾米。 “这样挖到什么时候？过来帮忙。” 小女孩拍了拍阿德里安的手，示意他把艾米放回她的手上。 然后她蹲下身子，开始挖土。她挖土的动作干净利落，没过多久，就挖出了一个比阿德里安之前挖的深一倍的坑。 “现在可以把它埋起来了。” 这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她挖土的动作娴熟，像个经验丰富的农夫，使唤起他这个王子来，也毫不客气。 阿德里安从未见过如此对他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 ‘但是……’ 但是，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改变态度。 所有人都一样。 王室成员、贵族，甚至是宫廷侍从，都把他当成一个毒瘤——碰不得，又不能忽视。 他是国王的嫡长子，但却一直受到伊冯娜王后的压制。伊冯娜是国王母亲的侄女，也是马尔修公爵的长女。 他活着，却如同不存在一般。 所以，这个孩子也一样，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会对他敬而远之。 她眼中闪耀的光芒会变成恐惧，她充满活力的表情会变得黯淡无光。虽然有些遗憾，但阿德里安还是决定尽快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我是王室的长子。” “然后呢？” “我是已故王后的儿子……” “所以呢？” 阿德里安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奇怪。 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就算她因为年纪太小，不懂复杂的政治关系，也应该对“王室”这两个字感到敬畏才对。 在阿德里安疑惑的目光下，小女孩歪了歪头。 “这很重要吗？” “……啊？” “不重要的话，就赶紧把艾米埋了吧。”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 阿德里安愣愣地跟着她蹲下，把已经完全变成水的艾米，倒进了坑里。 小女孩替他把土盖上，轻轻地拍了拍。 “现在该祈祷了。” 阿德里安看着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的小女孩。 “希望它来世能长命百岁。” “……” “就算吵架闹别扭，第二天早上也能互相问好。” “……” “希望它不再痛苦，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今天的痛苦变成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女孩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阿德里安。 “希望它能幸福。” 这番话，仿佛是说给他听的。 阿德里安望着她，一时失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想要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为艾米建好坟墓，祈祷完毕后，蕾妮站起身来。 “你要走了吗？” 阿德里安拉着她的手问道，蕾妮愣了一下，回答道： “嗯。” “……还会再来吗？” “嗯？” “再来吧。” 阿德里安的眼神太过专注，蕾妮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说不定。” “但是，如果你不来……” 阿德里安的眼神黯淡下来，阳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哇……’ 不愧是让各国贵族小姐都为之倾倒的绝世美男。 即使是已经习惯了迪布雷德公爵美貌的她，也感到心跳加速。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要遵守约定。以后再见。” “朋友……” 阿德里安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蕾妮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开了。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她以捉迷藏为借口跑出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花园，听到有人在喊：“小主人？您在哪里？” 士兵和仆人们都急坏了，脸色苍白地四处寻找她。 “蕾妮在这里！” 蕾妮一边喊，一边蹦蹦跳跳，人们纷纷朝她跑来。 “天哪……” 看到她浑身是泥，菲娅吓了一跳。 “您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 她所在的地方离花园并不远，但他们却找不到她，看来阿德里安设置了结界。 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小声说道：“对不起……” 菲娅叹了口气，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您没事就好。但是，如果您下次再突然消失，我可能会吓出心脏病。” “嗯。” “通行许可下来了，我们回迪布雷德吧。” 蕾妮高兴地点了点头。 【草莓！孩子，快问问她，是不是给你十颗草莓！】 在布涅的催促下，蕾妮偷偷地看了菲娅一眼。 “菲娅，十颗草莓呢？” “这个嘛……” 菲娅眯起了眼睛。 “你违反了约定，所以只有五颗。” 怎么会这样！ 蕾妮捂着脸，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周围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虽然只得到了五颗草莓，但蕾妮的心情还是很不错。 她让布涅把乌尔索贪污的钱都还给了失主，剩下的钱仍然不少。 因为她没有归还那些高利贷者贿赂乌尔索的钱。 ‘一共6000金币。’ 加上塞丽娅的3万金币赏金，她现在一共有金币了。 ‘为了以后逃亡之后能买房子，得想办法让钱生钱了。’ 她知道几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问题是她年纪太小，没办法直接和对方接触。 这也是她前世即使知道赚钱的方法，却依然贫困潦倒的原因。 当然，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必须低调行事，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年纪太小，无法进行投资。 ‘我需要一个成年人帮忙。’ 虽然有塞丽娅，但她毕竟是个逃犯，有很多限制。 她也无法一直依靠布涅。她的神圣之力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再过五天，就无法维持他的存在了。 ‘得想想，怎么利用布涅的能力。’ 虽然他的能力对她来说没什么用，但不用又觉得可惜。 ‘说不定能用来赚钱。’ 蕾妮正琢磨着，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回到了迪布雷德公爵府。 车门一打开，亨利和伊萨克就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伊萨克凑到她面前问道，亨利把他推开，抱住了蕾妮。 “路上辛苦了吧？” 伊萨克又想把她抢过来。 “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肉。” 亨利背对着伊萨克，紧紧地抱着蕾妮。 “晚上吃太多肉不好吧？不如去露台吃点清淡的，明天早上再吃好吃的。” “吃点肉又不会怎么样？别把我当成你这种弱鸡。” 他们俩都想抢走蕾妮，让她感觉头晕目眩。 “哎哟……” 她正难受着，突然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为了妹妹吵架。” 公爵严肃地说道，亨利和伊萨克不满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垂头丧气地回答：“是……” ‘得救了。’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再加上维持布涅的存在消耗了大量神圣之力，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夹在他们兄弟俩中间，更是让她喘不过气。 蕾妮把脸埋在公爵怀里，突然想起—— 她还没跟他说“我回来了”呢。 “我回来了。” 公爵、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嗯。” “欢迎回来。” “我们进去吧。”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迪布雷德住了几个月，她真的感觉这里像家一样了。 第二天，蕾妮吃到了菲娅承诺的草莓。 她看着淋满奶油的草莓，两眼放光，布涅也高兴地喊道：【太好了，孩子！】 菲娅给蕾妮戴上围兜，然后把草莓放进她的小碗里。 “……三，四，五。” 数到五之后，菲娅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又偷偷加了两颗。 “谢谢菲娅。” 蕾妮在菲娅脸上亲了一下，以示感谢，女仆们都羡慕地叫了起来。 “小主人，奶油是我准备的！” 达莉娅凑过来，把脸伸到蕾妮面前。 “草莓是我摘的！” 琳达也凑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做，也亲一下吧。” 尤妮也把脸伸了过来。 蕾妮挨个亲了一下她们的脸颊，然后继续吃草莓。 【我也可以帮你倒牛奶。】 ‘啊？’ 【我还可以帮你摘草莓蒂。要我现身吗？】 ‘……？’ 第44章 蕾妮不想和你们玩了 看到蕾妮疑惑的目光，布涅委屈地沉默了。 他又怎么了？蕾妮一边想着这个敏感的恶魔，一边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 她蘸了满满的奶油，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和香浓的奶油在口中交融，带来极致的味觉享受。 ‘就算吃一百颗也不会腻。’ 就在她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口草莓送进嘴里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是伊萨克。 “去看礼物！” 礼物？ 随后进来的亨利说道：“别吓到她。”他轻轻地擦掉蕾妮嘴角的奶油。 “什么礼物？” 蕾妮问道，伊萨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笑着。 蕾妮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跟着亨利和伊萨克去看礼物，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他们的脸色。 回家的礼物？……不可能。 儿童节已经过了，所以也不会是玩具。 她的生日还早着呢。 那会是什么礼物呢？ 当她到达目的地时，她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公爵面前，一群家臣跪在地上，低着头。 “求小主人赐我一死！” “求小主人饶命！” 一边求死，一边求饶，场面混乱不堪。 蕾妮愣在原地，转头看向公爵、亨利和伊萨克。 公爵用“喜欢吗”的眼神看着她，伊萨克则一脸得意。 “这……这是什么？” “就是上次吵着要收养卡特莉亚·威尔斯顿的那帮家伙。” 听到伊萨克骄傲的回答，蕾妮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家臣们。 正是那天在会客室里，她召唤出布涅时见过的那些家臣。 有些人身上带着伤，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脸色却蜡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所以……这是……” 蕾妮喃喃自语，伊萨克“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少了几个人？没错，少了三个，两个在地牢里，还有一个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亨利补充道：“挂在城墙上的那个还活着，不过也快了。” 她去教廷之前，教训了卡特莉亚，并且把那些家臣牵扯了进来。她当时就预料到，这些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公爵，还有亨利，伊萨克。” 蕾妮轻声呼唤，三人都看向了她。 “怎么了？” “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杀了？” 伊萨克兴奋地说道，家臣们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要！” 蕾妮皱起眉头，说道： “杀了他们，蕾妮会讨厌你们的。” 三人愣住了。 “蕾妮不喜欢这个礼物，蕾妮不喜欢家臣们跪在这里！让他们回家！” 光明降临了。 跪在地上的家臣们，对蕾妮的举动感激涕零，她竟然能阻止公爵和他的“缩小版”们！ 两天前，蕾妮去教廷之后，迪布雷德领地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所有与卡特莉亚·威尔斯顿事件有关的人，都被带到了公爵府。 【公……公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亨利环视众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意图拥立旁系，掌控家族，难道不是死罪吗？】 【冤……冤枉！我们只是不想让一个教廷的傀儡，命运之子掌控内务，所以才想让威尔斯顿小姐……！】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家臣的共鸣。 他们没想到公爵会如此狠辣。 他们都拥有自己的领地，是名门望族的后裔，而且为迪布雷德家族服务多年，公爵应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啊——！】 ……他们是这样想的。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一位元老的手腕被砍断。 西奥多·迪布雷德继任家主五年，已经习惯了和平的家臣们，这才想起—— 这个男人，曾经屠戮兄弟，甚至推翻了强势的老家主，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公爵懒洋洋地说道，家臣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把头埋在地上。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公爵和他的“缩小版”们，在过去的几天里，给他们安上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挪用救济院资金。】 仅仅3金币而已。 【在商业街收受贿赂。】 只是花店老板硬塞给他一朵郁金香，让他带给妻子而已。 【拒绝召见。】 就一天而已。 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足以让家臣们不寒而栗。 因为这意味着，公爵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的小事，他都知道。 也就是说，所有家臣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故意列举这些小事，就是想让他们主动认罪。如果他真的要追究，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别想逃脱。 家臣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 “可是小鬼，他们针对你啊。” 伊萨克焦急地说道，蕾妮却坚定地回答： “不能因为这种事杀人。” 一旁的亨利也在劝她： “已经坏掉的齿轮，就应该拔掉，扔掉。这样机器才能正常运转，蕾妮。” “人不是机器。” 公爵叫道：“蕾妮。”他向她伸出手。 “不要。” “为什么？” 蕾妮看着焦急的三人，皱起了眉头。 “蕾妮不想和爸爸，还有亨利、伊萨克玩了。” “……” “……” “……” 三人如同石化一般，愣在原地，家臣们都惊呆了。 ‘啊，小主人……’ 带来希望的命运之子，名副其实。 我们的小主人，竟然如此仁慈！ 家臣们终于被释放了。 公爵府门前，家臣们的家人——儿女、妻子、父母——喜极而泣，哭成一片。 “你这个笨蛋！跟公爵大人作对，还不如去屠龙呢！” “亲爱的，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父亲，您没事吧？手腕脱臼了？还好，还好不是脖子脱臼！” 看到这一幕，布涅有些不满。 【这些人死有余辜，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他们罪不至死。’ 他们不像泰拉莫尔那样虐待儿童，也不像乌尔索那样强奸妇女。 而且，她多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她。 虽然有些人是想巴结卡特莉亚，从中获利，但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迪布雷德家族。 她是教廷册封的命运之子，由她掌控内务，确实存在风险。 更何况，她还是个被叫做“冒牌货”的平民出身的孩子，如果迪布雷德家族任由她摆布，家族的威望肯定会一落千丈。 ‘而且，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元老院议长肯定会出面的。’ 也就是迪布雷德公爵最大的政敌——让·马克·努瓦诺克。 【他是什么人？】 ‘嗯，简单来说……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就连以暴政着称的老公爵，也要对元老院礼让三分，这不仅仅是因为元老院为老家主效力。 更重要的原因是，元老院的议长是让-马克·努瓦诺克。 努瓦诺克家族和迪布雷德家族是世交，他在王都贵族中也拥有极高的人脉，就连教廷，也更重视他的意见，而不是迪布雷德公爵的。 【一个家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议长可不是普通的家臣，他是迪布雷德的二号人物。’ 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教廷彻底联手，成为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 ‘但他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换做平时，他早就跳出来了。 蕾妮正想着，两位迪布雷德公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鬼，你还生气吗……？” “蕾妮，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散步吧？”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蕾妮，斜睨了他们一眼。 两人顿时垂头丧气。 “以后再也不把人挂城墙上了，好不好？” 两人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 “再也不挂了！” “嗯。” 蕾妮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那我们去散步吧。” “去花园怎么样？” “去温室吧？” 蕾妮夹在两个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的公子中间，走出了房间。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花园。 因为伊萨克说，他想给她看一种花。 来到花园，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哇——！” 几天前还开满郁金香的花坛里，现在开满了报春花和紫罗兰。 报春花和紫罗兰都是野花，很少出现在贵族的花园里。贵族们通常更喜欢郁金香这种昂贵且需要精心照料的花卉。 但她更喜欢这些朴素的野花，尤其是紫罗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这是蕾妮最喜欢的花。”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特意让他们种的！” “谢谢。” 蕾妮开心地闻着花香，亨利在一旁笑着说： “这傻小子竟然做了件好事。” “我才不傻。” “好吧，今天就夸你一次，明天就不知道了。” 兄弟俩又开始斗嘴，蕾妮连忙拉了拉他们的袖子。 然后她给蹲在她身边的亨利和伊萨克，一人编了一个花环。 她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别再吵架了。 伊萨克果然被花环吸引了注意力。 “小鬼，你这么小，怎么还会编花环？” “在孤儿院学的。” 伊萨克一脸疑惑，孤儿院为什么要教孩子们编花环？ 蕾妮一边摘掉花环茎上的一根小草，一边说道： “贵族的孩子出生后，都会戴上戒指。” “嗯，红宝石戒指。” 寓意着孩子健康成长，直到戴上家族的印章戒指。 “平民会给孩子戴上花环。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妈妈，所以都是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给新来的孩子戴上花环。” “平民为什么要给孩子戴这种不值钱的花环？多麻烦啊。” “因为爱啊。” 虽然他们不像贵族那样，能给孩子戴上昂贵的红宝石戒指，但他们对孩子的爱，和贵族一样深沉。 “所以孤儿院会教孩子们编花环……嗯？” 兄弟俩没有听她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送他们的花环。 “如果花环代表爱……” “蕾妮把花环送给了我们……” “那就是说……她……” 两人脸红了，小心翼翼地护着戴着花环的手。 第45章 蕾妮的花环 罗曼子爵顾不上养伤，就秘密召集了家臣们。 “公爵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他疯了吗？竟然这样对待我们这些迪布雷德的元老！” “哼……” “我们必须推翻西奥多·迪布雷德，铲除那个迷惑家主的小妖精！” 然而，家臣们的反应却很冷淡。 “有这个必要吗？” “你说什么？” “我觉得这是好事。现在有人能制约公爵了。” “她只是个冒牌货！一个平民而已！” “我看未必。” 说话的家臣笑了笑，环顾四周： “你们没看到那天在会客室里，小主人展现的神迹吗？” “那力量真是惊人。” “鉴定结果也证实了，她的神圣之力确实增强了。听说教廷也为此感到非常高兴。” “神圣之力增强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有人说，第一次鉴定结果有误。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小主人一看就是天资非凡之人。” 曾经坚决反对蕾妮成为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家臣们，现在却像翻书一样，开始对她赞不绝口。 “那些曾经嘲笑我们，说一个假命运之子竟然成了迪布雷德千金的家族，现在肯定嫉妒得要死。” “小主人不仅出身高贵，而且可爱迷人，在大贵族的孩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再小的孩子，也能分辨善恶。我们那样对她，她却依然愿意保护我们，她一定是天使下凡。” 被蕾妮的恩情所感动的家臣们，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你们……！你们清醒一点！那丫头不是什么命运之子，她是迷惑公爵的妖怪！” 另一位家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你说话太放肆了！” “罗曼大人也是托了小主人的福才捡回一条命！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同桌吃饭，赶紧滚吧！” 家臣们群情激愤，把罗曼子爵赶了出去。 晚餐后，公爵把蕾妮叫到了书房。 蕾妮站在公爵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蕾妮。” “嗯。” “你为什么不给我编花环？” “啊？” 蕾妮一脸茫然，公爵指着笑嘻嘻的亨利和伊萨克。 他们一整天都炫耀似的伸着手，“花语是爱”，“蕾妮的爱”，看来公爵终于知道了。 蕾妮指着公爵的食指。 “公爵有戒指。” 她指着公爵手上戴着的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戒指，公爵一把摘下戒指，扔给了诺斯。 “现在没有了。” 这样扔真的没问题吗……？ 想到巴鲁瓦公爵对印章戒指的重视程度，蕾妮觉得这一幕不可思议。 ‘现在去摘紫罗兰已经太晚了。’ 蕾妮环顾四周，看到花瓶里插着一束黄色的郁金香。 她拿起郁金香，笨手笨脚地编了起来。 郁金香的茎太粗了，没办法做成戒指，于是她做成了手链。 “给你。” 蕾妮做好花环，又帮公爵戴上刚刚从诺斯手里拿回来的印章戒指，这才松了口气。 公爵静静地看着她编的花环。 ‘他不喜欢吗？’ 确实，如果是用娇小的紫罗兰编织的花环还好，这么大的郁金香手链，可能有点夸张了。 公爵看了看两位公子，然后抬起手臂。 “我的更大。” 蕾妮真想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 “比你们的都大一倍。” 求求你别说了！ “我的更漂亮吧？” 闭嘴吧！ 为什么他说的话，却让她感到羞耻？ 蕾妮尴尬地看了看亨利、伊萨克，以及其他人。 菲娅和女仆们都捂着嘴偷笑，伊萨克则气得脸都红了。 “但她第一个送的是我！” 伊萨克气呼呼地说道，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那表情分明在说“失败者的狡辩”，伊萨克气得直跺脚。 还好亨利比较冷静。 ‘还好亨利还算正常。’ 蕾妮庆幸地想着，亨利却突然笑着对公爵说道： “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单恋。” “……什么？” “紫色紫罗兰的花语是爱情。” 亨利笑眯眯地说道，公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伊萨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紫色紫罗兰花环，又看了看公爵手上的黄色郁金香手链，然后笑了。 “啊哈，单恋。” 他故意大声说道。 这个世界疯了。 公爵冷冷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把他们赶了出去，蕾妮连忙安慰他。 “蕾妮不知道花语，真的。” “……” “明天蕾妮用紫罗兰给你编花环，两个！” 她保证说，要给公爵的双手都戴上花环，公爵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蕾妮坐在公爵的膝盖上，叹了口气。 真奇怪。 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像在养孩子？ 她正想着，公爵递给她一杯橙汁。 “喝吧。” 他的语气很温柔。 蕾妮喝着果汁，公爵轻轻地抚摸着她汗湿的头发。 “你不舒服吗？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有。” 那是因为她在维持布涅的存在，消耗了大量神圣之力。 布涅刚出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变回小孩子，但自从戴上埃特瓦尔之后，就好多了。 “公爵大人！” 迪波斯子爵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 “塞尔彭商会的尖晶石矿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火山爆发，矿山被岩浆吞没了。” 迪波斯子爵皱着眉头说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们马上就要和克鲁格王国开战了，如果没有尖晶石，我们就毫无胜算。” 克鲁格王国以强大的魔法师军团而闻名。 由于魔法师会在后方支援克鲁格的骑士，所以必须使用尖晶石（可以储存神圣之力的矿石）来构筑防御工事。 ‘这件事是今年发生的。’ 迪布雷德家族竟然也准备和克鲁格王国开战？ 这场战争，应该是由阿米蒂埃公爵家族负责的。 ‘难道是因为缺少尖晶石，迪布雷德家族放弃了参战？’ 塞尔彭商会的矿山最终没能恢复生产。 所以在那之后，尖晶石的价格一路飙升。 就算迪布雷德家族财力雄厚，也买不到足够的尖晶石来装备所有骑士。 ‘除了塞尔彭商会，尖晶石的最大供应方就是教廷。’ 看来是教廷为了牵制迪布雷德家族，把尖晶石给了阿米蒂埃公爵家族。 公爵立刻召集了家臣们。 家臣们讨论了几个小时，但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 向尖晶石的最大供应方——教廷——寻求帮助。 以迪波斯子爵为首的迪布雷德家族高层，联系了中央教廷。 蕾妮坐在公爵的膝盖上，看着焦急等待回复的家臣们。 魔法师启动了通讯魔法道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和迪布雷德家族关系不睦的阿道夫。 【迪布雷德家族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但我们自己也面临着尖晶石短缺的问题。】 他嘴上说着同情，眼神里却充满了嘲讽。 迪波斯子爵强忍着怒火，说道：“国王陛下亲自下令，让我们迪布雷德家族参战。如果没有尖晶石，我们的士兵都会战死沙场。” 【如果你们真的需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迪波斯子爵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如果公爵大人亲自向教皇求情，仁慈的教皇陛下，一定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你说什么？” 家臣们都愣住了。 这分明是想让公爵亲自去向教皇下跪求情。 蕾妮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一脸得意的阿道夫。 ‘阿道夫还是那么讨厌。’ 和其他家族不同，迪布雷德家族并不畏惧教廷，这让阿道夫很不爽。 教廷故意派他来谈判，就是想给迪布雷德家族一个下马威。 ‘真是卑鄙。’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提供尖晶石。 公爵轻轻地敲着桌子。 “诺斯。” “是，大人。” “带蕾妮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小孩子不适合听。”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蕾妮连忙离开了书房，她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蕾妮可以自己走，诺斯要帮公爵。” 诺斯感动地蹲下来，看着她：“你真是善良，体贴，又温柔……” 蕾妮把诺斯赶回了会议室，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 ‘真奇怪。’ 【怎么了，孩子？】 ‘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 好像听到过什么关于尖晶石的事情……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她苦思冥想，走到拐角处。 砰！ 她撞到了一个人。 蕾妮摔倒在地，揉了揉额头，抬起头。 虽然是一位老人，但他肩膀宽阔，腰杆笔直，五官端正，虽然布满皱纹，却依然透着一股英气。 年轻时，肯定迷倒万千少女。 ‘是元老院议长。’ 蕾妮吓得缩了缩脖子，议长说道： “你没事吧？” “……” “来，我扶你起来。” 他把蕾妮扶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蕾妮紧张起来，毕竟对方是一位对她没有好感的大人物。 她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可爱。” “谢谢？” 蕾妮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努瓦诺克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之前怂恿家臣们排挤她的那位元老——罗曼子爵。 他看到蕾妮，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够了。” 议长打断了他的话，罗曼不满地咂了咂嘴。 “我们走吧，家臣们正在开会，商量尖晶石的事情。” 罗曼让开路，议长看了蕾妮一眼，然后走了。 罗曼子爵跟在议长身后，小声抱怨道： “什么带来希望的命运之子，她来了之后，净是些倒霉事。” “在公爵府里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蕾妮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小声说道：“啊！” ‘我想起来了！’ 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过关于尖晶石的事情了！ 第46章 尖晶石矿脉 【我听说已故的努瓦诺克公子是个疯子？为了寻找尖晶石矿脉，竟然触碰了圣树，结果遭到诅咒而死。】 【是啊，他让他父亲伤心欲绝。努瓦诺克大人一直想为他儿子恢复名誉。】 【但我听说，那可能是谣言。】 【什么意思？】 【据说努瓦诺克公子其实非常聪明，年纪轻轻就成了元老院的核心成员。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蠢事吗？】 蕾妮清楚地记得，她前两世听到过这些传闻。 ‘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但值得调查一下。’ 虽然可以用布涅的能力召唤亡灵，但为了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动用恶魔的力量太浪费了。 ‘关于儿子的事情，还是问父亲最清楚。’ 蕾妮打定主意，试探一下议长，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第二天，蕾妮躲在走廊拐角的墙壁后面，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迪布雷德家族的大会议从昨天开到了今天，刚刚才结束。 她一直盯着家臣们离开，但没有看到议长。 ‘这么说，他还在这附近。’ 果然不出所料，议长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蕾妮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朝他跑去。 “爷爷！” “……小主人，您怎么来了？” “来看爷爷。” “看我？” 议长皱着眉头看着她。 “昨天爷爷扶我起来了，要感谢帮助过蕾妮的人。” 蕾妮尽量用孩子气的语气说着，拿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 议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 “为什么？” 蕾妮惊讶地问道，议长无奈地笑了笑。 “你露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糟糕。 看来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这是公爵的糖果屋里最好吃的巧克力。 她已经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了，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人了。 “那蕾妮和爷爷一人一半。” “不用这么客气。” “可是爷爷太瘦了，其他家臣爷爷的肚子都这么大，议长爷爷的肚子却这么扁。” “……” “蕾妮担心。” 虽然她另有目的，想从他口中套出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但她确实很担心他的健康。 议长的妻子早逝，几年前，唯一的儿子也去世了。 虽然府里有很多仆人，但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的健康。 所以他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而且，其他家臣在开会的时候都会按时吃饭，但议长却经常饿肚子。 蕾妮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掰下一半递给他。 议长看着巧克力，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真甜。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只有我儿子还在的时候，才吃过几次。” ‘终于说到他儿子了！’ 蕾妮抓住机会，连忙问道：“我知道，他叫路易，对吗？” “小主人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 “听说他很聪明，和亨利、伊萨克一样。” “是啊，我儿子和两位公子差不多大，也上过精英学院。” 她终于打开了话题。 议长似乎很乐意谈论他的儿子。 毕竟，应该没有人会主动提起他的儿子。 对普通家臣来说，议长和迪布雷德公爵一样可怕。没有人敢和他闲聊，更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他的伤心事。 蕾妮以送他回去为借口，和他一起慢慢地走着，继续打听着关于他儿子的事情。 “亨利擅长数学，伊萨克擅长剑术，路易擅长什么呢？” “我儿子研究地质学，就是研究土地的性质。” “这样啊。” “他对家族事务和政治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以前一直很不满意，总是逼着他……” 议长的眼神黯淡下来。 失去孩子的父母，大多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如果我没有逼他，他或许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蕾妮有些心疼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的，路易一定更希望有父亲的陪伴。” “小主人怎么知道？” “因为蕾妮没有爸爸妈妈，所以蕾妮知道。” 蕾妮平静地说道。 “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摔倒了会哭着喊‘妈妈’。但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就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很让人难过。” “……” “而且，如果蕾妮死了，也没有人会想念蕾妮。但路易不一样，有爸爸妈妈，总比没有好。” 蕾妮看着议长。 “爷爷那么爱路易，路易也一定很爱爷爷。” 议长握着她的手，力气更大了。 ‘糟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得问问尖晶石的事情。 蕾妮晃了晃议长的手。 “路易研究土地的话，应该知道哪里有宝石吧？” “当然，他说他找到了尖晶石矿脉。如果不是在去确认的路上出了车祸，他肯定已经找到了。” “可是，大家都说路易在撒谎……” 蕾妮小心翼翼地问道，议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车祸，我儿子收集的资料都丢失了，他才无法证明而已。” “这样啊。” “是的，我至今都记得，我儿子兴奋地告诉我，他找到了尖晶石矿脉时的声音。” 议长是个非常理性的人。 他能如此肯定地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坚信路易·努瓦诺克真的找到了矿脉。 蕾妮在心里哼起了歌。 ‘现在，只要问问本人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 蕾妮躺在床上装睡，等到菲娅离开房间后，才偷偷爬起来。 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好，没人。 她握着埃特瓦尔，在心里说道： ‘布涅，现身吧。’ 埃特瓦尔周围出现几道白色的光芒，交织旋转，然后布涅出现在她面前。 蕾妮看着一脸期待的布涅，笑着说道： “等宝石等很久了吧？” “等待也是一种乐趣。”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蕾妮的脸颊。 蕾妮从口袋里掏出“女神之泪”，递给他。 布涅看着她手中的宝石，深吸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石，放在额头上。 “终于……见到主人了……” 主人？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布涅弯下腰，和她平视。 “你帮我实现了愿望，我也要帮你实现愿望。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见努瓦诺克公子。” 布涅温柔地笑了笑。 他在蕾妮的眼角轻轻一吻，她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布涅身上，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消失之前，他取下女神之泪，他放在了桌子上。 【以后……如果你需要我……我们还会再见……】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她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然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参见小主人。” 一个秃顶的胖子。 ‘呃……？’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用“真的是努瓦诺克公子吗”的眼神看着他，他挠了挠头，说道： “我就是路易·努瓦诺克，奉布涅大人的命令而来。” “布涅刚刚才走……” “这里和那里时间的流逝是完全不同的。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对我来说可能是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你失望了吗？很多人见到我之后，都会很失望。” “没有，我没有失望，只是有点惊讶。” 议长看起来精明强干，气质优雅，像一只矫健的黑豹。 而路易·努瓦诺克，却像一只温顺的熊。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点像的。” 路易·努瓦诺克笑了笑：“谢谢。请问小主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易，你对尖晶石很了解吧？”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当然！这块大陆的尖晶石很特殊，不像其他地方的尖晶石，可以传导神圣之力。我一直在研究，这究竟是因为环境差异造成的，还是其他原因。一开始，我比较了土壤的密度，结果发现很有意思……”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蕾妮听了几分钟，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拍了拍手。 “说重点！” “啊……我又犯了父亲讨厌的毛病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长话短说，尖晶石矿山并不存在。” “什么？”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塞尔彭商会不是有尖晶石矿山吗？！教廷也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天然蕴藏着尖晶石。只有自然形成的转化场。” 他掰着手指说道： “需要满足三个条件：火山，艾尔莎树的栖息地，以及神圣之力。” “……” “在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地方，岩石会有一定几率转化成尖晶石。” 天哪！ 也就是说，只要把岩石埋在地下，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尖晶石？ 这感觉就像找到了一个永远挖不完钻石的矿山。 看着蕾妮兴奋的表情，路易·努瓦诺克说道： “目前已知的，符合这三个条件，但尚未被发现的地方，只有一个，就在迪布雷德领地。” 蕾妮想起了米娜经常说的一句话。 ‘我中头奖了！’ 第47章 议长爷爷的小主人 罗曼子爵不满地盯着议长。 ‘他在想什么？’ 他听说，今天议长和命运之子在公爵府里，相谈甚欢，一起散步。 据说，和命运之子在一起的议长，看起来轻松惬意，和蔼可亲。 ‘不可能，他是让·马克·努瓦诺克。’ 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极其冷漠。 甚至有人传言，他的儿子路易·努瓦诺克是自杀的。 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命运之子就变得和蔼可亲？ ‘难道他想利用命运之子？’ 罗曼子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一直希望议长和迪布雷德公爵反目成仇。 在老家主时期，元老院在迪布雷德家族拥有极大的权力。 在儿子去世之前，议长一直冲锋陷阵，为元老院争取利益。 但自从儿子去世，西奥多·迪布雷德继任公爵之后，议长就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虽然他仍然关心元老院的利益，但却不再主动对抗泰奥多尔，也不再试图恢复元老院昔日的辉煌。 “议长。” 罗曼叫道，议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您想借此机会有所行动，我愿意为您效劳。” “有话直说。” 罗曼笑了笑，心想‘您还在装傻’。 “尖晶石不仅仅用于和克鲁格王国的战争。在任何战争中，配备尖晶石的盔甲都是士兵的必需品。如果教廷不给迪布雷德家族提供尖晶石，公爵的军事实力必然会削弱。” “所以呢？” “您和教廷关系密切。” “……” “如果您能秘密弄到尖晶石，我们的军事实力就能超过公爵。” “你想发动内战吗？” 罗曼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元老院有必要拥有对抗公爵的力量。当然，如果公爵真的做得太过分，给他点教训也未尝不可。” 看到议长没有说话，罗曼凑近他： “我们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 “我的确和教廷关系不错，但他们未必会帮我们。” “我们可以利用命运之子。” 罗曼笑着看向窗外，迪布雷德公爵府就在那里。 “她的神圣之力已经重新评估过了，教廷肯定想把她带回去。我们可以用她做交易。” 罗曼兴奋地说道：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绑架那丫头，把她交给奴隶贩子，然后把消息透露给教廷。如果教廷救回了她，迪布雷德公爵就没办法再把她留在身边，而教廷就能得到她——” 就在这时—— 咚咚咚，有人敲门，努瓦诺克家族的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公爵府来信了。” “是公爵写的吗？” “信封上的封印，不是公爵的。” 不是公爵的封印，却来自公爵府？ 议长眯起眼睛，接过管家递来的信。 他拆开信封，看到里面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像是小孩子写的。 【邀请让·马克·努瓦诺克参加蕾妮的第一次茶话会。 饼干屑看起来像泥土，但却没有泥土的神秘。请独自一人秘密前来。】 邀请函上没有写时间和地点，议长的手微微颤抖。 【爸爸，饼干屑看起来像泥土，但为什么没有泥土的神秘呢？】 怎么会这样？ 命运之子怎么会知道，他儿子小时候说过的话？ “议长？” 罗曼好奇地问道。 但议长没有回答，他把信塞进口袋里，站起身来。 “备车！” 罗曼子爵一脸茫然地看着议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书房。 蕾妮亲了女仆尤妮十下。 这是她帮忙把邀请函秘密交给议长的报酬。 “这里，还有这里。” “说好了只亲十下的。” “还有利息呢！” 不愧是曾经的高利贷者，连利息都算得清清楚楚。 蕾妮在尤妮的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好了吗？” “好啦！” 尤妮心满意足地抱了抱蕾妮，然后哼着歌离开了房间。 ‘现在，就等他来了。’ 为了方便和议长谈话，蕾妮在花园角落的凉亭里等着他。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瓶饮料，装模作样地办起了茶话会。 夕阳西下，议长终于来了。 他似乎找了她很久，气喘吁吁的。 “您……您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看来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蕾妮从凉亭的椅子上跳下来，抬头看着议长。 “在那之前，蕾妮有话要问。” “您说。” “您有多想念您的儿子？” “……您在说什么？” “如果能再见到路易，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议长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很好，就等这句话了。 蕾妮轻轻地握住埃特瓦尔，议长看到她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您究竟是怎么知道——！” “不可以对小孩子大吼大叫……” 一个略带胆怯的声音从凉亭后面传来，议长僵住了，甚至不敢回头。 他的瞳孔放大，原本愤怒的目光变得慌乱起来。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缓缓地转过头。 “父亲……” 路易·努瓦诺克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议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问道： “你在耍什么花招？是谁假扮成我儿子的？是公爵指使你的？还是命运之子？” 他的语气冰冷，但眼神却在微微颤抖。 路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强忍着泪水，然后再次看向父亲。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和您一起吃煎饼。” 当这句只有他们父子才知道的话从路易口中说出时，议长的表情扭曲了。 他原本充满威严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掌控元老院的权势人物，而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孤独老人。 “……” 蕾妮拉着议长的袖子，不停地摇晃。 “说点什么啊，快点！” “……” “维持灵魂的存在很辛苦的，他很快就会消失了！” 送走布涅之后，她的力量已经很虚弱了，但她还是强撑着，维持路易的灵魂，因为她不忍心看到议长如此痛苦。 路易小心翼翼地靠近父亲，议长咬紧牙关。 “……你这个不孝子。” ‘啊？不是这样的！’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议长却突然对着路易的肩膀和胸口，狠狠地捶打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 “……” “你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到最后还要让我失望！你这个不孝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议长的脸上满是泪水。 路易默默地承受着父亲的捶打，一言不发。 议长哭得像个孩子，直到路易消失，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你是自杀的吗？” “……”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找不到矿脉，害怕我责怪你，所以才自杀的吗？” 路易跪在父亲面前，看着他。 “我一直都很没用……所以，我想在您生日的时候，送您尖晶石作为礼物。” “你……” “那只是一场意外。我确实害怕您，但比起害怕，我对您的尊敬、感激和爱，更多。” 议长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即使路易已经消失，他依然哭个不停。 蕾妮看着瘫坐在凉亭里的议长，心里五味杂陈。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她没有父亲，所以她也不知道。 她正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议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主人，您究竟是什么人？” “嗯？” “我早就猜到，您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用干涩的目光看着蕾妮。 蕾妮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过，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她知道。 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所以她才冒着风险，让他见到了路易。 ‘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更何况，路易在离开之前，特意叮嘱过议长。 【我已经成为小主人的守护灵了。如果您敢伤害她，我的灵魂就永远无法安息。】 虽然他和议长的长相完全不同，但他确实是议长的儿子。就连威胁人的方式，都和议长一模一样。 只不过，路易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而不是像议长那样，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 他似乎很感激蕾妮让他和父亲重逢。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蕾妮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她还是个孩子，没办法独自拥有尖晶石转化场。 而议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有一定的野心，重视个人利益胜过家族和国家，最重要的是，就算她逃亡，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但为了以防万一……’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什么？” “还有裤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你……” 蕾妮把他搜了个遍，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魔法道具和圣器。 然后她才开口说道：“我重生了三次，并且在这一世召唤了恶魔。” 议长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第48章 议长大人很欣赏我 蕾妮讲完自己的故事，议长捂着额头，久久不语。 “迪布雷德发生的所有幸运的事，都是您计划好的？” “嗯。” “唉……就算你是重生者，但你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且之前既没有学过权谋之术，也无法完全像成年人一样思考，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竟然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看起来难以置信。 “总之，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买下那块转化场。” 蕾妮拿出塞丽娅的赏金袋，放在地上。 “这些钱应该够了。” 议长捂着额头，似乎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 ‘他不肯帮忙吗？’ 就算她用路易的灵魂威胁他，他也不一定会妥协。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议长问道：“如果我留在您身边，还能再见到路易吗？” “这个我没办法保证……” “为什么？” “我也是偶然召唤出恶魔的，没办法保证能再次召唤。” “也就是说，还有一丝希望？” 确实如此。 虽然她没完全听懂布涅最后说的话，但她听懂了“再见”。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再见。 而且，除了布涅，应该还有其他能召唤亡灵的恶魔。 如果能召唤出那样的恶魔，就能让他帮忙召唤路易。 蕾妮点点头，议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从凉亭里走出来，跪在蕾妮面前，想把额头贴在她的脚背上，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这姿势，不就是诺斯对她宣誓效忠时的样子吗？！ 她可不想成为迪布雷德二号人物的主人。 “让·马克·努瓦诺克，向新的主人——” “不要！别这样！” “向新的主人——” “够了！” “问好——” 蕾妮不等他说完，就逃出了凉亭。 她只是想买块地而已，怎么还附赠一个迪布雷德的二号人物？ “让·马克·努瓦诺克，向新的主人问好。” “你能别跟着我了吗？” 蕾妮不耐烦地看着亦步亦趋的议长。 元老院议长一直跟着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蕾妮无奈地环顾四周，佣人们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 虽然他们离得比较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肯定很好奇，为什么元老院议长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让·马克·努瓦诺克……” 蕾妮正不耐烦地瞪着他，突然看到几位元老走了过来，她心里一惊。 佣人也就罢了，如果让元老们发现她和议长的关系，那就麻烦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快板着脸！” 议长立刻板起脸，元老们正好走了过来。 “议长，发生什么事了？” 罗曼子爵看着脸色阴沉的议长，问道。 “没什么事。” “您看起来心情不好，是命运之子做了什么吗？” “没有。” 议长说完，转身就走，罗曼子爵笑了笑，跟了上去。即使在走路的时候，他也不忘挖苦蕾妮。 “命运之子做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 “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呵呵呵！” 这时—— “那家伙刚刚说什么？” 伊萨克走到蕾妮身边，冷冷地说道。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看来是刚训练完。 蕾妮连忙拉住他，阻止他冲过去。 然后她转移话题： “伊萨克，你今天一个人训练吗？亨利呢？” “哥哥在翻老家主的账本。” “为什么？” “他想找教廷周围贵族的把柄，报复教廷。还有，那个家伙竟然敢对小鬼……！” “别这样。” 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伊萨克叹了口气。 “你就是太善良了。” 才怪。 罗曼子爵现在还不能出事，因为—— ‘尖晶石转化场是罗曼子爵的。’ 蕾妮在心里偷笑。 如果想买那块地，罗曼子爵就不能出事。 等她在那块地上找到尖晶石，罗曼子爵肯定会气得吐血。 这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更让她解气。 ‘而且，说实话，他太蠢了，我都不想理他。’ 罗曼子爵之所以这么讨厌“有可能成为真正命运之子”的她，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被挂在城墙上示众，都是因为她。 就因为这点小事，他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真是个蠢货。 伊萨克看起来很遗憾，没能好好教训罗曼子爵一顿。 “伊萨克，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我可以喂你吗？” “嗯。” 蕾妮哄着他，伊萨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但他注意到蕾妮的目光，又连忙板起脸。 “走吧，快点。” 蕾妮跟着快步走开的伊萨克。 罗曼子爵兴高采烈地在转让文件上盖章。 他终于把那块烫手山芋——位于活火山内部，地下盘根错节地长满了艾尔莎树的树根——卖出去了。而且价格还不错。 他笑眯眯地看着买下这块地的议长。 “您为什么要买这块地？”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事情了？” 议长语气低沉，罗曼子爵吓了一跳。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件已经签好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委婉的逐客令，罗曼子爵识趣地离开了议长的府邸。 他的副官在马车旁等着他，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议长真的买下了那块地？他为什么要买？那块地里到处都是艾尔莎树的树根，就算把树都砍了，也种不了庄稼，因为到处都是火山灰。” “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是……” 罗曼子爵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花高价买下这块废地的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 “这是在暗示我，他很欣赏我，要重用我。” 虽然议长没有明说，可能是怕他得意忘形，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了。 “可是，议长一直对您很冷淡啊。” “他一定是喜欢我给他出的主意。” 就是绑架命运之子，把她交给奴隶贩子，然后通知教廷，让他们把命运之子带走的主意。 这样一来，就能加强和教廷的关系，还能从教廷那里得到尖晶石，增强军事实力，这可是个好主意。 ‘等议长恢复了元老院的势力，再把议长的位置传给我……’ 他就能掌控迪布雷德，号令天下了。 “你去找那些收了我贿赂的魔法师。” “您找魔法师做什么？” “当然是去帮议长大人。” 副官疑惑地看着他。 蕾妮收到了一封信。女仆们兴高采烈地把信交给她，说是“小主人在孤儿院附近认识的朋友”寄来的。 信的内容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但如果只看每个句子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另一层意思。 【我一切都好。】 是塞丽娅。 看来她已经和教廷达成了协议，从监狱里出来了。 ‘太好了，在王都的帮手有了。’ 等议长买下尖晶石转化场，就可以通过塞丽娅来销售尖晶石了。 ‘那得赚多少钱啊！’ 蕾妮开始盘算起来，想到那数不清的0，她兴奋不已。 ‘逃亡之后，我要买一栋大房子！’ 还要雇一个厨艺高超的厨师，每天给她做法式吐司。 蕾妮让女仆们帮她回信。 她很想自己写，但她现在还“不识字”。 【谢谢你的关心。 我在花园里捡到了很多漂亮的蓝色石头，我要把它们卖掉赚钱，然后买很多好吃的肉。谢谢你，祝你一切安好。】 她故意用孩子气的语气写信，女仆们都捂着脸，发出“啊啊啊”的尖叫。 “我们的小主人太可爱了！” “您捡到了漂亮的蓝色石头？” “是啊是啊，要多吃点好吃的！” 蕾妮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快把信寄出去！” 塞丽娅很聪明，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菲娅写好回信，笑着封好信封。 “我去邮局寄信。” “我去拿小主人要看的童话书。” “小主人，该吃点心了。” “天气有点凉，我去拿些柴火。” 女仆们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着。” 蕾妮对她们挥了挥手。 然后她偷偷摸摸地拿出自己的小象背包，拿出画本。 她指着之前画好的图画。 在画着金币的黄色圆圈上画了个叉。 ‘钱已经有了。’ 在画着人形的橙色线条上也画了个叉。 ‘人也找到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 她正要翻页，突然—— 一阵恶心，头晕目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她扶着脑袋，看到脚下出现了一些黑色的触手。 ‘是魔力！’ 她连忙躲开，朝门口跑去。但她还没碰到门把手，就从地板的缝隙里伸出一些像腐烂的树根一样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身体。 “救命……！” 黑色的触手遮蔽了她的视线，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第49章 蕾妮被绑架了 罗曼子爵抚摸着自己精心修剪的胡须，看着躺在圆形平台上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干得好。” 他身后的黑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罗曼子爵的副官一脸惊恐，看看小女孩，又看看主人和魔法师。 “这……这样真的好吗？绑架命运之子……” “我们只是把她送回她应该去的地方，这不算绑架。” “可是，如果被公爵大人知道了……” “所以才要趁他忙着尖晶石的事情，动手。” 罗曼子爵阴险地笑着，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蕾妮，让她翻了个身。 “哼，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让我……” 他正低声咒骂着，突然—— 吱呀一声，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人走了进来。 “议长！” 罗曼子爵惊喜地迎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 议长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躺在平台上的蕾妮，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对您忠心的证明。”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明呢？ 他竟然敢在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命运之子。 “接下来，只要把她交给奴隶贩子就大功告成了。啊，对了，您不用担心，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已经收买了公爵府的魔法师，他们设下的结界，绝对困不住我……” “你这个白痴。” 罗曼子爵正得意洋洋地说着，突然愣住了。 他转过头，看到蕾妮已经醒了，正坐在圆桌旁。 “你是傻子吗？公爵会只依靠结界吗？” “你说什么？” 罗曼子爵的脸涨得通红。 “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怒气冲冲地走向蕾妮，举起手，想要打她，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是议长。 “你对我的主人做什么？！” “……什么？” 主人？ 罗曼子爵一脸茫然，就在这时—— 砰！砰！外面传来一阵爆炸声，还有士兵的脚步声。 罗曼子爵的副官慌忙对魔法师喊道：“结界！”魔法师连忙施法，但还没来得及画出魔法阵，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对蕾妮施法的后遗症。 自从蕾妮差点被袭击之后，公爵就亲自在她身上施加了多重魔法。 保护魔法、追踪魔法，以及诅咒。 任何胆敢对她施法的人，体内的魔力中枢都会被摧毁。 罗曼子爵意识到情况不妙。 “怎……怎么回事……这到底……” 蕾妮从平台上跳下来，看着罗曼子爵，对议长说道：“把门锁上。” “啊？” “在公爵来之前，我要亲手杀了他。” 蕾妮的脚下，出现了守护骑士的印记。 蕾妮拍了拍手，看着倒在地上的罗曼子爵、他的副官和魔法师。 议长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愣住了。 “您确定是假的命运之子吗？” “嗯。” 蕾妮平静地回答，一边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裙子，议长咽了口唾沫。 “真是难以置信，您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觉得还好。”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握了握拳头。 ‘还差得远呢。’ 她前世经常见到教皇和米娜使用强大的力量。 这一世，她也见识过两位公子的力量。 ‘而且，布涅借用我的身体时，展现出的力量，远不止如此。’ 那才真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她想要达到那种程度，还需要很长时间。 ‘能挡住布涅力量的公爵，真是个怪物。’ 想到那天在会客室里，神圣之力暴走时，公爵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布涅的结界，向她走来，蕾妮就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 那个怪物……不，是公爵，他身后跟着亨利、伊萨克，以及一大群魔法师和士兵。 “哪个王八蛋敢动我的小鬼——” 伊萨克怒吼着，突然愣住了。 “——竟然晕倒了？” 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干的，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 亨利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落在了议长身上。 议长看了蕾妮一眼，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士兵们，也都看向了她。 “那个……就是……” 蕾妮眼珠一转，指着议长。 “爷爷救了我！” “救了你？” 亨利一脸怀疑，伊萨克、公爵和士兵们也是一样。 倒在地上的罗曼子爵是元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元老院议长会打倒自己的下属，救下蕾妮。 众所周知，议长和公爵的关系非常糟糕，所以他们更加疑惑了。 “坏人欺负蕾妮，爷爷教训了他们！谢谢爷爷！” 蕾妮故意用孩子气的语气说道，一边踢了踢议长的鞋子。 议长看了她一眼，说道：“您太客气了，我没能及时发现下属的阴谋，让您身陷险境，真是罪该万死。还好我及时赶到，阻止了最坏的情况发生，这才让我稍感安慰。” 在议长的配合下，蕾妮跑到公爵面前，抱着他的腿，假装哭了起来。 “蕾妮好害怕。”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跑过来。 “别怕，蕾妮，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我会杀了这帮混蛋！” 虽然他们已经半死不活了，但蕾妮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嗯。” 但公爵并没有像两个儿子那么容易被糊弄，他虽然抱起了蕾妮，但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议长。 ‘只能放大招了。’ 蕾妮搂着公爵的脖子。 “爸爸……蕾妮想回家……” 公爵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蕾妮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我们回家。” 公爵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蕾妮把脸埋在他怀里。 ‘他好像真的有点担心。’ 看来她真的吓到他了。 公爵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蕾妮偷偷地对议长做了个口型：“处理掉他们，让他们永远闭嘴，明白吗？” 议长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两位公子本来想去地牢结果了罗曼子爵，却扑了个空。 目睹了蕾妮力量的三人，已经死了。 几天后，蕾妮在温室里见到了议长。 ‘真是个狠角色。’ 她眯着眼睛看着议长。 “我只是让你教训他们一顿，没让你杀了他们。” “罗曼子爵的为人，您应该很清楚，他的副官也和他一样，坏事做尽。至于那个魔法师，他专门绑架老弱病残，进行人体实验。” “……那他们确实该死。” 蕾妮哼了一声，用吸管喝了一口橙汁，然后问道：“尖晶石呢？” 议长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如您所说，只要注入神圣之力，三天就能开采出尖晶石。” “多久才能凑齐克鲁格战争所需的尖晶石？” “半个月就够了。” 蕾妮又提了几个要求。 她需要给塞丽娅一个新的身份，还需要一些精明能干的员工，帮她管理商会。 “还有，把这次开采的尖晶石，立刻送到我指定的地方。你有自己的魔法师吧？今天之内必须送到。” “你这是在把我当成你的跑腿小弟啊。那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给你转化场出产的尖晶石的两成。” 议长轻笑一声。 “我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元老院议长，富可敌国，我不缺钱。” “嗯……” “您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 蕾妮撅起了嘴。 “你知道有多少贵族想得到我的效忠吗？就连老家主，都求着我宣誓效忠。教廷和大贵族也都想拉拢我。” “然后呢？” “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在晚年，屈居于一个小孩之下，给她跑腿……真是造化弄人……” 议长一脸无奈。 蕾妮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开心吗？” 议长看起来更沮丧了。 “我竟然会因为这种话而感到高兴，真是……” 其他人觉得他很可怕，就连她一开始也觉得他有点可怕，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爷爷。 “那我们走吧。” “去哪儿？” 蕾妮笑了笑：“去给教廷添堵。” 说完，她就朝公爵的书房走去。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家臣们，正在商量尖晶石的事情。 “小主人，您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随意出入公爵的书房了，即使他在开会。 家臣们向她问好，她走到桌子旁，公爵熟练地把她抱到膝盖上。 “看来我们只能放弃这场战争了。” “王室应该也能理解。” “虽然有点可惜，没能得到克鲁格王国的战利品……” 蕾妮看着公爵手里把玩的尖晶石，喊道：“石头！” 虽然气氛很严肃，但诺斯还是笑着解释道：“这是尖晶石，一种很珍贵的矿石。” “才不是呢！” “啊？” “一点都不珍贵，蕾妮有很多！” 家臣们都看向了她。 第50章 这不是我的房间 “有很多是什么意思？” “孤儿院附近住的姐姐，很久很久以前，给我看过很多这样的石头。” “真的吗？您确定是尖晶石吗？！” “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蕾妮的话，家臣们面面相觑。 迪波斯子爵走到她面前：“是谁？她住在哪里？” “她叫塞丽娅！”蕾妮说完，把地址告诉了迪波斯子爵。 那是塞丽娅的住处，她应该已经用蕾妮给的钱，买到了伪装魔法道具。 迪波斯子爵立刻派人去了蕾妮提供的地址。 三天后，官员带回了一个装满尖晶石的箱子。 “竟然真的有人私藏尖晶石矿脉……” 迪波斯子爵捂着额头，一脸震惊，家臣们纷纷询问那位官员： “怎么回事？” “那个叫塞丽娅的女人很聪明，她知道自己一个平民，如果被发现拥有尖晶石矿脉，肯定会被贵族或教廷抢走。” “所以她才没有出售尖晶石？” “她一直在准备建立商会，并且寻找大贵族作为靠山。” 家臣们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求教廷了。把正在和教廷谈判的使者叫回来吧。” 公爵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说道：“不，先别告诉教廷我们已经找到了尖晶石。” “可是……” “诺斯，你负责收购塞丽娅开采的所有尖晶石。” “有必要囤积这么多吗？” “这不是囤积，而是低价抛售。” 家臣们都愣住了，亨利却在一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您是想压低尖晶石的价格？” 如果市面上尖晶石供过于求，价格自然会下降。 尖晶石是教廷的主要资金来源，如果尖晶石贬值，教廷的经济就会遭受重创。 一位家臣听出了公爵的意图，担忧地问道：“这也会影响到我们啊。” 亨利回答道：“教廷撑不了多久的，他们最终只能低价出售尖晶石矿山。” 这样一来，尖晶石的市场就会被塞丽娅的商会垄断，到时候再抬高价格就行了。 “但是，收购这么多尖晶石，再低价抛售，我们也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我们能撑得住吗……” 伊萨克懒洋洋地靠在亨利身边，托着下巴，说道：“你是白痴吗？” “啊？” “我们是谁？” 迪布雷德家族除了“最恶毒的家族”之外，还有其他的称号。 西部的黄金矿脉。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在这种消耗战中，他们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率。 公爵揉了揉太阳穴，低沉地说道：“如果教廷来求我们，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再胡说八道，说什么要负责蕾妮的教育，我们就赏他们一口饭吃。” ——帝国首富如是说道。 家臣们纷纷低头行礼。 会议结束后，家臣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小主人真是个神奇的孩子。” “是啊，如果不是她，我们肯定会被教廷摆布。” “她不止一次拯救了迪布雷德家族，就像幸运女神一样。” 家臣们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是天使吗？’ ‘迪布雷德的小精灵……’ ‘好可爱……’ 正在午睡的蕾妮，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群追随者。 蕾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她睡了很久，但还是觉得浑身无力。 几天前，因为罗曼子爵的事情，她第一次在没有布涅帮助的情况下，使用了神圣之力。因为不熟练，她消耗的神圣之力比预想的要多得多。 ‘之后为了尖晶石的事情，也费了不少脑力，难怪会觉得累。’ 蕾妮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肚子饿，想吃面包……” 她吮吸着手指，突然愣住了。 ‘情况好像不太妙。’ 比她第一次见到布涅的时候还要糟糕。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心智正在退化成幼儿状态。 她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呜呜……” 她正小声啜泣着，女仆们走了进来。 “哎呀，小主人，您怎么了？！” 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女仆们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 “一个人……害怕……” 女仆们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好了好了，小主人，别哭了，我们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好消息？” 蕾妮抽泣着问道，女仆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笑着说道： “您的房间装修好了！” 终于完工了。 她一直住在刚来迪布雷德时，公爵给她安排的客房里。 虽然她被收养后，就应该搬到西馆的房间，但因为要安装安全装置，所以耽搁了。 据说，魔法塔的魔法师和宫廷魔法师，来来回回地奔波于王都和迪布雷德，才终于完成了完美的结界。 ‘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跳加速，眼泪也止住了。 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房间，这还是她第一世之后，第一次。 ‘第一世的时候，那也不是完全属于我的房间。’ 只是在阿米蒂埃公爵府的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书桌和一张新床而已。 女仆们带着她来到新的房间。 ‘果然在西馆。’ 蕾妮好奇地打量着西馆，跟着女仆们走去。 “到了，就是这里。”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深吸一口气。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淡雅的米色墙壁。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白色的，边缘和底座都装饰着华丽的金色花纹。 沙发是可爱的杏色，茶几和书架上摆放着香薰蜡烛，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和之前的客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是客厅，那边是您的书房，可以看书学习。” “对面是卧室，卧室里有浴室和衣帽间。” “衣帽间里准备了新衣服、缎带和其他饰品。”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可以24小时供应热水。还有……” 女仆们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房间的布局，蕾妮却愣住了。 “小主人？” 女仆们疑惑地看着她。 “您不喜欢吗？” 蕾妮张了张嘴，又闭上，双手握紧，又松开，看起来焦虑不安。 阿米蒂埃公爵把她献祭之前，也让她住进了米娜漂亮的房间。 巴鲁瓦公爵在她进行人体实验之前，也让她住进了漂亮的房间。 【蕾妮，是时候履行你的使命了。】 【我给了你这么多好处，你该付出代价了。】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她还记得，她被他们带走时，绝望地抱着他们的腿，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错了。” 这时，房门打开，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佣人们像摩西分海一样，让开一条路，两位公子走了进来，看着她。 “怪不得这么吵，原来是搬新房间了。” 伊萨克环顾四周，说道： “离我们的房间很近嘛。喂，小鬼，你可别晚上害怕，跑来找我们啊。” 他清了清嗓子：“一周最多只能来三次，知道了吗？” “……” “怎么不说话？好吧，一周四次也可以，这下满意了吧？” “……”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伊萨克疑惑地看向女仆们，但女仆们也都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亨利问道：“你怎么了？” “这不是蕾妮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房间，蕾妮。” “可是……可是……这是公主的房间！” 亨利愣住了：“什么？”伊萨克也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房间太大了，太漂亮了……” “你在胡说什么？房间越大越漂亮越好！你之前的房间也很宽敞漂亮啊。” “那是客房，客房当然好了！但蕾妮的房间又小又暗！这里又大又漂亮，所以不是我的房间！” 蕾妮的成年人思维在呐喊：快闭嘴！但她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就像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那样，他们给她安排了漂亮的房间，等她放松警惕，开心起来的时候，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如果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怎么办？如果她再次重生，怎么办？ 重生的时候，真的非常痛苦。 就像身体被撕碎，然后再重新拼凑起来一样。 她惊恐地看着两位公子，他们的眼神也在微微颤抖。 亨利愣愣地看着蕾妮，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以后不用再住在又小又暗的房间里了。” “……”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这座城堡就是你的家。” 亨利用袖子轻轻擦拭蕾妮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等蕾妮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亨利对女仆们说道：“暂时让她继续住在客房。” “是，公子。” 这时，菲娅走了进来，看到蕾妮红着眼睛，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天哪，小主人！” 亨利看着菲娅抱着蕾妮离开，然后转过身。 伊萨克还保持着蕾妮哭泣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喂，别挡路，让开。” 亨利皱着眉头说道，伊萨克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 “哥哥，蕾妮以前住的是什么样的房间？” 他从小就生活在迪布雷德家族，锦衣玉食，根本无法想象狭小肮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他住的宿舍，比蕾妮住的客房还要大两倍。 亨利也一样。 “行政办公室有王后送来的蕾妮的资料，上面应该有记载。” “我们去看看。” “好。” 两位公子立刻去了诺斯所在的行政办公室。 官员们看到两位公子突然造访，要求查看蕾妮的资料，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快找到了资料。 “有孤儿院的资料吗？包括房间内部的。” “有的，我之前看过……啊，在这里。” 伊萨克看着官员递过来的图纸，皱起了眉头。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小鬼住的房间，不是仓库。” “这就是她的房间。” “什么？” 第51章 送给蕾妮的玩具 “那孩子待的孤儿院比其他设施落后许多，孩子也多得过分。听说她在那间屋子里，要和其他六七个孩子挤在一起睡。” 伊萨克闻言大受震撼。 自己衣帽间一半都不到的地方，竟然要挤六七个孩子？ “那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吧？” 蕾妮在年中时被选为命运之子，秋季才搬进王宫。 也就是说，今年之前她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 这么一想，蕾妮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像个孩子。 她几乎不会吵着要玩具，也不会贪心什么东西，更不会无理取闹。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也难怪她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愿望。 走出行政官办公室时，伊萨克一脸沉重，亨利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一开始还凶巴巴地问那小不点会不会吃胡萝卜……” “……” “她以前说不定是那种不吃胡萝卜就会饿肚子的地方长大的啊。” 伊萨克沮丧地低声自语，一旁的亨利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以为入了籍，你就是我妹妹了？真是可笑。谁会真心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当作家人。’ 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想起蕾妮听到那句话后，茫然地眨着眼睛的样子，亨利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我要告诉小不点，现在她可以尽情地要玩具，也可以住在漂亮的大房间里。” “没错。” 两人同时握紧了拳头。 肚子吃得饱饱的，然后又一口气睡了二十个小时，蕾妮总算恢复了点精神。 而精神一恢复，她就忍不住抱住了头。 “我真是疯了！” ‘蕾妮的房间又小又暗！这里又大又漂亮，所以不是我的房间！’ 想起自己当时哭唧唧说这话的样子，蕾妮就觉得无比尴尬。 “来，小主人，再吃点。这是瞒着菲娅小姐拿来的。” 尤妮递过来一个甜甜圈，表情坚定地说道。 “窝不次了。” “这种东西，您想吃多少都可以！想要漂亮的大房间，想要美味的点心，都可以……” 说着，尤妮的眼眶红了。 “不是，我是说我吃太多了……” 就算蕾妮再怎么贪吃，一口气吃掉五张煎饼再来一个甜甜圈也实在是太勉强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惜。 女仆们会堆满零食，然后哽咽着说：“如果您还需要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家臣们也送来了玩具和食物。 看来昨天的事情之后，她过去的生活状况已经人尽皆知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湿漉漉的目光，蕾妮觉得压力山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决定在这些目光中的水汽消散之前，去温室里躲一阵子。 蕾妮拎着小象背包，蹑手蹑脚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直到在空无一人的温室里放下背包，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想想商会的事情吧。” 塞丽娅和公爵已经达成了交易。 尽管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尖晶石，但公爵表示愿意收购所有开采出来的尖晶石。 看来他是打算用尖晶石和教廷对抗。 “这样一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就是我了。” 公爵大量收购尖晶石，她的仓库就能装得满满当当。 教廷吃亏之后，就不得不卖掉尖晶石矿山。 到时候再由她把矿山买下来，就能垄断尖晶石市场了！ 蕾妮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为了收购尖晶石变形纸，又为了资助塞丽娅的商会启动资金，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不过很快就能变成富翁了。 “嗯，嗯，嗯哼。” 蕾妮哼着小曲，在事先准备好的信纸上写了起来。 【致塞丽娅： 很高兴你一切安好。商会的名字我已经定好了，就叫＜希望＞。以后交易的时候就用这个名字吧。 关于商会的护卫，我正在四处打听。议长的士兵都是迪布雷德领地的人，每次出入都要登记，容易留下尾巴。他说最好从外面招募，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还有，听说你前几天和议长第一次见面了。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吵架？以后要一起共事，还是和睦相处比较好。 p.s. 塞丽娅说议长是个讨厌的老山羊，但我倒觉得他长得更像豹子。】 写到这里，蕾妮突然感觉到了动静，连忙把信塞进了背包里。 “啊，在这里。” 是伊萨克。他看到蕾妮后，使劲挥了挥手，然后朝着门外喊道：“哥哥，在这里！” 接着，他朝蕾妮跑了过来。 “伊萨克，你好呀。” “你好，蕾妮。” “你拿的是什么？” 蕾妮看着伊萨克手里拿着的饰品，歪了歪头。 “听说你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你没有这种玩具玩？” ‘他是怎么知道的？’ 孤儿院里确实有那种饰品玩具，做工精致，在孩子们中间很受欢迎。 但因为被孩子王垄断，只给喜欢的人玩，所以蕾妮一次都没玩过。 “嗯。” “现在你可以随便玩了。” 说着，伊萨克把饰品塞给了她。 “这是玩具吗？” 看起来和真的一样。蕾妮拿起一个像是琥珀项链的东西，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猛地一颤。 “这、这、这、伊萨、伊萨克。” “怎么了？” “这、这是、这是真、真、真正的宝石！” “当然是真宝石啊。” 怎么能给小孩子玩真正的宝石呢？ 蕾妮赶紧把宝石还给伊萨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冷静，冷静。我很快就要成为富翁了。只要塞丽娅的交易顺利完成，这种东西我就能买十个。” 虽然她努力这样想，但前世身为乞丐，第一世和第二世也从未见过这种宝石的蕾妮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不喜欢琥珀？那就玩钻石吧。” 说着，伊萨克递给她一颗需要双手才能握住的巨大钻石。 这颗钻石大得惊人，只有贵族太太们的珠宝盒里才有可能出现。 “这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吧。” “伊萨克，你乱拿这些东西，会被公爵骂的。” “这不是公爵的，是我的。” “啊？” “这是我第二个珠宝库里的。” “……你有几个珠宝库？” 伊萨克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问她为什么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走进温室的亨利看到蕾妮拿着钻石瑟瑟发抖的样子，责备了伊萨克一句。 “你对蕾妮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她好像不喜欢我的宝石。” “我就说应该从我的第三个库房里拿吧，你的那些只有个头大。” “那就把这个也给她，再去我的库房里拿更好的。” “也好。” ……蕾妮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以为自己要变成富翁的想法有点可怜。 真正的富豪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 “小不点，你想做什么？我给你买衣服？” “要不要把王宫里的甜点大师请过来？” “我给你建个游乐园吧。” 蕾妮偷偷瞄着身旁两个争先恐后要给她这给给她那的人。 “不用了。” 在帝国享受太多东西，以后流亡的时候只会更加不适应。 尖晶石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所以说，得赶紧找到商会的护卫，除了迪布雷德之外，还要拓展其他的交易渠道才行。’ 伊萨克垂下眉毛。 “要不要我把孤儿院的院长杀了？” “为什么要杀院长老师？！”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他们竟然让那么多孩子挤在又小又脏的房间里睡觉。孤儿院是接受国家补助的，房间那么脏，肯定是贪污了补助金。” “那个孤儿院不是国家运营的。” 这个国家的孤儿院分为三种: 1.接受王室资助的国立孤儿院。由国家建造，管理人员由王室指派，设施良好，补助充足。孩子们成年后还能获得安置资金。 2.接受教廷或贵族资助的公立孤儿院。由教廷或贵族家族进行资格评估的孤儿院。根据资助方的不同，情况也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都还不错。 3.平民运营的私立孤儿院。为了骗取补助金而设立的孤儿院。虽然会接受少量的税收补贴和相应的审查，但基本上只是做做样子。 最重要的是，平民不可能像国立或公立孤儿院那样运营，所以条件自然是最差的。 而且与其他两种孤儿院不同，这种孤儿院几乎没有孩子被领养。 所以，那些无力抚养孩子的父母，或者不想缴纳孩子那份税的父母，会把孩子寄放在这里，然后再接回去。这些父母是私立孤儿院的第二大收入来源。 而蕾妮待的地方，就是第三种孤儿院。 孤儿院收留她这样的真正孤儿，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并不会真正关心她。 院长会优先照顾那些父母出钱多的孩子，以及父母肯定会来接回去的孩子。 “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讨好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 不过，在去王后宫里之前，她每次都能活下来，也算是托了那家孤儿院的福。 “等等，孤儿院？” 想到孤儿院，蕾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未来，骑士的巅峰将由四位骑士占据。 传说中屠龙的骑士，阿米蒂埃公爵。 被称为世纪天才的伊萨克。 被称为战场噩梦的圣骑士苏里尔。 以及军事战略大师扎卡里。 扎卡里正是私立孤儿院出身。 据说他是一个稳重且体贴的人。 “扎卡里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地把商会护卫的工作交给他。” 而且，他所在的孤儿院正好就在附近。 第52章 他也来自孤儿院 商队护卫经常会与试图抢夺货物的山贼发生小规模战斗。扎卡里的头脑肯定能派上用场。 蕾妮心里盘算着，抬头看向亨利和伊萨克。 “窝想要一个东西。” “蕾妮，你想要什么？” “是什么！快说！我给你买！” “狗狗。” 两人愣了愣，喃喃道：“狗……” 蕾妮、亨利、伊萨克和女仆们一起出了城堡。 因为蕾妮说想领养一只小狗，所以大家陪她一起来看看。 伊萨克本来想直接把最漂亮的小狗带回来，但蕾妮坚持要自己去看。 “要是伊萨克带回来的狗狗不喜欢蕾妮怎么办？狗狗好可怜。” 听了她的话，两位公子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喜欢你的生物？” 这滤镜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多亏了两人对她的百依百顺，他们才能像这样出来挑选小狗。 目的地是迪布雷德城外的普拉姆街，那里有一家专门为贵族服务的宠物店。 “还有扎卡里所在的私立孤儿院也在那里。” 蕾妮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她牵着亨利和伊萨克的手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迪布雷德的商业街一样繁华。 “哇……” 看到蕾妮惊讶的样子，女仆们笑着说道： “很漂亮吧？帝国最大的赌场就在这里。赌场周围形成了餐饮区和购物区，有很多值得一看的东西。” 这里确实很有逛的乐趣。 蕾妮牵着女仆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 “赌场，真大啊。” 这时，菲娅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两位公子说道： “有人跟踪我们。” “感觉到了。” 伊萨克的眼神罕见地变得凌厉起来。 “四个……不，五个。” “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很擅长隐匿行踪。” 看到蕾妮瞪大了眼睛，亨利和伊萨克却神色如常地看向她。 “蕾妮，你和女仆们先待在这里。” “嗯，我很快回来。” 蕾妮略带紧张地抓着两人的衣角，说道：“要快快回来……” “担心我？傻瓜，我可是很强的。根本不用担心。” 伊萨克嘴上这么说，却一把抱住蕾妮，在她脸上蹭了蹭。看来被人担心让他感觉很不错。 这时，亨利一把抓住伊萨克的后颈，把他甩到一边，笑着说道： “别担心，我们很快回来。” “我担心的是那些跟踪的人……” 伊萨克看起来像是要把那些人全部干掉。 蕾妮再次叮嘱道：“快快回来。” 伊萨克和亨利留下菲娅和女仆们保护她，然后离开了。 “小主人，我们去甜品店吧？普拉姆街的李子雪糕非常好吃。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 “好。” 蕾妮跟着菲娅和女仆们走向甜品店。 女仆们为了不让蕾妮感到不安，不停地和她说着话。 “您想养什么样的小狗呢？果然还是毛茸茸的大型犬比较好吧？” “短毛的小型犬也很可爱。” “和您一样可爱的小型贵宾犬也不错。” “我去宠物店拿份目录过来吧？您可以看看喜欢哪种小狗。” 刚走进巷子，蕾妮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一栋破旧的建筑前，手里拿着火柴，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吞了我的钱还想平安无事？这群狗娘养的。” 少年恶狠狠地低语着，将手中的火苗扔向了建筑。 女仆们呆呆地看着建筑开始燃烧。 “哎呀，那家是独眼龙开的赌场。那孩子要是被抓住，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出身高利贷从业人员的尤妮说道。 “要不要帮忙？” 三个女仆中，相对比较有同情心的杀人犯达莉娅说道。 “又不是我们的事，干嘛多管闲事？” 诈骗犯琳达问道。 说实话，成年人蕾妮的思维是赞同女仆们的想法的。但身为孩子的她，良心却隐隐作痛。 “看起来也就十三岁左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些混混打死吧。” 只是帮忙灭个火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蕾妮叹了口气，拉了拉菲娅的袖子。 “灭火。” 女仆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拼命地踩踏着火苗。 “敢惹我们小主人不高兴的坏火苗！” “坏火苗！” 少年看着突然出现的搅局者，皱起了眉头。 “你们在搞什么鬼？” 他一脸莫名其妙。 “别多管闲事！” “放火是不对的，是犯罪。” 蕾妮开口说道。少年嘟囔了一句“这又是哪来的小屁孩”，然后看向她。 “你是这些疯婆子的头儿？” “对。” “想死吗？别多管闲事，滚开。丑八怪。” 听到这话，正在踩火的女仆们猛地停下了脚步。牵着蕾妮手的菲娅也气势汹汹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谁丑八怪？” “尤妮，去把我的棍子拿来。” 菲娅对蕾妮笑了笑，说道： “小主人，您先闭上眼睛，在这里数到30。” 蕾妮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少年，乖乖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一，二，三……” 少年的惨叫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呜呜呜……” 少年紧贴着墙壁，举着双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女仆们用细长的眼睛看着他，厉声呵斥道： “手举高！口号！” 被吓坏的少年抽泣着喊道： “小主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再来一遍！” “小主人是世界上……！” 正喊着，少年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哭声一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 “哎……” “你饿了吗？” “关你什么事……尊敬的小姐。” 少年抽抽搭搭地说着，看到女仆们瞪圆的眼睛，连忙改用了口风。 蕾妮朝围着少年的、曾经叱咤风云的女仆们挥了挥手。 女仆们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蕾妮向少年伸出了手。少年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似乎以为她要打他。 蕾妮用指尖轻轻擦掉少年脸上的煤灰。 “这里脏了。” “……” “我们要去甜品店，一起去吧。” “我没钱……” 蕾妮翻了翻身旁的背包，掏出一把金币。 这是听到她要和亨利、伊萨克一起去普拉姆街的消息后，家臣们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 “我有！” “这些都是你的？……尊……尊敬的小姐。” “嗯。” ‘哇，这些钱够玩三十轮轮盘赌了。’ 少年一边看着女仆们的脸色，一边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 蕾妮带着女仆们和少年走进了甜品店。 女仆们一边说着“我们小主人肯定喜欢这个，肯定也喜欢那个，还有这个……”，一边把甜点像小山一样堆在了托盘上。 这家甜品店的点心价格不菲，大概很少有人一次买这么多，店员和客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蕾妮把女仆们拿来的点心递给少年。 “给你。” “……” 少年带着些许警惕地看着她，然后接过了点心。他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咳咳！” 大概是吃得太急，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蕾妮又递给他一杯牛奶。 “大人们不给你饭吃吗？” “谁会给孤儿饭吃？” 孤儿？ 这附近只有扎卡里待过的那家私立孤儿院。 “难道他就是扎卡里？”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在心里摇了摇头。 扎卡里是“四位骑士”之一，拥有着非凡的武艺。 能与伊萨克相提并论的强者，小时候再怎么弱也不可能弱到这种程度。 真正的强者对周围的动静都非常敏锐。 比这个少年至少小五岁的伊萨克，比菲娅更早察觉到有人跟踪。 而这个少年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被人跟踪都浑然不觉，还一心想着放火。这说明他的感知能力很迟钝。 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也不像传闻中扎卡里那样沉稳而心思缜密。 “不管怎么样，运气真好。我正愁怎么见到扎卡里呢，如果这孩子和他同一家孤儿院，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蕾妮一边拿着牛奶杯，一边回答道： “我也是孤儿。” “……骗人，你都有女仆。” “我被领养了。” “你是国立或公立孤儿院的吧？” “不是，私立的。” 少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哇塞，你真是走了大运。” 从私立孤儿院被领养的情况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大多是被缺乏劳动力的农户带走。 “我们都是一样的处境，那些怪物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帮我？” 少年拿着点心，小声抱怨道。 “你又没被打。” “差点就被打了！差点！” “因为她们不是真的会打人嘛。” 我的女仆们虽然是罪犯，但都是心地善良的罪犯。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少年咂了咂嘴，把剩下的点心塞进了嘴里。 然后，他偷偷瞄了一眼女仆们，把几块点心藏进了衬衫里。 “虽然你坏了我的事，但你请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了。” “我没有坏你的事。那里是赌场，你为什么要放火？” “我把我赚的钱都输光了，后来发现他们的轮盘赌是做了手脚的。那群混蛋。” 少年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不要赌博不就好了。” “你傻啊？那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玩？” 傻的是你吧…… 蕾妮叹了口气。 “你放火的话，这次就不是被骗钱，而是被送上绞刑架了。” “哦，你年纪这么小，竟然知道上绞刑架这种事……果然是孤儿啊。饱经风霜的感觉扑面而来。” 少年咧嘴一笑，用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蕾妮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小子在干什么？” 伊萨克用仿佛要把他撕碎的眼神盯着少年。 他大步走到少年面前，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嘛碰我妹妹？” 伊萨克的气势凌厉无比。少年咽了口口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伊萨克。 第53章 长得丑，辣眼睛 “不，我……” “他是我的朋友！” 蕾妮连忙抓住伊萨克的手说道。 “朋友？”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嗯。他说他和我一样，也在私立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我们成了朋友。对吧？呃……” 所以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蕾妮用眼神询问着，少年很机灵地回答道： “安迪。” “嗯，安迪。他说他叫安迪。” “……” 伊萨克像扔东西一样甩开安迪的手腕，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蕾妮的脸颊。 “你吃面包了吗？” “没有，只喝了牛奶。” “小馋猫今天是怎么了？” 伊萨克玩笑着说道。 “亨利呢？” “去折磨……不是，是去散步！散步了！” “哦。” “你去看小狗的时候，他会回来的。” 蕾妮点点头，心里想着： ‘太好了。亨利不在，行动起来更方便。’ 亨利太聪明了，不太好糊弄，相比之下，伊萨克就单纯多了。 “我们顺路送朋友回去吧。孤儿院就在这附近。” 看到伊萨克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狗吧？” “我送他回去！” 大概是怕安迪也跟着去看小狗，伊萨克立刻答应了。他搂住蕾妮的肩膀，像小狼崽护食一样瞪着安迪， “离远点！” 女仆们一脸感动地看着蕾妮。 “您是担心那孩子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您真是太善良，太仁慈了……” 只有安迪一脸茫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奈地耸了耸肩。 迪布雷德家的马车驶入安迪所在的孤儿院时，一位中年妇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您怎么屈尊光临这简陋的地方！我是梅黛尔·金贝尔，这家孤儿院的院长。” 她看到伊萨克，激动得手足无措。 她一心想抓住迪布雷德家的公子，获得他们的资助，这种心思昭然若揭。 然而，伊萨克根本没理会她，只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孤儿院的建筑。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伊萨克喃喃自语了一句，转头看向蕾妮。 “你住的地方也这样吗？” “不是啊。” 听到蕾妮的回答，伊萨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这样。” “这里很好啊，很大。” 蕾妮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阴郁了。 不过，这家孤儿院对私立孤儿院来说确实算得上不错了。 虽然建筑有些老旧破败，但却有三层楼高，还自带一口井。 安迪所在孤儿院的院长梅黛尔双手交握，微微弯腰，对伊萨克说道： “要不要进去看看？” 伊萨克板着脸点了点头。 “也好，里面应该不一样。内部肯定不是这副样子。”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着，跟着院长走了进去。蕾妮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伊萨克对孤儿院感兴趣真是太好了。 ‘说不定能见到扎卡里。’ 院长骄傲地介绍着孤儿院的内部。 “床都是新的，盥洗室有三个。餐厅里还有烤箱，可以自己给孩子们做点心。” 伊萨克和女仆们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在大贵族公子的眼里，以及高级佣人的眼里，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里和迪布雷德领地那座一尘不染、富丽堂皇的城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家具都破旧不堪，墙上的霉斑也只是用纸糊上，草草遮掩。 虽然建筑很大，但由于疏于管理，能用的房间寥寥无几。 “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看孩子们的卧室和学习室。” 这时，蕾妮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我腿疼。” 院长顿时喜出望外。 “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她大概是觉得蕾妮走得慢，而且伊萨克和女仆们都围着她转，没办法好好参观孤儿院。 院长让安迪去拿果汁，然后把蕾妮带到了办公室。 菲娅守在门外，蕾妮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一屁股坐在了院长的椅子上。 桌子上正好放着孤儿院孩子们的名单。 “扎卡里，扎卡里……” 蕾妮仔细地查看着名单，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扎卡里？” 【迪布雷德的人真是可惜了。身边有扎卡里大人这样的人才，竟然没有发现。这就是为什么人望很重要。如果迪布雷德公爵认为扎卡里大人值得追随，扎卡里大人自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社交派对上听到的话语清晰地浮现在蕾妮的脑海中。 “怎么回事？难道附近还有我不知道的私立孤儿院？” 这时，安迪端着果汁走了进来。 他把果汁放在桌子上，说道： “虽然是果汁，但我不建议你喝。放很久了。” “安迪，这里有多少孩子？” “十六个。” “和你差不多大的呢？” “四个。不，三个。有一个上周被领养了。”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和扎卡里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领养，简直比登天还难。一般家庭都会领养很小的孩子。 大孩子被领养的情况只有一种：农户为了找帮工，会领养年纪大一点的男孩。 ‘难道那个孩子就是扎卡里？’ 蕾妮怎么想都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看来我来晚了。’ 上周，这时间也太巧了，让她更加懊恼。 蕾妮按了按太阳穴。 但她没听说过扎卡里有养父母。那么，他可能是被退养了，或者自己逃跑了。 ‘这段时间要密切关注这家孤儿院。’ 如果被退养，他应该会回来。 蕾妮正做着决定，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 传来了孩子们哭喊的声音。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安迪脸色一沉，迅速打开了窗户。 窗外，六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在踹孤儿院的大门，吵吵嚷嚷。 其中几个人怀里还抱着几个小孩。 “这群混蛋又来了……！” 安迪像闪电一样翻出了窗台。 “哥哥——！” “哇啊啊，哥哥！！” 看到安迪，孩子们哭得更大声了。闯进孤儿院的男人们对着孩子们发出“嘘”声，进行威胁。 安迪怒吼道： “把他们放下，独眼龙！” 站在最前面的矮个男人对安迪说道： “想让他们回来，就把院长叫出来。在别人的赌场欠了债，就应该按时还钱。” “我已经付利息了！” “你把那笔钱拿去赌博，想翻本，结果全输光了。” “你们的轮盘赌做了手脚……” 原来是这样。 到处都是赌鬼。 蕾妮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她担心孩子们受伤，连忙跑了过去。等她跑到安迪面前时，眼前出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 “呀啊啊啊——！” “这些坏蛋……！” 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戴着锅盖或厚厚的帽子，手里拿着平底锅、木棍等东西，井然有序地行动着。 “射击！” 随着安迪一声令下，一只只小手从窗户里伸出来，朝男人们扔鸡蛋。 趁着男人们慌乱之际，安迪迅速冲过去，救出了被抓的孩子们。 “安娜，莫里斯，鲁迪。” 在安迪的目光下，孩子们朝男人们撒面粉。 “就是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已经跑到建筑物前面，朝男人们扔一种球状物。 球状物砸到男人们身上或掉在地上时，就会爆开，白色的粉末弥漫在空中。 面粉和白色粉末将男人们团团围住，安迪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他划着火柴，朝男人们扔了过去。 轰——！！ 瞬间，空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像炸弹爆炸一样。 “啊啊啊！” “啊！！” 当空气中充满细小颗粒时，遇到明火就会迅速燃烧并发生爆炸。 这是扎卡里在帝国内战中压制魔法师的方法之一。 “这……” 但是，男人们并没有被完全制服。 因为现在是冬天，寒风凛冽。空气中的颗粒被风吹散，火势不够猛烈。 男人们虽然被烧伤了，但又站了起来。 安迪咂了咂嘴，喊道： “快跑！” 受到惊吓的孩子们立刻四散奔逃，但有一个孩子被抓住了。安迪咬紧牙关，冲上去咬住男人的胳膊。 “你这小兔崽子……！！” 矮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看到寒光闪闪的匕首，蕾妮连忙发动了异能，但她却无法轻易地控制力量。 “目标太小了。” 她的异能才刚刚觉醒不久，还不能精细地控制力量。如果控制不好，被抓住的孩子和安迪都可能会被卷入其中丧命。 ‘’得先让安迪脱身，把男人引到我这边来。’ “丑八怪大叔！” “什么？” 男人转头看向蕾妮。 “你长得真丑！小矮子！辣眼睛！” 为了激怒他，蕾妮大声喊道。矮个男人果然被激怒了，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 一道红色的细线从不知何处射出，缠住了矮个男人。 “呃——！” 红线迅速蔓延，将被烧伤的男人们也一并制服。 “什、什么，这是什么……！” 男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嘘，别吓到我女儿。” 这时，伊萨克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看到出现的男人，惊呼道： “公爵大人……？” 和平时不同，公爵穿着便服，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捆住的男人们。 “是谁？用丑陋的脸污染了我女儿的视线。” “他们都很丑。” 跟在公爵身后的亨利看着被捆住的男人们说道。 伊萨克跑到蕾妮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一脸认真地说道： “洗洗眼睛。” 然后，就是一顿暴揍。 第54章 最后再相信一次 亨利似乎是把跟踪的人交给城堡后，和公爵一起赶过来的。 蕾妮身上有追踪魔法，要找到她并不难。 他们一起坐马车回城堡。 蕾妮一路上都在思考。 “怎么回事？” 为什么安迪会知道扎卡里的战术？ 少年的名字明明是安迪，名单上也清楚地写着安迪。 ‘而且他真的很弱。’ 一被女仆们打就哭了起来。 这和那个强大的骑士，沉稳而心思缜密的扎卡里完全不匹配。 蕾妮正苦恼着，脸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伊萨克。 “对不起，我在地下室，没听到。应该早点过去的。” “没关系。” “……小不点，你怎么总是说没关系？” “嗯？” “住在那种糟糕的地方也说没关系，没能保护你也说没关系，送你礼物也说没关系。” 伊萨克看起来真的很沮丧。 蕾妮经历了几次轮回，一直过着艰苦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无动于衷。 现在的生活让她很满足，如果不是为了准备流亡，她几乎没有什么愿望。 伊萨克凝视着蕾妮，然后垂下了肩膀。亨利的眼中也充满了忧虑，公爵则没有对他们说什么。 下马车的时候，夕阳西下。 伊萨克和亨利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蕾妮很担心他们。 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公爵弯下腰，与她平视。 “蕾妮。” “嗯。” “下次不许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因为她总是惹麻烦而生气了吗？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她几次身陷险境，对监护人来说确实很麻烦。 蕾妮垂下眼帘，有些沮丧。公爵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幸好你没受伤。” “……” “去休息吧。” 公爵说完，轻轻揉了揉蕾妮的头发，然后走进了城堡。 蕾妮摸了摸被公爵触碰过的头发。 感觉很奇怪。 “……” 她不停地觉得喉咙发痒，便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与公爵相反的方向跑去。 ‘没时间想这些了，得赶紧找到扎卡里。’ 她跑得太急，没注意看路，撞到了什么人。 “唔……” 撞得还挺重的，蕾妮正揉着额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主人？” 是议长。 “有什么事吗？” “我要准备流亡。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骑士，就是议长你……！” 看到蕾妮握紧小拳头，焦急地说着，议长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眼神仿佛能洞悉她的一切心思。 “小主人如此焦躁，是因为今天和公爵、两位公子一起回来发生的事情吗？” “才、才不是呢！” “果然如此。” “才不是……” 蕾妮躲避着他的目光，议长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 “小主人为什么要制定流亡这样危险的目标？” “因为以后会很危险啊。米娜来了，我就变成祭品了。” “有迪布雷德公爵的保护，情况很可能会和以前不同。” “但是总有一天会改变的。” “改变？” “公爵和两位公子只是把我当成有趣的宠物而已。” 他们的喜爱就像是对待家里新来的小猫一样。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好？ 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喜欢下去？她又不是像米娜那样阳光的孩子。 “小主人，您知道保护比过去更加特别的您，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 “大人身边有很多忠诚且有才能的人。尤金·诺斯就是连王室都觊觎的人才。但是，大人却把那些人都放在一边，总是亲自处理您的事情。” “……” “我认识的西奥多·迪布雷德，是不会为了一只宠物做这些麻烦事的。” 蕾妮没有说话，议长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现在我明白了，流亡不是生存的手段，而是一种自我禁锢。” 蕾妮的肩膀猛地一颤。 “我、我不和你说了……” “您是觉得反正都要流亡，所以谁也不相信，以此来禁锢自己吗？” “走开！我不想听！” “您是害怕再次被家人抛弃。比起流亡失败的风险，您更害怕被抛弃之前，就先抛弃所有人。” “别说了！” “您最害怕的，是再次轮回。” 蕾妮用朦胧的泪眼瞪着议长，咬着嘴唇，紧紧攥着裙摆，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议长注视着她颤抖的身躯，然后弯腰从她身边走过。 蕾妮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钻进被子里。 就像一个用锁链层层包裹、隐藏起来的盒子被打开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蕾妮醒了过来，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梦，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变化。 这里是王宫的祭坛，她在第一世作为祭品被撕成碎片的地方。 祭坛上放着她的象鼻背包，里面装着她为流亡准备的行李。 有人抓起了背包。那只瘦骨嶙峋、鲜血淋漓的手的主人，正是“她”自己。 一个头部扭曲、遍体鳞伤的“她”。 【愚蠢的蕾妮，被这样对待过，你还想相信别人吗？】 成年蕾妮低声自语着，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年幼的自己。 “但是……但是，迪布雷德家的人不一样。” 【你对阿米蒂埃公爵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的父亲不一样。对巴鲁瓦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一次会不一样。】 “这一次真的可能不一样。前几世，没有人像迪布雷德家的人一样对我这么好。” 成年蕾妮嘴角扭曲着，向她走来。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觉得你很特别。】 “……” 【米娜来了就不同了。如果你的假命运之子的身份暴露，你就会再次被抛弃！】 蕾妮用双手捂住耳朵。 仿佛被献祭时的痛苦和被巴鲁瓦公爵鞭打时的疼痛都涌入了她的脑海。 向她走来的成年蕾妮分裂成三个，变成了米娜、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 【你又要像乞丐一样乞求爱吗？】 【然后轮回之后，你又会下定决心，这一次，我谁也不相信。】 【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喊叫着，脸扭曲变形。 黑色的脓液从他们身上滴落，嘴里长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牙。 “别、别过来！别过来！” 蕾妮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拼命奔跑。 但他们却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对不起，蕾妮。但这是命运。为了我，为了国家，去死吧。】 【米娜是特别的孩子。】 【你这该死的臭丫头！都是因为你，什么都做不成！】 完全变成黑色脓液的“他们”将她吞噬。蕾妮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沼泽，呼吸困难。 她在没过脖颈的脓液中挣扎着。 “救命！不要！不要！救命！” 噩梦总是以她完全被黑暗吞噬而告终。这一次也一样吧。蕾妮无力地松开了手。 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雷妮。” “蕾妮！” 啊！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眼前是手足无措的伊萨克、眼神充满担忧的亨利，以及紧紧握着她手的公爵。 “没事吧？” “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吓到了吗？” “醒醒。” 这里充满了光明。 蕾妮看着灯光下轮廓模糊的三人，强忍着泪水。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一定扭曲得很丑陋。 她紧紧地抓住公爵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呜……呜……” 看到她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你这傻瓜！哭就哭出声来啊！” 他嘴上这么说，自己却紧绷着额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亨利轻轻推开伊萨克，抚摸着蕾妮的头发。 “做噩梦了吗？” “……” “别怕。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亨利总是对她说对不起，即使不是他做错的事情。 保护了她之后，也说来得太晚，对不起；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说对不起。 公爵抱住了蕾妮。 “你哭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只想把整个世界都摧毁。” 听到他的话，蕾妮笑了。 这个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不懂得如何去爱的公爵，笨拙地爱着她的样子，既可笑，又温暖。 “梦里的我”说得对，她很傻。活了四世，还是这么天真。 她又想相信他们了。 即使知道受伤的可能性更大，即使知道逃跑才是更轻松的选择，但她还是舍不得这份温暖。 “最后再相信一次。” 看到泪流满面的蕾妮笑了，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也露出了笑容。菲娅和女仆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爸爸。” 蕾妮开口叫道，公爵的目光微微一颤。 这是她在其他人面前，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哥哥。” 亨利和伊萨克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大大的。 “哥、哥、哥哥……！” “蕾妮刚才叫我……” “不对，是叫我！” “傻瓜，明明是叫我。” 看到他们立刻又吵了起来，蕾妮把脸埋在公爵的肩膀上。 她沐浴在光明之中，不再害怕那个噩梦了。 那天晚上，蕾妮扔掉了那个背包。 第55章 骑士扎卡里向主人问好 第二天，议长来找蕾妮。 “听说您做噩梦了，城堡里都乱成一团。” “嗯。” “是因为我吗？” 议长的眼神有些黯淡。 蕾妮吹了吹热可可，喝了一口，然后回答道： “是因为我。也有一点点是因为议长。” “……” “我应该委婉一点的。” 听到蕾妮的话，议长干咳了一声，“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那么，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怎么又来了？上次为了完成小主人的命令，我这把老骨头都累坏了。” 议长一脸无奈地说道，蕾妮尽可能地摆出可爱的笑容。议长顿了顿，叹了口气。 “……先说说看吧。” “帮我弄个人偶，做一个假身份。” “人偶……难道您指的是球关节人偶？” 球关节人偶是一种魔导器。 这种人偶和真人一模一样，注入魔力或神圣力后，就可以作为替身使用。 “平民，年龄在二十岁后期，要能领导希望商会，整合各种生意。啊，还要经营佣兵团，所以得是骑士。” “这需要一大笔钱。人偶技师在帝国只有一位，而且很难用迪布雷德的情报网找到。” “我有卖尖晶石的钱。还有之前为了买地准备的流亡资金也剩了一些。” “您要是用了这笔钱，怎么流亡？” “我不流亡了。” 蕾妮站起来，看着议长。 “我现在要住在这里了。” “这很危险。” “我也会流亡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 蕾妮笑着说道： “我要让迪布雷德从帝国独立出去。成为一个不受教廷和王室干涉的独立国家。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我流亡了。” 她很精明，不会只依靠迪布雷德家族的保护而活。 她需要确保自己绝对安全的方法。 “……” 议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可能。从初代家主到现在的公爵大人，每个人都以此为目标，但从未有人实现过。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说是梦，你的嘴角怎么在抽搐？” 议长轻笑了一声。 “一把年纪了，听到独立这种话还会激动，真是可笑。” “您太坦率了吧？” 蕾妮双手捧着可可杯说道，议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迪布雷德的人对自己的欲望都很坦率。帝国的伪君子们称我们为恶棍。” “在我长大之前，人偶会作为我的替身。帮我弄到它。” “看来路易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尖晶石，而是小主人您啊。” 议长和蕾妮相视一笑，如同两个密谋的恶棍。 为了新的目标，蕾妮有很多事情要做。幸好，为了准备流亡，她已经完成了一些事情。 提供资金的希望商会。 有权有势的合作者。 “剩下的就是军队了。” 迪布雷德的军事实力虽然很强，但在紧急情况下对抗王室或教廷仍然不足。 所以，蕾妮把安迪叫到了城堡。 安迪一进房间，就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房间……” 看到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蕾妮递给他一篮子饼干。 “吃吧。” 安迪拿起一块饼干，偷偷看了蕾妮一眼。 “叫我什么事？……尊敬的小姐。” “没有女仆在，不用说后面半句。” “已经习惯了……尊敬的小姐。” “安迪，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蕾妮问道，安迪吓得瞪大了眼睛，饼干掉在了地上。 他张开手掌，不停地咽口水。 “等、等一下。” “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蕾妮疑惑地歪了歪头，安迪涨红了脸，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果然是从你给我面包的那一刻开始吗？我当时就觉得你对陌生人太好，有点奇怪……” “什么？” “这、这太让人为难了。你虽然很可爱，但是你才四岁，我已经十三岁了。年龄差距太大了。我不是那种把小孩子当成女人的变态。” “……” “你真的很可爱，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但是我不是变态……”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我想让你做我的骑士。”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脸红的安迪愣了一下，“啊？” 她并没有放弃寻找扎卡里的计划，但她现在需要一个备选方案。 ‘就算找到了扎卡里，他也不一定会成为我的人。’ 但安迪显然对她有好感。 即使他比扎卡里弱，他的能力也足够优秀了。 他能带领一群老弱病残，其中还包括几个三四岁的孩子，与比他们强大的成年男人对抗。 他当时使用的策略。 他的果断。 他能站在最前线的勇气。 综合所有这些，蕾妮给了他很高的评价。 “我没有钱买马和武器，谁会收我做侍从？” 想成为骑士，光有实力是不够的。 作为战马的马比牛还贵，对平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而且，他还需要购买合适的武器，并在骑士手下做几年侍从。 对安迪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 “我有很多钱！” 蕾妮拿出伊萨克之前给她的琥珀、钻石等宝石。 “……你真的会让我成为骑士？” “嗯。如果你成为我的骑士，你的孤儿院就能得到迪布雷德的资助。我还能帮你换掉院长。” “主人。” 他立刻改变了态度。 “嗯，很会见风使舵。很符合迪布雷德的风格。” 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安迪一脸坚定地说道： “这种时候应该宣誓效忠吧？我都懂。” 到了第三世，她已经对效忠誓言习以为常了。 蕾妮看着猛地站起来的安迪，心想“快点说完，结束吧”。 “安迪向主人问好——” 他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喃喃自语道：“作为骑士，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普通了？” 说完，他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开始，我要改一个符合骑士身份的名字。” 他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蕾妮。 “骑士扎卡里向主人问好。” “……什么？” 蕾妮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安迪，或者说，扎卡里。 “你刚才说什么？” “扎卡里。是不是很有骑士风范？” 蕾妮一脸震惊地看着扎卡里。 “真的？” 真的是他？ 安迪真的是扎卡里？ 但是安迪很弱啊！ 如果安迪真的是扎卡里，为什么他会被女仆们轻易制服？ “你上次为什么不反抗我的女仆们？” “我不能打女人。” “你都哭了。” “那样她们就会下手轻一点。” 原来是策略啊。 真是令人无语。 她之前还为了找不到扎卡里而惋惜，没想到安迪就是扎卡里！ 不过，这也不是扎卡里的错，蕾妮按了按眉心，压下心中的委屈。 她拉了拉铃铛，叫来了菲娅。 “让菲娅教你剑术。” “这孩子的名字是扎卡里吗？” “……他改名了。” “原来如此。” 菲娅点点头，看向扎卡里。 “跟我来。既然是小主人的命令，我就破例教你剑术。” 扎卡里似乎对女仆教他剑术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然后，那天，扎卡里真的哭了。 “比起剑术，扎卡里更适合学习枪术。他很有天赋。刚学会呼吸法，就能敏锐地感知周围的动静。” “是吗……” “呵呵，他是个很有趣的孩子。他对骑士充满了幻想，在别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在过去的一周里，负责训练扎卡里的菲娅每天都充满了惊讶，她笑着说道。 蕾妮看着在房间外喊着口号、挥舞长枪的扎卡里，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有点生气，但她还是决定往好处想。 “我们家有两个‘四大骑士’。” 伊萨克和扎卡里。 评论家们总是开玩笑说，如果这四个人聚在一起，帝国一半的军队都将束手无策。 “我要好好培养扎卡里，让他为我所用。” 蕾妮轻轻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她本来想让他担任商队护卫，但如果要好好培养他，估计需要好几年时间。 所以，她让塞丽娅先和佣兵团合作。那是她在前世作为乞丐时，经常跑腿的佣兵团，团长还算讲信用。 “首先要发展商会。” 钱越多越好，她还需要一笔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资金。 “而且，在我长大之前，除了商会的事情之外，我还有很多空闲时间，要和家人好好相处。” 自从决定不再对迪布雷德家的人筑起心墙之后，蕾妮发现，他们就是普通的父亲和哥哥。 他们渴望和女儿、妹妹共度时光，努力照顾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我拥有了不讨厌我的家人。”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她正捂着脸颊，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小小姐，公爵大人找您。” 爸爸？ 蕾妮点点头，跟着仆人走了出去。 来到小客厅，她看到伊萨克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亨利在看书。 亨利看到她，笑着说道： “早上好，小不点。” 伊萨克也挥了挥手。 “睡得好吗？” 蕾妮也说道： “早上好，哥哥。” 然后在亨利和伊萨克中间坐了下来。 “公爵也叫你了吗？” 伊萨克问道，蕾妮点点头。 “嗯。” 这时，爸爸和诺斯一起走进了小客厅。 诺斯的手里拿着三个小盒子。 爸爸坐下后，诺斯把三个盒子依次放在桌子上。 “打开看看。” 三人疑惑地打开了盒子。 第56章 蕾妮的辅佐团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继承人的印章。 印章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宝石，亨利的是红宝石，伊萨克的是祖母绿，蕾妮的是钻石。 “长子约翰的印章上镶嵌的是蓝宝石吧。” 印章很神奇。看起来像是成人的尺寸，但戴上后，周围的尺寸就缩小了。 亨利把红宝石印章戴在手指上，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我们了。” 伊萨克也笑着拿起戒指。 “大哥也是这个时候拿到的。虽然小不点确实早了点。” 听到这话，诺斯看向他们。 “拿到印章后，每年都会收到例奉，还可以组建自己的辅佐团。” “有中意的人选吗？” 爸爸问道，亨利回答道： “我想要奥兰多子爵、财务处副总管舒根、伊利所属的罗夫纳，还有魔法师米凯尔。” 接着，伊萨克说道： “我只要马索男爵和第三中队就够了。” 最后轮到蕾妮了。 “嗯，菲娅、达莉娅、琳达、尤妮，还有……努瓦诺克爷爷！” 蕾妮的话让公爵、亨利、伊萨克和诺斯都愣住了。 “你说错了吧？努瓦诺克子爵是元老院议长。啊，你是想说鲁伊克子爵吧！” 伊萨克试图否定现实。 “雷舒尔子爵怎么样？她很聪明，能帮到你很多。” 亨利试图劝说蕾妮。 “啊、啊、小主人……！” 诺斯惊讶得结结巴巴。 “大概是之前一直和元老院作对，所以反对的声音很大吧。” 但爸爸什么也没说。 自从人们知道蕾妮被议长救了之后，她就经常和议长一起出现。 所以爸爸可能已经预料到了…… “不是我吗？” 啊？ “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努瓦诺克子爵？” “……爸爸是公爵啊。” “就算我是公爵，也是辅佐。严格来说，是国王的辅佐。” “我不是国王啊……” 一旁的伊萨克指着自己说道： “我呢？我不需要辅佐吗？” 亨利也笑着看着她，似乎也想说同样的话。 她收回之前觉得他们一家很普通的想法。 他们家确实有点特殊。 看到蕾妮不说话，公爵低声说道： “努瓦诺克，那家伙……” 他的语气阴森森的。 元老院议长，让·马克·努瓦诺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他出身名门，头脑聪明，而且在过去五十多年里，从未在权力斗争中失利。 从年轻时起，他就拥有众多追随者。想和他攀关系的人不计其数，想成为他下属的贵族也络绎不绝。 现在也一样，他的邮箱里总是塞满了信件。 从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的情书，到年轻官员的敬仰信，种类繁多。 所以他可以肯定，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充满敌意的眼神注视着。 议长走在迪布雷德城堡的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背影的人立刻转过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走来了迪波斯子爵一行人。 作为亲公爵派和公爵的制衡势力元老院的首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冷淡。 但迪波斯子爵从未像现在这样，当面用仿佛要把他撕碎的眼神瞪着他。 “这太不像话了。” 迪波斯子爵说道，议长皱起了眉头。 “把话说清楚。” “你做了什么？” “我最近什么都没做。” 做奇怪事情的是公爵。他突然疯狂地给议长安排工作，把泰拉莫尔和罗曼的管辖区都交给了他。 好像是想让他过劳死一样。 实际上，议长今天早上还流鼻血了。 迪波斯子爵猛地拍了一下窗台，愤愤不平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小主人会选择你做辅佐！而不是我！” “……什么？” “小主人以前最喜欢的是我。您知道吗？啊？” “……” “小主人还用她的小手拿着糖果说‘爷爷吃糖’！我把那颗糖果珍藏起来了！” “……” “所以，你别再得意了！” 迪波斯子爵气得浑身发抖，他身旁的亲公爵派家臣们也纷纷附和道： “我们不会放弃的。” “别以为小主人只喜爱你。” “最先发现小主人可爱之处的是我们。” 议长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仿佛失去理智的家臣们。 “……让开。” 他挥了挥手，从亲公爵派的家臣们中间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迪波斯子爵愤怒的喊声： “走着瞧！我一定会重新夺回小主人的偏爱！” 在去蕾妮所在的温室的路上，走廊上家臣们投来的嫉妒目光让议长感觉自己快要被凌迟了。 在温室门口，元老院的米森克子爵一脸崇拜地跑了过来，“议长！” “您真是太厉害了。” “你又怎么了？” “您得到了小主人的青睐！” “……” “所有家臣都觊觎辅佐的位置。请您也指导我一下。” “……让开。” 议长推开米森克子爵，走进了温室。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蕾妮，议长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妮一脸疲惫地移开了视线。 她目光所及之处，西馆的女仆们和原本服侍她的菲娅等女仆正在吵架。 “这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们得到了小主人的青睐！” “因为小主人喜欢我们啊。”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论能力，论资历，我们都比你们强，为什么！” 看着快要打起来的女仆们，蕾妮一脸沮丧地说道：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您当然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一周后，尽管周围的人都反对，议长还是顺利地加入了蕾妮的辅佐团。 因为蕾妮不惜牺牲形象，对公爵使用了“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攻击，公爵彻底沦陷了。 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蕾妮终于搬进了新房间。 她之前觉得客房已经很好了，但爸爸为她准备的西馆房间完全是另一个级别。 房间又大又漂亮，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房间一样，而且很安全。 最让她满意的是，即使她在床上左右翻滚十次也不会掉下去，还有像猫咪绒毛一样柔软的被子。 “软绵绵，滑溜溜……” 有了这张床和这条被子，就算睡懒觉醒来，五分钟之内也能再次入睡。 蕾妮正嘿嘿地笑着，菲娅过来接她了。 “点心时间到了。” “嗯。” 蕾妮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最近，她的点心时间变成了和家人们一起的下午茶时间。 在花园或温室里摆满饮料和茶点，和家人聊天，蕾妮觉得非常开心。 要说有什么小问题的话，那就是—— “今天我要喂你吃我做的蓝莓蛋糕。” “花生酱饼干。小不点最喜欢这个了。” “巧克力司康。” 爸爸和哥哥们经常拌嘴。 虽然比以前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私下交流要好，但他们之间的小摩擦还是很多，这让蕾妮有点担心。 感觉家人之间很难变得亲密无间，或者说，很难有共同语言。 “嗯，怎么办呢？” 蕾妮刚坐下，亨利就问道： “蕾妮，你想吃什么？” “嗯……” 蕾妮想了想，“都要！” 她笑着说道，桌子上立刻摆满了蛋糕、饼干和司康。 她正要伸手去拿伊萨克准备的花生酱饼干时，管家拿着邮件走了进来。 亨利看到爸爸手里那封深蓝色的、盖着王室印章的信封，问道： “是王后吗？” “嗯。她回复说不会干涉蕾妮的教育。” 王后？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虔诚的王后希望她在教廷接受教育，完成命运之子封印邪神的预言。 所以，在第一世和第二世，王后都对她的日常生活进行了过多的干涉。 即使阿米蒂埃公爵明确表示王后过于关心，她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这一世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蕾妮正想着，伊萨克一边搅拌着饮料，一边说道： “上次我们去看小狗的时候，那些跟踪的人是王后的吧？” 亨利点点头。 “嗯。她派去的人被我们抓住了，还招供了，她肯定担心被国王知道。” “担心王后监视公爵家的事情败露？” “她已经因为教廷的事情挥霍了大量的王室财产，如果再让人们知道她监视贵族，王室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蕾妮点点头。王后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她对教廷的虔诚一直是国王的心头大患。 国王想削弱与王室平起平坐的教廷的权力，但王后却总是帮助教廷，还总是惹麻烦。 所以，削弱教廷权力的计划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王室颜面扫地。 擅自决定把她送到公爵家领养的也是王后。 把她送到公爵家后，还派人监视，这本来就足以让迪布雷德家族勃然大怒。 ‘这次被发现的话，国王也不会袖手旁观了吧。’ 所以，王后才会写信给公爵，保证不会干涉蕾妮的教育，作为交换，请求他不要告诉国王。 不管怎么说，能摆脱王后的视线，对蕾妮来说是件好事。 这时，管家看着伊萨克说道： “有一封奇怪的信。” “给我的？” “这个……我不确定是不是给少爷的……信上写的是少爷的名字，但是……” “什么意思？” “信封上写着＜骑士团侍从伊萨克收＞。” 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侍从？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我查过了，没有。更奇怪的是……” 管家疑惑地放下了一个艾尔莎木花束和一个装着女孩粉色鞋子的小盒子。 “据说花束上施加了保鲜魔法。” “啊！” 蕾妮捂住了嘴巴。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送的。 “阿德里安！” 第57章 蕾妮九岁了 如果被人知道蕾妮甩掉爸爸派来的护卫，独自一人外出散步时遇到了迪布雷德的宿敌阿德里安，还因为失误盗用了伊萨克的名字，迪布雷德家族肯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伊萨克哼了一声，读着信上的内容。 “……等待再次相遇？” 蕾妮猛地跳起来，说道： “送、送错人了！对了，吃饼干吧，很好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把伊萨克按回座位，然后抢走信…… 亨利眯起眼睛，说道： “这座城堡里，只有蕾妮能穿得上这双鞋。” 伊萨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爸爸问道： “哪个混蛋？” 亨利和伊萨克用凶狠的目光看着爸爸。 “父亲，请您施加追踪魔法。” “父亲，让我打头阵。”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蕾妮拼命地装病。 “哎哟哎哟……” 她捂着肚子呻吟着，迪布雷德一家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 “没事吧？” “怎么了！” “蕾妮。” 虽然装病很丢脸，也觉得对不起家人，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蕾妮虚弱地呻吟着，“肚子疼……”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爸爸吓坏了，一把抱起她。 “医生！！” 他甚至忘了叫人，直接抱着蕾妮冲向了医疗室。 那封被所有人遗忘的信静静地躺在花园里，蕾妮用手势向菲娅示意。 “那个！我的！” 忠诚的菲娅察言观色，偷偷地把信塞进了围裙里。 蕾妮卖力的表演起了作用，信件事件被成功掩盖。 只有拿着信回来的菲娅，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我去教廷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他不能给我写信，所以让我寄给伊萨克。” 蕾妮比划着手势，笨拙地解释着，善良的菲娅没有再追问，把信交给了她。 菲娅离开后，蕾妮叹了口气，抚摸着信封。 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爸爸和哥哥们知道写信的人是王子，会不会直接把他杀了？ 应该不会那么极端吧，不过，迪布雷德和阿德里安没有碰面真是太好了。 他们是未来的宿敌。 人们常说， 如果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死了，那一定是另一个人干的。 事实上，迪布雷德曾因为阿德里安而陷入巨大的危机，阿德里安也曾因为迪布雷德的阴谋而险些丧命。 蕾妮打开信。 内容只有伊萨克读到的那一句话，连署名都没有。 仅仅一句话，蕾妮就能感受到阿德里安写这封信时的纠结。 阿德里安知道她是魔法师。而且，聪明的他应该也知道和她联系有多危险。 王后一派有多讨厌魔法师和她接触，是显而易见的。 “鞋子……他看到我的鞋子了。” 贵族孩子的鞋子皮质非常柔软，因为他们很少走路，所以只是装饰品。 蕾妮的鞋子虽然比其他鞋子舒服很多，也没有任何装饰，但毕竟是贵族孩子的鞋子，走几步路就会磨损。 那天她走了很远的路，还爬了山，所以鞋子磨损得很厉害。 “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蕾妮笑了笑，把信藏了起来。 然后，她开始写回信。 “很遗憾，我现在不能见你。” 考虑到阿德里安的处境和她自己的处境，蕾妮不能贸然去找他。 如果她和迪布雷德家的千金、命运之子扯上关系，王后对阿德里安的戒备会更加森严。 如果卷入皇位之争，迪布雷德家族的未来也难以预料。 但她还是很在意阿德里安。 她总是想起他失去同伴后，像一棵枯萎的老树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的样子。 蕾妮从速写本上撕下一页纸，写道： 【谢谢你送的礼物。鞋子很漂亮，花也超级漂亮。我会保护好你送的东西。以后经常写信吧！】 写完后，她小心翼翼封好信，拜托议长把信送到阿德里安所在的教廷。 晚上，爸爸来看她了。 “肚子怎么样了？” “医生爷爷开了药，已经好了！” “那就好。” 爸爸用指关节轻轻揉了揉她的眼角，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蕾妮，教廷正式提出要负责你的教育。你怎么想？” 看来王后放弃了，所以爸爸开始着急了。 蕾妮摆弄着手指。 ‘迪布雷德有很多敌人。只要我在这里，就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如果我在教廷，就不会有人说迪布雷德的人都是恶棍了。’ “……” “还能得到王后的支持，正式开始修炼神圣力。这对你的未来也有好处。” “……爸爸希望我去教廷吗？” 爸爸笑了笑。 “如果你知道我和你哥哥们为了不让你去教廷，做了多少卑鄙的事情，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为什么你们不希望我去教廷？” “也许是因为你适合光明吧。” 家人大概是担心，如果她习惯了教廷的生活，就不会再回来了。 迪布雷德家族从不挑剔领民。就像行政官和佣人的考试不分出身和地位一样。所以，这里很容易藏匿罪犯。 而且，为了家族的繁荣，历代迪布雷德公爵都无所不用其极。家臣和领民们也追随着他们。 帝国的人们称迪布雷德家族为恶棍。 爸爸似乎不希望她这个应该在教廷受保护、被誉为英雄的孩子，和他们一起被指责。 蕾妮的心里有些酸楚，这可不是真正的西奥多·迪布雷德会做的事情。 她把头靠在爸爸的大手上。 “我喜欢这里。” “……” “我喜欢和爸爸、哥哥们，还有迪布雷德的大家在一起。所以我不想去教廷。” 爸爸抚摸着她的头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让我想起了我曾经想要成为一个好父亲的时光。” 看着爸爸温柔的眼神，蕾妮心想： “我要和家人一起生活在这里。” 为了安全地实现目标。 所以，她要为走向外面的世界做好准备。 时间飞逝。 五年过去了，蕾妮九岁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 蕾妮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让菲娅帮她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曾经像枫叶一样短短的手指变得修长，曾经在肩膀上晃来晃去的蓬松头发，现在已经垂到了背上。 “要编辫子还是扎丝带？” “嗯，扎丝带吧。” 和以前说话不清不楚的口音说再见吧！ 经过不懈的练习，她终于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优雅的语言了。 蕾妮用双手捂住嘴巴，强忍着想要嘿嘿笑的冲动，挺直了腰板。 女仆们笑着拿来了丝带。 “您今天真稳重。” “蕾妮，现在九岁了……不对，本小姐现在九岁了，已经长大了。” 蕾妮扬起下巴说道，女仆们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装小孩装太多了，都开始用第三人称了。” 不行，不行。 她现在九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过去的五年，她吃了多少苦啊，简直不堪回首。 因为作为乞丐生活了很久，她几乎忘记了贵族的礼仪，不得不忍受康菲尼夫人的魔鬼训练。 而且，她还要顶住家臣们——这些已经从地区级女儿奴升级为大陆级女儿奴——的“今天可以休息！小孩子就应该玩！”的攻势，默默地学习。 “最辛苦的是修炼神圣力……” 蕾妮前几世都是有名的神圣力废柴，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使用魔法。 因为无法得到神官的帮助，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们每天都戴着头巾，钻研神圣力相关的书籍，然后教给她。 但身为魔法师的他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神圣力，所以偶尔也会出现神圣魔法失败，导致她膝盖擦伤的情况。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和哥哥们都会暴跳如雷。 为了阻止爸爸和哥哥们砍掉魔法师们的脑袋，她总是要哭着说“蕾妮，魔法师死了，蕾妮会伤心。” 想起过去的日子，蕾妮一脸疲惫地垂下了肩膀。 就在这时， “到啦！” 管家的声音欢快地传来。 蕾妮连忙从椅子上下来，走出了房间。女仆们紧紧跟在她身后。 来到城门口，她看到了凯旋归来的迪布雷德骑士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灰色鬃毛的骏马的男人。 他身穿闪亮的盔甲，肩上披着华丽的毛皮披风，身材挺拔。 比起华丽的装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的容貌和凛冽的气势。 “爸爸！” 这是在克鲁格王国以及其他十一个王国取得胜利后，凯旋归来的爸爸。 去年，帝国被抱着必死决心的联军魔法骑士的自爆袭击逼入绝境，于是向在短短八个月内就征服了克鲁格王国的爸爸请求支援。 一年后，联军投降，在迪布雷德家族的脚下臣服。 “小不点！” “蕾妮！” 和爸爸一起出征的哥哥们跳下马，朝她跑来。蕾妮也快速地跑了过去。 不过，她跑向的不是张开双臂的哥哥们……而是战利品箱子。 她飞快地跑过去，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箱子里翻找着。 自从听到胜利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带来了吧？对吧？没有献给国王吧？” 蕾妮一脸期待地翻找着，终于，她找到了。 一个装着她想要的东西的麻布袋。 “万岁！” 她紧紧地抱着麻布袋。这时，她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 蕾妮悄悄地转头看去。 “一年没见了……” “你比我们更关心战利品……” 哥哥们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她。 第58章 返老还童药 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哥哥们的气势比平时更可怕。 僵硬的骑士们纷纷咽了口口水。 据说，他们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如同疯狗一般的迪布雷德家族身边鞍前马后，以至于现在听到战斗的信号都会感到高兴。 站在爸爸身后的诺斯一脸绝望地搓着手，朝着蕾妮无声地求饶。 蕾妮眼珠一转，说道： “那个……其实……” “就是……因为哥哥们送的人偶，我每天都抱着它睡觉，所以感觉就像他们也陪在我身边一样……” “每天都抱着？” “一直都抱着？” 两人问道，蕾妮连忙点头。 “因为我很想你们！” 哥哥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爸爸下马，抱起蕾妮。 “你没有抱着我送的人偶睡觉吗？” 爸爸看起来瘦了一些。 在上一世，爸爸虽然没有参加克鲁格王国之战，但在与联军的战斗后期加入，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所以蕾妮一直很放心，但看到爸爸疲惫的样子，她还是感到心疼。 她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我一直抱着它睡觉呢。” 爸爸轻抚着她后脑勺的手，充满了温柔。 那天晚上，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一直喧闹到深夜。迪布雷德家族为辛苦的士兵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肉。 蕾妮中途离开了宴会，看着手里的麻布袋，哼起了小曲。 跟着她出来的议长问道： “听说今天凯旋归来的士兵们差点被吓死？” “啊？” “听说您比公子们还要激动。” “但是你看这个。” 蕾妮从麻布袋里掏出“那个东西”，递给议长。 “这是什么？” 议长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蕾妮比家人更在意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寒酸。 蕾妮笑着说道： “这比金银财宝都好。” “就这个？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些种子。” “没错，是种子。能离间王后和教廷，还能让我们赚大钱的种子。” “怎么可能有这种种子……这到底是什么？” “这叫卢米诺斯，是大陆最南端，奥尔戈斯独有的特殊种子。” “卢米诺斯？” “做成药的话，对关节炎和神经痛有奇效。而且，对王后那顽固的皮肤病也有效果。” “皮肤病？王后有皮肤病？” 蕾妮点点头。 虽然只有教廷的极少数人知道，但王后之所以如此虔诚，就是因为她的皮肤病。 王后认为，只要她虔诚地信仰神明，为神明服务，她的皮肤病就能痊愈。 当然，这可能不是她与教廷勾结的唯一原因，但皮肤病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 蕾妮向议长解释了一番，他点点头。 “但是，想让它落到王后手里很难。所有进入王宫的药物都要经过多年的审查。” “所以，我们要让王后主动来找我们。” “怎么做？” “如果这种药对大多数同龄老人都有效，她肯定会感兴趣。” 蕾妮双手合十，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议长。 “而且，我面前正好就有一位老人。” “……啊？” 议长不安地看着她。 在春季来临之际举办的赏花节派对。 派对现场挤满了上了年纪的绅士和贵妇人。 让马克下马车，看着派对现场，扶额叹息。 “怎么会变成这样。” 【必须在教廷和王后的关系缓和之前，尽快把药送过去。所以，为了让卢米诺斯 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你必须制造一个大事件。】 【什么样的大事件？】 【返老还童药现世？】 而他，就是活广告。 作为大陆首富，在五大公爵家族中也举足轻重的迪布雷德家族的元老院议长，让·马克·努瓦诺克。 曾经与历代迪布雷德公爵斗智斗勇的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年过六十的他，竟然成了一个九岁孩子的傀儡。 不知道为什么，蕾妮对他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即使是能让前几任公爵哑口无言的雄辩，在她纯真的笑容面前也毫无作用。 努瓦诺克叹了口气，走进了派对现场。 他刚进门，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惊叹声。 “天哪，努瓦诺克子爵……” “您今天格外英俊。” 这也不奇怪。 为了参加这次派对，在蕾妮的督促下，他进行了身材管理。 他还从几十套礼服中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套，塞丽娅甚至亲自来到领地，为他化妆。 一个男人如此注重打扮，在让马克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几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用公爵羽毛扇遮住嘴巴，悄悄地向他走来。 “您好。” “好久不见，努瓦诺克子爵。” “您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确实和往常不一样。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些贵妇人，但蕾妮的话却在他耳边回响。 【如果你在派对上板着脸，今天的传闻就会变成‘努瓦诺克子爵脾气暴躁’！】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是啊，你们都好吗？” 贵妇人们的脸都红了。 即使上了年纪，他年轻时令无数少女心动的魅力依然不减。 “哎呀呀，他怎么笑得这么迷人。” “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 贵妇人们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一边用扇子扇风。这时，一个独自坐在远处的、一脸不高兴的老绅士猛地敲了敲地板。 “哼，你这家伙！一个大男人，打扮得像个女人一样！” 贵妇人们皱着眉头说道： “总比你邋里邋遢的好。”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意这些。” “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像你一样不修边幅。” 听到这些指责，老绅士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们喊道： “女人怎么可以对男人顶嘴！顶嘴！” 他举起拐杖，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但努瓦诺克子爵挡在了贵妇人面前。 “冷静点。一把年纪了，还发脾气，真是难看。” “什、什么……！” 议长握着拐杖，缓缓地打量着老绅士，说道： “年轻的时候被我打一顿，还能当成回忆。现在，说不定会让你提前去下地狱。” 老绅士曾经和努瓦诺克子爵发生过争执，被打掉了两颗门牙，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嘴硬地说了句“我才不是怕你！”，跺了跺脚，走出了大门。 几位贵妇人和绅士围了过来。 “哎呀，我还以为他年纪大了，脾气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暴躁。” “不，我觉得他好像真的变年轻了。” “您的关节也不疼吗？” 【说到关节，就是你的提示了。这时候你就要说药的事情！】 蕾妮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最近在吃一种药。” 议长不情愿地说道，贵妇人们瞪大了眼睛。 “药？” “让人变年轻的药。” “真有这种药？！” 议长小心翼翼地从外套里掏出一个药瓶。 然后，他按照蕾妮教他的方法，用右手托着药瓶底部，左手挡住药瓶背面，恭敬地说道： “青春之药，现在就去希望商会购买吧。” 蕾妮一脸陶醉地抱着塞丽娅送来的账本。 “啊，金钱的滋味真美好。”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了。 活广告的效果立竿见影，卢米诺斯销售火爆。 火爆到什么程度呢？不仅是老年人，就连中年人也都在商会门口排起了长队。 据塞丽娅说，每天商铺门口都会排起一条长达300米的长队。 “果然广告词写得好。” 没有什么比“青春”这个词更能打动老年人了。 如果卖给所有人，她现在大概已经能买下几座岛了，但她安排了医生，只把卢米诺斯卖给真正需要的人。 只有真正生病的人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这样才能引起王后的注意。 “现在就等她联系我了。” 蕾妮嘿嘿地笑着，把账本藏好。 “小主人，该吃饭了。” “好！” 今天的早餐是法式吐司，蕾妮最喜欢的食物，她哼着小曲，走下楼去餐厅。 “早上好。” “二哥早上好。” 蕾妮回应了亨利，然后把餐巾铺在腿上，拿起刀叉。 刚出炉的法式吐司的香味扑鼻而来。 浓郁的鸡蛋香气和香甜的覆盆子果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切下一大块吐司，仔细地折叠起来，放进嘴里。 “好幸福……” 她飞快地解决掉一块吐司，爸爸又递给她一块。 “爸爸，您不吃吗？” “嗯。” 蕾妮对食物从来不会拒绝。 以前，她以为是因为成年人的思维让她觉得食物很重要，但现在她发现，她只是单纯地喜欢吃东西。 在第四世发现了新的自己，她觉得很有趣。 蕾妮一边吃着爸爸给她的吐司，一边看着家人翻阅报纸和信件。 “听说王宫要举办宴会。” 亨利一边往她的红茶里加方糖，一边问道。爸爸点点头。 “赏花节和庆功宴一起办。” 伊萨克把沙拉放在她的盘子里，皱起了眉头。 “呃，既然是庆功宴，就不能缺席啊。” 亨利一边搅拌着她的红茶，一边说道： “如果我们不去，其他人就会抢走我们的功劳。” 伊萨克在沙拉上淋上酱汁。 “拼死拼活的是我们，为什么不去庆功宴，功劳就会被抢走？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 亨利一边用勺子喂她喝红茶，一边说道：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在蕾妮面前要注意言辞吗？” 伊萨克也用叉子叉起沙拉递给她。 “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去参加宴会，那些讨厌的家伙又会围上来。” 蕾妮被左右夹击，一边被喂红茶，一边被喂沙拉，忍不住呻吟起来。 “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说更喜欢战利品，所以他们才故意捉弄我吗？” 她正想着，爸爸从两人手里夺过红茶和叉子，挑了挑眉。 “别闹了。” “但是她很可爱啊。” 看到伊萨克笑着说道，蕾妮鼓起了脸颊。 “你们欺负我。” 她眯起眼睛，瞪着两人。 竟然欺负妹妹，真是坏哥哥。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蕾妮严肃地说道： “下次不许这样了。” 亨利和伊萨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一旁服侍的佣人们也转过头去，捂住嘴巴。 第59章 你们都有什么前科 公爵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蕾妮。” “嗯？” “下周我们要去参加宴会，我会叫迪波斯子爵和议长过来。” “我也想去。” 蕾妮问道，伊萨克笑着说道： “不行！” “小不点，你知道王都那地方有多烦人吗？” 我知道啊。 蕾妮在心里点了点头，但表面上却装作不懂，眨了眨眼睛。 “教廷和王后正眼巴巴地盼着你去呢，你要是去了，他们肯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把你抓到中央教廷去。” “是啊，蕾妮，你还是待在领地比较好。” 亨利也说道。 ‘我正是要去离间教廷和王后的关系啊。’ 而且，她不可能永远待在领地。 迪布雷德家族虽然很强大，但如果被卷入她未来的不幸，最坏的情况可能会被灭门。 她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她要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让迪布雷德独立，不再受王室和教廷的摆布。 “我为此准备了五年。” 她已经准备好迈出去了。 蕾妮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爸爸面前。 “那我就不能和爸爸、哥哥们在一起了。” “什么？” “我都知道。我听到家臣和仆人们说了。我来的第一年，你们是因为休假才待在领地的，爸爸本来应该在王都的。” “……” “你们是为了我才留在领地的。他们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们在中央的地位就会不保，这对迪布雷德家族不利。” 这是事实。 也是蕾妮最担心的事情。 “我也想去王都生活。我想和爸爸、哥哥们在一起。” “你真是……” 爸爸抚摸着蕾妮的头发，无奈地说道：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 “好吧。那就去参加宴会。但是，要不要在王都生活，还要再看看情况。” “太好了！” 蕾妮开心地抱住爸爸的脖子。 王宫的花园。 参加王后玛莎·鲁埃尔格茶会的贵妇人们互相问候着。 “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大概是许久未蒙王后召见了吧。” “王后，请您多多召见我们。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上次的冬季茶会取消，我们都很遗憾。” 王后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呢。只是冬天得了风寒，实在没办法。” “王后您确实不耐寒。年轻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生病。” “年纪大了，一年比一年怕冷。”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王后紧紧地攥着手帕。 皮肤病引起的疹子让她浑身发痒，难以忍受。 这已经是快要春天了，症状才有所好转。 隆冬时节，疹子从膝盖一直蔓延到脸上，让她只能卧床不起。 痛苦不堪的她，听到神官说道： 【您要更加虔诚。神明一定会怜悯您的。】 “我还要怎么虔诚才行啊。” 王后用手帕捂住微微颤抖的嘴角，叹了口气。 “不过，夫人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 “难道是折磨我多年的关节炎好了？” “听说您新请了一位主治医师，很厉害吗？也介绍给我吧。” “不是医师的功劳，是药。” 那位夫人呵呵地笑着说道，吸引了桌上其他贵妇人的目光。 “难道是那种让人变年轻的药？” “您也知道啊。” “当然。现在谁不知道啊。我也想让仆人去买，但他们说必须本人亲自去才行。现在的商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真的很有效果。我丈夫多年的牙痛都治好了。” 其他贵妇人也纷纷点头。 “我妹妹也说有效。对皮肤也很好……” 听到这话，王后的眼睛一亮。 “对皮肤病也有效？” “是的，王后。我弟弟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长了像鳞片一样的皮屑，还很痒，吃了那种让人变年轻的药之后，皮肤就恢复了。” 这症状和她的皮肤病很像。 ‘说不定对我也有效……’ “在哪里卖？” 王后问道。 宴会前夕，迪布雷德一家离开了城堡，前往王都。 “您就放心去吧。” 迪波斯子爵向公爵告别时，议长悄悄地走到蕾妮身边。 “通讯石要随身携带。” “嗯。还有，议长，你要好好吃饭。” 看到蕾妮皱着眉头说道，议长干咳了一声。 “我会好好吃饭的！” “那就好。” 自从妻子和儿子去世后，就没有人照顾议长的饮食起居，他经常忘记吃饭。 “您不打算告诉大人小主人的过去吗？” 议长问道，蕾妮看了一眼爸爸和哥哥们。 “多带些毯子。如果我女儿感冒了，一两个人头可不够。” “开玩笑吗？多加几个垫子！小不点的屁股会硌到的！” “蕾妮的衣服就带这么点？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是活腻了，就是疯了。” 议长看着迪布雷德一家，无奈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知道了过去的事情，肯定会闹翻天。’ 想到爸爸和哥哥们一把火烧了教廷的画面，蕾妮就后背发凉。 教廷也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他们要和教廷开战，迪布雷德家族的人都会死的……” “您绝对要保密。” 蕾妮点点头。 在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送别下，他们登上了马车。 到王都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蕾妮第一次乘坐王宫的魔法马车来迪布雷德的时候，花了十天，现在这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她下马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园。 修剪整齐的树木。 这座宅邸是她见过的王都里最大最雄伟的建筑。 三座建筑呈倒钩形高耸入云，仿佛要直插云霄。 无数的佣人排列在通往宅邸的道路两旁，弯腰行礼。 “恭迎主人。” “恭迎主人。” 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蕾妮一跳，她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胳膊。 这时，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佣人中走了出来。 “恭迎小主人。” 看到蕾妮躲在爸爸身后，有些胆怯的样子，他微笑着说道： “我是赫德森。很荣幸见到您。” “我是蕾妮……”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宅邸里的所有人都期盼着您的到来。” 爸爸抱着蕾妮，问道： “贾贝琳呢？” 贾贝琳是爸爸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蕾妮名义上的姑姑。 她是迪布雷德兄弟姐妹阋墙中幸存下来的两人之一。 现在，她掌管着迪布雷德家族的旁支——阿列日家族，并负责管理王都的宅邸。 “她去参加派对了。” “姑姑去参加派对的话，估计要四天后才会回来。” 伊萨克阴阳怪气地说道，管家赫德森笑了笑。 他们一起走进了宅邸。宅邸内部比外观更加富丽堂皇。 爸爸和哥哥们立刻去书房和骑士团处理公务，蕾妮跟着赫德森去看她的房间。 “小主人，您的房间在这里。” “哇！” 虽然没有城堡里的房间那么大，但这里有客厅、衣帽间、卧室、书房、浴室，而且非常豪华。 比起城堡里的房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女孩的房间。 蕾妮立刻跑到沙发上，抱着抱枕，开心地蹦跶着。 跟着她一起来的菲娅笑着问道：“喜欢吗？” “超级喜欢！” “那就好。” “菲娅，你今天的衣服不一样。” 菲娅平时都穿着女仆装，但今天却穿着盔甲，披着迪布雷德骑士的黑色斗篷。 “在王都期间，我将担任您的护卫骑士。” “哇！” “很高兴吗？” “菲娅，你好帅！” “谢谢。” 蕾妮和菲娅正聊着天，管家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亮丽红发和绿色眼睛的女孩，鼻子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雀斑。她看起来大概十五岁左右。 “我是萝拉。以后我就是您的贴身女仆了。” 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菲娅小声说道：“她是琳达的表妹。” “哦。” 其他的佣人也过来向蕾妮问好。 从女仆到管家，足足有五十个人向她问好。蕾妮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都有什么前科？” 然后…… 第60章 礼服风波 “管家萨姆是毒品贩子，洗衣房的珍妮是个有名的扒手，据说连某个伯爵家的印章都偷过。” 蕾妮将萝拉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萝拉你呢？” “我还没有前科！” “有打算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有时候真想敲碎某些人的脑袋，说不定很快就要进去了。” 萝拉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萝拉，在小小姐面前说话注意点。” 菲娅严厉地提醒道，萝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我虽然没有前科，但因为在监狱里出生，所以说话有点粗鲁。” “在监狱里出生？” “是的。我母亲是邪教教主，被捕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我在监狱里出生，三岁之前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四岁时被姨妈收养。” 正因为如此，萝拉找工作非常困难。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也很快就会因为身世败露而被辞退，在王都的贵族家庭里辗转反侧。 “所以我认识很多佣人。五位公爵家的佣人我全都认识，侯爵伯爵家的也认识不少。王都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第一个知道！” 看着萝拉自豪的表情，蕾妮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快告诉我，最近有什么传闻？” “最劲爆的当然是康斯坦斯少爷的八卦。他居然和未婚妻的母亲搞在一起了！” “啊！” 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狗血剧情？ 虽然这不是蕾妮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但这也太刺激了，连她都听得目瞪口呆。 “佣人们都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东窗事发，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面。他的未婚妻居然和康斯坦斯少爷的叔叔……” “啊！”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蕾妮感觉自己需要来点爆米花助兴了。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听着萝拉的八卦。 “还有别的吗？其他有趣的传闻？” “雷恩大人的八卦也挺有意思的。他喜欢上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据说罗亚班小姐对他一见钟情，为了去看他，连自己的茶话会都取消了……” “换一个。” “其他的嘛……莫里伍德子爵不顾家臣和老母亲的反对，和一位歌剧演员通婚，结果新婚之夜过后才发现，那位歌剧演员居然是个男人！更让人震惊的是，子爵居然是洞房之后才知道的。” 女仆们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可能！” 萝拉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说道：“据说他们的新婚之夜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歌剧院后台度过的……” 佣人们捂住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 蕾妮努力记住萝拉讲的故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细节。 这时，她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通讯魔导具。’ 这是她最近忍痛购入的超高价魔导具。 这玩意贵得离谱，付钱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通讯魔导具所需的魔晶石也价值不菲。 而且她不只买了一个，还给塞丽娅和议长一人买了一个，再加上魔晶石的费用，简直让她感到钱包空空。 正因为如此，他们三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少使用。 蕾妮偷偷看了一眼口袋，发现是塞丽娅的代码。 【鱼儿上钩了。】 看来王后终于买下返老还童药了。 蕾妮拍了拍口袋，再次沉浸在萝拉的八卦之中。 阿道夫，圣教廷二十一位主教之一，正跪伏在王后面前。 “参见王后陛下。” “请坐。” 王后一如既往地慈祥地招呼他坐下。 阿道夫起身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后的表情。 ‘该死的老东西。’ 表面上看起来像只温顺的绵羊，但他深知这个老家伙的贪婪本性。 五年前，阿道夫派手下去监狱为一名死囚祈祷，结果手下回来时脸色惨白。 \/“我们找到圣典原版的下落了。” \/“你说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死囚知道圣典原版在哪里。在王后的秘密书库里。” \/“这怎么可能……如果王后找到了，肯定会交给我们的。” \/“我们按照死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里，发现王后的手下正在守卫一个仓库。可以肯定，那里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书库。” 死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为了验证真伪，阿道夫旁敲侧击地向王后提起了秘密书库，结果她立刻转移了书库的位置。 之后经过调查，他们找到了七年前王后下令工人在某处高原挖掘的证据。 ‘表面上装作对教廷无比信任，背地里却偷偷把圣典藏起来？’ 教廷正在帝国全境搜寻圣典原版的事情，王后心知肚明。 圣典原版，他势在必得。 只要得到圣典原版，他就能进入教皇宫，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圣教廷。 因此，阿道夫隐瞒教廷，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来笼络王后。 王后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 “今年的播种祭，命运之子也会参加。圣教厅那边应该也很关注吧。迪布雷德家一直把她藏着掖着，我都好奇她长什么样了。” 阿道夫敷衍地应了一声：“是啊……” 一个碰巧在神谕降临那年，也就是闰年的二月二十九日出生，拥有神圣之力的孤儿，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虽然她的神力有所增强，达到了教廷的标准，但仅此而已。 根据神谕，拯救世界的孩子将带着神之印记降临。 然而，经过再次验证，那孩子的神力水平非常普通，远远达不到拯救世界的程度。 而且她也没有神之印记，“降临”的说法也十分模糊。 即便她的神力增强了，教廷内部仍然对她真假难辨，议论纷纷。 “您的病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冬天总是很难熬，春天来了就好多了。” “我带来了圣水，用它沐浴可以缓解您的不适。”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着王后呵呵笑着，阿道夫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对了，您之前说要给我看的那个书库……” “我后来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太好。况且那里并没有什么珍贵的古籍。” 阿道夫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老东西……！’ 之前病情严重的时候，为了得到治疗，她可是什么都答应，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阿道夫尴尬地笑了笑：“只要是您经手的书籍，都是珍贵的宝物。如果我能拜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对您病情更有帮助的东西。” “对了，以后你不用特意过来帮我治疗了。” “……什么？” “我找到了一种很好的药。” “药？” “据说是一种能让人变年轻的药。” 王后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子上，说道：“虽然可能是骗人的，但效果确实不错。比你的治疗有效多了，我的皮肤也不怎么痒了。” 阿道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种药正是教廷也在关注的对象。 因为这种药的出现，前来教廷寻求治疗的贵族越来越少。 随之而来的，是捐赠金额的减少，这让阿道夫在向上级汇报时颜面尽失。 ‘好像是叫希望商会。’ 这个名字让他很不舒服。 五年前，当他们试图用尖晶石来压制迪布雷德家时，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商会坏了他们的好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大幅压低了尖晶石的市场价格，导致教廷拥有的尖晶石矿价值暴跌。 最终，教廷不得不卖掉已经失去效益的尖晶石矿，现在希望商会几乎垄断了市面上的尖晶石。 ‘该死的家伙。’ 阿道夫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为了准备宴会，蕾妮和哥哥们来到了商业区购买礼服。 作为帝国最繁华的街道，即使是工作日，这里也人山人海。 “要紧紧牵着我的手，知道吗？” 伊萨克紧紧地牵着蕾妮的手，叮嘱道。 “是啊，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人群冲散的。” 亨利也牵起蕾妮的另一只手，提醒她注意安全。 “嗯！”蕾妮答应一声，手上用力握紧了哥哥们的手。 ‘这里是教廷附近，绝对不能跟哥哥们走散。’ 她暗暗下定决心，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好在礼服店离得不远，虽然人很多，但他们还是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刚走进店里，店员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的长发男子就迎了上来。 “欢迎迪布雷德家的贵客！我是梅尔贝因服装店的梅尔贝因。” 男子油光满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勤地搓着手。 ‘梅尔贝因？’ 梅尔贝因可是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服装设计师。 他的礼服价格高昂，一般贵族根本买不起。 所以很多贵族夫人都会把梅尔贝因的礼服修改后再穿几年。 “小公爵和二少爷今天也真是光彩照人啊。” 面对梅尔贝因的恭维，亨利和伊萨克神色淡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这里正好有一款非常适合小少爷的设计。纯白的布料上用银线绣花，双排扣的西装……” “我的衣服不用管，先照顾我妹妹。” 亨利的话让梅尔贝因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蕾妮。 “这位就是那位命运之子……” “迪布雷德小姐。” 伊萨克皱着眉头纠正了他的说法，梅尔贝因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啊，是的！” “我的店里有很多适合小小姐的可爱服装。艾丽安娜！” 他拍了拍手，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店员走了过来。 “迪布雷德小姐，请这边来，我们为您挑选礼服。” 店员们笑容可掬地带着蕾妮走向衣架。 与此同时，梅尔贝因则紧紧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听说两位少爷在第一次战斗中英勇杀敌，梅尔贝因真是听得热血沸腾……” 看来他完全不关心蕾妮这个并非公爵亲生的女儿。 王都离偏远的迪布雷德很远，那里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里。而且迪布雷德家一向封闭，很少有消息传出来，所以梅尔贝因并不知道蕾妮其实很受宠爱。 “这件礼服怎么样？胸前的蕾丝是梅尔贝因先生精心设计的……” 店员展示了好几件礼服，但蕾妮都不太满意。 看到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店员表示要去拿一些还没上架的款式。 蕾妮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衣架上的礼服，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啊，那件是我第二世想穿的！’ 那是一件蕾丝领，泡泡袖的连衣裙。 ‘原来是这个时代的款式。’ 挂在梅尔贝因服装店橱窗里的那件礼服，就像童话书里公主穿的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想着，穿上它会不会也像公主一样漂亮。 蕾妮非常喜欢那件礼服的设计。她正想把礼服拿下来比划一下，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那件！”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有着柔顺黑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女孩走了过来。 “我喜欢那件。” 蕾妮眨了眨眼睛。 第61章 你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另一个店员被她叫了过去。 “我要订做这件，红色的。” “可是我先看上的……” 展厅里的这些裙子都只是用来展示设计的样衣。客人需要选定设计，再根据个人喜好选择颜色、面料和装饰，才能最终完成定制，因此并不能直接购买。 然而，一般来说，如果有人先看上了一件衣服，其他人就应该另做选择，这是基本的礼仪。 女孩皱起眉头，语气蛮横：“我说我先订做的。我最讨厌撞衫了，你挑别的吧。” 这时，一位中年贵妇人走了过来。 “尤金妮？” “母亲！” “怎么了？” “我明明先看上的，她非说她先拿到的。” 中年贵妇人上下打量了蕾妮的穿着打扮，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就让给她吧。我们尤金妮今年受邀参加播种祭，这么漂亮的衣服在更重要的场合亮相才不算埋没它，你说是不是？” 在她看来，蕾妮衣着朴素，容貌也平凡无奇，显然不是什么能参加播种祭的世家出身。 “我也要去播种祭。” “是嘛，我知道你很想这么说。但孩子，说谎是不对的。” “不，我真的是——” “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顶嘴？真是没家教！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贵妇人故作严厉地训斥道，名叫尤金妮的女孩则在一旁掩嘴轻笑。 “蕾妮。” “小家伙。” 亨利和伊萨克正好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梅尔贝因。 梅尔贝因一眼认出了贵妇人和尤金妮，连忙上前打招呼。 “原来是里昂夫人。您是来为小姐挑选礼服的吗？” “是啊，我们尤金妮这次要在播种祭上演奏管风琴呢。” 贵妇人脸上满是自豪，她搂着女儿的肩膀，得意地对梅尔贝因说道：“这次也麻烦你了。款项我会在夏天之前分期付清——” “咦，我们小家伙怎么这副表情？” 伊萨克打断了贵妇人的话，关切地看着蕾妮。 刚才贵妇人那番关于家教和父母的言论，让蕾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亨利拨开蕾妮额前的碎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兄弟俩皱起眉头，目光扫过里昂母女和站在她们身旁的店员。 那名店员因为一直忙着招呼尤金妮，竟没注意到亨利和伊萨克的到来，此刻显得有些慌乱。 梅尔贝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位小姐看上了同一件礼服。” 店员指着蕾妮，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位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姐先拿到了样衣，但里昂小姐先下的订单。里昂夫人想让这位小姐——” 梅尔贝因脸色一变，看了看两位少爷，然后夸张地斥责店员：“你居然就干看着？！” “不，不是的，她们提到了家教和父母，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伊萨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大有要冲上去理论的架势。蕾妮连忙抱住他的腰。 “不行，不行！你是个绅士！” 虽然刚才的事情让她很生气，但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伊萨克变成一个威胁女性的人。 蕾妮拼命地抱着伊萨克的腰，亨利见状开口了。 “伊萨克。” 听到亨利低沉的声音，再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蕾妮，伊萨克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了怒火。 “伊萨克？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贵妇人低声念叨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捂住了嘴巴。 “您是迪布雷德公爵！那这位小姐是……啊，那个……” 梅尔贝因刚才的反应和现在如出一辙。 蕾妮心里暗自想着，即使经过了数次回归，当她的身份被揭晓时，帝国人民的反应总是千篇一律。 ‘那个冒牌货。’ 即便神力增强了，但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深蒂固，只会觉得‘教廷为了把她塑造成命运之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贵妇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真是失礼了，我刚才一时眼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就去挑别的衣服。” “母亲！” 尤金妮不满地叫了一声，但贵妇人立刻“嘘”了一声，拉着女儿的胳膊离开了。 “请便。” 亨利淡淡地点了点头。 ‘还好，亨利很理智。’ 说实话，蕾妮还真有点担心亨利会像伊萨克一样冲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臂抱胸，看着母女俩挑选新的礼服。 “这件怎么样？我们女儿皮肤白，用深紫色的布料做一定很漂亮。” “……嗯。” 就在母女俩选好设计，准备叫店员过来的时候，亨利开口了。 “这件我们买了。” 贵妇人再次看向亨利，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那我们再看看别的……啊，这件两边系着蝴蝶结的裙子也很可爱。” “这件我们也买了。” “……！” 蕾妮惊讶地看向亨利，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就看看后面那件吧。” “那件也买了。” 贵妇人脸色铁青，转头看向亨利。 “少……少爷……” “请继续挑选。虽然以后您可能什么都买不起了。”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只是丝绸礼服。包括住的房子，吃的食物，穿的衣服，用的药品，一切生活必需品。” 看到贵妇人僵在原地，亨利眯起眼睛，语气温柔： “人，要饿多久才会死呢？” 蕾妮愣住了。 ‘对了，亨利生气的时候比伊萨克可怕多了。’ 里昂子爵夫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向亨利求饶。 “对，对不起，两位少爷！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原本以为只有几个孩子在场，想蒙混过关，没想到亨利会如此强势，这下她彻底慌了神。 她的双手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 亨利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昂夫人。 “你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不用说，蕾妮最终得到了里昂母女的郑重道歉。 他们一行人坐在梅尔贝因服装店的沙发上，接受了里昂子爵夫人、尤金妮、以及他们的祖父祖母、外祖父祖母、姑姑叔叔、婶婶姨妈等等几十口人的轮番道歉，然后才离开。 梅尔贝因和店员们在一旁瑟瑟发抖，目睹了这一切。 几天后，梅尔贝因的礼服送到了。 比样衣更加华丽精美的礼服足足有几套之多。 看来上次的事情把梅尔贝因吓得不轻，她一定是拼尽全力赶制出来的。 梅尔贝因倾注了全部心血的礼服，每一件都美轮美奂。 蕾妮穿着新衣服，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兄弟俩看着她，忍不住鼓掌。 “再转一圈，蕾妮。” 亨利温柔地说道。蕾妮听话地向左转了一圈，周围立刻响起了“嗡嗡嗡——”的影像石运转声。 “连一根睫毛都别放过。” 伊萨克严厉地警告着仆人们，他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紧调整着影像石的角度。 ‘唉……’ 蕾妮开始担心起宴会来了。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在宴会上出丑，而是担心宴会上会有人遭殃。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哥哥们的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我们的小可爱怎么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们？” 亨利和伊萨克异口同声地问道，蕾妮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宴会上不许打人。” “…….” “…….” 兄弟俩沉默了。 蕾妮再次强调：“不许。” “但是万一……” “在那种大贵族云集的场合，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现在还不能——” 看来光靠嘴上说说是不行的。 不过，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话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不然我就踢被子。” “那怎么行！” “太卑鄙了！” 伊萨克和亨利猛地站了起来。 几年前，蕾妮因为踢被子而得了重感冒，小小的她差点丢了性命，把家人们吓得魂飞魄散。 为了救医生们的命，她喊了多少声的“爸爸，哥哥，我爱你们！”，想想都一把辛酸泪。 总之，从那以后，这就成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知道了！不打就是了！” “……好吧。” 兄弟俩最终还是乖乖地答应了，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 亨利和伊萨克对蕾妮“绝对！绝对不许打人”的要求作出了斩钉截铁的保证。 这才让小家伙安心地回房间准备宴会去了。 伊萨克一脸沮丧：“不许打人，那怎么保护她？” 虽然是被蕾妮的威胁逼迫的，但伊萨克和亨利都是信守承诺的好哥哥。 听到他郁闷的语气，亨利说道：“她说不许打人，又没说不许杀人。” “啊哈！” 伊萨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击毙命就不用打了。” 看着伊萨克点头附和的样子，亨利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一旁的仆人们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第62章 王后的播种祭 同一时刻，王都商业区，希望商会。 借助炼金术的力量，塞丽娅将自己原本年轻的容貌隐藏起来，化身为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正仔细查阅着商会的账簿。 “副会长。” 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 “返老还童药的库存不多了。” 说话的是柯蒂斯，塞丽娅的老相识，正是他之前将塞丽娅的赏金送到了迪布雷德公爵的温室。 “我已经催促魔法师尽快催熟药材送过来了，一到立刻开始炼制。” “是。另外，会长吩咐要好好约束那些医生。” 柯蒂斯将一封来自会长，也就是蕾妮的信递给了塞丽娅。 信中写道：【务必注意，不要让医生们只顾着赚钱，从现在开始，给销售商的药剂要比平时减少一些。】 柯蒂斯和塞丽娅一起看完信后说道： “为什么突然要减少销量呢？返老还童药现在越来越受欢迎，如果增加供应量，我们能赚一大笔钱啊。”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会长从来不会下达没有意义的命令。” 柯蒂斯短暂地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他既不知道希望商会会长的真实身份，也无法猜测，但他清楚，那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就好像能预知饥荒、洪水等灾难一样，只要听从会长的指示，商会就能避开风险，积累巨额财富。 ‘真是不可思议的直觉。’ 商会成立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尖晶石矿的开采权，可见其雄厚的财力。 这样看来，会长应该是一位贵族，但却意外地体恤底层员工的心情。他对员工从不苛刻，赏罚分明。 由于优厚的待遇和福利，员工们的忠诚度日益提高，想要加入商会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成立了“会长崇拜俱乐部”。 “对了，会长让你找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有一些可疑的人选，但信息还不确定，无法下定论。”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会长失望。” 作为会长崇拜俱乐部会长的副会长塞丽娅，目光炯炯。 宴会当天。 蕾妮打扮完毕，走下楼梯。 看到等候在楼梯下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哇——！” 盛装打扮的三人，简直光彩夺目。 虽然蕾妮见过他们几次穿着正式服装的样子，每次都感到惊艳，但现在看来，那些都只是普通的正装，远不及此刻精心打扮的隆重。 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如同冬日般璀璨耀眼，深邃而清澈的蓝色眼眸，高挺的鼻梁，俊朗的眉眼，以及略带凌厉的眼神。 不仅容貌出众，他们还都身材高挑，拥有如同猎豹般矫健的身姿，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十分合身。 而现在，他们身着量身定制的奢华礼服，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真帅！” 蕾妮由衷地赞叹道。迪布雷德公爵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微笑着说： “你也非常漂亮。” 这绝不仅仅是父亲的偏爱。 前三世，蕾妮因为生活艰辛，容貌受损，没有人觉得她漂亮。 瘦骨嶙峋的身材，营养不良导致的皮肤粗糙，还有为了省钱而自己胡乱剪的乱糟糟的头发，就算想夸也夸不出口。 但这一世，在迪布雷德家族的精心照料下，蕾妮和过去判若两人。 她现在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光滑，曾经让她自卑的自来卷也变得柔顺亮泽。 再加上梅尔贝因精心制作的连衣裙，可爱的蕾丝蝴蝶结和精致的鞋子，镜子里的蕾妮，俨然是一位在富裕家庭中娇生惯养的可爱小淑女。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 蕾妮这样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走吧？” 亨利问道。蕾妮点点头。 他们乘坐马车前往宴会厅。帝国三大节日之一的播种祭，举办地点在王宫的露天大厅。 到达大厅门口，侍从高声通报他们的到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们身上。 虽然蕾妮在前世也曾以公爵千金的身份参加过播种祭，但这仍然让她感到紧张。 帝国金字塔顶端的人们，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而且……’ 蕾妮紧紧握住微微出汗的手。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今年没有参加宴会。 阿米蒂埃公爵和迪布雷德公爵一样，不热衷于这类社交活动，而巴鲁瓦公爵因为领地遭遇洪水，不得不紧急返回。 虽然蕾妮知道他们不会出现，但仍然担心会遇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创伤被触动，让她前所未有地紧张。 ‘冷静点。今天的目标是王后。’ 只要见了王后就回去。 迪布雷德公爵和两位少爷已经被人们围了起来。 公爵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亨利用微笑与众人交谈，而伊萨克则一脸不耐烦。 ‘我也得过去才行……’ 这种场合，通常是由母亲引荐，与其他贵族小姐们结识，但蕾妮没有母亲，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时，侍从高声唱名： “王后驾到！” 众人纷纷退到两旁。 亨利轻轻拉住蕾妮的胳膊，防止她被拥挤的人群冲撞。 “帝国之母，荣光永存！” “荣光永存。” 有人带头高呼，众人纷纷向王后行礼。 “感谢各位赏光参加我的宴会。” 面带微笑的王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唉，又来了……’ 严格来说，播种祭的确是由王后主持，但这毕竟是王室的活动。 这可不是“王后的宴会”。 王后的长相慈眉善目，让人难以察觉她的小心思，但她其实非常喜欢炫耀自己的权威，经常用这种隐晦的语言抬高自己的地位。 ‘国王要是听到，又要头疼了。’ “哎呀，这不是命运之子吗？” 王后的目光转向蕾妮，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她身上。 “过来，到我这儿来。” 王后向蕾妮招手，蕾妮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亨利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蕾妮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王后面前。 “帝国之母，荣光永存。” 蕾妮行礼问候，目光注视着王后。 这次来王都，她一定要讨好这位老人家。 第63章 纸短情长 ‘王后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服用这种药吗？得查清楚。’ 蕾妮跟在去服用药剂的王后身后，离开了宴会大厅。 刚走出大门，王后就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没留在大厅里？” “我想和您待在一起。大厅里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很少有人会讨厌孩子出于好意而黏着自己。 王后看着蕾妮像小鸡跟着母鸡一样亦步亦趋，也忍不住轻笑。 “就连王子们小时候也没这么黏我，看来你这孩子是真心喜欢我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参见王后。” 蕾妮心头一震，猛地回头。 ‘是大主教阿道夫。’ 五年前，就是这个男人用尖晶矿石来压迫迪布雷德家族，也是他在蕾妮的第一世里对她百般刁难。 【明明已经证明是假的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您知道因为这个孩子，教廷的声誉受到了多大的损害吗？】 王后原本一脸喜色，但在看到他后，立刻换上了一副表情，对阿道夫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被迪布雷德公爵看到，他会不高兴的。” “我带来了更多的青春不老药，担心您不够用。” “来得正好，我每天都按时服用，很快就快吃完了。” 王后笑了笑，示意身边的侍女长从阿道夫手中接过装满药瓶的盒子。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蕾妮的背，说道： “这是命运之子，是不是长大了很多？” 刚才还说蕾妮来的时候不叫教廷的人，现在一拿到药就迫不及待地把蕾妮介绍给阿道夫。 王后就是这样的人，谁给的好处多，她就偏向谁。 阿道夫虽然对蕾妮毫无兴趣，但碍于王后的面子，还是开口道： “你好，孩子。我是圣教廷的阿道夫。你长高了不少。” “您好。”蕾妮礼貌地回应。 “要不断精进，孩子。你身负重任，需要无限的耐心。” 阿道夫用一种仿佛在看蝼蚁般的眼神扫了蕾妮一眼，然后哈哈一笑，转头看向王后。 “您的气色好了很多。” “这都多亏了大主教，这药的效果真是神奇。” “想到您竟然要服用那种小商会贩卖的药剂，我就寝食难安，拼尽全力终于研制出了同样的药。” 明明是偷了他们商会的配方，竟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阿道夫一向擅长窃取别人的成果。 蕾妮辛辛苦苦完成的神圣力计算公式，也被他偷去，谎称是自己开发的，上报给了教皇宫。 “真是太感谢你了。那个商会的药剂产量太少，而且必须亲自去买，实在是不方便。” “真是岂有此理！您放心，以后我会在药用完之前，就准备好充足的药剂。” “这么好的药，应该拿出来卖才对，等开始销售了，你估计就忙得没时间照顾我这老太婆了吧？” “怎么会呢，我制作这药，只为了王后陛下您一人。”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蕾妮强忍着快要喷涌而出的喜悦，浑身微微颤抖。 ‘真是天赐良机！’ 米娜在看到返老还童药的效果后，曾经说过： 【啊哈，看来在这个世界，类固醇是从草药里提取出来的啊。】 这种药如果滥用，副作用会非常严重。 用得好是灵丹妙药，用不好则会致命。 蕾妮之所以安排医生为每位顾客诊疗后再售卖返老还童药，不仅仅是为了扩大药效的口碑，更是为了保护顾客的安全。 ‘只要王后一个人服用，其他顾客就安全了。’ 其他顾客都在医生的指导下少量服用，出现副作用的可能性很小。 但王后这样大量服用，绝对会产生副作用。 而且，蕾妮的药没有副作用，教廷的人制作的药却有。 到时候，王后因为副作用而受苦，所有的责任都将由阿道夫承担。 王后笑呵呵地对蕾妮说道： “这位大主教真是了不起，你说是不是？” “是的，非常了不起！” 蕾妮笑容灿烂地回答道，阿道夫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回到公爵府后，蕾妮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附近，才溜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更衣室角落，拿出通讯石。 她联系上塞丽娅，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很快就会有和返老还童药相关的事件爆发，你要提前做好准备，稳住顾客的信任，别让他们一下子就停药。” ‘毕竟，返老还童药突然停用也很危险。’ 【是，小姐。可是王后那边怎么办？】 “嗯……关我什么事？” 【啊？】 蕾妮可不是什么好人。曾经多次参与毁掉她人生的王后，她才不会关心对方的死活。曾经善良的蕾妮，已经不在了。 ‘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多亏了阿道夫的贪婪，蕾妮现在可以坐享其成了。 一周后。 蕾妮哼着小曲，走出房间，沿着走廊慢慢踱步。 ‘去逛逛公爵府！’ 这段时间，又是宴会，又是王后，又是返老还童药的善后工作，蕾妮一直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好好参观一下公爵府。 即使哥哥们每天都来邀请她一起玩，她也只能装作很累的样子，钻进被窝里，聚精会神地查看账簿。 ‘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就算教廷想用什么来威胁她，她也完全不担心。 公爵府和城堡的氛围截然不同。 城堡里人来人往，仆从穿梭不息，十分热闹。 而公爵府里，只有极少数的仆从在快速地走动，尽量不引起主人们的注意。 蕾妮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说这就是顶级贵族的规矩。 仆人就像工具一样，不能打扰主人的视线。 巴鲁瓦公爵府也是如此，只有崇尚简朴的阿米蒂埃公爵府例外，他家只雇佣了一位管家和一位女仆。 ‘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冷清。’ 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感到寂寞？ 蕾妮很快就要回领地了，她很享受这种不受仆人打扰的自由自在的参观乐趣。 她现在有点兴奋。 仆人们告诉她，除了姑姑贾贝琳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参观。 公爵府真的很大，蕾妮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头，都累得气喘吁吁。 在二楼四处蹓跶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扇装饰着特殊图案的门。 ‘这是什么地方？’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蕾妮原本以为是储藏室，但房间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漂亮的椅子，一个橱柜，还有一张虽然很小，但很精致的床。 ‘是仆人的房间吗？’ 可是，公爵府里，有哪个仆人能拥有自己的房间？ 而且，这房间没有窗户，空间也很狭小，绝对不可能是贾贝琳的房间。 蕾妮悄悄地坐到椅子上，发现桌子下面有一个小抽屉。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叠信件，或者说，更像是纸条。 她明白偷看别人的信件不太好，正要关上抽屉，眼角突然瞄见纸上的字迹，这字迹她好像在哪见过。 会是谁的字迹呢？她忍不住好奇，重新打开了抽屉。 既然仆人们说她可以随意参观，那么如果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们应该早就收起来了。 【向我道歉。】 【道歉不是应该在做错事的时候才说的吗？】 【你很无礼！】 【我不明白，把一个在马背上哭哭啼啼的小姐抱下来，哪里无礼了？如果你是在意我看到了你哭泣的样子，那大可不必担心，你还没有特别到值得我记住的程度。】 【我没有哭！我只是在练习骑马！你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扔下来，这难道还不够无礼吗？】 【像树袋熊一样趴在马背上，这也叫骑马？】 这是一种工整的成年人笔迹。 纸条似乎无穷无尽。 【对于昨天晚上我发出的尖叫声，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只是按照管家的吩咐，在浴池里放了一些我调制的恢复疲劳的药剂。我做梦也没想到您会在白天，而且还是裸体进入浴池。】 【上次的信似乎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歉意，所以我再次写信向您道歉。对不起。还有，我没有散播关于您“眼镜蛇”的谣言。】 【你要是再提眼镜蛇的事，我就把你的房间烧了。】 【如果让您不快了，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散播谣言。请不要像刚才那样瞪着我，我很害怕。我当时在浴室里说的“眼，眼镜蛇”，指的确实是您的“眼镜蛇”，但我真的真的没有散播谣言。】 【您真的把我的房间烧了怎么办！】 蕾妮一边看着纸条，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昨天的伤怎么样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会化脓的。】 【不关你的事。】 【不要在我房门口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药。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吃布丁，请您转告管家。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麻烦的不是管家，是我。】 【谢谢您的布丁。】 【您知道夏天在花园的树荫下，把脚泡在冰水里有多舒服吗？】 【谢谢您的冰水。】 用敬语的那一方真是厚脸皮，但蕾妮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从字里行间，她能感受到一种可爱的撒娇意味。 【你昨天为什么没出来？】 【不舒服的时候要说出来，不要总是蒙着被子硬扛。】 另一方似乎也开始主动写纸条了。 蕾妮的心怦怦直跳，难道……这是情书？ 【我不会结婚。】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那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眼神可以不用那么充满敌意。】 【我那是因为眼睛发炎了！……您真的不结婚吗？】 【是的。】 信件的内容变得更加甜蜜了。 【希望您能消消气。】 【您这可不是在道歉吧？您知道因为您在管家面前吻我，我差点跳进湖里吗？】 他们接吻了！ 蕾妮捂住微微发烫的脸颊，心跳加速。 【你昨天没事吧？】 【我没那么娇弱。】 . . 【三个月了。】 三个月？三个月什么？ ‘难道是生病了？’ 后面就没有后续的纸条了。蕾妮担忧地抚摸着纸条的边缘。 只是稍微窥探了一下他们的故事，蕾妮就忍不住为他们感到心疼，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把纸条重新放回抽屉里，却摸到抽屉角落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对戒指。其中一枚戒圈较宽，没有任何装饰，而另一枚戒圈较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蕾妮仔细端详着那枚戒圈较宽的戒指，发现内圈刻着一行字。 “莉……赛特。莉赛特！？” 第64章 高冷的姑姑 蕾妮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公爵夫人的名字！’ 她又看了看那枚窄一些的戒指，上面也刻着字。 ‘西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西奥多。” 还没等蕾妮读完戒指上的字，一个女人就倚在门框上，抱着双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一头垂至胸前的柔顺亮丽的红发，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清澈蓝眸，眼角和脸颊上各有一颗妩媚的美人痣，再加上足以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容颜和低沉甜美的声音，蕾妮一眼就认出了她。 自己的姑姑，贾贝琳·阿莉娅·朱。 “我问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看莉赛特的信？” 贾贝琳的房间？ 蕾妮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绝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这房间对迪布雷德公爵的妹妹来说，实在太小太简陋了，蕾妮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贾贝琳的房间。 “那个，我……” 蕾妮正支支吾吾地想解释，突然，一把匕首破空而来，伴随着伊萨克的声音： “接招！” 贾贝琳轻巧地侧身，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飞来的匕首。 “雕虫小技，想偷袭也该先隐藏气息。” “谁偷袭了？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伊萨克笑着走向贾贝琳，却在看到房间里的蕾妮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小鬼！！” 他飞快地跑到蕾妮身边，焦急地查看她的情况。 “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受伤？” “我替她挡下了，当然没事。” 贾贝琳平静地说道，伊萨克立刻大声反驳： “小鬼很脆弱的，很容易受伤！” 贾贝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蕾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你干什么了？欺负小鬼了？” “没有！没有！” 蕾妮连忙阻止伊萨克继续说下去。 就算这是个误会，擅自闯入别人房间的也是她，她应该事先确认一下贾贝琳的房间在哪里的。谁会想到她竟然住在这种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呢？ 蕾妮站起来，走到贾贝琳面前。 “我叫蕾妮·莉赛——” “命运之子。” 贾贝琳打断了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其他表示。不过，蕾妮早就听说过她的性格，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贾贝琳不轻易与人亲近，对其他人也十分冷淡，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以至于有些人竟然以和她打过招呼为荣。 “小姐。” 这时，菲娅找到了蕾妮。 “您在这里啊。” “看来我是隐形人，菲娅。”贾贝琳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小姐的用餐时间，所以有点着急。” 菲娅微笑着起身，向贾贝琳行了一礼。 贾贝琳看着菲娅，放下了原本抱在胸前的双臂，柔顺的红发滑落至锁骨。 “你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轻轻抬起菲娅的下巴。 跟在菲娅身后的女仆们都红了脸，眼神迷离。 虽然性格冷淡，但贾贝琳的人气却高得惊人，尤其是在女性当中。 她就是—— 王都的万人迷。 无数年轻的淑女们挥舞着旗帜，高喊着“请把我带走吧！”的女人。 王后陛下的第一护卫队长，也是女性骑士团——白马骑士团的会长。 ——贾贝琳·阿莉娅·朱。 菲娅轻轻一笑。 “您别开玩笑了。” “你这么淡定，真没意思。” 贾贝琳再次抱起双臂，示意她们离开，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们走吧，小姐，老爷和少爷都在等您了。” “嗯。” 蕾妮点点头，拉住菲娅的手。 来到餐厅，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正相对而坐。跟过来的伊萨克先一步坐下，然后帮蕾妮拉开椅子。 等蕾妮也坐好后，晚餐才正式开始。 伊萨克把牛奶杯递给蕾妮，说道： “姑姑来了。” 亨利一边把切好的肉放到蕾妮的盘子里，一边问道： “姑姑来了？” “嗯，她和小鬼在一起。” “没发生什么事吧？” 蕾妮摇摇头，回答道： “她只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那是她的房间，就进去了……” “那个房间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亨利抱歉地说，并摸了摸蕾妮的头。 “小鬼，姑姑真的很可怕，你要小心……” 伊萨克说着，用手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蕾妮吓得一哆嗦，紧紧地握住叉子。 贾贝琳的气场确实很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蕾妮觉得她不愧是父亲的妹妹。 “别吓唬她，姑姑不会对女孩子动手的。” “谁知道呢，她可是迪布雷德家族里最讨厌教廷的人。” 这在帝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蕾妮在还是巴鲁瓦公爵千金的时候就听说过，嗜酒如命的贾贝琳，有一天难得喝醉了，说了一句话： 【我失去了三个最重要的人，都是因为教廷。】 虽然蕾妮不知道是哪三个人，但她可以确定其中一个。 就是艾尔莎王后。 阿德里安的生母，也是因病去世的那位王后。 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病死的，但和王后关系亲近的人，还有蕾妮，都心知肚明。 那不是病死，而是被谋杀。 原本健康的王后突然病倒，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只是因为神官说是神圣力污染导致的疾病，所以才以病逝结案。 贾贝琳似乎认为这是伊冯娜王妃和教廷联手所为。而蕾妮…… ‘呜，那教廷送来的我，在她眼里该有多讨厌啊。’ 蕾妮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贝琳的眼神那么冰冷了。 “姑姑一生气，可是迪布雷德家族里最不讲理的人。” 蕾妮看向菲娅，菲娅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吓！’ 蕾妮脸色苍白地想： ‘绝对不能惹她生气……可是我已经惹她生气了啊！’ 她不仅擅自闯入了贾贝琳的房间，还看了她的信。 那些信里记录着父亲和莉赛特之间的回忆，既然贾贝琳没有把信交给父亲，而是自己保存着，就说明这些信对她来说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竟然擅自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被贾贝琳讨厌，也是咎由自取。 该如何弥补呢？ ‘送礼物怎么样？’ 吃完饭回房间的路上，蕾妮问菲娅： “贾贝琳喜欢什么？” “这个嘛……自从公爵夫人去世后，我就没见过她表现出喜欢或者讨厌什么东西……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和她搞好关系。” “小姐真是善良，这对贾贝琳来说是个好消息，她一直很孤单。” 贾贝琳孤单？ 蕾妮歪了歪头。 贾贝琳可是社交界的女王，拥有无数追随者，只要听说她要参加宴会，宴会厅就会沸腾起来，各种邀请函纷至沓来。 “她的朋友都去世了，她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朋友？” “就是去世的夫人和前王后。她特别珍惜夫人，和老爷夫人一样期待着四小姐的出生。” “四小姐……我知道，是阿狸对吧？” 那是没能出生的，父亲的第四个孩子的胎名。 听说魔法师告诉他们第四个孩子是女儿后，城堡里的人都非常高兴。 父亲似乎也很期待，他的抽屉里放着一双小小的女式婴儿鞋。 一开始，蕾妮并不知道那是给四小姐准备的。她对鞋子上的单词感到疑惑，于是问了诺斯。 诺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然后回答道： 【那是四小姐的鞋子，是阿狸，是她的胎名。老爷非常期待她的到来，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婴儿鞋。】 “是的。” “本来应该叫莉赛特·阿狸的……啊。”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贝琳在她介绍自己的时候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教廷送来的我，继承了原本属于四小姐的名字。’ 蕾妮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阿狸平安出生就好了。’ 那样的话，莉赛特就不会因为难产而死，父亲和贾贝琳也不会这么孤单，哥哥们也会有自己的亲妹妹。 就在蕾妮胡思乱想的时候，菲娅的表情也暗淡了下来。 她似乎在担心蕾妮和贾贝琳的关系会不好。 走到房门口，菲娅跪下来，与蕾妮平视。 “您一定能和贾贝琳搞好关系的，您和莉赛特夫人很像。” “我……？” 蕾妮见过公爵夫人的画像。 和自己浅棕色的头发不同，夫人拥有一头闪耀动人的金发，是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 虽然这一世，蕾妮的样貌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她仍然无法与莉赛特夫人相提并论。 “一点也不像，我的眼睛是往上翘的，而莉赛特夫人的眼睛是往下垂的，很温柔。”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不同的眼型。菲娅忍不住笑了。 “我不是说长相，是说性格。” “性格？” “您有时候说的话，和莉赛特夫人非常像，简直一模一样。” 菲娅开玩笑地捏了捏蕾妮的脚背。 “还有，您这里的痣，也和莉赛特夫人一样。所以，我觉得您就像转世重生的四小姐——” “菲娅。”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菲娅的话。 蕾妮和菲娅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贾贝琳。 她的气场比刚才更加冰冷凌厉，蕾妮吓得缩起了肩膀。 “谁说她是莉赛特的女儿？” 菲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据说贾贝琳虽然很疼爱菲娅，但如果惹她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我以前也听说过，贾贝琳曾经因为自己的手下惹她生气，就毫不留情地杀了对方。’ 蕾妮连忙跑到贾贝琳面前。 “那个，那个！菲娅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说我是莉赛特的女儿！她只是想安慰我！因为我说想和您搞好关系！所以！”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贾贝琳眯起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和我……” “因为我们是家人……” 蕾妮的声音越来越小。贾贝琳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第65章 王后晕倒了 ‘糟糕。’ 迪布雷德家族可不是那种因为血缘关系就彼此相爱的家族。 老一辈的人把孩子当成权力斗争的工具，而父亲更是将十个兄弟姐妹屠戮殆尽，只留下两个。 蕾妮刚才说的话，贾贝琳恐怕无法理解。 ‘这下完了，本来想缓和关系，结果却火上浇油了。’ 蕾妮连忙解释道： “我，我以后不会再惹您生气了。我会乖乖的，尽量不出现在您面前。我会小心翼翼地走路，吃饭也只吃一点点！所以，您能原谅我吗……” 蕾妮一脸恳求地望着贾贝琳，贾贝琳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 “……？” “……进去吧。” 贾贝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径直从蕾妮身边走过。 等她彻底消失后，蕾妮才长舒了一口气。 菲娅一脸感动地说道：“小姐，都怪我……” ‘其实，也不全是菲娅的错……’ 不过，蕾妮已经习惯了这种误会。接下来，菲娅一定会高喊着“谢谢您！”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蕾妮无奈地张开双臂，果然，菲娅像往常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位行政官慌慌张张地跑过走廊。 “公爵大人！王后晕倒了！” 听到这声呼喊，蕾妮紧紧地抓住了菲娅的衣襟。 ‘开始了。’ 阿道夫为了了解情况，匆匆赶到王宫。虽然王宫御医正在诊治，但王后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怎么回事？” 阿道夫问道，御医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们也不清楚。一周前，王后还比平时更加健康，经常抱怨的关节疼痛也消失了，她还经常去散步，气色也非常好，怎么突然就……” “会不会是中毒？” “各种检查都没有发现毒物反应。” 御医转头问王后的侍女： “王后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不可能！王后的食物都是经过试吃的，如果有问题，试吃的人早就发现了。” 侍女生怕被追究照顾不周的责任，连忙反驳道。 御医沉吟片刻，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过敏史。 “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服用了返老还童药……” “返老还童药？难道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药？！” 御医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后，心中暗叹：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啊。 未经王宫御医团一致认可的药物，是禁止带入王宫的。 因为有被用作毒药的可能性，所以这条禁令非常严格。 “可是，服用市面上那种药的其他人都没事啊。” 侍女闻言，偷偷地看了阿道夫一眼。 “除了市面上的药，还有……大主教大人也调制了功效类似的药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道夫身上。 阿道夫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照着那个小商会的配方制作的药剂，为什么只有王后会晕倒？ 这样一来，王后昏迷的责任就全在他身上了。 但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偷了商会的配方。 他可是圣教廷的二十一位大主教之一，如果被人知道他买通别人盗取配方，他会被立刻革职的。 ‘必须把责任推到那个小商会身上。’ 阿道夫立刻联系了希望商会的内应。 在希望商会工作了三年的马丁，不满地咂了咂嘴。 他当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轻易地答应了神官的提议，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你们那种药，真的没有人出过事吗？】 【是的，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我们，说吃了我们的药出了问题。】 【那就制造点问题出来。】 神官说着，递给他一个小药瓶，让他把里面的粉末混进返老还童药的库存里。 把粉末混进药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身为城防队队员的马丁，对巡逻路线、卫兵换班时间了如指掌，甚至连商会员工的下班时间都一清二楚。 他趁着四下无人，潜入了仓库。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墙壁，寻找返老还童药的库存。 ‘怎么这么多东西？’ 过去五年，希望商会发展迅速，从针头线脑到军需物资，无所不包。 仓库里堆满了货物，而且光线昏暗。 马丁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翻找着麻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找什么？” “还能找什么，当然是返老……啊！” 马丁下意识地回答，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声音的出现，昏暗的仓库里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 一个女孩正坐在麻袋堆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返老还童药？” “你，你，你是谁！你个小丫头……” 砰！ 马丁一头栽进了麻袋堆里。 他惊恐地挣扎着，想要甩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抬起头，他看到的是副会长塞丽娅和她的助手柯蒂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 塞丽娅问道，马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突然大喊道： “我，我是奉会长的命令来找东西的！” “会长？你认识会长？” “是，是她派人到店里通知我的。” 马丁想趁着塞丽娅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逃跑。 女孩轻盈地走过来，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倾。 “你的借口也太敷衍了吧。” “……你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 女孩的话让马丁忍不住冷笑一声。 “别开玩笑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大商会的会长……” 话还没说完，塞丽娅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马丁脸色涨红，痛苦地呻吟着，像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塞丽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嘘，会长没让你说话。” “……！” 马丁和柯蒂斯都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孩子真的是会长？ 怎么可能！ 希望商会在短短五年内，就发展成了帝国十大商会之一。 他们垄断了尖晶矿石的贸易，现在甚至连军需物资都有涉猎，几乎没有他们不做的生意。 这么大的商会的主人，竟然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可是，即使面对顶级贵族的商会，也从不示弱的副会长，竟然对这个孩子毕恭毕敬。 “放开他。” 女孩轻轻一句话，塞丽娅立刻松开了手。马丁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惊恐地看看女孩，又看看塞丽娅。 女孩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我自认为对员工还不错，你哪里不满意？” 女孩的自言自语让马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真奇怪，他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感到害怕，他可是统领城防队的队长啊。 女孩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嗯？哪里不满意？” “我，我……” 看着吓得不敢说话的马丁，女孩耸了耸肩。 “算了。” “……啊？” “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女孩的手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马丁的脖子感到一阵灼热。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女孩的手掌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他的脖子就像吞下了一团火球，灼烧般地疼痛。 “呃，啊——” 马丁全身的血管都暴突出来，身体像触电般地颤抖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救，救命……救命……”然后，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女孩面不改色地用丝巾擦了擦手，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 柯蒂斯看着目送女孩离开的塞丽娅，咽了咽口水。 ‘她一定很震惊吧。’ 就算她是会长，看到一个孩子如此轻易地就杀了一个人，也会感到震惊吧。 当然，肯定没有他这么震惊。 谁能想到，在短短五年内，就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会发展成能与顶级商会比肩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他原本以为塞丽娅如此维护会长，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没想到，会长竟然是这样一个孩子。 等以后有机会再了解原因吧，柯蒂斯对塞丽娅说道： “既然是会长，那约束商会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 “……了。” “啊？” “她真是太厉害了！” 塞丽娅激动得浑身颤抖。 几年不见，蕾妮小姐已经成长为一位真正的迪布雷德千金了。 塞丽娅的办公室里，蕾妮站在全身镜前，头上戴着三顶帽子，脖子上围着两条围巾，手上戴着手套，身上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饰品。 “啊，对了，这个也很适合您。” 塞丽娅一边说着，一边又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够了，我不需要这些。” “可是都很适合您……” 塞丽娅一脸不舍，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塞丽娅给她戴上的东西一件件摘下来，叠好放回盒子里。 这些东西都是能赚钱的宝贵商品。 “马丁处理好了吗？” “是的。” “好，那我要走了。” “您再多待一会儿吧，这可是您第一次来商会。” 塞丽娅一脸期待，表示还有很多东西要给蕾妮看。 但是蕾妮摇了摇头，为了溜出来，她把玩偶塞进了被子里，如果回去晚了，可能会被发现。 “您就这样在柯蒂斯面前暴露身份，真的没关系吗？” 蕾妮点点头。 “塞丽娅信任他，我也信任他。” “您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对了，这是您要的东西。” 蕾妮接过塞丽娅递过来的纸袋，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点了点头。 第66章 特应性皮炎 “我还会再来的。”蕾妮说道。 “恭候您的光临。” 和塞丽娅告别后，蕾妮撕开了从魔法塔买来的传送卷轴。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手里拿着撕碎的传送卷轴。 ‘好浪费啊。’ 这种传送卷轴最多只能传送五公里，而且只能传送三十公斤以下的物品，但一张卷轴竟然要三十万金币。 就连从小被教廷娇生惯养，零花钱堪比顶级贵族的米娜，听到这个价格都吓了一跳。 【三十万金币，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几千万？！】 虽然蕾妮不知道几千万人民币是多少，但她知道，三十万金币相当于普通贵族夫人一年的私房钱。 ‘一下子就用了两张……’ 想到今天的花费，蕾妮就感到一阵肉疼。 ‘不过，只要能让王后和教廷彻底决裂，这点钱不算什么。’ 蕾妮换上睡衣，钻进被窝，紧紧地抱着玩偶。 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药剂没有问题，阿道夫被关进了监狱。 这件事牵扯到王后和教廷，举国哗然。 王后虽然醒了，但身体状况很差。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教廷伤害了王室成员，这让国王勃然大怒。即使教皇亲自出面调解，国王也丝毫不为所动。 他下令公开处决阿道夫。 这对教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在教廷的三大权力机构——教皇、枢机主教和二十一位大主教中，阿道夫属于大主教，如果他被公开处决，教廷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 这不仅仅是声誉的问题，这相当于国王公开宣布要削弱教廷的权力。 当然，教廷也试图把责任推到希望商会身上，以此来救出阿道夫。 由于希望商会管理严格，他们找不到任何副作用的证据，所以他们想方设法地想要找到商会的把柄，以此来威胁他们。 但蕾妮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账簿到货物管理，都天衣无缝，教廷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 ‘真是太好了。’ 蕾妮在心里偷笑。 她原本只想离间王后和教廷的关系，没想到还顺便拉拢了国王。 这都多亏了阿道夫自己作死。 蕾妮跑下楼，看到正要出门的父亲。 “您又要出去吗？” “嗯。” “路上小心～” 蕾妮耷拉着肩膀说道，迪布雷德公爵咬紧牙关。 昨天他还说要好好陪蕾妮在王都玩，结果因为阿道夫的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还说要亲手把阿道夫碎尸万段。 因为阿道夫的事情，迪布雷德公爵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贵族会议，国王也故意带着和教廷有仇的迪布雷德公爵出席各种场合。 蕾妮抱了抱父亲，和他告别。 父亲离开后，蕾妮仍然站在门口，这时，贾贝琳走了过来。 贾贝琳今天也要去王宫，因为社交界的名流们都要去探望王后。 蕾妮看着贾贝琳，发出一声感叹：“哇……” 贾贝琳穿着一身深棕色的裤装礼服，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船形的羽毛帽子，看起来英姿飒爽。 “路上小心！” 蕾妮说道，贾贝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进去吧。” 蕾妮乖乖地回答道：“好的。” ‘太好了，今天和她对视了十秒钟！’ 最近，蕾妮每次都会在贾贝琳出门的时候，去送她。 贾贝琳几乎每天都有外出安排，所以蕾妮每天都要早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送她。 一开始，贾贝琳根本不理会她，但现在，她竟然会和她对视了！ 站在蕾妮身后的菲娅说道： “您今天又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要不要我给您拿几本书？” 贾贝琳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人？” 菲娅回答道： “是的，两位少爷去参加精英学院的聚会了。” 虽然伊萨克一直抱怨，但还是被亨利拉去了。精英学院的聚会，也是父母们挤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精英学院的原因之一。 因为那是顶级贵族的子女和未来的掌权者们聚集的场所，是建立人脉的绝佳机会。 最近，家人们的日程都很满，蕾妮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贾贝琳皱着眉头，看了蕾妮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让她准备一下，跟我出去。” “小姐也要去吗？” “嗯，我带她去。” 蕾妮和菲娅都瞪大了眼睛。 她们没想到贾贝琳竟然会这么说。 按理说，作为迪布雷德家族社交活动的负责人，贾贝琳应该带着蕾妮出席各种场合，把她介绍给大家，但她似乎并不想带蕾妮出去。 父亲和哥哥们都觉得，如果蕾妮参加社交活动，会招来很多麻烦，所以他们也没有强迫贾贝琳带蕾妮出去。 菲娅连忙说道：“请，请稍等！” 然后拉着蕾妮跑回了房间。 “衣服……！还有外套和鞋子！” 听到消息的萝拉和女仆们也赶紧跑过来，帮蕾妮打扮。 蕾妮匆匆忙忙地准备好，下楼后，贾贝琳已经在等着了。 “走吧。” “好的！” 蕾妮跟在贾贝琳身后，上了马车。 去王宫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蕾妮偷偷地看了贾贝琳一眼，然后小声说道： “谢谢您。” “谢我什么？” 贾贝琳的表情似乎在说：带你出去是我的义务，你谢我干什么？ “因为我总是待在家里，所以您才带我出来的！” 蕾妮笑着说道，贾贝琳翘着二郎腿，皱起了眉头。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啊？” “明知道我在躲着你，为什么还要总是缠着我？” “可是您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啊？” 蕾妮歪着头说道，贾贝琳问道： “为什么？” “我是教廷送来的孩子，迪布雷德家族收养了我这个平民出身的孤儿，肯定会觉得很丢脸，而且我还闯进了您的房间……” 蕾妮掰着手指头数着，贾贝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谁告诉你的？” 她觉得蕾妮说的话，不像是小孩子自己能想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他们都说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应该讨厌我，我也这么觉得。” 在播种祭的宴会上，很多贵族夫人都在背后议论她。 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介绍蕾妮，大家都会露出那种“啊，就是那个……”的尴尬表情。 贾贝琳叹了口气，抱起双臂。 “我躲着你，不是因为你。” “啊？” “是因为我自己狭隘的想法。” “…….” “不管你是教廷送来的，还是平民出身的孤儿，这都不是你被讨厌的理由。那是大人的事情，孩子没有错。” 蕾妮静静地看着贾贝琳。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心里暖暖的，鼻子也酸酸的，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谢谢您……” “把帽子戴好，小心冻着耳朵。” 贾贝琳说完，便看向了窗外。 “好的！” 蕾妮大声回答道，然后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 到达王宫后，贾贝琳把蕾妮简单地介绍给其他贵族夫人。 这些夫人都是社交界的老油条，在贾贝琳这个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当然不会说什么“啊，就是那个……”之类的话。 和夫人们打过招呼后，她们走进了王后的寝宫。 房间里挂着珍珠帘，她们看不到王后的样子。 “你们来了。” 王后的声音非常虚弱，贵族夫人们都关切地问候她。 “那个大主教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把您害成这样。” “听说正在调查这件事，一定会严惩凶手的。” 轮到贾贝琳了。 “祝您早日康复。” 她只说了这一句。 ‘她们都知道贾贝琳的性格。’ 贾贝琳是社交界的红人，她能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所以王后应该很满意。 “听说你把命运之子带来了。” “是的。” “哦，孩子，过来，让我这个受到神谕的人，握握你的手。” 王后把手伸出珍珠帘外。 看到这一幕，就连这些社交界的名流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的意思是：您都被教廷害成这样了，竟然还相信神？而且，国王现在正在和教廷对抗，您这样做，不是让国王难堪吗？ ‘她应该不是真的相信神的力量吧。’ 经过这件事，王后应该已经对教廷彻底失望了，但她现在只能依靠神的力量。 蕾妮隐约看到王后伸出的手上，有一些红色的疹子。 ‘是副作用。’ 既然已经确定王后是因为返老还童药而晕倒的，那她肯定已经停药了。 返老还童药如果突然停用，症状会比之前更严重。 ‘她之所以挂上珍珠帘，是因为药剂副作用，导致她的皮肤病加重了。’ 她想把自己的皮肤病藏起来。 但到了这种程度，恐怕她的皮肤病已经传遍整个王都了。 果然，贵族夫人们都假装没看到王后手上的疹子。 蕾妮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后，您的手上长了红色的东西。” 王后吓了一跳，想要把手缩回去，蕾妮连忙用双手抓住她的手。 “很痒吧？我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这是特应性皮炎！” “特应性皮炎？” 现在这种病还不是很常见，但在不久的将来，它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贵族家的孩子尤其容易患上这种病，蕾妮直到十八岁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神圣治愈。’ 那些在母亲肚子里就接受过神圣治愈的孩子，反而比其他孩子更容易生病。 因为神圣治愈会净化身体，清除体内几乎所有的细菌。 但细菌并不都是有害的，有些细菌可以增强人体的免疫力，有些细菌本身就是有益的。 神圣治愈把所有的细菌都清除了，反而降低了人体的免疫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导致皮肤病的发生，或者让孩子天生就患有皮肤病。 现在，只有少数被娇生惯养的人才会经常接受神圣治愈，但将来，由于教廷的亲民政策，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会接受神圣治愈。 ‘所以，很多孩子都会患上特应性皮炎。’ 这就是蕾妮研制返老还童药的原因。 “吃油腻的食物会更痒，对吧？” “是，是啊。” “冬天会更严重。” “没错！”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见过这种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天哪，您在孤儿院的时候？那至少是五岁之前的事情了，您竟然还记得？” “更令人惊讶的是，您的观察力真敏锐。” 贵族夫人们小声议论着，蕾妮则偷偷地观察着珍珠帘后的身影。 “我知道怎么缓解这种病。” 唰！ 激动的王后猛地掀开珍珠帘，走了出来。 “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价格好商量。 蕾妮在心里偷笑，看着王后。 第67章 圣典原版 贵族夫人们惊讶地看着命运之子。奄奄一息的王后在和孩子交谈后，竟然变得精神焕发。 蕾妮建议王后用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清水沐浴，并换上柔软舒适的衣服，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虽然王后平时看起来很和善，但就连国王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现在她竟然像个布娃娃一样，对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这让夫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王后换好衣服后，蕾妮还细心地为她涂抹了药膏。 “您平时都用什么涂抹身体？” “大主教给了我一瓶精油。” “您都吃些什么？” “大主教说想要战胜病魔，就必须补充体力，所以我都以肉类为主。” “真奇怪……” 蕾妮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奇怪什么？” “我觉得大主教大人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教廷里应该有很多病人，尤其是那些患有特殊疾病的病人，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自己的病。连我都知道的特应性皮炎，大主教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 “粘稠的精油和肉类对特应性皮炎都不好，会加重病情。” 王后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这孩子说得对。’ 虽然她一直按照教廷的指示去做，但她感觉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她原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现在看来…… 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教廷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一直没有给她正确的治疗，就是为了利用她。 ‘可恶！’ 她为教廷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疏远国王，现在他们竟然这样对她。 “只有你关心我。” 王后凄然地说道，蕾妮微微一笑。 “不是的！” 她跑到贵族夫人们面前，说道： “各位夫人也很担心您，刚才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 “是吗？” 蕾妮不忘拍马屁，贵族夫人们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当然了，王后，虽然大家都很担心，但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其实大家都非常关心您。” “我不会忘记各位夫人的好意，看来我没有白活。” 以前，王后只和与教廷关系密切的贵族夫人来往，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现在看到夫人们感激的眼神，看来以后情况会有所不同了。 贵族夫人们都对蕾妮投以友善的目光。 ‘太好了，我赢得了这些社交界名流的好感。’ 她们当然不知道蕾妮的真实目的。 “按照这孩子说的方法，我的皮肤果然没那么痒了。我该怎么奖励她呢？” 王后笑着问道，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 “不用了，只要您不难受，我就很开心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这种时候，你应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这样我才会更高兴。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玩具？珠宝？” “不用了……嗯，那我要书！” “书？” “我听说您有很多珍贵的古籍，您博览群书，所以才这么睿智。” 蕾妮娴熟地运用着自己四世人生的社交技巧，王后高兴地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没错，我的藏书库里有很多好书，随便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哇！” 看着蕾妮兴奋的样子，王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后虽然亲自给蕾妮取了名字，但在前三次轮回中，她一次也没有记住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蕾妮的名字。 帝国的王后，就这样落入了蕾妮的掌控之中。 离开王宫后，蕾妮手里捧着王后赏赐的书籍。 贾贝琳看着兴高采烈的蕾妮，问道： “你的领地里应该也有一些不错的书籍吧。” 她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但是和领地里的不一样！” 这可是圣典原版！ ‘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个。’ 蕾妮原本并没有打算要这本书。 她只是想得到一件王后珍视的礼物，作为王后已经完全被她掌控的证明。 之所以说要书，是因为贵族夫人们觉得，一个孩子想要书作为礼物，是一件非常值得称赞的事情。 ‘她竟然把圣典原版送给了我，看来是真的和教廷决裂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她不仅成功地离间了王后和教廷的关系，还得到了用金钱也买不到的教廷宝物。 真是完美的结局。 ‘只要我拿着这本书，教廷就不敢轻易动我。’ 当然，也不敢轻易动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 “其他孩子都会要玩具，不过，你说过你会读古文字，对吧？” “是的。” “但是，不要随便在外面炫耀你会读古文字，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蕾妮连忙点头。 只有迪布雷德家族和少数高级家臣才知道她会读古文字，这让她感到很满意。 回到公爵府，哥哥们已经在等着了。 “听说你把小鬼带到王宫去了？！” 伊萨克质问道，贾贝琳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知道了就别问了。” “现在王宫里到处都是教廷的人，你怎么能把小鬼带去那种地方！” “我一出门就感觉到了无数迪布雷德骑士的气息，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他们又进不去王宫。” “在这种时候，教廷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对付一个小孩子。我又不是傻子。” 贾贝琳从衣服里拿出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用细绳串起来的木块项链，木块上刻着王室的纹章。 ‘咦，那不是阿米蒂埃公爵的东西吗？’ 蕾妮私下里把这条项链叫做“愿望券”，因为它可以向国王提出一个请求。这是一项非常特殊的权利，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获得。 在前世，这条项链明明属于阿米蒂埃公爵。 ‘啊，原来如此。’ 这一世，迪布雷德家族收复了克鲁格王国，并以此为契机，结束了大陆战争。 原本应该由阿米蒂埃公爵完成的任务，现在由迪布雷德家族完成了，所以这条项链也落到了迪布雷德家族手里。 这条项链对留在领地的父亲来说没什么用，反而对在王都管理公爵府的贾贝琳更有用。 ‘嗯，有了这条项链，就可以向国王请求处置那些神官了。’ 正在和教廷对抗的国王，肯定会欣然答应。 亨利说道： “不过，姑姑，您确实应该注意一下蕾妮的外出安全。” “这孩子真可怜。” 伊萨克喊道：“我们家小鬼哪里可怜了！” 贾贝琳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 “过度的保护就是束缚。你们打算剥夺她了解世界、见识世界、学习知识的权利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今天我看到的这个孩子，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们把她关在笼子里保护的程度。” 贾贝琳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两人沉默不语。 傍晚。 蕾妮正躺在床上，思考着该如何利用圣典，这时，父亲走了进来。 她疑惑地看着父亲，父亲举起手中的盘子。 “点心？” “女仆说吃多了糖会蛀牙，不给我。” “您现在可是骑士大人！” “那又怎么样？” 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蕾妮看盘子里的点心。蕾妮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的小圆桌旁，吃着父亲带来的蛋糕。 父亲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问道： “听说你哥哥们因为贾贝琳吵架了？” “贾贝琳只是和哥哥们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结果是他们吵起来了。” 蕾妮咬着叉子，回想起晚餐时亨利和伊萨克的对话。 【姑姑的话都是歪理，她自己不也把母亲保护得像囚犯一样吗？把母亲安排在那种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的人，也是她！】 【或许母亲去世后，她才意识到那样的保护方式是错误的吧。】 两人一开始只是拌了几句嘴，后来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你想出去走走吗？” “不想！” “蕾妮。” “……有一点。” 虽然蕾妮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帮她做事，但有些事情，必须她亲自出面才能解决。 而且，她也想体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一世和前世截然不同，很多前世让她痛苦的事情，在这一世却变成了享受。 以前，她很讨厌洗澡。阿米蒂埃公爵府生活简朴，即使在冬天，也没有足够的热水，公爵自己也用冷水洗澡。 虽然他们会给蕾妮准备热水，但热水不够，所以洗澡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现在，她非常喜欢洗澡。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加入香料，和女仆们聊天，是蕾妮最喜欢的日常活动之一。 在第二世，她很讨厌出门。巴鲁瓦公爵非常注重面子，如果蕾妮在街上摔倒了，他会狠狠地责骂她，说她丢了他的脸。 他会抓住蕾妮的一举一动来挑刺，所以蕾妮宁愿不出门。 但这一世，她却非常期待偶尔去领地的商业街逛逛。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 “等回到领地，我们就举办一个茶话会。” “茶话会？我可以见到其他小朋友吗！？” 蕾妮瞪大了眼睛，父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保护你是我们的责任。” 蕾妮认真地思考着。 ‘我的父亲，是不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虽然父亲因为担心她而过度保护她，但他总是会尊重她的意愿。 蕾妮感动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父亲愣住了，睁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被蕾妮亲过，所以他很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最喜欢爸爸了！” “…….” “嗯，最喜欢。” 蕾妮把脸埋在父亲的胸口，头顶上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我也是。” 第二天。 迪布雷德公爵参加了只有少数几位权贵才能参加的国务会议。 在严肃的氛围中，讨论了几项议题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贵族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闲聊起来。 一直正襟危坐的蒙贝侯爵坐立不安。他平时很少参加会议，今天却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的女儿，伊内斯·蒙贝，成为了伊冯娜王妃的侍女。 伊内斯是王妃侍女中最年轻的一位，只有那些最优秀的年轻淑女才能被选中。 一位年轻的官员像是随口一提： “听说蒙贝小姐成为了王妃殿下的侍女？” 蒙贝侯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提起这件事。 “看来王妃殿下很喜欢我的女儿。” 蒙贝侯爵的领地是帝国最富饶的几个领地之一。 他的家族历史悠久，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中央会议的投票权，是一位举足轻重的权贵。 其他贵族们纷纷附和道： “蒙贝小姐当然优秀，我妻子说，她在宴会上是最受欢迎的，很多夫人都想指导她的学业。” “真是让我头疼啊。” “头疼什么？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您的女儿可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您也这么认为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闲聊的迪布雷德公爵猛地握紧了拳头。 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贵族们。 经历过无数战争洗礼的蓝色眼眸闪过一丝寒光，贵族们吓得噤若寒蝉。 难道是他们刚才通过的决议让他不满意？ 难道税率应该提高到10%，而不是7%？ 难道不应该把俘虏的外国魔法师收归王室所有，而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有贵族都牢牢记着迪布雷德公爵的冷酷无情和残暴嗜血。 在内战爆发时，他曾单枪匹马地闯入王宫，手提滴着鲜血的头颅，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看来他们一定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就连坐在首席的国王也尴尬地开口道：“公爵……” 就在这时，西奥多·迪布雷德握紧拳头，看着那些吓得不敢说话的贵族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女儿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蒙贝侯爵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第68章 教训爸爸和哥哥 离开公爵府后，蕾妮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 “心情这么好？” 菲娅笑着问道，蕾妮兴奋地举起双手：“太开心了！” 以前，她出门总是要和父亲或哥哥们一起，而今天，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出门了。这意味着她以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外出了。 ‘去商业街的话，要去希望商会看看。’ 不用再使用昂贵的传送卷轴，可以靠自己的双脚走到想去的地方，这种感觉真好。 想到以前每次撕开传送卷轴时的心痛，蕾妮就感到无比幸福。 她坐上马车，前往商业街。 迪布雷德家族的豪华马车速度很快，就像来王都时一样，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蕾妮拍了拍挂在身旁的小挎包。 这是父亲给她的零花钱，父亲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所以今天她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蕾妮带着菲娅和萝拉，兴致勃勃地逛着商业街。 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的摊位前，蕾妮看中了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一枚宝剑形状的胸针和一枚狮子形状的胸针。 “我要这个。” 她从包里掏出钱，付了账。 蕾妮把狮子形状的胸针别在自己身上，然后把玫瑰和宝剑形状的胸针分别递给萝拉和菲娅。 “我们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小姐……” 两人眼眶湿润地看着蕾妮，蕾妮有些不好意思。 这只是价值十金币的廉价胸针而已…… 虽然她想着要好好挥霍一番，但曾经在附近流浪过的经历，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花钱。 ‘如果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我很难把钱花出去。’ ‘下次去别的店里，我一定要奢侈一把！’ 蕾妮暗暗下定决心，然后继续往前走。 “小姐，附近新开了一家茶馆，听说那里的茶点非常美味，很多贵族小姐少爷都经常光顾。” 蕾妮知道这家茶馆。 巴鲁瓦公爵夫人和米娜都很喜欢这家茶馆。 ‘但那其实是一家情报贩子的据点。’ 因为经常有贵族光顾，所以那里会流传很多秘密，而这家茶馆就是为了窃取这些情报而设立的。 ‘以后我也许会需要购买情报，去看看也好。’ 而且，蕾妮也很好奇那里的茶和茶点是什么味道。 据说那里出售一种很特别的茶和茶点。 那种茶叫做绿茶，和帝国的红茶不同，据说味道清香甘醇。 茶点的种类也很新奇，比如一种软糯的米糕，里面裹满了蜂蜜和芝麻；还有一种用红豆做成的方形点心。 ‘叫什么来着？嗯……啊，我想起来了，是打糕和羊羹！’ 蕾妮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结果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啊！’ 蕾妮华丽丽地在商业街的正中央摔倒了，“哎哟……”她痛苦地呻吟着。 “小姐！” “天哪！” 菲娅和萝拉惊呼一声，正要跑过来扶她，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小——姐——！” ‘怎么回事！’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撑着地面抬起头。 “小姐，您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您的指甲有没有断！” “您还好吗！” “有没有流血！” “膝盖有没有破皮！” “您的手掌怎么样！” “医生！快叫医生！” “快扶小姐起来！” 无数骑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脸色苍白地围着她。 蕾妮瞬间被骑士们包围，吓得动弹不得。 骑士太多，她甚至看不到菲娅和萝拉的身影。 而且，他们都穿着盔甲，披着迪布雷德家族纹章的披风，都是中队长级别以上的高级骑士。 ‘这些人全都来了，就意味着……’ 商业街至少集结了五千名以上的士兵！ 蕾妮惊呆了，骑士们则围着她，紧张地检查她的身体。 “膝盖！看看膝盖！” “手掌怎么样！” “指甲有没有断！”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蕾妮想起了贾贝琳说过的话。 【我一出门就感觉到了无数迪布雷德骑士的气息，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她这才意识到，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五千名士兵在暗中保护她。她默默地咬紧牙关。 ‘爸爸……哥哥……！’ 商业街上的人们都惊恐地看着迪布雷德家族的骑士们。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骑士，还以为要发生内战了，结果却看到他们围着一个小孩，紧张地嘘寒问暖。 【我们死定了！】 【啊，母亲……不孝子要先走一步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骑士们排成一列，在小女孩面前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队伍长得几乎绕了商业街一圈。 “所以，你们从第一天就偷偷跟着我了……” “是……” “怎么可能？五千多人跟着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些骑士乔装打扮成农民、商人、小丑、卫兵等等，混迹在她周围，而队长级别的骑士则隐藏在结界中。 剩下的大部分骑士则包围了整个商业街。 听着骑士们支支吾吾的回答，蕾妮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小姐，您的指甲有没有断？我们帮您检查一下……” “为什么你们总是问我指甲断没断？”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骑士哭丧着脸说道： “老爷说了，如果您指甲断了一根，他就杀我们一个！” “…….” “饶命啊，小姐！我的孩子还没进学院呢！” 其他骑士也纷纷哭喊着：“饶命啊！”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走吧。” “去哪儿……” “去教训爸爸和哥哥。” “……！！” 骑士们看着蕾妮昂首阔步地离开，纷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多么威风凛凛的身影！ 就像要去讨伐魔王的小勇者！ 蕾妮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不敢和她对视的父亲和哥哥们。 “如果士兵都去保护我了，那公爵府谁来守护？” “小鬼，我们足够……” “谁！来守护？” “…….” 在蕾妮的逼视下，伊萨克乖乖地低下了头。 “蕾妮，我们只是担心你……” “那谁来担心公爵府？” 这时，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看书的贾贝琳，淡淡地说道： “当然是我。” 亨利皱着眉头看向贾贝琳，但在蕾妮的瞪视下，他又乖乖地闭上了嘴。 “爸爸。” “……只有这样，才能挡住圣骑士团。” 为什么要挡住圣骑士团…… 就算教皇疯了，也不会派圣骑士团来绑架她吧。 ‘不行。’ 这样下去，她别说出门了，恐怕比以前更不方便。 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蕾妮思考着，该用哪种程度的威胁。 我要踢被子！ 我不吃饭！ 我讨厌你们！ ——这三种威胁的杀伤力依次递增，一般情况下，“我讨厌你们！”就能解决问题。 ‘最好不要用“我要离家出走”这个终极武器。’ 上次因为一点小事，父亲和哥哥们差点和邻近的领地开战，为了阻止他们，蕾妮才用了这招，结果那天迪布雷德领差点被夷为平地。 ‘那就用第二招。’ 蕾妮深吸一口气。 “我不吃——” “我错了，小鬼！” “对不起！” “我们重新安排护卫队！” 还没等蕾妮说完，父亲和哥哥们就异口同声地喊道，吓得骑士和仆人们目瞪口呆。 蕾妮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惩罚那些骑士，好不好？” “…….” “…….” “…….” “我不吃——！” “不惩罚！” “绝对不！” “好的！” 太好了。 蕾妮满意地点点头，吓得瑟瑟发抖的王都军副会长，这才如释重负地流下了眼泪。 等垂头丧气的父亲和哥哥们离开后，筋疲力尽的蕾妮瘫坐在沙发上。 ‘今天也辛苦了。’ 她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是贾贝琳。 ‘她笑了！’ 蕾妮还是第一次看到贾贝琳笑，她惊讶地捂住了脸颊。 “他们竟然这么怕你，莉赛特在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是有趣。” 贾贝琳说着，合上了手中的书。 “听说你明天要回领地了。” “是的，爸爸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应该会的。 王后给她写了很多信，每天都邀请她去王宫。 看来她和教廷是真的决裂了。即使枢机主教亲自来求情，希望王后能放过阿道夫，也被愤怒的王后赶了出去。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的身体就是被教廷的药剂毁掉的。 王后不再参加礼拜，她收集的神圣物品也都被处理掉了。 ‘等爸爸在这里确定了阿道夫的处置方法，教廷短时间内就无法轻举妄动了。’ 所以，父亲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后已经和教廷决裂，这意味着迪布雷德家族独立的最大阻碍已经消失了。 蕾妮在心里暗自得意。 “这样啊。” 贾贝琳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书的边缘。 “孩子。” “嗯？” “能让我看看你的脚背吗？” 对了，菲娅说她的脚背上有一颗和莉赛特一样的痣。 蕾妮点点头，脱掉了袜子。 贾贝琳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脚背，表情变得有些悲伤。 “如果阿狸平安出生的话，会不会和你一样……” 虽然贾贝琳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但蕾妮却感觉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如果我就是阿狸就好了。’ 第69章 蕾妮的茶话会 但这是不可能的。莉赛特夫人是在一月因难产去世的，而蕾妮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日。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每当看到贾贝琳悲伤的表情，或是看到父亲手里拿着阿狸的鞋子时，蕾妮都会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我是阿狸的话，看到您这么难过，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 “自己心爱的姑姑，为自己而悲伤，这太让人心疼了。” 听到蕾妮小心翼翼的话语，贾贝琳轻轻一笑。 “路上小心。” 她轻轻揉了揉蕾妮的头发，蕾妮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在公爵府所有人的送别下，蕾妮和父亲、哥哥们一起离开了王都。 回到领地半个月后。 “早上好，小姐。” “您做了个好梦吗？” 蕾妮在仆人们的问候声中，和女仆们一起走进了更衣室。 因为起得太早，蕾妮还有些困倦，她揉了揉眼睛，达莉娅、琳达和尤妮立刻举起影像石，兴奋地喊道：“好可爱！” 她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觉得蕾妮可爱，而是到了溺爱的程度，她们最大的爱好就是拍摄蕾妮的照片和视频，然后互相分享。 在王都待了几周后，蕾妮对这种反应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半个月后，她又重新适应了。 不过…… ‘嗯？’ 蕾妮看着挤满了更衣室、房间门口和窗外的仆人们，吓了一跳。 “今天拿影像石的人比平时多。” 蕾妮拽了拽菲娅的袖子，三个女仆笑着回答道： “今天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没错，是特别的日子。” “小姐的第一次茶话会！” 没错，今天是蕾妮第一次和领地里的孩子们见面。 父亲兑现了他的承诺，为她举办了一场茶话会。 之前在城堡里，蕾妮只见过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高级家臣，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见到领地里的其他人了。 菲娅扶着蕾妮坐在椅子上，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问道： “您是不是很期待？” “……有一点。” 除了第一世之外，这是蕾妮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茶话会，说实话，她也有点期待。 看到蕾妮脸红了，周围的影像石立刻嗡嗡作响。 “好可爱！” “今天也超级可爱！”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今天穿的是在王都买的梅尔贝因的裙子，还有塞丽娅精心挑选的缎带、鞋子等配饰。 “您今天真漂亮。” “我知道！” 蕾妮身穿绣着家族纹章的红色连衣裙，她自己也觉得很满意，叉着腰，神气地抬起了头。 仆人们都笑了。 等蕾妮准备好，再去检查茶话会的布置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茶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蕾妮来到花园，发现这里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戴着大帽子的可爱小淑女们，和穿着宽大礼服的帅气小绅士们，正围着自助餐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听说昨天那家发生了不幸的事情，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死了我的独角仙——罗顿爵士……它可是个非常勇敢的独角仙。” “天哪……” 孩子们模仿着大人的社交方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可爱！’ 这是蕾妮第一次交同龄的朋友，她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她满怀期待地走进花园，守在门口的仆人们立刻向她行礼。 孩子们也纷纷起身，向她行礼。 “迪布雷德小姐，您好。” “迪布雷德小姐，您好。” 蕾妮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教她礼仪的诺斯站在角落里，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好，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蕾妮做完自我介绍后，轻轻挑了挑眉，示意大家坐下。 ‘怎么样？’ 她看向诺斯，诺斯一脸得意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蕾妮在心里偷笑。 为了练习挑眉这个动作，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蕾妮的座位在最中间的桌子。 这张桌子上坐的都是高级家臣的子女，以及外来的宾客。 ‘外来的宾客……怎么没看到？’ 蕾妮疑惑地四处张望，但其他孩子们很快就和她聊了起来，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感谢您的邀请，我的父亲是米森克子爵。” “我的祖母是奈舒子爵夫人。” “我是克鲁奥拉男爵家的小儿子。”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向蕾妮介绍自己。 “你们叫什么名字？” 蕾妮问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嗯？” ‘嗯……好可爱。’ 在城堡里，蕾妮每天都只能见到那些不苟言笑的成年人，现在看到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她感到非常开心。 米森克子爵的儿子是这桌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他说道： “我叫基利安·米森克，十二岁。” ‘哦，和伊萨克同岁。’ 蕾妮开心地笑了笑，基利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是米森克子爵家的长子……” 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看来他有些害羞，这么多孩子都看着他。 和昨天在山上打死了一只棕狼的伊萨克完全不同，蕾妮觉得他很可爱。 看到蕾妮在笑，其他孩子们有些不高兴，他们纷纷说道： “我叫索菲·奈舒！” “我叫麦克斯·克鲁奥拉！” 其他桌的孩子们也跑过来，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在花园外面偷看的家长们都吓了一跳，“哎呀，这孩子！” 但蕾妮并不在意。 ‘比我想象的要好。’ 她原本还担心会有小孩子因为紧张而尿裤子呢。 “啊，你是奈舒子爵的孙女啊，我听子爵说过，你钢琴弹得很好？” 蕾妮和每个孩子都聊了几句。 茶话会的气氛非常活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喂！我问你话呢！”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孩，蕾妮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啊……又是他……” 孩子们垂头丧气地缩起了肩膀。 “怎么了？” 蕾妮问道，基利安沮丧地回答道： “他是外来的客人……是大贵族家的少爷。” “刚才小姐不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大喊大叫……” “他还说迪布雷德家族的孩子都是没有教养的笨蛋……太过分了……” 蕾妮看着孩子们委屈的样子，站起身来。 她朝着发出吵闹声的地方走去，孩子们也纷纷跟了上去。 一个女孩快要哭出来了。 那是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和漂亮绿眼睛的女孩，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摸我的脸，我吓了一跳……” 摸了她的脸？ 女孩看起来至少十四岁了，而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五岁。 在这个年纪，他们应该知道，不能随便触碰一位女士。 “大贵族的直系子弟问一个小小家臣的女儿名字，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回答，知道吗！” 蕾妮走到两人中间，把女孩护在身后。 “你又是谁……！” 这个男孩是比利·费尼亚克。 【费尼亚克伯爵家的次子问一个乞丐的名字，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回答，知道吗！】 在前世，这个变态曾经摸过她的腰。 在第二世，蕾妮也见过他。 他是巴鲁瓦公爵长子的好朋友。 费尼亚克伯爵家族是名门望族，比利的哥哥是一位高级神官，所以即使是注重身份的巴鲁瓦少爷，也经常和他来往。 每次来巴鲁瓦公爵府，比利都会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蕾妮。 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强奸了一位子爵的独生女，被近卫兵抓了起来，但最后却因为醉酒的借口和他父亲的庇护，逃脱了惩罚。 “……您是小姐？” 比利看到蕾妮手指上的戒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是比利·费尼亚克，代替德勒德少爷来参加茶话会。很抱歉打扰了。” “没错，你在我的第一次茶话会上捣乱。” “那个……是，是的……对不起。” “你应该向其他人道歉。” “啊？” 蕾妮牵着女孩的手，看着在场的其他孩子们，说道： “你应该向那些被你冒犯的客人道歉。” “我向小姐道歉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向那些小小的家臣……” “正因为他们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家臣，所以他们是我的子民，我必须保护他们。” 我的子民，可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孩子们都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蕾妮。 比利觉得很没面子，恼羞成怒道： “我做不到！你竟然让我受这种屈辱！你又不是真正的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是被收养的。” 他的话里带着“你不过是个孤儿”的嘲讽意味，在场的仆人们都愣住了。 在花园外面偷看的家长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牵着蕾妮手的女孩也吓了一跳，握紧了她的手。 “真是的。” 蕾妮小声嘀咕了一句，比利以为蕾妮被他吓到了，更加得意洋洋。 蕾妮缓缓摘下手套，扔到比利面前。 看到象征着决斗的白手套，比利忍不住笑了。 “您还真是喜欢看小说啊，女人打败男人，这种事只会在小说里出现。” “是吗？” “别逞强了，小心丢脸。” 比利嘲讽地笑了笑。 “我的面子我自己会操心，跟我来。” “真是的，无语。” “在我正式向费尼亚克家族提出抗议之前。” “……！” 比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有收到迪布雷德家族的正式邀请就擅自来了，如果因为闹事而被正式抗议，就算他父亲再怎么厉害，也难以收场。 “……您的意思是，要和我决斗？” “是的。” 蕾妮耸了耸肩，走到门口，侧身说道：“请吧。” 比利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虽然绅士和淑女决斗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蕾妮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有了合适的借口。 而且，他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运气好，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孤儿。 蕾妮和比利来到离茶话会场地稍远的地方，面对面站着。 比利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把木剑，轻蔑地笑了笑。 “这是您自找的。” “来吧。” 比利冷笑一声，猛地蹬地，快速冲向蕾妮。 但他没能碰到蕾妮。 在距离蕾妮不到三米的地方，他被一个结界挡住了。 紧接着，一团火焰瞬间将他包围。 “等，等等……等等！” 比利惊恐地大喊着，火焰化成一头咆哮的狮子，“吼——！”一口将他吞没。 “啊——” 比利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 他的裤子湿了。 蕾妮微微一笑，说道： “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了？” 第70章 剪头发大战 比利颤抖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有些轻微的烧伤，但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吟唱引导……！” 魔法师和神官在使用力量的时候，需要吟唱引导，而吟唱引导完成的标志，就是咒语启动。 所有人都知道命运之子拥有神圣力，但比利仍然毫不犹豫地冲向蕾妮，因为他觉得蕾妮没有吟唱引导，所以无法成功发动咒语。 他想趁蕾妮还没准备好之前，就将她击败。 事实上，很多魔法师和神官都是因为没有时间吟唱引导而被骑士杀死的。 比利还在瑟瑟发抖，蕾妮随意地挥了挥手。 花园里的树枝伸展开来，猛地抽向比利，啪啪啪地打在他的屁股和脸上。 “啊啊啊——！” 比利吓得落荒而逃，跑出了花园。 蕾妮抱起双臂，得意地挑了挑眉。 ‘去吧，去王都四处宣扬我的力量吧。’ 这样，王都的那些权贵们才会注意到她。 蕾妮正在一步步地为迎接那些权贵们做准备。 “哇。” 躲在灌木丛后面的孩子们发出一声惊叹。 “好厉害……” “好强……” 蕾妮回头看着他们。 ‘真对不起这些孩子们。’ 如果她没有遵循社交场合长辈最后出场的惯例，而是提前来检查场地的话，她就会知道比利是代替德勒德少爷来的。 那样的话，孩子们就不会被他欺负了。 蕾妮尤其感到愧疚的是那个被比利骚扰的女孩。 她走到女孩面前。 “你还好吗？” “…….” 女孩愣愣地看着蕾妮。 蕾妮伸出手，女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了蕾妮的手。 “我，我没事……” 女孩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蕾妮关切地看着她。 “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啊，进去？去小姐您住的主，主堡吗？” “嗯。”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蕾妮让诺斯负责处理茶话会现场，然后带着女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女孩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好奇地打量着蕾妮的会客室。 “哇……” 蕾妮把菲娅端来的热腾腾的甘菊茶递给她。 “喝点茶，可以让你冷静一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维罗妮卡！维罗妮卡！” 女孩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把蕾妮吓了一跳。 蕾妮眨了眨眼睛，维罗妮卡又乖乖地坐回了沙发上。 “迪波斯子爵是我的……” 迪波斯子爵只有两个儿子，而且都还没有结婚，所以她应该是迪波斯子爵的亲戚。 “亲戚。” 和蕾妮的猜测一样，她点点头。 “啊，原来你是迪波斯子爵的侄女……” “不，不是。” 维罗妮卡连忙摆手。 “迪波斯子爵是我的侄子。” “……啊？” “我是迪波斯家族的族长。” 如果迪波斯子爵的父亲老来得子，那倒是有可能，但她说是族长？ 迪波斯家族的族长确实是女性，但她的称号是“西部的魔女”，和上一任族长一起讨伐过魔兽。 “我听说迪波斯家族的族长是一位八十岁的老妇人……” “是的！我今年八十七岁了。” 维罗妮卡红着脸，小声说道。 “刚才那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差点就把他撕成碎片，让他把肠子都吐出来。还好小姐您及时出现，不然我就犯下杀孽了。” “…….” “还好我没有在这个年纪杀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看着她一脸娇羞地表达感谢，蕾妮咽了咽口水。 ‘难怪我在主桌没看到她。’ 作为迪波斯家族的千金，她应该坐在主桌才对。 维罗妮卡突然说道：“啊，对了！” 然后拿出几张纸。 “这是我从德鲁带回来的影像石里提取出来的，啊，德鲁是迪波斯子爵的名字。我觉得您太可爱了，所以一直珍藏着。” 竟然能从影像石里提取画面？ 真是神奇的魔法。 不过，为什么照片里的她，是这样的？ 照片里的蕾妮张大嘴巴，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 “大家都怕我……我以为只有小姐您会愿意和我亲近……没想到您真的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高兴了。” 维罗妮卡激动地握住蕾妮的手，蕾妮咽了咽口水。 茶话会结束后，到了晚上。 蕾妮洗完澡，穿着睡衣在小客厅里玩耍，亨利问道： “维罗妮卡也参加了你的茶话会？” 蕾妮一边喝水，一边点点头。 “嗯。” 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伊萨克不满地咂了咂嘴。 “她之前一直缠着迪波斯子爵，要茶话会的邀请函，看来最后还是去了。” “你们认识维罗妮卡？” 亨利一边用毛巾帮蕾妮擦头发，一边说道： “是她促成了我们和魔法塔的联盟，她是上一任塔主。” “但她看起来很年轻啊。” “她年轻的时候在研究中出了意外，所以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其他老人家一定很羡慕她吧？” “也不一定。” 伊萨克靠在沙发上，说道： “人们总是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在迪布雷德领，人们最多只是不敢和她说话，但在其他地方，她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当成怪物，吓得人们四处逃窜。” 所以，维罗妮卡才会因为蕾妮的友善而感到如此高兴。 蕾妮沉吟片刻，亨利突然说道： “对了，听说费尼亚克家的次子在你的茶话会上闹事了？” “什么？！” 伊萨克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说！” “蕾妮已经把他收拾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亨利一脸淡定地拿起发剪。 他正准备帮蕾妮修剪秀发，这时，迪布雷德公爵开口说道： “这次轮到我了。” 他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亨利。 亨利不情愿地咂了咂嘴。 因为他们总是为了帮蕾妮修剪头发而争吵，所以几年前就定好了顺序：菲娅、伊萨克、亨利，最后是迪布雷德公爵。 “前年您不是抢了我的顺序吗？” 那次伊萨克和亨利都在精英学院，他们一直很期待放假回来帮蕾妮修剪头发。 结果蕾妮的头发刚长长一点，就被父亲剪好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得剪了。 亨利觉得是因为他一直在王都，所以才失去了修剪头发的机会。于是他更加努力地学习，那一年就毕业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迪布雷德公爵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把蕾妮抱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轻轻地握住蕾妮的头发，拿起发剪。 每次父亲帮她剪头发的时候，都只剪掉一点点。 菲娅总是抱怨说这样剪没什么用，但蕾妮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帮她剪头发的样子，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次您也抢了我的顺序。” 伊萨克插嘴道，“蕾妮剪头发大战”再次爆发。 ‘啊，又来了！’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们，仆人们都紧张地祈祷着自己的主人能够获胜。 因为在“剪头发大战”中失败的人的仆从，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难过。 几位贴身男仆的总管都眼巴巴地看着蕾妮，蕾妮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膝盖上。 “如果你们再吵架，我就谁也不让剪了。” 三人闻言，都愣住了，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们没有吵架！” “是啊，蕾妮。” “今天轮到我了。” 蕾妮眯起眼睛，问道：“你们真的不吵了吗？” 三人连忙点头。 “好吧，那今天爸爸剪右边的，二哥剪左边的，留海给三哥。”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披散开了自己的头发。三人乖乖地排成一排，坐在沙发上。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修剪。 同一时间，费尼亚克伯爵府。 比利气急败坏地对父亲喊道： “那个疯丫头真的想杀了我！” “你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您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我差点就死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孤儿，竟然敢……” 费尼亚克伯爵叹了口气。 他当然也很生气。 看到小儿子惊慌失措地跑回来，他怒火中烧。 但那个女孩是迪布雷德公爵的掌上明珠，他还能怎么办？ 自从上次国务会议上，迪布雷德公爵宣布“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之后，人们就决定绕着蕾妮·迪布雷德走了。 ‘可是就这样算了，也太丢面子了。’ 他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核桃，一边思考着对策。 这时，伯爵夫人端着茶和点心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的儿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女孩，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啊。” “你说什么？” “命运之子真的是为了保护那些家臣的子女才出手的吗？” 伯爵夫人笑着说道，伯爵问道：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孩子们表达好感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的儿子长得那么英俊。” 比利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个女孩和他根本不认识，却对他大吼大叫，这确实有点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才吃醋？’ 费尼亚克伯爵疑惑地看着儿子。 “她，她看我的眼神确实很闪亮。” “是吗？” “她还阻止我和其他女孩说话。” “这么说，她是对你有意思……” 费尼亚克伯爵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么说，这不是丢脸的事，而是天上掉馅饼啊。’ 虽然是收养的，但好歹也是公爵千金。 而且还是命运之子。 娶她做儿媳，也不错。 如果能哄得她开心，掌控迪布雷德家族，那他们就能借助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进入帝国的核心权力层。 “你再去见见那个女孩。” “什么？！我不要！我为什么要见那个打我的丫头……！” “别傻了，如果你娶了她，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就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娶那种野蛮的丫头！” “结婚后，你想纳多少妾就纳多少妾。” 比利沉吟片刻。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既然她喜欢他，那他也不是不能和她见面。 第71章 调戏蕾妮的代价 费尼亚克伯爵来拜访迪布雷德公爵府，说是要商讨新的贸易路线。 迪布雷德公爵新规划的贸易路线需要用到费尼亚克伯爵家的港口。 然而，伯爵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伯爵夫人和比利。 蕾妮被父亲抱在怀里，和他们见了面。 “我想为小儿在小姐的茶话会上失礼的行为道歉，所以冒昧带他前来赔罪。” 伯爵夫妇把带来的礼物堆放在庭院里。 伯爵夫人向蕾妮行礼。 “是我教子无方。”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比利的腰。 比利一脸不情愿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蕾妮看了一眼庭院里聚集的家臣们。 开辟新的贸易路线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至关重要。 将来，迪布雷德家族会以这条贸易路线为契机，联合各地的商会，这些商会就像公爵的信使一样，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 当然，更不用说通过贸易路线收取的费用，会成为家族的又一根顶梁柱。 虽然蕾妮不想和比利打交道，但为了家族的利益，她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请小姐到我的府上……” 伯爵刚开口，就被迪布雷德公爵打断了。 “我没允许你说话。” 冰冷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伯爵吓得浑身一颤。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哎呀，费尼亚克伯爵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样下去交易就谈不成了。’ 蕾妮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我想下来。” 公爵小心翼翼地把蕾妮放了下来，生怕弄疼了她。 伯爵夫妇都松了一口气。 和伯爵一起来的人也都十分惊讶。 “天哪……” “真是太可爱了……” 蕾妮拽了拽父亲的衣角。 “我想去温室，爸爸您好好工作。” “好。” 公爵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 周围再次响起一阵无声的惊叹，蕾妮提着裙子，向伯爵夫妇行了一礼。 “我先失陪了。” 伯爵夫妇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阻止蕾妮离开。蕾妮年纪还小，没有接待客人的义务。 今天的接待工作由迪波斯子爵负责。 在会议开始之前，迪波斯子爵会带伯爵夫妇参观城堡。 等蕾妮再长大一些，就该由她来负责内堡的管理了，但现在，她还是应该尽情玩耍。 ‘其实也不是玩耍。’ 她还要审批塞丽娅送来的文件。 过去五年，蕾妮跟着管家和出身高利贷者的女仆尤妮学习如何管理商会。 虽然管家也教了她很多，但真正帮到她的，还是尤妮。 【想对付那些玩弄金钱的小人？如果一件件地抓，那就没完没了了。要挑一个重点对象，狠狠地收拾他，杀鸡儆猴。】 【如果税务管理不好，那就全完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用来交税了，可不是说着玩的。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税务官勾结，不过我的情况是……】 等等。 尤妮并不知道蕾妮在经营商会，但她每次都会认真地回答蕾妮的问题，让蕾妮很容易理解。 ‘明天就是收款日，我的钱钱要进账啦～’ 蕾妮哼着歌，走上楼梯。 就在她快要抓住门把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喂。” 是比利的声音。 “喂？” 蕾妮回头问道，比利走到她面前。 “最近过得好吗？” “你不是来说明上次的失礼行为的吗？” “你是不是因为我来的太晚，所以生气了？” 他在说什么？ 蕾妮一脸茫然，比利嬉皮笑脸地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 蕾妮厌恶地推开他的手。 “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他疯了吗？ “如果你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要动手打人？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勾引男人了。” “…….” “女人嘛，白天要端庄，晚上要性感，懂吗？” “…….” “暴力是吸引不了我的注意的，知道吗？” 他竟然以为蕾妮打他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蕾妮看着这个莫名自信的家伙，忍不住笑了。 “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因为我长得帅……” “你长得丑。” “胡，胡说八道！” 蕾妮摇了摇头。 “不用谦虚，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很难看，真的真的。你是我见过最丑的人，就像一个马桶刷。真是太神奇了！” 比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你这个孤儿……！” 看来他只会说这句话。 蕾妮已经对这种重复的模式感到厌烦了，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 伊萨克把扛在肩上的野猪重重地扔在地上，瞪着比利。 砰——！！ 比利瞬间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痛苦地呻吟着：“呃……” 伊萨克向他走去，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比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呃，我……” 伊萨克抓住比利的肩膀，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抓，却听见“咔嚓”一声，比利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 “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走廊。 “哥哥！” 蕾妮连忙抱住伊萨克。 ‘我的商会联盟！’ 她宝贵的情报来源就要飞走了。 而且，就算比利再怎么混蛋，伊萨克也不能杀了他，否则会受到惩罚。 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未来的强奸犯的死活……！ 但失去理智的伊萨克根本不理会蕾妮，仍然紧紧地抓着比利。 蕾妮向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仆人和骑士们使了个眼色。 快阻止他！ 仆人和骑士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伊萨克。 如果是平时，伊萨克早就把他们打飞了，但因为蕾妮抱着他，所以他只是用力挣脱，并没有出手伤人。 就在伊萨克终于放开比利的时候，听到儿子惨叫的伯爵夫妇也跑了过来。 正在接待他们的迪波斯子爵也跟了过来。 “天哪，比利……！” 伯爵夫人冲到儿子身边，抱着他痛哭起来。 费尼亚克伯爵也连忙查看儿子的伤势。 比利的肩膀已经完全变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原状。 “呜呜呜……呜呜……” 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伯爵夫妇大声喊道： “医生！快叫医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比利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着伊萨克，费尼亚克伯爵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伯爵怒吼道，伊萨克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闭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什，什么？” 伊萨克没有再解释。 ‘笨蛋！’ 蕾妮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说。 伊萨克不想亲口说出“孤儿”这个词。 迪波斯子爵尴尬地对费尼亚克伯爵说道： “这，这只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 伯爵夫人尖叫道。 “我的儿子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说是小打小闹！哪个孩子会把人打成这样！” 费尼亚克伯爵也说道： “我要向王室正式控告这件事。” 迪波斯子爵为难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被控告，伊萨克会被逮捕。 当然，作为公爵的儿子，他不会像其他罪犯一样被关进监狱。迪布雷德公爵也不会坐视不管。 问题在于，治安厅的厅长，约翰·斯蒂芬，是诺德利侯爵的妹夫，而诺德利家族和迪布雷德家族是死对头。 诺德利家族一直想抓住迪布雷德家族的把柄，如果伊萨克被捕，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对伊萨克严刑拷打，逼他说出对迪布雷德家族不利的信息。 迪波斯子爵走上前，说道： “如果真的闹到王室，对两位少爷的名誉都不好。不如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赔偿的事情……” “我的儿子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跟我谈赔偿！我的儿子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他还是费尼亚克家族的未来和荣誉！” 费尼亚克伯爵怒吼道。 “如果不能拿出开国国王的挂毯作为赔偿，就别想弥补我家族的未来和荣誉受到的玷污。”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迪布雷德公爵晋升为公爵的那一年，他北伐获得了开国国王的挂毯。 王室曾多次请求迪布雷德家族交出这幅刻有开国国王真名的挂毯，但都无功而返。 这幅挂毯象征着迪布雷德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连王室也无法撼动。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非常难看，费尼亚克伯爵却得意洋洋。 ‘就算你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伊萨克·迪布雷德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那费尼亚克家族打算怎么赔偿我们家族的荣誉受到的玷污？” 蕾妮紧紧地握着伊萨克的手，问道。 费尼亚克伯爵被她那不符合年龄的冰冷语气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玷污了你们的荣誉？笑话！” “费尼亚克少爷骂我是‘孤儿’。” “什，什么……？！” “我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女儿，我的身份得到了父亲和国王陛下的认可。他骂我是‘孤儿’，这是对迪布雷德家族和国王陛下的大不敬！到底是谁应该被控告？” “不可能！我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费尼亚克伯爵脸色惨白地看向儿子，比利吓得忘记了哭泣。 “那，那是……那是因为那个贱……不，是因为那个丫头说我长得丑……！” 比利的话等于承认了他侮辱了蕾妮，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因为被说了一句长得丑，就用这么恶毒的语言侮辱对方？ 就连抱着儿子的伯爵夫人也感到尴尬，不知所措。 伊萨克焦急地喊道： “小鬼……！” 但蕾妮却叉着腰，眯着眼睛看着他。 “伊萨克，你真是个笨蛋！我才不怕‘孤儿’这种话！我的父母虽然暂时不在我身边，但我现在有爸爸和哥哥，所以我不是孤儿！” “可是……” “我的哥哥为了保护我，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肯反驳，我为什么要害怕？” 看到伊萨克的眼睛微微颤抖，蕾妮转身看向费尼亚克伯爵夫妇和比利。 “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受到的侮辱？” 费尼亚克伯爵的脸色变得铁青。 ‘难道她一直在等我亲口说出“未来和荣誉”这几个字？’ 他已经亲口承认比利是费尼亚克家族的未来和荣誉，所以现在不能再用“小孩子不懂事”来搪塞过去了。 ‘不，不可能！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必须在公爵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费尼亚克伯爵向他伸出双手。 “等，等等，我们有话好好说……这只是……”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等你的儿子人头落地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伯爵夫妇和比利吓得浑身一颤。 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家臣，他们用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费尼亚克一家。 第72章 约翰·迪布雷德 “请，请听我解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肯定是……！” 费尼亚克伯爵战战兢兢地想要靠近迪布雷德公爵，公爵却冷冷地说道： “真是有趣。” “啊，啊？” “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解释，你一个什么都没看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解释？” “这，这……” “看来我这段时间太仁慈了，竟然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比利·费尼亚克连忙喊道： “不是的！”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只是，我只是想满足小姐的心愿！” “我女儿的心愿？什么心愿？” “小姐喜欢我，所以我想娶她……” 砰！！ 一声巨响，二楼走廊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大坑。 亨利冷冷地盯着比利·费尼亚克。 “抱歉，我太生气了，所以没瞄准好。” “…….” “我本来是想瞄准你的脑袋的。” 费尼亚克一家吓得脸色惨白。 “蕾妮，你知道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吗？” 亨利温柔地笑着问道，蕾妮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他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说什么要教我怎么勾引男人。”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比利·费尼亚克连忙喊道： “不，不是！是我父母说的，他们说你喜欢我……！” 费尼亚克伯爵夫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混蛋！’ 他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公，公爵大人……” 费尼亚克伯爵刚开口，又是一声巨响。 砰——！！！ 这次倒下的是费尼亚克伯爵，迪布雷德公爵的手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看来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迪布雷德家族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费尼亚克伯爵夫妇跪在迪布雷德公爵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比利看着一向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父母如此卑微，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他们毫不犹豫地在无偿转让港口的文书上签字画押，还交出了费尼亚克家族在王都的三处房产中的两处。 但蕾妮却在心里摇了摇头，就算他们做到这个地步，父亲也不会原谅他们。因为他早就让诺斯去切断他们的资金来源了。 蕾妮来到伊萨克的房间。 但她并不是第一个到的，亨利已经在那里了。 “蠢货。” “…….” “白痴。” “…….” “傻瓜。” “烦死了！” 伊萨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亨利在他额头上涂抹药膏的动作，就像要给他一拳似的。 那是比利攻击蕾妮时，伊萨克为了保护蕾妮，被墙壁碎片划伤的。 “还好蕾妮替你说话了，不然你这次就死定了，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小鬼再听到‘那种话’……” “这种时候，你应该找个别的借口。” “什么借口？” “就说那小子发疯了，先攻击你。” “可是他当时很正常啊。” “事后让他‘发疯’就行了，这种事情很容易伪造。” 亨利，你在教孩子什么……？ 伊萨克说道： “……总之，哥，你是个混蛋，也是个超级大帅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亨利又狠狠地在他伤口上涂了药。 “总之……你做得很好，打得好。” 伊萨克愣住了，然后红着脸挠了挠耳朵。这是亨利第一次夸他，他既惊讶又害羞。 看着他们兄弟俩，蕾妮觉得很欣慰，她笑着走进房间，趴在伊萨克的床上。 “你们感情真好～” 蕾妮心情很好地说道，伊萨克和亨利立刻皱起了眉头。 “才没有！” “没有。” “为什么？感情好不是好事吗？” “…….” “…….” 两人都沉默了，互相看了一眼。 在前世，以及前前世，甚至在第一世，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的关系都很冷淡。如果不是因为家族事务，他们几乎不会见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却很好。虽然经常斗嘴，但他们总是黏在一起，而且还会默默地关心对方。 ‘太好了。’ 蕾妮欣慰地看着他们。 ‘如果能和大哥也好好相处就好了。’ 约翰·迪布雷德。 蕾妮从来没有见过他。即使是学院放假的时候，他也没有回过领地，只是偶尔会去王都的公爵府。 蕾妮只在约翰给父亲写工作汇报的时候，才偶尔听到他的消息。 国外学院只招收精英学院中最优秀的一名学生，所以即使约翰偶尔会以指导后辈的名义回精英学院，他和弟弟们也只见过几次面。 ‘明年他就毕业了吧。’ 因为和米娜的事情，蕾妮经常听到关于约翰的传闻，但她并不了解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蕾妮看着亨利和伊萨克。 “约翰是什么样的人？” “大哥？大哥他……” 伊萨克望着天花板，然后一脸害怕地摇了摇头。 “没有感情的人。” “比以前的父亲还可怕吗？” “差不多吧，总之，大哥是个冷血动物，怪物，恶魔……呜……” 伊萨克吓得浑身发抖，亨利皱着眉头说道： “别吓唬蕾妮。” “可是是真的啊，喂，小鬼，就连二哥也不敢惹大哥……啊！” 伊萨克话还没说完，就被亨利打了一下，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真的吗？连二哥都怕他？’ 除了父亲之外，亨利好像天不怕地不怕。虽然他还很年轻，但就连元老院的议长和迪波斯子爵，都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对待。 蕾妮看向亨利，亨利盖上药膏的盖子，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是我最难对付的对手。” 亨利擅长威胁、舆论战和阴谋诡计，他喜欢抓住对方的弱点，让敌人自取灭亡。 ‘这么说，约翰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强者。’ 亨利帮蕾妮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说道： “所以，蕾妮，你见到大哥之后，一定要躲着他，尽量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为什么？” “你绝对不能和他成为敌人。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人，是无法阻挡的。” “……？” “反过来，你也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弱点。如果有人威胁到他珍视的东西，他会变成一个不顾一切的怪物。” “比伊萨克还可怕？” “他比伊萨克可怕多了。” 亨利说着，推了伊萨克一把，伊萨克不满地抗议了几句。 几天后，蕾妮听说费尼亚克家族换了家主。 不知道亨利用了什么方法，一个和前任伯爵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成为了费尼亚克家族的新任家主。 据说，新任费尼亚克伯爵在迪布雷德公爵面前卑躬屈膝，宣誓效忠。 边境。 迪布雷德家族的家臣，米森克子爵和苏加外男爵，紧张地搓着双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们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具尸体，随意地挥舞着。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尸体扔到尸堆上，然后问道： “他们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啊？是，是，是！” 米森克子爵脸色苍白地跑过去查看尸体。 除了其中一具穿着比较整齐的尸体之外，其他的尸体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米森克子爵在那具尸体的脚踝上发现了一个纹章。 “是，是蓝胡子！没错，是蓝胡子佣兵团！” 听到佣兵团的名字，苏加外男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蓝胡子佣兵团至少是二阶，或者说，由于他们占据着边境地区的地理优势，所以其实力堪比一阶佣兵团。 这样一支强大的佣兵团，竟然被一个少年轻易地歼灭了。 这个少年，正值变声期。 少年缓缓地走向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佣兵，那个在同伴被杀的过程中，吓得不敢动弹的佣兵，此刻正尿失禁地往后退。 “别，别过来……别过来，你这个怪物，呜……” 少年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将最后一个佣兵的双腿束缚住，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呃！” 少年面无表情地踩住他的脖子。 米森克子爵大声问道： “你们竟然敢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马车，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 “呃……呜……” 就在最后一个佣兵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少年猛地把手伸进他的嘴里。 他抓住佣兵的舌头，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最后一个佣兵吓得浑身发抖。 “呃……啊啊！！” “嘘——” 少年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别让我觉得无聊。” 少年的手中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气息，像污秽的液体一样，灌进了佣兵的嘴里。 佣兵像一只垂死的虫子一样，不停地颤抖着，然后一动不动了。少年厌恶地把手抽了回来。 米森克子爵咽了咽口水，递给少年一条手帕。 少年擦干净手上沾染的唾液和血迹，问道： “什么时候，这种小喽啰也敢打迪布雷德家族的主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两位家臣连忙低下头。 少年把手帕扔在地上，说道： “回领地。” 两位家臣脸色苍白地对视了一眼，但他们不敢反驳。 少年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和年轻时的迪布雷德公爵一模一样。 “是，约翰少爷。” 米森克子爵和苏加外男爵深深地鞠了一躬。 五年了。 约翰·迪布雷德，终于回来了。 第73章 掉牙 蕾妮从更衣室里拿出菲娅在她五岁生日时织的毛线手套，准备送到王都去。 父亲说处理完领地的事务后，就会去王都，蕾妮当然也要一起去。 ‘虽然父亲处理完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可以提前把东西寄过去。’ 即使是迪布雷德家族的魔法马车，从领地到王都也需要两天时间，一来一回就是三天。 而且，魔法马车的载重量有限，如果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到了王都后会很麻烦。 “还有这个！” 蕾妮拿着手套，一路小跑着喊道，菲娅笑着说道： “再装下去，你的包就合不上了。” 菲娅看了一眼蕾妮的行李包，蕾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次要寄走的行李包已经鼓鼓囊囊的了，恐怕连一条围巾都塞不进去了。 魔法马车的载重量有限，她不能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手套下次再寄吧。” “那下次你一定要提醒我，别忘了把手套带上，好吗？” “好的。” 这副手套对蕾妮来说意义非凡。 菲娅以前是骑士，所以不太擅长针线活，但她拆了织，织了拆，好几次才终于完成了这副手套。她牺牲了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熬夜织手套。 虽然成品对手套来说有些粗糙，但对蕾妮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要是能有长距离传送魔法就好了。 “您还有其他东西要带吗？” 蕾妮点点头：“啊！” ‘那个也要带上。’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蕾妮要去的地方是西侧副楼的画像室，那里挂着她第一次参观西侧副楼时看到的那幅画像。 蕾妮看着那幅气势恢宏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头发花白，有着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蓝眼睛的老人。 ‘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 虽然蕾妮一开始并不知道，但后来仆人们告诉她，画像上的老人是迪布雷德家族的第一任家主。 蕾妮凝视着画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老祖宗，得罪了。’ 然后，她搬来一把椅子，爬了上去，伸手去够镶嵌在画框顶部的紫水晶。 在她四岁的时候，她曾在这里看到这幅画像，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吓得晕了过去。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布涅的声音。’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 她清楚地记得，沉睡在矿石中的布涅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终于见到你了。】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它并没有见过我。’ 所以，那个“声音”很可能来自另一个恶魔。 之前蕾妮一直待在迪布雷德家族的保护下，没有遇到过需要召唤恶魔的危险情况。 而且，如果不能满足恶魔的愿望，就无法把它送回去，万一她无法满足恶魔的愿望，又一直维持着恶魔的存在，她的神圣力可能会耗尽。 所以，她一直没有动这颗紫水晶，但以后她要在王都生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她决定把它带在身边。 ‘我已经得到父亲的允许了。’ “就差一点点了……嗯……” 蕾妮踮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 ‘抓到了！’ 就在她费力地把紫水晶从画框上抠下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你在干什么？” 蕾妮吓了一跳，猛地一跳，失去了平衡。 “啊——！” 她身体一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砰！椅子倒在地上，蕾妮也趴在了地上。 ‘谁，谁？’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 “你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蕾妮立刻就认出了他。 即使没有冬日般冰冷的银发，以及深邃的冰蓝色眼眸这些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性特征，蕾妮也能认出他。因为…… ‘是爸爸……’ 是少年版的爸爸！ 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中，长得最像父亲的…… ‘约翰·迪布雷德。’ 蕾妮愣住了。 约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在这时，迪波斯子爵匆匆赶来。 “少爷！” 迪波斯子爵正要开口，却看到了蕾妮。 “啊，这不是小姐吗？哈哈，您已经和少爷打过招呼了吗？两位是第一次见面吧。这位是小姐的大哥，约翰少爷。还有，约翰少爷，这位是……” “我知道。” “啊？” “小偷。” 约翰看了一眼蕾妮手中的紫水晶，说道。 在翻越了父亲和两位哥哥这座大山五年之后，蕾妮终于遇到了她要攀登的最后一座大山。 ‘竟然被他当成小偷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餐厅里。 迪布雷德公爵坐在圆桌的主位上，亨利和伊萨克坐在他的左边，约翰坐在他的右边。 蕾妮坐在父亲对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约翰。 伊萨克看到蕾妮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在怀疑小鬼吗？那明明是父亲的意思，我亲耳听到的。” 约翰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肉。 “我又不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亨利擦了擦嘴，放下叉子，微笑着对约翰说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遇袭了，我们很担心你啊。”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你是被吓破胆，所以才躲回家的吗？” 但约翰却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亨利。” “你请说。” “别装了，你害怕的样子已经暴露了。” 亨利的脸色瞬间变了。 伊萨克不满地撇了撇嘴，换了个坐姿。 “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有义务要告诉你吗？胆小鬼。”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伊萨克的胳膊上闪烁着蓝色的电光，就在这时，餐具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是迪布雷德公爵。 “在我的面前打架，就要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明白了吗？” 听到父亲的话，伊萨克胳膊上的电光消失了。 蕾妮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我好像要消化不良了……’ 虽然父亲和哥哥们之间偶尔也会有些不愉快，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蕾妮感到非常不安。 看来传闻中迪布雷德家族内部关系冰冷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亨利和伊萨克一开始的关系也不好。’ 即使是现在，他们兄弟之间也没有多少温情。 看到儿子们都安静下来，迪布雷德公爵拿起餐具，问道： “约翰，你回来做什么？” “我们在边境附近遇袭，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伊萨克皱着眉头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和亨利几年前在去精英学院的路上也遇到过袭击。” “这就是问题所在。” 约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肉，说道： “迪布雷德家族被袭击，已经变成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贵族子弟本来就容易被绑架，那些想利用孩子威胁父母的家伙，还有那些袭击豪华马车的强盗，多得是。” “五年前，谁敢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马车？” 约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变了。 “看来我得提醒一下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迪布雷德家族是个例外。” 亨利代替伊萨克回答道： “因为那些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人，都被灭族了。所以，就算有人出钱，也没人敢接这种任务。” 约翰看着父亲，说道： “说实话，我很讨厌应付这些小喽啰。” “所以呢？” “拔了牙的老虎，皮也会被人剥下来。” “你在说我吗？” 迪布雷德公爵和约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冰冷而危险。 蕾妮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 ‘快点吃完，然后赶紧溜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但她又不能就这样离开，所以她只能加快速度，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的肉。 “看来你这些年，胆子变大了。” “如果我真的害怕您，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快点，再快点。 就在蕾妮几乎要把肉嚼烂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牙龈一阵刺痛，然后听到“咔嚓”一声。 “啊！” “小鬼！” “蕾妮。” 亨利和伊萨克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没事吧？” “你咬到舌头了吗？让我看看。” 蕾妮哭丧着脸，张开嘴巴。这时，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的盘子里，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 “…….” “没森么？” 啊！我的发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蕾妮惊讶地看着盘子，发现竟然掉了两颗牙齿。 ‘对了，我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因为她的身体发育比较缓慢，所以其他孩子在八岁左右换的牙齿，她现在才开始换。 蕾妮哭丧着脸看着哥哥们，伊萨克看着蕾妮和她掉落的牙齿，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亨利也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扑要笑！” 掉了两颗牙，蕾妮说话漏风了。 “刚才说到老虎的牙齿，你的牙齿就……” 伊萨克拍着桌子大笑，亨利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蕾妮气鼓鼓地看着父亲。 ‘快管管你儿子们！’ 她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父亲的嘴角也在微微上扬。 晚餐结束后，女仆们围着蕾妮。 “小姐，别难过。” “是啊，每个人都会换牙的，您门牙掉了的时候，不也挺好的吗？” “可似仄样很凑啊？” 她马上就要去王都了，缺了两颗牙，多难看啊？ ‘我的目标可是成为一位威风凛凛的迪布雷德千金。’ 看到蕾妮闷闷不乐的样子，女仆们连忙说道： “一点也不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能安心一点了…… “怎的吗？” 蕾妮刚开口，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噗！”，“呵呵！”，“咳咳……” 骗子，明明就很好笑！ 第74章 维罗妮卡的实验室 蕾妮垂头丧气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牙齿。 不管怎么看，她的上排牙齿两侧都空了两颗。 ‘完了，全完了。’ 和她同龄的孩子们，在这个年纪就开始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了。虽然不是正式的茶话会，但也会跟着父母出席一些家族活动。 因为在这个年纪，换掉的牙齿都已经长出来了。 ‘但我现在才开始换牙……’ 而且，她下排牙齿两侧的牙齿也开始松动了。 ‘坚持住啊，你们可不能再掉了，再掉就太难看了。至少要等我参加完春季社交季再掉吧。’ 蕾妮拿着镜子，默默祈祷着，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管家。 “您的信。” 蕾妮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是塞丽娅，于是伸出手。 “……..” “……？” 管家并没有把信交给蕾妮，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你是来看我的牙齿的吧。” “您愿意让我拍下来吗？塞丽娅让我一定要拍下来给……” 管家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影像石。 “……她看。” “真的！我正愁怎么办呢。”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管家耸了耸肩。 “为什么？” “很奇怪啊，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发音，我现在说话都要很小心。” “那您可以去找迪波斯家族的族长，让她帮您把牙齿变回来。” 蕾妮瞪大了眼睛。 “控制人体发育？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迪波斯家族的族长，维罗妮卡·迪波斯，是一位因为实验失败而停止衰老的魔法师，也就是说，她阻止了自身的身体发育。 管家点点头。 “她在这方面可是专家。” “我想去见她。” 蕾妮开心地笑了，露出了缺了两颗牙的嘴巴。管家笑着说：“真可爱。” 但蕾妮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维罗妮卡能帮我把牙齿变回来！’ 父亲说过，只要有他在，或者两位哥哥在，再加上菲娅，蕾妮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所以她立刻叫来了骑士们。 怎么会变成这样？ 坐在马车里的蕾妮，偷偷地瞄着坐在对面的约翰。 ‘好尴尬……’ 她只是想让骑士们送她去迪波斯子爵府，结果却和约翰同行。 因为狼群要进行春季训练，所以大部分的骑士都不在。能送她去子爵府的，只有被派来“保护”（其实是监视，因为他顶撞了父亲）约翰的骑士们。 【怎么办呢，小姐……啊，对了，约翰少爷正好也要去迪波斯子爵府，您和他一起去吧？】 蕾妮本以为约翰会拒绝，但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那个，谢谢您……” 蕾妮说道，约翰的目光转向了她。 “谢我什么？” “谢谢您带我出来。” “我去迪波斯子爵府有事，带上你，可以分散监视者的注意力，方便我谈事情。这有什么好谢的？” 约翰面无表情地说道，蕾妮转了转眼珠。 “这……啊，也是哦，确实没什么好谢的。” 蕾妮爽快地点了点头，约翰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你果然很奇怪，就像姑姑说的那样。” “我吗？” “很特别。” “为什么？” “一般人都会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然后想方设法地和我搭话。” “那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蕾妮眨着眼睛问道，约翰微微侧过头。 “你不会烦我，这点我很喜欢。” “那我还是不道歉了！” 蕾妮笑了笑，约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窗外。 ‘绝对不能惹约翰生气。’ 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就不会生气。 就像昨天晚餐时那样，如果不是亨利和伊萨克先挑衅他，他对兄弟们也是漠不关心的。 ‘在约翰看来，父亲之所以针对他，是因为我。’ 蕾妮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和约翰在迪波斯家族的热情迎接下，走进了子爵府。 “欢迎您，小姐，我是梅拉尼·迪波斯，弗兰费·迪波斯的妻子。” 一位脸色白皙的中年妇人向蕾妮问好。 ‘她给我的感觉很好。’ 她笑容和蔼，谈吐风趣，让人感觉很放松。 “您好，美丽的迪波斯夫人。” “哎呀，您说话真甜。我丈夫经常提起您，他总是兴致勃勃地讲您的故事。” “他应该没有说我的坏话吧？” 蕾妮看着迪波斯子爵说道，子爵吓了一跳，子爵夫人笑着说道： “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一定会向您汇报的。请进吧，族长大人正在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小姐！” 是维罗妮卡，她兴奋地跑下楼来。 她跑到蕾妮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您终于来了！我收到信后，就一直盼着您来。我还准备了很多点心……！对了，梅拉尼，我让你准备的巧克力饼干呢？” “仆人已经去买了。族长大人，我们上去再说吧？” 梅拉尼温柔地问道，维罗妮卡连忙说道：“嗯！好的！” 然后拉着蕾妮往楼上走。 “我带您去我的实验室，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迪波斯家族的人似乎都有些惊讶，但蕾妮并没有在意，跟着维罗妮卡上了楼。 一进实验室，维罗妮卡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这是被雷劈过的艾尔莎树的树根，这是铁甲龙的化石，还有，还有……” “那个！” 蕾妮叫道，维罗妮卡愣了一下。 “您好？” 蕾妮笑着和她打招呼，维罗妮卡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啊，问好……” “欢迎您，小姐，欢迎来到迪波斯子爵府。” “谢谢，谢谢你带我参观这么棒的实验室。” 维罗妮卡不安地搓着手，说道： “大家都觉得这里很可怕……啊，对了！我们坐下聊吧。” 维罗妮卡指着摆满点心的桌子说道。 蕾妮刚坐下，维罗妮卡就往她的盘子里放满了甜甜圈和蛋糕，然后问道：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您帮个忙。” “您尽管说。” “我的牙齿掉了，我想让它们快点长出来！” “为什么要长出来？这样很可爱啊，超级可爱，我刚才就一直偷偷地看着您呢。” 蕾妮沮丧地捂住嘴巴。 “威风凛凛的贵族小姐是不会掉牙齿的……” “嗯……我觉得可爱比威风凛凛更好，不过，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帮您解决这个问题吧，这很简单。” 蕾妮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您能让我的牙齿快点长出来吗？” “当然可以，但是，人为催生的东西都很脆弱，您的新牙齿可能会再次断掉。” 蕾妮的新牙齿是恒牙，如果断了，她就只能一辈子缺着牙了。 ‘我可能会被称为“缺牙小姐”！’ 想到这里，蕾妮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怎么办？” “在您的牙齿长出来之前，我可以帮您做一个幻象牙齿。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漏风，但别人看不出来您的牙齿掉了。” “太好了！拜托您了！” 蕾妮高兴地说道，维罗妮卡笑着说道：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那，那个，您能给我一点报酬吗？” 当然可以，蕾妮拿出从城堡里带来的小挎包。 “我带了很多钱！” “那个……我不要钱……” 维罗妮卡扭扭捏捏地看了蕾妮一眼，然后红着脸，捂着脸，扭动着身体。 “我想帮您编头发，啊啊啊……！” ……维罗妮卡果然不太正常。 ‘不过没关系。’ 蕾妮点点头。 “好啊。” “哇！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制作幻象牙齿很难吗？需要很长时间吗？” “不难，只需要把信息注入媒介，然后进行塑形就可以了。做成饰品戴在身上就行了，很简单。嗯，其他魔法师和神官好像做不到这一点。” 维罗妮卡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件扔到地上，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媒介。 “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做不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笨了。唉，他们没有经历过苦难，所以不够努力。” 虽然她有着少女的面容，但却有着八十岁老人的语气。 蕾妮想起了管家说过的话。 【您觉得维罗妮卡·迪波斯被称为“西部的魔女”很可怜？您好像误会了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维罗妮卡的外表一直保持年轻，所以才让人觉得更可怕吗？】 【才不是，没有人比维罗妮卡·迪波斯更庆幸自己的实验失败了。她非常喜欢可爱的东西。她之所以被称为“西部的魔女”，是因为在一次宴会上，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一怒之下，就把东北地区夷为平地。】 【……圣教廷竟然没有管她？】 【当然管了，她被抓起来关了很久。但是没有人敢杀了她，因为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魔法师。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哪个魔法师的知识和技术能比得上她。】 蕾妮心想，一定要和维罗妮卡搞好关系，她双手合十。 维罗妮卡还在翻箱倒柜。 “没有合适的媒介……那没办法了，小姐，我们用这个吧。” 蕾妮看着她指的东西，惊呆了。 那不是她刚才炫耀的铁甲龙化石吗？ “可是，那个很珍贵的……” “没有比帮您编头发更重要的事情了。” 维罗妮卡坚定地说道，然后把铁甲龙化石放在桌子上。 “我需要几滴您的血，不过，您有神圣力，可以用神圣力代替，我可不想弄伤您可爱的小手。” 蕾妮点点头，将神圣力注入化石。 就在这时。 嗡——！ 大地微微震颤，蕾妮的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 维罗妮卡疑惑地打开窗户，向外望去。 “好像不是地震。” 蕾妮愣愣地望着虚空。维罗妮卡疑惑地看着她。 “小姐？” “……我，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出门右拐第二个房间就是。” 蕾妮飞快地跑出房间，冲进维罗妮卡说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再次看向虚空，或者说，是看向漂浮在虚空中的，一个有着齐腰长发的美丽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生物。 “吾乃第九门柱，派蒙。汝，是召唤吾之人？” 蕾妮只是想让自己的牙齿快点长出来，结果却召唤出了一个新的恶魔。 第75章 又召唤出来一个恶魔 派蒙皱着眉头看着蕾妮，然后环顾四周，不满地咂了咂嘴。 “这里既没有音乐，也没有可以游行的地方，竟然把我召唤到这种简陋的地方，你一定是疯了。还不快跪下向我行礼！” ‘哎？刚才不还是文绉绉的说话吗？这怎么画风突变了？’ “那是开场白，懂不？还不快跪下向我行礼！” 蕾妮召唤的第一个恶魔，布涅，虽然有点迟钝，但性格温和善良，而派蒙却完全不同。 ‘不过，他长得真漂亮。’ 就像贾贝琳一样，拥有着优雅高贵的美貌。蕾妮正想着，派蒙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我是男人！不对，我是男恶魔！” “感觉有点笨手笨脚的。”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对本恶魔……” 嗖！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如同战斗魔法中锋利的刀刃一般。蕾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手臂护住头部，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嗯？” “该，该死……” “派蒙，你不能攻击我吗？” “才不是！” 虽然派蒙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糟糕”。蕾妮笑了笑。 ‘原来如此，只要是被我召唤出来的恶魔，就无法伤害我。’ 布涅的性格非常温顺，而且总是亲昵地叫她“小宝贝”，所以蕾妮从来没有被他攻击过，也就没有发现被召唤的恶魔竟然有这样的限制。 “总之，我知道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我为什么要回答人类的问题？” “因为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不帮你实现愿望。” “什么？！把我召唤出来，就应该帮我实现愿望，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以为你能一直维持我的存在吗？你撑不了多久的。” “如果不想被召唤出来，你可以回去啊？为什么不回去呢？” “那，那是因为……” “你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对吧？” 派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回不去的原因，蕾妮很容易就能猜到。 他的愿望非常强烈，如果蕾妮不帮她实现愿望，她就无法回去。 派蒙不像布涅那么好说话，所以蕾妮不能直接问他哪个原因是正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我。’ “你，你，你这个恶魔……” 蕾妮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谢谢夸奖。” “你想问什么？快说！” “首先，第一个问题，刚才维罗妮卡没有看到你，为什么？布涅变成人形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他。” “那家伙太笨了，就算吃药也治不好。让他变成人形，他就只会变成人形，根本想不到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凡人察觉。” 啊…… 蕾妮想起布涅那傻乎乎的笑容，沉默了。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派蒙的眼睛闪闪发光。 “高纯度的魔力。” “你已经拥有强大的魔力了，你不是高级恶魔吗？” “用人类的魔力制作的乐器，比用恶魔的魔力制作的乐器，能发出更美妙的声音。我要用它来制作大量的乐器，这样我降临人间的时候，就能演奏更雄壮的乐曲了。所以，我需要的魔力纯度一定要高。” 派蒙陶醉地抱着双臂，蕾妮眯着眼睛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第三个问题，如果我给你高纯度的魔力，你能为我做什么？” 派蒙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我可以让你得到所有人类的敬仰，成为世界上最荣耀的人。” “没兴趣……” 巴鲁瓦家族世代都是学者，是五大公爵家族中最荣耀的家族，但他们为了维护这份荣耀，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们的经济状况也每况愈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贵族不应该贪图钱财，而应该注重荣誉，结果导致家族的仓库越来越空。 最后，他们甚至不惜借钱，只为了讨好国王获得茶叶贸易权。 所以，对蕾妮来说，荣耀毫无意义。 “那我可以让你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 “不太想……” “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位创作无数名着的作家。” “还是算了……” ‘还不如布涅的能力更实用，那样她就可以再见一次路易了。’ 蕾妮正想着，派蒙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竟然敢拿我和那种家伙相提并论！我精通各种艺术，在科学和魔法方面，我也是恶魔中最优秀的——！” “魔法？那你能制作特殊的魔法道具吗？比如长距离传送卷轴之类的。” 蕾妮睁大眼睛问道，派蒙轻蔑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 蕾妮兴奋地跳起来，抱住派蒙。派蒙吓了一跳，红着脸喊道： “你，你干什么！” 但蕾妮的眼睛里已经变成了金币的符号。 “但，但是，就算我告诉你方法，你也没有技术人员，做不出来啊。还不如选择荣耀呢。” “我有技术人员。” “什么？” 技术人员吗？因为实验摧毁了东北地区，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魔法能力才不至于被处死，这样的算不算？ 她笑着看向门口，或者说，是看向门外维罗妮卡的房间。 ‘如果能把维罗妮卡拉拢过来，再得到派蒙的知识……’ 嘿嘿！ 蕾妮让派蒙隐藏气息，悄悄地跟着她。 她回到维罗妮卡的房间，维罗妮卡看到她，开心地笑了。 “小姐！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 看来派蒙被召唤出来后，铁甲龙的化石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维罗妮卡把注入了蕾妮神圣力的石头打磨得光滑圆润。 她用一根细绳把石头串起来，小心翼翼地系在蕾妮的手腕上。 蕾妮对着镜子照了照，缺失的牙齿就像从未掉过一样，完好无损。 ‘这速度，这技术，完美！’ 蕾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把抓住维罗妮卡的手。维罗妮卡红着脸，害羞地看着她。 “我想和你做朋友。” ‘非常，非常，非常想。’ 蕾妮眨着眼睛，隐藏着自己的真实目的，维罗妮卡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我，我也想！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您这样可爱的朋友！其他孩子都把我当成怪物……” “那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维罗妮卡捂着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嗯嗯嗯……” “非常感谢您帮我修复牙齿，下次我邀请您到我的城堡来玩！” “真，真的吗？那我带很多有趣的魔法道具去！” “好啊！” 蕾妮拉着维罗妮卡的手，走出了房间。她认真地听着维罗妮卡兴奋地讲述着魔法知识。 “不同矿石的魔力传导率、硬度和纯度都不一样，所以计算公式也会有所不同，这真是太难了……” 看到蕾妮听得津津有味，维罗妮卡非常激动，这位新朋友愿意听她讲这些东西，真是太好了。 蕾妮和维罗妮卡告别后，走下楼梯。正好约翰也和迪波斯子爵谈完了事情，正准备离开。 “事情办完了？” 约翰问道，蕾妮连忙点点头。 “嗯，我正准备回……” 突然，蕾妮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是和她灵魂相连的派蒙在兴奋。 【就是他！】 ‘啊？’ 【看看这纯度和深度，是我几百年来见过的最好的，我可以做出最棒的乐器了。】 派蒙兴奋地说着，蕾妮吓了一跳。 ‘冷静点，其他人的魔力也很强大啊，为什么偏偏是约翰的？维罗妮卡是前魔法塔塔主，她的魔力也很强大啊。’ 【被污染了。】 ‘污染……难道是因为她的实验失败了？’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因为她太老了。魔力的纯度，在幼年时期是最高的。】 蕾妮叹了口气，看来要找到派蒙想要的强大而纯净的魔力，并不容易。 每个人出生时都拥有魔力，但只有少数人拥有可以释放魔力的通道。 释放魔力的通道就像水龙头一样，热水龙头只能流出热水，冷水龙头只能流出冷水。 小孩子还不知道如何控制魔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不断的修炼，释放魔力会变得越来越容易。但同时魔力也会越来越不纯净。 像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和阿德里安那样，小小年纪就能自由控制魔力的人，被称为天才。 ‘像约翰这样的天才，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嗯，还有一个，不过是神圣力的拥有者，就是阿德里安。 蕾妮苦恼地想着，问派蒙： ‘那要怎么才能得到魔力呢？’ 【对我来说，这很简单。】 ‘怎么做呢？’ 听到派蒙的回答，蕾妮真想抓住它的衣领，狠狠地摇晃它。 ‘这哪里简单了！’ 【都说了，是对我来说……】 几天后，公爵的书房。 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少爷面无表情地站在公爵面前。 “约翰，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暂时留在领地，追查袭击我的人。假期结束，我就回学院。请您安排迪波斯子爵协助我。” “好。亨利，你呢？” “我已经从精英学院毕业了，准备去帝国学院进修。这学期我会住在学院宿舍，假期我会去王都的公爵府学习。” 伊萨克也说道： “我也是。” 迪布雷德公爵向诺斯示意。 “是，公爵大人。” “约翰毕业后……” 迪布雷德公爵说到一半，目光转向了走廊的窗户。 亨利和伊萨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一个浅棕色的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张望。 迪布雷德公爵抱着双臂，看着窗边的小家伙。 她似乎很小心，但每次踮起脚尖的时候，蓬松的头发都会轻轻晃动。 她紧紧地贴着墙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窗台上，慢慢地抬起头。 “……！” 看到房间里的人都在看着她，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蹲了下去。 约翰皱起了眉头。 假装没被发现，这是骗谁呢？骗她自己吗？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明明已经是贵族小姐了，却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做；明明是别人觉得丢脸的事，她却总是乐呵呵的。 但更奇怪的，不是她。 “哦，今天天气真好！小鬼在干什么呢？” “应该在睡觉吧。” “诺斯，去看看蕾妮有没有踢被子。” “是！” 明明已经和她对视了，却还要装作没看到，拼命地维护她。 他们才是最奇怪的。 ‘都疯了吗？’ 第76章 眷属的秘密 与公爵的谈话结束后，约翰走出了房门。正午的东馆静悄悄的，浓重的阴影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响。 如果不是身后那串轻快又锲而不舍的脚步声的话。 约翰猛地转身，蕾妮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模样瞬间僵住。 “干什么？” “啊……那个……就是……” 看着蕾妮僵硬地杵在原地，眼珠滴溜溜乱转，约翰说道： “你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我都听见了。” “才没有！” “没有？” “……好吧，确实有。” 蕾妮垂头丧气，肩膀也耷拉下来。 “我绝对不是想打扰你，我只是……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说真的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从你这儿得到一点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她想要什么？’ 这孩子想要什么，父亲都会为她弄到。更何况，最近还有两个魂不守舍的哥哥——亨利和伊萨克。她根本没必要来找自己要东西。 约翰思忖的工夫，蕾妮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下他真的好奇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 “说吧，想要什么？” “指甲或者头发。” “……什么？” 蕾妮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指甲或者头发……’ 这说出去谁信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下咒呢。 但她确实需要这些东西。因为只有这些，才能让她获得约翰的部分魔力。 派蒙偏偏，非要，指定！要约翰的魔力。 为了安抚他，蕾妮把爸爸、亨利和伊萨克都展示了一遍，可派蒙却嫌弃他们的魔力纯度不如约翰。 “你要我的头发和指甲干什么？下咒吗？” “不是的！你马上就要去学院了，之前又遇袭过几次，我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个你的替身，这样就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蕾妮赶紧搬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刚才被约翰当场抓包，她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说。 “只要有指甲和头发就能做出来！” 这当然是传说里的事，不过没关系。 ‘我现在是小孩子，相信这种事很正常。’ 蕾妮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约翰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伊萨克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伊萨克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蕾妮拉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头说道。亨利也紧随其后。 “大哥，你为什么和蕾妮在一起？你又欺负她了？” “我对别人没兴趣，以后你们也别多管闲事。” 面对亨利和伊萨克的质问，约翰的眉毛微微挑起。 蕾妮慌忙拉扯着两人的衣袖。 “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跟着他来的！” “蕾妮，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大哥是不是又吓唬你了？” “如果是那样，你不用怕他，蕾妮。” 不是那样的啊！ 蕾妮正要解释，约翰却转身离开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样径直走远了。 蕾妮急得直跺脚。 “不是那样的！真的只是我跟着他来的！” “……真的？” 伊萨克问道，亨利则罕见地一脸严肃。 亨利轻轻抓住蕾妮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 “我早就说过，大哥很危险，绝对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蕾妮耷拉着眉毛看着他们，一脸不高兴。亨利叫了她一声： “蕾妮？” “我觉得大哥不像是坏人。” “小傻瓜，大哥根本就没有感情——！” “去年和女仆们一起去看戏的时候，大家都哭了，只有我没哭。那我也是坏人吗？” 伊萨克一时语塞： “那……那不一样！” “二哥今天不用看会计处送来的文件了吧？所以才有时间看书。” “……没错。” “三哥今天不用给骑士团当陪练了吧？所以才能和我一起吃点心。” “嗯。” “这些都是大哥替你们做的。” “……” “……” 蕾妮气鼓鼓地甩开亨利和伊萨克的手，“我走了！” * 回到房间，蕾妮看到一个长发美女……不，美男正坐在她的床上大吃特吃。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我的点心……” “味道一般。” “可你一点都没剩下？” “无聊罢了。你把我困在这里，又不让我出去。” 还不是因为他能读心。一个能把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家伙，实在太难应付了。 但把他送走也有限制。首先，他不能离开蕾妮一公里以上；其次，如果蕾妮的状态不好，人们就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去王都之前得把他送回去。’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塞丽娅寄来的信。 【二十一位大主教之一的阿道夫被处决后，教廷的动向很不寻常。为了挽回颜面，他们正疯狂地搜寻神物。甚至把象征教廷的星辰之泪在主教堂连续展出数日……】 ‘上辈子没听说过星辰之泪被展出的事。’ 看来教廷为了安抚失望的信徒，连传说中的圣物都搬出来了，可见情况之紧急。 蕾妮查看塞丽娅寄来的星辰之泪的图样。 “嗯？” 她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圣物有点奇怪。” 派蒙凑过来看了看图样。 “星辰之泪？” “你知道？” “当然。” 据说他精通各种学问，难道神学也略知一二？蕾妮点点头说道： “没错，是星辰之泪，但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原本教廷保管的星辰之泪，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镶嵌着宝石，但这幅图上没有。” 她记得很清楚。 米娜拥有教廷的星辰之泪，每个角上都镶嵌着宝石。 蕾妮拿出自己戴着的女神之泪给派蒙看。 “和图纸上的一样，没有宝石。” 派蒙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在她对面坐下，托着下巴说道： “没有眷属，自然也就没有宝石。” “什么意思？” “星辰之泪本来就是用来存放眷属的圣物，对你们来说，就像仓库一样。” 蕾妮瞪大了眼睛。 “眷属？就是用魔力或者神圣力制造出来的那个？” “我说的是真正的灵魂，就像恶魔的眷属一样。你们的眷属没有意识。” 派蒙指着六芒星每个角上的小凹槽。 “眷属就存放在这里面，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取用。” 蕾妮听得目瞪口呆。 凹槽一共有六个，也就是说可以役使六个眷属？ “灵魂……难道说恶魔也能成为别人的眷属？！” “当然。但像我们这样的高贵存在，没有我们的允许，谁也别想把我们关进去。” “是这样吗？” “更何况，使用者也无法维持我们的存在。就比如你，仅仅借用一次我们的能力，就消耗了这么多的神圣力。” “那一般都存放什么？” “人类的灵魂。但人类的灵魂无法由人类自己眷属化，只能从恶魔这样的高等存在那里获得已经被眷属化的灵魂。” 蕾妮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然后抬头看向派蒙。 “难道说，我能召唤恶魔，是为了完成女神之泪？” 派蒙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等你拥有资格之后，才能与我进行这样的问答。” 所以布涅才说没有女神之泪的她没有资格。 蕾妮紧紧攥着裙摆。 ‘米娜完成了星辰之泪。’ 也就是说，她那强大的力量都来自于恶魔或者眷属。 而完成了星辰之泪的米娜，就连教皇也轻易动不了她。 如果她比米娜先完成女神之泪…… ‘我就能成为这片大陆的最强者，让迪布雷德立刻独立！’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脏怦怦直跳。 派蒙看着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好的！” “……” 不知为何，派蒙看起来有点沮丧，但蕾妮只是歪了歪头。 ‘虽然派蒙的能力很让人心动，但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当眷属。’ 只有六次机会，必须选择真正有用的眷属。 蕾妮立刻联系了塞丽娅。 【在，小姐。】 “帮我收集王都里所有特殊宝石和矿石的情报，尽可能全部买下来。” 【特殊宝石和矿石的话，可能会有人开出天价。】 “没关系。” 反正这些商会本来就是为了给迪布雷德独立筹集资金才成立的。 “以后多赚点钱就行了。” 比如远程传送卷轴。 那天晚上，蕾妮偷偷溜进了约翰的房间。 正如她所料，约翰去了练武场。房间里空无一人。 ‘得在他换床单之前收集到他的头发。’ 虽然这样收集到的量肯定不够派蒙的要求，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打算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这样下去，等你收集够，天都亮了。】 派蒙的嘲讽让蕾妮在心里回了一句：‘闭嘴！’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的门。 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 “啊！”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蕾妮吓得浑身僵硬，连忙捂住嘴巴。 但很奇怪。 看起来像是个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派蒙，如果我遇到危险，立刻出手救我！’ 蕾妮在心里吩咐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下一秒，她惊呆了。 “约翰哥哥！” 蜷缩在沙发上的，竟然是约翰。他脸色苍白，从手腕到脖颈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连她进来都没反应，可见约翰的情况有多么严重。他一向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您醒醒！怎么办，医生，医生！” 蕾妮慌慌张张地想要跑出去，却被约翰一把抓住手腕。 “吵……死了。这点毒……一周就能净化。” “可是……！” “我是迪布雷德的……长子。我身体抱恙……就会有人动歪脑筋……” 确实如此。 现在家臣们没有分裂，就是因为有约翰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难道……’ 蕾妮仔细观察着约翰的状态。 别看她年纪小，两辈子在教廷的熏陶，让她多少也懂点医术。 ‘是绽毒。’ 佣兵常用的毒药。 “您是在边境被佣兵袭击的时候受伤的吧？所以才以迪布雷德被轻视为由，回到城堡休养。” “……” “您一直都在强忍着？” “别烦我……” “笨蛋！” 蕾妮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别人都说他没有人情味，对什么都不在乎，就连他的弟弟们也不理解他，可他却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蕾妮的眼眶湿润了。 约翰静静地凝视着她。 第77章 约翰的魔晶石 “你得去看医生。等着，我去叫人。” “不用！” 约翰猛地拽住蕾妮的手腕，蕾妮反手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尽管他正疼痛难忍，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他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蕾妮。 “伤口都化脓了，净化也没用！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捏你的脸！” 蕾妮威胁似的瞪着他，约翰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蕾妮坚持把医生找来，甚至还叫来了公爵。 看到躺在床上的约翰，公爵的脸色阴沉，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你受伤了？” “……” “被佣兵弄伤的，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一个字都没提过。” “我在迪波斯子爵府看过医生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去迪波斯子爵府。 蕾妮叹了口气。 ‘迪布雷德家族的倔脾气。’ 这股牛劲儿看来是祖传的，不仅约翰，爸爸、亨利和伊萨克一个比一个倔。 “你们两个居然合起伙来骗我，胆子不小啊。” “是的。” 看吧，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公爵的眼神越来越冷。 “爸爸，爸爸。” “……” “医生说约翰大人要吃药，还要吃饭。” 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公爵，原本怒视着约翰的公爵终于软了下来。 公爵又向医生详细询问了约翰的病情，这才离开了房间。 医生和仆人们都离开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下你满意了？” 约翰冷冷地问道，蕾妮皱了皱鼻子。 “早知道就让你被爸爸多骂一会儿。” 说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舀起床头柜上略微有些凉了的鸡肉汤递到约翰面前。 “……不用。” “医生开的药，空腹吃会胃疼的。” “……” “快点吃。不然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所有人，‘约翰大人生病了！’” 手都酸了。 蕾妮再次把汤递过去。约翰盯着勺子看了一会儿，终于微微张开了嘴。 他刚把汤咽下去，蕾妮又递了一勺过去。 “真乖，再来一口。” “……” “就一口。” “……” “最后一勺。” “……” “咦，还有呢，这也要吃完哦？” “……” “哇，这回是真的最后一勺了。” 小碗里的汤被喝得干干净净，蕾妮又把药递了过去。 “把这个吃了，今天就不烦你了！” 在蕾妮的软磨硬泡下，约翰叹了口气，吞下了药片。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着蕾妮。那眼神深邃而幽暗，让人捉摸不透，但蕾妮已经不再害怕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约翰总是默默地看着蕾妮在他房间里进进出出。 今天，她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大束花，插在花瓶里，然后一脸陶醉地欣赏着。 最近几天，这孩子总是频繁地出入他的房间。 来了之后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然后才离开。 【吃饭了吗？】 【吃药了吗？】 【今天有虾仁汤，很好喝。明天说是鸡肉汤。】 就算被他冷言冷语地赶走，下午她又会跑回来，问他吃饭了没，吃药了没，感觉怎么样。 把花插好后，蕾妮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然后她手肘撑在床上，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迪波斯子爵被爸爸狠狠地训了一顿。爸爸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他好像很害怕。” “……” “还有，今天尤妮把仆人们的衣服洗混了，大家都只能穿着染成蓝色的衣服。管家把她骂了一顿，说是明天会送新的衣服过来。” “……” 这孩子就是个小麻烦精。 总是用各种声音打破公爵府的宁静。 约翰想无视她，专心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还有，早餐是法式吐司，淋了炼乳，特别好吃。啊，对了，今天的茶也很好喝。医生说你也可以喝。菲娅，去倒杯茶来。” 这孩子真是奇怪。 一开始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怕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世界上最烦人的存在。 不仅是她本人很烦人，就连受她影响的事情也让他心烦意乱。 昨天晚上，伊萨克来找他。他一脸不爽地盯着约翰看了一会儿，约翰还以为他要找茬，结果他却把一只烤得香喷喷的野猪搬进了卧室。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顺便带过来了。我不是特意去抓的。】 早上，亨利也来了。他抱着一摞约翰桌上的文件，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些不用您做了，互相麻烦不好。】 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来的是公爵。他经常和蕾妮一起过来，一言不发地看约翰半小时左右，然后离开。 约翰正盯着书页出神，突然，一直叽叽喳喳的蕾妮安静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发现她趴在床上，睡着了。 约翰静静地看着她。 白皙的小脸上，肉嘟嘟的脸颊像揉好的面团，鼻子小巧圆润，两片嘴唇轻轻嘟着。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却在改变着整个公爵府。 原本总是笼罩在阴暗和寂静中的城堡，如今充满了阳光。坚硬而奢华的地板上铺上了柔软的地毯，为了防止她摔倒受伤。 ‘她的确经常摔跤。’ 她在花园里跑，在温室里跑，在走廊里跑。 即使摔了个四脚朝天，她也从不哭闹，爬起来继续跑。 她不像个贵族小姐，更像个农人家的野孩子，嗯，野男孩子。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嗯……”蕾妮轻轻地哼了一声，一把抓住约翰的手。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女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蕾妮特意为他点的红茶。 “哎呀。” 女仆把茶放在床头柜上，说道： “我这就把她抱走。” “不用。” “啊……？” 约翰起身，把蕾妮抱到床上，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 女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微笑。 一直阴暗的约翰房间里，也洒进了柔和的阳光。 蕾妮醒来时，夕阳西下。她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啊！’ 她居然在照顾约翰的时候睡着了！蕾妮慌忙坐起身。 ‘居然在病人的床上睡着了。’ 正尴尬着，她感觉到沙发那边投来的目光。是约翰。 蕾妮不安地搓着手，说道： “对不起……” 她居然把病人赶下床，自己霸占了床位。 她以为约翰会生气，没想到他却说： “想要什么？” “啊？” “作为照顾我的报酬。” “我不是为了报酬才照顾你的。” 真是的，把她的好心当成什么了。 蕾妮皱起眉头，约翰低声说道： “……我知道。” “啊？”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想给你点东西。” 蕾妮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默消化着这句话。 ‘这么说……他是在道谢？’ 她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嗯，她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正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魔力！” “魔力？” 虽然要头发也可以，但既然要，不如直接要魔力，简单快捷。 约翰皱着眉头说道： “你拥有神圣力，魔力对你来说没用。” “可是，可是……！” 他静静地看了蕾妮一会儿，说道： “好吧，随便你。” “真的？” “嗯。” “太好了！” 蕾妮高兴地跳了起来，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约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真像只小麻雀。” ‘哇……’ 她一直以为约翰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们的笑容却截然不同。 ‘或许是像莉赛特夫人？’ 蕾妮想着，也跟着约翰嘿嘿地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蕾妮看到床上放着一块洁白温润的石头。那是约翰的魔晶石。 那天晚上，蕾妮独自一人来到僻静的花园角落，满意地看着手中的魔晶石。 ‘真是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魔力。’ 【现在把它给我。】 “就这么给你太可惜了，要不要分成几块，只给你一块？” 【什么？！】 派蒙怒吼一声，红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哪有这种操作！” “你只说要纯净的魔力，又没说要整块魔晶石。” “这……话虽如此……” “嗯哼。” “反正你又用不上。” “这么珍贵的魔晶石，用途可多了。就算直接卖给魔法塔，也能卖个好价钱。” “你老爸是全国首富，钱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派蒙慌了神，急切地说道： “那我给你变钱！” “现在的纸币都有编码，随便乱造是犯法的！” “那我给你变宝石！” “布涅说过，被召唤的恶魔回去之后，魔力就会消散，宝石也会变成粉末。我才不会上当呢！” “那我把我的知识传授给你！” “只能传授一次知识，对吧？” 蕾妮打算让他把远程传送卷轴的制作方法告诉她。 她一脸“别想骗我”的表情，派蒙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他似乎真的很想要约翰的魔晶石，尽管一脸不甘心，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晶石。 如此纯净的魔力，的确很难找到第二块。就连黑色的魔晶石，都像珍珠一样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说不定用它做成的乐器，能发出非常美妙的声音。” 看到派蒙如此渴望，蕾妮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好吧，那就用异能以外的，我带回去也不会消失的东西来交换。” “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派蒙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正要走向凉亭，突然，眼前浮现出点点萤火虫般的微光，然后这些光点像裂纹一样蔓延开来。 接着，三个人影出现在蕾妮面前。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摇着华丽扇子的长发青年。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胡子。 还有一个穿着及膝护士服的女性。 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是谁召唤了我们？” 蕾妮看向派蒙。 “这些人是……” 派蒙张开双臂，背对着三人。 “旷世名将，无所不能的智者，白衣天使。他们都是我的得意眷属。” “……” “选一个吧，你想把谁放进你的女神之泪里？” 第78章 维罗妮卡宣誓效忠 蕾妮愣愣地看着派蒙，他则一脸傲慢地微微扬起下巴。 “他们都是各自世界里名声显赫的天才，就连恶魔也难以得到的特殊灵魂。” “他们成为我的眷属之后，能做什么？” 蕾妮问道，派蒙咧嘴一笑。 “拥有旷世名将，你就能掌控天下。他之前的君主为了得到他，三次屈尊纡贵去拜访。” 手持羽扇遮面的长发青年微微颔首。 “无所不能的智者，是一位杰出的将领，也是一位帝王。如果你梦想成为强大帝国的国王，他会是你的良师益友。” 矮个子中年男人一脸傲慢地看着蕾妮。 “白衣天使是一位杰出的改革家，同时也是一位行政家和医务工作者。拥有她，你就能拥有最好的医疗机构，建立跨越时代的完美体系。” 身穿护士服的女性温柔地笑了笑。 蕾妮愣愣地看着他们，然后一脸严肃地转向派蒙。 “……怎么了？你不满意吗？” 派蒙似乎有些委屈，正要继续说下去—— “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灵魂——” 蕾妮一把将约翰的魔晶石塞给了他。 “太棒了！太厉害了！” 蕾妮满眼憧憬地看着这三位人才。 “选谁好呢？选谁好呢！” 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派蒙看着纠结的蕾妮，表示可以给她时间慢慢考虑，并把三个灵魂分别封印在三块石头里。 他说蕾妮一旦做出选择，剩下的两个灵魂就会自动消失。然后他就吵着要回去了。 “我离开西部太久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迫不及待地想用魔晶石制作乐器演奏的心情，蕾妮一眼就看穿了。 反正只要给她时间选择眷属就行。 派蒙临走前，蕾妮利用唯一的一次传授知识的机会，跟他学会了远程传送卷轴的制作方法。 第二天，蕾妮去了迪波斯子爵府。 她以为因为约翰隐瞒病情的事，迪波斯子爵被训斥，子爵府的气氛会很糟糕，但迪波斯夫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接待了她。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小姐。” 她笑容明媚，毫无阴霾，让蕾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次的事情，真是抱歉……” “是啊，的确很让人遗憾。迪波斯子爵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啊？” “孩子受伤了，居然不告诉父母！真是太傻了。如果我的孩子们受伤了，还互相包庇隐瞒，我一定会狠狠地打他们的屁股。” 说着，她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魁梧的男子。 两个男子尴尬地喊道：“妈……”迪波斯夫人却只是笑了笑。 她是在照顾蕾妮的情绪，蕾妮领了她的情，也回以微笑。 “请上楼吧。” “好的。” 迪波斯夫人把蕾妮带到二楼，敲了敲门，维罗妮卡立刻冲了出来。 “小姐——！” “你好，维罗妮卡。” “当然好啦！快请进。” 蕾妮和维罗妮卡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乱糟糟的。 “想看看我今天做的魔法道具吗？这个是夏天驱虫用的……” “我想看更有趣的魔法道具。” “更有趣的……啊，对了，有一个自动卸妆的魔法道具，要看看吗？” “不要，我想看的不是这个。” 维罗妮卡疑惑地歪了歪头，蕾妮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远程传送卷轴。” “啊，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传送卷轴最多只能传送五公里，是因为人体在传送过程中所能承受的极限距离就是五公里。超过这个距离，身体就会扭曲，四肢撕裂，或者……” “或者像你一样，停止生长。” “……” 维罗妮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个老练的老人。 派蒙告诉过她。 他博览群书，知道远程传送失败的风险之一，就是像维罗妮卡这样。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实验失败了，这件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只是猜测而已。维罗妮卡你是个优秀的魔法师，好奇心也很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没有远程传送卷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早产生这样的疑问。” “……您真厉害。没错。” “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在传送过程中保护身体呢？” “那远程传送卷轴就不再是梦想了。但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听到她喃喃自语，蕾妮微微一笑。 “有的。” “……” 维罗妮卡猛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维罗妮卡因为实验失败而停止了生长。虽然她嘴上说着喜欢这样娇小的身体，但心里真的喜欢吗？ 仅仅对她表达了一点善意，她就如此喜欢蕾妮，可见她有多么孤独。 蕾妮很清楚孤独的滋味。 即使承受着这样的痛苦，维罗妮卡依然坚持进行魔法实验，制作魔法道具。 这是她对学术的纯粹热情。 所以，当蕾妮告诉她，有办法让她再次进行那个失败的实验时，她一定会兴奋不已。 “小姐，请告诉我那是什么！” “嗯……” “您肯定需要报酬吧？我把我做的所有魔法道具都送给您！不，我还可以把制作方法都教给您！” “我不需要那些。” “那，那……迪波斯家族的印章也行……！” “那个也不需要。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都行，请说吧！” 蕾妮喝了一口冰茶，轻轻地把杯子放回杯垫上，看着维罗妮卡。 “我想要维罗妮卡·迪波斯。我想要你。”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看着蕾妮，眼神微微颤抖。 “刚才……” “嗯。” “我感觉像触电一样。” “……啊？” 维罗妮卡抱着肩膀，发出“啊啊啊”的呻吟。 “果然是这样！我第一次在杜尔带来的影像石里看到小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命中注定的感觉！” “维罗妮卡，冷静一点……” 她一把抓住蕾妮的手，激动地喘着粗气。 “我现在可以宣誓效忠吗？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刻！” “……” “求你了……” 她一脸恳求，蕾妮只好勉强答应道： “好吧……” 维罗妮卡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回城堡的路上，蕾妮哼着歌。 维罗妮卡宣誓效忠后，依然激动不已，“我居然能宣誓效忠……！” 蕾妮费了好大劲才让她平静下来，不过想到今天的收获，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蕾妮告诉维罗妮卡，在传送过程中保护身体的东西叫做“艾尔莎树皮”。 就连蕾妮听到派蒙这么说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而维罗妮卡则像顿悟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艾尔莎树……啊，难道！我怎么会没想到！我的实验失败，是因为一开始的前提就错了。】 然后她立刻开始写下一连串复杂的公式，蕾妮感到无比自豪。 ‘太好了，得到远程传送卷轴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她还得到了大陆最顶尖的魔法道具制作者！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菲娅打开车门，蕾妮扶着她的手下了车。 “该吃晚饭了。” “嗯，和爸爸还有哥哥们一起吃。” “好的。” 蕾妮拉着菲娅的手，走进城堡，准备换衣服。 可是，很奇怪。 平时这个时候，仆人们应该都在忙着准备晚餐，但今天走廊里空无一人。 而且，一楼大厅里应该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今天却什么味道都没有。 ‘怎么回事？’ 蕾妮疑惑地歪着头，拉了拉菲娅的衣袖。 “菲娅，今天城堡里发生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 “沙巴诺尔骑士！！” 有人从楼上喊出了菲娅骑士时期的称号。 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蕾妮疑惑地抬头看向楼上的栏杆。 ‘是诺斯？’ 诺斯和菲娅的目光相遇，他立刻跑下楼梯。蕾妮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张。 菲娅也察觉到了异样，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 “疑似四小姐的孩子出现了。老爷正在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 ‘阿狸不是难产死了吗？’ 蕾妮震惊地看着菲娅，而菲娅则愣在了原地。 握着蕾妮的手突然松开了，菲娅手上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菲娅立刻跑了过去。 蕾妮和诺斯也跟了上去。 来到一楼的会客厅，蕾妮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银发，蓝眼睛。 女孩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特征。 爸爸和哥哥们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公爵对气喘吁吁的菲娅说道： “你和莉赛特还有孩子一起走过了最后一程，你来看看。” 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菲娅低下头，走向银发女孩。 “能……能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吗？” 女孩看了一眼和她一起来的男人，男人点了点头。 女孩把长长的银发拨到一边，露出了脖子后面一道长长的伤疤。 菲娅倒吸一口凉气。 “这的确是小姐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疤。” 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敢触碰女孩。 公爵眼神空洞地喃喃道： “魔法师，确认一下。” 一位身穿金色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女孩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蓝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魔法师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跪倒在公爵面前。 “的确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恭喜您，公爵大人。” “恭喜公爵大人！” 会客厅里的贵族们齐声高呼。 公爵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但蕾妮知道，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正在用力。 第79章 米蕾尤小姐 管家向蕾妮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九年前，被父亲赶下台的前任家主始终不肯放弃，勾结了外敌。 当时父亲因公外出，身怀六甲的莉赛特夫人不得不仓皇逃离。 护送莉赛特夫人的，是当时还是“沙巴诺尔骑士”的菲娅，以及莉赛特夫人的贴身女仆，也就是菲娅的姐姐蕾伊娜。 三人顺利离开了城堡，但莉赛特夫人却突然临盆，她们只好躲进附近山里。 公爵夫人顺利产下孩子，蕾伊娜帮她接生。 与此同时，菲娅独自一人抵挡追来的凯因的军队，但她寡不敌众。 最终，公爵夫人去世，蕾伊娜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托付给菲娅。 蕾伊娜为了掩护菲娅和孩子，引开了追兵，最终死于乱刀之下。 菲娅也拼死保护着孩子，但在密集的箭雨中，她还是失去了孩子。 “……之后，老爷平定了叛乱，在附近搜寻，却始终没能找到小姐。” 听完管家的讲述，蕾妮点了点头。 “前任家主是叛乱的主谋，所以父亲才不得不隐瞒莉赛特夫人的事。” 如果前任家主作乱，导致妻子和孩子身亡的消息传出去，迪布雷德家族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 更何况，据说父亲因为同时失去妻子和孩子，一度精神崩溃。 在如此动荡的时期，如果再有其他敌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以迪波斯子爵为首的亲公爵派的家臣们才联手将此事掩盖了下来。 据说，是一位家臣发现了孩子的身份。 他在旅途中遇到一个女孩，长得非常像公爵，觉得很奇怪，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迪波斯子爵。 迪波斯子爵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派人去查证，结果发现，那对原本没有孩子的旅店夫妇，是在山上捡到孩子并抚养长大的。 “可是为什么这辈子才找到阿狸？上辈子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未来会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介入了。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改变？” 蕾妮喃喃自语，管家一边往她的茶杯里加方糖，一边说道： “多亏了小姐，家臣们才能休假去旅行。或许只是偶然的巧合。” “……” “也可能是假的。” “第二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知道莉赛特夫人产女后去世的，在迪布雷德家族里也只有极少数人。” 女孩拥有银发、蓝眼，以及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特征。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用魔法检查了女孩的身体，确认没有被改造过。 而且，她还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 ‘迪布雷德家族的首席魔法师不可能判断失误。他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而且对迪布雷德家族忠心耿耿。’ 他将来还会为了保护父亲而牺牲。 正想着，温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和蕾妮差不多大的女孩走了进来。 蕾妮看着女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阿狸！’ “小姐！” 跟在女孩身后的菲娅和西馆的女仆们连忙向管家行礼。 “对不起，小姐。” 然后她们小声对阿狸说道： “别人谈话的时候，不能随便进来。” “可是我想见姐姐！” 阿狸上来就叫蕾妮姐姐，蕾妮眨了眨眼睛。 ‘这亲和力简直和米娜有得一拼。’ 生性怕生，不善交际的蕾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阿狸走到她面前，天真烂漫地笑着说道： “你好，我叫米蕾尤……啊，不对。” 她顿了顿，然后展开裙摆，微微屈膝行礼。 “我是迪布雷德公爵家的四小姐，米蕾尤。很高兴见到你。” 然后她抬头看着菲娅和女仆们，“怎么样？”菲娅无奈地笑了笑，女仆们也捂着嘴偷笑。 “米蕾尤介绍了自己，姐姐也要介绍一下自己才行！” 突然成为焦点，蕾妮感到非常不自在。她本来就怕生，这样突然被cue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我叫蕾妮……” “哇——！” 米蕾尤欢呼一声，抱住了蕾妮。 女仆们闪着星星眼，小声说道：“可爱加可爱等于超级可爱……” “和米蕾尤走吧，该吃晚饭了。” “啊，可是我……” 她还想和管家继续聊下去。 看到蕾妮犹豫，米蕾尤探出头看着管家，说道： “爷爷，米蕾尤想和姐姐一起玩。可以吗？” “这不是你需要我允许的事情。” 管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米蕾尤撅了撅嘴，然后拉着蕾妮就走。 “走吧，姐姐。他说不用他允许。” 蕾妮被她拽着离开了温室，临走前，她对管家做了个口型，“对不起。”管家微微点了点头。 米蕾尤真是个活泼的孩子，一路上都兴奋地说个不停。 “我和姐姐其实是同岁的。我妈妈在一月生下了我，姐姐是二月出生的。不过我喜欢当最小的。最小的最受宠嘛？所以姐姐就是姐姐。”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我是个非常珍贵的人。所以家臣叔叔们都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说要认你当姐姐，爸爸也没反对。爸爸觉得我非常珍贵。” 反正等米蕾尤的身份正式登记之后，称呼自然会改过来，所以蕾妮只是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城堡。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吗？” “他们都是好人。” “可是我觉得那个爷爷是坏人。” “啊？” 蕾妮惊讶地看着米蕾尤。 “我好好问他，他却凶我。” “他没有凶你。管家只是不习惯和孩子相处。” “为什么？他也有孩子啊，为什么不习惯和孩子相处？他没有孩子吗？” “他有。但是，管家的儿子很久以前出事了……” “一定是爷爷心眼坏，所以儿子才死的。对吧？” 蕾妮震惊地停下脚步，看着米蕾尤，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许这么说！” “……啊？” “这种话会让人很难过的，很坏！” 米蕾尤垂下眉毛，一脸委屈。 “……我知道了。” 蕾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米蕾尤的肩膀。 “管家非常爱他的儿子。你这么说，他会非常非常伤心的。以后绝对不可以说这种话，好吗？” “我知道了……我错了……别生气，姐姐。好不好？” 蕾妮点了点头。米蕾尤立刻又恢复了活力，走进餐厅的时候，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餐厅里，父亲、诺斯，还有几位家臣都在。 蕾妮坐下后，向诺斯点了点头，米蕾尤也紧挨着父亲坐下，向诺斯挥了挥手。 “你好！” 听到米蕾尤的声音，家臣们都愣了一下，看着她。 “声音和莉赛特夫人好像……” “是啊，如果她长大了，恐怕很难分辨。” 这时，米蕾尤正和诺斯聊得热火朝天。 “我们昨天见过，对吧？” “是的，米蕾尤小姐。” 米蕾尤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说我是小姐。”她一脸开心。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小姐。” “您很快就会习惯的。” “嗯，我得快点习惯才行。小姐的称呼，说话的方式，所有的一切！不然我会一直犯错的。” “犯错？” “我今天惹姐姐生气了。她说我说的话很坏。我还不习惯贵族的说话方式。”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蕾妮，然后又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米蕾尤小姐以后住在哪里？”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西馆。” “西馆还有适合米蕾尤小姐住的房间吗？” 前任家主去世后，父亲把迪布雷德家族成员居住的西馆重新装修了一遍。 他把前任家主的房间，以及其他去世的兄弟姐妹的房间都拆了，重新布置。 所以，西馆里适合小孩子住的房间不多，蕾妮也是在正式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一员之后，重新装修了房间才搬进去的。 父亲问诺斯： “开始装修了吗？” “是的。和蕾妮小姐的房间不同，这次我们提前储备了尖晶石，所以安装安全装置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要多久？” “预计两周。米蕾尤小姐的行李已经暂时放在蕾妮小姐隔壁的房间里了，您介意她暂时住在那里吗？” 这时，米蕾尤举起手，大声说道：“我有个提议！” “我想和爸爸住一个房间！” “米蕾尤小姐，这……” “这里太大了，晚上我会害怕。好不好嘛？爸爸！” “……” “可以吗？” 家臣们都有些为难，但看着撒娇的小女孩，他们又觉得很可爱。 “蕾妮小姐是第一个对老爷撒娇的人。” “是啊，蕾妮小姐小时候可是很懂事的。” “米蕾尤也很懂事。我很爱吃豆子。” 米蕾尤一颗一颗地吃着配菜里的豆子，家臣们哈哈大笑，“米蕾尤小姐真懂事。” 蕾妮则安静地吃着饭。今天家臣们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停地和她说话，她觉得吃饭轻松多了。 晚饭后，蕾妮正要回房间，一位家臣走了过来。这位家臣平时很喜欢蕾妮，所以蕾妮对他印象很深。 “那个，蕾妮小姐……” “嗯？” “这段时间，您最好不要和米蕾尤小姐起冲突。现在大家都在关注你们。” 他一定是以为，因为米蕾尤说蕾妮凶了她，所以她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那就好。老爷似乎很在意米蕾尤小姐被您训斥的事。” 看到家臣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蕾妮点了点头。 连家臣都特意过来提醒她，看来大家都很在意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得去找米蕾尤，和她好好相处。’ 蕾妮去了父亲总是给她装满糖果的房间，拿了一些点心出来。 熊形状的饼干是她最喜欢的，配上牛奶，入口即化。 她把点心小心翼翼地摆在托盘上，又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向米蕾尤的房间走去。 正要敲门，她听到房间里传来米蕾尤清脆的声音。 “旅店的爸爸总是给我读童话故事。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不听童话故事就睡不着。爸爸，你能给我读吗？爸爸的声音很好听，我一定会很快睡着的。” 撒娇的声音之后，传来了伊萨克不耐烦的声音。 “赶紧睡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就这？” “以后别听童话故事睡觉了。” 这是亨利的声音。 “可是，今天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天。我想和大家一起睡嘛。呜呜，哥哥别走。好不好？爸爸，让他别走！” “放手。” “米蕾尤，过来躺下。” 看来他们一家人正在享受天伦之乐。 也是，阔别九年才重逢，他们肯定需要时间好好相处。 蕾妮默默地站在门口，抚摸着托盘的边缘，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80章 爱晕倒的米蕾尤小姐 蕾妮凝视着三颗小石子。这是派蒙留下的，里面封印着他的眷属的灵魂。 ‘果然还是无所不能的智者最好吧。’ 为了防患于未然。 但是旷世名将对战争也很有帮助，平时还能向他请教。 ‘可是现在最需要的是提灯的天使。’ 据说她拥有丰富的医疗知识，去王都之后肯定用得上。 蕾妮苦恼地趴在桌子上。 ‘好想把他们都变成眷属！’ 可是她只有六个名额，不能随便浪费机会。 正想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姐。” 她的贴身女仆们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各种东西。 “面包。” “水果。” “布丁。” “我不饿啊？” 蕾妮疑惑地歪着头，女仆们垂下眉毛。 “您最近都没怎么吃点心。” “我们都拿了您喜欢吃的。” “尤其是我的最好吃。” 蕾妮的点心时间，原本是和家人一起享受下午茶的温馨时光。 平时都是家人叫她去吃点心，但最近大家都太忙了，没有时间一起喝茶，所以她也总是错过点心时间。 看到女仆们这么关心她，蕾妮点了点头。 “嗯，我吃。” “去花园里吃吧？”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多了。” “园丁们种了好多您喜欢的紫罗兰。” “好啊。” 蕾妮把装着灵魂的石子小心放进抽屉里，然后跟着女仆们去了花园。 坐在她常去的白色凉亭里，吃着点心，蕾妮的心情好了很多。 女仆们也找了很多有趣的话题，逗她开心。 “西馆的糕点师……” “伊萨克，你看！” 远处传来了米蕾尤的声音。 蕾妮转头看去，只见伊萨克一脸不耐烦地大步走着，米蕾尤则拿着木剑，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米蕾尤现在挥剑很厉害了，诺斯都夸我了！” “别跟着我，烦死了。我又不能打你。” 伊萨克推开黏在在他身上的米蕾尤，正好和蕾妮的目光相遇。 “小丫头！” 他笑着向蕾妮走了过来。 “在这里干什么呢？” “吃点心。女仆姐姐们给我的。面包、水果、还有桃子。” 蕾妮炫耀着她的点心，女仆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伊萨克拿起一块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然后把下巴搭在蕾妮的肩膀上。 “说起来，我们都好几天没一起吃点心了。” 然后他看着米蕾尤，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怪她。” 伊萨克最近很忙，都是因为米蕾尤。 米蕾尤好像最喜欢伊萨克，每天都缠着他，伊萨克只好躲着她。 “不许说米蕾尤是‘她’！爸爸说的！” 米蕾尤叉着腰，装模作样地教训着伊萨克，伊萨克长叹一声，把额头抵在蕾妮的肩膀上。 “真是要命了。” 这时，米蕾尤挥舞着木剑，不小心打到了凉亭的柱子上，摔倒在地。 伊萨克叹了口气，把她扶了起来。 “求你了，走吧。亨利大哥在图书馆，你去找他玩吧。” “亨利哥哥让我来找你玩。” 伊萨克一手扶着腰，低着头。他身材修长，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伊萨克长高好多啊。’ 现在应该已经达到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了。 虽然以后还会继续长高，但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他已经高了很多。 蕾妮不禁露出了微笑。 “你笑什么？” “伊萨克长高了。” “哟呵？” 伊萨克像个顽童一样笑了笑，捏了捏蕾妮的脸颊。 “啊！好痛！” “连剑都握不好的小丫头，还敢嘚瑟。” “我当然会用剑啊。” 骑士们都教过她。 “来，让我看看。” “我才不让你看。” 米蕾尤立刻撅起了嘴。 “把木剑借给我，下次我让你看。” “哼……” 米蕾尤的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她委屈地撅着嘴，快要哭出来了，伊萨克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 “伊萨克哥哥，你讨厌！你只喜欢姐姐，都不和我玩。” “还不是你太烦人了。” 哇——！ 米蕾尤放声大哭起来。女仆们慌忙安慰她。 蕾妮也赶紧过去哄她，这时—— “米蕾尤小姐！” 米蕾尤突然晕倒了。 米蕾尤被紧急送回房间，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医生起身后，公爵问道：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换了环境，加上心里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样。要注意让她好好休息。” 这时，米蕾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又扁起了嘴，眼看又要哭出来了。 “米蕾尤小姐，别哭。” 菲娅跪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米蕾尤抱着菲娅，哽咽着说道： “我想妈妈……” “要联系旅店吗？” “我想真正的妈妈……”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仆人们面面相觑，看着公爵，而公爵和他的儿子们则看着瑟瑟发抖的米蕾尤。 “如果妈妈在，她一定会教训伊萨克哥哥，让他陪我玩。” “米蕾尤小姐……” “爸爸很忙，哥哥们只喜欢姐姐。我只有一个人。我想妈妈……” 这件事之后，大家都对米蕾尤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 因为她让他们想起了那个在山上独自一人，濒临死亡的新生儿，一个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孩子。 伊萨克和亨利不敢再躲着米蕾尤，就连公爵，也必须在每天晚上米蕾尤哭喊着“妈妈”的时候，去她的房间陪她。 几天后，蕾妮写完给维罗妮卡的信，拉了拉铃铛，然后眨了眨眼睛。 她房间的铃铛连着贴身女仆达莉娅、琳达和尤妮所在的休息室，可是没有人过来。 ‘奇怪。’ 她们三个一向很细心，无论做什么，都会留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像这样拉铃铛却没有人过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来，蕾妮只好走出房间。她拦住一个路过的仆人，问道： “你看到达莉娅、琳达和尤妮了吗？” “她们都在米蕾尤小姐的房间里。” “三个都在？”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疑惑地走向米蕾尤的房间。她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半掩着，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你们三个能不能做我的女仆？” “可是……” “我们服侍的是蕾妮小姐……” “没错……” 菲娅和女仆们站在米蕾尤面前，一脸为难。 米蕾尤哭丧着脸，拉着菲娅的手臂。 “菲娅……” “米蕾尤小姐，她们三个都服侍了小姐很长时间。您这样强人所难，会让大家都很为难，也会对蕾妮小姐很失礼。” “可是我喜欢她们！上次我在花园里哭的时候，她们温柔地安慰了我。我就要她们做我的女仆！” 眼看她又要开始撒娇哭闹，菲娅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达莉娅、琳达和尤妮。 “就这段时间，等米蕾尤小姐情绪稳定下来，你们再回去服侍蕾妮小姐。” 在迪布雷德家族，即使是对有过犯罪记录的佣人也很宽容，但她们三个的罪行尤其严重。 她们能成为服侍贵宾的上级佣人，全靠菲娅的帮助。在佣人选拔的过程中，她们也受到了菲娅的很多照顾。 对她们来说，菲娅就是恩人，所以她们无法拒绝菲娅的请求。 琳达和达莉娅站在一旁，尤妮则咬着嘴唇，正要开口说“可是……” 米蕾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菲娅连忙抱住米蕾尤，低下了头。 “……” “……” “……” 蕾妮猛地推开门。 “门开着，我都看到了。” 菲娅和女仆们都吓了一跳。 “别想带走她们。达莉娅、琳达和尤妮，是我特意请求父亲安排到我身边的。” “蕾妮小姐，求您……” “不行。” 蕾妮语气坚决，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米蕾尤，米蕾尤则紧紧抱着菲娅。 “你要是想让她们做你的女仆，就自己来求我。别为难菲娅。” “……” “所以——” “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 “姐姐和所有的佣人都很亲近，你可以换其他的女仆。可是你却不肯把女仆让给我，就是因为你讨厌我。” 米蕾尤缩着肩膀，瞪着蕾妮。 菲娅慌忙说道：“米蕾尤小姐！” 但米蕾尤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 “姐姐讨厌我。所以你总是抢走我的哥哥们。我想和姐姐好好相处……想成为一家人……可是为什么姐姐要讨厌我？” “你真的想和我成为一家人？” “……啊？” 蕾妮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作为你的家人，和哥哥们在一起，为什么就成了抢走他们？” “这……这！” “你觉得我抢走了你的哥哥们，是因为你讨厌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肯把女仆让给你，就是因为我讨厌你？” 米蕾尤哑口无言。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呜……”地一声坐倒在地。 这时—— “阿狸！”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红发女子冲了进来。 是听说阿狸被找到后，从王都赶来的贾贝琳。 贾贝琳抱起坐在地上的米蕾尤。 “怎么了？阿狸怎么变成这样了？” 菲娅尴尬地解释道： “她对压力比较敏感……” “是谁让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都晕倒了？” 贾贝琳一脸严肃地问道。 第81章 越来越讨厌了 “都说话啊，是谁？”贾贝琳的声音冷了下来。 菲娅犹豫着开口： “只是对话中发生的一点小意外。蕾妮小姐年纪还小，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就护着她，阿狸你就不管了？” “……是我的错。” 贾贝琳瞥了蕾妮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米蕾尤则好奇地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美丽女人。 “您是……？” “贾贝琳·阿莉娅·朱，你母亲莉赛特的挚友，也是你的姑姑。” 贾贝琳的笑容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米蕾尤不禁深吸一口气。 “您真的是米蕾尤的姑姑吗？” 不知何时，米蕾尤已经恢复了精神，在贾贝琳怀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错，我就是你的姑姑。” “米蕾尤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姑！太棒了！” 贾贝琳轻笑，用指关节蹭了蹭米蕾尤的脸颊。 “开心了吗？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坏了。” “可是那又不是米蕾尤的错。” 蕾妮注意到，这句话让菲娅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扬起笑容：“是啊。” 独自站在门口的蕾妮，听到女仆低声问道：“蕾妮小姐，我们走吧？” 蕾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走到走廊，就看到努瓦诺克议长站在那里。 “议长爷爷！” 蕾妮故意用欢快的语气打招呼，但议长的脸色却十分严肃。看来他也和蕾妮一样，透过敞开的房门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蕾妮和议长一起走向温室。 在空无一人的温室里，蕾妮端起女仆送来的果汁。 “春天都到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是不是？” “……” “对了，我想出去踏青，你说让谁陪我去好呢？伊萨克还是亨利呢？” “别强颜欢笑了，蕾妮小姐。” 蕾妮用吸管搅动着橙汁。 “没什么，只是和妹妹吵了一架而已。” “如果没什么，您为什么是这副失落的样子？” “才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独自一人待的时间越长，蕾妮就越感到伤感。那些过去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第一次人生，她躲在暗处，默默注视着阿米蒂埃公爵和米娜；第二次人生，她啃着干硬的面包，羡慕地看着巴鲁瓦一家为外出用餐而兴奋不已。 ‘不要胡思乱想了。’ 要积极向上！ 要积极向上！ 迪布雷德一家都很疼爱她。现在只是因为米蕾尤刚来不久，他们很快就会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的。 现在亨利和伊萨克也经常来看她，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听说贾贝琳姑姑把女仆都调去照顾米蕾尤小姐了。您平时不是很强势吗？为什么这次这么安静？” “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 蕾妮知道，她最亲爱的父亲有多么思念这个孩子。 哥哥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偶尔也会愣愣地看着米蕾尤，说她长得像公爵夫人。 蕾妮目光清澈地看着议长，他轻轻叹了口气。 “塞丽娅来信了。五年前，指使人绑架您的那位‘客人’，似乎有了线索。” “真的吗？怎么找到的？” “她在希望之家找到了一个曾经参与奴隶拍卖的人。塞丽娅说，一旦联系上对方，就会立刻通知您。” 蕾妮点点头。 她和议长又聊了一些关于希望商会的事情，并让议长关注一下维罗妮卡研发的长距离传送阵的进度。 谈话结束后，蕾妮走出温室，夕阳已经西下。 走在被染成红色的走廊上，蕾妮遇到了约翰。 “约翰少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和议长爷爷谈完事情。你吃过晚饭了吗？” 今天因为贾贝琳来了，所以一家人会一起用餐。 蕾妮在温室的时候，女仆来叫过她，但她觉得那种场合会很尴尬，就拒绝了。 “还没有。” “为什么？” “我不喜欢吵闹的场合。” “这样啊。” “你吃了吗？” “还没有。” “一起吧。” “……什么？” “一起吃饭。” 蕾妮瞪大了眼睛。 ‘约翰少爷居然主动邀请我一起吃饭！’ 蕾妮连忙叫住一个路过的仆人，让他准备晚餐。 “请问在哪里用餐？” “嗯，这个……” 蕾妮还在犹豫的时候，约翰开口了。 “三楼的药草园。” “好的。” 城堡里还有药草园？ 蕾妮疑惑地看着约翰，他径直走过她身边，说道： “那是母亲生前打理的地方，现在已经荒废了。” “哦。” 蕾妮应了一声，跟在约翰身后。 她一直以为三楼没有能用作药草园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在走廊尽头。那里挂着壁毯，蕾妮之前根本没注意到那里有一扇门。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药田完全处于无人照料的状态。泥土干裂，周围长满了枯草。 在药田的右侧边缘，有一个类似凉亭又像平台的奇怪桌子。 只有这块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约翰脱了鞋走上去，蕾妮惊讶不已。 “这样可以吗？” “母亲说，她打理药田累了，想在这里躺着休息，所以才建了这个地方。” 从在王都宅邸看到公爵夫人和父亲的字条开始，蕾妮就觉得这位公爵夫人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约翰问道：“你笑什么？” “因为她很特别。” “和你很像。” “我？应该说和米蕾尤像吧。” 米蕾尤那副乖巧的模样，简直像是照着公爵夫人的样子刻出来的。 “是吗？我觉得你更像母亲。”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算。” 被人说像美丽又迷人的公爵夫人，蕾妮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和约翰闲聊了一会儿，仆人送来了晚餐。 蕾妮迫不及待地将一块涂着番茄和马苏里拉奶酪的饼干塞进嘴里，美味让她心满意足。 ‘西馆的厨师真是太厉害了。’ 迪布雷德家的食材品质极佳，做什么都好吃。 蕾妮风卷残云般吃掉了盘子里的三块饼干，然后拿起叉子准备进攻意面。 这时，约翰用餐巾擦了擦她的嘴角。 “吃东西弄得满脸都是。这一点也和母亲一模一样。” 约翰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大的，对公爵夫人的记忆也最清晰。 蕾妮原本以为，约翰在上一任家主手下接受教育，应该很少见到公爵夫人，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关于母亲的回忆，真是太好了。 “公爵夫人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吃东西弄得满脸都是吗？” “尤其是西瓜。拉斯昆地区特产的一种水果，母亲非常喜欢，父亲经常让人去买。” “我知道西瓜，夏天经常吃。喜欢西瓜这一点，我们真的很像呢。” 就在这时—— “呀——！” 一声尖叫般的怒吼传来。 蕾妮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门口，只见米蕾尤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你像妈妈！” “……” “你和妈妈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妈妈的女儿是米蕾尤！你凭什么说你像她！” 米蕾尤冲过来，猛地推了蕾妮一把。蕾妮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尾椎骨一阵疼痛。 “你干什么……啊！” 意面、罗勒、沙拉里的生菜，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盛怒之下的米蕾尤抓起食物就往蕾妮身上扔。 “你收回！你收回刚才的话！偷偷抢走我的大哥，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这个冒牌货！” “住手！”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小老鼠！” 蕾妮紧紧地攥着泥土。 “小老鼠？” “没错！别人都这么说！说你因为米蕾尤不在，才被领养的！说爸爸把你当成米蕾尤的替身！既然是因为米蕾尤才被领养，你就应该表现得更乖巧一点——啊！” 米蕾尤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是约翰的魔力。 他皱着眉头，看着双手抓满食物的米蕾尤。 “放开我！大哥，放我下来！哇啊啊啊——” 米蕾尤放声大哭，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跑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天哪！” 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米蕾尤，仆人们都吓坏了，赶紧上前想把她拉下来。 但是被魔法控制住的米蕾尤，根本拉不动。 砰！ 一声爆裂的响声传来。是贾贝琳用斗气打断了约翰的魔法。 米蕾尤猛地摔落在地，和蕾妮一样，重重地摔了个屁股墩儿，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好痛！好痛——” “蕾妮小姐……” 菲娅连忙抱住米蕾尤。 其他家人也来到了药草园。父亲皱着眉头，亨利和伊萨克则一脸错愕地看着这片狼藉。 蕾妮拍了拍身上的食物残渣，站了起来。 米蕾尤还在哭个不停。 “好痛！好痛——” 看到米蕾尤哭得撕心裂肺，父亲皱起眉头，示意亨利过去。 亨利叹了口气，向米蕾尤伸出手。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亨利的手背上浮现出启动印，米蕾尤摔红的双腿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对了。’ 亨利拥有魔法师中极其罕见的治愈能力。 虽然不是神圣力，只能治疗轻微的伤势，但米蕾尤的屁股应该已经不疼了。 “怎么回事？” 父亲开口问道。米蕾尤抽泣着说： “我听说大哥在这里，就过来找他……然后……然后……” “好好说话。” “她说她和米蕾尤的妈妈很像。” 约翰语气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就推倒了蕾妮，还把食物扔到她身上？” 家人们的脸色都阴沉下来。米蕾尤瑟瑟发抖，低声说道： “可是，那是我妈妈啊。姐姐和大家相处了很久，都很亲近，可是米蕾尤不一样。米蕾尤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如果姐姐把妈妈也抢走了，米蕾尤就……” 伊萨克忍不住吼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理由推倒蕾妮，还把食物扔到她身上。” 亨利也冷冷地补充了一句，米蕾尤吓得缩起了肩膀。 贾贝琳开口了。 “好了，别说了。她只是个孩子，因为缺乏安全感才做出这种事。” “姑姑！” “姑姑！” 亨利和伊萨克都出声抗议，但贾贝琳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 “如果大人多关心一下孩子，她就不会这么不安，也不会去找命运之子的麻烦了。” “胡搅蛮缠也是一种天赋。” 父亲低沉的声音让贾贝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如果孩子在迪布雷德长大，还会发生这种事吗？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 父亲和贾贝琳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我没事！” 蕾妮大声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真的没事。” “可是，小家伙……” “真的没什么。被食物砸到，一点也不疼。所以，别吵了，好吗？” 大家都沉默了。 蕾妮走到菲娅面前，看着她怀里的米蕾尤。 “米蕾尤。” 菲娅小心翼翼地把米蕾尤放了下来。米蕾尤和蕾妮的目光相遇，却固执地低着头。 蕾妮假装轻抚米蕾尤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和巴鲁瓦公爵是什么关系？” “……” 米蕾尤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小老鼠！】 【既然是因为米蕾尤才被领养，你就应该表现得更乖巧一点。】 米蕾尤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巴鲁瓦公爵的口头禅。 第82章 蕾妮的反击 “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米蕾尤的眼神闪烁不定。 眼神飘忽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蕾妮离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嗯。” 蕾妮看向家人。 “我们都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回到房间后，蕾妮立刻联系了议长。议长听完药草园发生的事情后，不禁苦笑。 【是巴鲁瓦的手笔吗？】 “看来是的。” 【应该告知家主。】 “可是没有证据。”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米蕾尤拥有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和蓝眼，而且和公爵夫人长得非常像。 再加上首席魔法师也判断她身上流淌着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 在这种情况下，蕾妮如果跳出来说米蕾尤是假的，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即使上一世首席魔法师忠于迪布雷德，也不能保证这一世也是如此。人都是会变的。】 “我得把维罗妮卡叫到城堡来。她比首席魔法师更厉害，可以重新确认一下。” 【好的。我会继续调查首席魔法师和米蕾尤身边的人。】 “还有找到米蕾尤的那位家臣也要查。明天我会正式介绍维罗妮卡，让她搬进城堡。” 【明白了。】 结束通讯后，蕾妮立刻给维罗妮卡写了封信。 第二天下午，维罗妮卡来到了城堡。她兴奋地握住蕾妮的手，上下摇晃。 “谢谢你邀请我！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正式邀请，真是太激动了！” “不用客气，你能来我很高兴。要去我的房间吗？” “好啊！” 蕾妮和维罗妮卡手牵着手走上楼梯。 正好碰上下楼的米蕾尤。米蕾尤看到蕾妮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蕾妮和维罗妮卡与她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距离后，维罗妮卡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那个孩子吗？需要我确认的孩子。” 蕾妮在信里简单说明了情况，所以维罗妮卡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蕾妮点点头。 “尽量隐秘一些。不用启动魔法阵也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和她接触，就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检查。我最擅长这种幕后工作了……” 维罗妮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果然是迪布雷德需要的人才！’ 蕾妮暗自得意。 她们一起走进蕾妮的房间。因为有客人，女仆们都站在墙边伺候着。 “你们可以出去了。” “可是……” “我们要在这里说悄悄话。” 蕾妮故意压低声音，女仆们眨了眨眼睛。 “悄悄话……是指……” “还用问吗？女孩跟女孩之间的悄悄话，只有一种可能啊！” 尤妮挤眉弄眼地笑着，达莉娅也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巴。 “天哪！我们的蕾妮小姐不会有……！” “嘘，嘘。” 尤妮把女仆们赶出房间，然后捂着嘴偷笑。 “祝你们聊得开心。” 门外传来女仆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真没眼力见儿，这种事就应该装作不知道。” “不过，会是谁呢？” “该不会是茶话会上遇到的哪位少爷吧？” “我听说米森克子爵的长子长得可俊俏了。” 女仆们发出压抑的尖叫。她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但蕾妮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维罗妮卡两眼放光。 “这么说来，小姐有喜欢的男生了？” 想象一下自己和同龄的小屁孩手拉手，“这颗星是我的，那颗星是你的”，蕾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手臂，坚决地摇摇头。 “绝对没有。” “真可惜。” 蕾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一脸失望的维罗妮卡。 “我对男人没兴趣。” “小姐这个年纪，也正常。” “维罗妮卡你这个年纪，难道就有兴趣了？” “我一直在憧憬爱情啊。可惜一直没遇到合我胃口的帅老头……” 蕾妮偶尔意识到维罗妮卡的真实年龄，还是会忍不住吓一跳。 这时，传来敲门声。 ‘应该是议长。’ “进来。” 门开了，议长走了进来。维罗妮卡站起身，似乎想打招呼。 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蕾妮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和看向自己时完全不同的光芒。 “……维罗妮卡？” “啊！在！在！” “这位是迪布雷德长老院的议长。” 维罗妮卡提起裙摆，微微行了一礼。 “我是维罗妮卡·迪波斯，久仰大名。” “我是让·马克·努瓦诺克，幸会。” 议长按照蕾妮之前的吩咐，详细地解释了情况，当然，隐瞒了蕾妮三次重生和可以召唤恶魔的事情。 “我怀疑巴鲁瓦公爵家有问题，所以正在进行调查。如果迪波斯家主能亲自确认一下米蕾尤小姐……” “……” “迪波斯家主？” “啊！在！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蕾妮不安地看着两人，来回打量。 表面上看，一个是少女，一个是老爷爷。但实际上，维罗妮卡比议长大了二十多岁。 这让她都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了。 蕾妮趁维罗妮卡去洗手间的空隙，拉了拉议长的衣服。 “你喜欢比你大二十岁的女人吗？” “您在说什么……” “那你喜欢小女孩吗？” “我认为所有觊觎小女孩的男人都该死，那些幻想和年轻女孩谈恋爱的老男人也一样。” 说得对！ 蕾妮赞同地点头。 这时，维罗妮卡回来了。 她坐下后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米蕾尤小姐的点心时间快到了，她会去露台。我的房间露台和她那里大概相距十米。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确认吗？” “当然可以。” 看着维罗妮卡自信的笑容，蕾妮也笑了。果然没选错人。 议长和维罗妮卡互相认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蕾妮和维罗妮卡决定在露台上等待米蕾尤。 维罗妮卡看着楼下走过的议长，发出一声感叹：“啊……” “那个，维罗妮卡……” “什么事，小姐？” “你该不会是看上议长了吧？” 蕾妮一脸担忧地问道，维罗妮卡连忙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蕾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地攥着裙摆。维罗妮卡则一脸梦幻地说道： “他简直就是我收藏的人偶里最完美的老爷爷人选！” “……人偶？” “我收集了很多和真人一样的人偶。我最近新得了一个人偶，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爷爷人选呢！啊，要是能找到一个和议长一样的玩偶就好了！要不要找人偶师定制一个类似的呢？” 看着维罗妮卡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蕾妮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 她差点就要扛起锄头，阻止这场“孽缘”了。 正想着，米蕾尤房间的露台上响起了脚步声。 ‘点心时间到了。’ 蕾妮向维罗妮卡使了个眼色，然后躲进了房间。她觉得如果自己在场，米蕾尤可能会立刻离开。 隐约听到维罗妮卡和米蕾尤的对话。 “你这么小就是迪波斯的家主了？真厉害！” “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要大一些。” “也是哦。对了，姐姐呢？” “蕾妮小姐暂时离开了。” “居然把客人丢下，真过分。维罗妮卡，你过来和米蕾尤一起吃点心吧？米蕾尤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昨天姐姐她……” 米蕾尤自顾自地说着，维罗妮卡一直保持沉默。 ‘看来她开始检查了。’ 大约三分钟后。 “蕾妮小姐好像回来了，我先失陪了。” “这样啊，真可惜……下次我们去米蕾尤的房间玩吧。” 回到房间后，维罗妮卡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道： “我确认过了。” “怎么样？” 维罗妮卡皱起眉头。 “我也会像首席魔法师一样，说她身上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 “什么意思？” “虽然不能肯定地说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但感觉和她大哥的气息非常相似。” “约翰少爷？” “我曾经在大少爷出生后，被上一任家主叫去鉴定过他的魔力。当时的感觉和现在几乎一样。” “没有使用外貌变形魔法？” “没有。” 难道米蕾尤真的是父亲的孩子？ 蕾妮苦思冥想，突然想起刚才和维罗妮卡的对话。 ‘人偶？’ 人偶…… 脑海中纷乱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蕾妮咬紧嘴唇。 深夜。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闪出，迅速穿过走廊。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中庭，来到城堡外，前往森林附近处理污水和垃圾的处理场。 来到散发着恶臭的处理场，这个身影处理完垃圾后，伸手去拿用来洗手的大水桶。 她把手伸进水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摸索，却什么也没找到。 “怎么回事……” 她有些慌乱，拿出带来的油灯，准备点燃。 就在这时—— “你在找这个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吓得后退一步，油灯掉在地上。灯芯上的火苗引燃了地上的杂草，一只小脚迅速踩灭了火苗。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那张脸，她顿时捂住了嘴巴。 “你……！” “晚上玩火很危险，会被菲娅骂的……米蕾尤。” 米蕾尤看着笑眯眯的蕾妮，吓得后退一步，紧紧地抓住裙摆。 “姐，姐姐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猜你会来找这个，所以特意来还给你。” 蕾妮把一个东西扔到草地上。米蕾尤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 第83章 真相大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的东西。” “可是在城堡里，只有你会用这个。” 蕾妮笑着拿起手里的东西。 “染发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染发剂？就是染料，染料，真的不知道？” 看到米蕾尤脸色一僵，蕾妮继续说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不用了。” “这是用来染布的。” “我说不用了——” 米蕾尤想挣脱逃跑，却被蕾妮一把抓住头发。 “也可以用来染头发。” 蕾妮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 看着瑟瑟发抖的米蕾尤，蕾妮再次开口： “就像你为了欺骗迪布雷德家族，把头发染成这样。” 蕾妮看着米蕾尤躲闪的目光，心中了然。 没错，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是染出来的。 蕾妮曾经见过米娜穿越过来的时候，红色的头发慢慢长成了黑色。当时有人问起，米娜回答说： 【我之前染了头发，准确地说是漂的。】 那时蕾妮才知道，原来人的头发也可以染色。 即使没有见过米娜的人，也有可能知道染发这回事。 ‘人偶师。’ 人偶师经常会根据顾客的要求染发。 蕾妮也曾经通过议长买过人偶，并指定了头发和瞳孔的颜色，所以她很容易就猜到米蕾尤用了染发剂。 米娜那个世界的染发剂似乎比较温和，但这个世界的不一样。 这里的染料毒性很强，只能用在没有生命的东西上。 米蕾尤之前动不动就晕倒，不仅仅是因为装的，也是因为她每次头发长长都要重新染，身体真的受到了损害。 “你们找到一个和莉赛特夫人很像的人，然后给她染了头发，对不对？” “……” “蓝眼睛并不罕见，你刚好有一双蓝眼睛，又和莉赛特夫人长得像。” “……” “你这个冒牌货。” “不是！” 米蕾尤像是突然爆发一样大喊。 “我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这你怎么解释！” “那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而是约翰少爷的魔力。” “……” “约翰少爷回帝国的时候，袭击他的人并不是想杀他或者绑架他，而是为了偷取他的魔力，然后注入给你！” 蕾妮厉声喝道，米蕾尤吓得瘫坐在地上。 蕾妮咬紧牙关，用力抓住米蕾尤的肩膀。 “你知道爸爸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吗？你知道贾贝琳姑姑为了找到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知道菲娅有多么愧疚吗？！” “……” “你要是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就好了！就算再怎么讨厌，也比现在这样好！” “……” 米蕾尤猛地推开蕾妮。 “我只是听说到这里来就能过上贵族小姐的生活，才按照他们说的做的！他们说只要按时染头发，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就在这时，周围亮了起来。 ‘他们来了。’ 米蕾尤脸色惨白，看着举着火把的众多仆人，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们。 爸爸、哥哥们、菲娅、贾贝琳姑姑，还有议长。 议长按照计划，在米蕾尤坦白的时候，带人赶了过来。 因为通过通讯石共享了实时情况，所以他们才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蕾妮和议长事先商量好了说辞：是议长起了疑心，然后拜托住在米蕾尤隔壁的蕾妮帮忙监视她。 米蕾尤被立刻带回了城堡。惊恐万分的她，很快就交代了一切。 然后，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浮出水面：米蕾尤不是九岁，而是二十一岁，而且还是个妓女。 她说自己是被一对开旅店的夫妇养大的，但那对夫妇并不是真的开旅店，而是农民。 这一切都是她父母和她合谋的。 为了得到米蕾尤的“好处”，米蕾尤的父母一直住在迪布雷德领地附近。他们也被抓了回来。 被严刑拷打之后，他们哭喊着交代了一切。 “一个男人找上门来……说要把我们的女儿变成贵族小姐……” “是是是，他说只要我们照做，就给我们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只要女儿去了迪布雷德家，我们就能骑在贵族头上作威作福……” 父亲看着瑟缩在一旁的米蕾尤。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蒙上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一个地方，然后我经历了可怕的痛苦，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禁术。’ 看来不只是蕾妮这么想。 诺斯看着首席魔法师。 “如果是用禁术变年轻的，为什么首席魔法师没有发现？” “因为这不是用魔法维持形态的变化，而是禁术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身体。” 首席魔法师咂了咂嘴，看着米蕾尤。 “就算不惩罚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米蕾尤猛地抬起头。 “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如果能重新获得青春，谁还会害怕禁术？就是因为有致命的风险，所以才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你在说什么……” “你的骨头和血肉很快就会全部融化。” 米蕾尤顿时崩溃，尖叫起来。 “不可能！你在骗我！” “蠢货。”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 米蕾尤爬过来苦苦哀求，但没有人能让她恢复原样。 米蕾尤一家被关进地牢后，蕾妮和议长在温室里谈话。蕾妮背对着玻璃窗，问道： “找到米蕾尤的那位家臣呢？” “找到了，他没有问题。没有人特意向他推荐过那个地方。”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要去哪里了。” “是的。” 这就更麻烦了。 这意味着迪布雷德家族内部有奸细。 “和巴鲁瓦公爵有什么联系吗？” “巴鲁瓦公爵曾经买过米蕾尤，而且似乎很喜欢她，经常去找她。” 蕾妮猛地转过身。 “只有这些？” “米蕾尤是这么说的。也有可能是巴鲁瓦公爵在米蕾尤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 蕾妮抚摸着桌面边缘，眯起眼睛。 ‘看来必须想办法接触巴鲁瓦公爵了。’ “好，继续调查巴鲁瓦公爵。” “是。不过，还有个问题……” “怎么了？巴鲁瓦公爵很难调查吗？” “不是……” 议长一脸为难。 “米蕾尤坦白的时候，我们带人过去的时间点有点偏差。” “……怎么偏差了？” “我们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爸爸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吗？’” 原本高度紧张的蕾妮顿时放松下来。 还好，只是这样。 如果听到更早的对话，可能会引起怀疑，但从这句话开始，还可以解释成一个聪明孩子表达愤怒的方式。 菲娅神情恍惚地走在走廊上。蕾妮的三个女仆想搀扶她，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们去忙吧。” “可是……” “我也该去做点事了。” “……我们来帮忙吧。” 与其沉浸在自责中，不如让自己忙碌起来。与其整夜懊悔自己竟然被谎言蒙蔽，不如去做点实事。 菲娅走进蕾妮的房间，准备整理床铺。 然而—— “房间怎么……” 虽然在别人看来很整洁，但在经验丰富的仆人眼里，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衣帽间的衣服位置变了，房间里的温度也比平时低。 蕾妮很怕冷，所以她的女仆们总是把房间的温度调得比较高。 “天哪……” 因为蕾妮的贴身女仆都被调去照顾米蕾尤了，所以其他仆人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小姐肯定着凉了。” “我晚上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有点鼻塞。” 衣帽间里有翻找过的痕迹。 挑选蕾妮的衣服是菲娅和三个女仆的职责。她们都很乐意为蕾妮挑选衣服，所以即使蕾妮想自己挑衣服，也会忍着穿她们选的。 “看来她真的冷了，想找厚衣服穿。”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仆人呢？” “如果告诉了其他女仆，家主就会知道，贾贝琳小姐也会很为难。” “小姐真懂事。” 女仆们赶紧调整了房间的魔法加热器，菲娅则在蕾妮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盒药膏。 “小姐受伤了吗？” 她刚问完，门就被推开了，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小家伙受伤了？” “怎么回事？” “这里有药膏。” 亨利伸手接过药膏，闻了闻，皱起眉头。 “这是治疗淤青的药。” “不可能，她受伤了肯定会去找医生。” “不，她肯定没去。因为去了又会引起骚乱。” “什么？” “应该是被米蕾尤推倒的时候弄伤的。” 药膏上沾着一点红色，看来不仅是淤青，还有擦伤。 床头柜上还有吃剩的食物。看来在米蕾尤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菲娅捂住嘴巴。 ‘我真是疯了，菲娅·沙巴诺尔。’ 小姐总是习惯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如果不是真的需要帮助，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而且经常隐藏自己的不适，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菲娅沉浸在找到米蕾尤小姐的喜悦和没能保护好她的愧疚中，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总是默默承受一切的小女孩，让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孤零零地蜷缩着。 第84章 我的叔叔叫泰勒 送走议长后，蕾妮拖着疲惫的身体，慢吞吞地走着。 ‘哎哟，浑身酸痛。’ 这几天又是调查又是熬夜，再加上睡眠不好，她感觉浑身无力。 喉咙有点干涩，全身也隐隐作痛。蕾妮摸了摸脖子，感觉皮肤比平时烫了一些，于是点点头。 ‘看来是感冒了。’ 得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一整天！ 换季的时候，蕾妮经常感冒，所以她很清楚怎么才能快速恢复健康。 ‘得让厨房准备肉桂蜂蜜茶。’ 蕾妮打定主意，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房间的灯亮着。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推开门。 房间里挤满了人。菲娅、三个女仆，还有亨利和伊萨克。 “小姐……” 女仆们小心翼翼地叫着蕾妮。蕾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乖乖地等着她们的下文，但她们却欲言又止，几次张开又闭上嘴巴。 看着女仆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菲娅凝重的表情，蕾妮耸了耸肩。 ‘大家应该是因为米蕾尤的事情心情不好吧。’ 他们都为“阿狸”的回归而高兴，现在真相大白，肯定很难过。 “你们先回去吧……” 蕾妮想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调整一下心情，再来照顾她。但是女仆们和哥哥们的表情都很沉重。 亨利走到蕾妮面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眼角。 “嗯，等你心情好些了再叫我们。” ‘果然大家是因为米蕾尤的事情心情不好。’ 蕾妮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大家都离开后，蕾妮换了衣服，在床上坐下。 她正准备钻进被窝，却发现房间比平时暖和。 ‘还是菲娅最了解我。’ 菲娅很清楚蕾妮什么时候会难过，喜欢什么东西。 ‘明天一定要好好谢谢菲娅和女仆们。’ 蕾妮拉了拉铃铛，让仆人送来肉桂蜂蜜茶，然后从抽屉里的药箱里拿出感冒药，一起吃下后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 “小姐！！” 蕾妮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感觉身体像火烧一样。而且，她感觉呼吸困难。 ‘好难受……’ 她越努力呼吸，肺部就越像是被紧紧勒住。 蕾妮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家人和女仆们都围在床边。 菲娅焦急地扶起蕾妮，医生往她嘴里灌了一种苦涩的液体。是药。 蕾妮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肉桂蜂蜜茶里的蜂蜜，应该是哈洛花蜜。’ 现在正是哈洛花蜜上市的季节。 问题是，蕾妮对哈洛花过敏。 只要闻到哈洛花的味道，她就会全身发痒，起红疹。 如果说艾尔莎神树的花对拥有神圣力的人有益，那么哈洛花就对拥有魔力的人有益。 拥有神圣力的人中，极少数人会对哈洛花制品过敏。这些人通常拥有很高的神圣力纯度。 神圣力纯度高，意味着净化能力强。 他们在净化体内杂质的过程中，会出现类似过敏的症状。 米娜曾经说过： 【这和感冒发烧的原理很像，身体为了排出病毒，才会发烧。】 ‘因为有肉桂的味道，我没闻出来是哈洛花蜜。’ 蕾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艰难地呼吸着。 “小姐，保持清醒！不能睡！一定要有意识地呼吸！” 女仆们带着哭腔喊道。 自从来到城堡后，蕾妮还是第一次病得这么严重，大家都吓坏了。 “想想办法！” 伊萨克抓住焦急万分的医生，怒吼道。 “可，可是我找不到病因……” “医生居然会不知道病因！” “不是因为感冒，也不像是食物过敏……蜂蜜和肉桂都是小小姐喜欢的东西啊。” 是哈洛花！ 是哈洛花！ 救救我！ 蕾妮想说话，但喉咙肿得厉害，发不出声音。 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觉自己真的要不行了。 一直面色凝重地看着蕾妮的父亲，对一旁待命的骑士说道： “……去地牢，把泰勒带过来。” “泰勒大人？！” 骑士惊讶地喊道，但父亲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蕾妮。 “去！告诉他，只要治好我的女儿，我就恢复他的身份。” “家——” “快去！！” 父亲一声怒吼，骑士和仆人们都低下了头。 蕾妮看着这一幕，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 “小姐，求求你！” 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远，蕾妮最终失去了意识。 蕾妮再次醒来，茫然地闭着眼睛。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了。 ‘我不会又重生了吧……’ 如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后房间的摇篮里，发现自己的胳膊又短又粗，那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轻笑声传来。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 蕾妮听到这个从未听过的嗓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和清澈蓝眼睛的年轻男人，正把脸凑到她面前。 “哇！” 蕾妮吓得一把推开他，他捂着下巴，皱起眉头。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就这么对我。我好伤心啊。” 他说着，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 “你是谁？” 他懒洋洋地把胳膊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下巴。 “你猜？” 这人是谁啊，奇奇怪怪的。 蕾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迪布雷德城堡自己的房间里。还好没有重生，可是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个陌生男人？ 蕾妮仔细想了想，看着男人，试探性地问道： “……泰勒大人？” 他咧嘴一笑，笑容和亨利很像。 “叫叔叔比较好。” 我的天。 爸爸居然真的让这个疯子给她治病。 关于这个男人的传闻有很多。 父亲和贾贝琳小姐的弟弟。 上一任家主一夜风流的私生子。 但最广为人知的，还是另一个称呼。 ‘疯子医生。’ 拥有神之手的精神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好久没见过哈洛花过敏了。你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神官。” 拥有神圣力的人中，只有极少数会对哈洛花过敏，这件事要到七年后才会被发现。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不，泰勒·迪布雷德因为几次三番试图毒害父亲，被上一任家主关在地牢里将近十年，所以准确地说，他是在十七多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呢？” “……父亲说会恢复你的身份。” “我说的是你，你欠我一条命。” “钱？” 他轻笑一声。 也是，身份恢复了，上一任家主给他的财产也能拿回来了。 更何况，以这位医生的高超医术，只要他走出城堡，就会有大把的人拿着钱，哭着喊着求他治病。 “那么，嗯……” 蕾妮还在思考，泰勒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可爱的侄女的香吻，怎么样？” 什么？ 泰勒的脸凑了过来，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到蕾妮的嘴唇。 “你这个混蛋——！” 一把匕首从门口飞射而来。泰勒刚想躲开，伊萨克就从门口飞扑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哇！” 泰勒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看着怒火冲天的伊萨克，以及跟在他身后，脸色铁青的亨利。 “你们太过分了吧，十年没见，居然这样对待你们的叔叔。” “少废话！赶紧滚！看在你救了小家伙的份上，才饶你一命！” 泰勒耸耸肩，站起身来。伊萨克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他走到蕾妮面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找死……” 伊萨克刚要拔剑，亨利拦住了他。 “等蕾妮痊愈再说。” “该死的。” “等她好了，我再把你碎尸万段。” 亨利眼神冰冷地看着泰勒。 泰勒耸耸肩，凑到蕾妮面前。 “今天的药我就先放这儿了。明天我来送药的时候，你要亲我一下。” 他笑得一脸得意。 ‘居然敢拿我的命威胁我？’ 蕾妮看了看哥哥们，小声说道： “哈洛花过敏，打一针就好了吧？” 泰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在研究的，制作抗生素的梅里亚草，还没有找到线索吗？” “……” “我知道在哪里。” 泰勒猛地看向蕾妮。 ‘这才是正确的威胁方式，小子。’ 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在你把帝国仅有的几株梅里亚草烧掉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记得关门。” 泰勒愣愣地看着蕾妮，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 “……” “糟糕，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泰勒低声自语，然后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哥哥们似乎正等着她，见蕾妮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没事吧？” “身体怎么样？” 蕾妮点点头。 “已经好了。刚才泰勒叔叔说是开玩笑的，不用吃药也好了。” 伊萨克阴沉着脸，低声咕哝：“那刚才就该直接弄死他。” 意识到蕾妮在场，他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了？” 亨利小心翼翼地握住蕾妮的手。 “好了的话……一起吃饭吧。在花园里，大家一起吃点心。” 第85章 爸爸看起来很难过 米蕾尤假扮阿狸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关心蕾妮，似乎觉得很愧疚。 “没关系的。” “......” “......” “真的不用在意。你们都把她当成阿狸了嘛。疼爱自己的妹妹是理所当然的。” 蕾妮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两人却低下了头。 ‘哎呀，气氛怎么这样……’ 蕾妮赶紧换了个话题。 “约翰哥哥呢？” “代替爸爸在审问那对旅店夫妇。” “爸爸在忙什么？” “工作。” “工作？” “一直在工作。今天早上来看过你一眼，其他时间都待在书房里。他好像没怎么受这件事的影响。” 伊萨克说着，看向亨利，亨利点了点头。 “爸爸做事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完全相信米蕾尤。” “嗯，他一直在调查米蕾尤的背景。” 两人虽然这么说，蕾妮却紧紧攥着床单。 以爸爸的性格，就算有证据证明米蕾尤是阿狸，他也会反复确认，直到彻底查清为止。在那之前，他绝不会完全相信她。 ‘可是……’ 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呢？ 爸爸对米蕾尤的过分撒娇从来不曾生气，仅仅是因为心中还抱着一丝“万一她真的是阿狸”的希望。 哥哥们也一样，即使米蕾尤无理取闹，他们也从未真正发过火。 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蕾妮很清楚哥哥们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也知道他们有多讨厌麻烦和越界。 他们容忍米蕾尤，完全是因为把她和阿狸重叠在一起了。 米蕾尤不是阿狸的事实被揭穿后，贾贝琳先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他没有回王都，也没有对米蕾尤发火，只是整天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望着天空。 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蕾妮知道，这件事对家人们的打击有多大。 夕阳西下，诺斯看着依旧埋首于文件的迪布雷德公爵，心中不免担忧。 “公爵大人……” “蕾妮的情况如何？” “今天已经醒了。” “按约定恢复泰勒的身份。以后如果蕾妮病重，可以让他随时过来，住所就安排在城堡附近。” “是。” 诺斯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昨天也熬夜了。” 迪布雷德公爵没有回应。诺斯叹了口气，抱起文件离开了书房。 房门关上，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后，迪布雷德公爵才抬起头。 夕阳西沉。 【我最讨厌黄昏了，感觉好凄凉。】 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声音让迪布雷德公爵再次提笔。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但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却像潮水般涌来。 【西奥多，早知道还是应该在王都买草莓的。】 【明天我派人去买。】 【那要等两天才能吃到！我现在就想吃！我们女儿想吃！】 这对母女，他从来都拿她们没办法。 女儿还没出生，就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命脉。莉赛特一句“我们女儿想吃”，他就得一大早爬起来，驾驶魔法马车跑遍全国。 【她刚才踢我了！你摸摸！】 【为什么我摸的时候她就不动了？】 明明偶尔来看望她的哥哥们伸手的时候，她都会活泼地动来动去，偏偏在他伸手的时候就安静下来。 直到怀孕八个多月，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那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喉咙痒痒的，胸口像是压了什么东西，难以言喻。 【连我都不知道的这种感觉，是我们的女儿教会我的。】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被锁住的记忆汹涌而出，让他无法自控地动摇。 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抬手捋了捋头发，正要起身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即又迅速远去。与走廊相连的窗户缝隙里，塞进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向我道歉。】 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再次想起与莉赛特的点点滴滴。 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窗外。走廊拐角处，隐约可见一缕蓬松的浅棕色头发。 “......” 他凝视着纸条片刻，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写道： “为什么？” 将纸条塞进窗缝，他躲到墙后。很快，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昨天晚上你没有给我晚安吻。” 几张纸条来回传递。 “你不是说害羞，不想让我亲吗？” “昨天我不害羞。” “对不起。” “那今天晚上你会给我晚安吻吗？” 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打开房门，躲在拐角的蕾妮吓了一跳。 他走过去，蕾妮慢慢抬起头。 “......” “......” “......怎么哭了？” 看到他，蕾妮的大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因为爸爸看起来很难过。” 如同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般干涸的目光，此刻却被泪水浸湿。迪布雷德公爵看着女儿的双眼，弯下腰，与她平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蕾妮立刻扑进他的怀里。 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耳边传来她轻轻的啜泣声。 “病了一场，变成爱哭鬼了？” “我不是爱哭鬼。” “那是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爸爸的女儿。” 迪布雷德公爵紧紧抱着女儿，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那些折磨他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蕾妮把鼻子都哭红了，这才抬起头看着爸爸。 她用小手背轻轻擦拭着爸爸的眼角。眼角微微泛红，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 蕾妮很满意，嘿嘿地笑了起来，肚子却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哎呀！’ 这没眼力见的肚子！ 刚才的气氛多感人啊！ “该吃饭了。” “我想吃羊肉浓汤。上次吃过，特别好吃。” “刚下病床就想吃这个？” 他轻轻一笑。 “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你等着。” “好！” 蕾妮开心地应了一声，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了书房。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地下牢房。 看到她，守卫的士兵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我想进去一下。” “可是公爵大人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 “我不是任何人啊。” 蕾妮平时很少这样撒娇，守卫愣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 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铁栅栏里，旅店老板夫妇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右边牢房里关着米蕾尤。 蕾妮走到米蕾尤面前。 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米蕾尤抬起头。 “你好啊。” “你来找我干什么？” “哎呀，说错了。应该说‘你有什么事吗？’” “......” 米蕾尤固执地闭着嘴。 她似乎认为自己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蕾妮的错。而且因为禁术的原因，她快要死了，所以无所畏惧。 蕾妮微微一笑。然后—— 砰——！！ 她催动魔力，将铁栅栏炸开了一半。 米蕾尤的眼睛猛地睁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知道吗？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死亡并不是结束。” “什，什么？” “重点在于‘怎么死’。” 蕾妮一把掐住米蕾尤的脖子。 “现在，好好想想再回答。是谁把阿狸的信息泄露出去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蕾妮手背上的启动印记亮起，米蕾尤的脖子像是被灼烧一样，变得通红。 “我让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呜……” “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是谁伤了我们一家人的心？” “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啊啊啊啊啊！！！” 蕾妮手上迸出火花。米蕾尤像触电般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 看到爸爸的眼神后，蕾妮就再也不想放过这个女孩了。 “再说一遍，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还有……还有，啊啊啊，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当时戴着眼罩……求求你……！” “别小看人的记忆力。在生死关头，人是什么都能想起来的。要不要我让你更‘拼命’一点？” 蕾妮笑着，再次催动启动印记，米蕾尤尖叫起来。 “等，等等……我，我想起来了……啊啊！胎记！他手背上有像交叉的‘十’字一样的胎记！” 之后，米蕾尤努力想要回忆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但似乎再也想不起来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 蕾妮一开口，米蕾尤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她以为蕾妮要放过她了。 然而—— “啊，呃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米蕾尤浑身抽搐，然后没了动静。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地下牢房的议长。 “您不守信用。说好了她招供就让她痛快地死。” “出其不意可是爸爸的拿手好戏。我是他女儿，当然要继承他的衣钵。” 议长笑了。 “那么，接下来该抓捕那个奸细了……”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约翰、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第86章 女仆和酒友 伊萨克揪着一个熟悉面孔的家臣的衣领。 “饶，饶命！饶命啊！！” 看着那家臣卑躬屈膝的样子，伊萨克皱起眉头，约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砰！！ 骨头断裂，内脏破裂的声音传来，那家臣滚下楼梯。 “蕾妮？” 亨利看到蕾妮，开口问道。 “嗯，你们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刚才和议长……那你们呢？” “爸爸让我们来抓奸细。” 伊萨克接着抱怨道： “只给我们半天时间。” 蕾妮看向那个家臣。 苏加外男爵。就是之前和米森克子爵一起去接约翰的那个男人。 ‘他还劝我好好和米蕾尤相处。’ 那哪是劝告，分明是想让我在米蕾尤面前忍气吞声。 ‘这下好了，不用抓奸细了。’ 在这里，哥哥们会好好“招待”他，到时候她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蕾妮正暗自得意，从楼梯上下来的哥哥们看到了浑身抽搐，已经昏死过去的米蕾尤。 “怎么回事？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伊萨克一问，蕾妮吓了一跳。 “那，那个，呃……” 她支支吾吾，赶紧指向议长。 “议长爷爷！他，他刚才一阵乱打……” 三兄弟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议长身上。 ‘她有魔力？操控得还挺熟练。’ ‘没有残留的魔力波动。能用最少的魔力把她弄成这样，已经不能用‘熟练’来形容了。’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伊萨克、亨利、约翰依次看向议长，议长皱起眉头。他一脸“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我”的表情。 蕾妮躲在哥哥们身后，对着议长挤眉弄眼。 ‘议长，你太耀眼了！太帅了！你最棒！’ 面对她拼命的奉承，议长一脸无奈地看向三兄弟。 “是，我对审讯略懂一二。” ——他说。 * 蕾妮离开地牢后，议长和哥哥们开始拷问苏加外男爵，地牢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蕾妮和爸爸用餐时，诺斯来汇报了男爵招供的内容。 “他想自己培养一个迪布雷德家族的小姐，然后控制整个家族。” “苏加外男爵似乎并不知道，米蕾尤是用禁术变年轻的。” “他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吗？” “家主非常疼爱蕾妮小姐，他大概是做白日梦吧。” 这种白日梦，已经是第二次了。 之前想让卡特莉亚成为养女的那个死去的长老，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做傻事的。 ‘但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肯定有人在背后唆使苏加外男爵，怂恿他这么做。就是米蕾尤说的，那个手上长着红斑的男人。 ‘那个红斑男费尽心思，甚至动用禁术制造一个迪布雷德家的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 蕾妮一边吃着肉，一边思考着。 ‘算了，不管了。’ 就算她不去找那个红斑男，如果他真的想要控制迪布雷德家族，迟早会出现在她面前。 ‘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蕾妮切下一块渗着血丝的肉。 这时，仆人拿着信件走了过来。 “小姐，您的信。” “谁寄来的？” “迪波斯家主。” 蕾妮立刻跳起来，接过信。 【献给小姐的爱之信：听说您醒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得知您昏倒的消息，我伤心欲绝，恨不得杀了那个恶毒的孩子……】 蕾妮快速翻阅着前十二页，直接找到了最后一页。 【……所以，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远程传送魔法研发成功了！】 ‘万岁！’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信封里还有一叠卡片，是她心心念念的远程传送卷轴。 吃完饭后，蕾妮回到楼上。 ‘先用一张试试吧，虽然有点浪费，但还是得亲自确认一下。’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现在是仆人们的用餐时间，走廊和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趁现在没人，赶紧传送……嗯？’ 蕾妮看到露台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贾贝琳姑姑和菲娅。 她们正在低声交谈。 “到头来，我们还是没能找到阿狸。” 贾贝琳小姐说完，菲娅语气平静地回答： “贾贝琳小姐，我决定放下莉赛特夫人和米蕾尤小姐了。” 一向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像骑士一样冷硬。蕾妮突然觉得，这才是菲娅真正的样子。 “是因为蕾妮吗？” 贾贝琳小姐看着菲娅，菲娅望着虚空，说道： “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总是为了其他事情，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 “莉赛特夫人和米蕾尤小姐去世的那天，如果我没有去处理姐姐的尸体，或许就能保护好米蕾尤小姐了。” 据说，上一任家主派兵攻打城堡的那天，是护卫骑士菲娅和她姐姐，护送莉赛特夫人逃出城堡的。 “……” “结果，我连姐姐的尸体都没找到，还愚蠢地弄丢了米蕾尤小姐。” “……” “这次也是一样。如果我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米蕾尤是假的。” “……” “就不会让小姐独自一人那么孤单了。” 菲娅无力地低下了头。 “除了我和三个女仆，小姐不愿意叫其他仆人的名字。她心地善良，但因为被抛弃的阴影太深，所以害怕与人建立联系。” “……” “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因为相信那个孩子是阿狸，甚至想把她身边的仆人也调走。小姐该有多伤心啊。” “我造成的伤害，比这更大。” 贾贝琳自嘲地笑了笑，菲娅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想辞职，我不配再服侍小姐。” 什么？ 蕾妮猛地推开露台的门。 两人都沉浸在谈话中，没有注意到蕾妮的到来，她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蕾妮瞪着菲娅。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什么？” “只是暂时把女仆调走而已，我又不会因此受到多大的伤害。” “可是，在这座巨大的城堡里，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了几个星期……” “其他人也一样啊。父母出去工作，只能自己做饭的孩子多的是！”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菲娅的围裙。 “菲娅不在，我才会更害怕！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这些都没什么。菲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小孩子吗？” “小姐……” 菲娅的眼眶红了。蕾妮皱起眉头，瞪着她。 “收回你辞职的话！” “……是。” 菲娅哭了起来，蕾妮叹了口气。 她最信任的菲娅，居然也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 菲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蕾妮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 “脏死了。” “对不起……” “哼。” 菲娅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眼睛。 “现在，回去工作。” “是。” 菲娅乖乖地回答，站起身来。她看着蕾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您不知道，能服侍您，是我的荣幸。” 蕾妮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我知道。” 菲娅看着她，笑了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菲娅离开后，蕾妮走到坐在露台桌边的贾贝琳姑姑身旁。 “谢谢你开导菲娅。” “这没什么。” “可是菲娅是我的女仆。” “……你真的让我想起了莉赛特。” 蕾妮在她身边坐下。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一个空酒杯，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这酒很贵的。’ 巴鲁瓦公爵也有一瓶这样的酒，他只会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拿出来。 蕾妮闻了闻酒香，贾贝琳轻轻地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鼻子。 “你还太小，不能喝酒。” 然后，她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新杯子，放进冰块，倒了一杯酒递给蕾妮。 蕾妮双手捧着杯子，嘎吱嘎吱地嚼着冰块。 “春天来了啊。” “是啊，山脚下都开满了紫罗兰。” “你喜欢紫罗兰吗？” “其实我更喜欢其他的。” “什么？” “艾尔莎神树。” 那是棵摇钱树。 其他人只知道用它的叶子，但蕾妮知道，晒干的叶子可以卖钱，树皮是制作远程传送卷轴的材料，如果生长在火山地区，还能把土地变成尖晶石矿。 它的叶子可以用来制作高级药膏和香气馥郁的茶叶，价格非常昂贵。 一棵艾尔莎神树，价值相当于一座地方豪宅。 ‘我的领地里也有很多艾尔莎神树，但都是病树……’ 它们只能勉强满足尖晶石矿的条件。 所以罗曼子爵才会把那块地低价卖掉。 而且，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艾尔莎神树。这种树无法人工培育，所以拥有者一般都不愿意出售。 “这样啊。” “贾贝琳姑姑最喜欢什么植物？” “我不喜欢植物。” “为什么？” “每天都有人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蕾妮想起传闻中，王都的少爷小姐们会在贾贝琳姑姑生日的时候送她堆积如山的鲜花，于是点点头。 ‘太受欢迎了，也很辛苦啊。’ 蕾妮吹着晚风，和贾贝琳闲聊。 夜深了，贾贝琳说道： “该回去睡觉了。” “嗯。” “晚安，蕾妮。”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贾，贾，贾，贾贝琳姑姑居然叫我的名字了！’ 她一直都直接叫“你”“她”或者“命运之子”。 看到蕾妮捂着嘴，一脸惊讶的样子，贾贝琳笑了。 “总得记住酒友的名字吧。” “嗯……！” “做个好梦。” 蕾妮开心地笑了。 第87章 莎伦的工作室 第二天，蕾妮心情很好。 昨天她不仅得到了远程传送卷轴，贾贝琳姑姑还叫了她的名字，而且她还决定了要选择派蒙的哪个眷属。 蕾妮哼着歌，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平时不参加家庭聚餐的贾贝琳姑姑，居然坐在餐桌旁。 “早上好。” 蕾妮打招呼，贾贝琳回答：“早上好，蕾妮。” 哥哥们一脸惊讶地看着蕾妮。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我都快嫉妒了。” 蕾妮坐下后，回答道： “我和贾贝琳姑姑是酒友。” 哐当——！餐具掉落的声音。 “小，小，小姐变成不良少女了……” “不，不良小姐……” 仆人们瑟瑟发抖地小声嘀咕着，伊萨克突然大喊： “姑姑，你疯了吗？！怎么能给小孩子喝酒！” 蕾妮在心里暗暗佩服，真正的“不良少年”伊萨克，居然说出了这么有常识的话。 “九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贾贝琳用餐巾擦了擦嘴。亨利皱起眉头。 “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 “你们当年在精英学院宿舍偷喝酒被抓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 蕾妮斜着眼睛看着亨利和伊萨克，两人都吓了一跳。约翰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贾贝琳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去看看吧，蕾妮。” “礼物？” “在窗外。” “现在可以去看吗？” “可以。” 蕾妮好奇地打开餐厅的窗户。然后，她看到了一堆艾尔莎神树。 从花园到城门，堆满了巨大的艾尔莎神树，足足有几十棵。 ‘天哪，这能做多少个远程传送卷轴……’ 蕾妮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最后出现了一串数不清的“0”。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蕾妮捂着嘴巴，一脸惊喜地看着贾贝琳。 她飞奔过去，抱住贾贝琳。 “姑姑！” 贾贝琳笑着说道： “这钱花得值。” 有钱的姑姑就是好！ * 早餐刚结束，蕾妮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轻轻抚摸着艾尔莎神树。粗糙的树皮摩擦着她的手掌，艾尔莎神树特有的清冽柑橘香气沁入鼻腔。 正好来上班的议长，看到堆放在城堡里的艾尔莎神树，走到蕾妮身边。 “这些都是什么？” “我的。” “都是您的？那能做多少传送卷轴……” 看到议长也目瞪口呆，蕾妮得意地点了点头。 “等传送卷轴的产量稳定下来，我们就能赚更多钱了。” “赚那么多钱，您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交商会的税啊。以后准备十张表格，就算只有1银币也要交！” 蕾妮嘿嘿一笑，议长也笑了。 “您不像个有钱人。” 每次到了交税的季节，塞丽娅都会头疼不已，议长居然能理解她的心情？ 蕾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议长，他耸了耸肩。 “我会把树皮剥下来。” “嗯，叶子先留着，免得别人起疑心。” “是。家主似乎准备动身前往王都了。” 其实几个星期前，领地的事务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米蕾尤的出现才耽搁了行程。 “嗯，大概三四天后就会出发。” “通讯石呢？” “随身携带。” “很好。” 蕾妮摸着已经集齐了一个角的星形吊坠，点点头。 不出所料，三天后，他们出发前往王都。 以前只有蕾妮、亨利、伊萨克和迪布雷德公爵乘坐的马车，现在多了约翰和贾贝琳。 约翰决定在学院放假期间和他们一起住在王都。平时放假他都会回王都，所以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回到宅邸，已经熟悉了王都生活的仆人们热情地迎接他们。 安顿好行李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迪布雷德公爵对贾贝琳说： “蕾妮也该进入社交界了，我们得给她找个合适的教母。” 教母是指在社交界引导和教育年轻小姐的长辈。 教母的人选非常重要，因为这关系到社交界的派系划分。 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拉帮结派，但在王都的社交界，如果不加入任何派系，很难生存下去。 家人们开始讨论谁适合做蕾妮的教母。 “我听说乔治夫人很睿智，她教导的小姐们都很沉稳，也很聪明。” 对王都各方势力了如指掌的亨利说道。 “乔治夫人确实睿智，但她丈夫却是个追名逐利的家伙。如果他知道妻子成了蕾妮的教母，肯定会动歪脑筋。” “他侄女最近也要进行社交首秀了。他很重视家族血脉，为了他的侄女，他可能会让蕾妮当陪衬。” “迪蒙特夫人怎么样？” “迪蒙特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接下来，他们又提到了几位社交界名媛的名字。贾贝琳和亨利询问迪布雷德公爵的意见。 “不管是谁，只要别让蕾妮穿高跟鞋就行。” 有些贵族为了让女儿拥有优雅的步态，从小就让她们穿高跟鞋。 听到迪布雷德公爵的要求，贾贝琳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当然的。” 虽然大家都在为蕾妮的教母人选绞尽脑汁，但她心里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当然，这个人也能完美地开启她的王都生活。 贾贝琳负责将蕾妮介绍给社交界，并帮助她适应王都的生活。 贾贝琳仔细打量了蕾妮一番，说道： “首先……得去买衣服。” “买衣服？” “能吓退王都那些鬣狗的，不是火炬，而是金钱的味道。我会让莎伦帮你做衣服。” 莎伦？ 听到这个名字，蕾妮立刻对贾贝琳说： “我可以亲自去见她吗？” “嗯……” 贾贝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介绍你们认识也不错。”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因为她想找的教母，和莎伦关系匪浅。 * 蕾妮跟着贾贝琳来到商业区，无数的目光注视让她脸颊发烫。 “天哪，是贾贝琳小姐……” 从她们下马车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窃窃私语。 从抱着书的淑女，到花店的伙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贾贝琳吸引。 也难怪，形容贾贝琳的词语太多了。 美貌足以让人回眸十次，甚至扭断脖子。 曾经带领白马骑士团走向辉煌的骑士。 从王都精英学院到皇家学院，一路闪耀的学霸。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凌厉又优雅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叫她姐姐或者女王大人。 蕾妮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教廷里，也有人珍藏着贾贝琳小姐的画像。米娜就是其中之一。 【你居然不认识贾贝琳小姐？我的天哪，蕾妮！贾贝琳小姐可是超级巨星！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都叫她贾贝琳女王大人！】 受米娜影响，有些人也跟着叫“贾贝琳女王”，结果被贾贝琳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叫了。 蕾妮看到一个女人从远处跑过来。 “这不是贾贝琳·阿莉娅·朱吗！我的女神！” 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就是莎伦，王都最顶尖的设计师。 即使是深受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喜爱的，以昂贵礼服闻名的梅尔贝因，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你终于来了，我让你来你都不来。我的眼睛都要长针眼了。先让我亲一下你的手背。” 莎伦说着，撅起嘴巴，贾贝琳小姐用手挡住了她的脸。 “我是来给这孩子买衣服的。” “我不设计童装。不过，这只小松鼠是谁？” “我侄女。” “侄女？！” 莎伦凑到蕾妮面前。 蕾妮吓得往后缩了缩。 “你就是那个命运之子？” “……是。” 莎伦直接用平语和她说话，蕾妮也用平语回答，莎伦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抓住裙摆。 “失礼了，小姐。我是莎伦·露兹。” “您好，我叫蕾妮。” “现在知道用敬语了？” “这是对姑姑朋友的礼貌。” “刚才你好像没把我当成贾贝琳的朋友？” “对无礼的人，就算她是姑姑的朋友，我也不会客气。我是肩负着公爵家荣誉的小姐。” 听到蕾妮的话，贾贝琳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莎伦再次大笑起来。 “你果然有资格穿我的衣服。虽然我没设计过童装，但我突然有了灵感。” 说着，她打开了一扇没有招牌的建筑的大门。 蕾妮和贾贝琳跟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宽敞。莎伦把她们带到走廊尽头，打开一扇紧闭的门，露出一个螺旋形的楼梯。 “你们先上去，我简单画个草图。” 蕾妮紧紧地抓住贾贝琳的手。 ‘这里是莎伦的工作室。’ 贵族们把这个楼梯上面的空间称为莎伦的工作室。 但这里并不是制作礼服的地方。 这是一个供上流社会人士交流的俱乐部。 梅尔贝因之所以无法超越莎伦的名声，不仅仅是因为莎伦的设计更出色，还因为她是这个顶级俱乐部的经营者。 蕾妮和贾贝琳一起走上楼梯。 楼上有二十多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一个贵族看到贾贝琳后，走了过来。 “阿莉娅·朱！” “现在应该叫伯爵了。” “哈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好吧，阿莉娅·朱伯爵。” 第88章 社交新秀蕾妮 这个男人故意把贾贝琳称为“伯爵”，是想嘲讽她只是个管理分家的骑士出身的小丫头。 而贾贝琳纠正他的称呼，是在警告他，如果小瞧她，会吃亏的。 这是蕾妮久违地感受到的，王都社交界的刀光剑影。 人们纷纷围到姑姑身边。 “这孩子是谁？” “我侄女。” “啊，就是那个……” 男人上下打量着蕾妮。 “您好，阿迪尔博侯爵。” “你认识我？” “当然，您是为帝国的建立做出过贡献的功臣家族的家主。我听说您年轻时在中央骑士团立下过赫赫战功，一直很仰慕您。” 阿迪尔博侯爵愣住了。 蕾妮虽然抬举了他的家族，但提到骑士团，是在回击他之前暗讽贾贝琳是“骑士出身的小丫头”。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滴水不漏的社交辞令。 “哎呀，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聪明。” 其他贵族也对蕾妮产生了兴趣。 “很高兴见到你，蕾西拉伯爵夫人，卡斯托伯爵，菲西洛班侯爵夫人。” 蕾妮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贵族们都非常惊讶。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来王都之前，做了很多功课。我听说蕾西拉伯爵夫人是王都最有品味，拥有阳光般灿烂金发的美人。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您是蕾西拉伯爵夫人了。” “你刚来王都，怎么知道我的品味？你觉得我今天的裙子怎么样？” “不，我是从您特意站在菲西洛班侯爵夫人的左侧，看出来的。侯爵夫人拄着拐杖，您站在她的左侧，是为了不挡着她的路。” 蕾妮充分发挥了四次人生的社交经验，贵族们都露出了笑容。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蕾西拉伯爵夫人笑着递给蕾妮一杯橙汁。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嘿嘿一笑。 ‘很好，我应该获得了这个俱乐部最有影响力的蕾西拉伯爵夫人的好感。’ 蕾妮拿着橙汁，乖乖地回到姑姑身边。 “蕾西拉夫人在社交界很有地位，她和伊冯娜王妃关系很好。就算你是公爵家的小姐，她也不一定会收你做学生，但她好像很喜欢你。” 蕾西拉伯爵夫人一直在偷偷打量蕾妮。刚才她还问其他贵族，知不知道蕾妮的社交安排。 ‘但我想要的教母，不是她。’ 她今天没来吗？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环顾四周。这时，一个有着波浪形深棕色长发的女人，正走上楼梯。 * 相比其他贵族，这位女士的穿着显得有些寒酸。 她走上楼梯，向贵族们问好，但没有人理会她。这和刚才大家对贾贝琳和蕾妮的态度截然不同。 在贾贝琳和蕾妮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这位棕发女士独自一人站在墙边。 蕾妮偷偷看了她一眼，贾贝琳说道： “她是巴尔图小姐。” 心思细腻的姑姑，一眼就看出了蕾妮的好奇，主动告诉了她对方的名字。 “巴尔图小姐？” “蕾蒂西亚·巴尔图，巴尔图伯爵家的长女。” “议长告诉了我王都所有贵族的信息，但我没听说过巴尔图伯爵家。” “因为他们家负债累累，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那她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只有议长说的那些重要人物。” “巴尔图伯爵是伊冯娜王妃的娘家，马尔修公爵家的忠实走狗。他为了让女儿攀上高枝，什么肮脏的活都干。巴尔图小姐来这里，就是为了相亲。我知道你听了会不舒服，但这就是现实。” 蕾妮眨了眨眼睛，看着姑姑。 “议长说过，我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可以拥有一切，但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永远像个孩子。所以，我必须了解所有的事情，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贾贝琳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脸颊。 “你越来越让我喜欢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蕾妮嘿嘿一笑。 这时，蕾蒂西亚·巴尔图走向休息室。蕾妮对姑姑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跟在蕾蒂西亚身后。 蕾蒂西亚正在休息室的洗手池边洗手。镜子里映出她憔悴的面容，黑眼圈很重。 “您好，小姐。” “您好。” 看来她听到了别人称呼蕾妮为“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所以没有问蕾妮是谁。 蕾妮走到沙发边坐下，蕾蒂西亚看着她。 “你还是待在外面比较好。对他们来说，这个休息室是失败者的避难所。” “可是外面好无聊，都是大人，而且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蕾蒂西亚无奈地笑了笑。 “也是，你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他们也不敢小瞧你。” “我们一起玩吧！” 蕾蒂西亚笑了笑。 “好啊，玩什么呢？” “你给我讲故事吧。” “也好。” 蕾蒂西亚在蕾妮身边坐下，开始讲帝国的传说和童话故事。 蕾妮时不时地拍手叫好，表现得兴致勃勃。 “给我讲鲸鱼的故事吧！” “鲸鱼？” “爸爸鲸鱼寻找妈妈鲸鱼和小鲸鱼的故事。” 蕾妮说的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童话故事，蕾蒂西亚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个……对不起，我不太了解鲸鱼的故事。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了。” 虽然她很明显是在故意回避，但蕾妮并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蕾蒂西亚回避的原因。 鲸鱼一家人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原本生活在不同地方的爸爸鲸鱼和妈妈鲸鱼偶然相遇，相爱了，然后生下了小鲸鱼。 妈妈鲸鱼和小鲸鱼因为一场意外消失了，爸爸鲸鱼四处寻找它们。 蕾蒂西亚之所以不愿意讲这个故事，是因为这就是她的故事。 准确地说，是国王的弟弟，罗卡尔大公为了寻找他心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特意编造的故事。 蕾蒂西亚曾经为了偿还爸爸的债务，隐瞒身份去做女佣。 当时罗卡尔大公因为眼疾失明，正在秘密疗养，蕾蒂西亚就成了他的女佣。 两人相爱了，并生下了一个孩子。但不知为何，随着罗卡尔大公的视力逐渐恢复，蕾蒂西亚却逃走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像鲸鱼一家一样，迎来了幸福的结局。’ 蕾蒂西亚以后会成为大公夫人。 而她，就是蕾妮获得教母的“钥匙”。 * 莎伦把蕾妮和贾贝琳叫过去，展示她完成的草图。 设计稿上的衣服可爱又漂亮，令人惊艳。 蕾妮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驾驭这么华丽的衣服。 贾贝琳点点头。 “很适合蕾妮。” “那当然！我完成草图的时候，都被自己的才华惊艳到了！这件衣服就是为小姐量身定做的！” “再做几套，还有配饰也要一起准备。” “嗯……我的女神都开口了，我当然不能拒绝。好吧，我也很喜欢小姐。” 贾贝琳在服装收据上盖上了阿莉娅·朱的印章。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这也太贵了吧！’ 比梅尔贝因的衣服贵多了，她都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了。 就算她通过希望商会赚了不少钱，以后还会赚更多，也觉得肉疼。 ‘难怪会说用金钱的味道吓退鬣狗……’ “谢谢惠顾。” 莎伦笑着微微鞠躬。 她们回到家，迪布雷德公爵和哥哥们正在等她们。 “是什么样的衣服？” 亨利笑眯眯地问道。 “非——常漂亮的衣服！” “莎伦的手艺我当然知道，但想到是你穿的，就更期待了。” 蕾妮手舞足蹈地向爸爸和哥哥们描述着衣服有多漂亮，有多贵。 但她说了价格后，哥哥们却一脸“就这？”的表情，让她很无语。 ‘这就是天生富豪的眼界吗？’ ‘我一定要努力，成为那种花钱如流水也面不改色的富豪！’ 蕾妮还提到了蕾蒂西亚·巴尔图小姐。 虽然她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但她和未来的蕾蒂西亚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不出所料，爸爸和哥哥们对巴尔图伯爵家的事情很了解。 “巴尔图伯爵啊，听说他拖欠仆人工资好几个月了，仆人都跑光了，现在是他女儿在做家务。” “他不是用王都的宅邸抵押贷款了吗？那笔钱都花哪儿去了？” “那笔钱应该都用来支付他两个儿子的教育费用了。就算贷了款，巴尔图小姐还得拼命打工，才能供弟弟们上学。” 贵族小姐做家务…… ‘为了打理那么大的宅邸，她肯定很少有时间出门。’ 而且她还要打工，还要照顾弟弟们，估计根本没时间出门。 伊萨克皱着眉头说道： “她爸爸把她当成佣人一样使唤，她为什么不脱离关系？” 亨利一边往蕾妮的茶杯里加方糖，一边回答： “听说她小时候和爸爸的关系非常好。伯爵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小时候还说要嫁给自己的爸爸。她大概是忘不了那段记忆吧。” “真傻。” 他们聊天的时候，蕾妮一直在思考如何与蕾蒂西亚小姐拉近关系。 ‘嗯……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蕾妮抬起头，看到迪布雷德公爵和哥哥们都看着她。 迪布雷德公爵问道： “蕾妮，如果让你在他们三个中选择一个当作夫君，你想嫁给谁？” 第89章 接触蕾蒂西亚 啊？ 这是啥问题？ “这还用问吗？小家伙最喜欢我了。” “少自作多情了。” 伊萨克和亨利异口同声地说道。 “蕾妮。” “小家伙。” 他们灼热的目光，让蕾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别紧张，蕾妮。” “嗯，说实话就好，小家伙。” “说吧，蕾妮。” 这气氛，如果她说想嫁给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估计都会引发一场战争。 蕾妮眼珠一转，说道： “我，我想嫁给……呃……” 她支支吾吾，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 “约翰少爷！” 除了约翰，其他三人的脸色都瞬间阴沉下来。 他们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蕾妮。 “为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伊萨克恶狠狠地瞪着约翰，说道： “为什么是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大哥？” 他咬牙切齿，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亨利脸上惯常的笑容也消失了。 ‘当然是因为他最正常啊。’ 约翰合上书，站起身来。 ‘看吧，这种话，约翰少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蕾妮正想着，迪布雷德公爵阴沉着脸说道： “你去哪儿？” 约翰平静地回答： “我去看看礼服。” 亨利和伊萨克恨不得把约翰生吞活剥了。 迪布雷德公爵叫来议长。 “把他送回皇家学院。” 蕾妮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四处张望。 ‘很好，没人。’ 确认没人在后，她把玩偶放好，从口袋里拿出传送卷轴。 她想着目的地，用力撕开卷轴。一阵白光闪过，她睁开眼睛，看到塞丽娅站在她面前。 “小姐！” “你好……” 看到蕾妮疲惫的样子，塞丽娅连忙起身，让她坐在沙发上。 “我收到了您来王都的信，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看看你的调查进度，还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蕾妮说的调查，是指追查绑架她，以及买走塞丽娅弟弟妹妹的“客人”。 “希望之家那边有消息了，我找到了一个和奴隶贩子有联系的人，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他非常警惕，所以我先派人跟踪他。” “做得很好。绝对不能让他畏罪自杀，三年前就有一个家伙自杀了。” “是。您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几个可靠的人，至少四，不，五个。” “有什么要求吗？” “要擅长家务。” 塞丽娅虽然觉得蕾妮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我把人送到哪里？” “巴尔图伯爵家。” 如果蕾蒂西亚没时间见面，那就帮她腾出时间。 一大早，蕾蒂西亚就看到几个人来到巴尔图宅邸，她感到很疑惑。 “你们是来面试的吗？” “是的，小姐。” 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摘下贝雷帽，微微鞠了一躬。和她一起来的人也都笑着向蕾蒂西亚问好。 这太奇怪了。 蕾蒂西亚每周都会发布招聘信息，但因为总是拖欠工资，所以很难招到人。 过去三个月，甚至没有人来面试，今天居然一下子来了五个人。 而且从他们的年龄和手上厚厚的老茧来看，他们似乎都是经验丰富的仆人。 “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巴尔图伯爵拿着报纸走了下来。 蕾蒂西亚看了一眼众人，走到爸爸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说是来面试的。” “太好了。宅邸正脏得让我心烦，让他们今天就开始工作。” “可是有五个人。我们连一个人的工资都付不起，怎么雇得起五个人？” “马尔修公爵不是说要帮助我们吗？而且你哥哥们快要毕业了，很快就能进王宫工作了。到时候我们数钱都数不过来，你担心这些小事做什么。” 爸爸对马尔修公爵会帮助他们的信念，已经持续了四年，但马尔修家族从未伸出过援手。 相反，巴尔图家族因为把领地抵押给了马尔修家族，处境更加艰难。 蕾蒂西亚很清楚，爸爸对哥哥们能够进入王宫工作的期望，也只是一个幻想。 虽然他花了一大笔钱，把哥哥们送进了贵族子弟才能上的大学，但他们已经留级好几年了。 看到蕾蒂西亚皱着眉头，伯爵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把她推开，对来面试的人喊道： “你们今天就开始工作！现在就开始打扫，还有，一个人去书房给我泡茶！” “爸爸！” 蕾蒂西亚喊了一声，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别废话！赶紧去把那烦人的哭声给我弄停！既然你都生了孩子了，就别再跟我顶嘴！” “……” 爸爸不耐烦地走开后，蕾蒂西亚无力地转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看到五岁的儿子正哭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里奥内尔，妈妈刚才大声说话，吓到你了。” 儿子抽泣着，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喜欢爷爷……他总是欺负妈妈。” “他说话虽然难听，但心里还是疼爱你的。” “他总是骗人……他说要带我出去玩，昨天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好，今天我们出去玩。” “真的？” “真的。所以，宝贝，别哭了，我们先换衣服。” “好！” 儿子立刻停止哭泣，跑到衣柜前。 ‘我还得去拿抄写的工作。’ 如果走罗赛尔桥，绕到商业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她带着孩子去了抄写室。 蕾蒂西亚给儿子穿好衣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里奥内尔一开始还能自己走，但没过多久就累了，开始哭闹。蕾蒂西亚抱着沉重的儿子，想到还要走四个多小时才能到抄写室，顿时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 “巴尔图小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蕾蒂西亚转过头，看到蕾妮·迪布雷德戴着遮住耳朵的黑色帽子，穿着亮黄色的长外套，正热情地朝她挥手。 “您要去哪里？” “我，我去商业区……” “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再给我讲讲以前的童话故事！” 蕾蒂西亚看到蕾妮身后停着一辆豪华的乌木马车，即使在王都也很少见。 “可是……” “这位小朋友是谁？” 蕾蒂西亚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蕾妮却恍然大悟地说道： “是你的表弟吧？我猜对了吗！” “……” “小朋友也冷了吧，我们一起走吧。我的马车很暖和。” 这时，里奥内尔咳嗽了几声。 ‘好像没有大人在。我可以向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解释清楚。’ 蕾蒂西亚拗不过热情邀请的蕾妮，抱着儿子跟了上去。 原来他就是大公的独子，里奥内尔·罗卡尔。 里奥内尔看着迪布雷德家的马车，嘴巴张得老大。他似乎从来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 “你好？” 蕾妮和他打招呼，里奥内尔吓了一跳。 “……你好。” 蕾妮笑了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些饼干。 “给你。” “……” “很好吃的，尝尝。” 里奥内尔看了看妈妈，蕾蒂西亚笑着说：“要说谢谢。” “谢谢……” 里奥内尔咬了一口饼干，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他飞快地把一块饼干全部吃掉了。 “我，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来我家玩吧！我家还有更多好吃的！” “真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蕾蒂西亚连忙说道：“里奥内尔，不能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没礼貌。这位是迪布雷德公爵家的小姐。” “小姐？” 里奥内尔看着蕾妮，蕾妮点点头。 “我叫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我叫里奥内尔！” “很高兴认识你，里奥内尔。” 蕾妮和里奥内尔打完招呼，看向蕾蒂西亚。 “您在哪里下车？” “在后门附近就可以了，谢谢。” 听到“后门”两个字，里奥内尔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又是抄写室……姐姐去了那里，我又要一个人待着了。” 看来他们约定好了，在人前要称呼蕾蒂西亚为姐姐，所以里奥内尔对这个称呼很熟悉。 “那你要不要和我待在一起？” 蕾蒂西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一个人出来玩，没有朋友很无聊。” 蕾妮笑着说道，蕾蒂西亚也笑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我可以带里奥内尔去糕点店吗？” “当然可以。” 她们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她们从后门下车，步行到抄写室附近。 蕾蒂西亚去抄写室的时候，蕾妮和里奥内尔在糕点店等着。但是还没等蕾蒂西亚离开，里奥内尔的注意力就被糕点店旁边一家杂货店的橱窗吸引了。 “哇，哇！我知道这个！这个好酷！”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是最近王都很流行的玩具弓箭。 这种玩具弓箭的箭头是一颗小小的魔石，拉动弓弦后，魔石会发出微弱的火焰或冰霜。 因为有魔石，所以这种玩具只有贵族孩子才能玩得起。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我们能去看看吗？求你了，求你了？” 蕾蒂西亚看着开始撒娇的儿子，一脸为难。 因为她知道，儿子肯定不会只是看看而已。一旦让他摸到玩具，他肯定会哭着喊着要买。 但蕾蒂西亚似乎很宠溺儿子。 “只能看看，不能买，答应我。” “好！” 儿子大声地答应了。 然后，没过多久——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要买！我要买！” “你真是的！” 蕾蒂西亚想把躺在地上的儿子拉起来。 但里奥内尔紧紧抱着样品玩具弓箭，在地上打滚。 蕾蒂西亚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玩具弓箭的价格标签，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1000金币。 第90章 被人暗恋了 就算她没日没夜地抄写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起来，下次再买。” 但小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 “不要，我现在就要买！买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风铃声响起，几个衣着光鲜的贵族男孩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孩，径直朝他们走来。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里奥内尔，咂了咂嘴，然后拿起一把比里奥内尔手里那把更贵的玩具弓箭。 “哇！是新款！这是希望商会卖的最贵的玩具弓箭！” “我爸爸说我可以买。” “你上次买的呢？” “扔了。玩一次就够了。” “哇塞，你好酷！有钱真好！” “还好吧。不过，不用像乞丐一样为了一个破玩具在地上打滚，确实挺好的。” 男孩们看着里奥内尔，哈哈大笑起来。 年幼的里奥内尔似乎听懂了男孩的话，停止了哭闹。 蕾蒂西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们，说什么……” “咦？阿姨，我认识你。” 那个高大的男孩看着蕾蒂西亚。 “你就是上次来找我爸爸借钱的那个老头的女儿。你叫什么来着？巴，巴，巴……巴尔图！” 看到蕾蒂西亚僵住的表情，男孩得意地笑了。 “果然是个乞丐。” 他伸手去拿那把新款的玩具弓箭，蕾妮迅速拿了旁边的一模一样的玩具弓箭。 “我要买这个。” “什么？喂，小丫头！你买得起吗？” 蕾妮叫来杂货店的老板。一个正在整理货架的中年男人赶紧跑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 “帮我包起来。” “喂！老板，别卖给她，这两个我都要了！不然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看来这个男孩是店里的常客，老板有些为难。 “小，小姐，您看看其他的吧……” “我没说只买这一个。” “啊？” 蕾妮拿出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 “店里的玩具，我全都要了。” 店老板的眼睛瞪得老大，男孩们也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 带头的男孩喃喃自语，但蕾妮毫不犹豫地在收据上盖上了印章。 然后，她把各种各样的玩具弓箭都抱起来，递给里奥内尔。 “给你。” “小，小姐！” 蕾蒂西亚连忙跑过来，抓住蕾妮的手。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您不能送他这么贵的玩具，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是借给他！” “啊？” “借给里奥内尔玩，等我想玩的时候再拿回来。” 蕾蒂西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蕾妮的手。 蕾妮先把他们送到糕点店，然后看了一眼仍然目瞪口呆的男孩们，对骑士们说道： “去查查这些孩子的身份。” “是，小姐。” 男孩们吓了一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毕竟是王都的贵族，很快就明白了谁才是老大。 当然，也有人不明白。 那个想抢蕾妮玩具弓箭的男孩，大声吼道： “查我的名字有什么用，你这个疯女人！” ‘哎哟。’ 蕾妮在心里为这个口无遮拦的孩子默哀。 他居然敢在骑士们面前辱骂主人，这下肯定不会只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骑士们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蕾妮叹了口气。 “还能干什么？你闯祸了，你家要倒霉了。” * 蕾蒂西亚去抄写室的时候，蕾妮坐在糕点店的窗边，照顾着里奥内尔。 她帮狼吞虎咽的里奥内尔擦了擦嘴角。 “慢点吃，要不要喝牛奶？” “嗯……” 蕾妮把玻璃瓶里的牛奶倒进杯子里。 里奥内尔又开始大口吃面包。蕾妮担心他消化不良，让骑士去马车上拿消食片。 然后，她托着下巴，满意地看着里奥内尔。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比自己小的孩子了。 ‘上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在茶话会上。’ 那些孩子都是诺斯精挑细选的贵族子弟，虽然举止有些笨拙，但多少懂一些贵族礼仪。 但里奥内尔完全不懂贵族礼仪，看起来就像个平民家的孩子。 ‘让我想起了孤儿院的时光。’ 那时候，有很多比她小的孩子，她总是像姐姐一样照顾他们。 “里奥内尔，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嗯……看姐姐工作，或者看书，玩积木，还有……” “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真的吗？！” “嗯。啊，要不要再买点面包？” “可是姐姐说不能再要了……” “只是面包而已。” “还有弓箭……”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因为你奶奶会成为我的教母，到时候我会加倍回报你的。’ 蕾妮在心里偷笑。 一个月后，里奥内尔的真实身份就会被揭晓，他是罗卡尔大公的儿子。 里奥内尔会偷偷溜出宅邸，然后被马车撞到，伤势非常严重。 需要做手术，但需要一大笔钱。巴尔图伯爵把蕾蒂西亚赚的钱都拿走了，用来支付两个儿子的教育费和生活费，却不愿意为孙子的手术出一分钱。 走投无路的蕾蒂西亚，只好去找大公。大公派了最好的医生，为里奥内尔做手术。 里奥内尔保住了性命，但因为手术太晚，他的手臂坏死了。 蕾蒂西亚倾尽所有，甚至向教廷捐献了巨额的财富，希望能治好儿子的手臂，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里奥内尔只能用一只手生活。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但如果里奥内尔没有发生意外，蕾蒂西亚就不会去找大公。 ‘因为她担心她的家人会阻碍大公的前途。’ 罗卡尔大公是先王最宠爱的儿子。虽然王位由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王亚历山大继承，但先王给了罗卡尔大公的爵位，以及帝国最富饶的土地作为领地。 ‘甚至有传言说，先王还给了他秘密财产和私人军队。’ 这对国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国王一直虎视眈眈，想找他的把柄。 如果让一个肯定会惹是生非的岳父出现在大公身边，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巴尔图伯爵确实闯了大祸，差点毁了大公一家。’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蕾蒂西亚不会再和大公见面。 ‘所以我才选择了这家糕点店。’ 因为这里是里奥内尔的奶奶，先王的妃子，卡米拉夫人的常客光顾的店！ 她应该也快来了。 蕾妮偷偷地看向门口。过了一会儿， 门开了，一个穿着斗篷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是卡米拉夫人的侍女长。’ 侍女长径直走到柜台前。 “我预定的东西呢？” 老板娘回答道： “正在准备，请稍等。” 蕾妮特意坐在柜台附近，问里奥内尔： “里奥内尔，你以前住在哪里？” “森林。” “森林？” “嗯，我和爸爸妈妈住在画眉鸟森林！” 听到“画眉鸟森林”，侍女长的目光落在了里奥内尔身上。 画眉鸟森林是着名的魔兽出没地，不可能有人在那里居住。 所以大公才会选择在那里秘密疗养。 “你是和爸爸一起搬来的吗？” “不是……妈妈说不能和爸爸一起生活。” “为什么？” 蕾妮问道，里奥内尔的表情变得沮丧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突然就搬到这里来了。爸爸说等他的眼睛好了，就带我去打猎……” “你一定很难过吧。” 看到里奥内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蕾妮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眼角。 突然和爸爸分开，他一定很孤单，也很不知所措。蕾妮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眼睛。 ‘别担心，里奥内尔，你很快就能和爸爸一起去打猎了。’ 因为侍女长已经脸色凝重地跑出去了。 她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回去确认情况。她走得太匆忙，甚至忘了问他们的名字。 所以蕾妮特意用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买了一些新的面包。 这样侍女长就能找到她了。 过了一会儿，蕾蒂西亚抱着厚厚一叠抄写稿件回来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你陪孩子玩，还送他这么好的礼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关系，我也很高兴交到了新朋友。对吧，里奥内尔？” “嗯！我们约好了下次再见！” 蕾妮让马车送蕾蒂西亚和里奥内尔回巴尔图宅邸。 第二天， 蕾蒂西亚端着早餐，看着儿子呆呆地摆弄着玩具弓箭。 “里奥内尔？” “……” “儿子。” “……” ‘他怎么了？’ 从商业区回来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蕾蒂西亚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在儿子对面坐下。 里奥内尔耷拉着眼皮，看着蕾蒂西亚。 “哪里不舒服？” “嗯……” 蕾蒂西亚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她担心地看着儿子。 “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想吐吗？” 里奥内尔的小手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 “我的脸好烫，喉咙也好痒。” “是感冒了吗……” “还有，我的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心跳也很快。我总能听到蕾妮在叫我‘里奥内尔’。” 他说着，叹了口气。 【店里的玩具，我全都要了。】 她当时拿着印章，威风凛凛的样子，就像个勇士。 【慢点吃，还要吗？】 给她倒牛奶的时候，又像他的姐姐。 第91章 王后和前王妃 蕾蒂西亚看着儿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下马车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恋爱了。 蕾蒂西亚坏笑着眯起眼睛。 “你是在想那位小姐吧？嗯，看来得吃点胡萝卜才行。” “我讨厌胡萝卜！” “那位小姐不喜欢挑食的小朋友哦。” 里奥内尔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妈妈。 “不，我喜欢胡萝卜。” “真的吗？那给你胡萝卜，你会吃吗？” 蕾蒂西亚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胡萝卜，递给里奥内尔。里奥内尔咽了咽口水，然后张开嘴巴，把胡萝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奇怪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好不容易咽下胡萝卜，蕾蒂西亚又递给他一块。 “至少要吃两块，她才会喜欢你哦。” 吃了一块之后，他更不想吃第二块了。 里奥内尔一脸纠结地看着叉子。 蕾蒂西亚看着儿子饱受相思的折磨，强忍着笑意。 蕾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里拿着星形吊坠。 ‘她应该也快联系我了吧。’ 去糕点店已经三天了。 以卡米拉夫人急性子的性格，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 ‘难道我的计划失败了？不应该啊，卡米拉夫人出了名的疼爱孙子……’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 萝拉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是卡米拉夫人！’ “王后殿下来了！” ……什么？ 她没请王后啊，王后怎么会来？ 而且还是亲自来的？ “王后正在找您，您快下去吧。” 蕾妮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换好衣服后，来到专门接待贵宾的大会客室。 “我的小宝贝！” 王后笑容满面地朝蕾妮走来。 “愿王室荣耀永存，蕾妮拜见王后。” 蕾妮行了个屈膝礼，王后摆摆手。 “不用这么客气。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 “来，坐这里。” 王后指着对面的座位，蕾妮小心翼翼地坐下。 “听说你来了王都，我非常高兴。” “我也很高兴来到王后所在的王都。” 蕾妮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蕾妮看向王后，王后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门，蕾妮说道：“请进。” “抱歉打扰了，小姐，有客人来了。” “客人？” 这时， “蕾妮小姐在吗？”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一位头发略显花白，却有着一头亮丽橙发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卡米拉夫人！’ 看到她，王后的脸色立刻变了。卡米拉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们因为某些事情，出了名的不和。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后您又是为何大驾光临？” “我有事找小宝贝。” “我也是。” 然后，两人都看向蕾妮。 “小宝贝。” “小姐。” ……救命啊。 * 卡米拉夫人之后，是贾贝琳赶来收拾了残局。 她让王后和卡米拉夫人并排坐下，自己则在蕾妮身边落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事先没有得到通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对于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贾贝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 “你太客气了，这已经很周到了。” 迪布雷德准备的茶点，用来招待帝国王后和先王的遗孀，的确有些简陋。就连茶叶也是寻常货色。 但她仍然说招待周到，其实是在承认自己的失礼，表达歉意。 而王后呢？ “招待不周到倒也还好。” 她依旧用那套天真烂漫却又让人抓狂的说话方式。 贾贝琳的眉毛挑了挑。 “抱歉。那么，请容我们稍作准备，改日再恭迎陛下，今天就请回吧。” 这番话虽然语气恭敬，却是明摆着的逐客令。王后的脸色变了。 “你太傲慢了。我可是亲自来看孩子的。” “请问有何贵干？” “我听说迪布雷德在为孩子寻找教母。” “是的。” “之前受过你们的恩惠，而且我一直很疼爱孩子。能够拯救帝国的命运之子，自然需要一位配得上她身份的教母。所以，我想成为孩子的教母。” 蕾妮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老太太在说什么胡话？’ 贾贝琳干笑一声。 “根据王室法典，当朝王后、王妃以及王族家眷不得参与社交活动。” “那条法典早就名存实亡了。历代王后和王妃都是通过自己的亲信贵妇人，在社交界施加影响，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最讨厌这种虚伪的做法。我亲自出面也好，我的亲信出面也好，还不是一样的？” 卡米拉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后。蕾妮在心里默默地和她产生了共鸣。 卡米拉夫人皱起眉头： “您在说什么？这就好比孩子考试，是靠父母帮忙还是父母亲自上场考试的区别。这怎么能一样呢？” 真是个精准的比喻。 王眷、王妃、王后亲自在社交界抛头露面，最大的危险在于，这会给她们私下与贵族勾结提供借口。 ‘这也是国王最忌惮的事情。’ 如果让他听到王后这番话，估计会当场气晕过去。 更重要的是，以“不能留下先例”为由，蕾妮将会被彻底从社交界抹去。 那样的话，爸爸会善罢甘休吗？ 王后刚才那番话，最终会导致“迪布雷德和王室彻底开战”。 “这怎么能一样？我如果亲自参与社交活动，你那个所谓的‘社交界监管’的职责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王后本想让卡米拉夫人难堪，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她是想抢走卡米拉夫人监管社交界的权力啊。’ 国王对卡米拉夫人十分敬重。 在他看来，之所以不能彻底铲除眼中钉罗卡尔大公，就是因为卡米拉夫人的存在。 先王在世时，前王后就经常惹是生非，惹得先王大怒，将国王的教育全权委托给了卡米拉夫人。 ‘或许，国王能够理性地成长，全都是卡米拉夫人的功劳。’ 卡米拉夫人虽然脾气火爆，但为人处世却很理性，而且心地善良，对国王视如己出。 卡米拉夫人看着王后，皱起眉头： “您适可而止吧。您到底要跟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蕾妮一脸茫然地看着帝国地位最高的两位贵妇人吵架。 然后，她祭出了结束这场争吵的最终王牌。 “啊！姑姑，爸爸快回来了！” 她搬出了连王室都忌惮的迪布雷德公爵。 王后和卡米拉夫人立刻闭上了嘴。 尤其是王后，四岁那年，她派人跟踪蕾妮的事情被爸爸发现后，被迪布雷德狠狠地摆了一道，至今心有余悸，所以她很不想和迪布雷德工具碰面。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看到这幅让人心烦的景象，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说完，她就离开了。 但卡米拉夫人却留了下来。她请求贾贝琳让她和蕾妮单独谈谈。 “我有些话必须跟孩子说。如果能安排我和她单独谈谈，那就太好了。” 像卡米拉夫人这样的人物，如此坦诚地恳求，贾贝琳看了蕾妮一眼。 “好啊！” 听到蕾妮的回答，贾贝琳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卡米拉夫人用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开口： “几天前，你去过糕点店吧。”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蕾妮努力装出一副天真孩子的模样，睁大眼睛点点头。 “您怎么知道的？” “我的侍女长看到了你。” “哇，好神奇。” “当时，你身边还有个孩子？” “嗯！是里奥内尔。” 卡米拉夫人紧紧握住茶杯的把手。 “那孩子在画眉鸟森林生活的故事是真的吗？” “真的。他从出生就一直住在那里，去年才搬出来。” “……那孩子的母亲呢？你应该也见过吧？” “我没见过他妈妈，只见过他姐姐。她知道好多有趣的故事，而且很勤快，我非常喜欢她。她也很关心自己爱的人，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没见过他的母亲？” “里奥内尔说他和姐姐一起生活，没有和妈妈一起住。不过，他偶尔也会叫姐姐‘妈妈’……他一定很想念妈妈……”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卡米拉夫人咬紧了嘴唇。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夫人。’ 卡米拉夫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蕾妮。 “那孩子在哪儿？” “巴尔图伯爵家。巴尔图伯爵小姐就是他的姐姐。” 砰！ 卡米拉夫人猛地把茶杯放在玻璃杯垫上，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大到连门外都听到了，侍女长连忙跑了进来。 “夫人，您没事吧？” “竟然是贵族……” 听到这句喃喃自语，侍女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蕾妮连忙扶住快要晕倒的卡米拉夫人。 “夫人，您没事吧？” “这该死的头痛又犯了。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这应该是指大公失明的事情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她还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儿子。 卡米拉夫人是社交界的领袖，不可能不知道巴尔图伯爵家的传闻。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让儿子和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交往。 第92章 巴鲁瓦公爵家的二公子 “我……” 蕾妮垂下眼帘，看着卡米拉夫人。卡米拉夫人也把苍白的脸色转向了她。 “我以前读过一本书，书上说画眉鸟森林被树木环绕，总是很阴暗，但在黄昏时分，会有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在黑暗中摸索，并不一定是坏事。因为你会体会到黄昏时分朦胧景色的珍贵。” “……！” 她会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本书是卡米拉夫人的儿子，罗卡尔大公失明时，她为了让他重拾希望而偷偷写下的。 ‘您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 只希望儿子不要放弃希望的日子。 大公恢复了视力，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还娶妻生子。 ‘就算儿媳有些问题，还能比那段日子更糟糕吗？’ ——这就是蕾妮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头痛也不一定是坏事。它会提醒我们要注意身体健康！”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补充了一句，但卡米拉夫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你……说的话正是我需要的。” ‘所以，请不要忘记我。’ 蕾妮甜甜地笑了。 几天后，塞丽娅派去巴尔图伯爵家的人传回了消息：伯爵家来了一辆从未见过的豪华马车。 是大公去找蕾蒂西亚了。 萝拉拿着外套和斗篷，犹豫不决。 “今天天气有点凉，穿外套比较好，可是小姐披着斗篷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嗯……怎么办呢？” “穿外套！” 斗篷太长了，走路不方便。 今天是蕾妮第一次参加王都的社交派对，绝对不能摔跤。 “好的。”萝拉答应一声，帮蕾妮穿上了外套。 一切准备妥当，蕾妮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是一位可爱又高贵的千金小姐。 ‘果然还是莎伦的衣服最好看。’ 从外套到连衣裙，从蝴蝶结到鞋子，每一件都漂亮极了。 蕾妮按照贾贝琳的吩咐，打扮成“浑身散发着金钱的味道”的小姐，走出了房间。 等候多时的贾贝琳向她伸出手臂。 “姑姑，你好帅……” 和她相似的蓝色长外套，黑色长裤，略带复古气息却又保养得当的及膝长靴，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 每一处都无可挑剔。 “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社交派对，我特意打扮了一下。我护送你过去。” “听说白马骑士团团长的护送可是很了不起的！只有王后陛下、王妃娘娘和公主殿下才能享受到！” 蕾妮捂着嘴说道，贾贝琳笑了笑，补充道：“那我为什么要护送你呢？” ‘因为您是贾贝琳·阿莉娅·朱姑姑啊。’ 实际上，贾贝琳她确实护送过已故的艾尔莎王妃。 蕾妮轻轻挽住贾贝琳的手臂，离开了宅邸。 派对现场富丽堂皇。这场由伯爵家举办的派对，规格堪比皇宫宴会。 “贾贝琳·塞西尔·阿莉娅·朱大人，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大人到！” 侍者高声唱名，大门打开，蕾妮和贾贝琳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 今天的派对是庆祝威尔特罗伯爵夫妇结婚十周年。 伯爵夫妇都出身名门，伯爵夫人还是众多贵妇的教母，因此，前来参加派对的孩子很多。 ‘这就是贾贝琳选择威尔特罗伯爵夫妇的派对作为我初次亮相的原因。’ “好久不见了，伯爵夫人。” 作为派对的主人，伯爵夫人向贾贝琳问好。 “真是个精彩的派对。” “能让阿莉娅·朱伯爵如此评价，我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简单的寒暄过后，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看向了蕾妮。 “这位小淑女是……” 蕾妮提着裙摆，行了个屈膝礼。 “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啊，原来是……命运之子。” 伯爵夫人打量着蕾妮，眼神像鉴定师一样锐利。这是社交界贵妇人的特点，她们会仔细观察初次见面的孩子，判断“这孩子值不值得我培养”。 这是扩大自身势力范围的第一步，所以她们对初次见面的孩子都格外挑剔。 伯爵夫人的眉毛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换上笑容，摘下手套，向蕾妮伸出手。 蕾妮和她握了握手，心中暗笑。 ‘我的屈膝礼可是精准的140度钝角！’ 为了练好这个礼仪，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伯爵夫人对贾贝琳说： “请您务必传授一下教育孩子的秘诀。蕾妮小姐的举止真是太优雅了。” “没什么特别的秘诀。她好像跟着领地的行政官学过几次。” 两人正说着，周围的人围了上来。 “初次见面，蕾妮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优雅。” 面对众人的问候，蕾妮始终保持着微笑，举止得体。贾贝琳带着一丝傲然说道： “——大概是天生的吧。” “哎呀。” 蕾妮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给贾贝琳丢脸。’ 我真棒！ 她心里暗自窃喜。 贾贝琳和大人们开始交谈，伯爵夫人把人群中一个黑发女孩叫了过来。 “伊莎贝拉，我给你介绍一下蕾妮小姐。” “好的，教母。” 伊莎贝拉走过来，说道：“请跟我来。” 然后为蕾妮让开一条路。 走进孩子们中间，伊莎贝拉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伊莎贝拉·哈德洛洛。” “很高兴认识你，哈德洛洛小姐。我是蕾妮·迪布雷德。” 蕾妮也和其他孩子们一一问好，并开始了简单的交谈。 “迪布雷德小姐在哪所学院学习？” “我在领地的城堡里和家臣们一起学习。”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端着两杯果汁，走进了孩子们的圈子。 “那岂不是很笨？” 孩子们像摩西分海一样，乖乖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这孩子来头不小。 ‘尼尔斯·巴鲁瓦。’ 巴鲁瓦公爵家的二公子。 在王都生活，蕾妮知道自己迟早会遇到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你为什么不帮我写作业？怎么，今天又想挨揍了？】 【你这只臭老鼠！】 【跑起来！驾！给我哭！】 因为不肯帮他写作业而被打耳光。 因为肚子太饿，晚上偷偷去厨房偷生菜吃而被他踢了一脚。 被他打得走不动路，还被他和他的朋友们当马骑，被他们嘲笑。 蕾妮颤抖着，把手藏在宽大的裙摆下。 “只有聪明人才会收到入学邀请，不是吗？” 尼尔斯对着身后跟着的一群男孩说道，他们纷纷表示赞同。 伊莎贝拉和其他孩子们面露难色，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道： “这位是迪布雷德的公爵小姐……” 尼尔斯耸耸肩。 “那又怎么样？” 他知道蕾妮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所以才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巴鲁瓦公爵最讨厌迪布雷德家族。 在蕾妮的前世，海顿和尼尔斯从小就被灌输“绝对不能输给迪布雷德”的思想。 而这一世，因为蕾妮，他们还失去了茶叶贸易权，肯定更加怀恨在心。 他们不敢和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公子对抗，所以就把蕾妮当成了目标。 “在领地里，又不是家庭教师，而是和家臣一起学习，肯定很笨。” “那你呢？你在哪里学习？” “我很快就要进入皇家学院了。” 他一脸得意。蕾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也是收到邀请才进去的吧。” 尼尔斯的跟班们立刻说道：“当然了！” “尼尔斯可是巴鲁瓦家的二公子，是伟大的贤者的后代！” “巴鲁瓦公爵曾经是大王子的专属老师。” “他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尼尔斯瞪着蕾妮，大声说道： “当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笨吗？我已经能背诵并解读圣典了！” 孩子们中间爆发出阵阵惊叹。 在这个年纪就能背诵和解读圣典的人，几乎没有。这通常是高等教育机构才会教授的内容，也就是十八岁以后才会接触到的东西。 圣典是很久以前写成的，和现在的语言有所不同。它混合了帝国语和古代语，所以解读起来非常困难。 帝国人问“你对圣典了解多少？”其实是在询问对方的知识水平。 巴鲁瓦家的跟班们抓住机会，极力奉承。 “真厉害！” “不像迪布雷德家的公子们！” “迪布雷德家的公子们肯定不会解读圣典。” 看到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尼尔斯更加得意了，开始背诵圣典。 “起初，神和牧者在混沌之中合二为一。混沌降临于世，创造了神和牧者……” 孩子们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大人们也开始关注这边。 人们渐渐围拢过来，最后，尼尔斯被一大群人包围了。 “巴鲁瓦公子已经可以解读圣典了吗？” 有人问道。一个深红色头发的贵妇人轻轻摇着扇子，说道：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刚学会走路就整天抱着书和报纸，去年突然就开始解读圣典了。我真是担心，他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他爸爸一样，变成一个书呆子。” “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有羡慕的份，巴鲁瓦公爵夫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看着滔滔不绝背诵圣典的儿子，嘴角微微上扬。 受到众人的关注，尼尔斯更加兴奋了。 “神用牧者的血创造了人类，牧者爱护并关爱着他的兄弟姐妹。他把三个土豆和一把燕麦分给饥饿的兄弟姐妹……” “不对吧？” 第93章 卡米拉夫人的认可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蕾妮歪着头，说道： “你真的解读过圣典吗？感觉很奇怪。” 兴致正高的尼尔斯脸色一沉。 “哪里奇怪了！” “不是三个土豆和一把燕麦。第二章第七句的单词，用帝国语翻译过来确实是土豆，但用古代语翻译过来是悲伤。” “什，什么？” “意思是牧者把他三分的悲伤和一分的高兴分给了大家。‘饥饿’也不能那样解读。应该翻译成‘生来空虚的兄弟姐妹’。” “胡说八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你懂什么！这是——” “王宫的解读版本吧。” 他根本没有自己解读，而是背诵了王宫的解读版本。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为了让儿子进入皇家学院，拜托伊冯娜王妃偷偷带出来的王宫解读版本。’ 尼尔斯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瞳孔收缩，嘴唇张合了几次。 蕾妮微微一笑： “我在王后的书房里看过圣典的手抄本，只看了几页就合上了，因为有很多错误。” “皇家学院的教材怎么可能有错……！” “上周，神官们不是刚公布了两个古代文字的解读吗？你不是那么喜欢看报纸吗？难道没看？” “……” 尼尔斯哑口无言，干咽了一口唾沫。大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确实，‘燕麦’也很奇怪。” “对啊，通常情况下应该翻译成‘大麦’。” 这时，贾贝琳和威尔特罗伯爵夫人走了过来，看向蕾妮。 伯爵夫人一脸惊讶地问道： “蕾妮小姐，您是怎么解读圣典的？” “我在领地的时候，闲着没事就解读圣典玩。很有意思，时间过得很快！可惜就快解读完了……”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尼尔斯大声喊道： “不可能！我哥哥都做不到！教廷也只解读到第八章第九十二句！” “就是说‘神失去了理智，世界陷入混乱，为了悲痛的人类，牧者祈祷了193天’那一段？” “……” 现场一片哗然。 人们纷纷捂住嘴巴，蕾妮拉了拉贾贝琳的袖子。 “贾贝琳，我也想去王宫图书馆。那里一定有很多像圣典一样有趣的书吧？我想借几本回来看！” “王宫图书馆只有王室成员和获得许可的人才能进入，而且书籍禁止外借。” “可是，他读了王宫的圣典解读版本……” 蕾妮歪着头，巴鲁瓦公爵夫人顿时僵住了。 蕾妮眯起眼睛，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么说，他触犯了法律？” 尼尔斯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开始坐立不安。 ‘当然不对劲了。’ 因为皇家学院不接受有犯罪记录的人，而你引以为傲的入学资格，很快就要泡汤了。 还有，你和你的母亲很快就会被抓起来！ 蕾妮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巴鲁瓦母子身上。 “我，我们，我们……” 巴鲁瓦公爵夫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着，却找不到任何借口。她抓住儿子的手腕，匆匆离开了。 被母亲拖走的尼尔斯恶狠狠地瞪着蕾妮，蕾妮却朝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 “我是米凯拉·乔治，不才正在从事儿童教育工作。” “我是坎迪拉·迪蒙特，年轻时曾在王后陛下身边侍奉。” 着名的教母候选人将蕾妮团团围住，纷纷做着自我介绍。 她们的眼神都闪着光，对蕾妮充满了渴望。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蕾妮是养女，但她也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而且还继承了已故公爵夫人的姓氏作为中间名。 再加上上次返老还童药事件，王后对蕾妮的关注度也大大提高。 而且，蕾妮还能解读连教廷都不知道的圣典章节，她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蕾妮努力不让自己的不自在表现出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能解读古语的事情还是保密吧。’ 现在就已经这么麻烦了，如果这件事被公开，肯定会更麻烦。 蕾妮正被这群贵妇人包围得喘不过气来，门口传来响亮的声音： “卡米拉夫人到！”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们纷纷退到墙边，低头行礼。 蕾妮也走到贾贝琳身边，微微屈膝，看向卡米拉夫人。 虽然前世见过，但卡米拉夫人的气场依旧强大。她步履优雅，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作为派对的主人，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笑着迎上前去。 “欢迎您的光临，夫人。蓬荜生辉。” “真是个精彩的派对，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您的夸奖。” 卡米拉夫人环视四周，说道： “既然是如此精彩的派对，大家就尽情享受吧。” 众人将手放在胸口，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直起身子。 派对现场再次热闹起来。 卡米拉夫人选择了一张既不偏僻也不在中心位置的桌子。 桌子周围的座位不多，但却方便人们靠近。 ‘不愧是社交界女王。’ 和播种祭时的王后完全不同。 她默许派系的存在，但会阻止争斗升级。 她允许社交界自由发展，但不会容忍秩序崩坏。 ‘看来，想请她做教母的人还是很多啊。’ 她的周围挤满了年轻的淑女和她们的父母。 卡米拉夫人就像一棵大树，不仅因为她强大的影响力，还因为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她从未做过任何人的教母。 ‘她甚至都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就在这时—— “迪布雷德小姐。” 蕾妮被她注视的目光吓了一跳。 ‘嗯？’ 虽然蕾妮为了成为她的教女，一步步地计划着，但她没想到卡米拉夫人会在这种公开场合叫她。 蕾妮偷偷看了贾贝琳一眼，贾贝琳点了点头。蕾妮这才走向卡米拉夫人。 “卡米拉夫人，您好。” “过来坐。” 卡米拉夫人对周围的人说道： “我和小姐有些话要单独谈，请各位回避一下。” 人们都很惊讶，但还是好奇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几天不见了。” “是的，夫人。” “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散步，看书。” “是上次你说的那本书吗？” “是的！那是我最喜欢的书。” “我很欣慰。” 卡米拉夫人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蕾妮。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一直在想，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最后决定送你一些你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蕾妮眨了眨眼睛，问道： “送我礼物？” “是的。为了感谢你。多亏了你，我才没有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 看来她是决定接受蕾蒂西亚和里奥内尔了。 ‘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大公夫人和公子了吧。’ 蕾妮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你不好奇我说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都很好奇吧。” “夫人这样睿智的人，说的话一定有深意。而且，您不说，肯定是因为我现在还不适合知道。” 卡米拉夫人看蕾妮的眼神变了。 “你很聪明，非常聪明。” “您过奖了。” “不，你真的很聪明。我是认真的。” 她紧紧地盯着蕾妮，蕾妮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谢谢您的夸奖，但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和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需要的东西……” 蕾妮拖长了尾音，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 “但那是您给不了我的。” “这世上几乎没有我给不了的东西，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卡米拉夫人带着一丝戏谑问道。蕾妮坚定地摇了摇头。 “人不是能随便给的。” “人？你需要人？你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英俊能干的爸爸，优秀的兄长，王都最受欢迎的贾贝琳。我听说你身边都是人才。” “我需要一个能教我了解王都的人。爸爸说，我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以后要接替贾贝琳的位置。可是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很苦恼。” “……想做你教母的人应该很多吧？” “但我不能随便选择。教母不仅仅是教我社交礼仪的人，也是我的第二个母亲。” “……” “所以，我需要一个我真正信任，能像母亲一样尊敬的人。” 卡米拉夫人轻轻敲了敲桌子。 “原来如此。你说得对。” 这时，巧克力喷泉被推了进来。这是主人为孩子们准备的礼物。 蕾妮愣愣地看着兴奋地跑过去的孩子们，突然反应过来。 ‘我也要表现得很兴奋才行！’ 她想着，“哇！”地叫了一声。 “去吧。” 卡米拉夫人说道。蕾妮连忙起身行礼，然后跑向巧克力喷泉。 即使在走动，蕾妮的注意力也始终放在身后的卡米拉夫人身上。 在光滑的喷泉表面，蕾妮看到了巴基拉夫人的嘴型。 ‘迪布雷德……去了解一下……教育程度……快。’ 蕾妮一边把饼干放进盘子里，一边微微翘起嘴角。 看来，她很快就要被卡米拉夫人邀请去做客了。 第94章 约翰和阿德里安 ‘果然不出所料！’ 蕾妮晃着脚，看着车窗外。 卡米拉夫人邀请她共进晚餐。迪布雷德家的人都感到很意外。 家人们纷纷猜测卡米拉夫人的用意，蕾妮立刻说道：“我想去！” 最终，迪布雷德公爵同意让她去卡米拉夫人家。 ……和约翰一起。 “坐好，不然会受伤的。” “哦……” 蕾妮乖乖地坐好。 虽然有人陪同，但没关系。反正她和卡米拉夫人的谈话是私密的。 穿着整齐燕尾服的侍者们向他们行礼。 “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们，欢迎光临。” 在侍者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宅邸。 约翰被安排在会客室等候，蕾妮则被带到了会客室隔壁的房间。 “如果她问你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立刻叫我。” 约翰小声叮嘱道。蕾妮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夫人临时有事去了王宫，很快就会回来，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 管家离开后，蕾妮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 ‘这里就是卡米拉夫人用来招待少数亲信的贵宾会客室……’ 教廷的一位高阶神官和卡米拉夫人是挚友，蕾妮曾经听他说起过卡米拉夫人的会客室。 “哇……” 蕾妮小声地感叹着，环顾四周。 房间的装饰虽然不算奢华，但每一件摆设、每一块地毯都保养得光洁如新，充满了古典韵味。 会客室外面有一个露台，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阳光，窗外种满了绿树和五彩缤纷的花朵。 ‘咦？那是哈洛花吗？’ 看到那朵有着七层花瓣的蓝色花朵，蕾妮在心里尖叫起来。 就是这种花，上次让她喝了蜂蜜茶之后过敏了。 只要闻到它的味道，蕾妮就会觉得恶心。为了确认是不是哈洛花，以及如果是的话就把窗户关上，蕾妮走到了露台上。 ‘露台和隔壁的会客室是连通的。’ 蕾妮正想着，探头看向楼下，突然听到有人在喊： “……大人，您在哪里！” “……子爵大人。” “阿德里安王子殿下！” 然后，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蕾妮吓了一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 “你……” “……” 微风拂过，吹散了他灿烂的金发，露出一双鲜红的双眼。 ‘阿德里安！’ 蕾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阿德里安开口说道： “伊萨克，你怎么会……” 就在这时—— 隔壁会客室的窗户传来一阵刺耳的铰链声。 ‘约翰在隔壁！’ 蕾妮连忙把阿德里安拉到窗帘后面，然后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弯下腰。 她真想把他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心脏怦怦直跳。 阿德里安和约翰是死对头，两人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蕾妮以为是约翰打开了门，便扶着墙，偷偷地探出头去。 但她只看到燕尾服的燕尾部分。 ‘应该是管家开的门。’ 蕾妮松了口气，再次环顾四周，然后看向前方。 阿德里安的瞳孔收缩，紧紧地盯着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 【要这样猛地把人推到墙上，困在怀里，这叫壁咚！】 米娜的话突然在蕾妮脑海中闪过。 她连忙从阿德里安身边退开。 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她紧紧地关上了露台的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在王宫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阿德里安的反问让蕾妮有些慌乱。 “我是被邀请来的……不对，是我先问你的！” “我住在这里。” 阿德里安住在卡米拉夫人家？ 这在前世从未发生过。他应该在八岁那年，因为外祖父的叛乱而被赶出王宫。 “你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五年前。” “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回信。” 蕾妮四岁的时候，阿德里安曾经送给她一束花、一双鞋子和一封信。 蕾妮一直记得那个孩子，所以给他回了信，并通过议长转交给了教廷。 但阿德里安那时已经离开了教廷，所以没有收到信。 “……你给我写过信？” “嗯。” 岂止是写过，这小子，她写了好多封呢！ 因为不能直接寄到城堡，所以她每次去教廷祈祷，或者听说有王宫的马车去了教廷，都会寄一封信，希望能被阿德里安看到。 这样没能收到的信，已经超过十封了。 阿德里安的眉毛耷拉下来，眼神黯淡。 “我不知道……” 他看起来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蕾妮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让她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八岁时就已经很精致的五官，现在更加俊美，如同盛开的鲜花。看着这样一位美人悲伤的样子，蕾妮觉得应该赶紧安慰他一下。 “不知道也正常嘛。你又不在那里。我再寄给你就是了！寄到这里，你肯定能收到。” “那我还是寄到迪布雷德领地吧。” “我现在住在王都了。” “王都？” “嗯，和家人一起搬到——” 蕾妮突然顿住了。 ‘阿德里安以为我是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侍从伊萨克。’ 当时她以为自己要被流放，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现在告诉他真相吗？’ 如果卡米拉夫人成为她的教母，阿德里安迟早会知道真相。 “其实——” 砰——！！ 露台的门被猛地撞开，飞了出去。逆光中，一个银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约翰……！’ 蕾妮还没来得及叫约翰的名字，阿德里安就警惕地搂住她的腰，把她藏在怀里。 约翰将剑指着阿德里安，冷冷地说道： “放开她。” “你是谁？” 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蕾妮几乎窒息。 “警告只有一次。” 约翰说完，迅速向阿德里安攻去。 阿德里安抱着蕾妮，闪身躲到了约翰身后。 约翰猛地转身，再次将剑指向阿德里安的脖子。阿德里安踢翻了装饰架，一个烛台掉了下来。 他一手抱着蕾妮，一手接住烛台，挡住了约翰的剑。 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空气剧烈震动，狂风呼啸。 “住手——！” 蕾妮大喊一声。 阿德里安和约翰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她。夹在两个怪物中间的蕾妮，感觉快要晕过去了。 * “这，这成何体统……！” 卡米拉夫人看着一片狼藉的贵宾会客室，以及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约翰、蕾妮和阿德里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蕾妮双手合十，站起身，泪眼汪汪地看着卡米拉夫人。 ‘糟糕了！’ 这两个小怪物…… 她在心里呐喊着，说出口的是哽咽的道歉。 “真的对不起，夫人。” “我真是……” 卡米拉夫人无语了。 她本来是想和蕾妮好好谈谈，结果却看到自己最珍爱的贵宾会客室变成了一片废墟。 就算她向迪布雷德家族正式提出抗议，蕾妮也无话可说。 蕾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夫人……您之前说要送我礼物，能不能就当是弥补今天的过失？” 虽然心疼得要命，但她别无选择。 都怪这两个冤家！ 约翰是迪布雷德家的长子。如果被依旧享有准王室待遇的卡米拉夫人抗议，他的名誉将会一落千丈。 很多人正等着抓约翰的小辫子，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如果卡米拉夫人真的提出抗议，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会在约翰光明的前途上布满荆棘。 阿德里安的问题更大。他既然离开了王室，又长期住在卡米拉夫人家，说明他无处可去。 一想到阿德里安再次像一只淋雨的小狗一样流落街头，蕾妮就头疼不已。 “……你也有份参与这场混战吗？” “虽然没有，但……” “先说说你们为什么打起来吧。” 这个问题，蕾妮也不知道答案。 她戳了戳一声不吭的约翰。 用口型说道： “说吧！” 约翰皱着眉头，终于开口了： “我感觉到贵宾会客室里有人。我问过管家，他说里面只有蕾妮，但我感觉到的气息是受过训练的人。” 蕾妮又戳了戳阿德里安。 ‘你也说！’ 她用眼神示意。阿德里安这才缓缓开口： “我来拜访夫人，在这里遇到了她。” “你又从露台进来了。” “我正在和她说话，突然遭到袭击，我只是自卫而已。” 听完两人的解释，卡米拉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卡米拉夫人眯起眼睛。 “既然是你的请求，那我就原谅他们吧。” “谢谢您……” 虽然躲过一劫，但她失去了认卡米拉夫人当教母的机会。 蕾妮在心里狠狠地记了约翰和阿德里安一笔。等这两个冤家飞黄腾达了，她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听说了一个关于你的有趣传闻。” “什么？” “你会解读圣典？” “是的。” “那你就解读一下这句话。” 卡米拉夫人一挥手，管家拿来了掉在地上的相框。 蕾妮接过相框。 【有眼却如无眼，有耳却如无耳，有口却如无口。】 蕾妮读完相框里的文字，看向卡米拉夫人。卡米拉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说出自己的解读，但蕾妮什么也没说。 会客室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约翰和阿德里安也看向蕾妮。 卡米拉夫人却—— “哈哈哈！” 她捂着嘴，难得地大笑起来。 “果然很聪明。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第95章 蕾妮的教母 “有眼却如无眼”的意思是，要仔细观察一切，但不能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要懂得克制自己。 “有耳却如无耳”的意思是，要善于倾听，但不能轻信谣言。 “有口却如无口”的意思是，要懂礼貌，但要区分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 ‘所以，答案就是：要善于察言观色，少说话。’ 所以，蕾妮选择了沉默。 “这是我教母生前留给我的。就送给你吧。” “……啊？” “我本来想亲自挑选一个漂亮的相框，郑重地送给你，结果现在弄成这样，白费功夫了。” 她冷冷地瞥了约翰和阿德里安一眼。 ‘这么说……’ 蕾妮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欢呼出声。 ‘我成功了！！’ 她答应做我的教母了！ “谢谢您，教母！” 蕾妮连忙说道。卡米拉夫人说： “我喜欢你反应这么快。” “以后每周我会在你家教你一次。你需要什么，我会提前准备好，你不用操心。如果你带了高跟鞋或者竖琴（帝国贵族小姐必备的乐器），我会立刻扔出去。” “好的，教母！” “好，那这件事我就和阿莉娅·朱伯爵商量一下。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要提醒你。” “请说。” “第一，我不喜欢太谦虚的人。虽然要注重礼仪，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输给别人。” 这正是蕾妮的强项。 她嘿嘿一笑，用力点点头。 “第二，我也不喜欢太傲慢的人。我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 “好的。” “好，那你们可以回去——” 卡米拉夫人正说着，约翰的通讯魔法工具震动起来。 约翰看了一眼魔法工具，又把它放回了口袋。 ‘需要用到通讯魔法工具？’ 通讯魔法工具非常昂贵，就连迪布雷德家族也很难弄到。 只有家主迪布雷德公爵和继承人约翰才会随身携带。 “发生什么事了吗？” 蕾妮问道。约翰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宫有人找你。” “难道是……” “王后陛下。” 卡米拉夫人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暴起。 “我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她看着蕾妮，挑了挑眉。 “我很小心眼。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孩子和别的贵妇人勾搭在一起。” ——帝国最优雅的卡米拉夫人如是说。蕾妮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交握。 谈话结束后，蕾妮和约翰站起身。 “夫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蕾妮说完，约翰向卡米拉夫人鞠了一躬。卡米拉夫人点点头。 蕾妮和约翰正要离开，卡米拉夫人突然说道： “对了，蕾妮，你有未婚夫吗？” “未婚夫？” 贵族一般很小的时候就会订婚，但蕾妮还没有。 “没有。” 卡米拉夫人笑了笑。 “在社交界，教母变成婆婆的情况并不少见。” 蕾妮歪着头，约翰和阿德里安同时看向卡米拉夫人，眼神冰冷。 “如果不是和迪布雷德家族联姻的话。” 约翰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卡米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一直认为，婚姻大事，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见。” 这话倒是没错。 所以，她才会接受蕾蒂西亚——一个出身远不如大公显赫，父母兄弟还劣迹斑斑的女孩，成为自己的儿媳。 看着卡米拉夫人毫不退让的态度，约翰拉起蕾妮的手，说道： “卡米拉夫人的意思，我一定会转达给爸爸。至于爸爸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 约翰平静地回答，打开门后，又回头看了卡米拉夫人一眼。 “不过，爸爸说过，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踏进迪布雷德家的大门，至少要做好被他杀死，或者被他折磨致死的准备。” 约翰轻轻推着蕾妮的后背，让她走出房间，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能不能活着见到爸爸，还是个问题。” 卡米拉夫人愣住了。 * 回到家后，蕾妮坐在沙发上，偷偷观察着家人们。 “那老太婆是不是疯了！” 听约翰说完事情的经过，家人们都激动不已。 卡米拉夫人一提到儿媳，他们就勃然大怒，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有了孙子辈的消息。 ‘迪布雷德家族，真是可怕……’ 卡米拉夫人找到儿媳和孙子，还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隐秘，就连蕾蒂西亚的爸爸，巴尔图伯爵都不知道女儿和大公的关系。 如果他知道，他们就不会继续给马尔修公爵家当走狗了。 ‘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强大？’ 蕾妮越想越害怕，咽了口唾沫。 亨利脸色阴沉地摩挲着茶杯的把手，对同样一脸怒容的爸爸说道： “请您授权我联系暗哨（迪布雷德家族在帝国各地安插的密探）和尤金·诺斯。我会在四天内把他们赶出去。”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瞪着爸爸： “给我一千王都军，我把他们的脑袋都拧下来！”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哥哥们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卡米拉夫人和大公一家。 迪布雷德公爵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沙发的扶手，突然停了下来，蕾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教母要飞了。 她仿佛看到迪布雷德家族的铁骑踏平了卡米拉夫人的宅邸，吓得后背发凉。 ‘没办法了，只能出绝招了。’ 蕾妮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人们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怎么了？” 贾贝琳问道。蕾妮故意垂下眼帘，说道： “我才不要什么未婚夫！”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顿时愣住了。 蕾妮用更加委屈的眼神看着贾贝琳，大声说道。此刻的她，仿佛扛着一桶水冲进火海的勇士。 “我只想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伊萨克咳嗽一声，问道： “……真的？” “嗯，爸爸和哥哥们是世界上最帅的！” “没错！” 看到伊萨克笑了，蕾妮睁大眼睛，继续说道： “爸爸和哥哥们都是骑士，是保护弱小，不会滥杀无辜的骑士！对吧？” “啊？嗯……对。” 伊萨克有些慌乱。蕾妮看向亨利。 “我听说那些坏贵族都会滥用权力，但我们家不一样，对吧？” “……嗯。” 蕾妮又看向迪布雷德公爵。 “诺斯说过，成为一个好君主比成为一个好官员要难得多，难得多。他说，做出正确的决定是最难的。爸爸是好君主，所以爸爸是最棒的！对吗？” “……对。” 蕾妮甜甜地笑了，拍了拍手。 “果然还是我们家最好，我只想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她说道。 爸爸和哥哥们都愣住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做决定还太早。” “是。” “嗯，我是正义的骑士嘛。” 听到家人们的话，蕾妮在心里点点头。 太好了。 不用再找新的教母了。 她松了口气。 之后，蕾妮又说了无数遍“爸爸最棒”“哥哥们最棒”，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冬青树房间。 她正要上楼，约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那我呢？” “啊？” “……” “……” “算了。” 约翰说完，转身离开了。蕾妮一头雾水。 * 几天后，蕾妮迎来了卡米拉夫人的第一次授课。 到达卡米拉夫人的宅邸后，蕾妮下了马车，向迎接她的卡米拉夫人问好。 “夫人，您好。” “……嗯。” 卡米拉夫人一脸不悦地回应着，目光却落在了蕾妮的马车以及随行的三个骑士中队身上。 “我的宅邸没有足够的茶具招待这么多人。” 这是社交界常用的委婉的逐客令。骑士们却大声回答： “洗脸盆也行！” “我的宅邸也没有足够的椅子给你们坐。” 这是赤裸裸的“滚蛋”的意思。骑士们却更加大声地回答： “狗窝顶上也行！” “……随你们的便。” 卡米拉夫人一脸无奈地转过身，蕾妮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的台阶前，蕾妮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 “进了宅邸，我就要装成贵族小姐，端庄优雅，所以现在要赶紧抱抱夫人！” ‘其实是因为我知道您的膝盖不好，所以才扶着您。’ 卡米拉夫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些毛病，尤其是膝盖不太好。 但她不喜欢别人看出她老了，所以在人前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她的关节疼痛。 ‘但我却知道。’ 因为返老还童药的购买者名单上有卡米拉夫人的名字。 蕾妮曾经很疑惑，为什么身体健朗的卡米拉夫人会购买返老还童药。在仔细观察之后，她终于明白了。 卡米拉夫人参加的派对，场地都是没有台阶的。 而且，她每次坐下的时候，都会微微皱眉。 ‘她的膝盖很疼。’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卡米拉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笑了。 “你真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孩子。” 蕾妮甜甜地笑了，扶着卡米拉夫人走进了宅邸。 第96章 你这么善良，以后怎么活啊 卡米拉夫人带着蕾妮来到一个房间，房间的一整面墙都是窗户。 窗外是一个绿草如茵、树木茂盛的美丽花园。 “以后你就在这里学习。前面是花园，花园深处是一个玻璃温室。你去看看吧。” “好的，夫人。” 蕾妮乖乖地回答。卡米拉夫人让她随意参观，然后离开了。 蕾妮打开玻璃门，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扑面而来。阳光洒满大地，微风习习，非常适合散步。 蕾妮四处张望，走到温室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阿德里安的神眷？’ 五年前，那条小鱼的同伴消失后，它竟然还活着。 蕾妮有些惊讶。 ‘阿德里安的神圣力到底有多强？’ 当时，他的神眷就维持了两年左右，现在已经快七年了。 小鱼游过来，用尾巴蹭了蹭蕾妮的脸颊。 这条像小狗一样爱撒娇的神眷，让蕾妮觉得很可爱，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蕾妮伸出手，小鱼游到她的手心里，绕着她的手掌转圈圈。 “真乖，真乖。” 就在这时—— “过来，阿芒德。”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芒德立刻从蕾妮的手心里游走了。 “阿德里安。” “……” “最近过得好吗？” 蕾妮问道。阿德里安那双鲜红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迪布雷德小姐。” ‘果然，他知道了。’ 不知道才奇怪。 他的眼神有些阴郁。蕾妮骗了他，还用了假名，他肯定觉得被背叛了。 ‘这种时候……’ 蕾妮正在思考对策，阿德里安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骗我很有意思——” “对不起！！” 这种时候，先发制人才是上策！ 一定要拼命道歉！ “我当时不小心闯进了结界，太害怕了，所以才用了哥哥的名字！我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了！” “那你为什么在埋葬阿咪的时候——” “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告诉你的，但我太慌乱了，忘记了！” “你收到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好吧，我是故意的。对不起。你生气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借口。你生气是应该的！” 蕾妮不等他说完，就噼里啪啦地道歉了一通。阿德里安愣住了。 * 过了一会儿。 阿德里安看着面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小女孩，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松鼠，又像一只即将飞走的小鸟。阿德里安静静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 “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骗我的吧？” “嗯！” “那就好。” 阿德里安说完，蕾妮眨了眨眼睛。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写着“就这？” “你原谅我了？” “嗯。” “这么容易？” “嗯。” “……阿德里安，你傻吗？” 小女孩皱起眉头。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但她却一脸不满。 “我骗了你，你应该生气的！” “我本来想生气的，但看到你，就觉得没关系了。” “傻瓜。我道歉就是为了让你生气，让你觉得我可恶。” 小女孩有些烦躁地捶着胸口，说她很狡猾，很坏，应该被责骂。 “知道了吗？我很狡猾！” “狡猾的人不会说自己狡猾。” “你这么善良，以后怎么活啊？” 看到她捶胸顿足的样子，阿德里安微微一笑。 “那你能告诉我吗？你真正的名字。” 这孩子不会知道，真正狡猾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只要让她感到内疚，让她多想想自己，那就足够了。 即使她不像自己那样，在漫漫长夜里，只靠着对她的回忆支撑，那也无所谓。 面对阿德里安的问题，蕾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蕾妮。” “……蕾妮。” 阿德里安反复念着她的名字，然后露出了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 “真是个傻瓜……” 蕾妮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么善良，以后可怎么办啊？’ 仅存的一点良心，让蕾妮隐隐不安。她真的开始担心阿德里安了。 未来等待着他的，将是比过去更加荆棘密布的道路。 不知为何，阿德里安的命运改变了。 他本该因为外祖父的叛乱而被流放，但却安然无恙，而且没有住在王宫，而是住在卡米拉夫人家。 ‘大概是国王把阿德里安托付给了卡米拉夫人吧。’ 现在的王宫，是王后的天下，她为王室诞下了长子。 也就是说，王宫里根本没有人能保护阿德里安。 当然，国王也无法出面干预。 如果他对阿德里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马尔修公爵家就会提高警惕，而阿德里安的外祖家也会积极拉拢贵族，扩大势力。 ‘他的命运和我一样坎坷，可不能再这么傻乎乎的了！’ 他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阿德里安。” “嗯。” “坐这里。” 蕾妮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旁的空地。阿德里安乖乖地坐在了她身边。 “如果有人想骗你，或者想欺负你，你就瞪大眼睛，说：‘看来你是活腻了。’” “……嗯？” “跟我念：‘看来你是活腻了。’” “看来你……是活腻了。” “很好。然后，用你最凶恶的表情笑一笑。” 蕾妮模仿着爸爸的表情。阿德里安也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不对不对，你这样只是看起来很帅而已。” 蕾妮严肃地说道。阿德里安只好又换了一种表情，只微微翘起嘴角。 ‘嗯，虽然还不够凶狠，但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你要说：‘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 “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 “很好。这次不要笑。要说：‘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很好！现在连起来说一遍。” “看来你是活腻了。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真棒！” 就在这时—— “小姐？” 远处传来了卡米拉夫人的声音。 蕾妮连忙站起身，对阿德里安说道： “下次我再教你更厉害的威胁技巧。回去好好练习，知道了吗？” “……你还会再来吗？” “嗯，我会经常来的。” 阿德里安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温暖笑容。 蕾妮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跑向卡米拉夫人。 卡米拉夫人正在训练场附近等着她。 “看来你玩得很开心。” “嗯，很有意思！”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 “好的，夫人。” 蕾妮拉着卡米拉夫人的手，走进了训练场。 * 咔哒一声，蕾妮把茶杯放回茶托上。卡米拉夫人露出了微笑。 “完美无瑕。” “都是托您的福。” 蕾妮笑着说道。卡米拉夫人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喝茶而已，小菜一碟！’ 就连在迪布雷德领地教她礼仪的孔菲内夫人，看到她喝茶的样子，都赞叹不已。 在前世，巴鲁瓦公爵夫人对她的礼仪训练非常严格。 从放茶杯的位置，到喝茶时手臂的角度，再到握茶杯的手指，每一个细节都无比苛刻。 她曾经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错误，被罚整晚拿着茶杯，还因为喝茶的量不合公爵夫人的心意，而被打过手板。 ‘我对喝茶的礼仪，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蕾妮在心里偷笑，再次端起茶杯。卡米拉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 “测试结束了，你可以随意喝了。” “可是……” “虽然我会教你礼仪，但我认为这些都是虚的。如果总是拘泥于这些细节，怎么能品味到茶的香气呢？” 卡米拉夫人说着，把一块司康饼掰成两半，递给蕾妮。蕾妮连忙接过来，开心地笑了。 其实她早就想大口大口地喝茶了。茶香浓郁，而且卡米拉夫人还特意为她加了很多奶油。 蕾妮津津有味地吃着司康饼，咕咚咕咚地喝着茶。卡米拉夫人笑了起来。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卡米拉夫人说了声“进来”。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走了进来。 “有客人来访。” 卡米拉夫人微微皱起眉头。 “没有预约的客人，不算客人。让他回去。” “可是，来访者的身份特殊。” 管家面露难色。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 “……是因为王宫解读版本的事情吗？” 巴鲁瓦公爵夫人为了让儿子尼尔斯进入皇家学院，私自带出了王宫的圣典解读版本。 蕾妮在宴会上当众揭穿了尼尔斯，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管家低下头。 “是的。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您。” 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 “让她到会客室来。” 蕾妮摩挲着茶杯，微微挑眉。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最害怕在社交界留下坏名声的人，竟然会如此无礼地强人所难。 “国际象棋下次再教你。” “好的，夫人。” “我会让管家准备一些你应该读的书，你到会客室外面等着吧。” 蕾妮点点头。 她跟着卡米拉夫人走出了训练场。 卡米拉夫人向她告别后，走进了会客室。蕾妮则坐在会客室门口的小沙发上，假装在等管家拿书……其实是在偷听里面的谈话。 “夫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第97章 巴鲁瓦公爵的底牌 “一个被赶出王宫的老太婆，有什么能力帮你们？” 卡米拉夫人语气平淡，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语气却更加急切了。 “就连国王陛下，对您也是礼让三分啊。” “说话注意点。陛下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太婆左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这件事也关系到社交界的秩序。这次事件，不仅我和我儿子受到了影响，伊冯娜王妃也陷入了困境。” “……” “如果您能帮我们解决这次的危机，王妃一定会感激不尽。” “……” “只有王妃，才能压制那些仗着王后的势力，扰乱社交界秩序的人。所以，这次机会……” 虽然她这么说，但其实是想说： “这是个把伊冯娜王妃拉拢到您这边的好机会。” “我需要时间考虑，你先回去吧。” “我相信您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巴鲁瓦公爵夫人语气恳切地说完，站起身来。 ‘但她真的能如愿吗？’ 管家还没来，谈话就结束了，说明卡米拉夫人根本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看来，只能巴鲁瓦公爵亲自出马了。’ 如果公爵出面，这件事肯定能解决。他有这样的实力。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面子，肯定会被丢尽。 蕾妮正想着，管家拿着书和国际象棋棋盘走了过来。 “这是夫人用过的国际象棋。” 这副古色古香的棋盘，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非常漂亮。棋盘里的棋子是用象牙雕刻的，还镶嵌着黑珍珠和红宝石，十分奢华。 “哇，好漂亮！我在这里等夫人，然后和她道别。” “好的。” 管家笑着离开了。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巴鲁瓦公爵夫人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她关上门，看到蕾妮，皱起了眉头。 “一大早就听到乌鸦叫，真是晦气。” 这是社交界常用的说法，意思是遇到了讨厌的人。 蕾妮笑了笑，说道： “您好，巴鲁瓦公爵夫人。” “你认识我？” “我在派对上见过您和巴鲁瓦公子！” 当时你们落荒而逃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巴鲁瓦公爵夫人听懂了蕾妮的言外之意，脸色涨得通红。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蕾妮是故意的，只是咬紧了牙关。 她强颜欢笑： “原来如此。我也认识你。” 巴鲁瓦公爵夫人用傲慢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蕾妮。 “你还没有觉醒神之印记，真是可惜。” “……” “你知道吗？那些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的意思是，蕾妮这个冒牌货，虽然侥幸成为了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过着奢侈的生活，但真相迟早会被揭穿，到时候她就会被碎尸万段。 巴鲁瓦公爵夫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蕾妮大声说道： “您不用太担心！” “……什么？” “爸爸说，虽然巴鲁瓦公子撒谎说自己会解读圣典，差点就进入了不属于他的皇家学院，但他不会死的。” “什，什么？！” “虽然他会颜面扫地，身败名裂，但他不会死。所以，所以……！” 蕾妮装出一副安慰她的样子。巴鲁瓦公爵夫人气得脸色通红，咬紧了嘴唇。 “你……！” 她正要发火，卡米拉夫人从会客室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拉住卡米拉夫人的手，歪着头。巴鲁瓦公爵夫人紧紧地握着拳头。 “……没什么。我只是和蕾妮小姐打了个招呼。”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嘲讽的可怜虫蕾妮吗？ 蕾妮朝她挥了挥手，天真烂漫地说道： “再见！” * 巴鲁瓦宅邸。 公爵夫人脸色苍白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丈夫。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公爵夫人吓得肩膀一抖。 “老，老爷，您别担心，只要卡米拉夫人出面……” “我们连杯茶都没喝上，就被她赶了出来，你还指望她帮我们？” “那，那我和尼尔斯……” 公爵夫人颤抖着捂住嘴巴，走到丈夫身边。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老爷！” 公爵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该死，该死……！’ 上个月，他为了阻止神官阿道夫被处决，发表了声明。但最终，他没能阻止阿道夫被处决，反而得罪了国王。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家人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想要平息此事，绝非易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拉响了铃铛。管家走了进来。 “去把‘那个’准备好，我马上要献给国王。” 公爵夫人惊讶地问道： “那个？难道是您和教廷一起研发的那个？” “没错。” “国王陛下收到那个东西，就会回心转意吗？” “他会的。” ‘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了研发它，他甚至把祖先留下来的资料都交给了教廷。 无论是谁，收到那个东西，都会欣喜若狂。 巴鲁瓦公爵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摩挲着，嘴角微微上扬。 这东西不仅可以掩盖家人的过错，还能拉近他和国王的关系。 ‘就连眼中钉迪布雷德家族，也会求着我卖给他们。’ 这个东西，就是比市面上现有的短程传送卷轴，传送距离远3公里以上的中程传送卷轴。 * 阳光明媚的早晨。 蕾妮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翻看着塞丽娅送来的文件。 这些是希望商会的情报人员收集到的传闻和小道消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王都郊外即将建成一个大型赛马场。 ‘这么说，赛马就要开始流行了。’ 赛马作为一种赌博活动，最初兴起于平民阶层，后来逐渐在上流社会流行开来。王都赛马场建成后，许多中央贵族也参与其中，豪赌成风，最终成为王室的心头大患。 蕾妮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或许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因为她知道哪匹马会赢。 她曾经做过流浪儿，和同伴们一起在赛马场帮人占座，所以她记得比赛结果。 ‘让塞丽娅帮我下注，把钱都赢过来……’ 蕾妮双手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无数金币叮叮当当地落入口袋。 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躺在金币堆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子。突然，她回过神来，继续翻阅文件。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卡米拉夫人说要把她介绍给社交界。 她打算邀请十位左右的贵妇和小姐，举办一个小型茶话会，蕾妮得赶紧准备一下。 ‘乔治夫人……她的儿子在学院考试不及格？那她肯定没心情参加派对了。’ pass。 ‘莫利伍德小姐……天哪！她和杰德斯小姐的未婚夫有染？这两个人绝对不能一起邀请。’ pass。 大多数贵族都为第一次的社交亮相而绞尽脑汁。这是社交活动的开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但我不用担心。’ 有卡米拉夫人在背后撑腰，她只要列出名单，卡米拉夫人就会帮忙审核，并发出邀请。 而且，谁会拒绝卡米拉夫人的邀请呢？ 卡米拉夫人让她列名单，只是想让她积累一些经验而已。 ‘还好我选择了卡米拉夫人做教母！’ 蕾妮列好名单，收起文件，走出了花园。 她正要上楼，一个家臣从庭院跑了过来。 “公爵大人！！” 蕾妮注意到，家臣的袖口上戴着银质袖扣。 ‘迪波斯子爵麾下的情报部门的人？’ 蕾妮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文件放回房间，然后去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聚集了几个家臣和哥哥们。 “中程传送卷轴？” 伊萨克问道。家臣脸色苍白地回答： “是的。” “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了研发，但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上市吗？” “他们正在准备上市。经过和教廷协商，巴鲁瓦公爵家决定成立一个商会，专门负责传送卷轴的销售。” 伊萨克啧了一声。 “就一个传送卷轴，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蕾妮在心里点点头。 ‘他们已经开始销售了啊。’ 巴鲁瓦公爵家是历史悠久的豪门望族，培养了无数学者，被称为“信息宝库”。 他们将自己掌握的资料全部公开，并与教廷合作，成功研制出了新一代传送卷轴。 ‘到这里为止，都和前世一样，只是上市时间提前了。’ 巴鲁瓦的传送卷轴需要一种特殊的原料。 虽然蕾妮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那是一种非常非常昂贵的材料，所以巴鲁瓦家族需要先筹集资金，才能开始生产。 如果接受投资，就要分出一部分传送卷轴的股份，精明的巴鲁瓦公爵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生意？ 更何况，巴鲁瓦传送卷轴的销售利润，教廷要占很大一部分。 ‘也是，前世他们是通过香料贸易筹集资金的，但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 因为蕾妮阻止了香料贸易权落入巴鲁瓦家族手中。 亨利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弄到传送卷轴。” 家臣面露难色： “听说他们对购买者有严格的审核标准。” 伊萨克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卖面包的时候，还会先调查买家是不是饿肚子吗？” 第98章 巴鲁瓦公爵夫人也要开派对 “他们是打算用传送卷轴来控制贵族。” 亨利的声音低沉下来。家臣说道： “他们打算在下个月的王子生日宴会上公开传送卷轴。” “他们是想把传送卷轴献给国王，借此宣传。” 亨利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约翰点了点头。 “同时，他们还会请求国王赦免他的妻子和儿子。” 迪布雷德公爵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似乎在整理思绪。 蕾妮悄悄走到他身边，趴在桌子上。 “爸爸，你需要传送卷轴吗？” “有备无患。在战争时期，传送卷轴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传送距离的不同，会彻底改变战术。” “那我来做传送卷轴吧！超级厉害的那种！” 蕾妮举起双手，说道。书房里凝重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蕾妮小姐真是太可爱了！” 诺斯哈哈大笑，觉得蕾妮可爱极了。 亨利和伊萨克也摸了摸蕾妮的头。 “你不用操心这些。” “是啊，这些麻烦事交给我们就好了，你只管玩。” ‘可是我已经有了啊。’ 比巴鲁瓦的传送卷轴更好的传送卷轴。 蕾妮靠在爸爸抚摸她脸颊的大手上，心中暗笑。 * 几天后，蕾妮和卡米拉夫人一起去了商业街。 她们要去看看蕾妮的社交首秀场地。 卡米拉夫人对蕾妮之前准备的名单非常满意。 她说蕾妮的名单和她想的差不多，而且没有局限于家族等级，反而可以打破派系壁垒，创造新的社交格局。 蕾妮扶着卡米拉夫人下了马车，睁大了眼睛。 “我们要租用罗布泰沙龙的一楼吗？” “是二楼。” “可是罗布泰沙龙的二楼是王室专用场地，只有公主殿下才能租用！” 那里是王室血脉的女士们专用场地，即使是权贵家的小姐也无法租用二楼。 “我孩子的第一次社交亮相，当然要选择最好的场地。” 卡米拉夫人嘴角上扬。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有能力的教母就是不一样！’ 和前世只能租用破旧沙龙相比，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下肯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罗布泰沙龙比传闻中还要豪华。 从走廊到休息室，每一处都金碧辉煌。 在沙龙老板的介绍下，蕾妮和卡米拉夫人沿着走廊走去。 “教母，我想把走廊的灯光调暗，然后摆放一些漂亮的灯饰！” 沙龙老板笑着说： “真是个好主意。年轻的小姐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觉得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 她对卡米拉夫人说道： “小姐真是很有品位。” 卡米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只是教了她一点国际象棋，我的管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天哪！我听说大人的管家可是连贝尔通侯爵都赢过。” “不管我教她什么，她都能脱颖而出，我反而开始苦恼该怎么教她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未当过教母的您，会愿意担任迪布雷德小姐的教母了。” “真是让人头疼。其他教母肯定都嫉妒死我了……” 蕾妮努力保持着微笑，但她真想大喊一声“别再夸我了！” ‘卡米拉夫人原来喜欢炫耀……’ 她们正说着，一楼的宴会厅里走出来一群人。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和其他几位贵妇人。 “那就拜托您了，公爵夫人。” “慢走。今天很高兴见到各位。” “我那里有一些好茶叶，回头派人送到府上。” 乔治夫人和其他几位在社交界很有影响力的贵妇人，都在巴鲁瓦公爵夫人面前极尽谄媚。 巴鲁瓦公爵夫人傲慢地说道： “让各位如此相送，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您能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对了，公爵夫人……我丈夫听说传送卷轴的事情后，非常激动，无论花多少钱都想买到，请您务必转告公爵大人。” 一向高傲的侯爵夫人，竟然放低姿态，握住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手。 之前还因为巴鲁瓦公爵夫人私自带出王室圣典解读版本的事情，大骂她丢了社交界的脸，现在却因为巴鲁瓦的传送卷轴，立刻改变了态度。 “我会转达的。” “那就拜托您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摇着扇子，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贵妇人，突然看到了蕾妮和卡米拉夫人。 看到蕾妮，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其他贵妇人也看到了卡米拉夫人，纷纷行礼。 “卡米拉夫人，您好。” 问候过后，巴鲁瓦公爵夫人瞥了蕾妮一眼，对其他贵妇人说道： “我想在王子殿下的生日宴会之后，举办一个小型茶话会，邀请各位夫人和小姐们参加。嗯，就定在8号吧。” “8号……？” 卡米拉夫人的脸色变了。 ‘8号是我的派对啊。’ 而且，巴鲁瓦公爵夫人邀请的客人，大部分都和蕾妮的派对重合了。 “8号那天，我丈夫也会在家，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家庭聚会。那些无聊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有爵位的人去操心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购买传送卷轴，就必须参加她的派对。 社交界的本质就是为了家族利益。 如果能得到传送卷轴这样对家族有巨大好处的东西，就算得罪卡米拉夫人和迪布雷德家族，他们也会选择参加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 贵妇人们看了看卡米拉夫人，没有立刻答应，但她们很可能会选择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而不是蕾妮的派对。 ‘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蕾妮挑了挑眉，看着巴鲁瓦公爵夫人，但她只是冷笑了一声。 卡米拉夫人厉声说道： “你……！” “教母，我想去洗手间。” 蕾妮抱着卡米拉夫人的手臂，说道。卡米拉夫人瞪了巴鲁瓦公爵夫人一眼，说道： “去吧。” “我去去就回，您先去看看宴会厅吧。” 卡米拉夫人明白蕾妮的意思，叹了口气。 蕾妮向贵妇们行礼，然后快步走进了走廊。转过拐角后，她拿出了通讯石。 通讯石闪烁了几下，议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把我们制作的所有远程传送卷轴都送到王都。” 【您的意思是……】 “我们也要在第一王子的生日宴会上公开远程传送卷轴。” 她本来打算偷偷藏起来，自己用，但现在，她要让巴鲁瓦公爵家的人嫉妒得发狂。 ‘你们死定了。’ * 蕾妮和议长说完话，回到卡米拉夫人身边时，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卡米拉夫人难得地一脸怒容，看着那群贵妇人。 “我真是没脸见我的孩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看走了眼，请错了人。你们不用来参加我孩子的社交首秀了。” 卡米拉夫人长叹一声。 8号那天，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肯定会比她的派对更受欢迎。与其让自己的派对冷冷清清，还不如收回请柬。 当然，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卡米拉夫人感情用事，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 ‘她是在为我着想。’ 蕾妮轻轻地拉住了卡米拉夫人的手。 卡米拉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那群贵妇人，径直离开了。 贵妇们连忙向她行礼，但她根本没有理会。 卡米拉夫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参观完二楼，她才抓住蕾妮的肩膀，看着她。 “我会重新拟定一份邀请名单，邀请和我关系好的人。他们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你不用担心派对的事情。” “好的，教母。” 蕾妮乖巧地回答，然后抱住了卡米拉夫人的腰。 “你这孩子，真是有眼光……” 卡米拉夫人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并没有不满。蕾妮嘿嘿一笑： “因为教母最好了！” “就会撒娇。” 以卡米拉夫人的性格，蕾妮应该是第一个敢这样对她撒娇的孩子。 ‘里奥内尔那孩子比较怕生，应该不会对卡米拉夫人撒娇。’ 卡米拉夫人似乎很喜欢蕾妮的撒娇，眼神温柔了许多。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着： ‘刚才卡米拉夫人说不邀请她们的时候，她们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我都看到了。’ * 和卡米拉夫人告别后，蕾妮回到了家。 她刚下马车，萝拉就接过她的帽子，说道： “小姐，今天领地送来了礼物！” “礼物？” 蕾妮睁大眼睛，萝拉笑着看了一眼宅邸。 蕾妮一头雾水地走进宅邸，然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达莉娅！琳达！尤妮！” 蕾妮惊喜地跑过去，女仆们也开心地抱住了她。 “你们怎么来了？” 这三个人在迪布雷德家族的仆人中，身份比较特殊（都是通缉犯呢），所以很难离开领地。 “是贾贝琳大人叫我们来的！” “贾贝琳？” “是的！贾贝琳大人帮我们解决了出行问题，还特意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小姐！” 蕾妮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仆人中间的贾贝琳。 ‘就算贾贝琳出面，也很难办到吧。’ 最近贾贝琳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不是熬夜看文件，就是出门办事，原来都是为了这件事。 这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有国王和教皇才有赦免罪犯的权力。无论和哪一方交易，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至于花了多少钱，蕾妮根本不敢想象。 第99章 巴鲁瓦公爵 “谢谢您，姑姑！” “你喜欢就好。” 贾贝琳单膝跪地，看着蕾妮，笑着说道： “现在，谁也抢不走她们了，就算是国家也不行。” ‘啊……’ 看来，米蕾尤事件中，她把蕾妮的贴身女仆调走的事情，一直让贾贝琳耿耿于怀。 “我这么做，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 “姑姑，我饿了。” 蕾妮不想让贾贝琳继续道歉，于是岔开了话题。贾贝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黯淡下来。 仆人被调走是很常见的事情，更何况米蕾尤总是装病，哭闹不休，贾贝琳肯定没办法拒绝。 而且，她可能也在意其他家人的态度。 虽然爸爸和哥哥们被米蕾尤缠着，但他们对蕾妮更加关心。即使在准备搬来王都的时候，他们也会抽空来看蕾妮，但他们从来没有主动去看过米蕾尤。 贾贝琳一直相信米蕾尤是阿狸，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她。 贾贝琳苦笑一声，摸了摸蕾妮的头。 “好。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餐了，你洗漱一下就下来吧。” “好！” 蕾妮拉着女仆们的手，上了楼。 回到房间，女仆们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太硬了！小姐喜欢睡软一点的床！” “衣服太繁琐了！小姐会摔倒的！” “啊啊啊！谁把香薰蜡烛放在床头的！小姐会头疼的！” 看着女仆们忙里忙外地整理房间，蕾妮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我的女仆们……’ 虽然王都的房间也很不错，但还是熟悉的女仆们更了解她的喜好，让她感觉更舒服。 “小姐，我们来帮您换衣服吧。” 琳达温柔地笑着，把蕾妮带到了衣帽间。她像一只准备捕蛇的獾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衣帽间，然后挑出了蕾妮最喜欢的衣服。 蕾妮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下楼来到餐厅。 贾贝琳、爸爸和哥哥们都已经到齐了。 “在王室宴会上护送小家伙的人选，非我莫属。” “谁说的？” “闭嘴。孩子的第一次派对，当然是由爸爸护送。” 伊萨克、亨利和爸爸怒目而视。 ‘又来了。’ 为了决定谁来护送蕾妮参加王宫宴会，他们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蕾妮已经对他们的争吵感到厌烦了，她走到约翰身边坐下。 约翰把餐巾铺在她的腿上，问道： “想吃肉还是鱼？” “肉！” 约翰替她告诉了管家。不一会儿，一大块烤肉就端了上来。 ‘我最喜欢吃肉了！’ 蕾妮两眼放光，用刀叉熟练地切割着烤肉。她把切好的肉放进嘴里，仿佛在口腔里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 约翰把一块东西放在了她的盘子里。是他吃过的鲑鱼，切成小块。 ‘我不太喜欢吃鱼。’ 她做流浪儿的时候，曾经因为吃了别人丢弃的鱼而生病，所以即使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后，她也很少吃鱼。 ‘但这是约翰哥哥给我的……’ 蕾妮犹豫地看着那块烤得粉嫩的鱼肉，闭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好好吃！’ 蕾妮惊讶地睁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 “好吃吗？” “嗯！” “这是烤鲑鱼。配上厨师的秘制酱汁，味道更好。” 约翰把鱼肉蘸上黑色的酱汁，递给蕾妮。蕾妮接过来，放进嘴里。 ‘我知道这种酱汁，听人家说可好吃了。’ 是用酱油、柠檬汁和一种辛辣的绿色植物混合而成的酱汁。 蘸着酱汁吃，味道更好了。 ‘我竟然错过了这么美味的食物，感觉亏大了。’ 蕾妮两眼放光地看着约翰的盘子。 “决定好让谁护送你了吗？” 约翰问道。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蕾妮看着约翰递过来的叉子，“还没有。” 约翰转动了一下叉子，蕾妮的视线也跟着转动。 “我怎么样？” 沉迷于鲑鱼美味的蕾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 “……” “……” “……” 约翰一脸得意地把剩下的鲑鱼都喂给了蕾妮。 “真乖。” ‘好好吃！’ 蕾妮红着脸，专心致志地吃着鲑鱼，完全没有注意到——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正用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看着她。 *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宴会当天。 蕾妮挽着约翰的手臂，来到了王宫宴会厅门口。 她正要进去，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很阴沉。 ‘早知道就答应让他们轮流护送我了。’ 因为除了约翰以外的家人都心情不好，所以可怜的仆人和家臣们这几天都过得很艰难。 蕾妮正想着该怎么办，一个声音传来： “蕾妮。” “教母！” 卡米拉夫人和她的几位朋友，在宴会厅门口迎接蕾妮。 蕾妮连忙松开约翰的手，跑了过去。 “你今天真漂亮。” “因为我穿了莎伦的裙子！” 贵妇们惊讶地说道： “莎伦？就是那个连王后的订单都拒绝的设计师？你是怎么……” “她和我姑姑贾贝琳是好朋友。” “啊，原来如此。” 她们正说着，周围突然喧闹起来。 “巴鲁瓦公爵夫妇……” “今天……中程传送卷轴……” “献给国王陛下……” 伴随着窃窃私语，巴鲁瓦公爵一家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宴会厅，比平时更加趾高气扬。 “哈哈哈！迪布雷德公爵！” 巴鲁瓦公爵环视四周，然后走向蕾妮和站在她附近的迪布雷德公爵。 【你这只臭老鼠！】 【别想在王后面前搬弄是非。我只是教训了一个到处惹麻烦的小丫头而已。】 前世记忆的片段突然涌上心头，让蕾妮感到一阵窒息。 她仿佛听到了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巴鲁瓦公爵抓着她的头发，拖着她下楼的脚步声。 蕾妮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紧紧地抓着裙摆。 就在这时—— “蕾妮？” 爸爸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还好吗？” “……嗯。” 她立刻就安心了。 没事的。 她再也不用挨打了。 以前，她只要听到脚步声，就会惊慌失措地躲进衣柜里瑟瑟发抖。 但现在，她不再害怕了。 她直视着向他们走来的巴鲁瓦公爵，没有丝毫躲闪。 * “好久不见！” 巴鲁瓦公爵故作豪爽地笑着，向迪布雷德公爵问好。 在蕾妮的前世，巴鲁瓦公爵只要看到迪布雷德公爵的影子，就会咬牙切齿，如今却如此热情，显然是另有所图。 因为他手里握着中程传送卷轴，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迪布雷德家族之上了。 巴鲁瓦家族虽然在其他贵族中很有权势，但在五大公爵家族中却是垫底的。 他们的祖先一向将荣誉视为最高准则，鄙视贵族为了赚钱而奔波。 但现在，一切都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 有钱才能养兵，有资本才能拉拢势力。 因此，巴鲁瓦家族的资金、兵力和势力，在五大公爵家族中都是最弱的。 而迪布雷德家族，在巴鲁瓦家族的祖先看来，是“抛弃贵族荣誉，只盯着金子的害虫”，却如此成功，如此强大，巴鲁瓦公爵心里自然很不平衡。 ‘现在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为了利益和教廷勾结在一起。’ 巴鲁瓦公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之前我联系迪布雷德公爵，想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您却说太忙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参加派对了？现在有时间谈谈了吗？” 他阴阳怪气地说着，意思是说，现在你手里没有传送卷轴，所以才来找我吧。 但迪布雷德公爵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关切地看着刚才身体不适的蕾妮。 他单膝跪地，和蕾妮平视，轻轻抬起她的眼皮，检查她的眼睛。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被彻底无视的巴鲁瓦公爵，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您今天还是没时间。” 迪布雷德公爵这才瞥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我没时间，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您是打算为了面子，放弃眼前的金山吗？” 巴鲁瓦公爵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还不赶紧低头？ 迪布雷德公爵站起身。他比巴鲁瓦公爵高得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刚找到食物的野狗，总是那么愚蠢。它以为自己嘴里的东西，是所有饥饿的捕食者都渴望的。” “你，你说什么？” “区区一个传送卷轴，无论是传送距离增加3公里还是30公里，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都无关紧要。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买下市面上所有的传送卷轴。” “……” “如果你想做生意，就去找那些买不起传送卷轴的人吧。” ——大陆首富如是说。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爸爸说得没错。’ 蕾妮在心里偷笑。 就算没有巴鲁瓦公爵的传送卷轴，用两个魔法塔出售的传送卷轴不就行了！ ‘才增加了3公里而已，对我们家来说根本没用。’ 当然，也只有像迪布雷德公爵这样，能把价值30万金币的传送卷轴当成玩具一样随便买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巴鲁瓦公爵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 迪布雷德公爵没有理会他，继续关心着蕾妮。他正要吩咐侍从去叫医生，蕾妮拉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 “可是你刚才……” “我只是有点紧张。” 第100章 王前献宝 伊萨克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家伙，不用紧张。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杀了。” “杀人是不对的！” “那就把他大卸八块。” 蕾妮正要反驳，一个声音传来： “国王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退到两旁，低头行礼。 蕾妮分别拉着约翰和亨利的手，走到墙边，低下了头。 她偷偷看了一眼大厅中央。身穿华丽红色长袍的国王，带着一个深蓝色头发的小男孩，以及一位同样有着深蓝色头发的美丽贵妇人，走了进来。 ‘伊冯娜王妃和王子。’ 蕾妮看着优雅微笑的伊冯娜王妃，以及她身边一脸傲慢的王子安德烈。 伊冯娜·鲁埃尔格，马尔修公爵的长女。 在王后的帮助下，她与喝醉的国王共度良夜，生下了王子。 如果不是王后或王妃所生，即使是国王的子嗣，也无法获得王子的身份，所以为了孩子，国王册封伊冯娜为王妃。 就这样，安德烈成为了王子。 五个月后，艾尔莎王妃生下了阿德里安，阿德里安同样获得了王子的称号。 根据惯例，王子们要经过层层选拔考验，才能获得王储身份，伊冯娜王妃为了让儿子获得这个身份，开始不遗余力地拉拢贵族。 ‘所以，她这次肯定会支持巴鲁瓦公爵家。’ 巴鲁瓦公爵用传送卷轴控制住贵族，她再给贵族们许以好处，获得那些重视正统性的贵族的支持。 “感谢各位参加安德烈王子的生日宴会。” 伊冯娜王妃微笑着环视四周，贵族们纷纷鞠躬行礼。 “鲁埃尔格王室万岁！” “万岁！” 问候过后，国王说道： “平身。” 贵族们直起身子。 伊冯娜王妃“哎呀”一声，看向巴鲁瓦公爵一家。 “巴鲁瓦公爵。” “王妃，您好。” “听说贵府最近有喜事，你一定很忙吧，还特意来参加宴会。” “再忙，也要参加帝国的庆典。” 伊冯娜王妃笑着看向国王。 “陛下，您听说了吗？巴鲁瓦家族研制出了一种非常厉害的魔法工具。” ‘嗯，不出所料……’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宣传。 国王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孤也略有耳闻。巴鲁瓦家族让帝国的魔法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他看向巴鲁瓦公爵。巴鲁瓦公爵走到国王面前，单膝跪地。 “这都是陛下信任我的家族，才让我们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伊冯娜王妃问道： “虽然传闻很多，但巴鲁瓦公爵本人从未证实过。大家都很好奇，您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传送卷轴的事情了吗？” 巴鲁瓦公爵觉得时机成熟了，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成功研制出了新型传送卷轴，传送距离比之前的传送卷轴增加了近3公里。”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传闻是真的。” “3公里？过去一百多年，传送距离都没能增加300米。” “巴鲁瓦家族要飞黄腾达了。” 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地巴结巴鲁瓦公爵夫人了。 国王：“哦？3公里？” 巴鲁瓦公爵向国王鞠了一躬，然后站起身。 “我，威廉·巴鲁瓦，将巴鲁瓦家族最高的技术成果，献给陛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传送卷轴，看起来数量不少，大概有十张左右。 他再次跪在国王面前，双手呈上传送卷轴。国王哈哈大笑，接过了传送卷轴。 “孤不会忘记巴鲁瓦家族的忠心。”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刚才和迪布雷德公爵说话时，还因为自尊心受损而涨红的脸，现在因为期待着国王的赏赐而变得红润起来。 ‘就是现在！’ 蕾妮“啊！”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包括巴鲁瓦公爵一家、国王、伊冯娜王妃和安德烈王子。 蕾妮装作很慌张的样子，紧紧地抓住迪布雷德公爵的手。 “对不起……” 她小声说道。国王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就是命运之子啊。” 亨利轻轻推了推蕾妮的后背，示意她问好。 蕾妮提着裙摆，行了个屈膝礼。 “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见过国王陛下。” “嗯。” 国王点点头。伊冯娜王妃瞥了蕾妮一眼。 “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似乎很不满众人的注意力从巴鲁瓦家族转移到了蕾妮身上。 “我……我也为陛下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是巴鲁瓦公爵也送了同样的东西……” “你是说传送卷轴？” 巴鲁瓦公爵哈哈大笑。 “应该是市面上出售的传送卷轴吧。没错，现在的传送卷轴也很不错。”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就算再好，能比我的好吗？但国王却看了迪布雷德公爵一眼，慈祥地笑了笑。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礼物就不用了。” “可是……这不是从魔法塔买的，是我和迪布雷德家族的魔法师一起制作的。如果陛下不需要，那就算了……”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国王的眼睛猛地睁大。 “是你做的？” “嗯。我和魔法师聊天的时候，想到了一些点子，他们都很惊讶。然后我们就做出来了，魔法师说很厉害，可以送给陛下……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献给国王陛下……” 蕾妮装作小孩子一样，吞吞吐吐地说着。站在人群中的巴鲁瓦公爵夫人冷笑一声。 “看来是传送距离增加了一点吧？” “没错！” 国王哈哈大笑。 “那你说说，你的传送卷轴能传送多远？” 蕾妮慢吞吞地拿出两张传送卷轴，摆弄着。 “能传送八……” 周围的人开始猜测：“八米？”“八十米？” 巴鲁瓦家族的人一脸傲慢地看着蕾妮，不明真相的家人们则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传送卷轴。 国王问道： “80米？” “不是。” “那是多少？” “8000公里。” “……什么？” 蕾妮直视着巴鲁瓦公爵，一字一顿地说道： “8000！公里！” 你们的传送卷轴只能传送8公里吧？我的可是8000公里！ 国王手中的巴鲁瓦传送卷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什，什，什么？你，你刚才说什么？” 蕾妮垂下眼帘，说道： “既然陛下不需要，那我就送给爸爸了。” 国王的嘴巴张成了“o”型。 * “八，八千……小姐，你确定是八千？” 国王问道。蕾妮天真烂漫地回答：“是的！” “我和维罗妮卡一起做的。啊，维罗妮卡是……” “维罗妮卡·迪波斯。” 国王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蕾妮在心里偷笑。 ‘他当然知道维罗妮卡是谁。’ 当初赦免差点炸毁一整个地区的维罗妮卡的人，正是当时的王储，也就是现在的国王亚历山大。 “魔女”，“维格森特拉魔法的巅峰”——维罗妮卡·迪波斯的名字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刚才还脸色铁青的巴鲁瓦公爵，大声喊道： “就算制作者是维罗妮卡·迪波斯，也难以置信！八千公里？怎么可能！” 他快步走到国王身边，说道： “陛下，请您三思。之前的传送卷轴，传送距离只有5公里，而我仅仅将传送距离增加了3公里，就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 “人体的承受能力有限，无法承受超高速移动，所以必须压缩空间。如果真的能压缩8000公里的空间，为什么至今无人知晓？” “……” “我的实验是在巴鲁瓦领地进行的，但8000公里，足以覆盖其他领地，甚至是整个帝国。难道连教廷和魔法塔的结界保护下的王都，也被压缩了吗？这怎么可能！” 人们纷纷点头，国王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 巴鲁瓦公爵冷笑一声，看着蕾妮。 “我理解小孩子的好胜心，但为了引人注目而撒谎，未免也太过分了。” “……” “这分明是在欺骗陛下，是灭门之罪！还不赶紧跪下，向陛下请罪！” 他厉声呵斥。蕾妮垂下眼帘，说道： “是真的……真的是8000公里。” “你到现在还嘴硬！你能证明吗！” “我……我可以证明！” 蕾妮抬起头，看着国王，眼神明亮。 “我可以让领地里的维罗妮卡过来，让她亲自跟您解释！” “让维罗妮卡·迪波斯亲自……” 国王低声念叨着，然后问身边的侍卫： “魔女现在在哪里？” “在迪布雷德领地。宴会开始前，我们确认过她的位置。” 维罗妮卡因为差点炸毁一整个地区的事情，一直被帝国监控着。 因为她的学术造诣和技术能力非常宝贵，所以没有被处死，但作为危险分子，她一直受到帝国的管控。 而负责监管维罗妮卡的人，正是拥有迪波斯家族封地的迪布雷德公爵。 国王看向迪布雷德公爵。 迪布雷德公爵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了通讯石。 在短暂的通讯过程中，蕾妮也通过自己的通讯石向议长发出了信号。 【准备好了吗？】 通讯石闪烁了两下。 ‘很好。’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公爵也通过通讯石收到了维罗妮卡的回复。国王立刻命令侍卫解除王都结界。 第101章 公里的震撼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动，宴会厅中央的空间扭曲变形。一个被光芒包围的物体出现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远程传送卷轴，即将在最佳地点，以最佳效果，向世人展示它的威力。 光芒散去，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维罗妮卡·迪波斯和议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 “这不可能！” 现场一片惊呼。 国王亲眼目睹了远程传送，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真的……真的传送过来了……！” 从王都到迪布雷德领地，大约有3200公里，巴鲁瓦的传送卷轴至少需要400张才能到达。 而维罗妮卡在被追踪魔法工具确认位置后，立刻就被传送了过来，这足以证明远程传送卷轴的真实性。 维罗妮卡·迪波斯看着国王，笑着说道： “陛下，您好。” “是蕾妮小姐帮助你制作了传送卷轴吗？” “不是小主人帮助我，而是我帮助小主人。” “……小主人？” 维罗妮卡出了名的固执，和她强大的实力和危险性一样出名。 如果不是她认可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国王曾经许诺她首席宫廷魔法师的职位，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也从未屈服于两任迪布雷德公爵。 现在，她竟然称呼蕾妮为“小主人”，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维罗妮卡没有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她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颊，扭捏着身体。 “我被小主人的智慧和魅力所折服，发誓要效忠小主人。小主人心地善良，收留了我。” 她看着蕾妮，蕾妮也对她报以微笑。议长悄悄走到蕾妮身边，蕾妮用口型对他说：“我不是让你看好维罗妮卡吗！” 议长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我看好的结果。”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圈发黑。 “这么说，8000公里是真的？” 国王难以置信地问道。维罗妮卡笑着说道： “当然是真的。您可以查看追踪记录，我曾经从迪布雷德领地瞬间移动到帝国最南端的拉伯里克领地。” 国王看向侍卫，侍卫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国王的脸色阴沉下来。 “为什么不汇报！” “相关部门认为是追踪器的故障。” 宴会厅里炸开了锅。 “这么说，真的……？” “维罗妮卡·迪波斯亲自证明了！迪布雷德家族真的拥有远程传送卷轴！” “我的天哪……” 国王用颤抖的目光看着蕾妮。蕾妮天真地笑着，拿出了传送卷轴。 ‘早知道刚才就收下了。’ 国王嘴唇颤抖着，伸手去拿传送卷轴。蕾妮却把传送卷轴递给了迪布雷德公爵。 “陛下说不需要，就送给爸爸了！” “……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蕾妮嘿嘿一笑，抱住了迪布雷德公爵的腰。 然后她“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 “维罗妮卡还给了我这个！议长说，这是传送卷轴的合同，所有的传送卷轴都是我的！还有‘契约’！” 维罗妮卡指着自己脸颊上的魔力印记。 “这是我属于小主人的标志！没有小主人的命令，如果我擅自行动，就会爆炸而死！比东北部爆炸事件还要严重！” 维罗妮卡兴奋地说着，议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经历过东北部爆炸事件的人，以及听说过这件事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国王咽了口唾沫，走向迪布雷德公爵。 掉在地上的巴鲁瓦传送卷轴，已经被踩上了深深的脚印。 “迪布雷德公爵，孤想和你谈谈……！” “抱歉，你知道的，我得先处理家族事务。” 迪布雷德公爵一脸冷漠地说道，然后抱起蕾妮，鞠了一躬。 “那请你安排时间，什么时候方便？” “稍后我会联系您。” 说完，迪布雷德一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宴会厅。蕾妮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巴鲁瓦家族的人，正围着那张被丢弃的8公里传送卷轴瑟瑟发抖。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他原本计划在第一王子的生日宴会上宣传传送卷轴，打败迪布雷德家族，成为人上人，现在却功亏一篑。 ‘啊，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蕾妮想着，嘿嘿地笑着，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 迪布雷德领地的家臣们，被瞬间传送到了王都。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张被撕碎的传送卷轴，然后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蕾妮。 “小姐真是太聪明了，太厉害了……！” “啊，迪布雷德家族的精灵！” 安德烈王子的生日宴会，巴鲁瓦的传送卷轴，都已经被人遗忘了。 人们记住的，只有迪布雷德家族的8000公里传送卷轴。 迪布雷德公爵摩挲着蕾妮给他的传送卷轴。 “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之前我去维罗妮卡家玩的时候，聊到了传送卷轴。维罗妮卡说，她之所以一直没能成功进行远程传送实验，是因为传送对象无法承受高速移动！我听了之后，觉得如果能保护传送对象的身体，就不用压缩空间了，于是我就告诉了她我的想法。维罗妮卡恍然大悟地说：‘啊，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 然后她就做出了传送卷轴。” 蕾妮按照事先和维罗妮卡、议长商量好的说辞，解释道。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然后我想起爸爸说过，如果我们有远程传送卷轴就好了，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蕾妮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然后戳了戳议长。 议长像个被设定好的魔法道具一样，立刻补充道： “我大概看了一下，这应该是只有小孩子才能想到的办法。” 迪波斯子爵咽了口唾沫，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传送卷轴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王室一直在联系我们。” 不仅仅是王室，迪布雷德家族在王都的宅邸前，已经挤满了贵族。 蕾妮连忙把传送卷轴的合同，以及她和维罗妮卡签订契约的媒介，递给了迪布雷德公爵。 “爸爸，都给你！”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手中的合同和契约媒介，沉默了片刻，然后摸了摸蕾妮的头。 “这是你做的，所以它属于你。不过，我会帮你保管。这东西太危险了，不适合你拿着。” 虽然蕾妮早就猜到爸爸会这么说，但听到这句话，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爸爸是世界上最棒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换做别人早就据为己有了，但爸爸却尊重她的意愿。 “在你长大之前，使用传送卷轴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那，那我现在就想用。” 亨利笑着问道： “想去哪里？” “不是我想去，是想把它送给别人！” “送给谁？” 蕾妮在迪布雷德公爵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迪布雷德公爵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如果是她的话，可以。” 蕾妮欢呼一声，抱住了爸爸的脖子。她偷偷地笑了。 ‘我可没打算只是公开传送卷轴而已。’ 既然已经公开了，那就好好利用它，给敌人一点颜色看看。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8号。 蕾妮的社交首秀茶话会，即将开始。 蕾妮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然后前往罗布泰沙龙。 卡米拉夫人已经到了，她笑着迎接蕾妮。 “能见到连国王陛下都想结识的名人，真是我的荣幸。” 蕾妮被她打趣的话逗笑了。 “我们进去吧？” “好的，教母！” 蕾妮刚拉住卡米拉夫人的手，一群贵妇人就围了上来。 “小，小姐！” “夫人！” 正是之前拒绝了蕾妮的邀请，说要去参加巴鲁瓦公爵夫人派对的那群贵妇人。 卡米拉夫人看着那些退回请柬的贵妇人，脸色冰冷得像结了一层霜：“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夫人，上次的无礼还请您见谅。我们实在想当面向小姐致歉，这才冒昧前来。”社交界颇有影响力的乔治夫人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容，说话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瞟向蕾妮。 蕾妮心里冷笑一声：‘乔治家的大公子和家主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乔治家的老家主在遗嘱中将家主之位和爵位传给了次子，但现任乔治伯爵却在亲信和马尔修公爵家族的支持下，无视了父亲的遗愿。被驱逐到诺克斯顿的次子，如今在边疆组建的佣兵团已经跻身一流，乔治伯爵夫妇对远程传送卷轴的渴望可想而知。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以何种方式遭到袭击。 “知道自己失礼，就该安分守己。”卡米拉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乔治夫人的话。 “夫人，您也知道我的难处……”乔治夫人一脸为难，伸手想拉住卡米拉夫人的胳膊，却被对方狠狠甩开。乔治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们在小姐面前丝毫不顾及我这个教母的面子，我又何必顾及你们的难处？” “可，可是……！” “赶紧滚！最近都别让我看到你们！”这简直是将她们逐出社交圈的逐客令。 贵妇们哭天抢地地哀求着：“夫人！”但卡米拉夫人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第102章 赠送传送卷轴 ‘这很正常。她们可是把请柬都退回来了。’ 这在社交界是前所未有的无礼之举。 她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卡米拉夫人和解，一心只想搅黄蕾妮的第一次茶话会。如果不是蕾妮没有远程传送卷轴，她们恐怕连一句道歉都不会有。 “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太失礼了……！”眼见卡米拉夫人不为所动，贵妇们开始直接向蕾妮求饶。 卡米拉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然后温柔地拉起蕾妮的手：“春天到了，苍蝇也多了起来，我们进去吧。” “好的，教母！”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笑得一脸无邪，看都没看那些贵妇人一眼，跟着卡米拉夫人走进了大厅。 她们走进大厅时，一些人正假装在一楼闲逛，在蕾妮举办茶话会的宴会厅门口徘徊。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些退回请柬的人。 卡米拉夫人和蕾妮泰然自若地走进宴会厅，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们明知得罪巴鲁瓦公爵夫人也要来参加蕾妮的茶话会。 其中一些人和卡米拉夫人交情匪浅，还有一些只是单纯地希望小淑女的第一次茶话会不要以失败告终的好心人。 “感谢各位的光临。这份情谊，我铭记于心。” “您言重了。罗布泰沙龙的二楼，我一直想来见识一下。” “孩子，去和客人们打个招呼吧。”卡米拉夫人轻轻拍了拍蕾妮的后背。蕾妮提着裙摆，屈膝行礼：“大家好，我是蕾妮·莉塞特·迪布雷德！” 她元气满满地问候，宾客们纷纷轻笑，并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坎迪拉·迪蒙特，小淑女。” “科尔·西亚科特。” 从年长的贵妇到年纪尚小的淑女，每个人都和蔼可亲。 无意间，蕾妮筛选出了一批真心实意的人。这都要多亏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卑劣行径。 ‘谢谢你啊，巴鲁瓦公爵夫人！’ 在场的都是体贴周到的人。那些出身名门的年长贵妇为了让家世普通或年纪较小的淑女们也能融入其中，主动引导着话题。 整个茶话会的气氛始终融洽而欢快。等到气氛达到高潮时，蕾妮吩咐萝拉把准备好的盒子拿过来。 “教母。” “怎么了？” “姑姑说过，要为第一次参加茶话会的客人准备小礼物。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些礼物，可以送给大家吗？”蕾妮带着几分羞涩地问道。卡米拉夫人爽朗地笑了：“当然可以。” 萝拉从盒子里取出一个个信封，分发给每位宾客。 然后，她拿着一个最为华丽的信封走到蕾妮面前。蕾妮接过信封，红着脸看向卡米拉夫人。 率先打开信封的贵妇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蕾妮点点头：“爸爸说，远程传送卷轴的使用情况要告知家族。所以，这些是改良过的，可以传送20公里的卷轴，专门用来送人的！” 听到这话，收到信封的贵妇们脸色都僵住了。原本就在邀请名单上的宾客们，脸色也变得煞白。蕾妮瞥见乔治夫人捂着嘴，浑身颤抖。 她心里暗自偷笑。 把传送卷轴作为礼物送给所有宾客，是亨利的主意。 【送传送卷轴怎么样？】 【这种东西能随便送人吗？爸爸说过，使用的时候要告诉他。远程传送卷轴，光是持有就很危险。】 【控制好传送距离就没问题。】 亨利轻松地笑了笑，补充道：【有时候，把手里的东西分出去一些，才能让那些贪婪的家伙在你面前卑躬屈膝。】 亨利那副十足的反派模样，让伊萨克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大哥，坏起来的样子真帅！”结果被亨利一巴掌拍在了头上。 总之，蕾妮就拜托维罗妮卡制作了改良版的传送卷轴。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迪蒙特夫人颤抖着手，要把传送卷轴放回信封里。 “我姑姑说过，送给珍贵之人的礼物，是不会吝惜的。” 卡米拉夫人也笑着补充道： “孩子的一番心意，就不要拒绝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虽然嘴上说着拒绝，但考虑到市面上5公里的传送卷轴也要30万金币的天价，这份礼物实在让人难以抗拒，每个人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 蕾妮把萝拉拿来的最华丽的信封递给卡米拉夫人：“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谢谢……孩子，这……！”卡米拉夫人从信封里拿出传送卷轴，脸色瞬间凝固。 这是一张可以传送8000公里的完整版远程传送卷轴。 卡米拉夫人曾在王子生日宴上见过传送卷轴的样子，此刻的她表情僵硬。同样在生日宴上见过传送卷轴的宾客们，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远程传送卷轴……！” “难道，那……是真的吗？” 蕾妮再次轻轻点头：“维罗妮卡试过，可以传送8035公里。您需要的时候就用吧。” 卡米拉夫人一把抓住蕾妮的手：“孩子，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人。快收回去。” “我没有随便送人啊……这是送给您的！”蕾妮说，因为您是卡米拉夫人，因为我相信您，所以我才送给您。卡米拉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感动。 “可是……” “爸爸也说过，送给我教母的话就没关系。而且，教母您刚刚也说了，心意不能拒绝……”蕾妮故意垂下眼帘，委屈巴巴地说道。卡米拉夫人捂着脸颊：“真是，以后说话得小心点才行。” 宴会厅里顿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蕾妮开心地笑了，一把抱住卡米拉夫人的腰：“请收下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真是的……我这个教母，真是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宾客们纷纷附和：“这是夫人的福气啊。”卡米拉夫人温柔地抚摸着蕾妮的脸颊：“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下次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好啊！” 蕾妮开心地笑了，然后看向门外那些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僵在原地的人们。 很快，那些捂着嘴的人们开始四散而去。 ‘嫉妒死你们了吧？’蕾妮心里暗自得意。 快去奔走相告吧，告诉整个王都，迪布雷德家族开始大肆分发传送卷轴了，你们这群搬弄是非的家伙！ * 巴鲁瓦公爵夫人看着空荡荡的花园，咬紧了嘴唇。 “哥哥，我们的茶话会是不是没人来啊？”尼尔斯一脸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海顿。海顿猛地皱起眉头：“闭嘴！” “可是……” 尼尔斯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啊，母亲……” “母亲！” 巴鲁瓦公爵夫人挥舞着双臂，将桌子上的花瓶和茶具扫落在地，“呜……！”她痛苦地呻吟着，手上鲜血淋漓。 “该死的丫头……！”这一切都是那个讨厌的孤女的错。 她和尼尔斯被治安厅传唤问话，尼尔斯被皇家学院开除，价值近3亿金币的中程传送卷轴变成了一堆废纸……！ “冷，冷静点，母亲。” “你父亲呢！你父亲在哪里！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却在做什么！” “去参加中央会议了……” “把我娘家的钱都败光了，就抱着个没用的传送卷轴有什么用！” 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怒吼在花园里回荡。 与此同时，中央塔。 贵族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上座附近的美男子身上。 即使被众多杰出的贵族注视着，西奥多·迪布雷德也面不改色。 “那个……迪布雷德公爵。会议结束后，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和我单独谈谈……” “喂，你这人！我先约好的！你插什么队！” “各位在会议厅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要打扰迪布雷德公爵！” 会议的内容被抛诸脑后，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远程传送卷轴的用途，或者说是它的发售日期。 就连中央会议的主席马尔修公爵，也在等待着西奥多·迪布雷德开口。 迪布雷德公爵慢条斯理地敲着扶手，终于开口了：“有人退回了蕾妮茶话会的请柬。” “……！” “……！” “……！” 一些贵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迪布雷德公爵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觉得自己是的话，会议结束后，就乖乖跟我来。” 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手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时，会议厅的门被敲响了。 “打扰了。”一个身穿迪布雷德家族纹章礼服的男人，走进了气氛凝重的会议厅。他走到迪布雷德公爵身边，低声说道：“找到接触米蕾尤和旅店夫妇的人了。”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立刻派暗爪……不，直接让卡迪伦（暗爪的首领）亲自去办。” “是。” 手下领命而去，迪布雷德公爵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巴鲁瓦公爵身上。他已经查明，将乡下妓女米蕾尤带到王都的，正是巴鲁瓦公爵。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如同刀剑碰撞，迸发出凌厉的火花。 第103章 第一个眷属 那天晚上。 蕾妮将茶话会上收到的礼物和信件妥善保管好，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三个女仆看着她晃着小腿，乐呵呵的样子，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看来今天的茶话会很愉快啊，小姐。” “嗯，很有趣。” 来参加茶话会的都是些举止优雅、和蔼可亲的人。蕾妮还和几位同龄的淑女约好，等天气暖和了就一起去踏青。 ‘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这还是第一次！’ 蕾妮一回到家，就在日历上标记了出游的日子，满心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还有，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茶话会也彻底搞砸了。’ 以蕾妮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只是气得肚子疼、在地上打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然后对着丈夫大吼大叫：“我被欺负成这样，你却什么都不做！” 蕾妮正暗暗窃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女仆们微微打开门，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说道：“公爵大人好像回来了。” “那我去问候他一下。” “好的，小姐。” 蕾妮立刻打开门，朝一楼走去。 然而，平时都会在庭院里接受问候，听管家汇报府中事务的父亲，今天却不在。蕾妮拦住一个正要离开的仆人，问道：“爸爸呢？” “老爷没接受问候，直接去了书房。” “出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蕾妮疑惑地歪了歪头，走向父亲的书房。 ‘难道是在会议厅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国王一直拿远程传送卷轴的事纠缠父亲，说不定惹得父亲不高兴了。 蕾妮刚要握住书房的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您是说，米蕾尤很可能是受巴鲁瓦公爵指使？我也听说过，那个乡下妓女被巴鲁瓦公爵看上，带到了王都。不过听说她刚到王都，公爵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是姑姑的声音。接着是约翰的声音： “是的，据说她不停地纠缠巴鲁瓦公爵，想再次见面，结果被公爵夫人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难道是她？’ 蕾妮想起前世那个曾找上门来的傲慢妓女。 ‘不对，不可能。我亲眼见过她，和米蕾尤长得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和米蕾尤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那是个身材丰满的美人，有着赤褐色的头发和深绿色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她，那就不只是用禁术让她变年轻那么简单了。’ 而是像把灵魂抽出来，塞进另一个身体里一样，彻底地换了一个身体。 ‘但这可能吗？’ 改变容貌是可行的。 塞丽娅不就是通过这种魔法隐藏身份的吗？ 但是，改变容貌的魔法每天的使用时间有限，而且费用高昂。 倾尽所有开发中程传送卷轴的巴鲁瓦家族，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而且—— ‘迪布雷德的首席魔法师和维罗妮卡不可能看不出来是变形魔法。’ 他们两个可是帝国魔法复兴以来最顶尖的魔法师。 书房里继续传来说话声。这次是父亲的声音： “通过占卜得知，那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曾与巴鲁瓦公爵接触过。” 就在这时，蕾妮的通讯石闪烁了一下。 她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拿出了通讯石。是塞丽娅的代码。 【小姐，我们已经抓住了指使人绑架您的“客人”的尾巴。据说是一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从他的口音和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王都本地人，而且很可能是贵族出身。】 蕾妮轻轻冷笑了一声。 看来她和巴鲁瓦公爵的孽缘，不会因为传送卷轴而结束。 那个温顺愚蠢，即使被欺负、被冤枉也不敢吭声的蕾妮，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仇报仇，有疑问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蕾妮面无表情地看着通讯石，给塞丽娅回复道：【把我存的钱全部取出来，把我之前在边境培养的军队和在王都安插的眼线都准备好。我要吞并巴鲁瓦家族。】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是时候动用她通过派蒙得到的第一个眷属了。 * 黎明时分。 蕾妮来到了位于王都商业区的希望商会。收到她消息的议长也一起来了。 “您来了，会长。”塞丽娅迎接了他们。 蕾妮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倒在了沙发上：“远程传送卷轴虽然好用，但是传送之后会晕得厉害……” 塞丽娅心疼地递给她一杯凉水。议长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维罗妮卡正在改良，争取让小孩子也能轻松使用，请您再耐心等等。” 蕾妮哼哼唧唧地喝了口水，然后长舒一口气，看向两人：“通讯石里说的事，你们确认过了吗？” 指的是“客人”很可能和巴鲁瓦公爵有关的消息。 塞丽娅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确认过了。” “很好。那就说说调查结果吧。” 议长率先拿出文件：“巴鲁瓦公爵三年前就认识了米蕾尤，去年年初才把她带到王都。她的真名叫安柏·弗莱德。” 他拿出两幅肖像画，一幅是米蕾尤原本的样貌，另一幅是之前来到城堡的那个小女孩的样貌。 塞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妮可！”她颤抖着抓住那幅画着小女孩模样的米蕾尤的肖像画。 “妮可？是谁？” “是我妹妹！希望之家的妹妹！” “……看来果然是‘客人’制造了米蕾尤。” 为了找到和阿狸相似的小孩，他们肯定买通了希望之家的孩子。 “那其他的孩子……”蕾妮喃喃自语。 议长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为了完美地转移灵魂，肯定需要无数次的实验。” “该死的……！！” 塞丽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中充满了愤怒。 蕾妮一脸沉痛，眼眶泛红，看着抱着妮可肖像画的塞丽娅。 议长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 “冷静点。为了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就算再痛苦，现在也要忍耐。” 塞丽娅咬紧嘴唇，哽咽着说道： “……我已经查清楚了巴鲁瓦家族的资产状况。他们的仓库已经空了，而且还向马尔修公爵家族、银行和高利贷借了不少钱。照这样下去，他们撑不过三个月。” “但是如果他们把中程传送卷轴的制造权和销售权全部交给教廷，请求减免债务的话，还是有可能翻身的。” “……如果巴鲁瓦公爵真的是买通我妹妹的‘客人’的幕后主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塞丽娅的表情，蕾妮点点头：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想要彻底吞并巴鲁瓦家族……” “您有什么计划吗？” 面对议长的提问，蕾妮耸了耸肩： “没有啊？” “……啊？” “巴鲁瓦公爵家族是历史悠久的开国功臣家族。这意味着他们和很多贵族都有着深厚的交情。虽然现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但他们拥有广阔的领地，很快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打领地战。开国功臣家族之间的领地战，王室是不会批准的。” “……”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楚他们是如何制造出米蕾尤的。但以巴鲁瓦公爵谨慎的性格，在米蕾尤的事情失败后，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他肯定已经处理干净了所有痕迹。” “您说的没错。” 议长一脸“那怎么办？”的表情。蕾妮狡黠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如果我们三个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借助其他人的智慧了。” “啊？” 塞丽娅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 “是恶魔。” “啊？” “是他们召唤了恶魔！”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那么多希望之家的孩子了。 不仅仅是为了做实验。他们是用孩子们的灵魂作为媒介，借用恶魔的力量。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俊美男子： “这么说，能彻底摧毁巴鲁瓦家族的办法就是……！” “这里有异端审判，对吧？” 蕾妮红着脸，捂着脸颊，心想：‘我真是选了个好眷属！’ 看到蕾妮欣喜若狂的样子，德怀特的眼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对了，那要怎么才能查清楚……呃！” 蕾妮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野骤然缩小，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种痛苦远比远程传送卷轴带来的晕眩强烈得多。 蕾妮踉跄了一下，塞丽娅和议长连忙扶住她。 “小姐！” “您没事吧？” 德怀特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哎呀。” “我还是先回去吧。” 蕾妮切断了输送给眷属的力量，德怀特随之消失，那股仿佛扼住喉咙般的痛苦也随之消散。 ‘操控眷属比召唤恶魔还要费力啊。’ 召唤恶魔的时候，蕾妮只需要分给他们一部分神圣力，他们就能自行调节力量。 从塑造形态到维持在人界的存在，都由恶魔的自身能力完成。 但操控眷属却需要蕾妮亲力亲为，掌控一切。 第104章 大胃王蕾妮 她还不知道如何像恶魔那样，在不浪费神圣力的情况下维持眷属的存在，所以就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样，神圣力源源不断地流失。 ‘我需要一个能教我精细控制神圣力的恶魔或者眷属。’ 蕾妮正痛苦地呻吟着，塞丽娅又给她端来了一杯水。 喝完水，过了好一会儿，蕾妮才缓过神来。 “感觉怎么样了，小姐？” “我想回家……” 蕾妮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塞丽娅和议长都瞪大了眼睛。 ‘糟糕，无法维持成年人的思维了。’ 怎么回事？ 前世，她九岁左右就能很好地维持成年人的思维了。 ‘啊，我知道了。使用超出负荷的力量后，即使平时能很好地控制成年人的思维，也会变回肉体年龄的思维。’ 前世，她因为神圣力匮乏，从未如此挥霍过力量，所以才不知道这一点。 “我还是先回家吧。” 蕾妮一脸沮丧地低声说道。议长点点头： “好的，我送您回去。” 塞丽娅看着他们，似乎有很多疑问。蕾妮还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恶魔的事情，她肯定很好奇。 蕾妮无力地拉住塞丽娅的手： “我很快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本来今天就想说的，但是我现在——” “我等着您。” 塞丽娅温柔地笑了笑。 ‘塞丽娅总是无条件地相信我。’ “我也相信塞丽娅。” “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而笑。议长说道： “两位的姐妹情深就先到此为止吧，现在还是赶紧送小姐回府要紧。” 说着，他抱起了蕾妮。 蕾妮趴在议长的怀里，向塞丽娅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 回到府邸的房间后，议长把蕾妮放在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 “小姐，您真是……我以为您既然那么自信地召唤出眷属，就一定知道如何操控他们。没想到……” “我不知道会这么费力……” “您真的不知道吗？” 议长瞪大了眼睛，蕾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稍微有点预感。” “您总是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 “……” “把紫水晶给我吧。由我来保管。” 议长指的是迪布雷德初代家主肖像画框里的那块紫水晶。蕾妮一惊，看向床边的床头柜。 “原来在这里啊。” ‘糟了！’ 因为控制不住成年人的思维，所有的小秘密都被发现了。 “不行！那块紫水晶很可能连接着新的恶魔通道！” “所以才要由我来保管。” “可是……！” “布涅和派蒙的时候，只要您不使用神圣力，就听不到恶魔的声音。但这个‘通道’却主动和您说话了。谁也不知道里面蕴藏着多么强大的恶魔，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您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 “如果您觉得需要用到它，肯定又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直接使用吧？难道不是吗？” “才没——” 蕾妮想反驳说“才没有！”，但小孩子蕾妮不擅长说谎。 “——没错。” “那就由我来保管吧。您需要的时候告诉我，我会根据情况，通过传送卷轴把紫水晶送过来。” “……” “睡觉！休息！” “……好吧。” 议长把蕾妮藏在床底下的文件也全都拿走了。 * 第二天，蕾妮的状态依然没有好转。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蕾妮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了正在聊天的三个哥哥。他们看到蕾妮，立刻走了过来。 “睡懒觉了啊，小不点。” “睡得好吗，蕾妮？” “……早。” 伊萨克、亨利和约翰依次和她打招呼，蕾妮点点头。 “早上好……” 她半闭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伊萨克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状态这么差？” “是不是因为茶话会太累了？” 亨利说着，摸了摸蕾妮的脸颊。蕾妮闭上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她不停地打哈欠。 这时，楼下传来女仆萝拉的声音： “小姐！” “午餐准备好了！” 吃饭啦！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哒哒哒地跑下楼。 “喂，小心点，小不点！别摔着了！” “蕾妮！” 伊萨克和亨利慌忙追了上去，约翰也跟在后面。 但蕾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餐厅。 虽然凌晨吃了很多零食，但她现在饿得不行。 她迫不及待地坐到椅子上，兴奋地拿起叉子。餐桌上摆着煎蛋牛排、沙拉和涂了黄油和蜂蜜的黑麦面包。 “要准备少爷们的午餐吗？” “准备吧。” 三兄弟在餐桌旁坐下，看着蕾妮狼吞虎咽的样子。 伊萨克笑着戳了戳蕾妮鼓鼓的脸颊： “你今天胃口比平时好啊？” “吃饭的时候别碰我。” 亨利拍开伊萨克的手。 这时，哥哥们的午餐也端上来了。伊萨克的是牛排，亨利的是意面，约翰的是烤海鲜。 “这个也要吗？” 亨利问道。蕾妮连忙点头。 “我的也要吃吗，小不点？” “要！” 接着，伊萨克和约翰也把自己的盘子递了过来。 哥哥们看着蕾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都笑了。 “真能吃啊。” “是啊。” “……吃得太多了。” “……” “啊？啊！” 蕾妮把哥哥们的盘子也全都吃光了，伊萨克和亨利都看傻了眼。 “别吃了，蕾妮。” “小不点，你会撑坏的！” 蕾妮感觉脑海里的小孩子蕾妮在大喊： “还要！我还能吃！暴饮暴食是我的宿命！”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抓住她的双手。 “还要吃。” “不行，人不能再吃了！” “等等，我们先消化一下再吃，好不好？” 这时，有人从两侧抱住蕾妮的腰，把她抱了起来。是约翰。 “把餐具收走。” 蕾妮在空中晃着双腿，亨利和伊萨克迅速把盘子递给仆人。 “哼！” 蕾妮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哼唧，心里一惊。 ‘我刚刚说了什么？疯了吗我？！’ 她终于清醒过来，看到一片狼藉的餐桌。 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妹妹？”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 他看着被约翰抱在怀里，双腿乱蹬的蕾妮，皱起了眉头。 “我们没有欺负她。” “是啊。” 伊萨克和亨利一脸委屈地看着父亲。 迪布雷德公爵大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蕾妮。 “怎么回事？” 迪布雷德公爵问伺候用餐的管家。管家一脸尴尬地回答： “那个……少爷们是想阻止小姐继续吃下去。” “想吃就让她吃，为什么要阻止？” 伊萨克说道： “但她已经吃了那么多了！” 女仆们手里拿着的众多盘子里，连装饰用的香草叶子都不剩了。 迪布雷德公爵看了看空盘子，又看了看肚子鼓得像青蛙，撑得直喘气的蕾妮。 这时， “嗝……” 蕾妮忍不住打了个嗝。父亲平静地说道： “去拿消食片。” * 几天后，巴鲁瓦公爵夫人参加了春季社交季的慈善拍卖会，但她全程都阴沉着脸。 自从她来到会场，就没有人和她说话。 巴鲁瓦家族倾尽全力打造的中程传送卷轴开始销售了，但店里却门可罗雀。 由于传送卷轴价格高昂，人们都在观望，等着迪布雷德家族的远程传送卷轴的定价出来再做决定。 巴鲁瓦家族现在面临严重的资金危机，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尼尔斯因为私自带走圣典译本而被治安厅传唤问话，所以没有贵族愿意和他们来往。 ‘我也不想来这种无聊的宴会！’ 要不是丈夫为了筹集资金，让她来和那些借钱给他们的家族的女主人打好关系，她才不会来。 “茱莉夫人以五十万金币的价格拍下了尤利亚丹花瓶！”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会场里就爆发出阵阵惊叹。 ‘五十万金币？就一个花瓶？’ 巴鲁瓦公爵夫人惊讶地看向那个穿着鲜红色礼服的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花了一笔足够普通家族一两年的全部收入买下一个花瓶，她还一脸轻松地笑着把钱袋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确认钱袋里装满了钻石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随之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 ‘茱莉……茱莉？’ 是那个做艺术品生意的女人？ 据说她出身于一个不起眼的男爵家族，几年前来到王都，开始做艺术品生意。 ‘不过听说她私底下还经营着高利贷。’ 她有着美丽的容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所以即使出身卑微，也有很多年轻人对她趋之若鹜。 茱莉夫人接过花瓶后，走到巴鲁瓦公爵夫人身边，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诺亚·茱莉。” “……久仰大名。” “能得到您的赏识，真是我的荣幸。我一直很想见您一面。” 巴鲁瓦公爵夫人摇着扇子，斜睨了她一眼。 “你想见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路人。” 同路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我对这句话深有同感。” “……你是指迪布雷德家族？” “准确地说，是指那个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幸运小丫头。” 第105章 茱莉夫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瞪大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在等待真正的命运之子。而不是那种冒牌货。” “真的吗？” 茱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什么意思？” 茱莉夫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巴鲁瓦公爵夫人说道： “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好啊。” 巴鲁瓦公爵夫人收起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 自从召唤德怀特之后，过了一周，蕾妮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琳达笑着问道： “您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嗯！”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去花园散散步？” “不了，我想待在房间里。” 蕾妮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查看商会的文件，还要听取会长和塞丽娅对巴鲁瓦家族的监视汇报。 现在正是扳倒巴鲁瓦家族的大好时机，她已经白白浪费了一周时间，简直心急如焚。 “那我去给您准备一杯冰镇果汁吧？” “好啊！” 琳达吩咐萝拉去准备柠檬冰茶，手脚麻利的萝拉很快就端来了一杯美味的冰茶。 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蕾妮拿起吸管，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们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那么可爱。” 来自领地庄园的三个女仆一脸痴迷地看着蕾妮，发出“啊啊啊……”的感叹，把王都府邸的仆人们吓了一跳。 蕾妮向王都府邸的仆人们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知道。” 迪布雷德家族选拔仆人只看能力。据说，想要成为领地庄园的高级仆人，必须在如同修罗场一般的环境中，经历残酷的竞争。 蕾妮的三个贴身女仆都是领地庄园里负责接待贵宾的高级仆人，所以她们在府邸里很受尊敬。 看到自己崇拜的上司如此失态，换做是谁都会惊讶吧。 就连已经习惯了她们五年来的“厚脸皮”的蕾妮，也偶尔会被吓到，更别说这些仆人了。 王都府邸仆人中最厉害的萝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三个一脸花痴的女仆，丝毫没有被她们的举动影响。 萝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最近有个很有趣的传闻，您听说了吗？” “什么传闻？”蕾妮问道。 “听说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茱莉夫人。” 领地庄园三个女仆中消息最灵通的琳达问道：“茱莉夫人？是做艺术品生意的那个？” “是的。” “但她为什么被称为‘夫人’？她是骑士吗？” “不是，这是年轻人们对她的昵称。茱莉夫人很受欢迎！她和贾贝琳小姐并称为社交界的两大女王。” 蕾妮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有人比姑姑更厉害。”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发言，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姑姑！” 手里拿着药瓶和糖果的贾贝琳笑着走了过来。 “谢谢你的夸奖。” “我说的是真的啊。” 蕾妮歪着头说道。姑姑摸了摸她的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蕾妮看着药瓶问道。贾贝琳把药瓶和糖果放在茶几上： “是消食片。怕你又吃多了。” 蕾妮的胃口本来就比其他孩子好，而且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食量还会翻倍。 两天前，她趁着父亲和哥哥们不注意，偷偷吃了很多东西，结果吃坏了肚子，闹得整个府邸鸡飞狗跳。 女仆们笑着说道： “没事的，小姐今天只吃了三盘肉。” “三盘？”姑姑一脸严肃：“比平时少太多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是不是没胃口——” “嗯？（什么？）” 蕾妮嘴里塞了两个大大的糖果，脸颊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看来不是。” “……”女仆们又发出“啊啊啊……”的感叹，捂着脸颊。姑姑笑着摸了摸蕾妮的头： “能吃是好事。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点。” 蕾妮享受着姑姑的抚摸，开心地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萝拉： “你说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茱莉夫人？” “岂止是迷上，简直是神魂颠倒。巴鲁瓦公爵家族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向很挑剔。” 确实如此。 巴鲁瓦公爵即使是面对中央贵族，如果家族历史不够悠久，他也不会理会。 他对儿子们和不符合他标准的贵族子弟来往也十分反感。 蕾妮点点头，萝拉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而且，据说茱莉夫人是放高利贷的。公爵当然不希望妻子和这种人来往，但你猜怎么着……！” 房间里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萝拉。 “公爵夫人竟然离家出走了！” “公，公爵夫人？” 那个极其在意别人目光的公爵夫人，竟然公然离家出走了？ “……那巴鲁瓦公爵夫人现在在哪里？” 她把私房钱都贴进了中程传送卷轴的开发成本里，现在应该身无分文了吧？ “听说她住在茱莉夫人的府邸里。” 就连姑姑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不可思议。茱莉夫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大家都说巴鲁瓦公爵忘恩负义。茱莉夫人帮他还了三百万金币的债务呢。” 蕾妮大吃一惊： “三百万？！” 竟然给巴鲁瓦家族花了三百万金币？ 蕾妮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等等，那岂不是说，巴鲁瓦家族的资金危机解除了？’ 虽然不可能完全解决，但至少能撑两三个月。 蕾妮捂住额头。 ‘这样下去，计划就要泡汤了。’ * 巴鲁瓦公爵夫人站在镜子前试穿礼服，发出陶醉的呻吟。茱莉夫人看着她，笑着问道： “不喜欢吗？” 巴鲁瓦公爵夫人清了清嗓子，把礼服递给仆人： “梅尔贝因设计的礼服总是那么合我的心意。” “下次我让莎伦为您设计几件礼服吧。” “……您这次在梅尔贝因的店里给我买的衣服已经很贵重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用暗示的眼神看着她，茱莉夫人耸耸肩，靠在墙上： “能为美丽的夫人置办行头，这点钱算什么。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些首饰。” 茱莉夫人拉了拉铃铛，几个仆人捧着华丽的盒子鱼贯而入。 盒子里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有镶嵌着如同葡萄般串串钻石的项链，也有色泽浓郁的精美红宝石手镯等等。 即使身为公爵夫人，巴鲁瓦公爵夫人也从未拥有过如此奢华的珠宝。她兴奋得满脸通红，试戴着各种首饰，说道： “总是收您的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就当是我为给您添麻烦而赔罪吧。” “您说什么呢！都是我那个不知好歹的丈夫的错。您借给他那么多钱，他竟然还……” “请您在公爵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之前想和他见一面，但他似乎对我依然心存芥蒂。” “当然了，像您这么好的人哪里去找。我这就回去，好好和他说说您的事。” “那就拜托您了。” 看着茱莉夫人温柔的笑容，巴鲁瓦公爵夫人满意地笑了。 这时，茱莉夫人救济过的仆人快步走了过来： “公爵夫人，乔治夫人想见您。” “她竟然不请自来？真是没礼貌。告诉她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靠在墙上的茱莉夫人一边为公爵夫人戴上华丽的项链，一边说道： “还是见见吧。” “可是……” 乔治夫人追到这里来的原因，巴鲁瓦公爵夫人心知肚明。 她之前曾偷偷向乔治夫人透露过中程传送卷轴的消息，想向她借钱。 乔治夫人以为中程传送卷轴上市后，巴鲁瓦家族会给她丰厚的利息，所以瞒着丈夫，爽快地借给了她一大笔钱。 但是中程传送卷轴彻底失败了，焦急的乔治夫人每次见到巴鲁瓦公爵夫人，都会催她还钱。 “钱的事，我来解决。我正好打算处理掉一个宝石矿。” “难道是为了我？” “只要能帮到巴鲁瓦家族，这点钱不算什么。您就给债主们发个通知，说几天内就会还清欠款。” “……天哪。” 巴鲁瓦公爵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要得罪社交界的名流们。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不是吗？” “没错，就是那个冒牌货。” 巴鲁瓦公爵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茱莉夫人温柔地低声说道： “既然要见乔治夫人，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吧。让她知道您因为那个冒牌货受了多少委屈。” “好……” 在巴鲁瓦公爵夫人眼里，茱莉夫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只要有茱莉夫人在，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她可以享受各种奢华，就连巴鲁瓦公爵在她面前也唯唯诺诺。 所以，她对茱莉夫人产生了极强的依赖。 从与人交往到购物等各种小事，她都会征求茱莉夫人的意见，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明天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去哪里？” “听说赛马很有趣。”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茱莉夫人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巴鲁瓦公爵夫人笑了： “我去见乔治夫人了。” 茱莉夫人微微点头，给她让路。 巴鲁瓦公爵夫人哼着小曲离开了房间，仆人们收拾好行李，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到茱莉夫人面前： “鱼儿上钩了。” 第106章 人偶的计划 听到这句话，茱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吗？” “还有一个老先生和她一起。” “带他们过来。” 茱莉夫人冷笑着下令。燕尾服男人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长袍的孩子和迪布雷德家族元老院的会长走进了房间。 “欢迎光临寒舍。” “让无关的人都出去吧。我们有话要谈。” 议长扫了一眼带他们进来的仆人，茱莉夫人向他们使了个眼色。 巨大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外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了。 穿着长袍的孩子摘下兜帽，皱起眉头： “谁让你借三百万的！我说过两百万就够了！” 茱莉夫人立刻跑到孩子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 “别生气嘛，主人！我错了！”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球关节人偶茱莉，蕾妮叹了口气。 看着手舞足蹈，努力解释的茱莉人偶，蕾妮和议长面面相觑。 “我见到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时候，她已经和教廷还有马尔修公爵家族谈好了，分别从他们那里获得一百万金币的援助。我觉得至少要开价三百万，她才会考虑借用主人的钱……！”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了？” 议长眼神犀利地盯着茱莉人偶。茱莉人偶捂着胸口，委屈地抽泣起来： “可是我给主人发消息，主人一直没回我……！主人，不是我的错，都怪这个笨老头！” 说着，人偶一把抱住蕾妮： “不要讨厌我嘛！”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不停撒娇的茱莉人偶。 这个球关节人偶是蕾妮花费重金，从五年前就开始四处打听，最终才找到一位人偶师制作的，融入了特殊工艺的杰作。 球关节人偶是一种极其稀有的魔法道具，全世界也没几个，它的制作者都是禁术师。 由于球关节人偶有可能被用作战争武器，所以它的制作本身就被列为禁术。 因此，即使是迪布雷德家族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拥有与暗爪联络权限的议长，也动用了所有关系，耗时两年多才找到它的制作者。 据说，那位制作者还哄骗了前去购买人偶的议长。 【您的主人真是幸运啊。我最近得到了一颗特殊的核心，用它制作出来的人偶将会与我之前制作的所有人偶都截然不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然后，那位制作者就狮子大开口，要价是市价的三倍。 ‘我一开始听到议长的话，是想拒绝的。’ 购买新研发的产品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很难预料到产品可能存在的风险。 更何况，制作者竟然舍得把如此特殊的人偶卖掉，而不是自己收藏，这也让蕾妮感到有些不安。 但她最终还是买下了这个人偶，一方面是因为制作者在她犹豫的时候主动降价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新的人偶功能非常吸引她。 操控普通的球关节人偶时，人偶师必须全神贯注，并持续输入强大的魔力。但用新的核心制作的人偶，据说可以自行活动。 ‘我以为只是不需要魔力就能活动而已。’ 如果只是不需要魔力就能活动，那么塞丽娅和议长也能操控它。但蕾妮拿到茱莉人偶后才发现， ‘……它真的能自己动。’ 蕾妮和议长都被这个闻所未闻的魔法道具惊呆了，他们立刻联系了制作者，但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他收了巨款，完成了人偶，但看到成品后，估计他自己也觉得是个次品，所以才溜之大吉。 茱莉人偶需要蕾妮输入神圣力才能活动，而且一旦启动，它就会试图攻击眼前的人。 ‘普通的球关节人偶出问题的话，至少可以销毁。’ 但茱莉人偶的核心只要不被破坏，即使受损也能自行修复。 而且，只有蕾妮知道那颗特殊核心的真正身份—— 神物，“傲慢之爪”。 ‘圣魔战争中，敌军用作最终武器的杀戮人偶的材料，就是它……’ 直到阿德里安用圣剑摧毁了核心，它才停止活动…… 那是邪神的圣物…… 蕾妮原以为那个人偶师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禁术师，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使用禁术。 她又不可能去教廷偷圣剑来摧毁核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试着教育人偶，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可以被教育，而且还非常聪明。 蕾妮暗自窃喜：‘这下你没想到吧，制作者。’ 等抓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总之，茱莉人偶非常有用。 “我好想你啊，主人。” 虽然它非常爱撒娇。 蕾妮熟练地推开不停往她脸上蹭的茱莉人偶：“先说说情况吧。” 议长应了一声： “好的。” 他正要去关闭茱莉人偶肩胛骨上的齿轮，茱莉人偶却突然亮出指甲，恶狠狠地瞪着他： “拿开你的脏手，老东西！” “我总有一天会偷到圣剑的。” “哼，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你这家伙，我辛辛苦苦教导你……”！ 蕾妮把互相瞪视的茱莉人偶和议长分开，严厉地说道： “不许再吵架了！听到没有！” “对不起，主人……” “……”蕾妮叹了口气，亲手取下茱莉人偶的齿轮，握住它的手。 和往常一样，茱莉人偶的经历涌入她的脑海。 【利息是十天百分之三十？这分明就是高利贷！】 【可是亲爱的，只要拿到马尔修公爵家族的钱，很快就能解决的。现在王都府邸的运营费用都捉襟见肘，如果没有茱莉夫人的帮助……！】 【夫人？夫人？真是可笑！她不过是个想霸占我们府邸的卑贱高利贷者！】 巴鲁瓦公爵夫妇的争吵。 【这……我真能收下吗？】 【不喜欢吗？】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戴过镶嵌这么多钻石的项链。】 【看来巴鲁瓦公爵对您太冷淡了。】 完全被茱莉夫人迷住的巴鲁瓦公爵夫人。 【天哪，我第一次来赌场。】 【您第一次来就表现得这么出色。看，连荷官都惊呆了。】 【真开心。】 茱莉夫人包下整个赌场，欺骗巴鲁瓦公爵夫人。多亏了茱莉夫人，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赌博。 蕾妮松开茱莉人偶的手，重新装上齿轮，点点头： “很好，干得不错。” “是吧~？” 茱莉人偶得意洋洋地抬起头，笑着说道： “她现在完全沉迷于赌博了。” 不出所料。前世，巴鲁瓦公爵夫人也是因为沉迷赌博而倾家荡产。 ‘这一世，她比前世早了五年染上赌瘾。’ 蕾妮点点头： “继续送她礼物，继续散播对我不利的谣言。明白了吗？” “明白！我是主人的好孩子！” “没错，茱莉很乖。” “主人也很乖！” 会长看着邪恶的主仆二人互相吹捧，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 几天后，巴鲁瓦公爵夫人和蕾妮的球关节人偶茱莉夫人一起去了赛马场。 几轮比赛下来，巴鲁瓦公爵夫人赢了一大笔钱，激动得浑身颤抖。 “天哪，我按照茱莉夫人的推荐买了马券，竟然全都赢了！” “运气真好。” 茱莉夫人笑着递给她一杯冰红茶。 “今天就到这里吧。您已经赢了不少钱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咽了咽口水，看着公告栏。 ‘还有一场最大的比赛。’ 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最后再玩一次。” “这场比赛我有点看不准。没有状态特别好的马。” “……我还是买‘疾风’赢。” 在之前的九场比赛中，那匹名叫“疾风”的黑马赢了六场。 巴鲁瓦公爵夫人把自己赢的钱，加上从茱莉夫人那里借来的巨款，全都买了“疾风”的马券。 比赛开始了。 今天“疾风”的状态格外好，直到跑完第二圈，它依然遥遥领先。 “跑啊，加油！”巴鲁瓦公爵夫人激动地大喊。 但就在“疾风”即将跑完最后一圈时，原本紧随其后的棕色马的骑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紧贴着“疾风”冲了上来。 两个骑师发生了冲突。“疾风”和棕色马互相干扰，猛地晃动了一下，双双倒地。 其他赛马见状纷纷减速，乱成一团。 这时，一直落在最后面的那匹斑点白马，从混乱的马群中窜了出来，一跃而过倒地的赛马。 “这不可能！”巴鲁瓦公爵夫人尖叫起来。 但倒地的赛马没能站起来，那匹之前被嘲笑为劣马的斑点白马，轻松地越过了终点线。 巴鲁瓦公爵夫人拿着变成废纸的马券，瘫坐在地上。 茱莉夫人看着脸色惨白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早就说过，该回去了。” “我的钱，我的钱……” “还会有机会的。” 虽然你今天已经花了主人二十万金币。 一切都按照蕾妮的计划进行着。 巴鲁瓦公爵夫人尝到甜头后，失去了理智，再次向茱莉夫人借了一大笔钱。 层层叠加的借条金额，已经快要接近蕾妮借给巴鲁瓦公爵的三百万了。 【赚钱很难，但花钱很容易。】 茱莉夫人想起主人的话，露出了冷笑。 第107章 模拟战的奖品 蕾妮看着塞丽娅带来的成堆金币，两眼放光。 闻到金钱的味道了吗？那是我身上的！ 她一把抱住沉甸甸的金币箱，即使两个壮汉也难以搬动。 ‘干得好，斑点！’ 她对今天的比赛记忆犹新。 因为那场比赛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匹被嘲笑为劣马的斑点马，竟然第一次赢得了比赛。 赔率是512倍。 因为没有人买斑点马赢。而这一世，这些钱都是蕾妮的。 “啊啊啊！”蕾妮把脸埋在金币里，发出幸福的尖叫。 议长和塞丽娅看着她，都笑了。 “您已经富可敌国了，怎么还这么喜欢钱？” 蕾妮惊讶地看向议长：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塞丽娅赞同地点了点头： “会长说得对，钱是好东西。” 蕾妮收好一部分金币，把剩下的都交给了塞丽娅： “把这些收好，然后借给巴鲁瓦公爵夫人。” “是。对了，您之前吩咐我收集的特殊宝石和矿石，我都放在仓库里了。您要看看吗？” “好啊。” 蕾妮拉着塞丽娅的手，朝仓库走去。议长跟在她们身后。 打开仓库的门，里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石和奇特的矿石。 ‘好多啊。’ 看来之前的挥霍没有白费。 蕾妮蹲在矿石前，仔细地查看每一块，然后把它们一一扔到身后。 塞丽娅疑惑地问道： “您收集这些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蕾妮看着一块表面闪闪发光的矿石，说道： “我要召唤恶魔。” “什么？！” 议长说得对，那块紫水晶太危险了。如果里面封印的恶魔强大到可以主动和她说话，那么光是召唤它就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她需要召唤一个新的，安全的恶魔。 ‘希望这次也能像布涅一样，是个冤大头……不对，是善良的恶魔！’ 蕾妮坏笑着，将神圣力注入矿石。 蕾妮翻找了一整天的宝石和矿石，双眼无神地把最后一块宝石放进盒子里。 ‘怎么一块都没有？’ 这么多宝石和矿石里，竟然没有一块可以作为恶魔通道的！ 她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轻易找到。反正这些都是塞丽娅买来的珍贵宝石和矿石，就算找不到通道，也不亏，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身体还是小孩子，即使蹲了几个小时，弯腰驼背地翻找，也不会觉得腰酸背痛。 蕾妮拍了拍女神之泪。 ‘要不要召唤德怀特，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他或许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蕾妮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寻找可以作为通道的矿石，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神圣力。如果现在召唤德怀特，她肯定会晕倒。 看着蕾妮一脸沮丧地盯着宝石和矿石，议长说道： “我会继续收购疑似通道的宝石。我们还有很多宝石和矿石要买，仓库里的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 塞丽娅递给蕾妮一份文件，看起来像是一份清单： “如果您发现什么特别的，我们会优先收购。” “嗯……” 蕾妮无精打采地翻看着清单。 其中一些宝石，她在前世也听说过。 蕾妮一边在清单上勾选要购买的矿石和宝石，一边看着上面的名字，突然愣住了。 “清单上少了几个？” 一些宝石和矿石的名字旁边被画上了叉。 叉号旁边还标注了原因，有些是因为鉴定为赝品，有些是因为所有权不明确。 “但是这块‘落角’石旁边没有标注原因啊？” “因为那是王室的藏品。它是在奥斯顿子爵领发现的，被列为圣物，献给了国王。” 蕾妮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儿听过呢？落角……落角……’ 她苦苦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那是模拟战的奖品！” “模拟战？” 议长皱起眉头。 模拟战是王室举办的仅次于狩猎祭的大型活动。 每四年举办一次的模拟战，面向8至15岁的中央贵族子弟。 模拟战会划定一个区域作为战场，在其中进行模拟战争，以淘汰赛的形式决出胜者。 最终的优胜者可以获得进入皇家骑士团的资格，以及国王赐予的奖品。 “嗯！今年模拟战的奖品就是它。” “原来如此。但这块宝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被列为圣物的宝石有很多。” “今年巴鲁瓦公爵家族的长子海顿参加了模拟战。” “巴鲁瓦家族以前从未参加过模拟战。他们家族的军事实力并不强。” 虽然名为模拟战，但贵族子弟很少亲自上阵搏杀。 参赛的孩子们只是作为指挥官，指挥战斗而已。 也就是说，拥有强大军事实力的家族更容易获胜。 但正如议长所说，巴鲁瓦公爵家族的军事实力并不强，而且巴鲁瓦公爵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输掉比赛，所以他以前从未让儿子们参加过模拟战。 “海顿之所以会参赛，是因为教廷的请求。” “什么？” 蕾妮清楚地记得，前世，教廷特意下令要求巴鲁瓦公爵的长子参赛。 教廷还秘密派遣了骑士协助他。 由于教廷和巴鲁瓦家族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蕾妮当时以为，他们是希望海顿进入皇家骑士团，将来可以为他们所用。 毕竟，以公爵长子的身份，再加上教廷的支持，海顿很有可能成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 但自从得知女神之泪的秘密后，蕾妮又有了新的猜测。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落角石呢？’ 海顿虽然比同龄人优秀，但他的才能主要体现在学术方面，并不擅长战斗。 如果教廷只是想安插人手进入皇家骑士团，没必要非选海顿不可。 他们完全可以去找一个更容易获胜的家族。 ‘他们早就知道宝石和矿石可以作为恶魔通道，比我知道的早得多。’ 蕾妮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议长，议长也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拿到落角石。” “和别的家族联手太危险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哥哥们帮忙……啊，对了，可以使用奥拉的人不能参赛……” 如果参赛者中有可以使用奥拉的骑士，胜负就没有悬念了。模拟战是为了考察孩子们的领导能力，所以禁止使用奥拉的人参赛。 ‘而且我的三个哥哥都会使用奥拉……’ 如果哥哥们参赛，冠军肯定非他们莫属。 ‘能力太强也不行，真是伤脑筋！’蕾妮苦恼地呻吟着：“看来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虽然参赛年龄限制是8岁以上，但参赛者大多都在13岁以上吧？”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议长看着蕾妮斗篷上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狮子，说道： “您打算怎么跟老爷和少爷们说？他们肯定不会让您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 蕾妮咽了咽口水。 她仿佛听到了斗篷上的狮子在咆哮： “蕾妮的小手指头都比这重要！” * 回到府邸后，仆人和家人们都出来迎接蕾妮。 “王都好玩吗？” 贾贝琳笑着问道。 蕾妮今天以和议长一起在王都学习为借口，出去了一整天。 “好玩。” “那就好~！” 女仆们都开心地笑了。 “父亲和哥哥们呢？” “在会议室。嗯，应该快结束了。” 最近，哥哥们为了学习，开始正式列席家族会议。 “我去看看！” “去吧。” 蕾妮和姑姑打过招呼，把外套交给女仆后，就跑向了会议室。 正如贾贝琳所说，会议室的门正陆续有官员和亲信走出来。 蕾妮偷偷地把头探进门里，看到父亲和哥哥们正在聊天。 “那么这个问题就交给约翰你……蕾妮？” 父亲注意到蕾妮，转过身来。蕾妮说道： “我回来了。” 然后跑到父亲身边。 “努瓦诺克子爵呢？” “他马上就来。” 他正在和塞丽娅谈话。 伊萨克托着下巴，一脸不高兴： “我还想带小不点去逛王都呢。” “你想像你第一次来王都那样，炸掉几栋建筑再回去吗？” 亨利用温柔的语气嘲讽道。蕾妮吓了一跳，看向亨利。 ‘炸掉建筑？怎么做到的？’ 看到蕾妮害怕的表情，伊萨克连忙解释： “埃德加那家伙说他的第二个家就算被陨石砸了也不会塌，我只是想试试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虽然是解释，但蕾妮却觉得更害怕了，她悄悄地躲到亨利身后。 伊萨克说道： “别怕，小不点！我不会炸了你的！” 亨利温柔地笑着说道：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上次吃的那种巧克力味的？” 蕾妮瞪大了眼睛。亨利点点头。 蕾妮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闭上眼睛。 “不想吃……” “还有果冻哦？蕾妮，你最喜欢的橙子果冻。” ‘冰淇淋……果冻……’ 真的好好吃啊。 蕾妮感觉内心的小孩子在大喊：“吃！我要吃！”但她还是忍住了，摇摇头： “我想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家人们都愣住了。 “……小不点竟然拒绝了巧克力冰淇淋？” “蕾妮，你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 “也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她最近一直很累。” 伊萨克、亨利和约翰接连说道。 第108章 我要参加模拟战 蕾妮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很喜欢吃东西，但还不至于为了吃东西而忘记自己的目的。 还好迪布雷德公爵还算冷静。蕾妮正想着‘不愧是成年人，就是沉得住气’，就听到父亲说道： “医生！！” ……看来父亲才是最惊讶的那个。 过了一会儿，蕾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父亲、哥哥们、姑姑，甚至连诺斯都来了，非要让她看医生。 在众人的灼热目光下，医生颤抖着双手，掰开蕾妮的眼皮，检查她的瞳孔。 “应，应该没什么问题……” 医生话还没说完，伊萨克就大声喊道： “那她为什么不吃冰淇淋！你知道她有多喜欢吃零食吗？就算哭，也要先吃完零食再哭！” 女仆们也瞪大了眼睛： “没错！” “是啊！小姐最喜欢吃零食了！” “就算睡着了，到了吃零食的时间也会立刻醒来。只要稍微不注意，她就能把一整盒巧克力都吃光！” 难道她们平时对蕾妮的食量很大意见？ 医生都快哭了： “可，可是我的诊断结果显示，她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喉咙有点肿，体温也有点高，但是根据小姐从领地带来的病历记录……” “体温高？”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冰冷。 女仆们立刻跳了起来： “感冒了！” “身体不舒服！” “肺炎！” 不是，都不是。 蕾妮的体温本来就偏高。虽然因为换季，喉咙有点不舒服，但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女仆们手忙脚乱地拿来毯子、热水和便携式暖炉。 伊萨克紧张地喂蕾妮喝水，亨利在旁边点燃暖炉，约翰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披在蕾妮肩上。 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如果蕾妮的病好不了，就把王都所有的医生都杀光！” “是！” 看着气势汹汹的诺斯和骑士们，蕾妮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只是想找个机会说说模拟战的事，怎么就关系到王都所有医生的性命了！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只要她说出“模拟战”三个字，整个王都会被夷为平地。 ‘怎么办……’ 蕾妮又是吃冰淇淋，又是吃果冻，最后还表演了一套活力操，这才终于被放过。 回到房间后，她瘫倒在沙发上。 和塞丽娅谈完事情后回到府邸的议长，看着一脸疲惫的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老爷虽然平时很宠您，但在安全问题上，他可是寸步不让的。” “还有什么办法？” 议长一时语塞。 如果有别的办法，蕾妮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如果她用其他方法得到落角石，肯定会引起教廷的注意。 虽然因为阿道夫的死和与王后的关系破裂，教廷最近比较低调，但如果牵扯到女神之泪，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现在还不能和教廷发生冲突。’ 如果教廷亲自出马，就算迪布雷德家族也难以招架。 ‘米娜使用星辰之泪解决的事件有哪些来着……’ 比较重要的事件总共有六件。 解决大旱。 抵御魔塔的攻击。 治愈疾病。 找到仪式所需的圣物。 讨伐巨龙。 ‘还有，让米娜被称为圣女的力量。’ 其他的先不说，蕾妮必须先找到当初米娜用来抵御魔塔攻击的恶魔或眷属。 当时，米娜施展了一个就连宫廷魔法师和教廷都无法施展的强大结界。 如果能得到那个结界，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与帝国开战，也能保护迪布雷德家族。 “如果落角石真的能用来制造最强的结界，那就算我在地上打滚，也要参加模拟战。” 看到蕾妮坚定的眼神，议长叹了口气： “您这样子，还真像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哪样？” “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的倔强。” 蕾妮撅起嘴，议长笑着说道： “您去说服老爷吧，我去迪布雷德家族里挑一些优秀的士兵。” 蕾妮点点头，议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 几周后，模拟战的公告发布了。 由于模拟战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公告发布后，整个王都都沸腾了。 亨利坐在蕾妮身边，为她盖上毯子，说道： “听说这次王子们也会参加模拟战。” “那是谣言。” 贾贝琳端起茶杯，说道。 “果然如此吗？” “不过，关于王子们，倒是有一件事可能会让王都的那些鬣狗们感兴趣。” “什么事？” “据说，王室将组建一支由17岁以下少年组成的王子专属护卫队。这次模拟战的优胜者，很可能会成为护卫队的队长。” “那些家伙肯定都眼巴巴地盼着能和未来的国王攀上关系吧。” 亨利冷笑一声。伊萨克不以为然地说道： “17岁以下的护卫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王室就知道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面子工程也很重要。民众总是希望帝国的象征看起来光鲜亮丽。” 蕾妮一直在寻找机会插话，听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 她大声说道：“哇！”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手。 “我在教母家听那些小姐们说，模拟战可好玩了！” “确实很热闹。” “应该挺好看的。” 亨利和伊萨克先后说道。 “不参赛的人也能观看吗？” “商业区广场上会设置巨大的魔镜，供平民观看。拥有中央议会发言权的贵族，都会在王宫里观看模拟战。” “原来如此。” “因为这是能让自家孩子出风头的活动，所以贵族们都会全力以赴地准备，确实很有看头。据说，优胜者的家族将获得千年荣耀。” 蕾妮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 “那我们也去参加吧！” 亨利笑着说道： “我们都是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我又不是。” 家人们和仆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蕾妮。 她一脸天真地笑着： “而且我才九岁。” 言下之意，我可以参加。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说道： “不行。” “可是这对家族来说是好事啊。我们的士兵都很厉害，我们一定能赢。” 蕾妮看向王都军队的副队长，“对吧？” 副队长正要咧嘴笑，看到家人们的目光，连忙收敛了笑容。 “就算只是模拟战，也会使用开刃的武器。有些参赛者还会召唤魔法师。很多贵族子弟都会在比赛中受伤。” “我有神圣力，可以保护自己。” “蕾妮。” 迪布雷德公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了蕾妮的名字。蕾妮可怜巴巴地抱着父亲的胳膊： “模拟战的机会很难得。我想参加！” 贾贝琳说道： “模拟战每四年才举办一次，下次你还有机会参加。” 可是得到落角石的机会只有今年一次。 蕾妮眼巴巴地看着亨利、伊萨克和约翰： “哥哥……” 亨利温柔地笑了笑，但只是端起茶杯，没有说话。伊萨克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约翰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亨利安慰道： “如果你真的想参加模拟战，我们可以和你玩。让王都的士兵们拿着木剑，奖品就让父亲给你买。” “但那不是千年荣耀。” 蕾妮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垂下肩膀。 “有人说迪布雷德家族是恶棍，说我们不光彩。” 虽然蕾妮觉得，比起千年荣耀，她更想成为一个有钱有势，可以尽情挥霍，吃遍天下美食的富家千金，但她还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伊萨克皱起眉头： “哪个该死的家伙敢这么说……” “但我知道，我们家人都很厉害，很了不起！” 听到这话，很厉害很了不起的家人们，都不禁流露出骄傲的神情。 “所以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不是恶棍，我们只是很强大。” “……” “父亲是为了保护领民，不择手段的好领主，姑姑和哥哥们也都明白，比起所谓的荣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蕾妮的眼睛，说道：“你很了解我们。确实有比荣耀更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保护你们就是比荣耀更重要的事，而你们明白这一点，就比任何荣耀都更有价值。” “……” “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荣耀而让自己身处险境。” 蕾妮心里暗暗叫苦。 啊，早知道就不提“更重要的东西”了。 她根本说不过老谋深算的父亲。 ‘怎么办？要不要哭一下？’ 好，就哭着在地上打滚！ 蕾妮正要模仿那位大公的儿子在玩具店打滚的姿势，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 “但这对蕾妮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经验，不是吗？” 贾贝琳说道。 父亲冰冷的目光射向姑姑，哥哥们也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为了所谓的经验，就把小不点置于危险之中？” 伊萨克皱起眉头。贾贝琳把茶杯放在茶托上，说道： “亨利不是也说了吗？面子工程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但这不一样……！” “既然有人蠢蠢欲动，那正好趁此机会，展示一下迪布雷德家族的实力。” ‘干得漂亮，姑姑！’蕾妮在心里为姑姑加油。 第109章 岁的参赛者 “你们父子几个都这么高调地炫耀自己的女儿、妹妹，贵族们一旦遇到困境，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她。” 亨利冷冷地说道：“除非他们疯了，否则不会这么做。” “就连国王也时刻面临着叛乱的威胁。难道那些叛党都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才想着造反吗？” “……”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失去莉赛特的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一点吧。” 贾贝琳的意思是，连敢刺杀迪布雷德公爵夫人的刺客都有，不要天真地以为没有人会打蕾妮的主意。 蕾妮正高兴自己有了意外的盟友，突然意识到家人们的目光，连忙察言观色。 约翰说道：“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展示实力，没必要让蕾妮冒险。” “就算换成亨利或伊萨克，我也不会同意的。” “亨利和伊萨克——” “没错，他们可以保护自己。因为我相信他们，所以才有可能让他们参赛。反过来说，就是你们不相信蕾妮。” “……” “为什么不相信她？因为她像伊萨克一样不会使用奥拉？因为她像亨利一样没有战术天赋？还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无法保护自己？” “姑姑……！” “姑姑！” 亨利和伊萨克喊道。 贾贝琳平静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保护孩子，不只是给他们提供安全的港湾，哥哥。” “……” “相信他们，让他们成长，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迪布雷德公爵沉默不语，只是摩挲着茶杯的把手。蕾妮和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心地笑了。 ‘得通知议长做好准备了。’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最多20人，年龄必须在17岁以下。 议长发来的名单上已经有19个人了。 那么，最后一个名额…… 蕾妮坏笑起来。 ‘是时候让他重见天日了。’ 事情正如蕾妮计划的那样发展。 巴鲁瓦公爵夫人事无巨细，就连服装颜色这样的小事，都要依赖茱莉夫人。 茱莉夫人则借着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关系，正式打入了中央社交圈，结识了众多贵族。 至于模拟战…… “听说了吗？今年的模拟战……” “听说命运之子会参加，我正想跟你们聊聊这件事呢。”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九岁，还是个女孩子。” “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不能参加，所以才想让这个养女去展示一下他们的军事实力吧。” “真是冷血。看来迪布雷德公爵疼爱命运之子的传闻，都是那些好事之徒的胡说八道。哪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把孩子送到那种刀光剑影的地方，就算只是个比赛？” “话虽如此……但迪布雷德家族肯定有什么目的。” 聚集在一起的贵族们各抒己见，蕾妮参加模拟战的消息，让整个王都都炸开了锅。 巴鲁瓦公爵焦躁地敲着桌子，脸色阴沉： “这些该死的家伙，总是跟我作对！”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然后看向站在桌前的儿子们。 巴鲁瓦公爵家族的次子尼尔斯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己的哥哥。 长子海顿笑着说道： “参赛的士兵都是17岁以下的少年兵。迪布雷德家族引以为傲的‘狼群’又不能参赛，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狼群”中也有少年兵，但他们都是可以使用奥拉的魔骑士。 根据模拟战的规则，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巴鲁瓦家族获得了教廷秘密培养的圣骑士的支援，就算对上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实力差距也不会太大。 “如果实力差距不大，那就要看指挥官的能力了。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能是我的对手吗？” 海顿傲慢地扬起嘴角， “更何况，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肯定会把保护那个愚蠢的小丫头放在第一位。还没开打，他们就先被拖住了。” “……” “那种情况下，那个粗鄙的小丫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儿子自信满满的发言，巴鲁瓦公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卑贱的养女！” 他放声大笑，向海顿招了招手。 海顿走到他身边，巴鲁瓦公爵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模拟战中造成的伤害，不能追究对方的责任。海顿，别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去。” “当然，我要让她变成残废，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父子俩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蕾妮背靠着墙壁，偷偷地打量着围在她身边的哥哥们。 “第一。” 伊萨克说道。 蕾妮大声喊道： “感觉要受伤了就立刻逃跑！” “第二。” “遇到敌方士兵，先恐吓他们！” 亨利笑着问道： “怎么恐吓？” 蕾妮立刻照着学过的样子说道： “迪布雷德家族睚眦必报，灭人满门是我的拿手好戏。” 她学着亨利的样子，叉着腰，一脸嚣张。伊萨克抱着胳膊，点点头： “很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 蕾妮不安地问道。 模拟战的规则是不允许事后报复的。 如果违反了规则，不仅会在社交界被孤立，还会遭到国王的斥责。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放心，你二哥最擅长耍阴招了。就算你恐吓了别人，你二哥也会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帮你摆平的……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亨利踹了一脚。 约翰递给蕾妮几张纸： “坐下，我给你详细讲解一下模拟战的规则。” 他帮蕾妮拉开椅子，蕾妮点点头，坐了下来。 约翰示意秘书和诺斯把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桌子上。 “模拟战是由预选赛中胜出的家族，以淘汰赛的形式决出最终的胜者。” “嗯。” “预选赛将在两周后举行，23个家族的子弟将在图上标注的区域进行比赛。” 蕾妮看着地图，瞪大了眼睛： “在王都举行？” 而且还包括一部分商业区。 “是的。预选赛的内容是‘寻宝’。在规定时间内，持有隐藏的信物的人，就能晋级决赛。” “要找多少个信物？”蕾妮问道。 亨利回答道：“十个。” “这样啊……” 蕾妮点点头，约翰继续说道：“在预选赛中，只要遵守规则，就可以像真正的战争一样，运用各种策略。智谋才是最重要的。” 模拟战的规则很简单。 【禁止杀人。】 也就是说，除了不能杀人之外，参赛的贵族子弟和士兵可以做任何事。 在早期的模拟战中，甚至出现过为了获取情报，而对俘虏严刑拷打的事情。 但那毕竟是早期的事情，现在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不能过度伤害对方。 “模拟战是家族之间的竞争。参赛的贵族家族都已经成立了筹备委员会。诺斯、我，还有亨利和伊萨克都会帮你。” “我一定会赢的！” 蕾妮要回报所有帮助她的人，还要得到落角石。 她斗志昂扬，伊萨克笑着说道： “好，那我们开始训练吧。” “嗯。” 蕾妮已经通过远程传送卷轴，把要参加模拟战的士兵都带来了。他们正在窗外等候。 蕾妮正想着有伊萨克指导训练真是太好了，却发现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用“难道……”的眼神问道：“我？” 让我训练？ 只剩下两周时间了，连制定战术的时间都不够，还要训练？ 伊萨克把一把木剑扔给蕾妮，她下意识地接住了。 “学学怎么躲避攻击。” “我可以张开结界……！” “你以为模拟战里只有用剑的？当然也有魔法师和见习神官。能破坏你的结界的人多得是。” “我的结界很强的！” 蕾妮试着张开了一个结界。 然后， 轰——！！ 结界瞬间就被伊萨克扔出的木剑击碎了。 蕾妮没有受伤，因为亨利又张开了一个结界，挡住了木剑。 她愣愣地看着伊萨克，他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很强？” “……我错了。”蕾妮哭丧着脸说道。亨利笑着说道： “光有强大的神圣力，并不代表就能张开强大的结界。” 蕾妮垂头丧气，伊萨克打开门：“跟我来。” “哦……” 在模拟战开始之前，蕾妮必须拼命练习躲避攻击、逃跑和恐吓的技巧。 两周时间转瞬即逝。 模拟战开始了。 聚集在王宫里的贵族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大的魔镜。 穿着家族纹章盔甲的小贵族们，眼神坚定地向王宫的旗帜行礼。 “帝国荣耀……！” “帝国荣耀！” 看着孩子们将手放在左胸前宣誓，贵族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年的参赛者真多啊。” “都是为了王子专属护卫队吧。连公爵家族都派了两个孩子参赛……”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中间，穿着巴鲁瓦家族纹章斗篷的海顿身上。 然后，他们的目光又转向了海顿旁边，那个费力地扶着大号头盔的小女孩。她肩甲上的纹章，正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 “哎哟……” 好小。 真的好小。 蕾妮本来就比同龄人矮小，站在一群身材高大的少年中间，就像一只误入虎群的小鸡。 “迪布雷德公爵也太过分了。” 有人低声说道，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 第110章 阴险的小丫头 “她能拿得动剑吗……” 一位贵妇人怜悯地说道。 通过魔镜看着蕾妮的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看向迪布雷德家族的其他人。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三个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蕾妮，她正努力地用双手托住不断下滑的头盔。 ‘既然这么担心，就别让她参赛啊。’ 正如大多数人担心的那样，蕾妮看起来和模拟战的战场格格不入。 【列队！】魔镜中，担任裁判的皇家骑士团副团长喊道。 参赛者们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公爵家族的子弟海顿和蕾妮，分别拿着火炬走向高台。 两人同时用火炬点燃了巨大的蜡烛。 16岁的海顿轻松地完成了点火，而蕾妮则因为盔甲太重，摇摇晃晃地才点燃蜡烛。 蜡烛点燃后，鼓声响起。 咚——咚，咚，咚——！ 裁判在空中挥了挥手，魔法师们在空中显示了倒计时。 【10:00:00】 模拟战正式开始了。 看着魔镜的贵族们都议论纷纷。 “第一个出局的，估计就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 就在这时， 蕾妮把火炬插在地上，猛地冲到海顿面前，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 “……！” 蕾妮扔掉沉重的头盔，对着脸色苍白的海顿坏笑的时候， 潜伏在广场上的迪布雷德家族士兵突然冲了出来，将海顿和蕾妮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第一个出局，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贵族们都惊得目瞪口呆。 蕾妮把剑抵在海顿的脖子上，他吓得脸色惨白： “你干什么……！比赛开始后，要先回到自己的阵营才能发动攻击！这是惯例！” “惯例又不是规则。” 蕾妮在流浪街头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先下手为强。 打架，就要先下手才能赢。 ‘你小子肯定没安好心，我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回到阵营？’ 被气得不轻的海顿叫嚣着： “不过是虚张声势！你一个区区迪布雷德家的小丫头，能奈我何！快，给我上——”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下巴传来一阵剧痛。蕾妮的剑锋已经划过。 ''喉结，还有从喉咙内壁往里五厘米，是致命伤。如果只是威胁，从下巴尖往里四厘米最安全。'' 想起伊萨克的叮嘱，蕾妮心中暗笑：干得好！正好三厘米！ 海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 ''不用回答。走投无路的时候，沉默比言语更可怕。'' 蕾妮照着亨利的建议，只是嫣然一笑。海顿脸色煞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巴鲁瓦家的士兵不敢贸然靠近。蕾妮瞥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影像石，又看向巴鲁瓦家的士兵，用稚嫩的嗓音喊道： “你们当鬼！数到一百再来抓我！” 天真烂漫的语气，仿佛能听到巴鲁瓦士兵们咬牙切齿的声音。 观战的贵族子弟们乱作一团，显然没人预料到一开始就陷入混战。 迪布雷德家的少年兵代替蕾妮将剑架在海顿脖子上，另一名士兵一把抱起她，迅速撤离高台。 模拟战的场地已经清空了闲杂人等，方便移动。 他们很快进入预先选定的建筑，锁上了门。 蕾妮从士兵怀里跳下来，揉了揉肩膀：“哎哟……” 这盔甲真沉！ 模拟战中严禁使用未经批准的魔法道具，所以即使是小孩子也不能穿轻便安全的魔甲。 “要不要脱掉呢？” 太重了，走路都费劲。想挡个箭，搞不好反倒被对方抓住。 蕾妮刚想解开盔甲的扣带，周围的士兵们立刻炸了锅。 “小姐会受伤的！” “太危险了！” “小姐的手指会起倒刺的……！” 说着，他们七手八脚地帮蕾妮把扣带系紧。 “……怎么老提倒刺？” 士兵们面面相觑，艰难地咽着口水。几个甚至眼眶泛红，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出发前父亲和兄长们如何严厉地恐吓他们。 “感觉还不如上真正的战场呢。” 蕾妮一脸无奈： “我穿着盔甲呢，别哭了……” “是……” 简短的对话后，海顿又开始叫嚣： “迪布雷德家是教孩子怎么耍阴招的吗！” 蕾妮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面对蕾妮的厚脸皮，海顿的表情扭曲了。蕾妮笑眯眯地说： “要说阴险，你也不差啊。你也藏了士兵吧。” “我……！” “你想趁我回营地的时候绑架我对吧？” 海顿脸色一僵。 “我就知道！” 蕾妮暗自得意，让士兵们把绑着海顿的绳子又勒紧了些。 “你就乖乖待在这儿吧，知道了吗？” 这样，首杀就是我的了！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把模拟战的场地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蕾妮和迪布雷德家士兵的踪影。 “商业区没有。” “只剩下德雄街和亚西斯山了。要搜山吗？” 巴鲁瓦军的队长卡洛克斯咂了咂嘴： “亚西斯山是我们的大本营。开战前就在那儿扎营了，不可能在那儿。” “那就是德雄街了？” “没错，不能用炸弹。” “那里建筑密集，万一误伤平民就不好了。” 难道她连这都预料到了？ 究竟是谁？迪布雷德家的士兵里，有这么足智多谋的人吗？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想出这种策略？ 卡洛克斯看着地图，眯起了眼睛： “就算在德雄街，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迅速前往卡洛克斯指定的地点。 “果然，地下室有动静。” 卡洛克斯兴奋地说： “进去！”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虽然现在因为突发状况有些手忙脚乱，但只要找到海顿，就能扭转局势。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猛地撞开地下室的门。 然后。 【猜错了吧，笨蛋们~！】 “……这是什么！” 一只草人被绑在柱子上，身上贴着一张纸，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该死！！” 恼羞成怒的卡洛克斯发出一声怒吼。 同一时间，王宫。 四处传来惊叹声。 “天哪！不是德雄街，是亚西斯山！” “真是灯下黑啊！” “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能想到这种逆向思维……” 不仅如此，蕾妮还精准地估算了巴鲁瓦军队的移动时间，此刻正押着海顿从亚西斯山脚下下来。 海顿全程被五花大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拖来拖去。 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巴鲁瓦公爵。开战前还趾高气扬的他，此刻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这个阴险的小丫头……！’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迪布雷德公爵吼道： “这成何体统！圣火仪式刚结束就发动攻击！” “是在开战信号发出后才行动的。” “就算这样，也太……” 迪布雷德公爵平静地瞥了巴鲁瓦公爵一眼： “有备无患罢了。我的女儿只是提前想到了最佳的防御策略。哪条规矩规定圣火仪式后不能攻击？” 亨利和伊萨克笑着附和： “父亲说得对。” 就在这时。 “怎么会——！！” 周围一片哗然。伊萨克脸色一沉。 九个家族的士兵将山脚下的迪布雷德军队和蕾妮团团围住。 “交出巴鲁瓦公子！” 哈迪莫斯侯爵家的次子举剑说道。 海顿·巴鲁瓦开场就被蕾妮俘虏，根本没有时间和其他参赛者交流。 巴鲁瓦军队还没来得及救出海顿，其他家族就立刻包围了迪布雷德军队，这说明他们事先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且，连巴鲁瓦军队都找不到的海顿，他们却一下子就找到了。这意味着海顿和这些贵族之间有某种联络方式。 “巴鲁瓦公子身上带着通讯石吗？” 约翰面无表情地看着巴鲁瓦公爵。公爵干咳一声，装作不知情。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怎么会使用未经批准的魔法道具。” 看着魔法镜的亨利冷笑一声。 狗急跳墙了。 “真正卑鄙的人另有其人啊。” “注意你的言辞！” 伊萨克咂了咂嘴。 ‘这下麻烦了。’ 卑鄙无耻的海顿·巴鲁瓦竟然和其他九个家族的子弟勾结。 虽然还不到参赛者的一半，但也差不多了。 如果正式提出抗议，那些和他勾结的子弟也逃不了惩罚。 这样一来，模拟战就会不了了之。国王想借此组建皇子直属近卫队、巩固势力的计划也会落空。 ‘明摆着会这样，就算正式抗议，他们也不会认真处理。’ 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伊萨克冷冷地瞥了一眼手里把玩着骰子的亨利： “怎么办？掀桌子吗？” “正在想。” 就在这时。 魔法镜里的蕾妮双手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走投无路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然后。 哔——！！！ 蕾妮吹响了哨子，一根根绳索从山上垂下，正好是蕾妮和十名迪布雷德士兵的数量，一共十一根。 他们抓住绳索，山上有人开始往上拉。 “是迪布雷德家剩下的士兵！” 伊萨克瞪大了眼睛： “剩下的那一半不是在找线索吗？” 亨利和约翰也神色凝重地看着魔法镜。 这时，山脚下如同决堤一般，汹涌的洪流倾泻而下。 “他们炸了水坝！” 有人惊呼，巴鲁瓦公爵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 一个穿着长袍的青蓝色头发少年出现在山顶，手臂上戴着队长袖标。 蕾妮喊道： “扎卡里！” 第111章 扎卡里的闪亮登场 四骑士之一。 战术天才。 无双的枪骑士。 日后被称为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最后防线的最强护卫，扎卡里的名字，第一次响彻全场。 扎卡里后知后觉地放下绳索，把蕾妮拉了上去。 “抱歉，来晚了。” 蕾妮轻巧一跃，落在山顶，低头俯瞰。 山下，落水的士兵和参赛者们乱成一团。 他们好整以暇地观望了一会儿在水里挣扎的众人，直到他们精疲力竭，才像钓鱼一样把他们一个个捞上来。模拟战的规则是，杀人者立即淘汰。 被俘的敌军都被捆成粽子，挂在树上。 盟友家族的士兵全都被俘虏了，剩下的参赛者也不可能来救竞争对手，他们跟淘汰了也没什么区别。 海顿则被扔进了一个坑里。 天色渐晚，野兽也该出来活动了。 其他人都在树上，只有海顿孤零零地待在浅坑里，更容易被野兽盯上。他估计得在预选赛结束前一直提心吊胆了。 蕾妮笑嘻嘻地朝坑里哇哇乱叫的海顿挥了挥手。 “拜拜啦！” 看着笑靥如花、天真烂漫的蕾妮，海顿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你……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在水里泡了半天，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海顿，蕾妮忍不住偷笑。 搞定海顿之后，蕾妮便悠闲地寻找起了信物。 亚西斯山上，巴鲁瓦等十个家族全军覆没，剩下的参赛者听说蕾妮一口气解决了九个家族的军队，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找到了。” 信物藏在德雄街的开国国王纪念碑里。 蕾妮确认了刻有王室象征——黄金雄鹰的信物，笑容灿烂。 “接下来，我们去把剩下的信物都毁掉！” 其他参赛者找不到信物，晋级决赛的人就少了。 这样就能少打几场锦标赛，夺冠的几率也就更高了。 看着蕾妮狡黠的表情，士兵们齐声应道：“是！” 当然，摧毁信物并非易事，剩下的参赛者拼死抵抗。 他们的目标大多是蕾妮。 模拟战中蕾妮的骑士都是从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只看实力，不问出身和品行，而且个个都是少年兵中的佼佼者。 与其和这些精兵强将硬碰硬，不如直接攻击装备沉重、步履蹒跚的九岁小女孩来得轻松。 然而，却没人能靠近蕾妮。 就算侥幸突破了其他士兵的防线，也过不了扎卡里这道关卡。 聚集在王宫的贵族们，全程看着魔法镜中的画面，惊叹连连。 “那个人是谁？” “名单上写的是安迪·扎卡里，没听说过啊。” 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一直默默无闻？ 扎卡里在只看实力的迪布雷德骑士团中也格外耀眼。 敌方士兵根本无法靠近蕾妮，在扎卡里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倒下。 他挥舞巨型长枪的力量，用不适合近战的双手长枪与剑士们搏斗也丝毫不落下风的技巧，以及对战局的精准判断，无一不令人叹服。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拥有了成熟俊朗的外貌，引得贵妇人和年轻小姐们纷纷叹息。 “真是骑士的典范啊。” “可不是嘛。” 看着众人迷恋的样子，一些人忍不住提出质疑。 “他真的不满十七岁吗？怎么看都不像还在成长期的骑士啊。” 话音刚落，魔法镜中，正在与蕾妮的军队交战的贝丽尔侯爵家的公子喊道： “卑，卑鄙！模拟战居然带成年人出场！” “人家十七岁，再过四个月就十八了。” 蕾妮一脸委屈。 贝丽尔公子大叫： “骗人！他那么老！” “只是长得着急而已！” 干嘛打击我们家孩子！ 卡米拉夫人听了，忍不住掩嘴轻笑，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原来您还藏着秘密武器啊？” 有这么厉害的护卫，也难怪如此淡定了。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都是小女亲自挑选的。” 扎卡里的实力也让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大吃一惊。 扎卡里原本并不引人注目。 虽然蕾妮吩咐菲娅训练他，偶尔也会关注一下，但仅此而已。 他们并不知道扎卡里的实力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三位公子对扎卡里担任队长一事颇有微词。 三位公子推荐的是首都护卫队队长赛伦的儿子——锡安。但蕾妮坚持要用扎卡里，他们也只好妥协。 不过他们心里还是不痛快，打算等模拟战结束，就偷偷把扎卡里处理掉。 “看来，令嫒还有识人之明啊。” 卡米拉夫人感叹道。 蕾妮的军队势如破竹。 以扎卡里为核心，凭借出色的战术和实力，他们一路过关斩将。 这次模拟战的功劳，非扎卡里莫属。 当然，慧眼识珠，并在战术之外展现出惊人判断力的九岁小女孩蕾妮，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蕾妮在模拟战中大放异彩，而海顿却还缩在坑里瑟瑟发抖。 ‘该死，该死……！’ 巴鲁瓦家族想要借模拟战东山再起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站在国王身边观看模拟战的枢机主教，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与枢机主教的目光对视后，巴鲁瓦公爵像条夹着尾巴的狗一样，低下了头。 ‘该死的丫头。’ 他双眼充血，怒火中烧。 直到时间截止，蕾妮一共找到了八枚信物。 最终晋级决赛的家族只有三个。 蕾妮以模拟战史上最短的时间找到信物，并凭借近百年来最耀眼的表现，直接获得了决赛资格。 另外两个家族将进行对决，胜者与蕾妮争夺冠军。 预选赛后的宴会。 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晋级决赛的选手，但今天的主角却是蕾妮和扎卡里。 扎卡里尤其受到了中央骑士团、皇家骑士团等现役骑士的关注。就连已经受封骑士的贵族们也围着他，久久不愿离去。 “来，敬新晋英雄一杯。” “抱歉，护卫期间饮酒违反军规。” 他礼貌地拒绝了权贵的敬酒，却接受了小公子羞涩递过来的酒杯。 众人开玩笑地问他：“这是区别对待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主人吩咐过，不能让孩子和女士感到尴尬。” 比起军规，他更重视主人的命令，也就是蕾妮的命令。中央骑士团长笑着称赞他是骑士的楷模。 “小姐身边有位优秀的骑士啊。听说，是他亲自挑选的你？” “运气好而已！” 蕾妮故意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骑士们哈哈大笑。 “主仆二人真是谦虚啊。” 扎卡里谦逊地低下头，人们对这位稳重又谦逊的新晋强者好感倍增。 宴会进行到一半，蕾妮和骑士们以准备决赛为由离开了会场。 回到宅邸后，蕾妮和扎卡里一起去了为模拟战准备的战略室。 一进门，扎卡里就…… “完美！” ——一边说着，一边捶着墙。 ‘这装模作样的家伙。’ 五年过去了，扎卡里已经判若两人。 褪去了青涩，他的身材更加挺拔，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曾经略显稚嫩的嗓音也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但有一点，他始终没变。 那就是爱装。 “你刚才在亚西斯山上故意晚放绳索！” 蕾妮瞪了他一眼，扎卡里咧嘴一笑。 “这样我的出场才够帅啊。” 蕾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已经长得比爸爸还高了，蕾妮得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真怕计划出什么岔子。 扎卡里笑着说： “那叫热血沸腾。” “我不知道什么热血沸腾，我只知道你可能会被菲娅打得热血沸腾。” 扎卡里得意地扬起嘴角。 “我现在是你护卫队的，师父也不能随便打我了。” “谁说的？” “什么？为什么！” 他话音未落。 砰！ 有人走进战略室，一脚踹在扎卡里的小腿肚子上。 动作快得连他都躲不开。 “菲娅！” “师，师父……” 菲娅冷冷地盯着扎卡里，蕾妮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打我！不对，你现在不能打我了！” 蕾妮咯咯笑着张开双臂，菲娅把她抱了起来。 蕾妮窝在菲娅怀里，对扎卡里说： “为什么不能打？菲娅现在是你的上司。” “什么？！” 扎卡里刚喊出声，看到菲娅瞪圆了眼睛，连忙改口：“……是吗？” “菲娅现在是我的护卫队长，她回来了。” 这段时间菲娅很少露面，是因为她一直在往返于领地和首都之间，进行复职训练。 萝拉和三个女仆代替菲娅照顾蕾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菲娅面无表情地盯着扎卡里，说道： “是我管教不严，给小姐添麻烦了。扎卡里，去把我的棍子拿来，我们来练练。” “师，师父。” “快去。” 扎卡里脸色煞白，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营帐，去拿菲娅的棍子。 蕾妮在菲娅脸上蹭了蹭，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后不用回领地了吗？” 菲娅微微一笑。 “训练结束了，以后可以留在小姐身边了。” 听说她把领地的狼群都打趴下了，看来那就是菲娅的测试。 第112章 决赛的内部消息 “太好了！” 蕾妮欢呼雀跃，菲娅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眼角。 “我来帮小姐准备决赛。听说舒海尔公子和拉格诺斯小姐晋级决赛了？” “嗯，哥哥们说，舒海尔公子很可能会进决赛。” “舒海尔家族的军队实力强劲，那位公子本身也是个优秀的骑士。他那个年纪，除了扎卡里和几位少爷，也就只有舒海尔公子有那样的实力了。” 蕾妮从菲娅怀里跳了下来。 “决赛很可能是马上比武。” “那正好，扎卡里的强项不就是马上比武吗？” “是啊，真是太好了。” 正说着，扎卡里拿着菲娅的棍子回来了。他一脸沮丧地把棍子递给菲娅时，菲娅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什么时候……” “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醒奥拉了？” 什么？ 蕾妮大吃一惊，看向菲娅。 ‘不可能。’ 预选赛前，宫廷法师们检查过所有骑士，当时扎卡里明明没有觉醒奥拉。 扎卡里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才刚进入青春期，还没到觉醒奥拉的年纪。 ''难道是在预选赛期间觉醒的？'' 蕾妮脸色凝重地看着扎卡里。 ‘糟了。’ 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如果扎卡里不能参加决赛，那就赢不了了！ * 巴鲁瓦公爵烦躁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模拟战预选赛结束已经四天了，他不断联系教廷，却始终见不到枢机主教。 他精心培养的圣骑士，甚至得到了教廷的支援，却连预选赛都没通过，儿子海顿更是颜面扫地。 这样一来，获得教廷支持的希望也变得渺茫了。 他咬牙切齿，痛苦地捂着额头。 因为中程传送卷轴的研发失败，家族的经济支柱已经倒了好几根。 为了填补这个窟窿，他不得不加重对领民的剥削，导致领地内民怨沸腾，起义不断。 “没有教廷的支持，家族就要垮了。” 如果教廷放弃巴鲁瓦家族，最大的投资方——马尔修公爵家也会撤资。 马尔修已经开始追讨巴鲁瓦家族的隐匿财产了。 然而，那些钱早就被他挥霍一空。 就连妻子的娘家也借了一大笔钱，岳父大人更是三天两头跑到他家，哭着喊着让他还钱。 要不是妻子带来的那个女人——说是做艺术品生意的茱莉——资助了他，下个月的开销都成问题。 “该死！” 他猛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老爷！” 副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 “迪布雷德家族向王宫申请更换参赛士兵，要换掉队长扎卡里！” 巴鲁瓦公爵皱起了眉头。 “预选赛表现那么出色，为什么要……” “好像是在预选赛中觉醒了奥拉。” “奥拉？” 巴鲁瓦公爵咂了咂嘴。 要是早点觉醒就好了，迪布雷德家的小丫头也就不会在模拟战中兴风作浪了。 预选赛前的检查已经通过了，就算比赛中觉醒了奥拉，也不算违规。 问题在于决赛。 决赛前会再次进行奥拉检查。奥拉使用者会被立即取消资格，最坏的情况是，只有十九个人能参加决赛。 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换掉扎卡里。 “不管怎么说，这对巴鲁瓦家族都是好事。” “快去联系舒海尔侯爵家，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家主和他的儿子。” “是。” 教廷的目标是模拟战的奖品，就算预选赛搞砸了，只要把奖品献上去，他们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 想到这里，巴鲁瓦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决赛前一周，首都沸沸扬扬。 因为有传言说，蕾妮会在决赛中换掉扎卡里。 蕾妮去了卡米拉夫人的宅邸。模拟战是模拟战，今天是卡米拉夫人给她上社交课的日子。 “小姐，别灰心。” “是啊，就算拿不到冠军，您已经尽力了……！” 最近蕾妮走到哪儿都有人安慰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 “谢谢你们的关心。” 看着蕾妮懂事的模样，卡米拉夫人轻笑出声。 “寒暄完了就回去吧，今天我和这孩子有约。” “是，夫人。” 贵妇人们告辞后，她们的女儿也向卡米拉夫人行礼。 蕾妮和卡米拉夫人一起送她们离开。这时，一个小姐又匆匆跑了回来。 ‘是伊莎贝拉·哈德洛洛小姐。’ 之前在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的宴会上，她揭发了尼尔斯·巴鲁瓦私自带走圣经译本的事。 “那个……” 哈德洛洛小姐看了看卡米拉夫人，欲言又止。 卡米拉夫人很识趣地走开了，哈德洛洛小姐这才开口。 “迪布雷德小姐，您知道决赛的内容吗？” “不知道。” “我知道，是＜夺旗战＞。” 什么？ 蕾妮大吃一惊。 不可能！ 大家都认为决赛会是＜马上比武＞，而且事实也的确是马上比武。 上一世，蕾妮亲眼见过好几次，今年的模拟战决赛就是马上比武。 “夺旗战就是……” “我知道，就是抓到对方阵营中指定的＜旗手＞就算赢。” “没错，就是这个。” “您怎么知道的？” “我和舒海尔公子有婚约，昨天我去和他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他和士兵的谈话。” 啊，原来如此。 蕾妮心中了然。 她上一世听说过这件事。 舒海尔侯爵夫人很欣赏伊莎贝拉，主动提出联姻。 伊莎贝拉的父亲哈德洛洛伯爵受过舒海尔家族很多恩惠，不好拒绝，所以伊莎贝拉和舒海尔公子不久后就会订婚。 ‘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和首都的贵族们一样，哈德洛洛小姐也是个利己主义者，没有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蕾妮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第一世，哈德洛洛小姐和米娜的关系很不好。 ‘她的未婚夫舒海尔公子如果夺冠，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啊。’ 蕾妮正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蕾妮。” 她连忙回头。 “亨利！” “怎么站在这里？” 亨利温柔地笑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天气凉了。” “嗯，我和哈德洛洛小姐有点事……” 蕾妮话还没说完，哈德洛洛小姐就叫了起来。 “啊，啊，啊，您好，您好，公子！” 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亨利瞥了她一眼。 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很快就换上了惯常的温柔笑容。 “好久不见。” “是，是！281天没见了……！” “你找我妹妹有什么事吗？” “我，我告诉了她一些有，有用的信息！” 紧张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尖叫。 “有用的信息……” 亨利眯起眼睛，哈德洛洛小姐连忙解释。 “这次决赛的项目是夺旗战！” 亨利露出了他招牌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谢谢你告诉我，这对蕾妮很有帮助。” 哈德洛洛小姐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神迷离地看着亨利。 “没，没什么……” “你真是善良。” “善，善良的人比较受欢迎吗？” “乐于助人的人比较受欢迎。” “……” 哈德洛洛小姐瞪大了眼睛。 “舒海尔公子从四天前就开始训练了，最有可能成为旗手的骑士叫特尔伯恩，他跑得很快！还有，舒海尔公子的弱点是……！！” ——舒海尔公子的未婚妻，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堆“乐于助人”的话。 和亨利握手之后，哈德洛洛小姐满脸通红，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 哈德洛洛家族的马车离开后，蕾妮对亨利说： “这位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哥哥。” “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你知道？” “那么炽热的眼神，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那哥哥也喜欢哈德洛洛小姐吗？” “喜欢。” 蕾妮深吸一口气。 哇，哇！ 家人的恋爱故事！好激动！ 也是，亨利也该有未婚妻了。 那哈德洛洛小姐以后就是她的嫂子了？ 看着蕾妮兴奋的表情，亨利笑得比刚才面对哈德洛洛小姐时还要温柔。 “她是个很有用的情报源。” “什么嘛……” 蕾妮顿时泄了气。 不过，亨利确实只用了几个笑容和几句话，就套取了大量宝贵的情报。 美貌果然是武器啊…… 蕾妮想起前世听到的一句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决赛要用的新士兵，你选好了吗？” 亨利问道，蕾妮沉吟片刻，狡黠一笑。 “早就选好了。” “我很期待。” 那天下午，传来了舒海尔公子获胜的消息。 决赛当天。 蕾妮紧张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影像石。影像石的数量比预选赛时多了不少。 预选赛中表现出色的蕾妮，将与上一届冠军舒海尔公子争夺最终的胜利。 整个帝国都为之沸腾，王宫和广场上挤满了观众，人数之多，创下了模拟战的历史新高。 裁判吹响了哨子。 蕾妮和舒海尔公子各自背对着自己的队伍，走到场地中央握手。 “你还会像预选赛那样，一开始就拿剑指着我的脖子吗？” “可以吗？” 蕾妮天真地问道，舒海尔公子轻声笑了笑. “饶了我吧，我心脏不好。” “我也是，听说你和伊萨克哥哥是朋友？” “虽然我比他大，不过，我确实很遗憾没能和他交手。” “哎呀，不过你对我没有遗憾就好，手下留情哦。” 两人说说笑笑，眼神却犀利地打量着对方。 第113章 故意选择的区域 ‘小狐狸。’ 舒海尔公子似乎也和蕾妮想到了一起，看向对手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两人互相鞠躬致意后，回到了各自的队伍。 蕾妮和埃德加·舒海尔都让士兵们穿上了长袍，戴上了遮住脸的兜帽。 这是为了隐藏旗手的表情。 “你可别忘了手下留情啊！” 老狐狸埃德加·舒海尔高声喊道。 蕾妮不动声色地爬上商业区最高的建筑，大声回应： “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的士兵们就朝对方扔出了油瓶。然后，她真的“轻轻地”释放了一个火焰魔法。 轰——！！！ 烈焰腾空而起，埃德加·舒海尔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的士兵们吓得连连后退，几个人的兜帽也掉了。 蕾妮没有错过这个瞬间。 ‘舒海尔公子看向了那个红头发的。’ 人在危机时刻，总是会先去看自己最在意的人或物。 ‘那个男人就是旗手。’ 蕾妮得意地一笑，舒海尔公子脸色铁青地瞪着她。 那表情分明在说“说好的手下留情呢！”，蕾妮好心地回答道： “我的火放得很轻啊？”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他的脸更黑了。 确认了疑似旗手的士兵后，蕾妮和她的士兵们迅速返回营地。 他们的营地在商业区。就像预选赛时巴鲁瓦军队推测的那样，商业区建筑密集，不能使用爆炸物。 也就是说，在这里，对方的战术会受到限制。 回到营帐后，蕾妮向士兵们确认了舒海尔军队中“红头发”的信息。 “是乔什·特尔伯恩。” 【舒海尔公子从四天前就开始训练了，最有可能成为旗手的骑士叫特尔伯恩，他跑得很快！还有，舒海尔公子的弱点是……！！】 和哈德洛洛小姐的推测一样！ ‘这么说，之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为了以防万一，蕾妮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万一对方是为了帮未婚夫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 她点点头，继续听着士兵们的汇报。 “乔什·特尔伯恩曾经是信使，跑得很快，马术也很好。他出身弓箭手部队，擅长远程攻击。” 也就是说，是个逃跑专家。 决赛没有时间限制。蕾妮记得，上一世有一次模拟战决赛，打了整整四天四夜。 她朝营帐外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的士兵都来自首都守备军，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舒海尔公子是上一届模拟战的冠军，指挥能力也比我强。”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难免会担心。 蕾妮微微一笑。 “但是，我们的士兵大多来自迪布雷德领，更擅长混战。而且，我们的领地经常下雨下雪，所以我们更适应气候变化，体力也比他们好。条件上，我们绝对不输给他们。” 她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士兵们。 “自从我的爸爸，西奥多·迪布雷德成为家主之后，迪布雷德的军队从未在任何战斗中失败过。我是他的女儿。只要你们不放弃，我们就不会输。” 士兵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蕾妮对他们说道： “让所有人看看，迪布雷德的军队为什么是最强的！” “是！” “是！” 王宫。 看着魔法镜的贵族们，有人感叹道： “迪布雷德小姐很清楚士气的重要性啊。” 相比之下，另一块魔法镜中的埃德加·舒海尔，却显得有些焦躁。 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蕾妮的圈套。更让他慌张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失误暴露了旗手的身份。就算再怎么老谋深算，他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指挥官的心态不稳，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她用火焰魔法，不只是为了找出旗手吧？” “看来是为了激怒舒海尔公子。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如此心思缜密。” “不愧是命运之子。” “不如说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作风。” 卡米拉夫人笑了笑，对身边的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看来，小姐从她那位杰出的指挥官父亲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从未教过她战术，这次模拟战我也没有给她任何建议。” “没有？” 迪布雷德公爵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一阵骚动。 卡米拉夫人惊讶地问道： “真的吗？那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会……” “她的父亲，从未在任何战斗中失败过。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会学到一些东西。当然，这也多亏了我女儿的聪明才智。” 虽然语气平淡，但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卡米拉夫人忍不住笑了。从迪布雷德公爵本人，到贾贝琳·阿莉娅·朱，再到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公子，脸上都洋溢着骄傲，这让她觉得既好笑又惊讶。 他们出身名门，天赋异禀，比别人优秀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哪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有如此出色的表现，都会得意吧。 蕾妮通过这场模拟战，改变了人们“她是运气好才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命运之子”的看法。 虽然还是有一些心胸狭窄的人这么想，但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对她刮目相看。 过了一会儿，正兴致勃勃地观看魔法镜的人们，突然激动起来。 “战斗开始了！” 蕾妮的部分士兵向舒海尔家族的阵营发起了进攻。 正如蕾妮所说，雨中的战斗对迪布雷德军队有利。 然而，战斗地点在对方的阵营内，地形对迪布雷德军队不利，他们很快就被击退了。 “这……等等！” 正在撤退的迪布雷德军队，突然摧毁了舒海尔家族的军马存放处。 然后。 轰，轰，轰，轰！！ 炮弹从舒海尔阵营前方的一栋建筑中飞出。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四处逃窜。 魔法镜中，舒海尔公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抓住他们！” 迪布雷德军队进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旗。 而是为了摧毁马匹和移动工具，限制擅长马术的舒海尔家族旗手——乔什·特尔伯恩的行动。 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马。乔什·特尔伯恩成为旗手的优势荡然无存。 “天哪！” 人们惊叹不已。 和预选赛一样，原本处于劣势的蕾妮，再次扭转了局势。 “小……小姐呢？！” 在另一块魔法镜中，蕾妮正带着剩下的士兵四处奔走。 他们在摧毁舒海尔家族旗手可能藏身的地方，或者设置决赛中允许使用的魔法道具陷阱。 “小姐亲自去布置陷阱？太危险了！” 一位心地善良的贵妇人，担忧地看着魔法镜里的小女孩，而蕾妮却像飞一样在建筑物之间穿梭。 中央骑士团长赞叹道：“原来如此……”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数量都是一样的，都是二十人。舒海尔家族的指挥官亲自上阵，迪布雷德家族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在小规模战斗中，少一个人都会影响战局。 蕾妮选择在后方支援，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就算她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关系，至少能消除迪布雷德军队对人数劣势的担忧。 ‘她很清楚这一点啊。’ 拿着魔法道具的迪布雷德士兵们分散开来，专心布置陷阱。蕾妮也走进了一栋像是仓库的破旧建筑，但那里似乎没有安装影像石，看不到她的身影。 这时，巴鲁瓦公爵猛地站了起来。不过，因为周围已经有人激动得坐立不安，甚至站起来跺脚，所以他的举动并不显眼。 ‘那，那个地方是……！’ “父亲？” 和巴鲁瓦公爵一起观看模拟战的海顿和尼尔斯，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 巴鲁瓦公爵咽了口唾沫，又坐了回去。 ‘不，就算她进去，也找不到那个东西。’ 他已经处理干净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让那个地方被划为模拟战的区域。 ‘但她为什么要在那里布置陷阱？’ 那栋建筑虽然可以藏人，但它被商业区的其他高楼包围，而且就在蕾妮的营地附近，只要舒海尔家族的旗手不是傻子，就不会藏在那里…… ‘这里是巴鲁瓦公爵的秘密仓库之一！’ 蕾妮坏笑着把魔法道具放进口袋。 她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布置陷阱。 她进来是为了避开魔法镜的监视，查看仓库内部。 所以她故意以“摧毁旗手可能藏身的地方”为借口，把窗户附近的影像石也炸掉了。 ‘一看到模拟战的区域里有这个地方，就计划好了。’ 【商业区仓库地下室的东西怎么处理？】 【要低调处理，不能引人注目。先派一部分死士……】 蕾妮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地下室，他说过地下室……’ 她点燃火把，仔细观察着仓库内部，突然疑惑地歪了下头. “巴鲁瓦公爵的书房里，也有一个类似的书架。” 蕾妮在第二世作为巴鲁瓦公爵的女儿生活过，她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旧的书架，其实价值不菲。 把这么贵重的书架放在仓库里，实在可疑。她伸手摸了摸书架的内侧，在角落里摸到一个东西。 她按了下去。 轰隆隆……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段楼梯。 第114章 最年轻的冠军 蕾妮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以前在书房里偷吃面包的时候，他那么紧张。” 他是怕我发现这个秘密机关。 蕾妮轻蔑地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铁锈味？不对，是血腥味！’ 为了以防万一，蕾妮在手上刻画了启动印记，然后环顾四周。 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地面上残留的魔法阵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魔力。 【布涅，那普通人要怎么召唤恶魔？】 【只要有作为媒介的宝石，一定量的魔力，祭品，还有召唤阵就可以了。】 【召唤阵？】 【每个恶魔的召唤阵都不一样。召唤恶魔的关键，就在于召唤阵。】 蕾妮倒吸一口凉气。 “混蛋，他在这里召唤恶魔！” 这么说，地上散落的头发，就是他从希望之家买来的人，作为祭品的头发。 她捡起一块石头，沿着地面上残留的痕迹，把召唤阵的图案描绘出来。 幸好是用魔力绘制的魔法阵，痕迹不会轻易消失。 将线条连接起来后，依稀可以辨认出召唤阵的图案。 ‘先记住这个图案，然后找个禁术师问问，这是什么恶魔的召唤阵……’ 她正想着，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 与此同时，通讯石闪烁了一下。 “小姐，快出来！舒海尔家族的军队包围了这里！” 糟糕，耽搁太久了。 蕾妮一边往楼上跑，一边问道： “我该从哪儿出去？” “先……从你看到的那个窗户……我们在那里等你……” 通讯石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就断了。 舒海尔家族使用了干扰通讯的魔法道具。 现在他们的军队群龙无首。 蕾妮咬紧嘴唇。 看来只能这样了。 只能启用她最后隐藏的士兵了……！ ‘啊，本来想留到最后的。’ 她用发射器发出信号。 石头闪烁了三次。 片刻之后，出现在窗外的人是…… 埃德加·舒海尔看到他，惊呼道：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蕾妮朝窗外喊道： “扎卡里！” 【你什么时候觉醒奥拉的？】 【师父，这当然是战术啦。】 【什么？】 【这是储存了奥拉的魔石。这样他们才会以为我不在，放松警惕。小姐，你明天就去王宫申请更换士兵，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觉醒了奥拉。】 他们军队里的戏精。 在阴险的战略方面，仅次于亨利的，她的护卫。 扎卡里。 预选赛上扎卡里的表现，和其他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观看模拟战的人都把消息传开了，就算没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也会感受到他的威慑力。 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就是这样。他们都吓坏了。 也难怪。 就连他们自己的士兵，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扎卡里会出场。 【隔墙有耳可不是说着玩的。】 扎卡里说过的话。 蕾妮表示赞同。在首都，就算防着外人也没用，宅邸里也有很多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蕾妮经常从萝拉那里听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都是通过其他家族的佣人传来的，所以她对此深有体会。 不仅是他们的士兵，就连在模拟战开始前，收到奥拉检查结果和扎卡里出场通知的王宫，也大吃一惊。所以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会如此慌张，也就不足为奇了。 骑马赶来的扎卡里，挥舞着巨大的长枪，瞬间击溃了包围建筑的舒海尔军队。 “躲开！” 他大喊一声，哗啦一声撞碎窗户，冲进来一把抱起蕾妮。 蕾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没有理由在敌阵中心，特意撞破窗户来救她。 扎卡里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么低效和危险。 她朝窗外瞥了一眼，果然，新的影像石正漂浮在他们被困的建筑上空。 所以说…… ‘他就是为了耍帅。’ 蕾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欠菲娅揍。” “请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坏笑。 “你怎么出去！？” “我自有办法。”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是雷德格斯山的魔兽！” 魔兽？ 蕾妮惊讶地看向扎卡里：“雷德格斯山不在模拟战的区域内吧？你跑出去了？” “怎么可能，是我把它们引来的。” “怎么引来的？” “我在模拟战开始前就把它们饿了个半死，然后在这里洒满了魔兽喜欢的猪血和鸡血。” “这不违规吗……？” “我又没用魔法道具召唤它们，模拟战规则规定，区域内的一切都可以利用，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也对。 雷德格斯山紧邻迪布雷德家的宅邸，只要解释说“迪布雷德的士兵在模拟战开始前，为了保护宅邸，去清理附近的魔兽”，就很难追究他们的责任。 “更何况，迪布雷德公爵就站在我们身后，谁敢提出异议？” 明明蕾妮才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女儿，扎卡里却比她更会利用这层关系。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扎卡里朝窗外喊道： “扔！” 拿着口袋的士兵们，像玩球一样，把口袋朝舒海尔家族的士兵扔了过去。 砰！砰！ 口袋砸在舒海尔家族士兵身上，顿时血花四溅。 ‘是鸡血和猪血！’ 魔兽们盯上了浑身是血的舒海尔家族士兵，他们吓得四处逃窜。 蕾妮和扎卡里趁机从窗户跳了出去，优哉游哉地朝己方阵营走去。 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为了躲避魔兽，拼命奔跑，很快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虽然也有人试图抵抗，但根本无济于事。 被归类为魔兽的生物，可不是普通的武器能对付的。必须组织一支由魔法师和神官组成的讨伐队，或者使用特殊的圣物才能将其消灭。 对方虽然也有魔法师，但魔法师的战斗力本来就比骑士弱。在阵型完全崩溃、失去掩护的情况下，没有哪个魔法师会傻到独自一人冲上去。 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们，幸灾乐祸地看着累瘫在地上的舒海尔家族士兵。 根据规则，他们不能杀人，所以拥有神圣力的蕾妮亲自出马了。 * “我的天……” 看着魔法镜的贵族们，发出一声惊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画面上。 画面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在绘制启动印记。 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展现出了与舒海尔家族截然不同的凝聚力。他们用完美的防守，为蕾妮争取了足够的启动时间，漂浮在空中的魔法阵，巨大而精细，令人叹为观止。 “她那个年纪，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国王问宫廷魔法师，魔法师咽了口唾沫。 “据我所知，她是唯一一个。”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喃喃自语： “命运之子……” 守护帝国的神女。 究竟是谁说她是假的？ 究竟是谁说她没有神圣力，只是运气好？ 人们的目光转向了枢机主教。他刚才在魔法阵出现的那一刻，猛地站了起来。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枢机主教，此刻眼神闪烁不定。 他和随行的神官低声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他一定是去教廷了，去告诉他们，他们一直认为是假的命运之子，其实是真正的神女。 一切都在蕾妮的计划之中。 驱散了魔兽之后，蕾妮凝视着空中闪烁的影像石。 ‘现在就算和巴鲁瓦家族正面冲突，教廷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插手。’ 让他们继续纠结我是真是假吧，就像上一世的我一样。 ‘等你们想明白的时候，我已经把巴鲁瓦家族收拾干净了。’ 蕾妮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随后，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将失去坐骑、精疲力竭的舒海尔家族士兵全部俘虏。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完胜。 模拟战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诞生了。 * 模拟战结束后第四天。 蕾妮和参加模拟战的二十名士兵，在首都举行了盛大的游行。 “扎卡里大人！” “扎卡里！最强的少年骑士！”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扎卡里。 即使立下如此大功，实力得到认可，他依然保持着谦逊稳重的态度。 有实力的人很多，但实力和品行兼备的人却很少。这样的人，总是会受到大家的喜爱。扎卡里的声望如日中天。 “噗……呵呵……咳咳……”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会被别人听到的。” 蕾妮无奈地说，扎卡里连忙收敛笑容，挺直了腰板。不过，他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得意。 游行结束后，士兵们获得了由皇家骑士团长亲自颁发的月桂花冠，而作为参赛者的蕾妮…… “帝国新英雄的诞生！” 国王亲自为她戴上了月桂花冠。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后要经常来王宫，孤对你有很多好奇。” “是我的荣幸，陛下！”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笑着。 之后，他们在父亲的礼堂里举行了庆祝派对。 派对是姑姑准备的，蕾妮也是进了礼堂之后，才发现这场派对有多么奢华。 第115章 出名了也有苦恼 哇…… 蕾妮看着身后一脸骄傲的姑姑，有些目瞪口呆。 “一瓶超过两千金币的顶级名酒，居然成箱成箱地摆着……” “天哪，那盏吊灯上镶嵌的，居然都是真宝石！” 比王宫的宴会还要奢华。 “姑姑，谢谢您。” 蕾妮说道，贾贝琳笑眯眯地说： “去好好玩吧。” 她指着花园，之前先进去的小贵族孩子们，已经把礼仪抛到了九霄云外，“哇——！”、“好耶——！”地欢呼雀跃。 蕾妮好奇地走出去，看到一个船形的装置正在前后摇晃。 这还不是唯一的新奇玩意儿。在它后面，还有更多，更多，更多…… ‘这场派对到底花了多少钱？’ 三辈子都过得穷困潦倒的蕾妮，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过，正因为花了大价钱，所以客人才这么多。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享受着派对。 就连很少参加这种宴会的卡米拉夫人，也带着她的亲信贵妇和小姐姐们来了。 “恭喜你，我的小宝贝。” 卡米拉夫人说着，在蕾妮脸上亲了一下，蕾妮也回亲了她一下。 “谢谢您，夫人！”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 “小姐！” “小姐，您好。” “好久不见，很高兴能来祝贺您。” 被温柔可爱的小姐姐们包围着，蕾妮红着脸，双手捂住了脸颊。 ‘好漂亮，好温柔……’ 同龄的孩子们怎么都这么可爱呢？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送给她一束花，蕾妮感觉自己都要幸福地融化了。 “恭喜你。” “谢谢你！” “嗯。” ‘嗯……好可爱……’ 蕾妮正和同龄的孩子们玩得开心，突然想起了正事。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她今天的目标是巴鲁瓦公爵。他特意表示要参加派对，肯定有原因。 她正用鹰眼扫视着全场…… “您好，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小姐。” “您还记得我吗？” 一群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和面对小姐姐们时不同，蕾妮只是敷衍地应付着：“啊，嗯……”，眼睛却在四处张望。 “能有幸亲吻您的手背吗？” “嗯……嗯？” 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身高猛蹿、满脸青春痘的少年。 ‘这不是德里弗公子吗？’ 德里弗伯爵的儿子。 也就是决赛对手埃德加·舒海尔的表弟，尼尔斯·巴鲁瓦的好朋友。 尼尔斯的朋友就没几个好东西，德里弗公子也不例外。 他喜欢喝酒，喜欢赌博，喜欢女人。 尤其是女人。 “观看模拟战的时候，我激动得浑身颤抖。您优雅的身姿，瞬间俘获了我的心。请允许我，亲吻的，不是您的手背，而是您的……” 德里弗公子油腻地说着，抓住了蕾妮的手。 就在这时，礼堂的门打开了，蕾妮熟悉的派对主办者们走了进来。 约翰，亨利，伊萨克，还有父亲。 他们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了蕾妮，然后，他们看到了抓着蕾妮手的德里弗公子。 伊萨克猛地推开花园的门，走了进来。 人生第四世，蕾妮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敏锐地察觉到： ‘情况不对。’ 她连忙甩开德里弗公子的手。 【蕾妮，如果以后有垃圾……不对，是有男人纠缠你，你就这么说。】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然后，小家伙，你就这么说。】 【不想死就滚开！】 【最后，再说这句话。】 【迪布雷德家族，可是先动手再说话的。尤其是老大。】 蕾妮按照哥哥们教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看到三个人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她暗自松了口气。 ‘我拯救了一个人。’ 然后，她走到父亲和哥哥们面前，特意提到了父亲最在意的事情。 “我的指甲没有倒刺。” 虽然只是碰一下，也不可能长倒刺。 父亲一脸不悦，但还是被蕾妮拉着离开了花园。 正当蕾妮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 “小姐，您这样太让人伤心了……我又没做什么，连您的腰都没摸到，真是亏大了。” 蕾妮愣住了，正准备和她一起离开花园的父亲和哥哥们，同时看向了德里弗公子。 “腰？” “谁的腰？” “腰——？” “……” 伊萨克摸了摸剑柄，亨利说道： “人多的地方不好动手，太麻烦了。” 伊萨克一把搂住德里弗公子的肩膀。 “我们出去聊聊？” “和我吗？！” 德里弗公子看起来比伊萨克大三四岁，他似乎很高兴伊萨克邀请他单独谈话。 “当然……呃。” 他正兴奋着，突然闷哼一声。伊萨克搂着他肩膀的手，青筋暴起。 伊萨克笑眯眯地说： “笑一笑。” 德里弗公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他已经在伊萨克的“挟持”下离开了，亨利和约翰也跟了出去。 蕾妮默默地为他祈祷。 ‘再见了，公子。我已经尽力了。’ 德里弗公子再次回到宴会厅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知为何，他换掉了那条鲜红色的裤子。 看到蕾妮后，他尖叫一声“啊啊啊——！”，逃出了礼堂。 蕾妮这才意识到，宴会厅里潜伏着四个危险人物。 她瞥了他们一眼。 “蕾妮，要我帮你拿果汁吗？” “蕾妮，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小家伙，想玩那个吗？大哥投资的……！” “你的衣服太单薄了，我让人给你拿件外套。” ……四个危险人物笑得一脸灿烂。 * 蕾妮把沉浸在“孤狼”人设中的扎卡里，拉到了议长面前。 然后对议长说： “看好我爸和我哥他们。” 扎卡里一脸疑惑： “老爷和少爷们？出什么事了吗？” “别让他们闹出人命。” “这又不是战场，怎么会闹出人命……” 扎卡里说着，看向迪布雷德公爵和蕾妮的哥哥们，突然愣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正像猎豹锁定猎物一样，扫视着宴会厅里的年轻公子哥们。 议长说道： “我已经警告过所有参加宴会的家臣了，如果老爷和少爷们要杀人，或者打人，或者往死里打，就拼死拦住他们。” “干得好。” 仔细一看，家臣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扎卡里小声嘀咕道： “真是女儿奴……” “不只是因为这个。” “啊？” “你不觉得，宴会厅里和我同龄的公子哥，比例过高了吗？” 扎卡里环顾四周，点点头： “确实，啊！” 聪明的扎卡里，很快就理解了贵族们的想法。 “因为这次模拟战，很多人相信我是真正的命运之子了。教廷和教皇宫的反应也很奇怪。而且，我在家族里很受宠，对吧？” “炙手可热的新娘人选。” 用米娜的话说，蕾妮就是一张彩票。 “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是为了联姻。其中肯定也有一些脑子不太好使的。” “……你是说，想抢婚的家伙？” “没错。” “但是，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迪布雷德家族的地盘上，对小姐动手吧？” 议长回答道： “正因为是迪布雷德家族，他们才觉得有机可乘。” “啊？” “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子弟，为什么很少被抢婚？因为他们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旦被绑架，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会成为那些好事之徒的谈资。” “他们是打算先毁了小姐的名声，然后再逼小姐结婚？疯了……！” 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 虽然现在已经少了很多，但蕾妮很清楚，人被贪婪蒙蔽双眼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迪布雷德公爵和蕾妮的哥哥们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警惕。 “恭喜您，老爷！您有个好女儿啊。” “好女儿？” “啊？” “岂止是好，简直是……” ……虽然他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总之，看好他们。我出去一趟。” “您去哪儿？” “去收债。” 去收巴鲁瓦公爵的债。 议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我跟着您吗？” “不用，你太弱了，风一吹就倒。” “想当年我……” “所以说，想当年嘛。” 议长一脸沮丧，蕾妮拍了拍扎卡里的盔甲。 “你跟在我后面。” 终于轮到扎卡里派上用场了。 塞菲娅和议长都不适合当护卫。真要遇到危险，蕾妮还得保护他们。 扎卡里握紧剑柄，跟在蕾妮身后。 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之前确认好的巴鲁瓦公爵所在的地方。 “请问，您说的收债是什么意思？” 扎卡里的语气比平时严肃了许多。 这五年来，蕾妮一直在观察扎卡里。 看他是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扎卡里完全符合她对心腹的要求。 忠诚。 能力。 还有欲望。也就是说，他必须有比蕾妮更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家人和菲娅，就是因为他们不符合最后一个条件。 议长想要再次见到路易。 塞菲娅想要找到希望之家的孩子们。 扎卡里想要保护和他一起长大的孤儿院的朋友们，成为大陆最强的骑士。 有比蕾妮更重要东西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她。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因为害怕看到她的尸体，而阻止她去做想做的事。 第116章 巴鲁瓦公爵破防了 “巴鲁瓦公爵欠我钱，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你。” “……是。” 虽然扎卡里平时有点不着调，但他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 蕾妮和扎卡里走出了建筑。一出门，扎卡里就躲进了黑暗中，看向灯光照耀下的喷泉。巴鲁瓦公爵正拿着通讯石，怒气冲冲地吼着。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他突然愣了一下，收起了通讯石。 “宴会的主角，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来见您。” 巴鲁瓦公爵冷笑一声。 昏暗的喷泉边，只有巴鲁瓦公爵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你胆子真大。” 他弯下腰，与蕾妮平视，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或者说，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 “坏了我的好事，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来你之前装出来的聪明伶俐都是假的。” “……” “我该怎么处置你这只可爱的小老鼠呢？” 被他抓住的肩膀，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让蕾妮感到一阵恶寒。 她依然害怕他。 在她无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他施加的暴力和恶毒的言语，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即使她努力克制，也无法阻止颤抖的眼神和颤抖的双手。 看到蕾妮的样子，巴鲁瓦公爵说道： “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吧？让你来戏弄我？可惜，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在我面前，你如此不堪一击。” 【没用的东西，令人作呕的虫子。】 “现在大家都把你捧成命运之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 “……” “但是，孩子，那些看得清真相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 “你靠着命运之子的头衔获得了人们的爱戴，但一旦真相大白，你就会被扫地出门。” “……” “你会成为众人的玩物，最终沦落到在桥洞下乞讨。所以，你今天应该谦卑一点，知道吗？” 蕾妮曾经想过要原谅他。 因为憎恨太痛苦了。她觉得，如果能原谅他，就能摆脱梦魇般的恐惧。 如果他跪在她面前忏悔，承认自己是被欲望吞噬的野兽，她或许会就此罢手。 直到刚才，她都是这么想的。 “你害怕我吗？” “你说什么？” “我爸爸说过，恐惧会让人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想要伤害别人，以此来逃避内心的恐惧。” “你……！” “不过，现在你更应该害怕了。”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变得阴沉。 “你胡说什么……！” “还钱。” “你欠茱莉夫人的三百万金币，你妻子欠她的五百万金币，那都是我的钱。” “什，什么？！” “我把远程传送卷轴的项目转让了，多亏了你的大力宣传，才能卖个好价钱。” 蕾妮笑得一脸灿烂。 “你连利息都没付！我哥说，这种情况下，可以没收你的房子！” 其他家族碍于你的权势，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我可不怕。 “滚出你的房子，垃圾。” 巴鲁瓦公爵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 蕾妮拿出文件，甩在他面前。 “怎么不可能？” 巴鲁瓦公爵看完文件内容，脸色涨得通红。 他当初借三百万金币的时候，仔细审查了文件，但他的妻子没有。 逾期未还，将没收所有财产。 他根本无力偿还五百万金币，所以，他在第二世用来耀武扬威的房子，还有书房里的密室，现在都是蕾妮的了！ 巴鲁瓦公爵一把夺过文件，仔细检查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颤抖着，猛地把文件扔在地上，抓住蕾妮的肩膀，使劲摇晃：“是迪布雷德公爵干的！他想毁了我的家族！”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凌厉的目光。扎卡里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冲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告诉过你，只有在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出手。’ 蕾妮用眼神示意他，扎卡里咬紧牙关。 “这群该死的混蛋，竟然敢这样对我……！” 巴鲁瓦公爵一把推开蕾妮。蕾妮假装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到了喷泉上。 就在这时。 “小姐！” 迪布雷德家族的骑士们迅速赶到，将剑指向巴鲁瓦公爵。 ‘比我想象的要快。’ 蕾妮猜到自己离开宴会厅后，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有点早，不过……’ 好，就这样！ 蕾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故意让宴会厅里的人都听到。 听到动静，人们纷纷跑了出来。最先赶到的，是蕾妮的家人。 蕾妮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卖力地表演着。 “蕾妮！” 父亲难得地提高了音量。他弯下腰，查看嚎啕大哭的蕾妮。 “怎么了？” “疼！” 父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伊萨克拨开骑士们，冲到蕾妮面前。 “他打你了？嗯？！” 蕾妮连忙点头，指着被巴鲁瓦公爵抓得通红的肩膀，还有刚才撞到的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想当年，她可是装可怜的高手。 蕾妮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如果她以前的那些同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骄傲地说：“你已经是个完美的骗子了！” “天哪……” “我就说巴鲁瓦公爵在宴会上喝多了……” “喝多了就能打孩子吗？” 宾客们议论纷纷，蕾妮的家人们脸色铁青。 蕾妮悄悄挪动身体，挡在伊萨克和巴鲁瓦公爵之间，这样伊萨克一动手，她就能立刻抓住他。 然而。 “混蛋！” “姑姑！” 蕾妮没想到，贾贝琳竟然冲了出去，一把揪住巴鲁瓦公爵的衣领。 “你敢打孩子？你竟然敢打我的侄女？” ‘糟糕。’ 虽然贾贝琳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人，算不上圣人，但她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在她看来，打孩子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听说泰拉莫尔殴打亨利的事后，她也大发雷霆，即使人在首都，也仔细调查了几个孩子的老师。 如今，在她准备的宴会上，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人打了她的侄女，她当然会勃然大怒。 其他人也对贾贝琳的愤怒表示理解。 ‘但……现在还不行！’ 巴鲁瓦公爵的身体很弱。 他这辈子除了读书就是搞阴谋诡计，根本没有和人动过手。而姑姑曾经是白马骑士团的团长，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对付他绰绰有余。 ‘要是他被打晕了，我的计划就……！’ 已经有人开始皱眉头了。 他们不是因为孩子被打而生气，而是觉得贵族不应该用拳头解决问题。 ‘接下来就是舆论战了，我得在家人闯祸之前，把舆论导向控制住。’ 蕾妮连忙抱住贾贝琳的腰。 “不要打他！姑姑！” “放开我，蕾妮！他打你了！” “如果姑姑打巴鲁瓦公爵，大家又会说迪布雷德家族是坏人了！” 蕾妮的话，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大家却认为我们是坏人。所以我们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走路也要小心翼翼。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如果姑姑现在打了他，我们还是会被当成坏人……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被当成坏人。” “……” “所以，以后被打，我也不会哭了。姑姑，不要生气了！” 心地善良的贵妇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天哪，这孩子居然这么懂事。” 卡米拉夫人弯下腰，和蕾妮平视。 “不是这样的，孩子，不要为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闲言碎语，委屈自己。” 蕾妮抽泣着，心里却在偷笑。 那些有孩子的父母们，都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巴鲁瓦公爵。 当着孩子的监护人打孩子，再加上周围人谴责的目光，巴鲁瓦公爵难得地慌了神。 “迪布雷德公爵知道命运之子对我说了什么吗？！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住要发火！” 卡米拉夫人把蕾妮护在身后，怒视着巴鲁瓦公爵。 “她说了什么？” “她满嘴脏话，侮辱我！她说她买下了巴鲁瓦家族的债务，让我立刻把房子交出来！她还骂我是垃圾！”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蕾妮身上，她连忙抓住卡米拉夫人的裙子，瑟瑟发抖。 “孩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蕾妮把巴鲁瓦公爵当初被揭发虐待她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孩子身上的伤，是学骑马的时候摔的。我和妻子看到她的伤，不让她再骑马了，她就偷偷骑她哥哥们的马。是我们夫妻疏于管教，但你说虐待？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初，他把蕾妮身上鞭打的痕迹、淤青，甚至是她被打晕后送医院的记录，都推到了她自己身上。 ‘多亏了你，我学到了很多，混蛋。’ 蕾妮一脸委屈地环顾四周，说道： “我最近在跟迪布雷德家族的爷爷们学习投资，然后就买下了巴鲁瓦公爵的……贷款？爷爷们说，如果他不还钱，就要没收他的房子……” “然后呢？” “没有房子很可怜，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没有房子，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想在巴鲁瓦公爵失去房子之前……” “你是怕他走投无路，才好心提醒他？” “嗯……” 人们纷纷谴责巴鲁瓦公爵。 第117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他气急败坏地喊着：“你，你……！”，但蕾妮是一个关心他人疾苦的善良孩子，而他是一个醉酒打孩子的垃圾。 更何况，只要有迪布雷德公爵在，巴鲁瓦公爵就别想用权势或武力压她一头。 蕾妮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父亲立刻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巴鲁瓦公爵被赶了出去。 被骑士们拖着，狼狈不堪地赶了出去。 * 宴会不欢而散。宾客们在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注视下，纷纷告辞，他们也回到了宅邸。 看着在贾贝琳怀里睡着的蕾妮，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眼神冰冷。 “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问道。 迪布雷德公爵手中把玩的两颗骰子，停了下来。 亨利一边给蕾妮盖上毯子，一边说道： “把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我要挖出他的眼珠，让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跪在蕾妮面前，苦苦哀求。” 虽然亨利一向心狠手辣，但像这样毫不掩饰地表露愤怒，还是第一次。 作为泰拉莫尔殴打事件的受害者，亨利很清楚： 暴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更是精神上的羞辱，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约翰说道： “他竟然敢在迪布雷德家族的地盘上，触碰我们的逆鳞。” 少年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我们要让他后悔莫及，让他永远不敢再打蕾妮的主意。灭他满门，让他引以为傲的名誉，在他眼前化为乌有。” 沉睡的巨龙的逆鳞，被触碰了。 黑暗中，迪布雷德公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 第二天早上醒来，世界已经变了天。 蕾妮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头雾水： “巴鲁瓦公爵的房子被没收了……？” “说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财务主管舒贡和行政官们，一大早就去了巴鲁瓦家的宅邸。” ‘舒贡是亨利的心腹，看来是亨利干的。’ 不愧是亨利，办事效率真高。 蕾妮笑了笑，从床上跳了下来。 “昨天的事闹大了~！” “这是好事吗？说不定会发生难以控制的事情。” “怕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家人会帮我们解决的。” 这就是权贵子弟的优势！ 现在，只要找到巴鲁瓦公爵制造米雷尤和召唤恶魔的证据就可以了。 “好，我们去找茱莉夫人。” “是。” 他们迅速准备好，前往茱莉夫人的宅邸。 上次去过茱莉夫人的宅邸后，蕾妮就意识到，她需要一条可以避人耳目的通道。 于是，她借着装修的名义，偷偷建了一条直通茱莉夫人书房的密道。虽然去密道入口还得用传送卷轴。 在密道的尽头，也就是连接茱莉夫人书房的门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声音。 “债务？胡说八道！那些都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有些确实是礼物，但我可没送过你赌博的钱。” “骗子！你从一开始就想骗我。你和迪布雷德家族勾结了，对不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养你这种东西！】 ‘这家人的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蕾妮事先取了一部分茱莉夫人的核心碎片放在口袋里，她往碎片里注入一丝神圣力，碎片立刻与茱莉夫人建立了联系，蕾妮看到了巴鲁瓦公爵夫人那张泪流满面、面如死灰的脸。 “我勤勤恳恳地活着，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打过我。 你因为我生气，就把腐烂的食物塞进我嘴里，不让我吐出来，还用鞭子抽我。 你把我关在衣柜里。 你连一块发霉的面包都不给我吃。 你让我觉得，呼吸，走路，睡觉，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蕾妮感觉眼前一片血红。 议长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她清醒过来。 她平静地说： “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才是你最大的罪过。” 与蕾妮融为一体的茱莉夫人，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巴鲁瓦公爵夫人吓得浑身一颤。 “你，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会被赶出家族的，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们，他们会，他们会……！”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别人的好意。” “什，什么？” 【可怜的小老鼠，你应该怀疑别人的好意。你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你应该怀疑别人的好意。你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 巴鲁瓦公爵夫人张了张嘴，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蕾妮收回了手。 舆论站在她这边，身后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她手里有钱有势。 她深吸一口气，对议长说： “我们去找落角石。” 让那些恶魔一样的家伙，见识一下真正的恶魔。 现在，是时候把巴鲁瓦家族的恶魔们，送上断头台了。 砰！！ 巴鲁瓦公爵把酒杯朝刚回家的妻子扔了过去。公爵夫人惊险地躲过酒杯，脸色苍白地捂住嘴巴。 “老，老爷……” “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她扑到暴怒的丈夫怀里，哭诉道： “我也是受害者！像我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识破那些处心积虑的骗子？是迪布雷德家族，他们故意针对你，利用我……！啊！” 巴鲁瓦公爵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 “那个卖艺术品的女人怎么说？她真的把所有的贷款都转让给迪布雷德家族了吗？！嗯？！” “……” 公爵夫人不敢回答，眼神躲闪。公爵一把将她推开，痛苦地捂着额头。 自称是代替父亲来传话的迪布雷德家族次子——亨利·迪布雷德，小小年纪，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酷。 【一大早就跑来逼我们搬家！公爵的教养都喂狗了吗！】 【跟禽兽讲教养？公爵，我劝你最好别再激怒我们。】 【你，你说什么——】 【我怕我再闻下去，会忍不住吐出来。】 和当年西奥多·迪布雷德羞辱他时一模一样的语气，充满了蔑视。 不管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那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都用和那个粗俗的杀人狂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出身卑贱、只是上一任迪布雷德公爵第七个儿子的垃圾，把他这个巴鲁瓦家族的继承人踩在脚下的那一天，就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抱歉，看你这么能说会道，我还以为你也会用剑呢。】 想起年轻时的西奥多，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贵族们聚集的花园。 他的剑掉落在草地上，西奥多·迪布雷德的剑指着他的喉咙。 周围的窃窃私语。 【西奥多，住手。】 挡在他面前的纤细身影，以及耀眼的金发。 威廉·巴鲁瓦一生中唯一得不到的女人。 那个男人，用他强壮的手臂，拥抱着她。 那一瞬间，西奥多·迪布雷德身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命运之子，和那个女人的身影重叠了。 巴鲁瓦公爵紧紧地握住拳头。 “塔利曼！” 巴鲁瓦公爵一声令下，一个戴着宽檐帽、双手戴着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 “有何吩咐？” “把地下室的‘那些东西’拿来。” “‘降临’吗？” “没错。” 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巴鲁瓦公爵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耀眼的荣耀，将属于他。而西奥多·迪布雷德的人生，将只剩下失去挚爱的耻辱。 * 模拟战的优胜奖品，将在四天后的王宫晚宴上颁发。 蕾妮回到家后，立刻回复了王宫的邀请函。 今天，他们一家出发前往王宫。 晚宴的餐桌上，已经坐好了晋级决赛的两个家族的成员。 他们互相点头致意，过了一会儿，国王、安德烈王子和伊冯娜王妃走了进来。 通常情况下，由在座的最高长官致辞。 但今天，作为模拟战的冠军，由蕾妮来致辞。 “愿神明保佑帝国的太阳，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蕾妮恭敬地行礼。 ‘怎么样？完美吧？’ 这是她和卡米拉夫人还有议长学的。 父亲、哥哥们和姑姑都笑了，其他人也跟着蕾妮，向国王行礼。 “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国王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欢迎来到王宫，请坐。” 落座后，晚宴正式开始。席间，大家愉快地交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蕾妮原本担心决赛对手舒海尔公子会感到尴尬，但他似乎性格很好，已经把决赛的失利抛在了脑后。 他还热情地向蕾妮推荐食物： “这个很好吃。” “谢谢。” “多吃点，快快长大。这样下次模拟战就不会有人因为你年纪小而小瞧你了。” ……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忘记失败的教训。 伊萨克冷笑一声，在舒海尔公子递过来的面包上面，又放了一块不同口味的派面包： “怎么？你是觉得因为小瞧了我妹妹，所以才输的吗？” 第118章 恶魔的偷袭 “输？在陛下面前，注意你的措辞。” “是吗？那你说，是惨败，溃不成军，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哪个更合你的心意？” 埃德加·舒海尔皱起眉头，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不说了。” 听说这两个人在学院里是死对头，看来是真的。 蕾妮默默地记在心里，一边吃着伊萨克切好的面包。 ‘话说，奖品呢？我的奖品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巴鲁瓦公爵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个召唤阵，究竟是什么恶魔的。 本来她想找个禁术师问问，但了解召唤阵的禁术师非常罕见。就连找到一个禁术师都很难，甚至需要恶魔的帮助。 正和其他家族的女主人聊天的伊冯娜王妃，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陛下，孩子们已经等不及了，该颁发奖品了。” 国王点点头，蕾妮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好是布涅，如果不是，就选第五十六根柱子的恶魔。布涅说过，那个恶魔很友善。’ 国王一挥手，侍从们走了进来。 他们给晋级决赛的选手们发了信封，因为晋级决赛也有奖金。 然后，他们给了蕾妮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有一颗装在透明盒子里的宝石。 ‘这就是落角石……’ 一颗略呈椭圆形的淡黄色宝石，颜色比琥珀和黄水晶要浑浊一些。 蕾妮看向国王，国王点点头： “这是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宝石，你可以仔细看看。” 蕾妮连忙打开盒子，抚摸着宝石。 ‘哇……’ 一接触到宝石，她就明白了。落角石果然是她要找的恶魔通道。一股力量在她手中旋转。 ‘和布涅的通道不一样。’ 布涅的通道——“沉睡的矿物”，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就像泡在温暖的水里一样舒服。 而这颗宝石，感觉更像派蒙的通道——化石，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不，比派蒙的通道还要狂暴。’ 难道是很强大的恶魔？ “……希望如此。” “……” “小姐？” “啊？！” 蕾妮光顾着研究落角石，没听到国王的话。 ‘哎，注意力不集中……’ 模拟战的时候，为了驱散魔兽，她消耗了不少神圣力，再加上对付巴鲁瓦公爵夫妇，身心俱疲，很难保持成年人的思维。 “小姐怎么想？安德烈王子还是阿德里安王子？” 蕾妮偷偷看了家人一眼，他们似乎都不太满意。 伊冯娜王妃笑得一脸温柔。 ‘巴鲁瓦家族失势了，所以她想拉拢迪布雷德家族？’ 蕾妮心中冷笑。 绝对不行。 伊冯娜王妃和安德烈王子，和教廷一样危险。 在第一世，伊冯娜王妃为了巩固安德烈王子的地位，一心想让命运之子成为他的王妃。 因为当时大家都认为蕾妮是假的，所以她对蕾妮不感兴趣，反而对米娜很执着。 为了撮合米娜和安德烈王子，她耍尽了阴谋诡计。蕾妮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我选阿德里安殿下！” 伊冯娜王妃的脸色瞬间僵硬。她紧紧地攥着纸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问道： “为什么是阿德里安？你应该没见过他吧？” “我在教母，也就是卡米拉夫人的宅邸见过他。殿下给了我成为他朋友的殊荣！” 国王惊讶地挑了挑眉，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你们已经……” 这对国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伊冯娜王妃的势力越来越大，国王需要一个制衡她的工具。 而阿德里安目前还没有稳固的根基。 有迪布雷德家族做后盾的蕾妮站在他身边，就能阻止伊冯娜王妃的扩张。 更何况，国王肯定也不希望迪布雷德家族和伊冯娜王妃联手。 姑姑似乎也觉得阿德里安是最佳选择，点了点头。 但父亲和哥哥们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尤其是约翰。 他抓住蕾妮的手，用口型问道： “为什么？” “没忘吧？” “……？” “上次我们……算了。” 蕾妮一头雾水。 伊萨克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 “奇怪。” 亨利也小声问道： “什么奇怪？” “总觉得……很生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一样。” “闭嘴，在陛下面前注意言辞。” “又听不到。” 晚宴结束后，父亲和哥哥们的心情依然很差。蕾妮拉着姑姑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 “我是不是应该选安德烈王子？” “不，阿德里安更好。” “是吗？” 那他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蕾妮正想着，突然抓紧了落角石。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赶紧回去，召唤宝石里的恶魔……’ 他们刚离开王宫，就刮起了一阵狂风。 “春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伊萨克喊道。 亨利关切地问蕾妮： “眼睛进沙子了吗？” 父亲也帮她裹紧了外套。 家人们忙着照顾她的时候，蕾妮却愣愣地盯着空中。 “那个……” “嗯？” “嗯？” “怎么了？” “宝贝？” “蕾妮。” 蕾妮用颤抖的眼神看着家人。 “你们没看到吗？” 悬浮在空中的那个男人。 那个散发着凌厉气势，用充满魔力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 伊萨克问道，蕾妮大喊： “快躲开！！” 男人手中的火花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朝他们飞了过来！ 蕾妮连忙推开正在查看她伤势的伊萨克。 轰——！！ “什么声音？！”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众人一跳，纷纷四处张望。 “是打雷吗？” “胡说，没下雨哪来的雷。” 家人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他们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蕾妮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男人。 ‘那是什么怪物？’ 男人的眉毛动了一下，仿佛听懂了蕾妮的话。 蕾妮突然想起了在巴鲁瓦家族密室里看到的召唤阵。 ‘难道是恶魔？’ 【卑微的蝼蚁，竟敢窥探我的思想！】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果然！’ 蕾妮咬紧嘴唇。 恶魔出现在这里，说明巴鲁瓦家族，或者说是针对她的家人，重新召唤了恶魔。 她的家人都没有察觉到恶魔的存在，就算察觉到了，也无法对抗恶魔。 也就是说，她必须保护他们。 ‘但是，我不能使用魔法。’ 在王宫里，未经国王允许使用魔法，是重罪。 看来只能这样了。 蕾妮拿出怀里的落角石。 然后，注入了一丝神圣力。 然而。 ‘怎么回事？没有反应？’ 蕾妮慌了神，晃了晃落角石。 再次注入神圣力，依然没有反应。 ‘难道这不是“通道”？’ 可是，在晚宴开始前，她明明感觉到了和布涅、派蒙的通道一样的气息。 而且，如果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教廷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甚至动用秘密培养的圣骑士，也要得到它。 悬浮在空中的恶魔，手中再次闪现出火花。 这次，恶魔的目光，落在了父亲身上。 “不要！” 蕾妮尖叫一声，挡在父亲面前。 她刚在手上画好启动印记，恶魔的火球就飞了过来。 轰——！！ 蕾妮的结界和恶魔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蕾妮！” 贾贝琳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快解除结界！在王宫里使用魔法……！” “不要过来！” “什么？” “求你们，躲到后面去！” 结界快要撑不住了，蕾妮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裂了。 在她的结界与恶魔的力量碰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 她绝对赢不了这个恶魔。 轰——！！！ “啊！” 蕾妮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出去，家人们惊呼着“蕾妮！！”，朝她跑来。 蕾妮撞在墙上，痛苦地蜷缩着。她想站起来，但腿好像撞伤了，动弹不得。她紧紧地抓住口袋里的通讯石。 “到底发生什么了……小家伙……” 伊萨克焦急地查看蕾妮的伤势。 蕾妮瞪着恶魔，说道：“你敢动他们，我就杀了你。” 【区区人类，也想杀我？】 恶魔轻蔑地笑了笑，轻盈地落在地上，朝蕾妮走来。蕾妮吓得连忙挣扎着坐起来。 “就算死一百次，我也要杀了你。就算我变成疯子，变成野兽，我也要杀了你……！” 恶魔轻笑一声，挑了挑眉。 【有趣的小家伙，你的诅咒，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来吧，告诉我，我杀了谁，你会更痛苦？】 恶魔慢悠悠地环顾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正抱着蕾妮的父亲身上。 【眼神真挚啊，杀了他，你会很痛苦吧？】 蕾妮的身体猛地一颤，恶魔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看来，他对你来说最重要，嗯？】 蕾妮挡在恶魔面前，苦苦哀求： “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不要杀他。” 家人们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蕾妮。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感知力很强的人类啊，不，是信仰之力。】 就在恶魔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父亲的脖子时。 蕾妮的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成功了！’ 远程传送卷轴的印记浮现，议长保管的紫水晶，出现在她手中。 蕾妮连忙举起紫水晶。 第119章 入狱 【那是……！】 这次，轮到恶魔震惊了。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在她被震飞的那一刻，她就给议长发了信号，让他把紫水晶送过来！ 当然，为了抵挡恶魔的攻击，她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圣力，现在虚弱无比，如果召唤出紫水晶里的恶魔，她可能会丧命。 但她从布涅那里学到了一件事： 恶魔能够识别“恶魔通道”。 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很可能就是恶魔通道。因为他临走前，激动地说： “终于能见到主人了……” 紫水晶曾经和她说过话，说明它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通道，里面封印的恶魔，肯定也非常强大。 至少可以用来威胁眼前的恶魔。 【愚蠢的人类，我能听到你的想法……！】 ‘那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退后，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召唤出紫水晶里的恶魔。’ 恶魔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但看到蕾妮紧紧地握着紫水晶，恶魔再次一惊，向后退去。 然后，他展开鹰隼般的翅膀，飞上天空，消失了。 恶魔消失后，蕾妮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差，差点就死了……’ 精神一放松，疼痛就席卷而来。 刚才高度紧张，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头撞破了，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爸爸……” 她刚喊了一声。 察觉到王宫结界异常的宫廷魔法师和中央骑士团，赶到了现场。 锵！ 中央骑士团的剑，指向了蕾妮。 宫廷魔法师们的手上，也浮现出了启动印记。 “你们干什么？把剑放下！” 伊萨克怒吼道，但中央骑士团的剑，依然指着蕾妮。 毕竟，蕾妮现在是“在王宫使用魔法的罪人”。 * 巴鲁瓦公爵府。 听到副官的汇报，巴鲁瓦公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得意地大笑，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这么说，那个小丫头被抓了？” “迪布雷德家族正在四处奔走，想把她救出来，但估计没戏。”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那个小丫头死在西奥多面前，有点遗憾，但只要她被关进了监狱，就足够了。 在王宫里使用魔法，可是等同于谋反的重罪。 他们一定会对她严刑拷打，逼她说出目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中央骑士团的酷刑？要么死，要么招供。 “如果顺利的话，还能把碍眼的迪布雷德家族一网打尽。” 巴鲁瓦公爵心情愉悦地笑着，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海顿·巴鲁瓦。 “开心吗，儿子？” “……” “我问你话呢。” “啊？！是……是……很开心。” 海顿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疯了……他疯了！’ 虽然他从小就知道地下室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他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在他偷偷跟踪父亲的时候看到的。 ‘父亲疯了。’ 召唤异界生物，逼迪布雷德家族的养女在王宫使用魔法，罪加一等。 而且，比同龄人更聪明的海顿，还察觉到了一件事： 从“降临仪式”中父亲说的话来判断，这次的仪式似乎是临时起意。 但是，那么多祭品，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如果是绑架或者人口贩卖，我们家族……我……’ 海顿咬着发白的嘴唇。 站在他旁边的尼尔斯，害怕地抓着他的胳膊。 “哥哥……” “闭嘴。” “可是……” 尼尔斯惊恐地环顾四周，然后小声对海顿说：“母亲去哪儿了？” “……” “她说没出门，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 【老爷……！啊——！威廉·巴鲁瓦！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海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蕾妮把手伸出牢房，说道：“我要吃饭。” “……” “我要吃饭！” 看守牢房的近卫兵，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一日三餐加点心，顿顿不落的犯人，估计只有小姐您了。” “可是我爸说了，不让我饿肚子。” “……” “我爸，我爸，迪布雷德公爵。” “我这就给您送来……” 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 蕾妮吃得好，睡得好。 王宫的饭菜很美味，被子也很厚实，枕头也很柔软，她每天都睡得很香。 ‘这就是权贵的特权。’ 王宫的人似乎想对她用刑，但她一被绑在椅子上，就嚎啕大哭。 【哇——！爸爸！姑姑！哥哥们！教母！王后陛下！哇——！他要对我用刑！中央骑士团第四部队的里格尔·科尔德恩大人！科尔德恩伯爵的弟弟！他的母亲还健在，有两个孩子！孩子的名字是……！！】 ——然后，负责用刑的人就吓得落荒而逃。 因为这个，负责用刑的人，已经换了四个了。 等她出去以后，迪布雷德家族肯定不会放过对她用刑的人。 蕾妮偷偷地朝牢房外望去。 ‘好，没人。’ 就是现在。 她连忙拿出贿赂士兵带进来的落角石。 ‘昨天太紧张了，没仔细看，现在再看看……’ 她向落角石注入神圣力。 轰！ 牢房震动了一下。 没有窗户的牢房里，突然刮起一阵风，然后，像布涅出现时一样，出现了一根火柱。 ‘怎么回事，可以啊！’ 那昨天为什么不行？ 【你终于召唤我了，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第二十五根门柱，格拉希亚拉波……你……！！】 蕾妮和恶魔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你，你，你……！】 “哈，怪不得通道打不开。” 蕾妮瞪着眼前的恶魔。 就是昨天袭击她和家人的那个该死的恶魔。 恶魔慌乱地解释道： 【昨，昨天的事，我也是，啊？那，那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懂的，工作？】 “我懂，那你先跪下吧。” 你死定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你的处境会很危险。就刚才帮我挡下攻击，你就已经快不行了吧？】 恶魔傲慢地说，蕾妮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你就等着我的神圣力耗尽，变成疯子或者死掉吧。” 【你说什么！】 “不过，如果我这个打开通道的人死了，你还能回去吗？” 【你竟敢……！】 “派蒙已经用过这招了。” 蕾妮瞪大眼睛，恶魔吓了一跳。 蕾妮活了四世，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她看得出来，这个恶魔和布涅不一样，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但他被召唤出来后，却说了句【很高兴见到你】，这说明他肯定有什么愿望需要蕾妮帮忙实现。 ‘这下可以确定了。’ 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动权的是蕾妮。 不管是像布涅那样渴望实现愿望，还是像派蒙那样对愿望本身不感兴趣，只要通道打开了，能送他们回去的，只有蕾妮。 看着慌乱的恶魔，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恶魔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帮助召唤我的人，也是定数。】 “这么说，你想伤害我的家人，把我弄成这副样子，然后道歉了事，也是定数？” 【你这该死的——】 “说‘对不起’。” 【……我不说，打死也不说！】 “好，那就一起死吧。” 恶魔紧紧地盯着蕾妮，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会鱼死网破。蕾妮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同归于尽吧，我一点也不怕。” 【嗯……不起。】 “什么？” 【对不起。】 蕾妮得意地扬起下巴。 “再说‘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迪布雷德家族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迪布雷德家族……了。】 恶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重复了蕾妮的话。蕾妮笑着说： “很好，现在别跟我说话了。” 【……你怎么能如此轻视我？】 恶魔气得快要哭了，委屈巴巴地问道。 “我跟你说话……会消耗我的力量……所以……安静点……” 蕾妮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我刚才真的快要死了……’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努力吸收空气中的魔力。 刚才她说的“一起死”，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她在牢房里一直保持镇定，但这只是为了让家人安心，也为了向外界展示她问心无愧的姿态。 实际上，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巴鲁瓦家族把她扣上谋反的罪名，她的家人也会有危险。 所以，在神圣力所剩无几，又被关在牢房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只能召唤恶魔。 她急需恶魔的帮助。 但建立在不信任基础上的合作，只会拖后腿。 ‘与其和这个恶魔合作，最后功亏一篑，不如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名，一死了之。’ 这样至少能保住她的家人和朋友。 恶魔看着脸色苍白的蕾妮，然后消失了。 蕾妮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妮。” “嗯……” “蕾妮。” 蕾妮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着她。 ‘好舒服……’ 感觉很奇妙。 有什么东西碰到她的额头后，她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种感觉太舒服了，以至于当那个东西离开她的额头后，她还忍不住蹭了蹭，撒娇道： “还要……”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啊！” “……” 一张英俊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第120章 被盯上的特里贡 蕾妮吓了一跳，惊呼道： “阿德里安？” 他正握着她的手，惊讶地看着她。 “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王召见我，我来王宫的时候，感觉到了你的气息。” “我的气息？” “嗯，我过来一看，你晕倒了。” 蕾妮一头雾水。 ‘这怎么可能？等等，我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比昏迷前轻盈了许多，思维也清晰了很多。之前在黑暗的牢房里，她恐惧得快要哭出来了。 蕾妮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突然注意到阿德里安的脸色。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看起来，阿德里安比她更像病人，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难道……’ 蕾妮连忙拉起阿德里安的袖子。他手背上的启动印记，像蛛网一样，蔓延到了他的手臂上。 “你把神圣力分给我了？” “……” 蕾妮知道他的神圣力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将神圣力注入宝石，而不是分享给他人，被称为“祝福”，这是只有历代教皇才会的秘术。 “你跟谁学的？是教皇教你的吗？” “不是。” “那是怎么学的？” “我只是想救你，然后就做到了。太好了。” 阿德里安笑着说，蕾妮又好气又好笑。 “好什么好，你真是个傻瓜！” “……你生气了？” “你这样分享神圣力，会出事的！” 蕾妮的神圣力也很强，达到了枢机主教的级别。拥有强大的神圣力，就像拥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用杯子倒水，和把水倒进巨大的蓄水池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阿德里安差点就把自己的神圣力耗尽了。 “不过，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真是个傻瓜。” 阿德里安又笑了。 ‘就像女仆们爱看的小说里，那种体弱多病的美少年……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蕾妮回过神来，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你应该没有帮手吧？” “按你教我的方法。” “我教你的？” 阿德里安点点头。 “你该不会……” “看来你是不怕死啊。你怎么知道你的未来会一帆风顺？万一运气不好，丢掉的可就不只是胳膊腿了。” 看来他把蕾妮教他的那套威胁人的话，记得很牢。 蕾妮点点头： “嗯嗯，做得很好。以后如果需要，可以视情况威胁别人。” “嗯。” “总之，今天谢谢你。” “嗯。” 蕾妮笑了。 ‘他真像一只小狗。’ 在家里整天面对一群野兽，看到这么乖巧的小狗，蕾妮的心都软了。 阿德里安再次把手放在蕾妮的额头上，说道：“你看起来好多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蕾妮，蕾妮突然想起了上一世，面包店的姐姐看到她的同伴杰伊时说的话。 【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原来“让人心疼”就是这种感觉，想要保护他，想要捏他的脸。虽然这一世，阿德里安比她大四岁。 难怪杰伊能让面包店的姐姐，经常给他们吃剩下的面包。 “嗯嗯，多亏了你。不过，你该回去了，被伊冯娜王妃看到就麻烦了。” “你呢？” “啊？” “迪布雷德公爵什么时候来接你？” “这个……” “你和特里贡子爵联系了吗？这次事件的关键，就在于他。” “你怎么知道？” 蕾妮惊讶地问道。 这次事件的关键，确实在于特里贡。 这次争论的焦点，在于蕾妮使用的是防御魔法，还是攻击魔法。 但这取决于个人的立场，而作为王宫结界负责人的首席宫廷魔法师特里贡的证词，将决定蕾妮的命运。 “陛下告诉我的。” “啊。” 蕾妮笑着摸了摸阿德里安的头。 “真聪明，很好很好，要记住这些事情。” “嗯……” “爸爸应该已经和特里贡联系了，我很快就能出去，别担心。” 蕾妮扶起阿德里安，把他推向牢房门口。 “出去以后再见，阿德里安。” “……到时候，我也可以叫你蕾妮吗？” “当然可以。” 未来的当权者，当然要搞好关系。 蕾妮心中暗笑，说道： “我们是朋友嘛！” “……” “……？” “……嗯。” 阿德里安撩起蕾妮的头发，小声说道：“下次见，……朋友。” 蕾妮心头一颤。 ‘他的眼神，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 蕾妮一直朝着阿德里安挥手，直到他彻底离开牢房。 阿德里安走出牢房后，依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殿下。” 一个穿着骑士制服的男人，走到阿德里安身边。 “特里贡那边怎么样了？” 阿德里安问道，男人低声汇报： “迪布雷德家族和教廷都联系过他，但他依然不肯开口。不过，他和枢机主教谈过之后，拒绝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会面请求。看来他不会站在迪布雷德家族那边。” “也可能是想抬高价码。” “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未来的……小姐，受委屈。” “如果礼物就能解决问题，迪布雷德公爵早就摆平了。” “那……” “把特里贡带过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德里安缓缓地看向他。 “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被关在牢房里。” “可是……” “带他过来，如果他反抗——” 阿德里安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用把他完整地带过来。” “……是。” 受国王委托照顾阿德里安的卡米拉夫人曾经说过： 【在尔虞我诈的王宫里，如此天真，真是让人担心。】 天真？ 男人暗自冷笑。 阿德里安是在刀光剑影中长大的孩子，是敌人的恶意，而不是母亲的乳汁，哺育他长大。 如果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就没有人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那天晚上。 宫廷魔法师们担忧地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特里贡。 “您这样真的会出事，喝成这样，怎么一个人回家？” “谁敢动我！就算是迪布雷德公爵和那位了不起的枢机主教大人，在我面前也不敢抬头！” 宫廷魔法师们苦苦相劝，但特里贡还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上了街头。 ‘教廷开价五千万金币，如果顺利的话，还能翻倍，我要发财了，发财了！’ 他不知道迪布雷德公爵会出多少钱。 他正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虽然他是靠父亲的关系才当上首席魔法师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没迟钝到连有人跟踪都察觉不到。 他话音刚落，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就走了出来。 “我家主人要……” “我家老爷要……” “我的委托人……” “那位大人要……” “我家主人要……” 刺客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不止一个人。 至少有五个刺客，把特里贡团团围住，互相虎视眈眈。 “什，什，什，什么情况！你们是谁！” 特里贡吓得大叫，刺客们互相警惕着。 “让开。” “你们才应该让开。” “想尝尝我家主人的铁锤吗！” “我的委托人，可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怎么可能比我家主人还厉害！” 刺客们争吵不休，特里贡偷偷在手上画好了启动印记。 ‘是教廷？还是迪布雷德家族？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先逃再说。’ 就在这时。 砰！特里贡被打晕了，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刺客们大吃一惊，警惕地环顾四周。 “什么人！” 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 那个“东西”无声地嘀咕道： \"该死，居然把我当成跑腿的。\" \"没能抓住他。\" 砰！ 伊萨克一脚踹翻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废物。” \"……对不起。\" 坐在对面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亨利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吵死了，坐下。” “特里贡跑了！要是让他跑了……” “重要的是，是谁把他带走的。” 伊萨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坐在主位上的约翰，盯着通讯石。 “是教廷吗？” \"现场有几个人身上有微弱的神圣力，但带走目标的，不是圣骑士。\" 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除了教廷，还有其他人？” \"至少有五个暗杀团在行动，其中一个使用了狼群的暗步。\" “是父亲。” 约翰说道，通讯石那头的人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伊萨克问道：“其他人是谁？” \"其中两个像是佣兵，一个是‘西方乌鸦’的人……\" “是卡米拉夫人的人。” 亨利说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那剩下的两个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约翰把玩着通讯石，低声说道： “召集暗爪，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特里贡。我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失误。” “是，主人。” 通讯结束后，伊萨克瘫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 “能让父亲亲自下令，看来对方是狼群的副团长。连狼群的副团长和大哥的直属部队队长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不过，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 为了守护家族的逆鳞，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三兄弟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 第121章 求求您，出狱吧 同一时间，希望商会。 塞菲娅打开一个没有署名的巨大包裹，脸色一变。 “我的天。” 包裹里，特里贡被五花大绑，眼睛和耳朵都被堵住了，正拼命挣扎着。 “我还担心我们派去的刺客失败了呢，没想到目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议长点点头。 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 【留言：把特里贡拉拢过来。他虽然贪财怕死，但本质不坏。突破口是他的父亲，他是个孝子。因为……】 纸条上的字迹，突然变成了红色，然后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议长看着化为灰烬的纸条，冷笑一声。 “是小姐。” “我们怎么办？” “照她说的做。” 议长解开了特里贡的耳塞和嘴上的束缚。 “你，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维尔·安德米，上一任首席宫廷魔法师阿拉贡的远房亲戚。” “……” 魔法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他们怎么……’ “看来，你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只是靠着前任的关系才当上首席魔法师的。为了扮演好死去的特里贡，你连睡觉都维持着变身的状态。” “你们怎么知道……！不，不，你在胡说什么！” 塞菲娅轻笑一声： “你连国王陛下都敢欺骗，居然这么容易就慌了神。”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 议长问道： “特里贡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 特里贡，不，维尔的脸色变得惨白。 “不要告诉我父亲，他有心脏病。如果他知道特里贡死了，他会……！” 维尔确实没有杀特里贡。 是上一任宫廷魔法师阿拉贡，发现了天赋异禀却因为出身卑微而无法实现魔法师梦想的维尔，把他带到了王宫。 维尔和特里贡情同手足，而阿拉贡在他心中，就像亲生父母一样。 和把他当成实验体卖给教廷的亲生父母，简直天差地别。 【我学魔法有什么用？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像奴隶一样对你忠心耿耿。】 【少废话，把你的作业交上来。】 【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 【特里贡！把剪刀拿来！我要把他的嘴缝上，让他乖乖坐在书桌前学习！】 人们都说阿拉贡是个贪财的怪老头，但在维尔心中，阿拉贡对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特里贡死于十年前。他明知危险，却依然坚持进行“某个实验”，结果全身腐烂而死。 临死前，特里贡把他的父亲托付给了维尔。 特里贡的父亲阿拉贡，患有老年痴呆和心脏病。 特里贡是他的独子，他的亲戚们就像寄生虫一样，巴不得特里贡早点死，好瓜分他的财产。 维尔不忍心拒绝特里贡的请求，于是伪造了自己的死亡，以特里贡的身份活了下来。 这相当于亲手埋葬了自己，但作为特里贡的日子，他过得很幸福。 他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父爱，每一天都充满了快乐。 他知道，一旦身份暴露，就会被处死，但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成为特里贡。 他只有一个愿望： 【唉，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翁，实现我的伟大抱负？你不是说要让我的名字出现在教科书上吗？】 成为像父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的大富翁，然后成立“阿拉贡基金会”，帮助那些没有钱、没有权势的人。 但在蕾妮的第一世，维尔的真实身份最终还是暴露了，他被送上了断头台。 之后，老年痴呆日益严重的阿拉贡，正如特里贡担心的那样，被亲戚们夺走了所有财产，流落街头，最后饿死了。 “求求你们……” 维尔抱着议长的腿，苦苦哀求。 塞菲娅和议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塞菲娅单膝跪地，扶起维尔，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就乖乖听我们的吩咐。” “……你在威胁我？” “不然呢？” 议长看着一脸奸笑的塞菲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仆俩一个德行。’ 如果蕾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着说： “不愧是我的头号手下！” * 看着在牢房里滚来滚去的蕾妮，士兵都快哭了。 “求求您，走吧！特里贡大人已经作证说您使用的是防御魔法，您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我吃饱了，消消食再走。” “求求您！” “好好好，我走，我走。” 蕾妮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出了牢房。 ‘这段时间就像休假一样，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出去以后，还有很多麻烦事等着她呢。 正如士兵所说，多亏了特里贡的证词，她被释放了。当然，也少不了迪布雷德家族的努力。 ‘不过，我还是得在家接受调查。’ 蕾妮一脸无奈地走出了牢房。家人们和她的护卫，都在外面等着她。 “蕾妮。” “小家伙！” 亨利和伊萨克跑了过来。伊萨克抱着蕾妮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该死！这孩子都瘦了一圈！” 他捏了捏蕾妮因为吃好睡好而变得肉嘟嘟的脸蛋，皱起了眉头。 “脸都瘦了！” 怎么可能。 “我每天都吃四顿饭。” “四顿？她平时吃六顿！” 家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狱卒。 “不，不，不是的，虽然是四顿，但她每次都吃两碗！” “两碗？她平时吃三碗！” 王宫的面包比家里的还大，碗也特别大，两碗就够她吃饱了。 蕾妮连忙拉住快要冲上去揍狱卒的伊萨克。 “我想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休息。” 三个女仆哭着说： “床单已经换好了。” “被子里放了烤热的石头，很暖和。” “还准备了很多点心！” 蕾妮明明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心疼她。 她点点头：“嗯。”，然后跟着家人离开了王宫。 回到家后，听说她被释放了，社交圈里认识的人，都给她寄来了慰问信。 “怎么这么多？” 以前她被关进监狱的时候，那些人可是避之不及的。 她因为替米娜顶罪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几乎被所有人当成瘟疫一样对待。 “因为你是用弱小的身躯，抵挡了王宫诅咒的英雄。” 亨利说道，蕾妮一头雾水。 “没有啊？” 她保护的是她的家人，而不是王宫。 就算王宫真的被诅咒了，她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只要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就能轻易扭转局势。” “啊，是亨利做的。” 伊萨克笑着说： “这种卑鄙的伎俩，可是二哥的拿手好戏！” 然后就被亨利揍了一顿。 ‘不愧是亨利，我什么都不用做，真轻松！’ 蕾妮正偷笑着，姑姑贾贝琳把她拉到床上坐下，说道： “今天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被家人保护的感觉，真好。蕾妮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 “嗯……” 家人们和佣人们，都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 父亲把她抱到床上，家人们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着。 等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后，大家才离开了房间。 然后，蕾妮猛地睁开眼睛，在床底下摸索着。 ‘通讯石……在这里！’ 她连忙拿起通讯石，联系塞菲娅。 “怎么样了？” 【特里贡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干得好，其他的呢？” 【都按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好，那就开始吧。” 【是。】 通讯结束后，蕾妮看着窗外。 她在监狱里过得很舒服，但巴鲁瓦公爵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喂。” 听到蕾妮的声音，一直隐藏在她身边的恶魔，现身了。 “你又想干什么？” “……？” “什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蕾妮以前没和他直接对话过，所以不知道，原来他嘴巴上长着像野兽一样的獠牙，而且说话还不太流利…… “算了，只要你能听懂就行。” “我的獠牙是力量的象征！”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能去一趟王宫吗？” “……为什么？” “去把王宫拆了。” 蕾妮笑眯眯地说，恶魔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 “这样王宫才会全力追捕你啊。”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打掉你满嘴牙。 你想诬陷我谋反，我就让你也尝尝谋反的滋味。 调查开始了。 拥有鹰的翅膀和犬齿，还能制造出连宫廷魔法师和王宫神官都无法破解的结界，这样的存在并不难锁定。 王宫宣布袭击者是“不洁之物”，并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塞菲娅一边给蕾妮倒牛奶，一边说道：“王宫似乎认定这不是其他国家的袭击。” “现在是农忙季节，而且帝国也没有招惹其他国家，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百姓饿死。” “没错，关键在于，教廷明明知道袭击者是‘恶魔’，却对外宣称是‘不洁之物’。” 议长说道，蕾妮耸了耸肩。 “教廷绝对不敢公开承认是恶魔。” 第122章 收服特里贡 教廷和教廷之所以能得到王宫和贵族们的支持，以及民众的捐赠，主要是因为他们打着“守护大陆免受恶魔侵害”的旗号。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一些理由，但教廷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抗恶魔。 如果恶魔降临人间，就相当于教廷失职。 “除非我带着一大群恶魔来袭，否则教廷绝对不会承认是‘恶魔’。” “他们也可能以此为借口，发动‘恶魔战争’，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塞菲娅说道，蕾妮看着窗外的教廷尖塔。 “这一任教皇，比巴鲁瓦公爵更在乎名声。” “是吗？” “没错，克里斯蒂安之所以能取代第一祭司成为教皇，是因为他为了封印恶魔而牺牲了自己。他怎么可能亲口承认恶魔再次降临？” “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牺牲数亿大陆居民的性命，真是愚蠢。” 塞菲娅端起茶杯，冷笑一声。 “总之，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他们正在抓捕所有隐藏的禁术师，估计很快就会查到大贵族们的头上。” “包括巴鲁瓦家族！” 那个家伙肯定正在想方设法地回到被蕾妮夺走的宅邸，寻找翻身的机会。 ‘但他不会得逞的。’ 现在守护巴鲁瓦宅邸的人，可是…… 蕾妮用手捂着嘴，偷笑。 这时，塞菲娅轻轻地把茶杯放在杯垫上。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蕾妮。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您的真实身份了吧？” 蕾妮点点头，对议长说： “把扎卡里和特里贡叫来，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特里贡也要来？如果您需要魔法师的帮助，不如找贝罗妮卡，她绝对可靠……” “必须是特里贡。” “贝罗妮卡对我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 “你想要见到你的儿子路易，塞菲娅想要找到希望之家的孩子们，扎卡里想要保护他的孤儿院朋友，成为最强的骑士。而特里贡，或者说，维尔……” “他想要保护他的父亲。” “没错。” 蕾妮经历了多次轮回，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相信人，不如相信形势。 她知道如何救特里贡的父亲，而且在未来的十年里，只有她知道这个方法。 所以，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反过来说，就算她因为某些原因死了，他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牺牲自己。 议长拿起通讯石。 塞菲娅打开门，让等候在门外的扎卡里进来。 很快，扎卡里和特里贡来到了办公室，蕾妮开口说道： “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什么比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指使人绑架我更让人震惊的事吗……！” 特里贡叫道，蕾妮平静地说： “我死了三次，这是我的第四世。而且，这一世，我召唤了恶魔。” “什，什，什么？！” “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蕾妮点点头。 看吧，我说了你们会震惊的。 * “呃……！” 看着魔法镜中倒下的佣兵们，男人咬紧嘴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一个把乌黑的长发盘起来的中年女人，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大剑，然后收回了剑鞘。 和男人一起观看魔法镜的佣兵团长，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男人瞪着佣兵团长： “立刻派后备部队，没时间了。” “不，不行！” “你忘了我给了你多少钱吗？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委托，去履行你的承诺！”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守卫是菲娅·沙巴诺尔！” 吓得面无人色的佣兵团长，连连摇头。 菲娅·沙巴诺尔是谁？ 她是狼群的副团长，即使在以冷酷无情着称的狼群中，也是最残暴的骑士。 ‘骑士？不，她是个杀人狂！’ 迪布雷德家族的狼群，每一个都是实力强大的魔骑士，只要打败其中一人，就能立刻提升自己的等级。 而狼群中，有一个女人，这对很多佣兵和骑士来说，都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无数佣兵和骑士向她发起挑战，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男人曾经亲眼目睹过她战斗的场面，即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也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她被授予了骑士称号，但她身上没有一丝骑士精神。 她会羞辱战败者，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就像享受杀戮一样。 和其他男骑士不同，她天生体质较弱，但她却能成为狼群的副团长，全靠她那残暴的性格。 十多年前，她就销声匿迹了，男人还以为她结婚生子，洗手不干了呢，没想到她还能挥动利剑. “我会把钱退给你，你！收拾东西，我们走！” “等等！” 男人喊道，但佣兵们已经逃之夭夭了。 ‘该死，该死……！’ 男人把魔法镜摔在地上，气喘吁吁。 今天下午，王宫的调查团，终于开始调查大贵族了。 很快就会轮到他了。 ‘在那之前，我必须处理掉地下室的魔法阵……’ 男人，也就是巴鲁瓦公爵，捂着额头，手微微颤抖着。 * “我的天……” 听完蕾妮的故事，扎卡里苦笑一声。 塞菲娅从蕾妮说到“在第二世被巴鲁瓦公爵虐待致死”的时候，就一直紧闭双眼。 “异端审判太便宜他了，巴鲁瓦公爵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异端审判和火刑没什么区别。” “他可是虐待了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把她活活打死！” 塞菲娅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怎么会这样……小姐，您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 “我没事。” “……” “我没事，塞菲娅。” 蕾妮也没有详细地告诉过议长，她作为巴鲁瓦家族养女时发生的事，所以他此刻正默默地燃烧着怒火。 “这一世，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 “您是说，您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事了吗……” 塞菲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蕾妮，蕾妮皱起了眉头。 “才没有！我非常在乎！” 对其他人来说，那些事或许从未发生过，但对她来说，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如果他们这一世改邪归正，变得善良温柔，真的没有任何污点，那也就罢了。但他们依然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虐待她。 就算在这一世，他们也多次试图伤害她。 更何况。 “别人怎么对我，我就加倍奉还。他踹我一脚，我就打断他的腿。我卑鄙，我无耻！” “您说得对。” 塞菲娅赞同地点点头，蕾妮也笑了。 “我被打死了，所以，我也要把他打死，让他比我更痛苦。” “没错！” “我只是说，现在不用着急，我已经在让他一点点地付出代价了。” “是。” 蕾妮、塞菲娅和议长，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扎卡里却脸色苍白，咽了口唾沫。 “真是……可怕的人……” 他正嘀咕着。 “我父亲真的饿死了吗？” 是维尔。 蕾妮看向他，他颤抖着捂住嘴巴： “没有人帮助他吗？为什么？我和特里贡都担心他的财产会被亲戚们瓜分，但是……但是……” 维尔哽咽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虽然他总是被人说成是怪老头，但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帮助过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报答他的恩情吗？” “有人从中作梗。” “作梗？”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散播谣言，说阿拉贡大人是异端。虽然他没有被送上异端审判的法庭，但因为名声太差，没有人敢帮他。我猜，你被处死，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 “这……” 议长眯起眼睛： “奇怪，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且都非常隐秘。” “没错，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整个帝国。” 巴鲁瓦家族买下希望之家的孩子。 用希望之家的孩子作为祭品，召唤恶魔，制造阿狸。 关于阿拉贡是异端的谣言。 以及，两个“命运之子”。 蕾妮沉思片刻，对议长说道：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和我的记忆不一样……” 就在这时。 塞菲娅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会长！” “怎么了？” 蕾妮问道，手下说道： “王宫开始搜查巴鲁瓦家族的宅邸了。” 开始了。 蕾妮和议长立刻赶往巴鲁瓦宅邸。 宅邸前，迪布雷德公爵、亨利、诺斯和王宫的调查官都在。 因为巴鲁瓦宅邸的所有权现在属于蕾妮，所以搜查令送到了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那里。 亨利作为帮蕾妮夺回巴鲁瓦宅邸的当事人，也跟着父亲一起来了。 调查官的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羊皮纸。 ‘是房屋设计图。’ 建造或者改建房屋，都需要向相关部门报备，调查官手里拿着的，就是巴鲁瓦家族建造宅邸时提交的设计图。 “如果房屋有未经申报的扩建部分，请提前告知。如果在搜查过程中发现，您将受到惩罚。” “我们在进行房屋交易时，并没有被告知有任何扩建部分。” 诺斯递交了一份巴鲁瓦公爵签字的声明，证明房屋没有扩建部分。 搜查开始了。 蕾妮装作看热闹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调查官们。 第1章 第四次重生 她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驱散了眼前的朦胧。 费力地从柔软的床上坐起身，看向墙上的镜子，映入眼帘的是…… 粉嫩的胳膊如同两节莲藕，泛着淡淡的婴儿肥。 鼓鼓囊囊、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 还有精灵般小巧的身体，带着孩子特有的圆润感。 这模样，看起来顶多是个四岁的小娃娃。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脸茫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又来了，又回到这该死的过去了。’ 又要重新过一遍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她叫露布蕾妮。 她的人生并非一开始就如此混乱。 作为一个孤儿，她能因为“七星连珠当天出生的娃娃中唯一觉醒神圣力”而成为“命运之子”，绝对是走了大运。 为了配得上“命运之子”这个响亮的名号，王后还特意将她送去贵族家收养。 她只需要坐在王后的膝盖上，从对方递过来的几幅肖像画中挑一张，就能成为画中家族的孩子。 选项一共有三个： 1.守护帝国秩序的正义勇者——阿米蒂埃公爵。 2.培育出千名学者的名门望族——巴鲁瓦公爵。 3.拥有强大军事实力和财富，却恶名昭彰的豪门巨贾——迪布雷德公爵。 第一次人生，她选择了阿米蒂埃家族。 当时还是婴儿心智的她懵懵懂懂地做出了选择，阿米蒂埃公爵确实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父亲。 他谨慎、正义、理性，蕾妮也敬爱着他，像真正的父亲一样依赖他。 在那之前，她的生活还算平静。 ‘直到真正的命运之子——米娜出现之前，一切都还算美好。’ 没错，她只是因为神谕被误读而产生的冒牌货。 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拼命练习，却始终无法完全发挥神圣力。而米娜，才是真正完美无瑕的“命运之子”。 米娜能在干旱时召唤精灵，用预知能力阻止战争。 不仅如此，她像太阳一样耀眼，受尽万千宠爱。 就连收养她的阿米蒂埃公爵，也彻底被她俘获。 米娜和公爵简直就像命中注定要相遇一样，彼此吸引。最终，在教廷的帮助下，米娜成为了公爵的第二个女儿。 而她…… 则在封印恶神的仪式上，为了米娜而牺牲了。 第一次重生时，她欣喜若狂，以为这是神明赐予的新生。 第二次人生，她选择了巴鲁瓦公爵。 然后，她每天都活在巴鲁瓦公爵的毒打之下。 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他每天都以教育的名义，用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揍她，只有进宫面圣的时候，才会把她洗干净，打扮得人模人样。 第二次人生的最后一天也是如此。她被他打得头撞在桌角上，再次醒来时，又回到了过去。 第三次人生，她选择了逃跑。 但一个婴儿又能做什么呢？她加入了乞丐团伙，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饿死街头。 就这样，在经历了三次重生后，她终于在第四次人生开始时顿悟了。 ‘嗯，这个世界完蛋了，毁灭吧！’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房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位盛装打扮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她把蕾妮抱到膝盖上，挥了挥手。一个女仆立刻捧着三张巴掌大的肖像画走了过来。 “是时候选择你的父亲了。” 她慈祥地笑着。 但蕾妮知道，一旦她的假身份暴露，这双眼睛会变得多么冰冷。 王后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将肖像画递到她面前。 “来吧，命运之子，做出你的选择。” 看着这三张肖像画，蕾妮简直要崩溃了，她用肉嘟嘟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 ‘冷静，冷静，总得找个地方落脚。’ 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在乞丐窝里讨饭，最后饿死。 她需要一个地方，让她能够安全地活到可以跑路的那一天，一个能让她安安静静，不至于饿死或冻死的地方。 她要选择这样一个家族。 ‘那么，这次就……’ “哎呀！” 看到她选中的肖像画，女仆和王后都瞪大了眼睛。 带着王后的诏书，蕾妮来到了即将收养她的家族。看着即将成为她父亲的男人，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帅啊……’ 这男人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光是看看就觉得一天过得飞快。 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狭长的眼尾，湛蓝如海的瞳孔。 挺拔的鼻梁和恰到好处的嘴唇。 衬衫下若隐若现的健硕身材。 修长的身形。 宽阔的肩膀。 奇怪的是，如此俊美的男人，眼神却如同杀戮者般冰冷刺骨。 那眼神，仿佛能在她头顶扎出一个血窟窿。 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打量着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 “这小家伙是送来给我煮着吃的吗？” 没错，她选择的是恶名昭彰的迪布雷德公爵。 ‘实际上，在第一次人生里，他可是最终boss。’ 虽然她隐隐觉得这可能又是个火坑，但其他的选择更糟糕。 公爵的副官站在她身旁，语气颇为尴尬地回答： “王后有旨，将孩子的抚养托付给您。” 迪布雷德公爵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站起身来。 “老糊涂了。”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宣布： “送回去。” “可是，大人，这是修复与教廷关系的绝佳机会。一口回绝王后的请求，恐怕后患无穷啊。” 副官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蕾妮却在心里摇了摇头。 ‘不，副官先生，你错了。’ 虽然她活过的几次人生都没超过二十岁，但她好歹也是四世为人。 以她积累的经验来看…… ‘王后和教廷的威胁，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但这对她来说是个麻烦。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等到长大一些再逃跑。 重视大义的阿米蒂埃，以及视名誉如生命的巴鲁瓦，都不会给王后送来的“命运之子”逃跑的机会。 只有对她漠不关心的迪布雷德公爵，才是最合适的“便宜老爹”。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她用两只小手拍了拍副官的裤腿。 “十二月七日，突击税务稽查。” 两个男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什么？” 副官显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童言童语感到困惑。 蕾妮恨不得捶胸顿足。 ‘啊，这该死的幼儿身体！’ 这几个字本来就难发音，再加上她刚重生不久，舌头还不太灵活。 这可是她的杀手锏啊！ 在之前的几次人生中，她都亲眼目睹了这件事。 今年冬天，迪布雷德公爵会遭到突击税务稽查。 当然，作为逃税大户的迪布雷德家族，最终缴纳了巨额罚款。 公爵好像有三个儿子，他应该能听懂吧？就算她的发音不太清晰，经常带孩子的人应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希望。 像他这样的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亲手抚养继承人？他肯定听不懂！ ‘要是能写字就好了。可是，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我，怎么可能拿得稳笔——啊！’ 迪布雷德公爵猛地将她抱了起来。 近距离接触到他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蕾妮吓得腿都软了。 “你说12月7日会有突击税务稽查？” ……他怎么听懂的？ 蕾妮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这并不是重点。 她担心他会觉得她不像个普通小孩，把她当成怪物，于是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 “嗯，嘘，这是秘密哦。” “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看向副官。 副官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恭敬地回答： “在。” “账簿整理到哪一步了？” “什么……？这只是个四岁孩子的胡言乱语，您真的相信吗？” “一个四岁的孩子知道‘突击税务稽查’这种词，你倒是信吗？” “……我这就去确认。” 说完，副官立刻转身跑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公爵和她，两人面面相觑。 ‘他真的好可怕……’ 拥有如此外貌、财富和权势，却在妻子去世后终身未娶，她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原因就在于此。 ‘太可怕了，难怪没有女人敢靠近他。’ 他大步走到绳子旁，用力一拉。很快，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走了进来。 公爵漫不经心地朝她努了努嘴，说道： “这小家伙身上一股马厩的味儿。” “要我帮小小姐沐浴吗？” “嗯。” 女人抱着她弯下腰，蕾妮像个小挂件一样挂在她脖子上，离开了房间。 第2章 公爵大人很高冷 把她带到浴室的女人笑盈盈地，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了繁复累赘的衣裳。 “叫我菲娅就好，小小姐。” “嗯。” “现在我们要在温暖的水里玩个有趣的游戏，期待吗？” “嗯。” “真乖。” “嗯。” 菲娅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开始放热水。 很快，其他女仆也鱼贯而入，正式的沐浴开始了。 她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温热的水里，其他的事情都有人代劳，真是惬意极了。 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她得拼命忍住不去玩那些蓬松柔软的泡沫。 “要乖一点。” 麻烦的孩子没人喜欢。 父母不闻不问的孩子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得到仆人们的帮助，这是她在巴鲁瓦公爵家得到的宝贵经验。 女仆们的手脚麻利又熟练，所以即使是洗头，她也很快就忍过去了。 ‘迪布雷德公爵虽然是个坏家伙，但好像不像巴鲁瓦公爵那么渣。’ 至少他没有打她，还给她安排了仆人。 迪布雷德公爵在她心中的好感度，稍微上升了一点点。 洗完澡后，菲娅给她换上了一套柔软舒适的衣服。 王后的女仆给她穿的衣服虽然华丽，却粗糙又肥大，非常不舒服。相比之下，这套衣服简直舒服极了。 菲娅一边帮她扣扣子，一边听着其他女仆们的窃窃私语。 “公爵大人真的会收养她吗？” “就算王后下令，公爵大人也不一定会听啊。” “可她是命运之子啊。” “话是这么说……” 一个女仆偷偷瞄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 “很多人觉得神谕解读错了，说小小姐体内的神圣力少的可怜。” 巴鲁瓦公爵之所以肆无忌惮地虐待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很多人都不相信她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实际上，我的确是冒牌货。’ 她正想着，女仆们的议论还在继续。 “而且迪布雷德大人和教廷的关系那么差，我看这收养的事儿够呛——” “够了。” 菲娅故作严肃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这些话不该在小小姐面前说。” 菲娅警告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递给她一个马克杯。 “来，喝吧。” 温柔的声音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可不想像在巴鲁瓦家那样被仆人们欺负，还好菲娅这个高级仆人对孩子很和善。 万一仆人们欺负她，菲娅说不定会帮她。 ‘菲娅真是个好人，还给我吃的。’ 她好奇迪布雷德家会给她吃什么，低头一看杯子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天哪，居然是巧克力！’ 巧克力可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 在她之前那段颠沛流离的乞丐生活中，她连巧克力这种高级食物的影子都没见过。 在生活简朴的阿米蒂埃公爵家，也从来不敢碰这些奢侈品。 虐待她的巴鲁瓦公爵更不可能给她这种东西。 只有去王宫觐见王后，或者去教廷的时候，她才能偶尔尝到一点。 尝到巧克力的滋味，她感动得浑身颤抖。 浓郁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舌尖触碰到如同天鹅绒般丝滑的质感，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啊，就算今天又重生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菲娅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喝着巧克力，眼中满是笑意，还体贴地帮她擦掉了嘴角沾上的巧克力渍。 ‘现在去见公爵大人吗？’ 虽然没能用勺子把杯底的巧克力刮干净，让她有点遗憾，但她还是乖乖地跟着菲娅走了。 ‘要乖，一定要乖。’ 比起之前的几次人生，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她太喜欢这里了。 公爵对她漠不关心。 不仅给她安排了仆人，而且这个仆人看起来很善良，不会虐待孩子。 还给了她满满一杯巧克力！ 在跑路之前，这里简直就是最佳的落脚点！ ''不过，公爵大人好像不太愿意收养我。'' 他可是个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之人，而且在她看来，传闻似乎不假。 ''但我不能坐以待毙。'' 她可不想再回到巴鲁瓦公爵那里，被他虐待致死。 也不想再加入乞丐团伙，最后饿死街头。 ''我得想办法讨好迪布雷德公爵大人，让他愿意收养我。'' 菲娅带着斗志昂扬的她来到了公爵的书房。 公爵正在和两个像是文职人员的男人谈话。 她挣脱菲娅的手，哒哒哒地跑到公爵身边，抱住了他的腿。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嘴巴，其中一个文职人员也慌忙想把她拉开。 但她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公爵的腿不放。 公爵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她拼命地在公爵面前蹦跶着，然后举起手说道： “抱抱。” 他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不满和疑惑，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但我不想再悲惨地死去了。'' 她不想再重生了。 我会少吃一点。 再也不会奢望得到爱了。 ''所以，求求你——'' 他抓住她脖子附近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嘴里嘟囔着： “别给我添乱……” 就在这时，她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公爵大人，喜欢。” 公爵顿时僵在了原地。 维格森特拉帝国，拥有世界上最广袤的领土。 目前，维格森特拉的权力结构大致如下： ＜教廷＞ ＜王室＞ ＜五大公爵家族＞ 三者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相互制衡，也相互合作，共同维护着帝国的繁荣。 在她十五岁那年，这个三角形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五大公爵家族＞中的其他家族将被排挤出去，只剩下＜迪布雷德公爵家族＞占据最后一个位置。 迪布雷德家族的领地城堡，气势恢宏，令人叹为观止。 数不清的高塔，相比她娇小的身躯来说，显得无比巍峨。 光滑如镜的石板地面，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六棱形石柱。 头顶上华丽的枝形吊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墙壁上排列着琳琅满目的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珍宝。 主堡和无数高塔的东、西、北三面，环绕着连绵不绝的森林…… 迪布雷德公爵，这座宏伟城堡的主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即使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撒娇，他也没有同意收养她。但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完全失败。 ''虽然他没有收养我，但至少给了我一个房间住！'' 公爵大人下令，让舟车劳顿的孩子好好休息，消除旅途疲惫。 ''这已经很不错了。'' 要是直接被赶走，她可能就得去巴鲁瓦家了。 她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迪布雷德公爵给她安排的房间，她非常满意。 不仅有柔软的床铺和温暖舒适的被子，还有很多玩具，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 入住城堡的第十天，她开始认真地“交房租”了。 “‘帽子叔叔’又说了些什么？” “奥利哈尔钢在古代高原上。” “奥利哈尔钢！” 她把自己从教廷祭司那里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她坐在公爵的膝盖上，看着兴奋不已的迪布雷德家臣们。 “真是不可思议，小小姐怎么这么聪明啊。” “不愧是命运之子。” “可不是嘛。” 家臣们哈哈大笑起来。 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其实我是个冒牌的命运之子啦。'' 她也不能随意使用自己重生前的记忆。 幼儿的身体大脑尚未发育完全，容易受伤，只能像个孩子一样行事。 尚未成熟的大脑，很难进行“成人式”的思考。 如果她用这具身体进行深度思考，要么会昏睡好几天，要么会感到极度饥饿。 这大概就像成年人紧张时会疲惫，用脑过度时会饿肚子一样。 更糟糕的是，反过来也一样。 当她感到饥饿或困倦时，就会完全变成一个真正的孩子。 她之所以能在平时保持这种程度的思考能力，大概是因为神明的庇佑吧。 ''不用庇佑我也行，别让我再重生了就好。'' 她撅着小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个家臣想摸她的头，她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抱住公爵的脖子。 ''吓，吓死我了。'' 不认识的人想摸她，真是吓人！ “小小姐很怕生呢。” 一个年长的家臣呵呵笑着说道，那个想摸她的家臣尴尬地收回了手。 “真是奇怪，小小姐这么怕生，却偏偏喜欢粘着公爵大人。” “其他孩子看到公爵的气势，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 “而且，只有坐在公爵大人腿上，小小姐才会说那些关于教廷和王室的事情。” 她并不是故意只在公爵的膝盖上说话。 她之所以会说出那些关于王室和神殿的消息，完全是为了“交房租”。 之所以只在公爵的膝盖上说，是因为巴鲁瓦公爵的虐待，让她对成年男性非常抗拒。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怕迪布雷德公爵大人呢？'' 大概是因为她强烈的求生欲吧。 她必须先和公爵搞好关系，才能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 “下来坐着。” 公爵说道。 “哦。” 她乖乖地从他腿上下来，坐在了旁边。 第3章 公爵大人好可怕 “真乖啊。” 家臣们爽朗地笑着，随即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蕾妮乖乖地坐在公爵的膝盖上，只有当他们问起神殿或王室的消息时，她才会开口作答。 过了一会儿，会议结束了。 家臣们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个年长的家臣走到她面前。 “感谢您提供的宝贵信息。” ''谢什么，我也是为了自己好嘛。'' 她对教廷可是怨念颇深。他们把她包装成假的命运之子，等真正的命运之子出现后，就翻脸不认人，把她当作祭品推出去送死。 再说，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去怪物横行的古代高原挖掘奥利哈尔钢？ “来，这是给你的礼物。” 老家臣递给她一颗糖果。 她窝在迪布雷德公爵怀里，悄悄伸出手，拿走了糖果。 ''要是我不那么怕生，就能让他摸摸我的头了。'' 不过，她还是朝老家臣挥了挥手。 “再见。” 老家臣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女儿可爱啊，女儿啊。” 说完，他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公爵。 他静静地看着她笨拙地剥着糖纸，突然伸手夺过了糖果。 她愣住了，看看空空如也的小手，又看看拿着糖果的公爵，来回看了好几遍。 然后，她感到无比悲伤。 糖果…… 我的糖果…… 坏蛋，居然抢小孩的糖！ 迪布雷德公爵熟练地剥开糖纸，然后…… “张嘴。” 是要给我吃吗？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坏嘛。” 她正这么想着，公爵突然用双手捏住她的脸颊。 脸颊被挤压，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像条小金鱼。公爵顺势把糖果塞进了她嘴里。 ''……坏蛋。'' 不过，糖果真好吃。 他轻轻戳了戳她鼓鼓囊囊的脸颊。 “回到王都，如果有人给你糖果，你也会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不会。”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王都那些人？ 王室也好，教廷也罢，还有其他公爵家族，都只会欺负她。 但她没法解释那么多，只能简单地概括道： “因为我是公爵大人的人。” 目前为止，迪布雷德家族是她唯一没有留下悲伤回忆的家族。 这几天美好的回忆，足以让她抵消回到王都后将会遭遇的痛苦。 那时的糖果真好吃。 被子真舒服。 菲娅的摇篮曲真好听。 迪布雷德公爵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凶恶。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公爵。 “咦？” 他刚才嘴角上扬的弧度，是微笑吗？ 这时，菲娅进来接她了。 “小——啊，公爵大人。” 菲娅看到她，原本欣喜的表情瞬间凝固，连忙低下头行礼。 公爵把她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别让她到处乱跑。” “是。” 果然，像他这样的冷血动物，怎么可能笑呢？ 回到房间后，蕾妮站在沙发桌前，全神贯注地玩起了积木。 “好，再放一块就12层了。” 再来一块。 再一块！ 女仆们原本都带着慈母般的微笑看着她一个人玩耍，不知何时开始，她们又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真的吗？” “嗯。” 菲娅点点头，女仆们立刻用手捂住了惊讶地张大的嘴巴。 “天哪！” “不会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公爵大人居然会关心小小姐？” 谁关心我了？ 她像听到了晴天霹雳一样，震惊之下，手一抖，积木哗啦啦地倒塌了。 “啊！” 她惊呼一声，菲娅连忙跑了过来。 “没事的，小小姐，重新搭就好了。来！” 温柔的菲娅把散落的积木捡起来，慢慢地帮她重新搭建。 “菲娅姐姐，再多说一些吧。” “是啊，公爵大人是怎么关心小小姐的？” 对啊，对啊，快说。 那家伙怎么会关心我？ 菲娅一边帮她搭积木，一边说道： “他说晚上很危险，要好好照顾小小姐。” “别让她到处乱跑”这句话，到底要怎么拆解重组，才能变成这样？ 她对菲娅积极乐观的想法感到无比佩服。 “那公爵大人会收养小小姐吗？” “希望如此，少爷们有了妹妹，一定会很高兴的。” ''啊，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少爷。'' 他们从小就声名远扬，长大后更是名声显赫。 他们都拥有英俊的外貌、高强的武艺、出众的才智，以及冷峻的性格。 虽然她从未见过他们，但他们的名字她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在未来，有一个名字比迪布雷德三位少爷更加响亮。 ''米娜的哥哥们。'' 他们和公爵一样，对他人冷漠无情，却唯独对米娜温柔似水。 米娜被外国劫持时，三位少爷一同出动，将那个国家夷为平地，这可是人尽皆知的轶事。 ''尤其是大少爷，他还和王子因为米娜而陷入三角恋呢。'' “可是，被收养对小小姐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什么？” “你想啊，公爵大人可是连先夫人都能痛下杀手的人，被其他公爵家族收养，对小小姐的心理健康更有利——” “琳达！” 菲娅厉声呵斥，女仆琳达吓得缩了缩肩膀。 菲娅瞪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其他仆人离开。 她温柔地握住蕾妮的手，说道： “公爵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 “他只是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不愿与人亲近，所以才会被世人误解。” “……” “公爵大人不是大家说的那种没有人情味的冷血动物。他非常爱夫人，夫人要是没有在生产时去世，小小姐一定会有一个好母亲……” 菲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充满了悲伤。 ''生产？'' 公爵夫人怀了第四个孩子？ 她重生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她突然觉得公爵很可怜。 ''原来公爵夫人和孩子都在生产时去世了……'' 难怪他会变得像冬日寒霜一样冰冷。失去两个至爱之人，怎么可能还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呢？ “希望小小姐不要害怕公爵大人。” “嗯。” “也希望小小姐能有一个好父亲。” “嗯。” 菲娅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真乖。” 耳边传来温柔的低语，窗外吹来阵阵凉风。 她舒服地靠在菲娅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蕾妮半夜才醒来，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地抱怨着。 ''饿！'' 为了“交房租”，她回忆了很多重生前的记忆，绞尽脑汁，结果晚饭都没吃。 菲娅和女仆们见她睡得香甜，就没叫醒她。 她本来想撑到早上再吃，可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下午就只吃了一颗糖和一杯果汁。'' 饥饿让她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崩溃。 她满脑子都是几次人生中经历的饥饿恐惧。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被关在阁楼里好几天，饿得不行才跑出来，结果却只看到了仆人们冰冷的眼神。 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她更是体会到了饿死的痛苦。 ''我得去找吃的。'' 最终，她还是遵从了本能，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费力地推开沉重的房门，走进了昏暗的走廊。 她强忍着对黑暗的恐惧，一路摸索到厨房，却发现门锁着。 ''怎么会这样？'' 她只好再次在城堡里游荡。 过了很久，她终于在仆人休息室里找到了一块面包。 虽然这块面包像是被人吃剩的，只剩下一半，而且还很干硬，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抱着面包，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 ''快回房间吃——'' “啊！” 她光顾着看面包，没注意脚下，一头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摔倒在地。 她抬头一看撞到的东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把面包藏到身后。 迪布雷德公爵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冰冷。 在夜色中，他看起来格外可怕，吓得她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了米娜依偎在阿米蒂埃公爵膝盖上，叽叽喳喳说故事的情景。 【……所以冉·阿让因为偷面包，呃，然后呢——】 冉·阿让。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冉·阿让因为偷面包，后来怎么样了？ 【——被判处死刑了！】 米娜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吓得她脸色煞白。 “你在我的城堡里做什么？” “……” “你之所以不像孩子那么天真，是因为王后派你来我家当探子吗？” “……”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迪布雷德公爵此刻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她根本招惹不起。 见她吓得不敢说话，迪布雷德公爵低声说道： “命运之子。” “是，是……！”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 “尤其是那些用‘我是你的人’这种拙劣的谎言来伪装自己天真无邪的人。” 他轻轻摩挲着线条分明的下颌，语气慵懒地说道： “这种人的嘴，都被我撕烂了。” 她吓得浑身一颤。 公爵微微弯下腰，靠近她。 “你说，该怎么处置这只小老鼠呢？” 她连忙趴在地上，尽量把自己蜷缩成面包的形状，双手合十。 “错，错，错了！错了！” “错在哪儿？” “偷……偷了……” “偷钱了？” “……” “偷圣物了？” “……” “偷军事机密了？” “……” “说。” 在黑暗中，公爵的眼睛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十分瘆人. 她吓得哇哇大哭，把东西递了出去。 “面……面包……” 第4章 公爵大人的糖果 呜…… 呜呜…… 呜呜呜…… 蕾妮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 咀嚼的时候，美味让她暂时忘记了悲伤，可一旦咽下去，委屈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迪布雷德公爵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吃块剩下的面包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吗？ 她满含怨念地瞪着坐在对面的迪布雷德公爵。 奉命给她送饼干的菲娅，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 “小小姐睡得太熟，错过了晚餐，所以……” “所以，她就去捡仆人剩下的面包吃？” “……” 菲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愧疚地咬紧嘴唇，低下了头。 但菲娅并没有错。 “总不能把睡着的孩子硬叫醒吃饭吧。” 肚子稍微填饱了一些，蕾妮朝菲娅伸出手。 “走……” 虽然没吃完的饼干让她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是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盘子里的饼干。 她不想看到善良的菲娅被坏蛋责骂！ 这时，公爵伸出手，她连忙抱住菲娅的胳膊。 公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 “……” “……” 餐桌上，放着饼干和牛奶的托盘上，一阵风轻轻拂过。 “之前不是挺粘人的吗？怎么突然这样了？” “……可能是因为刚才被公爵训斥，吓到了吧。” 菲娅说得没错，她确实被刚才公爵的威胁吓坏了。现在只要看到他的眼神变得深邃，她就心惊胆战。 公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更加害怕，于是她对着菲娅撒娇道： “回去，回去。” 菲娅一脸为难地哄着她，突然，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紧牙关说道： “公，公爵！” “……” “小小姐还没吃完饭，应该，应该回，回去……” 她的语气，仿佛一位孤身一人冲向千军万马的骑士。 公爵静静地看着她，蕾妮则躲在菲娅身后，怯生生地探出小脑袋。 公爵终于点了点头。菲娅立刻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抱着蕾妮迅速离开了房间，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作为迪布雷德公爵的仆人，菲娅一定很清楚他有多么冷酷无情。 只要稍有不顺心，他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所以，像这样用近乎要求的语气跟他说话，菲娅一定吓坏了。 ''啊，善良的菲娅。'' 蕾妮感动地把脸埋在菲娅的臂弯里。 菲娅把她送回房间，又给她拿来了吃的——加了栗子的牛奶粥。 她一口气喝了两碗，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 这时，她才注意到菲娅的眼眶乌青，满是疲惫。 她不安地扭动着小手，说道： “总是让你受委屈，对不起。” 菲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别说傻话，小孩子就是要多吃多睡才好。” 她强颜欢笑，把蕾妮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做个好梦，小小姐。” 吃饱喝足，睡了一大觉，蕾妮终于感觉理智回笼了。 “菲娅，最喜欢你了！” 为了弥补昨晚的“过错”，她对着菲娅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撒娇。 女仆们看着她用两截胖香肠似的胳膊搂着菲娅的腰，发出阵阵惊呼。 菲娅也笑得一脸温柔。 这时，一个女仆看向门口，突然愣住了，紧接着，其他女仆也纷纷起身，站成一排。 ''糟糕，坏蛋来了。''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副官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连忙躲到菲娅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啊，小小姐……” 副官和女仆们都慌了神，纷纷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只是摇了摇头，紧紧地抱着菲娅。 “昨天晚上真是太可怕了。” 他说的那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地刺痛着她的心脏。 副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尴尬地说道： “公爵，您叫叫小小姐的名字吧，这样她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 公爵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蕾妮在心里摇了摇头。 ''副官先生，这个坏蛋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这十天里，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总是叫她“你”、“小家伙”、“命运之子”之类的。 他肯定连王后送来的文件都没看过。 这时…… “露布蕾妮。” 公爵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知道？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公爵可是有“王宫亲自保媒的贵族小姐在他领地住了三个多月，他都没记住对方的名字”的“光荣事迹”。 他对别人漠不关心，而且一直觉得她很麻烦，居然会记住她的名字，真是不可思议。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我嘛。'' 当然，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丝在意。 公爵再次开口说道： “过来。”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 ''要打我吗？'' ''……我没打过你。'' 你用语言暴力攻击我啊！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突然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根棒棒糖。 “这种东西，我多得是。” “……！” 她立刻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她好像看到他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也是，从公爵的角度来看，王后送来的孩子半夜偷偷摸摸地到处乱跑，确实很让人吃惊。 更何况，这孩子还把王宫和教廷的秘密都抖搂了出去。 ''嗯，就是这样，我才不是为了糖果才跑过来的。'' 他到底有多少糖果？ 他那么有钱，说不定有十根！ ''那样的话，我每天吃两根，可以吃五天呢！'' 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在城堡里走着。 家臣和仆人们看到他们，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笔啊、扫帚啊什么的，纷纷掉落在地。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被公爵抱着走，像是在做梦一样，所以他们的反应也很正常。 公爵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她放了下来，他们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 ''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糖果！'' 她兴奋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她愣在了原地，不停地眨着眼睛。 ''够吃五百天了……'' 看着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糖果，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原来人受到惊吓的时候，就算再喜欢的东西，也会吓得腿软。 她默默地将这个新发现记在心里，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这些真的都可以吃吗？真的都是我的吗？她用眼神询问着，公爵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天哪！” 她立刻冲进了糖果堆里。 五颜六色的糖果堆积如山，就像一片糖果的海洋，她甚至可以在里面游泳。里面还夹杂着包装精美的饼干、巧克力、等等。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一个金光闪闪的包装纸，拿出里面的水果夹心糖，塞进嘴里。 “……太好吃了。” 她愣了一会儿，公爵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她现在根本没空理会他。 有钱人每天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吗？ 酸酸甜甜的糖果在她嘴里慢慢融化，里面的水果糖浆包裹着她的舌尖。 ''真好啊，有钱人……'' 她一个接一个地吃着糖果，小脸蛋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的。 很快，她就吃掉了一颗，又拿起另一颗糖果——这次是一根棒棒糖。 她正要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突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她停了下来，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吧。'' 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有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才能增进感情。 她悄悄地把棒棒糖递给他。 “给你。”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这样看起来真奇怪。” “……” “脸颊鼓得像要爆炸一样，你是松鼠吗？” ……要不要假装失手，用棒棒糖打他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目标，还是忍住了。 ''我得在这里好好生活，等到时机成熟就跑路。'' 为了不像之前那样悲惨地死去，她需要这个坏蛋的帮助。 ''我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说这种刻薄的话。'' 她可不是吃素的，她可是在不疼爱她的养父和他的家人那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的，而且还是两次！ 虽然之前的两次都以失败告终，但这次她有了经验。 ''就让你见识见识四世为人的处世之道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公爵大人，谢谢你送我的糖果。”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嘿嘿地笑着，公爵的身体微微一僵。 第5章 迪布雷德不是垃圾堆 自从“面包事件”之后，蕾妮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要说有什么“事件”，也不过就是她一口气吃掉了公爵给的七颗糖，被菲娅发现而已。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一大早，女仆们就给她穿上一条华丽的连衣裙，蓬松的裙摆从胸前散开，充满了童趣。 不仅如此，她们还给她穿上了蕾丝长袜，锃亮的皮鞋，甚至还在她头顶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来，看看舒不舒服，走两步，小小姐。” 她努力地迈着小短腿，女仆们捂着胸口，发出夸张的感叹。 “啊！” “很好，很好。” 看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们已经被她彻底迷住了。 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迪布雷德家的仆人虽然不像巴鲁瓦家那么恶劣，但对她却并不热情。 迪布雷德家族因为某些原因与教廷交恶，所以他们对教廷的象征——命运之子，自然也没有好感。 但她一个小孩子，想要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必须得到仆人们的帮助。 所以，她一来就开始了攻略女仆计划。 【琳达！琳达来了！】 【呵呵，昨晚才见过，今天又想我了吗？】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琳达了。】 首先，她攻克了最有话语权的女仆琳达。 【来，只有达莉娅才有糖果。】 【为什么只给我这么珍贵的糖果？】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达莉娅了。】 接着，她俘获了负责点心的女仆达莉娅的心。 【尤妮生病了，好难过……】 【哎呀……】 【告诉你个秘密……蕾妮最喜欢尤妮了。】 最后，她拿下了负责记录她日常生活的女仆尤妮。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公爵大人不喜欢我，女仆们也会偷偷给我饭吃。” 看着女仆们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之前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今天为什么要把我打扮成这样？” 她问正温柔地笑着的菲娅。 “今天要开会，公爵大人说要把你介绍给家臣们认识。” ''介绍？'' 虽然她见过几个公爵的亲信家臣，但并没有正式介绍过。如果公爵打算很快把她送走，就没必要介绍她了。 这么说来…… ''他打算让我在这里长住！'' 她心中一阵欢呼，兴高采烈地跟着女仆们走了出去。 走廊上，站着一些穿着她从未见过服饰的人。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菲娅解释道： “他们是候选资助儿童和他们父亲的仆人。” 原来如此，今天的会议议题之一是挑选资助儿童。 贵族家庭有一种“资助制度”。 他们会从小挑选一些有天赋的孩子进行资助，把他们培养成家族需要的人才。 ''这次的候选资助儿童会是谁呢？'' 能得到迪布雷德这种大家族资助的孩子，一定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吧。 走进会议室，她看到家臣们正围着一个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已经不小了，看起来像个青春期的少年。 少年被大人们围在中间，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他的声音却很沉稳。 “您好，迪波斯子爵大人，马丁子爵大人，卢克斯男爵大人，还有……” 家臣们似乎对这个能记住这么多人名字的懂事少年很满意，纷纷笑了起来。 “裘德少爷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父亲大人说，要想像迪波斯子爵大人一样成为优秀的人，就必须努力学习！” 迪波斯子爵哈哈大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这时，一个家臣发现了蕾妮。 “小小姐。” 在场的有几个家臣，是她之前透露王宫和教廷消息时认识的。 “我也得好好表现才行。” “你们好。” 她学着女仆的样子，提着裙摆行了个礼，家臣们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哎呀，小小姐学会行礼了。” 几个家臣朝她走了过来，挡住了少年的身影，她这才看清了少年的长相。 看到他的脸，她顿时僵住了。 “马可·裘德。” 她认识他，而且非常“熟悉”。 因为他就是她过去遇到的最讨厌的人之一！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短暂地在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当时，马可是她的专属导师。 在上司面前，他是一个积极进取的青年才俊；在学生面前，他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师。但在她面前…… “他却是个十足的色狼。” 他觊觎巴鲁瓦公爵的女婿之位。 他总是令人作呕地拍她的肩膀，还以纠正骑马姿势为由，搂住她的腰。 有一次，他把她叫到没人的地方，想要强吻她，她忍无可忍，向学校举报了他。 但他却反咬一口，说她是故意勾引他。 【是她勾引我的！想想看，如果我一直骚扰她，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举报我？】 遇到这种事，一开始往往会懵掉。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一个为人师表的教授，居然会对她心怀不轨。 【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为什么不喊叫？还不是因为你也喜欢？】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喊不出来。 【现在才来告状……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看不上你吧？你也是那种只看男人身份和地位的女人？】 她的申诉石沉大海。 他只是因为骚扰学生，被停职了六个月，而她却被扣上“不检点”的帽子，被迫离开了学院。 之后，她还因为“败坏门风”，被巴鲁瓦公爵狠狠地揍了一顿。 每当想起这件事，她就感到无比委屈和愤怒，她真想冲上去，狠狠地揍马可一顿。 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她总不能因为“你以后会变成人渣！”就报复他吧。 ''冷静，冷静，要是无缘无故地闹事，收养的事就泡汤了。'' 这时，迪布雷德公爵走进了房间。马可父子和家臣们纷纷深深鞠躬，公爵在主位上坐下。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就是审核候选资助人。 原本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马可走上了讲台。 “什么？你已经能解这种程度的数学题了？” “是的！我想进王室审计院工作，所以要和数字打好关系。不过，学习本身也很有趣。我和老师一起研究出了几个公式……” “骗子。” 她对他的未来一清二楚，所以只觉得他的话无比荒谬。 马可·裘德别说进审计院了，就连边陲小镇学院的教职，都是靠关系才进去的。他还恬不知耻地跟她炫耀自己人脉有多广。 他的父亲，裘德男爵，则一脸得意地哈哈大笑。 从这融洽的氛围来看，资助人选应该就是马可了。 问答环节结束后，马可回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声说道： “看到了吗，冒牌货？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小子居然在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较劲？'' 马可·裘德以为她来这里也是为了竞争资助名额。 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他脸上写满了得意，这让她想起了他在学院当导师时的嘴脸。 ''也难怪，迪布雷德公爵大人一直没把我送走，他大概是想资助我，而不是收养我吧。'' 他得意地笑着，继续说道： “听说你很可怜？” “……” “王后把你扔进了迪布雷德这个垃圾堆，你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马可说完，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蕾妮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以前的她很傻。 什么都不懂，害怕被抛弃，天真单纯。 听到这种话，她只会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反驳。 但她已经死了三次，现在是第四次人生，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她了。 ''小鬼，你要是敢惹我，我就让你好看。'' 然后，她真的咬了马可的胳膊。 “啊！” 他捂着胳膊，痛得弯下腰，她立刻握紧拳头，狠狠地揍了他几拳。 “啊！啊！” 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会议室，正在开会的人和在走廊上守卫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跑了过来。 人们立刻想把她拉开，但她死死地拽着马可的头发，直到扯下来一大把才松手。 “你们在干什么！” 家臣们看着她和马可，皱起了眉头。 “这个疯子咬我……咬我！还打我……” 马可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激动得语无伦次。 而她则冷静地指着马可，说道： “他，坏蛋！” “什么？” “他说，说我在这里是因为迪布雷德是垃圾堆。” 她在乞丐团伙的时候，同伴告诉她，打架要先下手为强，吵架要保持冷静。 这话说得没错，之前对马可的话充耳不闻的家臣们，现在都在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 虽然在公爵面前闹事让她有些不安，但她觉得总比被人欺负，一声不吭要好。 可是，情况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周围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第6章 感恩节的康乃馨 蕾妮悄悄地环顾四周，迪布雷德家族的人眼神闪烁不定。 “您是为了我们才挺身而出的吗？” 一个感性的家臣说出这句肉麻的话，让她尴尬得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揍马可一顿而已……'' 看到家臣们的反应，正揉着被打肿的眼眶的马可气急败坏地喊道： “胡说！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她在撒谎……！” “她？”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公爵。 公爵的目光转向马可，马可吓得缩了缩脖子，公爵再次开口： “你竟敢对我的孩子出言不逊。” 他低声呢喃，语气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蕾妮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更别说直面公爵怒火的马可了，他吓得忘了为自己辩解，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 裘德男爵连忙上前，说道： “公，公爵大人。” “他，他只是失言了，因为太委屈了。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那样称呼迪布雷德家族……！” 公爵缓缓走到马可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既然你父亲这么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 “就算我把你的舌头割掉，眼珠挖出来，你也能保证你说的是真话吗？如果你能证明，我就原谅你刚才的喧闹。” “……” “当然，如果你证明不了，后果就不只是你一个人承担了。” 这种酷刑，谁受得了？ ''这跟直接让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马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僵硬，公爵的眼神更加阴沉。 “我再问一遍，我的孩子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 公爵的气势，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孩子能够承受的。 马可的手颤抖得像筛糠一样，裤子湿了一大片，顺着脚踝流了下来。 “是，是……是真话。” 最终，马可还是承认了。 裘德男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儿子都承认了，他再也无法狡辩了。 他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饶，饶命啊，公爵大人！我罪该万死！” 公爵像扔垃圾一样甩开了马可，瘫软在地。 “带走。”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马可父子拖了出去。 “饶命啊……公爵大人！” 马可父子还在不停地求饶，但公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得罪了迪布雷德公爵，他们以后恐怕很难在帝国立足了。 蕾妮看着被拖走的马可父子，家臣们都围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比平时更加热情。 “小小姐真是太勇敢了。” “她那么小的身躯，居然敢跟那么大的少年对抗，真是太精彩了。” “而且她还能冷静地解释情况，真是太棒了。” 家臣们七嘴八舌地夸奖着她。 看来他们都以为她是为了维护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誉，才跟马可动手的。 虽然她有些心虚，但她决定顺水推舟。 这些家臣都是公爵的亲信。 她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在今天的介绍会上好好表现，现在看来，完全是意外之喜。 ''而且公爵大人还帮了我，他应该也对我的印象不错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一些。 她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却不小心叹了出来，一个家臣立刻伸出手。 “累了吗？也是，刚才那么紧张，肯定累了。来，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这个家臣看起来很和善，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这位大叔，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认识你…… 看到她警惕的眼神，其他家臣都笑了起来。 “你没听说吗？小小姐很怕生，尤其是成年男性。你长得太高大了，她可能害怕。” “可是她不怕公爵大人啊？” “那是因为小小姐喜欢公爵大人。” “是啊，她总是对着公爵大人笑。” 公爵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笑了笑。 这就像遇到猛兽时，不能转身逃跑，只能慢慢后退一样。 我不会激怒你，所以请你不要攻击我。 家臣们哈哈大笑。 “小小姐真是太喜欢公爵大人了，是不是啊？” “是啊。” “上次她说教廷的事情的时候，也一直坐在公爵大人的腿上。” “嗯……” “能得到公爵大人的宠爱，小小姐真幸福。” “真是麻烦。” 公爵嘴上这么说，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我只是想和你搞好关系而已，你居然说我麻烦。'' 她对公爵的评价感到有些沮丧。 都说苦尽甘来，诚不欺我。 虽然遇到了马可，让她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还被公爵嫌弃“麻烦”，但好事也发生了。 ''家臣们对我的印象都变好了。'' 他们似乎很欣赏她为了维护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誉，不惜以弱小的身躯对抗高大的少年。 而且，得到了当权者的青睐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连行政官员和管理人员都开始关注她了。 以前，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仆人们随便挑的。 反正她很快就要回王都，所以没有人会特意为她添置东西。 但现在，她得到了管理人员和行政官员的关注，终于可以自己挑选生活用品了。 她和菲娅、女仆们一起来到商业街，兴奋不已。 迪布雷德家族的商业街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比起她之前生活过的阿米蒂埃和巴鲁瓦领地，这里的繁华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这里甚至还有只在王都商业区才能看到的专卖店，让她看得眼花缭乱。 ''还有玩具专卖店！'' 这家店似乎是专门为贵族孩子服务的，里面的玩具比杂货店的玩具更加精致华丽。 孩子们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从店里走了出来。 一个戴着大帽子的五六岁小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玩偶。 ''对了，现在应该就是这款玩偶上市的时候。'' 这款玩偶有各种各样的动物造型，只要紧紧地抱住它，它就会说“我喜欢你”。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人生。 这个玩偶，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她的第一任父亲——阿米蒂埃公爵撒娇想要的东西。 【爸爸，我想要那个玩偶。】 她拽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说道。阿米蒂埃公爵严肃地对她说： 【蕾妮，买这个玩偶的钱可以用来救助很多饥饿的人，你还想要吗？】 【……不要了。】 【真棒！今天你放弃了玩偶，获得了仁爱和同情。】 阿米蒂埃公爵笑着说道。她太喜欢他的笑容了，所以之后再也没有向他索要过任何东西。 ''其实我真的很想要那个玩偶。'' 十八岁的米娜，却收到了他送的这个玩偶。 看着米娜抱着玩偶，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公爵的笑容比那时更加灿烂。 ''算了，别再想以前的事了。'' 她摇了摇头，菲娅说道： “小小姐。” “嗯。” “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买个玩具？” 菲娅以为她想要玩具。 “菲娅真是太好了。” 她温柔地笑了笑。 “随便挑吧。” 随便挑？ 她双眼放光，女仆们开始给她推荐玩具。 “拼图怎么样？” “积木也挺好玩的。” “玩具……” 她的小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买！买！买！”，但她还是用力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浪费在玩具上呢？''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着另一个商品——一朵鲜红色的康乃馨胸花。 “可是，那不是玩具啊？” 菲娅疑惑地看着她，她扭动着小手指，回答道： “托儿所的小朋友说，要把这个送给喜欢的人。” “哦，是啊，快到感恩节了。” 在维格森特拉帝国，孩子们会在感恩节那天给父母送康乃馨。 而她也打算把这朵康乃馨送给一个大人。 ''送给菲娅！'' 她原本想送给公爵，但想起他说“麻烦”，就放弃了。 ''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让他讨厌我。'' 她决定把康乃馨送给照顾她的女仆长，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菲娅。 她死了三次，活了四次，这还是她第一次送别人礼物，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 ''果然，送礼物就是要惊喜才好。'' 菲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付了钱。 迪布雷德城堡。 公爵和家臣们正前往会议室，商讨领地事务。 走在走廊上，家臣们闲聊着。 “哦，康乃馨胸花，是你女儿送的吗？” 别着红色胸花的罗夫纳子爵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胸膛。 “是啊，明天就是感恩节了，她用她的小手亲自给我戴上的。” “真不错。” 一直想找个机会炫耀的罗夫纳子爵，终于逮到了机会，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用她的小手递给你一朵康乃馨，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他哈哈大笑，其他家臣也纷纷点头附和。 “养儿育女的乐趣，真是无与伦比。” “是啊，名利财富又算得了什么？比不上孩子爱父亲，父亲爱孩子的幸福。” “没错，就算仓库里堆满了金银财宝，又有什么用？感受不到这种幸福，一切都是空虚的。” “那些感受不到幸福的人，大概都是冷血无情的家伙吧。” “说得对。” “真是可怜，他们体会不到康乃馨带来的极致幸福。” 这时，另一个家臣问公爵： “公爵大人收到康乃馨的时候，也一定感受到了这种幸福吧？” “没有。” “什么？” “我没收到过康乃馨。”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热情。 家臣们看着“有三个儿子，却从未收到过康乃馨”的迪布雷德公爵，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拥有令人艳羡的美貌和才华，但却冷漠无情，对他人漠不关心。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那种需要表达爱意的亲情。 “不，那个……男孩子一般都比较粗心，一句‘谢谢您养育我’就完事了。” “我也没听过这句话。” “……” 另一个家臣连忙出来打圆场： “语言或康乃馨并不重要，在感恩节这天，一个拥抱就能表达彼此的心意。” “……” 公爵没有回答。 难道他连拥抱都没接受过？ 家臣们再次咽了口口水。 他们感觉自己越说越错。 公爵看着不知所措的家臣们，微微皱起了眉头。 家臣们脸色苍白，拼命地寻找着脱身之计。 这时，他们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蕾妮和女仆们。她们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还穿着外出服。 然后，他们看到了…… 蕾妮手里拿着的康乃馨胸花！ 第7章 公爵大人吃醋啦 孤儿蕾妮能送康乃馨胸花的对象，除了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之外，别无他人。 “哦哦哦哦！” 家臣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叫喊起来。 “您看，公爵大人！” “是康乃馨！” “小小姐送康乃馨的对象，除了公爵大人这个监护人，还能有谁！” 家臣们恨不得手舞足蹈地庆祝蕾妮的康乃馨。 公爵静静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蕾妮，小女孩害羞地扭动着手指。 他一直认为，那种把康乃馨当成极致幸福的说法，不过是权力斗争中失败者的借口。 之所以会对家臣们的话感到不快，大概是因为就连那些失败者都有的经历，他却没有吧。 不过是一块没什么用的破布而已。 但真正收到的时候，感觉似乎还不错。 ''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公爵的眼神太过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她在商业街花了很多钱，他生气了？ 还是因为他发现了她在速写本上画他，还给他画了角？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可怕……'' 她心里忐忑不安，家臣们却喜笑颜开。 “是小小姐亲自去买的胸花吗？” “嗯。” 她点点头，家臣们更加兴奋了。 “小小姐一定非常感激公爵大人，才会亲自去买康乃馨送给他。” “可不是嘛，可不是嘛。” 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哇，今天更可怕了。” 她吓得赶紧抱住菲娅的腿，家臣们却不明所以，哈哈大笑着，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 “既然这样，就现在送给公爵大人吧。” “是啊，现在送最好。” 也是，既然他们都看到她买了康乃馨，再扭扭捏捏的也确实奇怪。 “第一次送康乃馨，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犹豫着，扭动着小手。 家臣们更加着急了，“快去啊！”催促着她。 围在她身边的人群像红海一样分开，蕾妮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直通公爵的道路。 她害羞地拿出康乃馨，递了出去。 递给了菲娅。 “……” “……” “……” “哎呀。” 菲娅似乎没想到会收到她的礼物，感动地捂住了嘴巴。 “我送你康乃馨，以后要多给我好吃的哦。” 菲娅眼眶湿润，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这是送给我的吗……” “菲娅，最喜欢你了，谢谢你。” “谢谢你，小小姐，我会好好珍惜的。” 菲娅抱住了她，她把脸埋在菲娅的脖子里蹭了蹭。 可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后背凉飕飕的？'' 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除了菲娅和女仆们，其他人都脸色苍白，目光在康乃馨和公爵之间来回游移。 这时，公爵叫了她一声。 “蕾妮。” “嗯？” “我的呢？” “……？” “我的康乃馨呢？” “嗯！” 公爵大人不是嫌我麻烦吗？所以我没给你买，我做得对不对？ 她紧紧地抱着菲娅，嘿嘿地笑着，公爵的眉头微微跳动。 然后，他不知为何，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家臣们，家臣们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咽着口水。 那天晚上，迪布雷德领地发布了废除感恩节的命令。 菲娅一整天都把那朵鲜红色的康乃馨戴在胸前，每当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激动地感叹： “小小姐居然把这个送给我了！” 看到菲娅这么开心，蕾妮也很高兴。 “因为菲娅给了我好多好吃的。” 她吃了一肚子零食，正沉浸在幸福之中，诺斯来找她了。 “去公爵大人的书房吗？” 今天是约定好向王后汇报她近况的日子。 “嗯！” 她爽快地答应了，诺斯笑了笑。 “小小姐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她点点头，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诺斯看得心花怒放，忍不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脸颊。 但女仆们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诺斯面前。 “不行！你怎么能随便碰小小姐呢？” 面对严密的防守，诺斯尴尬地收回了手。即使他收回了手，女仆们依然一脸不满地喊道： “要排队！要排队！” 女仆琳达说完，其他女仆也纷纷附和，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每周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只能摸两秒钟。” “要是随便摸，小小姐娇嫩的皮肤会受不了的。” ……什么时候定的规矩？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女仆们。 但诺斯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差点犯了大错。” 他们开始认真地讨论诺斯的排队顺序。 “还要等三周？！” 看到长长的名单，诺斯大叫起来。 “这已经是尽量提前了，按照正常的顺序，你至少要等一个月。” “有那么多人排队吗？” 女仆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小小姐的脸蛋可爱又迷人，而且是世界上最柔软的，谁不想摸摸呢？” “想摸摸不是很正常吗？” “是个人都想摸摸吧。” 诺斯一个劲儿地点头，蕾妮看得目瞪口呆。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光排队就要排一整天了，她连忙拽了拽诺斯的裤腿。 “走吧。” 这里太可怕了，她得赶紧离开。 诺斯这才回过神来， “啊，好的。” 他打开门，带着她走了出去。 前往公爵书房的路上，她发现城堡里今天格外热闹。 走廊上堆满了东西，仆人们正忙着整理。 她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诺斯解释道： “这些是准备送给国王陛下的寿礼。” 也对，每到这个时候，贵族们都会忙着准备礼物。 就连她第一任父亲，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的阿米蒂埃公爵，也会准备一份简单的礼物，以示礼貌。 ''巴鲁瓦公爵甚至会借钱买贵重的礼物。'' 他会在这种时候一掷千金，但在其他方面却非常吝啬。 尤其是对她。 在巴鲁瓦公爵家的时候，她曾经不懂事地买了一支稍微贵一点的钢笔。 结果，巴鲁瓦公爵勃然大怒，把她关在阁楼里三天。 她被关在阴暗潮湿的阁楼里，瑟瑟发抖，哭着认错。 巴鲁瓦公爵的二儿子看到她这样，问他的哥哥： 【哥哥，钢笔不能买吗？】 【为什么不能买？你要是想买，爸爸妈妈肯定会很高兴的。哪个父母会不喜欢孩子买学习用品？】 【那为什么蕾妮会被骂？】 【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啊。】 那一刻，她明白了。 她不是亲生的，所以即使是小事，也会被责骂，她必须更加努力地讨好他们。 ''我得做点什么，让迪布雷德公爵大人开心才行。'' 要是再这样下去，收养的事就彻底没戏了。 她正想着，走进了公爵的书房。 坐在书桌前的公爵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正在看文件，眼镜和那双湛蓝的眼睛相得益彰，让她不禁感叹，真是太帅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眼镜的缘故，他今天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凌厉。 她紧紧地抱着诺斯的腿，犹豫着不敢上前，诺斯尴尬地笑了笑。 他把她放在公爵的沙发上，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公爵大人不是生你的气。” 那就是生别人的气了。 “那是生谁的气？” “大概是生自己的气吧……” 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诺斯哭丧着脸，继续说道： “下次请务必准备两朵康乃馨。”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她在杂货店买东西的钱，都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她买了不少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 ''他一定是生气我花他的钱，却没给他买康乃馨。'' 早知道就买两朵了，他好像很喜欢康乃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去买也显得太刻意了。 她得做点什么让他高兴才行。 ''我所知道的事情里，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呢？'' 她正苦思冥想，突然看到沙发桌上放着一样东西。 一个华丽的珠宝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为什么一块石头会被放在这么精美的珠宝盒里？'' 她正疑惑着，突然……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让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诺斯的声音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仿佛时间在她和这个世界之间，以不同的速度流逝。 黑色的石头上，闪过一道光芒，迅速散开，形成一条条光线。很快，这些光线就组成了一个六芒星，朝她飞了过来。 她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嗡——！ 一阵耳鸣在她脑海中炸开。 【……孩子。】 【我的……】 【孩……子。】 这声音仿佛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一开始，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但很快，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 【我的孩子。】 轰隆隆，天地间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时，诺斯模糊的声音和缓慢的动作才恢复正常。 诺斯用僵硬的声音说道： “是地震吗？” 但震动很快就消失了。公爵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派人去鲁布斯山调查一下，可能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是。” 公爵和诺斯说话的时候，蕾妮脸色苍白，捂着胸口。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到底是什么？ 那个飞向她的六芒星光芒。 还有那个在她脑海中回荡的声音。 石头里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着她，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石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 当她抓住石头的时候…… 咔嚓—— “……” 石头瞬间碎裂成粉末。 她猛地回过神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怎，怎，怎么回事！”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公爵和诺斯。 “怎，怎，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从她指缝间飘落的石粉，诺斯慌了神，就连公爵的眼睛也难得地睁大了。 第8章 公爵大人喜欢康乃馨 诺斯咽了口口水，喃喃自语道： “纽伊特……” 听到诺斯看着珠宝盒里的粉末说出的话，蕾妮大吃一惊。 “这是纽伊特？” 这可是她在三次人生中都听过无数次，如雷贯耳的东西。 因为它正是恶神的圣物！ 看到她脸色煞白，诺斯连忙解释道： “那个，公爵大人，这，这不是小小姐的错，是，是因为保存不当。否则纽伊特不可能突然变成粉末……” 虽然诺斯努力地为她辩解，但公爵的脸色依然阴沉。 她紧紧地抓住裙摆，浑身颤抖，然后抓住公爵的袖子，说道：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但公爵却甩开了她的手，皱起了眉头。 他那形状优美的嘴唇间，溢出一声夹杂着不耐烦的叹息。 “真是麻烦。” 她吓得浑身发抖。 ''我不仅没能让公爵大人对我产生好感，反而闯祸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她感觉刚才的耳鸣越来越严重了。 而且，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别再给我添乱了，回房间——” “呜……”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呻吟，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摔倒在地。 “小小姐！”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公爵猛地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然后，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片漆黑的空间。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阿米蒂埃公爵的背影。 慈爱、谨慎、正义的父亲。 她敬爱他，也深爱着他。 为了成为他的女儿，她放弃了很多东西，但她觉得值得。 只要他能叫她一声“蕾妮”，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就足够了。 但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堵墙。 阿米蒂埃公爵给了她一个房间，教她贵族的责任，和她一起吃饭，但仅此而已。他并没有真正地接纳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她还是喜欢他，喜欢这个她生命中第一个父亲，所以她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背影。 【父亲——】 【爸爸！】 米娜从她身边跑过，扑进了阿米蒂埃公爵的怀里，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 【别撒娇了。】 【有什么关系嘛，对着爸爸撒娇不是很正常吗？】 米娜眯着眼睛，甜甜地笑着，阿米蒂埃公爵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一个他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无比温暖的笑容。 她默默地收回手，低下了头。 没关系，这很正常。 米娜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她能为干旱的土地带来雨水，能给贫穷和病痛中的人们带来希望，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只要她更加努力，父亲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只要她少睡一点，多学习一点，多帮助别人一点，那么…… 这时，周围的黑暗开始翻涌。 【蠢货！】 一声怒吼，像炸雷一样在空中响起。 她惊恐地看着黑暗中伸出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刻着巴鲁瓦家族徽章的戒指，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狡猾的小老鼠。】 巴鲁瓦公爵的身影出现，一脚将她踹飞。她无力地在地上翻滚着，巴鲁瓦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们也出现了，他们抱着胳膊，站在巴鲁瓦公爵身后，冷眼看着她。 【没用的丫头。】 【真是让人失望。】 【你最好死在外面，省得我们给你收尸。】 他们一步步地逼近，她用手撑着地面，不断地后退，浑身颤抖。 别打我。 我错了。 我错了……！ “啊！” 她猛地从床上惊醒。 后背被冷汗浸湿，双手不停地颤抖。 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原来是梦……'' 夜幕降临，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雨点敲打着窗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盆和一条湿毛巾，椅子上还残留着余温，看来有人刚离开不久。 ''对了，我晕倒了。'' 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她感到一阵窒息。 ''那个纽伊特，该怎么办？'' 她死了三次，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迪布雷德家族的仆人们都很善良，迪布雷德公爵也比传闻中要好得多。 如果他们也开始讨厌她…… 公爵的眼神会变得像初见时那样冰冷，菲娅和诺斯也不会再对她微笑了。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个东西。 菲娅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准备给睡梦中满头大汗的蕾妮换上。 女仆们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 “小小姐没事吧？” “医生也查不出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菲娅叹了口气。 “小孩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生病，我已经给她吃了退烧药，应该——” 她正说着，推开了房门，手里的衣服却掉在了地上。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蕾妮，不见了。 “怎么……” 女仆们惊慌失措地说着，菲娅尖叫道： “快去找小小姐！” 女仆们连忙冲进洗手间，又在走廊里四处寻找，但蕾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菲娅脸色苍白，立刻派人去通知公爵。 午夜时分，迪布雷德城堡灯火通明。 仆人、行政人员，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在城堡里四处寻找蕾妮。 诺斯跑到站在走廊上的公爵面前，报告道： “别馆没有。” “厨房呢？她会不会去找吃的了？” “已经找过了，但是……”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 这么多人，居然找不到一个小孩子。 难道是有人想刺杀他，顺便掳走了蕾妮？还是说，有人专门绑架贵族孩子？又或者，是那些对命运之子心怀不满的元老院的人干的？ “调动军队，扩大搜索范围——” “公爵大人！” 这时，窗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公爵、菲娅，以及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人都冲出了城堡。 管家和园丁们正围着一个人。菲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头浅棕色的头发，她连忙跑了过去。 “小小姐！” 蕾妮看到菲娅，伸出了小手。 公爵也朝她走了过去。 周围的仆人们纷纷散开，蕾妮的身影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身上沾满了灰尘，光着的小脚上满是伤口和泥土。 淋了雨的小小身躯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 蕾妮挣脱菲娅，摇摇晃晃地朝公爵走去。 “你……” 公爵皱起眉头，蕾妮突然伸出手，递给他一样东西。 在她颤抖的小手里，握着一朵红色的花。 “公爵大人，喜欢康乃馨。” “……” “我错了。” 他想起了纽伊特碎裂时，蕾妮惊慌失措地抓住他袖子的样子。 “原谅我，原谅我……” 公爵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脸色苍白，拼命地搓着小手求他原谅的样子，他感到一阵心疼。 他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冷漠地甩开她的手，那不像他。 闪电照亮了窗外花园里的康乃馨，她立刻跑出去寻找。 虽然下着倾盆大雨，但她顾不上那么多，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不被讨厌。 她忐忑不安地抬头看着公爵，公爵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 菲娅和诺斯见状，连忙跑了过来。 “公，公爵大人，小小姐不是故意捣乱的，她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她可是命运之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王室和教廷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但公爵没有理会他们，抱着她走进了城堡。 ''他，他要把我怎么样？'' 她拼命地祈祷着，但她知道，弄坏了纽伊特，可不是一两朵花就能解决的。 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她紧紧地抱着公爵，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公爵却把她带进了浴室。 ''难道要用水刑吗？'' 她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公爵把她放在浴缸边上，然后慢慢地伸出手。 ''要挨打了！'' 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奇怪的是，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公爵单膝跪地，和她平视着。 然后，他握住了她的脚。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一秒，她惊呆了。 他开始帮她洗脚。 温水碰到伤口，她疼得缩起了脚趾。 “疼吗？” “不疼。” “……”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安地摆弄着裙摆，小声说道： “……一点点。”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随着水流冲刷掉她脚上的泥土和灰尘，伤口也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伤得还挺严重的。” 刚才因为太害怕，太着急，她都没感觉到疼。 公爵看着她的脚，眼神黯淡下来。 “以后不许晚上乱跑。” 她以为他会狠狠地训斥她一顿，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 公爵没有生气，反而让她更加不安。她不安地扭动着小手，问道： “公爵大人，你不生气吗？” 浴室里一片寂静。 他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没有生气。” 真的？ 真的吗？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皱起眉头，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一点也不疼。 第9章 好大的图书馆 “……” “……” 浴室里一片寂静，但蕾妮却感觉迪布雷德公爵不再那么可怕了。 是因为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正单膝跪地，为她洗脚吗？ 还是因为他洗脚的动作太过轻柔？ 公爵洗完她的脚，又帮她洗了手，然后才站起身来。 他们走出了浴室，守在门口的菲娅立刻迎了上来，一脸焦急。 公爵把蕾妮交给菲娅，说道： “去给她上药。” “啊？” “上药。” “啊……是，是！” 菲娅和女仆们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她飞快地跑回了房间，速度快得几乎是在飞。 回到房间，女仆们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我还以为公爵大人会怎么惩罚小小姐呢……” “我，我也是。” 蕾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们的脸色，菲娅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温柔地抚摸着蕾妮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轻声说道： “没事了，小小姐。” “……” “没有人会生你的气。” “……” “没事了，没事了。” 菲娅的声音温柔得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蕾妮一直提心吊胆，但公爵真的没有惩罚她。 他没有向王后索赔纽伊特，也没有把她送回首都，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而且…… ''他居然没有扔掉我摘的花。'' 当时天太黑，她没看清楚，现在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康乃馨。 那只是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花园铺草坪的时候，偶然间绽放的。 而这朵野花，此刻正插在迪布雷德公爵书房的花瓶里。 看着那朵孤零零地插在精美花瓶里的野花，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会觉得对方只是不忍心扔掉一个孩子辛苦摘来的花，但…… 他是迪布雷德公爵啊！ 那个因为心情不好，就屠杀异族的西奥多·迪布雷德。 而且，从那天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温和了一些，甚至会和她一起吃饭。 “你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虽然只是温和了一点点。 公爵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啃着鸡腿，眼神有些古怪。 但她毫不在意。 ''我的肚子本来就是无底洞。'' 她上辈子可是个乞丐。 而且，现在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 ''这鸡腿太好吃了！'' 这道菜是用童子鸡加上各种香料蒸熟，再用甜酱汁炖煮而成，味道鲜美无比。 鸡肉鲜嫩多汁，酱汁甜咸适口。 公爵看着她风卷残云般地消灭着鸡腿，眼神有些复杂。 “……” “……？” 怎么了？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也想吃吗？'' 她担心他会抢走她美味的鸡腿，连忙用胳膊护住盘子。 公爵的眉头微微一挑。 “真是小气鬼。” 他自己面前有一大块烤羊排，居然还惦记着她盘子里的鸡腿。 她心里暗暗吐槽。 这次纽伊特事件，他能不追究，已经很不错了。 纽伊特可是珍贵的宝物，当初落入国王手中时，就连教皇都亲自前往皇宫，请求将纽伊特交给教廷保管。 作为唯一一件残存的恶神圣物，它不仅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还有着无限的用途。 她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公爵，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咬咬牙，把鸡腿递给了他。 “给你。” 他看着她一脸不舍地盯着鸡腿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 他轻笑一声。 “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真的要打开她的脑袋吗？迪布雷德公爵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她吓得连忙用双手捂住脑袋。 “打开会死人的！”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笑声，是拿着文件的诺斯。 看到公爵的目光转向自己，他连忙咳嗽了一声。 “这是国王陛下寿宴的贡品清单。” “能代替纽伊特的宝物找到了吗？” “商会那边好像找到了不错的宝物，会长很有信心，说今天下午就能送到城堡。” 能代替纽伊特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吧。 ''还好找到了。'' 迪布雷德公爵既然打算把纽伊特献给国王，就一定有他想要从国王那里得到的东西。 如果因为她而导致交易失败，收养的事就彻底没戏了。 商会找到的东西，一定要足够珍贵才行。 ''可是，这个时间点，商会怎么可能弄到能和纽伊特媲美的宝物呢？'' 她无意中说道： “商会……” 诺斯笑着解释道： “商会就是指在各国之间进行贸易的商团。” 他大概觉得这个词对小孩子来说太难理解了，她连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哇！” “你好像对商会很感兴趣？” “嗯……还，还好啦。” 其实她对商会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商会带来的宝物是什么。 这时，诺斯说道： “不如带小小姐一起去看看吧，那里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儿，她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她很想去，但是……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担心他会说“你还想搞破坏吗？”，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看来我送他鸡腿送对了。'' 吃完饭后，他们就收到了商会抵达迪布雷德领地的消息。 公爵和诺斯去讨论国王寿宴的事情，离开了餐厅。 蕾妮则和菲娅、女仆们一起去图书馆打发时间。 “小小姐还没见过迪布雷德城堡的图书馆吧？” “嗯。” “那里有很多书，当然，也有很多童话书。” 菲娅推开门，蕾妮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 “天哪！” 这图书馆也太壮观了吧！ 房间大得仿佛可以在里面骑马，高高的天花板一眼望不到顶。 图书馆的中央是中空的，螺旋形的楼梯盘旋而上，每一层都摆满了书架。 每个书架都有三米多高，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书籍，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这里仿佛汇集了全世界的书籍，浩瀚如烟海。 她环顾四周，然后走向童话书区。 女仆们兴奋地说道： “来，随便挑！” 她们的眼神就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的父母一样。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下，她走到书架前。 她得装作不识字的样子，所以只能挑一些封面好看的书。 她正在寻找最漂亮的书，突然看到一本很奇怪的书。 ''为什么这本书没有名字？'' 而且，这本书只有半本，另一半像是被硬生生地撕掉了。 她好奇地翻开书。 ''这不是童话书。'' 【开国国王弗里德一世最伟大的功绩，莫过于击败了恶神的爪牙——伊凡。 （中略） 根据伊凡的记载，恶神的力量需要两个条件才能觉醒。 第一，接触能够唤醒潜藏力量的圣物；第二，获得能够发挥力量的媒介……】 到这里就结束了。 剩下的部分被撕掉了，她无法继续阅读。 ''真是奇怪。'' 这时，菲娅问道： “小小姐，选好了吗？” 她连忙把书放回书架，然后随便拿了一本旁边的书。 “嗯，选好了。” “回去我读给你听。” 她拉着菲娅的手，离开了图书馆。 虽然女仆们绘声绘色地给她讲故事，但她却心不在焉。 她满脑子都是那本没有名字的书。 ''为什么偏偏是关于恶神的内容？'' 恶神和她也有关系。 帝国的母神，正义的尼瑞雅德女神，为了人类，封印了万恶之源——恶神。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逐渐松动，为了再次封印恶神，需要命运之子米娜的力量。 ''而我就是那场仪式上的祭品。'' 那场仪式让她痛不欲生，她当时只想快点死去。 想起这件事，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菲娅关切地问道： “小小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她不能说自己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只好眼珠一转，说道： “狮子，害怕。” 她指着童话书里狮子要吃掉小象的情节，装作害怕的样子，紧紧地抱住菲娅的胳膊。 女仆们纷纷叫了起来。 “哎呀～我们的小小姐害怕狮子了～” “坏狮子，嗷呜～好可怕！好可怕！” 她们把她围在中间，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哎，这群姐姐越来越夸张了。'' 看来她之前的努力有点过头了。 她无奈地看着这群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仆们。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菲娅打开门，看了一眼走廊。 “商会的人好像到了。” 然后她对蕾妮伸出手， “我们去看看吧？” 蕾妮拉着菲娅的手，走出了房间。 来到大殿，她看到公爵正坐在一张装饰华丽的象牙宝座上。 宝座的后面，挂着一幅描绘迪布雷德公爵平定冰雪之地的挂毯，那是开国国王赐予的。 这幅刻着古文字的挂毯，象征着迪布雷德家族强大的军事实力，其他贵族纷纷效仿，在自己的宝座后面也挂上了类似的挂毯。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正单膝跪在公爵面前。 “拜见迪布雷德公爵。” 蕾妮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骗子怎么会在这里！'' 巨贾图尔巴。 他后来因为向王室出售赝品而被通缉。 第10章 良心商人图尔巴 图尔巴是个传奇人物，他从亡国奴隶一路奋斗，最终成为连大贵族都争相合作的巨贾，备受平民百姓的尊敬。 然而，在他被揭发售卖赝品之后，人们才发现，他之前就多次行骗。 ''不太妙啊。'' 虽然这次带来的东西可能是真的，但蕾妮对他实在放心不下。 图尔巴打开了一个放在地上的箱子。 箱子里装着一方白色的石碑，上面刻着…… ''是古文字！'' 图尔巴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一块刻有古代神谕的石碑。” 站在公爵身旁的家臣和诺斯都兴奋不已。 “刻有神谕的石碑？那它的价值不亚于纽伊特啊！” 这话没错，古代神谕石碑，放到现在，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圣物了。 “可是，古文字无人能懂，你怎么能确定这是神谕石碑呢？” 图尔巴得意洋洋地说道： “史书上记载过类似的物品，而且，这块石碑经过鉴定，蕴含着强大的神圣力。” “嗯……” 家臣们纷纷点头，图尔巴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古代高原挖掘出来的。我和我的商队遭遇了可怕的怪物袭击，但我从未退缩。” 他用力地拍了拍胸口，双手合十，对公爵说道： “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所以我绝不能放弃！今天为了迪布雷德家族，我图尔巴可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但公爵只是面无表情地揉了揉太阳穴。 “废话少说，开个价吧。” 图尔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他笑着说道： “如果公爵大人愿意购买，就一亿金币吧。” 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一亿？” 亿？！ 那可是国家财政预算的单位！ 家臣和诺斯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公爵。 公爵正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石碑，蕾妮突然举起了手。 “我想近距离看看那个！” 图尔巴眯起眼睛看着她，随即露出了笑容。 “您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子吧？很荣幸见到您。” “给我看看。” 菲娅有些慌张， “小，小小姐。” 诺斯也一脸为难，他担心蕾妮会像上次弄坏纽伊特一样，把石碑也弄坏了，那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但她有非要仔细看看这块石碑不可的理由。 图尔巴哈哈大笑，点了点头。 “不愧是命运之子，果然对神谕感兴趣。好，让你近距离看看，但不能用手碰。” “等，等等！” 家臣们想要阻止，但她已经跑到了图尔巴面前。 她蹲在地毯上，好奇地打量着石碑。 “你感受到神的力量了吗？”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图尔巴商会的人都想阻止他。 “别这样，万一小小姐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图尔巴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 “她是命运之子，说不定能读懂古文字呢。” “她连帝国语都还不会说，怎么可能读懂古文字？” “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古文字早就失传了，怎么可能有人读得懂——” “为家族操劳一生的诺托，长眠于此。” “什么？” 突如其来的童声，让图尔巴和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蕾妮天真地笑着，指着石碑说道： “大叔，你傻吗？上面写着呢。” 什么刻有神谕的石碑？ 这分明就是一块墓碑！ 而且，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神圣力。 ''这个骗子。'' 还好她仔细检查了一下。 她能读懂古文字。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能读懂，但十几年后，就会出现一个能解读古文字的人。 就是米娜。 米娜刚穿越过来，就能读懂古文字。 多亏了她，那些被尘封的古籍才得以重见天日，其他人也开始学习古文字。 当然，因为古文字非常难学，所以学会的人并不多。 ''在我死之前，只有三个人学会了古文字。'' 王子，迪布雷德公爵的长子约翰，还有她。 她暗暗摇头，看着图尔巴。 他说这是从古代高原挖掘出来的，也是谎话。 只有古代卡利西斯王国，才会为死者立碑。 卡利西斯王国位于古代高原的另一端，他们不信仰尼瑞雅德女神，那里绝对不可能出现神谕。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大概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被识破吧，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家臣们激动地跑到她身边。 “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上面真的是这么写的吗？真的吗？” 他们在她耳边不停地追问。 也是，花了一亿金币买来的东西，结果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碑，那可就亏大了。 她点了点头。 图尔巴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怎，怎么可能——！” 他连忙摆摆手，对公爵解释道： “不，不是的，这真的是刻有神谕的石碑，是圣物！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读懂古文字呢？”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撒谎的孩子会遭天谴的！” 诺斯走到她身边，单膝跪地，和她平视着，问道： “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吗？” “嗯。” “你是怎么学会的？”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好了答案！ 她歪着脑袋，说道： “我，我就能看懂。” ''米娜也是这么回答‘你怎么会读懂古文字’这个问题的。'' 虽然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一刻，她明白了，“命运之子”这个头衔，就是要在这种时候用的。 她正暗暗得意，图尔巴突然大喊道： “你在撒谎！” 然后，他连忙对众人解释道： “我能证明这块石碑是神谕石碑，但你呢？你怎么证明你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家臣迪波斯子爵沉吟道： “嗯……” 的确，图尔巴拿出了神圣力鉴定书，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虽然那份鉴定书可能是伪造的。” 其他人也无法反驳，图尔巴得意地笑了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自从历史诞生以来，只有开国国王能读懂古文字。” 就在这时…… 蕾妮伸手指着挂在公爵身后的，绣着古文字的挂毯。 “肩负使命之人，将得到祝福。” “……”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诺斯倒吸一口凉气，家臣们捂着嘴巴，无声地惊呼，就连公爵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又补充了一句： “弗里德·埃尼西斯·谢曼·卡利尔德。” 当她说出绣在挂毯最后的名字时，公爵猛地抓紧了宝座的扶手。 “开国国王的真名……” 他低声呢喃，众人一惊，纷纷看向蕾妮。 “真名？！” “那是弗里德一世陛下的真名吗？！” 中间名“谢曼”，证明他拥有某个部落的血统。 那个被认为是恶神造物的部落，如今已经成了禁忌，无人敢提及。 为了掩盖开国国王不光彩的血统，王室将他的真名从所有记录中抹去。 现在，只有王室成员和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真名，而迪布雷德公爵，显然就属于这极少数人之一。 不过，在未来就不一样了。 米娜曾经在公开场合说出过挂毯上开国国王的真名。 就连一直很宠爱米娜的王后，当时都吓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国王的脸色。 所以，她现在能读出挂毯上的名字，就证明她真的能读懂古文字。 诺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不得不相信了。” 家臣们捂着额头，倒吸一口凉气。 “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不愧是命运之子。” “我还以为她只是比较聪明，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暗暗得意，看向图尔巴。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坦白从宽，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但图尔巴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苍白，双手不停地颤抖，突然，他大声喊道： “我凭着良心走到今天这一步！” “蠢货。”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说什么良心？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公爵冷笑一声。 “他刚才还要求别人拿出证据，现在自己答不上来了，就说什么良心。” “这，这个……” 她暗暗摇头。 ''放弃吧，你已经完了。'' 从一开始，公爵就对这块石碑兴趣缺缺，说不定早就怀疑他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 “看来我最近脾气太好了。” “……什么？” “居然连苍蝇都敢爬到我头上来。诺斯！” 公爵叫了一声，诺斯连忙低下头。 “在。” “把这位‘良心商人’请到地牢里去。” 诺斯阴森森地回答道： “是。” 图尔巴吓得脸色惨白，大喊道： “公，公爵大人！” 公爵面无表情地说道： “给我一个关于这块石碑的合理解释，就算把你开膛破肚，也要看看你所谓的良心在哪里。” 图尔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第11章 做蕾妮的爸爸吧 图尔巴在拷问开始前就全盘托出了。 他说为了与教皇进行交易，需要弄到一件圣物，但那圣物价值连城，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筹到钱。 这算什么荒唐的拆东墙补西墙？ ''究竟是什么圣物，能让图尔巴铤而走险，设下如此骗局？'' 蕾妮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诺斯带来了图尔巴商团保管的圣物画像。 蕾妮看到画像的瞬间，猛地瞪大了眼睛。 埃特瓦尔！ 这正是让米娜展现出强大力量的那件圣物。 六芒星，每颗星的顶端都镶嵌着色彩各异的宝石，一颗圆环将星与宝石环绕其中。 这件圣物与让米娜施展神圣之力，创造无数奇迹的埃特瓦尔一模一样。 ''但是，和米娜的埃特瓦尔颜色不一样。'' 米娜的埃特瓦尔，链子和吊坠分明是白金的，而这幅画上的却是黄金的。六芒星顶端镶嵌的宝石种类也不同。 ''也就是说，这件圣物并非神殿现在保管的米娜的埃特瓦尔。'' 难道埃特瓦尔还有另一件？ ''可是，为什么前世没有公开过它的存在？'' 埃特瓦尔是尼利亚德教的象征。如果存在第二件埃特瓦尔，教廷没有理由不公开。 ''公开的话，更有利于他们获取圣物才对。圣物的持有者迫于舆论压力，也会将其交给神殿。'' 这时，公爵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第二件埃特瓦尔吗？” “如果是这样，就能理解图尔巴的疯狂举动了。埃特瓦尔可是尼利亚德教成为帝国国教的决定性因素。” “那么，这件埃特瓦尔现在在哪里？” “沉在海底。想要得到它，只能打捞。但问题是……” 诺斯面露难色，递上一张地图。 “它不在帝国的领海范围内。刚好差了十米，落入了其他大陆的领海。” 公爵嗤笑一声。 “所以教廷才无法亲自出面吧。” “是的，如果他们出面，就不可避免地会引发战争。” 教皇不可能违背自己定下的教义：[勿杀生。刀刃只应在守护之时出鞘。] 图尔巴需要国家预算级别的资金，大概也是因为交易对象是其他大陆的国王吧。 对方不可能收取区区小数目就允许他人侵犯自己的领海。 “您打算怎么办？” “埃特瓦尔这样的东西，当然要由我们来保管。” “您要和国王进行交易吗？” “何必那么麻烦。” “那……” 公爵将文件扔回给诺斯，说道： “开战便是。” 他脸上分明写着：何必费尽心思玩那些阴谋诡计。 ''哇。'' 蕾妮被他这惊人的答案震慑，不禁咋舌。 “正好，省得费心去找其他寿礼了。把那些其他大陆王族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国王陛下就是了。” 诺斯咧嘴一笑，看向蕾妮。 “这都是小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纽维特损坏了，我们怎么会知道第二件埃特瓦尔的存在呢？而且，多亏了您能解读古语，才避免了这桩欺诈交易。” 不愧是迪布雷德公爵的首席副官，人称恶棍。眼看就要爆发战争，他居然还能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而感到高兴。 蕾妮被诺斯隐藏的这一面惊到，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能得到埃特瓦尔，我做的不错嘛。'' 人生真是世事难料，纽维特损坏了，却给她创造了得到更珍贵的埃特瓦尔的机会。 纽维特坏掉的时候，她几乎放弃了被收养的希望，现在看来真是万幸。 被收养……或许还有希望。 蕾妮偷偷瞄了公爵几眼。他的表情看起来还不错。 ''试试看吧？'' 这时，诺斯说道： “好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要抱起她。 蕾妮大喊一声： “不要！” 然后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公爵身边，抱住他的腿。 “要和公爵大人在一起！” 诺斯一脸受伤地呻吟： “呜……” 蕾妮紧紧抱着公爵的腿不放，诺斯无奈，只好放弃，离开了房间。 和公爵单独相处后，蕾妮举起双臂。 “抱抱。” 公爵凝视着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好，他已经对我的撒娇习以为常了，看来我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出“那句话”了？ 算算时间，她来到迪布雷德已经一个月了。王后也差不多该过问收养的事了。 ''趁他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抓住机会。'' 虽然有点害怕，蕾妮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 “公爵大人，蕾妮会乖乖的。” 不会给你添麻烦，会自己好好长大。 所以，公爵大人—— “做蕾妮的爸爸吧。” 一周后。 蕾妮屏住呼吸，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咬紧牙关。 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别说逃亡，什么都做不成。 不能再让自己失望了。不能再自责了。 经历了三次死亡，她的灵魂中一定积累了意志和经验。 蕾妮迅速调动起“它”。 “成功了！我穿上袜子了！” 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菲娅一脸自豪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 “我们的小姐真棒！您辛苦了！” “才教了几遍，就已经能自己穿袜子了。” “不愧是天才！” 蕾妮用小手背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长舒一口气： “呼……” 这是她第六次尝试才成功的。 ''太好了，我进步了。'' 那么，准备工作完成了。 蕾妮拿起另一只袜子，拉了拉菲娅的衣袖。 “要去找公爵大人。” “好的，带您去见公爵大人。” 菲娅面带微笑，领着蕾妮来到公爵的书房。 正在和事务官以及家臣们一起查看文件的公爵摘下眼镜，看向蕾妮。 蕾妮高高举起手里那只小小的白色蕾丝袜。 “公爵大人，蕾妮现在会穿袜子啦！” 公爵托着下巴，说道： “让我看看。” 蕾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那天她请求公爵收养她的时候，公爵什么也没说。但他的反应和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拒绝的态度。 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表现好，就有可能被收养”？ ''这么说，这里对我来说就是面试现场啊。'' 我要展现出自己已经成长许多，不再需要人照顾，让他觉得收养我是个好主意。 蕾妮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拿着袜子。家臣和事务官们都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先用手指把袜子口撑开。'' 撑开这一步很顺利。 ''好，接下来把脚趾并拢，放进袜子口。'' 蕾妮抬起小腿，努力地把脚趾并在一起。 ''现在，一口气用力往上拉就行了。'' 预备，拉—— “咦？” 袜子卡在了脚后跟，怎么也拉不上去。 再来一次。 再一次。 不对，再来！ 蕾妮在地上滚来滚去，拼命想把袜子拉上去，但卡在脚后跟的袜子就是纹丝不动。 围坐在桌子旁的家臣中，有人低着头，肩膀颤抖着。 蕾妮不安地看向公爵。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噗。 他分明是在嘲笑她。 蕾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来面试的她，现在只剩下落魄的败兵模样。 ''我真没用……'' 看到蕾妮垂头丧气的样子，菲娅笑着安慰道： “您刚才已经成功了。我只教了两遍而已。” 听到这话，一位家臣惊叹道： “哦？” “果然与众不同。” “是吗。” 公爵向后靠在椅背上，低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她连难懂的话都能记住，这次真的帮了大忙。” “嗯……” “一点就通，其实非常难得。” 而此时，蕾妮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挂在脚趾上的袜子。 失败了。 面试也失败了…… 这意味着她还要继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走。 在这个城堡里待了一个多月，蕾妮深刻地体会到，公爵就像他的领地城堡一样，固若金汤。 她想尽办法和他拉近关系，但进展却十分缓慢。 蕾妮拿着掉下来的袜子，垂头丧气地走到他面前。公爵看着她。 “待在我的城堡里，却没有任何进步，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是，我知道。” 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也极其严厉。 三个儿子一出生就被老公爵带走，由元老院全权负责教育，虽然没有亲自抚养，但他们毕竟是他的骨肉。 几位公子都在王都的精英学院接受教育，长子约翰甚至在远离帝国的寄宿制学院学习。 “在我巡视领地期间，好好练习。” “嗯……” “能做到吗？” “能，蕾妮要做公爵大人的女儿。” 不知为何，公爵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第12章 教廷来人了 公爵如约在第二天出发巡视领地。 据菲娅所说，迪布雷德领地广阔，即使使用魔法，也需要二十天左右才能全部巡视完毕。 这二十天对蕾妮来说，便是修炼的日子。 ''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被收养！'' 于是，今天蕾妮也在努力地练习穿袜子。 ''唉，只要过了脚后跟就成功了，可就这步最难。'' 因为她还无法精细地控制肌肉。 蕾妮一心扑在练习上，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 她走出房间，寻找菲娅。 平时蕾妮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今天却不知为何不见踪影。就连女仆们也从一大早就忙得团团转。 “或许会留宿……客房……” “小小姐……马上出发……” 管家和女仆们正忙着讨论什么。来来往往的家臣们也都面色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吗？” 蕾妮歪了歪头，但肚子咕噜噜的叫声让她顾不上多想，连忙抓住管家。 “什么事，小小姐？” “我饿了。” “是吗？我去找菲娅过来。” “一起去。” 管家慈祥地笑了笑，牵起蕾妮的小手。两人正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突然—— “简直一派胡言！” “啊！吓我一跳！”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蕾妮吓得心脏砰砰直跳，紧紧抓住管家手的。 看来真的出事了，居然有人这么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 蕾妮正想着，又听到一声怒吼。 “教廷的祭司未经公爵大人允许，怎能擅闯城堡大门！” “他们是来接小小姐的。” “等公爵大人回来再接也不迟。这说不定是他们刺探城堡内部的借口。” “人家来接，我们总不能拒绝吧。现在小小姐的法定监护人可是教皇。监护人来接孩子，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可是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把小小姐带走。” “监护人接孩子，需要家主同意吗？” 教廷的人？ 来接我？ 蕾妮顿时感觉血液凝固，手脚冰凉，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牵着她的管家察觉到异样，关切地问道： “小小姐？” 但蕾妮已经没有心思回答了。 如果被他们带回王都，她立刻就会被送到新的收养家庭。 而且，既然是教廷的人来接她，那就意味着她会被送到教廷指定的收养家庭。 蕾妮想起前世听到的传闻，教廷为她推荐的收养家庭是—— ''巴鲁瓦。'' 想起那个拽着她头发，一脸阴笑的巴鲁瓦公爵，蕾妮眼前一阵发黑。 迪布雷德家族。 这个家族历史格外短暂，却能取得如此显赫的地位，全仰仗于他们独特的教育方式。 迪布雷德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自出生起便浸染在血腥之中，被培养成冷酷的杀手。 现任家主，西奥多·迪布雷德，是迪布雷德家族历史上最接近完美的家主。 他拥有无与伦比的魔力。 神明雕琢般完美均衡的体魄。 上任短短几年，就让家族财富翻倍的敏锐直觉和过人智力。 如此天赋异禀，却又能彻底摒弃情感的男人，足以令任何人感到恐惧。 就连陪同西奥多巡视领地的家臣和事务官们也不例外。 在地方监察所安排的午宴上，餐厅里一片寂静。 这时，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传来。 西奥多和一众精锐士兵立刻将目光投向魔力波动的来源。 被众人注视的西奥多副官满头冷汗，紧紧攥着口袋。 “这……这个……” 坐在他右侧的骑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让我看看。” 骑士粗暴地将副官的手拉到桌面上。 一颗小小的宝石从他手中滑落，副官汗如雨下。 “这是最近流行的魔法道具。” “护身用的？” “不是……是……” “禁止携带非护身用的魔法道具。” 西奥多和其他骑士的目光中充满了凌厉的警告。 “我……那个，是通讯用的。城堡里的女仆让我帮忙买点婴儿用的布料。” 当地有一种特殊作物制成的布料，触感极其柔软。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骑士问道： “你有孩子？” “没有，是给小小姐用的。” “就是王后送来的那个命运之子？” “是的。小小姐正在练习穿袜子，好像有点困难，女仆想用这种布料给她做一双容易穿的袜子。” “那为什么要用通讯魔法道具？” 骑士觉得可疑，伸手就要没收魔法道具。 就在这时，魔法道具发出轻微的响声，一个闪烁的画面出现在半空中。 【来，小小姐，叫‘公爵大人’。】 【公爵！】 【公、爵、大、人！】 【公、爵！】 【再来一遍，‘公爵大人’。】 【公爵……】 画面中，一个有着柔软棕色头发的小婴儿一脸沮丧地摆弄着小手。 “哦，这就是那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在迪布雷德的雇员之间，流传蕾妮的可爱视频成了一种潮流。 这是菲娅拍摄的珍藏视频，被副官用来交换布料。他答应帮女仆买布料，女仆就把视频发给他。 原本剑拔弩张的骑士们，表情都缓和了下来。 “真可爱。”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 【怎么垂头丧气的？】 【公爵大、大人听、听不懂蕾妮说话，会、会不喜欢蕾妮……】 餐厅里爆发出阵阵笑声。 一位中年骑士对西奥多说道： “被这样喜爱着，您一定很高兴吧。” “胡说八道。” “小小姐真是个特别的孩子。就连三位少爷都不敢轻易靠近您，她却对您如此亲近。” 最近蕾妮总是缠着他。 【公爵，糖糖。】 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手，讨要糖果。 【给……】 一脸纠结地盯着鸡肉，然后像是要献出自己的心脏一样，把鸡肉递给他。 西奥多哭笑不得地接过那块被她揉捏得不成样子的鸡肉。 “这孩子确实很特别。” 一个性格豪爽的骑士促狭地问道： “说实话，您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西奥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餐厅里再次陷入寂静，其他人连忙埋头吃饭。 不可爱。 他从来没觉得谁可爱过。 只不过那个弱小又可怜的小家伙整天在城堡里跑来跑去，很引人注目罢了。 像个迷你版的小人，居然能动来动去，让他觉得很新奇，所以才会经常关注她。 她脖子上的胎记很有趣，是个心形。每次她抬头看他时，皮肤会因为拉伸而使胎记变大。 西奥多向副官伸出手。正在吃雉鸡肉的副官吓得浑身一僵。 “给我。” “啊？” “禁止携带非护身用的魔法道具。” 又不是攻击型的！ 副官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但最终还是乖乖地把魔法道具放在西奥多掌心。 西奥多一反常态地将魔法道具小心翼翼地放进长袍里。 ''据说损坏魔法道具会遭到诅咒。'' 仅此而已。 之后，餐厅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快要吃完的时候，治安队队长开口说道： “对了，公爵大人。最近附近不太平，我听说了些传闻。” “什么事？” “虽然是在领地之外，但盗贼团非常猖獗。” 盗贼团不会进入他的领地。 “别人的事，我何必操心。” “话虽如此，但听说他们经常拐卖儿童，所以我想还是提醒您一下。” 这时，诺斯也点头附和道： “听说他们把拐来的孩子卖到奴隶市场。” “还有人说，拥有魔力或神圣力的孩子会被用来做禁术的材料。真是可怕。” 西奥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蕾妮奶声奶气地喊着“公爵！”的画面。 摇摇晃晃走路的蕾妮。 被山贼一样的家伙绑走的蕾妮。 在奴隶市场上哭喊着“公爵……”的蕾妮。 “……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我的领地附近嚣张。” “那……” “杀光他们。” “要清理到什么程度？” “洛克希尔领的边界。” 别人的领地，自然有别人去管。 西奥多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那孩子长大后，会不会想去赏花？” 据说洛克希尔领有个不错的花园，贵族小姐们经常去那里游玩。 “既然要动手，干脆把洛克希尔领也清理干净吧。施点恩惠也无妨。” 他又想到，蕾妮长大后，或许会想学骑马。 洛克希尔领过去，有一片很适合骑马的平原。 “不，平原。” 平原后面，还有一条适合玩水的河流，可以在那里泛舟游玩。 “清理到诺齐斯河吧。” 骑士们的脸色变得煞白，就因为治安队长一句话，他们要负责剿灭几百公里范围内的盗贼团。 第13章 蕾妮的逃跑计划 蕾妮钻进菲娅放衣服的抽屉里，扭来扭去。 “哎呀！”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把她从抽屉里抱出来。 “小小姐，您在干什么呀？” “爷爷给的包包不见了……” 和公爵一起巡视领地的家臣爷爷非常喜欢蕾妮，送给她一个儿童小背包。 说是路过的时候觉得有趣就买了下来，那是一个杏色的小象背包。 “那个背包在这里呀。” 菲娅找到背包，给蕾妮背上，好奇地看着她。 蕾妮却支支吾吾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对不起，菲娅。 这件事只能自己做。 ''我要准备逃跑了。'' 或许，不，几乎可以肯定，教廷的祭司一定会来带走她。 虽然王后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如果教廷坚持己见，王后也只能顺水推舟，站在他们那边。 目前对她最有利的情况是迪布雷德公爵不让她离开，但这几乎不可能。 首先，迪布雷德公爵现在不在城堡；其次，就算他在，也没有理由为了她而得罪教皇。 ''如果被送到巴鲁瓦家，我就逃不掉了。'' 所以，她必须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逃走。 ''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体逃跑很危险，但去了巴鲁瓦家，我会被虐待致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选择还有一线希望的道路。 蕾妮跑进厨房，探出小脑袋，对着正在准备晚餐的厨师说道： “水水。” “好的。” “多多的。” 厨师担心她会把水洒出来，用带盖子的水壶装满了水。 “放这里。” 蕾妮把小象背包递过去，厨师笑着把水壶放进去，盖好盖子。 ''水搞定了。'' 接下来是食物。 ''食物我已经偷偷藏好了一些零食——哎呀！''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得准备一些甜食。甜食能最快地补充大脑能量。 在她大脑发育完全之前，如果感到疲惫、困倦或饥饿，她的心智就会退化成幼儿状态。 所以，甜食必不可少。 蕾妮跑到公爵给她的糖果罐前，把背包放在地上，放进去一颗糖。 一颗太少了吧？ 又放了一颗。 两颗也不够啊。 再放一颗。 ''这点糖根本不够吃。'' 不知不觉，小象背包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蕾妮费力地扣着扣子。 背包太小了，才装了三十颗糖就满了。 ''我还得带上地图、衣服和鞋子。'' 柔软的婴儿鞋很容易磨损，不适合长途跋涉。 没办法，糖果只能装十颗了。 蕾妮恋恋不舍地从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糖果，然后回到房间。她偷偷瞄了菲娅一眼，趁她整理房间的时候，悄悄溜到窗帘后面。 从窗缝里掏出藏好的几枚银币。 “一、二、三、四……十一。” 这些都是家臣们给她的。 ''这些钱应该够买车票了。'' 准备好一切后，蕾妮从窗帘后面走出来，菲娅眯起眼睛看着她。 “您又在搞什么鬼？” “没有！” “哼哼。” “我只拿了包包！” 蕾妮心虚地挥舞着小手为自己辩解，菲娅被她逗笑了。 但笑容很快消失了。 菲娅轻轻地抱住蕾妮。 “我应该送您离开了。” “……” “您有机会去更好的环境，得到父母的疼爱，这对您来说是好事。” 她咬着嘴唇，轻轻抚摸着蕾妮的头发。 “您一定会幸福的。您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您的。” 她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但她很快挤出一个笑容。 不，菲娅。 那里的人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宁愿跳进粪坑！ 蕾妮虽然这样想，但区区一个女仆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向她求助，只会把她牵连进来，危及她的性命。 “走吧，我们去读书吧。” “嗯……” 蕾妮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菲娅来到女仆们等候的地方。 女仆们把她抱到沙发上，绘声绘色地给她讲故事。 ''这是什么？'' 蕾妮注意到其他仆人们站在墙边，手里拿着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对着她。 菲娅手里也拿着一个宝石。 ''最近经常看到这个。'' 上次吃点心的时候，也有人拿着这些东西。那天的点心非常好吃，但她因为分心，只吃了一块。 啊，好想再吃一次那种点心。 跟菲娅说，她会再给我吗？ 不过，今天说是要吃奶油泡芙。 上周的奶油泡芙非常美味，她一直很期待。 还有上次骑大马的游戏也很好玩。 一个高个子男仆把她扛在肩上，惟妙惟肖地模仿马叫声，让她开心极了。 回想起在迪布雷德城堡的点点滴滴，蕾妮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和前世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一想到要离开天堂，坠入地狱，她就忍不住想哭。 看到她哭了，仆人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围过来。 “小小姐，您怎么了？” “是谁欺负我们的小小姐了？是谁？”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就连菲娅也一脸担忧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如果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菲娅了。'' 想到这里，蕾妮更加伤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她总是用成人的思维思考，所以才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 如果迪布雷德公爵在这里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或许也会因为讨厌教廷而任性地把她留下。 “我们的小小姐为什么哭了呢？” “呜呜……” “嗯？发生什么事了？” “想、想公爵……呜呜……” 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念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想到这里，蕾妮哭得更厉害了，鼻子都哭红了。 蕾妮手中的红色宝石闪闪发光。 教廷的祭司们抵达了迪布雷德领地城堡。 过去几天，蕾妮动不动就哭。 洗澡的时候哭，吃点心的时候哭，睡觉的时候也哭。 如果就这样被带走，等待她的无疑是又一次死亡。 一次又一次地轮回，一次又一次地惨死，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悲伤。 她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只能不停地流泪。 仆人们似乎非常担心，送她离开的时候，都眼巴巴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蕾妮身边堆满了迪布雷德的人为她准备的东西。 亲手缝制的毯子和手帕，怕她路上着凉；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怕她饿肚子。 ''他们真是善良的人。'' 看着眼前露着金牙，一脸阴笑的祭司，蕾妮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迪布雷德的人有多么好。 说是来接孩子的，却戴着锋利的戒指和锁链状的手镯。 “小小姐，您过得好吗？” “嗯。” “在举目无亲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吃苦。” “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为您找到了充满爱心的收养家庭。巴鲁瓦公爵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帝国五公爵之一，他会成为您慈爱的父亲。” 充满爱心？ 那个恶棍只会用鞭子“教育”她。 而且，教廷选择巴鲁瓦家族，也并非完全为了她。 他们只是想选择一个亲近的家族，以便在她展现出命运之子的力量后，更容易利用她。 “不、不去……”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不要！” 祭司的手很粗鲁。 他一边说着“走吧！”，一边用力拉扯着蕾妮的胳膊。 “疼！” 蕾妮大喊一声，前来送行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菲娅想要冲上前，却被管家拉住，摇了摇头。 “这样哭闹，会受到神明的诅咒。” 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真是太过分了。 而且，她已经被诅咒了，就是这该死的轮回。 蕾妮拼命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手。 “不要！” “哼！不听话的孩子要挨鞭子！” 祭司更加用力地拉扯着她，蕾妮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扯断了。 她本来就怕生，现在又被他弄疼，简直生不如死。 “既然受到了神明的祝福，就应该表现得更懂事一些。” 听到这句话，蕾妮的脑海中浮现出巴鲁瓦公爵的嘴脸。 【能被学者辈出的名门望族收养，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给我老实点。】 刺鼻的酒气。 皮带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皮带划破空气的声音。 【啪！】 她仿佛回到了第二次人生。 祭司看着瑟瑟发抖的蕾妮，皱起眉头，捏着她的脸颊左右查看。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就在这时。 “放开我的女儿。” 城门口传来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好强的威压……'' 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瞬间将蕾妮从前世的记忆中拉回现实。 迪布雷德公爵挡在了她和祭司之间。 祭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与公爵对峙。 “小小姐将由巴鲁瓦公爵家族收养，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 “那就重新商量。” “岂有此理——！” 唰—— 祭司话音未落，迪布雷德骑士们的剑已齐刷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眨眼间，祭司就被十几把剑包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公爵却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 “公、公爵大人……” 公爵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蕾妮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被祭司紧紧抓住而泛红的胳膊上。 他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啊——” 祭司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发出一声惨叫。 “回去告诉他们，从今天起，这孩子由迪布雷德家族抚养。以后想谈关于孩子的事，至少带圣骑士团过来。” 他一把推开祭司，然后轻轻地抱起蕾妮。 蕾妮吸了吸快要流下来的鼻涕。 “公爵……” 公爵轻轻擦拭着她哭花的小脸，皱着眉头说道： “真丑。”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是因为哭得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洗把脸才看得过去。” 他把蕾妮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了城堡。 第14章 蕾妮·迪布雷德 祭司瘫倒在地，迪布雷德的骑士揪着他的后颈，像丢麻袋一样把他扔进马车，送走了。 回到城堡后，迪布雷德的仆人们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哎呀，小小姐，您受苦了。” 管家向蕾妮伸出手，蕾妮却一把抱住公爵的脖子。 “啊，小小姐……” 老管家眼眶湿润。 蕾妮并不是为了报复他刚才阻止菲娅去救她。 她本来就怕生，刚才又被祭司粗暴地对待，吓得不轻，甚至想起了前世痛苦的记忆。 现在，她连熟悉的成年男性都开始害怕了。 更重要的是，前世的记忆太过真实，让她一时之间心智仿佛回到了幼儿时期，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蕾妮的拒绝让管家大受打击，踉跄着离开了。菲娅和女仆们围了过来。 女仆们温柔地安慰她： “公爵大人刚回来，需要沐浴更衣。” “不要。” “乖，好不好？” “不要。” “来，小小姐，到这边来。” “不要！” 别管我，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能安心。我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在刚才那种可怕的情况下，是这个人救了她。 仆人们想把蕾妮从公爵怀里拉出来，蕾妮却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菲娅担忧地看着蕾妮，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公爵。 “那个，公爵大人……小小姐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她一直很想您。她平时很乖的……我……今天，不，半天，不，就几个小时……” 菲娅紧张地咬着嘴唇，絮絮叨叨地恳求着。公爵托着下巴，低头看着蕾妮。 “你们都出去吧，这孩子我来照顾。” 看到蕾妮如释重负的表情，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真是麻烦。” “啊？” “她太喜欢我了。” 公爵嘴角抽动着，问道： “不是吗？” 菲娅一脸尴尬地回答： “啊，是……是的。” 蕾妮无语地望着公爵。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每天都缠着公爵撒娇呢。 蕾妮正想着，仆人们像退潮般纷纷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她和公爵两个人，蕾妮长舒一口气，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被挤得变形，但她感到无比安心。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如果不是迪布雷德公爵，她肯定会被送到巴鲁瓦家，重蹈第二次人生的覆辙。 蕾妮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突然想起他刚才说过的话。 【放开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他说，我的女儿。 ''这么说……'' 蕾妮不安地扭动着小手，偷偷瞄着他。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但公爵没有回答。难道只是因为对教廷擅闯城堡的愤怒，才随口说说的吗？ 蕾妮心中忐忑，小声说道： “再、再过一会儿，我、我就能穿袜子了……” “……” “我、我会少吃一点……” “……” “我、我会乖乖的，还、还有……” “留在这里吧。” 蕾妮眨了眨眼睛，公爵将她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 “我会收养你。” 真奇怪，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却感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温柔。 噼啪，噼啪。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响。 一只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窗外的寒气渐渐被房间里的暖意融化。 “睡吧。” “……” “睡吧，蕾妮。” 蕾妮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睡去。 就这样，她错过了管家传达给公爵的消息。 迪布雷德的几位公子正往这边赶来。 几天后。 蕾妮趴在地毯上，晃着小腿。 “写，写这里！” “好好好，我这就写。” 蕾妮笑着拿起蜡笔。 ＜蕾妮·迪布雷德＞ 蕾妮拿起画板，一脸陶醉地望着自己的名字。 蕾妮·迪布雷德。 迪布雷德。 “成功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祭司来的时候，她还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她不仅留了下来，还获得了迪布雷德的姓氏，正式登记在户籍上。 ''迪布雷德家族果然厉害。'' 把尼利亚德教廷祭司的胳膊都打断了，居然还能顺利收养她。 听说，是国王亲自出面，才平息了那些叫嚣着不能把命运之子交给如此暴力公爵的祭司们。 ''肯定是收了贿赂吧。'' 啊，这金钱的魅力。 她再也不用担心被送到巴鲁瓦或阿米蒂埃家了。 ''我只要在这里待五年就好。'' 在真正的命运之子米娜出现，她被抛弃之前。 等她十岁左右，“成人的思维”应该就能控制住了，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我要低调行事，乖乖地待着，然后慢慢攒路费。'' 蕾妮正要把画板放下，突然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女仆制服上的纽扣，只有一根线连着，摇摇欲坠。 “要掉了。” “哎呀，真的呢，我得把它缝好。” “纽扣，给我。” 蕾妮乖巧地合起双手，眨巴着大眼睛。 “收集纽扣卖掉，可以赚不少钱呢。” “掉了的纽扣？好，我给您……” 女仆摸着纽扣，正要给她，菲娅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行，万一您放进嘴里怎么办？” 听到菲娅的话，女仆露出为难的笑容。 “啊……怎么办呢，小小姐，纽扣不能给您。” 迪布雷德制服上的高级纽扣，如果能收集三十个，可以卖到三银币，足够买两个土豆了。 蕾妮心急如焚，使出了杀手锏。 她眼眶里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伸出双手。 “给我。” 女仆们一脸悲壮，干脆利落地把纽扣从衣服上扯下来，递给她。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我已经收集到五个了！” 菲娅伸手要抢走蕾妮手里的纽扣，蕾妮连忙把双手紧紧握住。 “不、不吃……” 虽然蕾妮这么说，菲娅还是一脸担忧。 这时，一个女仆走过来，像上战场的士兵一样，英勇地扯下裙子上的线，然后把线穿过纽扣孔，系紧。她一脸“任务完成”的表情，看着蕾妮。 “现在您就不会吃了吧。” 这下蕾妮也无话可说了。 “呃……嗯，也是。” 蕾妮虽然有点意外，但能收集到纽扣还是很开心。 ''开头不错。'' 等女仆们不注意的时候，就把纽扣藏进小象背包里。 看到蕾妮因为得到纽扣而兴高采烈的样子，菲娅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她注意到虚掩的门缝外，几双鞋子快速移动着。 “是泰拉摩尔子爵和他的走狗，看来又要忙了。” “他们又来找茬了？难道不怕公爵大人吗？” “他们都是和公爵大人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公爵大人也不好轻易处置他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亲人还难缠。” 听着女仆们的抱怨，菲娅的目光暗淡下来。 “好好照顾小小姐，别让她被他们看到。” 女仆们低下头。 中午过后，女仆们各自去忙了。 “我去拿午餐，您要乖乖的哦。” “嗯。” 菲娅也离开了，蕾妮终于有了片刻独处的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 她正在数今天收集到的纽扣，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抬起头来。 ''吓我一跳！'' 窗外，一个白发白须的公爵大人爷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我还以为是鬼呢。”'' 蕾妮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望着窗外。 ''咦？'' 真奇怪。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公爵大人爷。 ''前世见过吗？'' 蕾妮正努力回想的时候，白发老人的嘴角突然诡异地向上扬起，露出几颗尖利的牙齿，蕾妮吓得后背发凉。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却又莫名的熟悉。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蕾妮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个声音。 “泰拉摩尔子爵。” 泰拉摩尔，就是刚才蕾妮和女仆们提到的那个人。 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蕾妮，回答道： “是我。” “公爵大人说他公务繁忙，没时间见您。” “每次这老家伙来，都说自己公务繁忙。” “您每次都不提前通知，公爵大人当然抽不出时间了。” 和泰拉摩尔子爵说话的人是诺斯。 诺斯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 泰拉摩尔子爵啧了一声，点了点头。 “没办法，那能让我见见小小姐吗？” 诺斯看到窗内的蕾妮，愣了一下，然后用身体挡住窗户，说道： “她很怕生。她还没适应迪布雷德的环境，还是以后再安排吧。” “我还想闻闻小婴儿的奶香味呢。” 他笑了笑，低声说道： “真可惜。” 然后转身离开了。 诺斯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垂着头，长叹一口气。蕾妮抓住机会，踮起脚尖，扒着窗户。 她探出小脑袋，正好对上抬起头来的诺斯，诺斯的眼睛猛地睁大。 “你好！” “小小姐……” 诺斯露出笑容。 好，好。懂礼貌的孩子，大人都喜欢。 “诺斯是迪布雷德的高层，我得好好讨好他。” 蕾妮伸出双臂，喊道： “抱抱。” “这、这样好吗？” 诺斯打开窗户，一把抱起蕾妮，蕾妮紧紧地搂住他。 “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 “今天和女仆们玩得开心吗？” “嗯！” 听到蕾妮响亮的回答，诺斯高兴地说道： “回答得真棒。好，奖励乖宝宝一个好玩的游戏。来，高高，高高！” 诺斯把蕾妮高高抛起。 “哦，真好玩！” 蕾妮开心地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 “精神不错嘛。”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诺斯身后传来。 “啊！” 诺斯抱着蕾妮的腰，僵在了原地。 “公、公爵大人。” “你和我女儿，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啊。” 第15章 伊萨克和亨利 诺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那个，我正要向泰拉摩尔子爵转达公爵大人的话，正好看到小小姐，觉得她好像有点无聊，所以就……” 他的脸色煞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公爵真的好可怕啊。'' 蕾妮同情地望着他，公爵则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很怕生，居然和你这么亲近。” “不、不是这样的——” “你本事不小啊。” 公爵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迪布雷德公爵真是个斤斤计较的上司，就因为上班时间稍微玩了一会儿，就如此吓唬自己的副官。 ''可怜的诺斯。'' 诺斯小心翼翼地把蕾妮放下来。 “过来，蕾妮。” 我不想过去。 感觉会被殃及池鱼。 但蕾妮的犹豫让诺斯的脸色更加苍白，公爵的眼神也更加凌厉了。 “过来。” 蕾妮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 公爵一把抱起她，诺斯立刻弯腰行礼。 “那、那我先去工作了……” 就算身后有猛兽追赶，也不至于这么慌张吧。 诺斯逃也似的离开了，只剩下蕾妮和公爵。 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今天的公爵眼神格外锐利，让她有些害怕。 就因为她和副官玩了一会儿，他不会要惩罚她吧？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公爵的眉毛微微跳动，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 ''和诺斯玩得很开心嘛——他是不是这样说的？'' 蕾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公爵凝视着她，然后抓住她的腰，轻轻往上抬了抬。 “高高。” “……” “高高。” “……” 这是什么意思？ 高级嘲讽吗？ 昨天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妮任由菲娅帮她穿衣服，一边眯着眼睛回想着昨天公爵的举动。 【高高，高高……不高吗？】 蕾妮当时被他弄得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他就把她放回房间，转身离开了。到了晚上，她听到了诺斯的惨叫声。 ''他或许是想和我玩吧。'' 因为他收养了她，所以想尽一下父亲的责任？ 没想到，被称为天下恶棍、混血恶魔的他，居然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蕾妮正想着，随即摇了摇头。 最后他明明是想把她抛到空中，还问她“要更高吗”。 她为了不被真的扔出去，只能强颜欢笑，差点把嘴角都扯破了。 这时，帮她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的菲娅说道： “我们去餐厅吧。” 为什么不去房间吃？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吃饭。 公爵总是很忙，喜欢在书房随便吃点东西。 蕾妮疑惑地看着她，菲娅神秘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 她的表情，就像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对方拆开。 “先去吃饭吧。” 如果饿了，她就更难用成人的思维思考了。 蕾妮牵着菲娅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餐厅。 推开餐厅的门，她看到公爵坐在主位上。 “咦？” 公爵的左边，并排坐着几个男孩。 “蕾妮。” 这时，公爵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叫她过去。蕾妮哒哒哒地跑到他面前，伸出小手。 公爵把她抱到腿上，让她仔细看看几个男孩。 “这个是老二，亨利。” 公爵指着一个男孩，男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他有着耀眼的银发和湛蓝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 如果说公爵是雕刻家精心雕琢的美男子，那这个孩子就像精致的陶瓷娃娃。 他长得非常清秀，带着一丝甜美的气息，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这个是老三，伊萨克。” 这次公爵指着的男孩，和亨利截然相反。 虽然同样是银发碧眼，但他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虽然性格迥异，但两个孩子都非常漂亮。而且—— ''简直就是公爵的缩小版！'' 他们的眼睛、鼻子、脸型、嘴唇，都和公爵很像。 老大据说在国外的学院学习，所以没来。 最后，公爵介绍了蕾妮。 “这是蕾妮。” 长相甜美的亨利笑着拉住蕾妮的手指。 “你好，蕾妮，请多关照。” 然后，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在和胡萝卜较劲的伊萨克。 伊萨克一脸不情愿，但在公爵的注视下，还是闷闷不乐地说了句： “伊萨克。” ''他们长得真高啊。'' 不认识的人估计会以为他们有十岁了。他们的五官也非常立体。 ''果然，美人都是从小美到大的。'' 天生发育迟缓的蕾妮羡慕不已。 而且，他们还有着光明的前途。 在弱肉强食的迪布雷德家族，每个孩子都非同寻常，而这三位公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依靠家族，就能攀登到金字塔顶端的人。'' 老二亨利，在王都精英学院一直名列前茅，将追随哥哥的脚步，进入国外的学院深造。 然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年纪轻轻就掌控着帝国的经济命脉。 凭借这份功绩，他将在二十出头就成为迪布雷德家族分家的掌舵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阿米蒂埃公爵很讨厌他，说他是钻法律空子，中饱私囊的奸猾狐狸。'' 伊萨克在武艺方面天赋异禀。 据说他从小就能操控奥拉，二十岁就打败了皇家骑士团团长。 ''巴鲁瓦公爵很讨厌他，说他是粗暴的莽夫。'' 蕾妮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这几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公子哥。 他们就像米娜的兄弟姐妹一样。 当初她被诬陷谋害米娜时，人们都说： 幸好没落到迪布雷德公子们手里。 所以，直到临死前，她一听到迪布雷德公子们的名字就吓得魂飞魄散。 ''没关系，他们现在还不是米娜的骑士。'' 只要她不招惹他们，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听到他们的名字就瑟瑟发抖了。 蕾妮对几位公子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你们好。”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家族的少爷，她得和他们搞好关系。 一个小时后。 蕾妮偷偷地观察着亨利和伊萨克。 “好可怕……” 吃完饭，大人们为了让他们互相熟悉，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当时蕾妮还信心满满。 小孩子嘛，应该很容易相处吧，他们刚才都和她打招呼了。 可是，伊萨克一进房间就恶狠狠地瞪着她。亨利则对伊萨克的举动视若无睹。 “你。” “嗯……” “你会吃胡萝卜吗？” 蕾妮不挑食。 很久以前，在她还是阿米蒂埃公爵千金的时候，或许挑食过，但在经历了巴鲁瓦家族和流浪生活之后，她已经不挑食了。 “嗯。” 伊萨克的眉毛动了一下。 “你是兔子吗？” 他语气不善，像是在恐吓她，但奇怪的是，蕾妮这次并不害怕。 这时，正在看书的亨利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好像骂伊萨克是笨蛋。'' 亨利似乎对蕾妮不太感兴趣。 他一进房间就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现在又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羊皮纸。 数字，数字，还是数字。 还有一些复杂的符号。 她好奇地凑过去，探着小脑袋看着桌上的羊皮纸。 亨利瞥了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他语气温和地补充道： “小小姐。” 但他的态度却冰冷而疏离。 蕾妮有些失落，不安地绞着手指。 “我、我想看看……” 这时，伊萨克捡起地上的木剑，冷哼一声。 “你肯定又想偷偷藏钱了。” “这叫积累秘密资金，笨蛋。”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知道秘密资金？ 看到蕾妮惊讶的表情，亨利拿起报纸，低声说道： “最近国内外局势动荡，这种时候——” “我知道，上次学过了。要买铁，对吧？因为战争爆发后，制造武器的铁的价格会上涨。”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亨利的嘴角微微上扬。 “愚蠢的答案。” “为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那是商人才会考虑的事情。贵族在战争时期要把铁捐献给国家。” 伊萨克咂了咂嘴，亨利耸了耸肩。 “这种时候，应该买黄金。战争时期，货币会贬值。”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对一个满口“突击税务稽查”之类词汇的四岁小孩毫不惊讶了。 一个能侃侃而谈国内外局势的小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感觉来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被哥哥无视，伊萨克皱起眉头，猛地转头看向蕾妮。 “你，要是敢因为我知道黄金的事就瞧不起我，你就死定了。” 蕾妮连忙瞪大眼睛，摆手说道： “没、没有瞧不起你，我、我知道铁的事……” 伊萨克咧嘴一笑： “是吧？” 随即反应过来，板起脸，凶巴巴地说道： “别以为你是命运之子就了不起。我可厉害了，所以——” 亨利啪的一声合上报纸，一脸嫌弃地看着伊萨克。然后他露出甜甜的笑容，对蕾妮说道： “战争面前，人人平等。迪布雷德家族就是这样，即使是亲人，父子之间，也毫不留情。” “……” “所以，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就更加危险了。希望您不要因为贪婪而丢了性命。” 亨利的眼睛闪着寒光。 ''啊，坐在公爵腿上吃饭太不方便了，我吃得太少了。'' 肚子饿了，脑子都不转了。 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还是先回答吧。'' 乖孩子要好好回答问题。 蕾妮大声地回答道： “嗯！” 亨利似乎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第16章 和谐的家宴 蕾妮和女仆离开后，亨利眯起了眼睛。 ''这丫头，怎么回事？'' 是在装傻，还是真有两把刷子？ 亨利从小就在两位哥哥之间长大——一位是三岁识字的世纪天才，另一位虽然在他看来有点笨，但也比普通人聪明得多。 他身边全是老奸巨猾的大人。 在精英学院里，同龄的竞争对手们已经能流利地使用多国语言。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亨利，无法理解蕾妮的天真烂漫。 而且。 ''向教廷和皇室告密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近一个月来，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就在他们家族即将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据说这丫头特别会撒娇，把城堡里的仆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霸占了公爵的膝盖。 他的老师、学院的教授，甚至亲戚们都来城堡告诫过他，要小心这个小婴儿。 ''看来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她。'' 亨利将羊皮纸小心翼翼折好，夹进书里，然后看向伊萨克。 “你，要是再傻乎乎的，连汤都喝不到了……” 他的弟弟正对着墙壁挥拳，咯咯地笑着。 “那丫头，知道铁的事，觉得我很厉害。” 亨利看着他，就像看着路边的蚯蚓一样。伊萨克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收敛了笑容。 “她一点都不可爱。” “你已经完全被她俘虏了吧。” “才没有！” 真的不可爱。 他只是觉得她脸颊肉嘟嘟的，想捏一下而已。 他本来想大声反驳，但不知为何，喉咙痒痒的，说不出口。 他才不会像那些大人一样，被她迷得团团转。 ''我要好好捉弄她一下。'' 那天下午，伊萨克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溜到蕾妮身边。 正在摆弄纽扣的蕾妮抬起头。 “……” 伊萨克主动过来，却又一言不发，蕾妮觉得有些尴尬，便拿出纽扣，小声说道： “十二个。” “你。” “嗯。” “别得寸进尺，如果你敢惹是生非——” 蕾妮眨了眨眼睛，伊萨克摸了摸自己的腰。 正好路过的亨利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他想拔剑？” 真是个笨蛋，难道他真的变成白痴了吗？用武器威胁，只会让他们处于劣势。 伊萨克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恶狠狠地对蕾妮说道： “我要——！” “……” “——在你面前一个人吃面包！” 蕾妮吓得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 亨利一脸无奈地低声说道： “他们是不是傻？” 蕾妮看着恐吓她的伊萨克，快要哭出来了。 ''居然——'' 这小孩，心肠真狠！ 居然要一个人吃面包！都不分给她吃！ ''要是看到伊萨克吃面包，我饿了怎么办？'' 如果她完全变成幼儿心智，以她现在的贪吃程度，肯定会去抢伊萨克的面包，甚至会抓他的头发。 ''要是抓了尊贵的少爷的头发，我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不、不敢了……” “这就对了，这才乖嘛。”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笑了。他正要走开，蕾妮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怎、怎么了？” 伊萨克疑惑地问道。 “面、面包……” “这个？” 蕾妮点点头，伊萨克犹豫了一下，掰了半块面包给她。 蕾妮立刻咬了一大口。 ''啊，果然是加了糖的。'' 这刺激的味道！ 伊萨克看着狼吞虎咽的蕾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面包。 然后，他也咬了一口。 “……还不错，随便拿的。” 不知不觉，他们俩靠着墙，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面包。 路过的仆人们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偷笑。手里拿着书的亨利，像看着路边的蚯蚓一样瞥了伊萨克一眼，然后离开了。 面包快要吃完的时候，菲娅找到了蕾妮。 “哎呀，小小姐。” 啊，被发现了。 今天点心是草莓，她说过不能吃零食的。 菲娅最近总是担心她吃太多甜食会蛀牙。 看到菲娅眯起眼睛，蕾妮连忙解释道： “伊、伊萨克给的！” 伊萨克连忙说道： “是我给她的。” “原来如此。” 菲娅无奈地笑了笑，帮蕾妮擦掉嘴角的面包屑。 “既然是和少爷一起吃的，那就算了吧。” “嗯。” “那么少爷，我把小小姐带走了，她该午睡了。” “好。” 菲娅抱着蕾妮转身离开。蕾妮站起来，向她挥了挥手。 菲娅一边走，一边摸着蕾妮的头。 “听说您在餐厅里表现得很好。” “……” “我们的小小姐这么可爱，大家都会喜欢上您的。我就知道少爷们也会喜欢您的。” 不，菲娅，亨利和伊萨克不喜欢我。 蕾妮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爬上了迪布雷德这座大山，又被收养，现在又出现了两座大山——亨利山和伊萨克山，等着她去攀登。 ''往好处想，反正迟早要和亨利、伊萨克搞好关系的。'' 在逃亡之前，她还要在这里生活好几年，和他们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为了获得他们的好感，她必须努力地跟在他们身后。 想要增进感情，首先要经常见面。 ''我要获得迪布雷德所有人的好感，然后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待到逃亡的那一天。'' 蕾妮握紧了小拳头。 第二天。 为了能和公爵一起吃午饭，蕾妮早早就起床，来到了餐厅。 最近她和公爵经常一起吃饭，但早餐除外。 他的早餐时间对蕾妮来说太早了，如果和他一起吃早餐，她一整天都会像生病的小鸡一样昏昏欲睡。 但她今天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 ''他说会在午餐的时候向家臣们宣布亨利和伊萨克回来的消息！'' 也就是说，两个孩子今天会参加午餐。 亨利和伊萨克都很忙，很少见到他们。 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她就只能整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了。 但那样做只会让他们觉得烦，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等午餐结束后，我再自然地邀请他们一起玩。'' 蕾妮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 公爵坐在长桌的主位上。 他的右边依次坐着亨利和伊萨克，周围坐满了熟悉和陌生的家臣。 “这不是小小姐吗？” 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是诺斯。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蕾妮身上，公爵也看向了她。 ''气氛这么严肃，我该怎么进去呢？'' 蕾妮正犹豫着，诺斯笑着说道： “小小姐一定是想公爵大人了吧！” 虽然不是这样，但蕾妮也想不到其他借口，只好眨了眨眼睛。 她偷偷看了一眼公爵，发现他似乎很得意。 “过来。” 蕾妮迈着小短腿，向他走去。 走到椅子前，公爵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已经习惯了坐在公爵腿上吃饭，所以表情很自然，但那些第一次见到这一幕的家臣们，却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样。 “传闻……居然是真的。” 一个陌生的家臣喃喃自语，蕾妮认识的迪波斯子爵哈哈大笑起来。 “小小姐从一开始就喜欢坐在公爵大人腿上，现在也一样。” “居然……” “小小姐真是乖巧又懂事。” “啊……” “而且她还不挑食，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连青椒和胡萝卜都吃，真是不可思议。” 听到胡萝卜，伊萨克的身体微微一颤。 但没注意到这一点的家臣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些人都是和公爵一起经历过“告密事件”、“马可事件”、“骗子事件”的心腹家臣。 “看来不只是仆人们被她迷住了。” 他们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的记忆力超好。 她非常聪明。 她还自己去买了康乃馨胸花。 “她还特别有礼貌！” 迪波斯子爵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蕾妮身上。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熟悉的家臣们，眼神中充满了“快表现一下”、“让我们炫耀一下”、“快！”的期待。 蕾妮被他们炙热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有些尴尬，但为了社交，她还是开口说道： “……你们好。”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家臣们都得意地笑了起来。 蕾妮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他们炫耀了一番，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视线。 今天的目标人物亨利和伊萨克，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些兴奋的家臣们。 迪波斯子爵在蕾妮眼里只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但他却是迪布雷德家族情报部门的总负责人。 蕾妮亲眼见过巴鲁瓦家族派来的密探被迪波斯子爵抓住，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个密探的舌头溃烂，手指也被砍掉了好几根，惨不忍睹。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他也对“迪波斯”这个名字产生了心理阴影，一听到就会晕倒。 所以，迪波斯子爵对她的好感，是她努力社交的成果。 以蕾妮为话题，家臣们开始聊起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在他们讨论着枯燥的政治话题时，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 “抱歉，我来晚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 泰拉摩尔子爵。 就是那天诺斯觉得很古怪的那个家臣。 第17章 泰拉摩尔的教学 他似乎是个很有影响力的家臣，被安排在距离公爵不远的位置。 “我怎么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蕾妮正疑惑着，突然想起前世的一段记忆。 【快把我送到国外！还要让我等多久！】 “难道是他？” 那个深夜来找阿米蒂埃公爵的老人。 他当时声嘶力竭地喊叫，把阿米蒂埃公爵从睡梦中吵醒。 想起泰拉摩尔子爵的身份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老人焦急的脸。 管家一边帮阿米蒂埃公爵拿外套，一边抱怨道： 【就算他是证人，也不值得公爵大人您亲自护送他离开。】 【……】 【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他背着监护人虐待孩子，等那个孩子长大后报复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长大后报复。 虐待。 ‘诺斯说过泰拉摩尔子爵没有孩子，那他虐待的是哪个孩子……’ 这时，蕾妮看到伊萨克正和盘子里的胡萝卜大眼瞪小眼，而亨利则紧紧攥着叉子，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了盘子里。 ‘泰拉摩尔能接触到的孩子，只有伊萨克和亨利……’ 而且，能让泰拉摩尔这种迪布雷德的元老家臣逃到国外，那个孩子的地位一定很高，至少也得是迪布雷德的公子。 蕾妮随即摇了摇头。 ‘不可能，公爵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虐待自己的孩子。’ 虽然这很合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她经常听到一些疯狂的家庭教师趁父母不在的时候虐待孩子的故事。 而且，一旦被发现，他们还会辩解说这是为了孩子好，是爱的教育。 看来，这种事情不只发生在她的世界。 当初管家劝阻阿米蒂埃公爵不要帮助泰拉摩尔逃亡时，米娜曾说过： 【我以前住的地方也发生过这种事。保姆虐待小孩，幼儿园老师当着其他孩子的面打小孩。父母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真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蕾妮更加不安了。 如果泰拉摩尔真的虐待了公子们，那会是谁呢？ 根据阿米蒂埃管家的说法，被虐待的孩子似乎只有一个。 亨利很聪明，应该不会轻易被他欺负。 一个会藏私房钱，还会分析国内外局势进行投资的孩子，怎么可能乖乖地任人虐待？ 那会是伊萨克吗？ 可是，伊萨克比亨利冲动得多，他能忍到长大后再报复吗？ ‘也可能是管家不知道，他们两个都被虐待了。’ 这时，诺斯在旁边叫她。 “小小姐？” 看到蕾妮一脸不安，他笑着问道： “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换别的？” 蕾妮一边说着“没有，很好吃……”，一边重新拿起叉子。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确认他们是否真的被虐待。 如果被虐待，是亨利还是伊萨克。 那天下午。 蕾妮躲在走廊拐角处，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立刻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诺斯。” 她抱住诺斯的腿，仰起头看着他。 诺斯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蹲下身子。 “有什么事吗？小小姐。” “我想去，练习的地方。” 亨利和伊萨克吃完午饭后，就去了练武场。 想要见到他们，就得去练武场，但她不知道练武场在哪里。 诺斯惊讶地问道： “这种天气，去游泳池？” “练、习、的、地、方！” “游～泳～池？” “练……习……” 蕾妮扶着腰，叹了口气。 这该死的发音。 她天生发育迟缓，无论怎么练习，发音都无法改善。 “拿剑，打架的地方！” 她尽量用简单的词语表达，还挥舞着手臂比划。诺斯终于明白了，点了点头。 “女仆们不让我带您去练武场。” 他一脸遗憾地说道，蕾妮连忙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表情，用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看着他。 “求求你了。” 诺斯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然后，他向蕾妮伸出手。 “走吧，我们走。” 诺斯抱着蕾妮，哼着小曲，向练武场走去。 到了练武场，蕾妮看到亨利和伊萨克正在练习剑术。 蕾妮从诺斯怀里跳下来，两个孩子看到她，都瞪大了眼睛。 伊萨克问道： “你怎么来了？” “要和伊萨克、亨利玩。” “真是的，居然为了见我，特意跑过来？真麻烦。” 伊萨克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给蕾妮让开了一条路，似乎是默许她跟着他们。 蕾妮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衣袖、后颈等部位。 后颈没有淤青或伤口。 脚踝也没有。 衣袖下面…… “不知道是训练时弄伤的，还是被打的。” 而且，他们两个身上都有伤痕。 蕾妮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身体一歪，差点摔倒。 “要摔倒了！” 有人扶住了她。 “谢谢，亨利。” “不客气，小小姐。” 亨利笑了笑，但仍然和她保持着距离。 “看来他也不是坏孩子。” 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漠，但他会回应她的话，也不会过分提防她。 伊萨克偷偷看了蕾妮一眼，然后说道：“连路都不会走，笨蛋。” 说完，他狠狠地踩了几脚蕾妮刚才绊倒的石头，把它踩进了土里。 泰拉摩尔子爵到底为什么要虐待这两个孩子？ 他们该有多害怕啊。 想到这里，蕾妮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在这里啊。” 是泰拉摩尔子爵。 他弯下腰，和蕾妮平视。 “近距离看，您更加可爱了。” “……” “我是奥斯汀·泰拉摩尔，在迪布雷德家族侍奉多年。” “……” “要握手吗？” 他握住蕾妮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笑眯眯地说道： “小孩子的手真柔软啊。” 他浓密的眉毛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低头看着蕾妮的手，低声说道： “您真乖。” “……” “如果您一直这么乖，我就不用打您了，对吧？” 他对着蕾妮笑了笑，然后看向亨利和伊萨克。 “以后我会负责指导亨利少爷的学业。今天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我们一起去书房——” 他想带走孩子们？ “不行！” 蕾妮大喊道： “诺斯！诺斯！” 听到她的喊声，站在远处的诺斯立刻跑了过来。 她之所以带诺斯来，而不是其他仆人，就是因为泰拉摩尔子爵在城堡里，她需要公爵的心腹来保护孩子们。 诺斯看到泰拉摩尔子爵，脸色一沉。 “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主堡处理事务吗？” “我正好有空，过来看看我可爱的学生们。” 诺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次又是您负责教育他们吗？” “看来没有比我更适合指导两位少爷发挥才能的人了。” 泰拉摩尔子爵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胡须，看着两个孩子。 “看来，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他微微欠身，然后转身离开了。 诺斯目送着泰拉摩尔子爵离开，眼神冰冷，蕾妮则观察着两个孩子。 她不用再费心去找谁是被虐待的孩子了。 在见到泰拉摩尔后，脸色变得惨白的孩子，就是亨利。 亨利和伊萨克重新开始练习剑术。 蕾妮坐在诺斯临走前为她准备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拍打着裙子。 “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公爵吗？ 可是她没有证据。 如果他们说身上的淤青和伤口是训练时弄伤的，她又能说什么呢？ 这种情况下，只能由被虐待的孩子亲自说出来，但亨利似乎在隐瞒这件事。 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摆脱不了泰拉摩尔。 “可是，亨利为什么要隐瞒泰拉摩尔的恶行呢？” 蕾妮正想着，练武场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她好奇地转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伊萨克握紧手中的剑，地面开始震动，细小的石子和灰尘漂浮在他周围。 然后，伊萨克猛地蹬地，高高跃起，剑身瞬间变成了红色。 “天哪，那难道是奥拉？” 蕾妮知道伊萨克会使用奥拉，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觉醒。 据说只有教廷中最精锐的圣骑士才能使用的奥拉，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运用自如，这可能吗？ 蕾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伊萨克迅速逼近对手，对手连忙闪躲。 就在伊萨克差点错过攻击目标的时候，他用左脚迅速踢向对手的腿，对手的姿势瞬间瓦解。 “你死定了。” 伊萨克冷笑一声，将灌注了奥拉的剑轻轻抛起，然后反手接住。 他将手背紧紧贴在剑柄上，这样可以更好地控制力量。 然后，他猛地冲向对手。 “我认输！我认输，少爷——啊！” “认输？打架哪有认输的，输了就死。” 砰！ 对手勉强躲开了攻击，但被奥拉击中的盔甲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但伊萨克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蕾妮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忍不住低声说道： “好可怕……” 伊萨克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看向蕾妮，然后轻咳一声。 “真没意思。” 他随手扔掉剑，转身离开了对手。 “那个对手真是走运。” 幸好伊萨克觉得没意思了。 第18章 蕾妮的阴谋 接下来轮到亨利了。 虽然气势不如伊萨克那么凶猛，但他的天赋也毋庸置疑。 亨利也能释放奥拉。 而且，他操控奥拉的方式比伊萨克更加精细。 然而，换了对手之后，他却发挥失常。 亨利的新对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虽然这位老人比之前的年轻对手弱得多，但亨利却屡屡被击倒在地。 “他是因为对手是老兵，所以手下留情了吗？” 对手似乎也这么认为，他皱着眉头，对亨利喊道： “不要瞧不起我！” 亨利迅速起身，躲开了老兵的攻击，但随即，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低下头，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老兵稳稳地站在地上，高举着木剑。 “他要受伤了！” “不要！” 蕾妮大喊一声，冲到老兵和亨利之间，张开双臂挡在亨利面前。 “不要打亨利！” “小小姐，这是公平的比试……” 老兵尴尬地笑了笑，但蕾妮却皱起了眉头。 “亨利没有拿剑，他低着头。” “……” “爷爷因为生气打亨利，这不公平。” 老兵愣了一下，看向亨利掉落的剑。 “这……我太激动了。” 老兵伸手去扶亨利。 但亨利没有接受他的帮助，而是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亨利离开了练武场，蕾妮连忙追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你在干什么？” “亨利，受伤了，要擦药。” “不用了。” “怕医生？不怕，医生爷爷是好人。” 蕾妮生病的时候，医生爷爷对她很温柔。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一点都不可怕。 “我才不怕医生！我只是讨厌老——” 亨利突然停了下来。 蕾妮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他。 “讨厌老人……难道……” 蕾妮经历了多次轮回，以公爵千金的身份生活，所以她知道一些迪布雷德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 迪布雷德家族表面上拥有财富、权力和名望，但内部却充满了尔虞我诈。 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另一样东西。在迪布雷德家族，一切都是冷酷的交易。 迪布雷德的孩子们，从小就能享受优渥的生活，但却失去了父母的关爱。 迪布雷德的直系后代，从出生起就由家主和他的亲信抚养。只有在少数几个重要的节日里，才能见到父母。 这是为了从小培养他们对家主的绝对忠诚，并从中挑选最优秀的人作为继承人。 现任公爵的三个儿子，在老家主去世之前，也都是由他抚养长大的。 “就是那个可怕的老人。” 蕾妮前世的父亲，阿米蒂埃公爵，每次提到迪布雷德的老家主，都会咬牙切齿。 【凯恩·迪布雷德是个可怕的家伙。他居然当着孙子的面，杀死了自己的二儿子克里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他吗？仅仅因为他是个瘸子。就因为孩子有一点缺陷，他就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如果老家主杀死二儿子的时候，亨利也在场呢？ “那他肯定会对老人留下心理阴影。” 蕾妮咬紧牙关。 是啊，就算再怎么聪明，他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对老人有心理阴影，并且认为有缺陷就会被杀死的孩子。 亨利正是因为这种强迫症，才一直隐瞒被虐待的事实。 “因为亨利一直隐瞒，所以公爵才不知道他被虐待。” 泰拉摩尔肯定知道亨利的强迫症，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虐待公爵的儿子。 真是个老混蛋。 “现在该怎么办？”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就算她说出来，别人会相信她一个小孩子吗？ 和之前发生在迪布雷德的事件不同，这次牵扯到了一位家臣。 这里的人认识泰拉摩尔的时间比认识她长得多。 他们当然更信任泰拉摩尔。 “我之前积累的好感可能会毁于一旦。” 弄不好，她还会被解除收养关系。 那样的话，她又要重复之前悲惨的人生了。 但是—— 亨利的手在颤抖，他脸色苍白，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蕾妮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小孩子真是麻烦，良心还没完全泯灭。” 蕾妮努力踮起脚尖，摸了摸亨利的头。亨利吓了一跳，拍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 蕾妮看着一脸戒备的亨利，叹了口气。 “你到底……” “我会保护你，亨利。” 亨利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没办法，她只能保护他了。作为回报，希望他在她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不要再欺负她了。 第二天，蕾妮缠着菲娅，来到了公爵的书房。 蕾妮从门缝里探出小脑袋，正在和公爵谈话的诺斯叫道：“小小姐。” 他弯下腰，和蕾妮平视，热情地问道： “您怎么来了？” 来打探泰拉摩尔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她几乎接触不到城堡以外的人，所以无法获得更多信息。 “这种时候，就要去找掌握大量信息的人。” 比如，拥有帝国顶尖情报部门的迪布雷德公爵。 “嗯，想公爵了。” 蕾妮扭捏地说道，诺斯捂着胸口，一副心脏病发作的样子，呻吟道：“果然女儿才是最棒的……” 然后，他抱起蕾妮，走向公爵。 “小小姐来了。” “她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我。” “要不，我带她出去玩？” 诺斯一脸期待地看着蕾妮，公爵却一把抢过蕾妮，迅速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蕾妮趴在桌子上，偷偷看着公爵的文件。 “你在看什么？” 蕾妮正偷看家臣的资料，被他突然一问，吓得连忙解释道： “公爵的字，好漂亮！好厉害！”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诺斯笑着说道： “您还不会写字，所以觉得很厉害吧。” 公爵从桌子上拿了一张白纸。 他把笔放在蕾妮手里，然后用他温暖的大手盖住蕾妮的手背。 蕾妮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见他握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因为蕾妮的小手不太灵活，所以字迹有些歪歪扭扭，但还是能认出来。 ＜蕾妮＞ 他又写了一遍。 ＜蕾妮·迪布雷德＞ “你认识吗？” “蕾妮的名字。” “女仆们经常写给您看，您都记住了。” 听到诺斯的话，公爵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 “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我跑到书房来而生气，看来他心情不错，真是太好了。” 公爵真的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到不悦，反而很自然地继续处理公务。 蕾妮乖乖地坐在他腿上，不打扰他，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 “新顾问机构的组建进展如何？” “今天会向家臣们公布。” “嗯。” 大部分都是些让她头疼的政治和权力斗争。 但也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元老院有一个空缺，他们正在挑选新的元老。 候选人是泰拉摩尔和与他结怨的米森克子爵。 “如果一切顺利，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蕾妮阴险地笑了笑。 那天下午。 蕾妮假装出去玩，在人来人往的城堡入口处的花园里消磨时间。 她坐在菲娅的腿上，摘着花，一边偷偷看着她的手表。 “现在四点了……” 米森克子爵和公爵约好四点半见面，所以他应该快要到城堡了。 蕾妮伸长脖子，焦急地等待着，终于看到有人走进了城堡大门。 棕色的卷发，下垂的眼睛，身材微胖，三十多岁，下巴上有一道疤。 和米森克子爵的特征完全吻合。 蕾妮抱着肩膀，对菲娅说道： “冷。” “那我们回房间吧？” “不要，我要把这个做完，送给菲娅。” 蕾妮指着她正在编织的花环说道，菲娅感动地捂住脸颊。 “您要送给我吗？！” 菲娅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有警卫后，站起身来。 “我去拿外套和毯子。” “嗯。” 菲娅匆匆忙忙地跑回城堡，米森克子爵也正好走进了大门。 他正要前往主堡，看到蕾妮后，便走了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大名鼎鼎的命运之子，我是卡伦·米森克。” “我是蕾妮，你好。” 蕾妮尽量用孩子气的语气和他打招呼，米森克子爵上下打量着她。 他似乎很好奇蕾妮是如何讨得公爵欢心，并被他收养的。 “您在这里做什么？天气有点凉。” 太好了，就等他问这句话了。 蕾妮笑着说道： “我在等泰拉爷爷。” “等泰拉摩尔？” 不出所料，一听到泰拉摩尔的名字，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蕾妮也要和亨利、伊萨克一起上课。” 蕾妮说她在这里等泰拉摩尔，是想让他帮忙安排她和亨利、伊萨克一起上课，米森克子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大家都误会他了，泰拉摩尔根本没资格教导迪布雷德的直系后代。他出身卑微，学识浅薄，而且——” 看到蕾妮一脸茫然，米森克子爵解释道： “总之，他没什么可教的。” “不是，爷爷很聪明。” “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以后会给我穿很漂亮的衣服。” 她说的是迪布雷德元老院代表，大长老穿的深紫红色长袍。 “就是你看上的那件长袍。”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臂，米森克子爵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真的这么说？” “嗯。我听到他和其他家臣叔叔说话了。” “胡说八道，那个位置……！” “可是他说已经定下来了，要给爷爷穿那件衣服。” “难道是议长……” 看到米森克子爵脸色铁青，蕾妮又补了一句。 “他还说，要和我一起看那个以为长袍是自己的笨蛋哭鼻子的样子。” 虽然这句话的语气和用词不太像小孩子，但米森克子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19章 充满爱意的抚摸 蕾妮对着咬牙切齿的米森克子爵，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叔叔也和蕾妮一起去看吗？” 米森克子爵猛地转身，离开了。蕾妮在他身后挥了挥小手。 “叔叔，加油！替我去教训泰拉摩尔一顿！” 蕾妮心里默默地想着。 迪布雷德元老院的根据地——智慧之塔，正在召开会议。 “设立顾问机构？！公爵一定是疯了！” 一位元老愤怒地咆哮道。 “历代家主都是由元老院辅佐！如果设立了顾问机构，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自从现任公爵继位以来，我们的势力大不如前。就连自由出入主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议长，您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元老们纷纷看向坐在主位的议长。 议长端起酒杯，淡淡地说道： “家主心意已决，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只能服从。” “您怎么能……” 议长打断了他，笑着说道： “我们只能期待，能找到一位合心意的新家主了。” “您是说……” “泰拉摩尔。” 议长看向站在墙边的泰拉摩尔。 “是。” “少爷们是迪布雷德的未来，你要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们。当然，” 议长笑着压低了声音。 “要让他们和我们一条心。” “请放心，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泰拉摩尔咧嘴一笑，深深地鞠了一躬。 会议结束后，泰拉摩尔走出智慧之塔，一位元老院的家臣跟了上来。 “看来您很快就能穿上元老的长袍了。” “别把这老家伙捧得太高。” “议长大人对您可是另眼相看啊。” 泰拉摩尔表面上谦虚地笑了笑，但内心深处，欲望却像虫子一样蠢蠢欲动。 “这次，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过去三十年，他忠心耿耿地为元老院效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就因为出身卑微，他一次又一次地与元老之位失之交臂，但这次不同了。 他有信心按照元老院的意愿教育亨利和伊萨克。 当年为了糊口，他给贵族子弟当家庭教师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只要用鞭子好好教训，再笨的人也能记住再难的文章。 只要用暴力让他们屈服，给年幼的公子们灌输元老院的思想，易如反掌。 而且，亨利还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上次试探的结果，他并没有把被虐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用拳头给亨利洗脑，伊萨克比较单纯，就从精神上打击他……” 家臣搓着手，谄媚地说道： “等您穿上元老的长袍，可千万要提携我啊。” “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就在这时。 路过的米森克子爵听到他们的谈话，冷笑一声。 “米森克大人。” “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啊。” “您说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怎么分赃了。” “论资排辈，这次也该轮到泰拉摩尔大人了。” “你忘了你的资历是怎么来的吗？还不是靠着在我家当仆人，摇尾乞怜，才求我父亲给你安排了个职位！” 泰拉摩尔脸色一僵，家臣察言观色，连忙说道： “您、您说什么呢……！太无礼了！泰拉摩尔大人可是您的长辈！” “没办法，泰拉摩尔大人在我家当差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米森克子爵故意大声说道，路过的元老院家臣们纷纷侧目。 泰拉摩尔羞愧得满脸通红。 “你以前在我家当仆人，勉强糊口，现在居然想当少爷们的老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米森克子爵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说完，他拍了拍泰拉摩尔的肩膀，扬长而去。 泰拉摩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混蛋！”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家臣吓得咽了口唾沫。 “大、大人，别生气了。他只是嫉妒您被议长大人委以重任。” “嫉妒？不，他是在蔑视我，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这、这个……” “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泰拉摩尔恶狠狠地盯着米森克子爵的背影。 泰拉摩尔和米森克子爵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米森克子爵按照蕾妮的计划，处处针对泰拉摩尔，不断地干扰亨利和伊萨克的课程，阻止他获得议长的信任。 “我们不能把迪布雷德的未来交给一个没有资格的老师！” “请重新考虑人选！” “我们需要一位更合适的老师……！” 就连在城门口抗议的人，也都是被米森克子爵煽动的贵族。 蕾妮看着这场闹剧，得意地笑了。 “好，好。”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为元老候选人的人，玩弄权术的手段真是高明。 “现在这么多人盯着，泰拉摩尔应该不敢轻易对亨利下手了吧。” 你们就继续狗咬狗吧，最好能把亨利和伊萨克的老师换掉。 看到蕾妮开心的样子，女仆们也跟着笑了。 “我们的小小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这时，照顾蕾妮的女仆之一，尤妮，得意洋洋地说道： “她肯定知道我今天给她买了新玩具！” “哎呀，她肯定是看到我带新玩具来了。” “她肯定更喜欢我买的木马。” “不，她肯定更喜欢我买的三千块的拼图。” 女仆们互相争执着，然后同时看向蕾妮。 “您更喜欢木马吧？” “您更喜欢拼图吧？” 被她们炙热的目光包围，蕾妮无奈地说道：“我都喜欢……” 但她们的争吵并没有停止。 “好，我们把玩具拿来，让小小姐亲自评价！” “来就来，我很有信心。如果我输了，就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给你。” “哎呀，那我就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玩杂耍。” 女仆们说着，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然后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吧，小小姐。” 蕾妮一脸无奈地跟着她们走了出去。 “今天又要装作开心地玩耍了。” 蕾妮心里想着。 她跟着女仆们下楼，准备去一楼的玩具房。这时，她看到伊萨克正从对面走上来。 “你好！” 蕾妮打招呼道，伊萨克说道：“小不点。” 看样子，他刚下课，手里拿着书和笔记本。 “你去哪儿？” “去练武场训练。” “亨利呢？” “哥哥考试没及格，正在补考。”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补充道： “我全对了。” 虽然伊萨克也很聪明，但他的优势在于体能，而亨利的智力更高一筹。 伊萨克都及格的考试，亨利居然没及格，这让蕾妮感到很奇怪。 蕾妮正疑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难道……！” 她连忙跑下楼梯。 身后传来女仆们焦急的呼喊：“小小姐！小小姐！” 但蕾妮已经顾不上她们了。 她穿过中庭，沿着走廊一路狂奔，冲进了公共书房。 砰！ 她猛地推开门，泰拉摩尔吓了一跳，看着她。 蕾妮看向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亨利。 亨利和蕾妮的目光相遇，他猛地转过头，用手捂住泛红的脸颊。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从那些已经变成黄色的淤青来看，他从第一天上课就开始遭受虐待了。 “我太天真了。” 蕾妮原本以为泰拉摩尔虐待亨利是为了成为元老。 他想要把亨利培养成符合元老院心意的继承人，所以用暴力给他洗脑。 如果他的目的是成为元老，那他现在应该会收敛一些，不敢再对亨利下手。 但她错了。 “他只是把亨利当成了玩具。” 他把出身卑微的自卑感，发泄在一个高贵的贵族子弟身上，以此获得快感。 “咳咳。” 泰拉摩尔清了清嗓子，说道： “上课期间，不能随便进来。” “这不是上课，你打了亨利。” 打孩子怎么能算上课呢？ 泰拉摩尔因为被当场抓包而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 他觉得蕾妮一个小孩子，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打少爷呢？少爷身上的伤是昨天练剑的时候弄伤的。” “我看到了，你举手了。” “我没有举手，就算我举手了，那也不是打他。” 他嘴角上扬，说道： “那是在充满爱意地抚摸他。” 听到他胡说八道，蕾妮一把抓起桌上的钢笔。 然后。 “啊！” 她猛地将锋利的笔尖扎进了泰拉摩尔的手背。 亨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泰拉摩尔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老家伙气急败坏地吼道。 蕾妮走到他面前，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干什么？充满爱意地抚摸你啊，老混蛋。” 第20章 不打自招的泰拉摩尔 “什、什么……？” 泰拉摩尔难以置信地看着蕾妮，蕾妮又低声说道： “真是个混蛋。” “……” “等着瞧吧，老家伙，公爵很快就会知道你虐待亨利的事。” 蕾妮笑着从泰拉摩尔身边走过，拉起亨利的手，离开了房间。 亨利乖乖地跟着她走了。走到离书房很远的地方，亨利才开口说道： “你疯了吗？你就不怕吗？” 蕾妮静静地看着一脸严肃的亨利。 他大概是被蕾妮刚才刺伤泰拉摩尔的行为吓到了，所以连敬语都忘了用。 “你会遭报复的，泰拉摩尔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不怕。” “……” “打亨利的坏人，我一点都不怕。”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亨利的瞳孔微微颤抖。 蕾妮真的不怕泰拉摩尔。 她经历过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一个靠虐待儿童获得快感的变态，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我还有靠山。” 比起泰拉摩尔，她更担心亨利。 亨利被打的脸颊红肿，衣领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很狼狈。 “我们去找公爵吧，亨利受伤了，好不好？” “……不用了。” “亨利。” “我说不用了！” 亨利大声吼道，然后倔强地转过头。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真是个倔脾气！” “别管我！” 亨利吼完，转身跑开了。 蕾妮能理解他的心情。 被虐待的孩子，要么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要么变得极具攻击性。 创伤就像难以挣脱的枷锁。 “即使我经历了多次轮回，也仍然无法完全信任别人。” 蕾妮看着亨利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泰拉摩尔快步走在走廊上，咬牙切齿。 “该死的臭丫头……！” 【干什么？充满爱意地抚摸你啊，老混蛋。】 每次想起蕾妮当时的表情，他就怒火中烧。 “她根本不是什么命运之子，而是个小恶魔。” 一定是神殿派来监视迪布雷德家族的。 这些小鬼，一个比一个邪门。 他们看他的眼神。 他们尖酸刻薄的话语。 还有那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小鬼。” 泰拉摩尔的眼神变得阴冷。 他敲响了公爵书房的门。 “公爵大人，我是泰拉摩尔。” 很快，里面传来了允许进入的声音，泰拉摩尔一脸焦急地走了进去。 他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公爵大人，命运之子——” “爷爷！” 坐在公爵腿上的蕾妮，笑眯眯地叫道。 泰拉摩尔吓了一跳，看着蕾妮。 “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 而且，房间里不只有蕾妮，还有米森克子爵、几位元老院的家臣，以及副官诺斯。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难道她已经把亨利的事告诉他们了？！” 米森克子爵皱着眉头，大声说道： “你居然敢对家主的儿子做出这种事……！” 泰拉摩尔连忙为自己辩解。 “公爵大人，请听我解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这都是小小姐的阴谋。” 他伸出自己的手，说道： “小小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她毫不犹豫地刺伤了我的手，还嘲笑我。难道您不觉得她很可疑吗？她本来就太聪明了，居然把教廷和王室的事情都告诉了您——”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说，我很冤枉！” 米森克子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泰拉摩尔。 “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你因为小小姐犯了一点小错，就对她大声呵斥，恐吓她。” “什么？” “而且，你还说‘做了那种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泰拉摩尔顿时慌了神，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正好对上蕾妮的目光。 蕾妮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以为我会把亨利的事说出去吗？” “我上当了……！” 【等着瞧吧，老家伙，公爵很快就会知道你虐待亨利的事。】 那句话只是个幌子。 是为了让他心神不宁。 然后，她把和他有仇的米森克子爵叫来，让他来不及思考，就主动承认了虐待亨利的事。 泰拉摩尔脸色惨白，米森克子爵继续追问道： “我问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只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 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米森克子爵对公爵说道： “很可疑，公爵大人。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怎么会这么慌张地为自己辩解？为人师表，却如此卑鄙，怎么能把两位少爷的教育交给他？” 米森克子爵的部下也纷纷附和道： “我们需要调查清楚。” “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能让他继续负责少爷们的教育。” 公爵锐利的目光落在泰拉摩尔身上。 泰拉摩尔焦急地喊道：“公、公爵大人！” 但公爵还是下令彻查泰拉摩尔。 米森克子爵和他的部下们离开了房间。 泰拉摩尔仍然跪在地上，向公爵求饶。 蕾妮从公爵腿上跳下来，跟着米森克子爵走了出去。米森克子爵一脸得意。 “米森克大人。” 米森克子爵转过身。 “什么事，小小姐？”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拉着米森克子爵的衣角。 “爷爷是坏人吗？” “泰拉摩尔？” 他笑着说道： “是啊，他是个该死的混蛋。” “坏人当老师，亨利和伊萨克也会变成坏人吗？” “放心吧，坏人会被我卡伦·米森克好好教训的。”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明天我就带着贵族们来城堡，请求在真相大白之前，暂停少爷们的课程。” 蕾妮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跳来跳去，喊道：“哇！” “你可别忘了。” 他似乎很喜欢蕾妮，觉得她帮了他大忙，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我又多了一个盟友。” 蕾妮对他甜甜地笑了笑。 米森克子爵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泰拉摩尔也从公爵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生气，看来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泰拉摩尔看到蕾妮，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 他连忙环顾四周，然后拉着蕾妮的胳膊，走到一个角落。 “该死的丫头，你以为我会乖乖认输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揭发你，你是教廷派来的小恶魔……！” “爷爷，你是笨蛋吗？” “你说什么？” “你主动承认自己心里有鬼，谁会相信你？”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 泰拉摩尔咬牙切齿。 “该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就是小狗！” 蕾妮直视着泰拉摩尔的眼睛，低声说道：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你。” “……” 蕾妮笑着说道： “所以，放开我。小心我把你另一只手也扎破。” 前世，她曾经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泰拉摩尔的威胁对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泰拉摩尔松开了手，蕾妮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啊，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米森克子爵一大早就带着贵族们来到城堡，要求停止泰拉摩尔的职务。 泰拉摩尔之所以能成为亨利和伊萨克的老师，是因为元老院的支持。 现在，元老院有一半人已经倒向了米森克子爵。 看样子，元老之位很可能会落到米森克子爵手里，所以他们都开始提前站队了。 泰拉摩尔的地位岌岌可危。 “议、议长大人……大人！” 蕾妮哼着小曲，听着泰拉摩尔苦苦哀求的声音，向走廊走去。 她要去看看亨利的情况。 贵族少爷的生活真是悲惨。 虽然不用担心吃穿，但却要承受学习的压力。 即使不用再上泰拉摩尔的课，亨利和伊萨克也仍然坐在书房里，完成学院布置的假期作业。 蕾妮来到书房门口，探出小脑袋。 “咦？他们不在……” “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 蕾妮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她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看到伊萨克和亨利正看着她。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不在书房里。” 蕾妮问道，伊萨克扬了扬手里的书。 “书房里没有这本书，我们去图书馆了。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伊萨克眯起眼睛，凑到蕾妮面前。 “你想偷看什么？” “没、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看看。” 蕾妮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伊萨克的眉毛动了一下。 “所以，你到底来干什么？” 蕾妮偷偷看了一眼亨利。 “如果我说我是来看他有没有事的，他肯定会生气吧？” 蕾妮正犹豫着，伊萨克说道：“难道你……！” 然后大声说道： “你肯定听到消息说，今天的点心是蛋糕！” 啊……？ 第21章 你的恶行败露了 “呵，用不着这么着急，我又不会跑。” 伊萨克说着，大步走进书房，拿出一块淋着蓬松牛乳奶油的巧克力蛋糕。 蕾妮心中一阵雀跃：‘太好了！’ 最近她总是思考成年人的事情，搞得她动不动就觉得肚子饿。 “这可不是特意给你留的。只是，呃？只是……我不太喜欢甜食，就这样。” “伊萨克，你上次明明很喜欢吃甜面包。”蕾妮奶声奶气地反驳道。 “……哦，我从今天开始决定不喜欢了！” 他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率先进了书房。亨利只是淡淡地瞥了蕾妮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走了进去。 蕾妮也乖乖地走到书房的桌子旁坐下，仔细观察着亨利。 ‘看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这样想着，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随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太好吃了——！’ 这和她以前吃过的所有蛋糕都完全不一样。 即使大口吞咽也不会觉得腻味的清爽奶油，湿润柔软的海绵蛋糕，还有其中点缀着的如同天鹅绒般质感细腻的巧克力碎块。 这完美的三位一体在舌尖融化，简直是味蕾的极致享受。 ‘难怪都说本家西馆（迪布雷德公爵直系成员居住的地方）的糕点师拥有神之手，果然名不虚传。’ 一直住在招待贵宾的东馆的蕾妮，这是第一次品尝到西馆的蛋糕，内心充满了感动。 她双手捧着脸颊，发出“唔唔……”的赞叹声。伊萨克见状，不禁笑了起来。 “这么好吃？”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她过去流浪的日子里吃到这个，恐怕会幸福得当场心脏骤停。 ‘想当初我连续饿了五天多的时候，如果有人说要给我一块巧克力蛋糕，我恐怕连自己的舌头都敢咬下来。’ 美味的蛋糕加上过去悲惨生活的回忆，让蕾妮几乎哽咽着说道： “伊萨克，谢谢你。” “不用，不用这么客气……” 伊萨克反而有些慌乱，眼神躲闪着。 “明天早上也给你一块？” “伊萨克最好了！” “晚上也给你一块。” “伊萨克真帅！” “哎，真是没办法。后天也给你吧。” “伊萨克简直光芒万丈！” 伊萨克咧嘴大笑，蕾妮则发自内心地赞美着他。 亨利则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他们俩，一脸嫌弃。 亨利和伊萨克专心做作业，蕾妮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画画。 傍晚时分，女仆们来找蕾妮，但看到她和两位少爷相处融洽的样子，都笑着离开了。 她们是想给兄妹俩更多相处的时间。 夜渐渐深了。 ‘好困……’ 伊萨克也像病怏怏的小鸡一样，不停地打着瞌睡。 蕾妮像得了马瘟的马儿一样摇晃着脑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困了就去睡。” 亨利眼睛盯着书本，说道。 蕾妮也想回去睡觉，但经历了昨天和今天的事情，她不敢把亨利一个人留在被泰拉莫尔搅得天翻地覆的城堡里。 “没关系，我不困。” “你眼睛里都充满了困意。” “……我去洗把脸。” 蕾妮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摇醒了昏昏欲睡的伊萨克，小声说道： “伊萨克，等我回来之前，就待在这里。还有——” 确认伊萨克困倦地点了点头后，蕾妮才离开了书房。 ‘要死了。’ 这具幼小的身体仿佛在抗议着，急需休息。 蕾妮强撑着找到了盥洗室。就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 “啊！” 有人猛地把她拽了过去。 ‘泰拉莫尔！’ 她瞬间被拖进了盥洗室旁边的一个房间。 房门刚关上，泰拉莫尔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怎么？你以为我只针对亨利？” “我和亨利不一样。我没有受过训练，你一动手就会被人发现的。” “让人痛苦，并不一定需要动手。” 泰拉莫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蕾妮看到后，吓得浑身僵硬。 ‘蓝色尖晶石！’ 那是用神圣之力制作圣器时使用的特殊宝石。 颜色越鲜艳，能提取的神圣之力就越多。 自然，在市面上，鲜艳的尖晶石价值连城，但对于被提取神圣之力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神圣之力一旦被过度提取，就会导致精神失常，甚至死亡。 而像她这样神圣之力匮乏的人，任何尖晶石一靠近，就会失去意识。 ‘不行，我宁愿死后回归也不要这样！’ 泰拉莫尔一边靠近她，一边阴冷地低语道：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我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都怪你！” 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傍晚时分，在书房外看到那些家臣们神色慌张，看来他最终还是被革职了。 “别，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尽管喊吧。看看是人来得快，还是我注入魔力更快。” 就在他抓住蕾妮衣领的瞬间—— 房门被猛地推开，亨利冲了进来。 “放开她。” 泰拉莫尔轻蔑地一笑，看向亨利。 “脸色苍白成这样，还敢大放厥词。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啊。” 亨利紧闭双眼，朝着泰拉莫尔冲了过去。 但泰拉莫尔却一副胜券在握的轻松模样。 一个会使用奥术的天才闭着眼睛冲过来，这本身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全克服心理阴影，所以泰拉莫尔根本不惧怕他。 然而，亨利的目的并非攻击。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尖晶石，并将其扔进了装饰柜的狭窄缝隙中。 “该死的臭小子……！” 失去了攻击武器的泰拉莫尔勃然大怒。 蕾妮不再有任何顾忌，紧紧抱住泰拉莫尔的手臂。 “别碰他，别打亨利！” 他粗暴地甩开蕾妮，举起手朝亨利打去。 就在这时—— 砰——！！ 房门炸裂，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朝着泰拉莫尔袭来。 正面承受了这股恐怖魔力的泰拉莫尔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他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蕾妮迅速转头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男人，是—— “公，公爵大人。” 是迪布雷德公爵。 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过倒在地上的蕾妮和脸色苍白的亨利。 泰拉莫尔浑身颤抖着，抬头看着迪布雷德公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似乎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傻瓜，我昨天那样刺激你，还会让你一个人乱跑吗？’ 她早就预料到失去理智的泰拉莫尔会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在离开书房之前，她特意嘱咐伊萨克去叫迪布雷德公爵！ 她之所以熬夜待在书房，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亨利。 只有深夜，泰拉莫尔才会对她下手。 迪布雷德公爵的身后跟着伊萨克、诺斯，以及菲娅和其他女仆。 看来迪布雷德公爵来了之后，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去，就叫来了照顾她的女仆们。 “这，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菲娅的脸色铁青。 从她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怎么回事”来看，她应该是看到了泰拉莫尔粗暴地推开她的那一幕。 ‘还好来得及时。’ 还好亨利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公，公爵大人，这，这是个误会……误会啊！先，先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啊！” 泰拉莫尔苦苦哀求，但迪布雷德公爵的杀气丝毫未减。 诺斯脸色凝重地扶着额头，似乎在预想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元老院的爪牙虐待公爵的直系子孙，这可是足以让元老院灰飞烟灭的大事件。 ‘最坏的情况，可能会引发内战。’ 毕竟元老院也不会坐以待毙。 菲娅、蕾妮的女仆们，还有诺斯都用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神瞪着泰拉莫尔。 迪布雷德公爵缓缓走向泰拉莫尔。 泰拉莫尔抱着扭曲的手臂，不断后退。但他没退几步，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呃……！”瘫倒在地上。 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嘴巴，但暗红色的鲜血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 “公，公……公爵大人……咳咳！我，我不是故意的，只，只是教育的一部分……咳咳！” 泰拉莫尔带着哀求的眼神抬头看向迪布雷德公爵，就在这时，公爵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亨利。” “……。” “把事情的经过，亲口告诉我。” 从泰拉莫尔毫不犹豫地对孩子举起手来看，迪布雷德公爵已经察觉到这并非一次两次的暴力行为了。 亨利苍白的手紧紧抓住裤子，身体微微颤抖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迪布雷德公爵再次叫道：“亨利。” 亨利这才缓缓开口。 “没什么。” “由我来判断。”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深邃而阴沉，蕾妮也不禁吓得肩膀一颤，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 连无辜的她都如此害怕，更何况是犯了错的泰拉莫尔。 “公，公爵大人，您误会了，误会啊！我解释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啊！”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泰拉莫尔另一只手腕也以诡异的角度扭曲了。 ‘哇……’ 蕾妮差点惊呼出声。 在教廷底层，她只见过拥有神圣之力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法。 没有启动印的魔力发动。 以前只是听说过，觉得很厉害，但亲眼所见，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仿佛肺部被紧紧攥住，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上辈子经历过教皇的神圣之力，我现在恐怕已经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亨利咬紧牙关，故作镇定地说道： “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微不足道？暴力行为吗？” “垂垂老矣的泰拉莫尔的暴力，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亨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说道： “这可是抓住泰拉莫尔弱点的绝佳机会。等他成为元老之后，我就能好好利用一番了。” “……。” “所以，这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这时，大步走过来的迪布雷德公爵一把抓住了亨利的手腕。 “呃！” 亨利痛呼一声，袖口下露出了青紫的淤痕。 第22章 我的小狼狗哥哥 “天哪……” 看到亨利手臂上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几乎可以用漆黑来形容，菲娅双手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凉气。 在迪布雷德公爵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亨利扭过头去，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最讨厌撒谎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的儿子。” “……。” “说。” “……。” “亨利！” “别说了！”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骤然冷冽，蕾妮吓得尖叫一声，冲到两人中间，紧紧抱住迪布雷德公爵的手臂，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亨利害怕，公爵也让亨利害怕。” 她也害怕。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立刻逃离这里。 ‘我疯了吗？竟然抱住一个不需启动印就能发动魔力的怪物。’ 与其这样，还不如跳进狮子的嘴里。 就在她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迪布雷德公爵的手臂突然放松了力道。 终于摆脱迪布雷德公爵的亨利咬紧牙关，转身冲出了房间。 蕾妮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她好不容易抓住亨利的衣角，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却被亨利一把推开。 ‘啊！’ 猝不及防的推搡让她差点摔倒。 她连忙爬起来，对亨利说道： “亨利，不是瑕疵品。” “……。” “我也害怕尖尖的东西，害怕青蛙。害怕一些东西并不丢人。” “……。” “我会保护你，所以，我们回去找公爵吧。” “谁需要你保护！” 亨利的怒吼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荡。 蕾妮吓得愣住了，亨利则咬紧牙关，怒视着她。 “你多管闲事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 “你以为你被收养了，就真的成了我的妹妹了吗？” “……。” “别开玩笑了，谁会在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 亨利刻薄地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少管闲事，真让人恶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 ‘真是个倔脾气。’ 蕾妮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人们询问蕾妮事情的经过，蕾妮隐瞒了自己故意引泰拉莫尔入局的事实，将其他一切都如实相告。 “……然后，我回到书房，就看到亨利被打……” 诺斯和迪波斯子爵听到这里，都异常激动，忍不住咒骂出声。 “该死的混蛋。” “畜生——！” 很快，诺斯的脸上浮现出沉痛的表情，低声说道： “少爷为什么不把这些事说出来……” “他还只是个孩子，或许是害怕说了之后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吧。” 迪波斯子爵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爵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把泰拉莫尔关进地下牢房，由子爵负责审问。” “如果不是元老院执意推荐那家伙当少爷的老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们必须追究他们对少爷犯下的罪行。” “亨利一直遭受虐待的事情，要保密。” “什么？！不，当然，仅仅今天的事情就足够让泰拉莫尔死一百次了，但为什么要对之前的事情保密呢！” 迪波斯子爵不解地问道，但迪布雷德公爵却下了逐客令。 离开房间后，迪波斯子爵和诺斯低声交谈起来。 “公爵大人是不想解散元老院吧。” “应该是这样。如果解散元老院，很可能会引发内战。” “虽然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未免也太冷血了。” 大家都认为迪布雷德公爵对自己的孩子漠不关心，但蕾妮却不这么认为。 迪布雷德公爵在上任公爵去世之前，一直都默默地执行着各种危险的任务。 那是因为上任公爵扣押了他的三个儿子作为人质。 或许正是因为儿子被当作人质，他才不得不在战场上, 身先士卒，出生入死。 ‘迪布雷德公爵隐瞒亨利长期遭受虐待的事实，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如果解散元老院，引发内战，即便旷日持久，最终也能平定。 他放弃了这个铲除眼中钉——元老院的机会，是为了不让亨利的弱点暴露出来。 ‘他已经察觉到亨利因为上任公爵而留下了心理阴影。’ 一个有弱点的掌权者的孩子，总是会面临更大的危险，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 “小小姐，我们回去吧？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牛奶。” 蕾妮凝视着迪布雷德公爵的房门，然后牵起了菲娅的手。 亨利的房间。 前来查看亨利情况的诺斯确认他睡着后，转头对身后的伊利（迪布雷德公爵的精锐部队）说道： “封锁消息，加强戒备，确保今天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要不要安排人保护少爷？” “安排吧，他恐怕会更加心烦意乱。” 一个有着深蓝色头发的伊利耸了耸肩。 “也是，泰拉莫尔会被折磨到死，就连元老院议长都被深夜传唤，现在谁还敢对少爷不利呢。” “注意你的言辞。” 另一个伊利皱起了眉头。 很快，诺斯和伊利们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熟睡的孩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微弱的呼吸声被寂静吞噬，唯有静谧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推门而入的是蕾妮。 她吃力地关上沉重的房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地毯，走到床边。 “看来睡得很熟。” 听说他拒绝了医生的诊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来一直在睡觉。 蕾妮小心翼翼地撩起亨利的袖子，白天看到的淤青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她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在淤青和伤口上，或许是有些刺痛，亨利翻了个身。 “啊！” 蕾妮连忙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再次看向亨利。 还好，他似乎没有醒过来。 ‘回去吧，万一他醒了，又会冲我发火。’ 她正要把药膏放回口袋里，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嗯……” 蕾妮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亨利，轻轻地拍了拍他盖着的被子。 “没事的，乖孩子，没事的。” 她想起自己被巴鲁瓦公爵打倒在地，被当成米娜的杀人未遂的凶手严刑拷问时，是多么渴望有人这样安慰她。 告诉她，没事的。 明天会好起来的。 所以，她希望这也能给亨利带来一些安慰。 咔哒一声，蕾妮离开了房间。在她走后，亨利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谁是乖孩子啊。” 明明自己都表现得那么不耐烦了，她还傻乎乎地凑上来，真是个笨蛋。 “笨蛋……” 【你多管闲事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自己明明那样吼她了。 【你以为你被收养了，就真的成了我的妹妹了吗？别开玩笑了，谁会在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 自己明明那样恶毒地对她发脾气了。 亨利紧紧地咬着嘴唇。 他对她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害怕自己的恐惧被发现，所以才故意那么尖刻地说话。 事实上，他很害怕。 当泰拉莫尔举起手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祖父的幻影。幻影很快变成了和他祖父一模一样的父亲，冲着他怒吼： 为什么你总是达不到我的期望？ 有缺陷的家伙，不是我的孩子！ 紧接着，父亲和祖父的幻影挥舞着利剑向他刺来。 他们抓住逃跑的他的头发，将剑刃刺入他的喉咙深处。 就像当年祖父对待他的大伯那样。 所以，事实上， 【我会保护你，亨利。】 ——这句话，是他的救赎。 亨利把脸埋进被子里，默默地哭了起来。 城堡里一片混乱。 推荐泰拉莫尔的三个元老中有两个被革职，失去了领地。 元老院一直反对的顾问机构设立提案也顺利通过了。 被关在地下牢房的泰拉莫尔，模样凄惨无比。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希望，伸出手抓住牢笼的栏杆，哀求着狱卒： “告诉议长……告诉议长，我知道命运之子的秘密！” 他知道，只要让议长知道那个女孩其实是恶魔，就能扭转局势。 之前因为顾忌元老院的势力而不敢利用这个秘密，但议长就不同了。 狱卒不屑地咂了咂嘴，狠狠地踢开了他的手。 “胡说八道，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我没有疯！” “没疯怎么会对少爷动手。” 狱卒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议长大人要是看到你，会立刻砍了你的脑袋。如果你还想多活几天，就少说废话——”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打开了，有人走下楼梯。 “少爷。” 狱卒们纷纷向亨利鞠躬行礼。 “……！” 看到亨利，泰拉莫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来老天爷没有抛弃我！’ 一定是害怕自己泄露他的心理阴影，所以才来找他。 亨利对走过来的狱卒命令道： “在我叫你们之前，都守在牢房外面。” 狱卒们似乎对把亨利和泰拉莫尔单独留在一起有些顾虑，但还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只剩下亨利和泰拉莫尔的牢房里，泰拉莫尔抓住栏杆，大声喊道： “快，快放我出去。” “……。” “我不会泄露少爷的心理阴影，所以，请让我见议长大人。” “你想见他做什么？” “当然是向那个小贱人复仇，咳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亨利身上散发出来，紧紧地扼住了泰拉莫尔的喉咙。 “你，你干什么，呃……！” 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亨利怎么敢直视他，怎么敢掐他的脖子。 “你，你这个瑕疵……品……！” 他习惯性地用这句话羞辱孩子，但亨利却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我不是瑕疵品。” 【亨利，不是瑕疵品。】 泰拉莫尔脸色惨白地向亨利伸出手。 如果是平时，光是看到他手上狰狞的皱纹，亨利就会吓得瑟瑟发抖，但现在，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想到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敢伤害那个娇小柔弱的孩子，他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盖过了恐惧。 亨利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说道： “还有，我的妹妹不是小贱人，她是蕾妮。” 在他房间里熟睡的蕾妮并不知道，她有了一个擅长威胁，爱好逃税，以美貌为武器的小狼狗哥哥。 第23章 迪布雷德家的润滑剂 几天后，泰拉莫尔疯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城堡。 蕾妮为了确认真相，在通往地下牢房的入口附近徘徊。 ‘因为亨利的事情，泰拉莫尔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他疯掉对我更有利。’ 她来回踱步许久，负责拷问泰拉莫尔的迪波斯子爵从地下牢房走了出来。 “小小姐。” “您好。” 蕾妮低头行礼，同时偷偷瞄了一眼牢房的门。 “泰拉莫爷爷还在受罚吗？” 她其实是想问，泰拉莫尔真的疯了吗？ “不，本来是想把他逼疯，然后砍掉双脚扔到矿场做苦力——哎呀。” 迪波斯子爵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 “审问已经结束了。他以后再也做不了坏事了。” 蕾妮开心地喊道：“哇——！”迪波斯子爵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因为亨利的事情，我已经暴露了自己并非普通小孩的事实，我正愁着该怎么处理后续呢，这下可好了。’ 和迪波斯子爵告别后，蕾妮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那个让她想起巴鲁瓦公爵的坏家伙终于消失了，原本就美丽的城堡在她眼中更加赏心悦目。 ‘果然，压力还是要及时解决才行。’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仆人们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您好，小小姐。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要去哪里呢？” “去吃点心。” 最近菲娅总是给她准备很多点心。 女仆们看到她被泰拉莫尔推倒在地后，都义愤填膺。 【该死的混蛋。】 【真想杀了他。】 【畜生！】 女仆们纷纷怒骂，只有菲娅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女仆问她：“菲娅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她才默默地站起身来。 手里拿着一把餐刀。 【我去杀了泰拉莫尔。】 如果不是其他女仆害怕她真的杀了泰拉莫尔，拼死拦住她，菲娅恐怕真的会动手。 ‘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想起当时的菲娅，蕾妮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通怒骂之后，女仆们抱着蕾妮痛哭流涕，然后突然有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小小姐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啊？】 【什么？】 【这种情况很常见啊，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信任别人。】 蕾妮觉得只是被推倒在地一次，应该不至于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女仆们却都吓得瑟瑟发抖。 然后，她们每天都像念咒语一样，对着蕾妮说着“小小姐是珍贵的”、“坏人会遭天谴，小小姐是珍贵的”之类的话，并且给她供上各种点心。 ‘虽然有点夸张，但点心还是很好吃的。’ 蕾妮哼着歌，走进了房间。 ‘今天的点心是蜜桃馅饼。’ 她兴奋地坐到椅子上，女仆们围在她身边，开始例行念咒。 “小小姐善良又聪明。” “而且，非常珍贵。” 蕾妮像往常一样，心里想着‘这句话好像和米娜说的电影台词很像’，然后点了点头。 她满心期待着点心，但奇怪的是，过了很久点心也没有送来，女仆们反而开始给她梳头。 蕾妮拉了拉女仆达莉娅的袖子，问道：“点心呢？” “今天下午再吃。因为您要和公爵大人一起用餐，所以午餐会比平时早一些。” 为什么！ 蕾妮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点心时间被推迟了已经够让她郁闷了，竟然还要和迪布雷德公爵一起吃饭……！ 昨天她匆匆瞥了一眼，迪布雷德公爵的脸色看起来非常可怕。 连日来和家臣们激烈的会议，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更加阴沉了。 “我会消化不良的，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她叹了口气，起身翻找着她的“百宝箱”。 她得提前准备好消化药才行。 来到餐厅，迪布雷德公爵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他的面前摆放着准备好的食物。 蕾妮正准备入座，和她差不多同时到达的伊萨克走了进来。 “见过公爵大人。” 伊萨克行礼，迪布雷德公爵微微点头示意。 ‘伊萨克也来了，那亨利会不会也来呢？’ 就在这时，餐厅的大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见过公爵大人。” 一如既往地衣着整洁，举止优雅的亨利向迪布雷德公爵行礼。 “嗯。”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亨利便抬起头，走到餐桌旁。 ‘他没事了吧？’ 在城堡陷入混乱的这段时间，亨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就连他的专属仆从也被禁止进入他的房间，只有送饭的仆人和医生偶尔能进去，断断续续地传出他正在康复的消息。 ‘他的手臂……嗯，看起来好多了。’ 她最担心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蕾妮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偷偷地观察着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 她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父子俩在一起，还是迪布雷德公爵质问泰拉莫尔虐待亨利，亨利随后逃走的那天。 ‘父子俩的关系是不是更僵了？’ 就在她担心的时候，亨利开口说道： “我想暂时休学，回领地接受教育。” ‘嗯？’ 泰拉莫尔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他竟然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蕾妮惊讶不已，迪布雷德公爵却神色如常地切着食物，问道： “理由。” “接下来会有很多流言蜚语，我觉得我留在领地处理会比较好。” 迪布雷德公爵这才认真地看向亨利。沉默片刻后，他说道： “可以。”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其他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父子俩，但他们两人却都神色平静。 蕾妮真想捶胸顿足。 ‘就算成长环境再怎么糟糕，迪布雷德家的各位，你们也太不会处理家庭关系了吧？’ 她并非不能理解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 他们都是在比巴鲁瓦更糟糕的家主手下长大的，迪布雷德公爵在亨利这么大的时候，曾多次差点被自己的兄弟杀死，而亨利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遭受虐待。 ‘即便如此，他们也太不懂得如何与家人相处了吧。’ 为什么连她这个四辈子都没有亲人的家伙都比他们更懂？ 蕾妮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注意到她目光的迪布雷德公爵看了一眼叉子上的草莓。 “真是个小馋猫。来，给你。” 他似乎以为蕾妮是因为想吃草莓才盯着他看，于是把草莓放到了她的盘子里。 蕾妮还是忍不住担心亨利。 虽然亨利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关心，但她觉得对孩子来说，适当的“多管闲事”是必要的。 尤其是像亨利这样内心深处有着巨大空洞的孩子。 ‘该怎么办呢？’ 蕾妮想了想，拉了拉迪布雷德公爵的衣角，说道： “亨利也喜欢草莓。” “……。” 喂，公爵大人，你儿子喜欢吃草莓啊！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 “亨利也喜欢草莓。” “……。” “亨利，草莓！” 她有些着急，忍不住大声说道，迪布雷德公爵竟然吓得缩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亨利，然后缓缓地移动叉子。 接着…… “……。” “……。” 亨利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放到他盘子里的草莓，眼神微微颤抖。 虽然父子俩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蕾妮再次拉了拉迪布雷德公爵的衣角，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吃吧。” “……谢谢……” 蕾妮心满意足地笑了。 ‘很好，很好。’ 虽然这不可能立刻消除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之间的隔阂，但她希望他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善。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父子俩。 迪布雷德公爵似乎在问“这下满意了吧？”，蕾妮嘿嘿一笑，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伊萨克也要。” 不能厚此薄彼嘛。 “……。” “伊萨克。” 迪布雷德公爵再次尴尬地移动叉子，把草莓放到了伊萨克的盘子里。 吃完饭，走出餐厅，蕾妮摸了摸肚子。 ‘因为担心亨利，没吃多少。’ 她犹豫着要不要让菲娅再给她拿些吃的，但还是摇了摇头。 今天的点心是蜜桃馅饼，还是等点心吧。 ‘点心时间之前，做什么好呢？’ 在第一世和第二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休息一天，而现在，她最大的烦恼竟然是“玩什么”。 ‘这里果然是天堂啊。’ 她认真地思考着，漫步前行。 这时，她注意到一楼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 ‘咦？’ 迪布雷德公爵的本家分为东馆和西馆。 东馆是处理政务的行政机构、大会议厅、第一图书馆等对外开放的场所。 而西馆，则是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专属空间。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卧室和少爷们的房间所在的地方。 连接东馆和西馆的一楼走廊尽头的门，一直都是关闭的。 ‘西馆，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虽然她已经被收养，即将搬到西馆居住，但因为她要住的房间还在装修，所以她现在还住在东馆的客房里。 她从来没有去过西馆，所以对那里充满了好奇。 ‘反正以后也要在西馆住，去看看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偷偷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穿过走廊，打开了通往西馆的门。 “哇……”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虽然东馆也很气派，但因为是对外开放的场所，所以整体风格庄重威严。 而西馆则完全不同。 温暖色调的光滑大理石，在透过宽大窗户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走廊尽头的盆栽散发着阵阵清香。 ‘好像精灵王的宫殿。’ 她看得入了迷，突然发现一个没有拱形门的通道。她好奇地探头望去。 ‘是画像？’ 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是一幅巨大的肖像画。 但这幅画看起来与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派有些不符，显得有些寒酸。 画框的顶部中央只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紫水晶，而且看起来很旧。 画中是一位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却优雅而美丽。 “这是谁？” 她低声自语道。 这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该走了。” 第24章 蕾妮要学习啦 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种感觉，就像她触碰到纽伊特时一样。 心跳加速，一阵眩晕感袭来。 【我的孩子。】 “啊……”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充斥着她的耳膜，肺部仿佛被紧紧攥住，让她无法呼吸。视野越来越窄。 天旋地转，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 “小家伙！” “……蕾妮！” 她似乎听到了亨利和伊萨克的声音。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想： ‘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为什么每次都用如此焦急的语气呼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 蕾妮感觉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身体也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明明没有异常，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确定检查仔细了吗？想死吗？！” “再检查一遍，找出她昏倒的原因。否则，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和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然后。 “拖出去。”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男人们慌乱的求饶声： “我，我真的检查过了，公爵大人！小小姐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这种话谁都会说。” “可，可是真的……” “如果找不到蕾妮昏倒的原因，就每隔一个小时砍掉一个医生的脑袋。” ‘什么？！’ 蕾妮猛地睁开了眼睛。 “小家伙……！” “蕾妮！” 两张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是亨利和伊萨克。 ‘等等，他们俩怎么靠得这么近？’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环顾四周。 她躺在床上，亨利和伊萨克分别坐在床的两侧，菲娅正站在他们身后，眼眶红红的。 地上跪着至少三十名医生。 迪布雷德公爵正站在医生们的面前。 “公爵。” 她开口喊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听到她微弱的声音，迪布雷德公爵走到她身边。 “感觉怎么样？” 蕾妮点了点头，迪布雷德公爵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医生和诺斯。 蕾妮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我醒来得正是时候。’ 教廷送来的命运之子在迪布雷德城堡昏倒了，医生们自然难辞其咎。 但他们并没有错，要说错，也是她偷偷溜进西馆的错。 迪布雷德公爵开口说道： “蕾妮醒了——” 没错，快放了这些无辜的医生吧。 “全部处死。” ‘什么？’ 蕾妮震惊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诺斯也连忙喊道：“公，公爵大人……！” 跪在地上的医生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一群连昏倒原因都找不到的废物，不配拿我的薪水。” ——视金钱如粪土的迪布雷德公爵如是说道。 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亨利和伊萨克也用冰冷的眼神表示赞同。 ‘不是吧，来真的？！’ 诺斯拼命地劝说迪布雷德公爵，但他却毫不动摇。 “公爵大人，就算从王都调人过来，也至少需要两周时间。” “所以呢？” “如果小小姐再次出现意外，在王都的人赶来之前，您要找谁来医治她呢！” 迪布雷德公爵闻言，身体微微一僵。 意识到这招有效的诺斯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刻…… 开始用蕾妮做挡箭牌。 “小小姐昏倒并非因为生病，如果是中了诅咒，或者是因为神圣之力出了问题，医生自然也束手无策。但如果是因此引发了身体不适，医生还是可以为小小姐提供帮助的。” 他说完，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蕾妮。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迪布雷德公爵、少爷们、女仆们，还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医生们。 蕾妮眼珠转了转，小声说道： “……阿嚏。” “……！” 迪布雷德公爵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怒吼道： “是感冒！快给蕾妮看病！” “快！” “立刻！”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异口同声地喊道，三十多名医生立刻乱哄哄地冲到蕾妮的床边。 之后，蕾妮卖力地表演着感冒的症状，多亏了她精彩的演技，医生们才逃过一劫。 蕾妮声嘶力竭的“感冒”表演成功地骗过了迪布雷德公爵，医生们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当然，作为专业人士，医生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蕾妮根本没有感冒。 所以，每次看到她，医生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哽咽着说道：“小小姐……” 尤其是迪布雷德城堡医疗院的院长，莫尔男爵，更是激动不已。 “我，亚当·莫尔，愿为小小姐肝脑涂地！” 他声称自己结婚十年才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差点就见不到儿子出生了，所以把蕾妮视为救命恩人。 总之，能救下这些无辜的医生，真是太好了。 ‘但是，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呢？’ 自从她触碰了纽伊特之后，就时不时在她脑海中响起，让她昏迷不醒的声音。 ‘果然是诅咒吗？’ 如果是破坏圣物的代价，倒也说得通。 想要弄清楚真相，就得去教廷检查，但她并不想和教廷扯上关系。 万一被他们发现，以解除诅咒的名义把她带走，那就麻烦了。 ‘好不容易才和迪布雷德家族的人搞好关系。’ 她听说，在她昏倒那天，是伊萨克和亨利把她抬回来的。 而且，他们俩都催促医生尽快给她治疗。 ‘真是没想到。’ 尤其是亨利。 上次被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了。 一向冷酷无情的迪布雷德公爵也让她感到意外。 ‘看来他们并不讨厌我。’ 甚至可以说，他们对她的感情已经接近于喜欢了吧？ 蕾妮双手捂住嘴巴，忍不住偷笑起来。 她一直以来努力地和他们相处，总算没有白费。 这样一来，她逃亡计划的第一步也算是完成了。 虽然迪布雷德领地对她来说就像天堂一样，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新的苦难也会随之而来。 真正的命运之子将会出现。 而她，将会在封印邪神的仪式上成为祭品。 就算迪布雷德公爵再怎么疼爱她，也无法改变这个命运。 ‘我攒了多少钱了？’ 蕾妮抱着她的“百宝箱”，爬到床上。 “一，二，三……二十多个。” 她满意地看着攒下的纽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回“百宝箱”里。 ‘等攒够了钱，就去情报公会办一张假身份证明。’ 这件事必须尽快完成。再过两年，法律就会修改，对领地居民的信息管理会更加严格。 ‘时间紧迫，不能一直靠捡纽扣赚钱了。’ 是时候开始攒私房钱了。 虽然她没有本钱像亨利那样进行钢铁投机或者黄金投机，但她已经想好了赚钱的方法。 她笑了笑，看向日历。 ‘很快，就会有一个通缉犯潜入迪布雷德领地。’ 这家伙就连王室都非常关注，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悬赏金非常高。 她打算把这家伙交给国家，然后领取赏金。 ‘就算我是小孩子，也能拿到赏金！’ 不过，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她记得他是因为在迪布雷德城堡工作时暴露了身份。 是仆人吗？ ‘既然想起来了，就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仆人进入城堡。’ 她正准备出门，正好撞上了走进来的菲娅。 “今天起得真早。” 菲娅温柔地问道，蕾妮精神饱满地回答道：“嗯！” “看到你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你要去哪里？” 她总不能说自己要去仆人们的休息室偷看城堡的活动安排表吧。 蕾妮眼珠转了转，含糊地说道： “图书，图书馆。” “童话书昨天不是已经借了很多了吗？” “不是，嗯……学习！我要去学习！” 菲娅用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也到了学习文字的年纪了。我去告诉公爵大人，让他给你安排一位好老师。” ‘不用了！’ 她已经学了三次帝国语了。 就算让她用脚趾头反着写，她也完全没问题，根本不需要老师。 但菲娅却开心地说道：“我们家小小姐真懂事。”然后哼着歌去找迪布雷德公爵了。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就派来了老师。 这位老师，王都大学首席毕业生，以最年轻的年纪通过了难度极高的王室行政考试，而且还曾经担任过名门望族子弟的家庭教师—— “诺斯。” 就是诺斯。 当然，他教过的名门望族子弟，就是亨利和伊萨克。 “你不用工作吗？” “小小姐要是知道我的办公桌上堆了多少文件，一定会和我一起抱头痛哭的……” 诺斯顶着黑眼圈，有气无力地说道。 也是，从埃特瓦尔领地的事情到泰拉莫尔事件的后续处理，他肯定忙得焦头烂额。 ‘真是辛苦你了，摊上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上司。’ 她同情地拍了拍诺斯的肩膀，诺斯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看他这么可怜，我得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才行。’ “我们先从字母表开始学习吧。请看这张卡片。” 诺斯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 不仅工作能力强，也很会教孩子。 他的讲解通俗易懂，举例恰当，其他孩子应该也能很容易地学会。 “来，跟我读：g。” “歌。” “g的发音是‘歌’，那么，有哪些单词里用到了g呢？” “公爵，狗狗， 哥哥，还有，还有……” 蕾妮眼珠转了转，已经完全沉浸在教学中的诺斯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小姐真是聪明伶俐。真希望行政官能快点到位，这样我就能专心教导小小姐了。” 行政官到位？ 第25章 新来的行政官 “这里有新来的工作人员吗？”蕾妮问道。 “是的，上个月通过考试选拔了一批优秀的人才，从明天开始进行岗前培训和第二轮考核。通过考核的人就能成为迪布雷德的行政官了。” 迪布雷德家族选拔人才，不看出身。 只凭考试成绩说话，而且待遇优厚，所以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才。 因此，迪布雷德家族人才济济，但另一方面，这也存在一个缺点。 那就是，罪犯也可能混进来。 ‘看来，抓住那个通缉犯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得多。’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猛地推开，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诺斯悄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给他们让座。 伊萨克径直走到蕾妮面前，探头问道： “好了吗？” “嗯？” “我是说你的感冒，好了吗？” “好了。” 蕾妮回答道，伊萨克眯起眼睛，哼了一声，然后看向他的哥哥。 “她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小孩子都这样。”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身体可好了。” “那是因为你是怪物。” 亨利把挡在他面前的伊萨克推开，然后问道： “你好，蕾妮。” “嗯。” “昏倒之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有没有出现红斑，或者神圣之力出现异常？这些都是诅咒的征兆。” 亨利的声音温柔了许多，而且一改往日在众人面前使用的敬语。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亨利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上次我说的话，很抱歉。” “嗯？” “我一直都想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原谅我吗？” 虽然亨利上次说的话确实让她有点难过，但比起她上辈子经历的那些恶毒的言语，根本算不了什么。 “嗯，没关系。” 蕾妮回答道，亨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真善良。” ‘哇。’ 不愧是未来会拥有众多追随者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魅力。 看到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女仆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唉……” 果然，美男子从小就与众不同，杀伤力惊人。 蕾妮在内心感叹着亨利惊人的美貌，伊萨克却对着亨利皱起了眉头。 “你对我的态度和对她完全不一样。” “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 “小家伙为什么是你在乎的人？她明明是我的小家伙！” “她是我妹妹。” “她就是我的小家伙！” 兄弟俩怒目而视，蕾妮不知所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们俩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门开了，迪布雷德公爵走了进来。 他看着剑拔弩张的兄弟俩，以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蕾妮。 ‘你儿子们又在胡闹了！’ 快把他们带走。 蕾妮用眼神表达着她的诉求，迪布雷德公爵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并宣示道：“她是我女儿。” 看到迪布雷德公爵单手抱着蕾妮，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太卑鄙了。’ ‘真无耻。’ 这几天，两位少爷一直都在蕾妮的房间门口徘徊。 但因为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他们只能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 而迪布雷德公爵却不一样，他每天都会去蕾妮的房间看望她。 今天竟然又把她抢走了。 ‘我都准备好了小家伙最喜欢的点心。’ 蕾妮看到点心一定会很开心，然后还会夸他“伊萨克最棒”、“伊萨克真帅”。 伊萨克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这不公平。” “不公平？” “您总是抱着小家伙！” “父亲抱女儿，有什么不公平的？” “这……可是……” 伊萨克一时语塞，眼神躲闪着，亨利站了出来。 “我们也需要和小家伙相处的时间。如果她总是和您待在一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会很生疏。” “哥哥说得对！” 平时总是吵个不停的兄弟俩，今天却出奇地一致对外。 “以后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今天蕾妮的身体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 “小家伙已经好了！” “蕾妮的医生说了算。” 父子俩针锋相对，然后同时看向蕾妮。 “想和父亲待在一起吗？” “小家伙，想和我们一起玩吗？嗯？” “想和谁待在一起？” “喜欢谁？嗯？” 蕾妮看看迪布雷德公爵，又看看两位少爷，不知所措地扭动着手指。 “嗯，我……” 图书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地注视着她。 “菲娅！” 蕾妮从迪布雷德公爵怀里跳下来，跑到正好走进图书馆的菲娅身边。 “我最喜欢菲娅了。” “哎呀，小小姐，我也最喜欢你了。” “嗯！” “我们去吃饭吧？” “好。” 蕾妮牵着菲娅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图书馆，留下三个男人在风中凌乱。 蕾妮和菲娅走在走廊上，脸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们干嘛这么在意我？’ 总感觉有些不妙。 ‘我做错什么了吗？’ 表面上看起来，就像父亲和哥哥们在争夺女儿的宠爱。 ‘但我不会掉以轻心的。’ 在巴鲁瓦公爵家，她已经深刻地体会到，每当她被这种“家庭的温馨”所迷惑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情。 菲娅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笑着说道： “午餐很期待吗？” “嗯？啊，是啊。” “是小小姐最喜欢的奶油炖菜，我特意让他们多放了肉。” 蕾妮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紧紧地握住菲娅的手。 ‘果然还是菲娅最好了。’ 还好她选择了和菲娅一起走。 菲娅准备的炖菜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 她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女仆们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都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伊萨克和亨利一起前往训练场，他一脸郁闷地想着： ‘小家伙为什么更喜欢和女仆待在一起？’ 仔细想想，他和蕾妮在一起的时候，只要那个叫菲娅的出现，她就会立刻跑过去。 “难道她觉得女仆比我更好？奇怪，不应该啊？” “你在胡说什么？” 亨利皱着眉头问道。 “我给她蛋糕的时候，她明明说‘伊萨克最棒！’、‘伊萨克真帅！’”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亨利却皱起了眉头。 “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才不是，小家伙很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会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从来没有人会对伊萨克如此热情。 仆人和家臣们总是毕恭毕敬地行礼，而英才班的孩子们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亨利皱着眉头说道： “蕾妮对其他人也很热情。” 所以，她身边的女仆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那个像小猫一样娇小可爱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死气沉沉的迪布雷德城堡里，甜甜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没有人能抵挡她的魅力。 伊萨克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小家伙并不是最喜欢我？” 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亨利耸了耸肩，说道： “她应该不讨厌你，或许还有点喜欢你。但绝对不是最喜欢。”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最喜欢我？” 听到弟弟的问题，亨利皱起了眉头。 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比起其他家人，亨利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不像他父亲、哥哥约翰和弟弟伊萨克那样不苟言笑，他拥有着甜美的外貌。而且，他知道如何让别人对他友善。 但蕾妮不一样。 她对每个人都很公平。 对她的父亲、他，还有伊萨克，都一样地漠不关心。 ‘不，我的处境更不利。’ 父亲和伊萨克都没有得罪过她，而他却说了很多伤害她的话。 ‘我得和她修复关系，至少要比父亲和伊萨克更受她的喜爱。’ 他正苦恼着，突然看到几个仆人拿着玩具走过来。 “你也买了吗？” “是啊，‘儿童节’快到了，玩具店人满为患，为了买到这个，我可是费了好大劲。” 亨利和伊萨克无意中听到了仆人们的对话，他们的目光都被仆人们手中的礼物吸引住了。 “伊萨克。” “嗯，哥哥也想到了？” “没错。” “这次合作？” “好，我们先联手打败共同的敌人。” 就算比不上那个叫菲娅的女仆，也要先打败总是妨碍他和蕾妮相处的迪布雷德公爵。 兄弟俩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两位少爷为了给小小姐准备礼物，去了商业街。” 听到诺斯的汇报，迪布雷德公爵冷笑一声。 “竟然去商店买礼物，真是太天真了。” 诺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也是，想用礼物贿赂小小姐……” “应该买下整家商店。” “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用充满威严的目光看着诺斯和其他官员，说道： “买下商业街最大的那家玩具店。”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的话，即将再次陷入文件地狱的诺斯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 第二天。 蕾妮确认新的行政官们已经到岗后，来到了他们所在的一楼庭院。 她躲在庭院的角落里，观察着新来的行政官们。 ‘我的钱，我的赏金，究竟在哪个人身上呢？’ 或许是因为第一天上班，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拘谨，但外表看起来都很正常。 毕竟，罪犯也不会把“通缉犯”三个字写在脸上。 行政官的总负责人诺斯正在讲解注意事项和部门分配，这时，一个新来的行政官和她对上了视线。 “咦？有个小孩。” 其实有几个新来的行政官都注意到了蕾妮。 但因为忌惮诺斯，他们都假装没看到。 ‘这家伙这么不会察言观色，肯定也做不好工作。’ 蕾妮正这样想着，诺斯和其他官员也发现了她，纷纷向她行礼。 蕾妮慢吞吞地从墙后走出来，回应道：“你们好……” 诺斯把她抱起来，走到众人面前。 “这位是公爵大人最小的女儿，蕾妮小姐。” 然后，他看着刚才说“有个小孩”的那个官员，说道：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孩’。” 第26章 天堂拍卖会 ‘嗯，果然被盯上了。’ 蕾妮在心里为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官员默哀。 “您有什么事吗？”诺斯问道。 蕾妮立刻搬出了准备好的借口。 “我昨天已经把字都学会了，还想学更多。” “小小姐真是勤奋好学。正好早会结束了，请稍等，我去拿书。” 诺斯说完，把蕾妮交给女仆照顾，然后离开了。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新来的行政官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 “据说他在皇宫任职期间解决了北部的旱灾，而且是最年轻的国王直属情报部门成员，‘尤金·诺斯’？” “哇，竟然能亲眼见到他。据说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天才。” 大家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对了，差点忘了。’ 因为诺斯在她面前总是很温和，她差点忘了，他可是名震王都的精英人才。 “紧张什么，就算他是尤金·诺斯，现在也不过是个和我们一样的打工仔。”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说道，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皱起了眉头。 “查理，你忘了小小姐就在旁边吗？说话注意点。” “塞丽娅，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凶？难道你喜欢我？” “你疯了吗？”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尖锐，那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官员连忙出来打圆场。 “别吵了，要是被考官看到怎么办？”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雅各布。我们当中最危险的就是你了。” 蕾妮看着这三个被称为查理、塞丽娅和雅各布的男女。 ‘他们说话的口音，是诺克斯顿（边境地区）的口音。’ 根据仆人们的证词，在贵族被杀的那天，有人在死者的卧室里听到了诺克斯顿地区的口音。 人们猜测，那可能是凶手的声音。 在诺斯回来之前，蕾妮一直在庭院里观察着这些官员，但并没有发现其他带有诺克斯顿口音的人。 她偷偷地笑了。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就缩小到三个人了。 在上课的时候，蕾妮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早知道就应该在上辈子多了解一些关于那个通缉犯的信息。’ 她只记得一些比较出名的事情。 通缉犯的罪名是谋杀。 而且是谋杀贵族。 这起发生在年初的案件，激起了所有民众的愤怒。 因为死者是一位真正的贵族楷模，他开办孤儿院，收养无家可归的老人和残疾人，为此倾尽所有。 ‘所以有人开玩笑说，他是被教廷杀死的。’ 因为他做了教廷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整个帝国都对这起案件感到愤怒，但却一直没能抓住凶手，因为没有人知道凶手的长相。 ‘迪布雷德家族究竟是怎么抓住通缉犯的呢？’ 她正想着，有人敲了敲图书馆的门。是管家。 不知为何，管家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黑眼圈很重。 “公爵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是‘那件事’吗？” “是的。” 诺斯疲惫地垂下肩膀。 “小小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玩具——” “搞什么。” 伊萨克和亨利打断了诺斯的话，出现在管家身后。 伊萨克不满地瞪着诺斯。 “你想插队？” “怎么会呢。” 诺斯尴尬地笑了笑，亨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来公爵大人也在准备‘那个’？” “这个嘛，公爵大人做的事情，我并非全都知道。” “如果连尤金·诺斯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 诺斯和亨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 “抱歉，我得去见公爵大人了。小小姐，下次课就安排在后天吧。” 蕾妮点了点头：“好的。”诺斯向两位少爷行礼后，离开了图书馆。 伊萨克盯着诺斯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真卑鄙。” “……。” “不行，我们今天就去‘做那个’。” “好。” 两人同时看向蕾妮。 “蕾妮，今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商业街？” “走吧。” 去商业街？ 蕾妮瞪大了眼睛。 ‘他们今天是怎么了？’ 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不仅仅是两位少爷。 从西馆来的女仆们都笑眯眯地问道： 【小小姐最喜欢什么玩具？少爷们想——】 【哎呀，你在说什么！】 【啊，不，是我们自己好奇……！】 ——然后捂着嘴偷笑。 还有骑士们也偷偷摸摸地凑过来问她： 【您用过木剑吗？】 【果然还是送实用的礼物比较好？】 蕾妮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 ‘啊，明天是儿童节。’ 这是她被收养后的第一个儿童节，看来迪布雷德公爵和少爷们都想给她庆祝一下。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也给她过过第一个儿童节。 阿米蒂埃公爵虽然没有给她父爱，但其他该做的都做了。 巴鲁瓦公爵则是为了面子，随便送了她一份礼物，以免被人说他苛待养女。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吧。’ 上次祭司来接她的时候，迪布雷德公爵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祭司的胳膊，把他赶了回去。 如果连儿童节都不给她过，教廷肯定会抗议“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把她送过来”。 虽然她的玩具已经堆积如山了，但她还是很想去商业街逛逛。 “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没有得到公爵的允许。” “和我们一起去就没问题，蕾妮。” 看到亨利温柔的笑容，蕾妮开心地说道：“我要去——！” ‘收到礼物的时候，我得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他们乘坐马车来到了一栋没有招牌的豪华建筑前。 走进大门，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欢迎光临。” 蕾妮紧紧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好像歌剧院。’ 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座位，几乎座无虚席。 他们并没有坐在普通的观众席，而是来到了二楼的贵宾席。 这里摆放着三张比普通座位更加豪华的单人沙发。 ‘我们不是来买玩具的吗？难道是来看演出的？’ 太好了！ 其实她的玩具已经很多了，她更想看演出。 她只在巴鲁瓦公爵家看过一次歌剧。 “请问需要什么饮料？” “伯爵红茶。” 亨利简洁地回答道，伊萨克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说道： “牛——” 他突然顿住了，看了一眼蕾妮。 “——不，红茶。” “请问您想喝什么口味的？” “苦的。” “什么？” “苦——的！” “啊……好的，我会为您准备最浓的红茶。” 然后，侍者问蕾妮想喝什么，她回答道：“草莓牛奶！” 伊萨克看着她，笑了起来。 “小孩子吗？” “伊萨克也是小孩子。” “我是大人，我要喝红茶，而且是最苦的那种。” 他笑着说道：“真是个小不点。” 蕾妮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的话并没有错。而且，因为她“命运之子”的身份，她已经习惯了被人称为“小小姐”。 很快，饮料就送来了。 白色的牛奶下面，是如同红宝石般闪耀的草莓酱。 蕾妮迫不及待地接过牛奶，搅拌均匀后，用吸管喝了一口。 “好喝吗？” 亨利笑着问道，蕾妮用力地点了点头。 “配着点心一起吃。” “好的。” 亨利和蕾妮都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饮料和点心，只有伊萨克很安静。 他的茶比亨利的颜色深了好几倍，看起来又苦又涩。而且…… “……。” 伊萨克看起来很沮丧。 ‘我就知道他喝不惯。’ 蕾妮悄悄地把自己的牛奶递给他。 “伊萨克，喝这个。” “牛奶是小孩子才喝的……” “才不是，大人也喜欢喝牛奶。” “……真的吗？” “嗯。” 伊萨克接过杯子，尝了一口牛奶。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还不错。” “很好喝。” “那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好不好？” 他说着，把杯子递给蕾妮。 亨利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伊萨克。 “再点一杯不就行了，笨蛋。” “……我，我知道！” “蕾妮，那杯牛奶脏了，我们再给你点一杯。” 伊萨克被无视了，他有些生气，但蕾妮又把草莓牛奶的吸管递给他，他就安静了下来。 蕾妮喝着新送来的牛奶，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是话剧吗？还是歌剧？’ 考虑到他们带她来这里，应该是话剧吧。 比起歌剧，她更喜欢话剧，所以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时，之前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走上了舞台。 “欢迎各位先生女士光临‘天堂’。” 他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现在，奴隶拍卖会正式开始！” ……什么？ ‘开玩笑的吧？’ 蕾妮看向两位少爷，伊萨克笑着说道： “看上什么就告诉我，我全都买给你！” 这时，蕾妮才想起来他们是什么人。 没错，他们是未来的大反派。 第27章 拍卖会风波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蕾妮越来越震惊。 ‘天堂？’简直是笑话，这里分明是地狱。 ‘奴隶拍卖是违法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接下来是润沙族兄妹。他们拥有银白色的头发和眼睛，就连睫毛都像雪一样洁白，是非常珍贵的商品。妹妹会读帝国语。” 被带到舞台上的兄妹俩手脚都被镣铐束缚着。 他们身上遍布着可怕的伤痕，显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怎么样？”伊萨克问道。 亨利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哥哥看起来太弱了，如果要买就只买妹妹吧。可以让她读童话书。” 下一个奴隶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带有尖刺的项圈，身上也被无数绳索紧紧捆绑着。 他的状况比之前的兄妹俩更加糟糕。 伊萨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家伙看起来很强壮，可以让他驮着我逛遍整个城堡。” “不行，他太野蛮了，万一伤到蕾妮怎么办？” 亨利转头看向蕾妮，问道：“有喜欢的玩具吗？” “……。” “蕾妮？” “不要奴隶……” 伊萨克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他们好可怜。” “才不可怜，老家伙说过，弱者就活该被欺负。” 又是那个该死的老家伙。 蕾妮咬紧牙关。 他究竟都教了孩子们些什么？她真想把他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 “啊！” 一声怒吼，舞台上发出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舞台中央席卷而来，吹向观众席。 男人的绳索断了。 他迅速起身，朝着他们所在的二楼贵宾席跳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男人稳稳地落在了栏杆上。 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逃生的出口。 但这里无路可逃。他咬紧牙关，看向蕾妮。 ‘他该不会是想把我当人质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男人朝她伸出了手。 ‘要被抓住了……！’ 蕾妮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但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触碰。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 “这家伙好像是个魔法师。” “有意思。” 男人的手被伊萨克的剑挡住了，亨利手中散发出的猩红色奥术能量将她包围起来。 伊萨克迅速地绊倒了男人。男人失去平衡，即将坠落到观众席，伊萨克踩着栏杆跳了起来，剑尖直指男人的胸口，然后重重地落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 蕾妮连忙抓住栏杆，向下看去。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就像是被陨石砸中了一样。 男人的胸口闪烁着伊萨克的奥术印记，他的身体被从印记中延伸出来的线条紧紧束缚着。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亲眼目睹了两位少爷强大实力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这很正常，就连经历过教廷圣骑士强大力量的她，都感到心惊肉跳。 伊萨克朝她挥了挥手。 “小家伙，这家伙很结实，应该很好玩！” 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立刻附和道： “这的确是个特别的商品。他是兽人和人类结合诞生的半兽人，而且年龄比看起来要小得多，您可以玩很久。” ‘这家伙疯了吗？’ 蕾妮厌恶地看着满嘴胡言乱语的面具男。 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要买这种垃圾。 但她又不敢拒绝两位少爷，万一被伊萨克打一顿，她真的会死。 她该如何拒绝他们，又不让他们生气呢？ 她苦思冥想，最后叹了口气。 ‘唉，我本来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这么做的。’ 她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大声喊道：“哇！” “伊萨克，亨利，好厉害！” 伊萨克的眼睛亮了起来，亨利也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需要玩具，和亨利、伊萨克一起玩更开心，因为他们俩超级，超级厉害！” 她紧紧地抱住亨利的腰，亨利似乎被吓到了，愣在了原地。她以为失败了，但亨利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我们就不买玩具了？” “嗯！” 好，回去吧。 赶紧回去，把这个鬼地方举报给教廷或者王室。 伊萨克笑嘻嘻地说道： “啊，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就不买了。不过……” “嗯？” “……和我们一起玩，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 蕾妮在心里偷笑。 ‘你以为我四辈子的为人处世经验是白来的吗？’ 拍马屁这种事，她闭着眼睛都能做到。 她笑着说道： “全世界最棒！” 看到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蕾妮满意地转过头。 这时，她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公爵？” 不知何时来到“天堂”的迪布雷德公爵，脸色铁青，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而两位少爷的表情，却变得异常嚣张。 几个小时前。 听到亨利和伊萨克带着蕾妮去了商业街的消息，迪布雷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真卑鄙。’ 一定是担心在礼物上输给他，所以先下手为强。 人们总是对最先收到的礼物印象深刻。 如果他晚了一步，那两个小子的礼物就会比他的礼物更让蕾妮记忆犹新。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拿起外套站了起来。 诺斯和其他官员苦苦哀求他再看一眼文件，但他充耳不闻。 他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状况。 以前只有他和蕾妮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生活非常轻松惬意。 蕾妮会一整天都坐在他的腿上，还会撒娇要他一直陪着她。 虽然正式收养她之后，因为各种事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变少了，但她最喜欢的两个人里一定有他。 但自从那两个小子回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每次他想去看看蕾妮—— 【她去找亨利少爷了。】 或者， 【她正在和伊萨克少爷玩。】 没有蕾妮的日子，枯燥乏味。 如果几个月前的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自己鬼迷心窍，然后一头撞死。 一开始，他只觉得蕾妮很烦人。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敢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就算他生气地把她赶走，她也只是短暂地沮丧一下，第二天又会兴高采烈地跟上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没有她在身边很空虚的呢？ 蕾妮就像春雨润物细无声般，慢慢地渗透进了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只知道，看到她脸色苍白，双手合十，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样子，他的心会隐隐作痛。 她受伤的时候，他会生气。 听到她喊“公爵”的声音，他会感到愉悦。 而她那句恳求的“请您做我的爸爸”，则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他静静地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这时，马儿嘶鸣一声，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到了。” 迪布雷德公爵下了马车，问身后的诺斯： “蕾妮和那两个小子在哪里？” “在‘天堂’。” 迪布雷德公爵皱起了眉头。 “天堂”最近一直是迪波斯子爵的心头大患。 那里主要拍卖异族和战俘。 虽然奴隶拍卖是违法的，但买卖战俘却是默认的潜规则，所以很难处理。 而且，参与拍卖的权贵众多，如果强行取缔，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们想买奴隶送给蕾妮？” “看起来是这样。” 迪布雷德公爵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真是多此一举。” 区区几个奴隶，怎么能比得上他的礼物。 他这样想着…… “……和我们一起玩，真的有那么好吗？” “全世界最棒！”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迪布雷德公爵脸色铁青地看着一脸茫然的蕾妮和得意洋洋的儿子们。 他对诺斯说道： “炸了它。” “什么？” 诺斯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迪布雷德公爵眼神冰冷地说道： “把这个该死的地方，炸上天。” 蕾妮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建筑。 ‘不愧是垃圾场，烧得真旺。’ 不知道为什么，迪布雷德公爵竟然把“天堂”炸了。 而且没有任何解释。 迪布雷德公爵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了出去，在空中画出奥术印记。 迪布雷德公爵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然后走出了建筑。 眨眼间，建筑就爆炸了。 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多亏了诺斯声嘶力竭地大喊：“想活命的，快跑！” ‘奴隶们也都逃出来了。’ 她刚才看到那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清点着奴隶的人数，然后松了口气说道：“商品都在，都在。” ‘这家伙应该和建筑一起炸上天才对。’ 蕾妮遗憾地看着面具男。 “怎么？还是喜欢那个？” 伊萨克问道，蕾妮差点皱起眉头。她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垃圾。 但她很快意识到，伊萨克看的并不是面具男，而是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高大男人。 就是刚才袭击他们的那个奴隶。 “买下他怎么样？现在买最划算了，建筑都塌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拍卖会了。” “……。” “就算买了他，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因为我们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虽然她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她真的不想买什么奴隶。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蕾妮看着伊萨克，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就算买了，我也不想和你玩。” “啊？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伊萨克好像也没那么厉害。” “什么？！才不是，我很厉害！” 伊萨克慌乱地喊道。 第28章 做人要懂礼貌哦 “被卖掉做奴隶的人好可怜，可怜的人都很悲伤。伊萨克，蕾妮会伤心。”蕾妮说道。 “那……那是因为他们太弱了。老家伙说过，弱者就活该被强者吞噬。” “这么说，蕾妮也是坏人吗？” 伊萨克闻言，瞪大了眼睛，喊道： “你怎么会是坏人！” “蕾妮也很弱小啊，这么矮，不像伊萨克和亨利那么强壮。” 伊萨克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蕾妮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就算这样，伊萨克还是想给蕾妮买奴隶吗？” “不买了。其实我从来没买过奴隶。我只是，听说贵族们最近流行把奴隶当玩具……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原来如此，看来伊萨克果然是个好人！” 伊萨克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养孩子真不容易。’ 蕾妮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到城堡后，迪布雷德公爵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因此，仆人们、官员们和家臣们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要提前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务必让公爵大人满意……布置东馆……客人……” 仆人们紧张地低声议论着。 菲娅和蕾妮的女仆们也忙得不可开交。这对蕾妮来说是件好事。 ‘趁这个机会，去看看新来的行政官们。’ 她以去做作业为借口，提出要去温室，那里有她之前注意到的几个行政官。 “去温室啊……尤妮，你陪小小姐去吧。” 菲娅说道，蕾妮连忙摆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小小姐，城堡里来了新人，您要小心一点。迪布雷德家族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地接纳所有人，所以不知道里面会混进来什么人。” 蕾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去看看有没有通缉犯，所以她无言以对。 “好吧……” “真乖。” 菲娅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让尤妮拿着一堆作业纸。 就这样，蕾妮和尤妮出发前往温室。 还好只有尤妮一个人跟着她，应该不会妨碍她观察那些行政官。 刚走进温室，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 “我说，这也太贵了吧！香樟树苗的市价一般是40金币！” 新来的行政官塞丽娅正在和植物供应商争论。 另一个行政官查理走了过来。 “女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这价格比市价高了一倍多！这笔钱足够原来的管理员和供应商勾结，中饱私囊了。” 供应商吓得跳了起来：“哎呀，大人！您可别乱说！” 查理不屑地笑了笑。 “塞丽娅，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不懂。贵族家庭有时候会故意高价购买商品，以此来炫耀自己的财力。” “就算这样，这也太离谱了……！” “平民就是这点见识。” “平民怎么了？预备行政官不分贵贱是规矩……！小小姐。” 塞丽娅正准备发火，看到蕾妮，连忙行礼。 “迪布雷德的小天使，您好，我是塞丽娅。” 一直旁观两人争吵的另一个男人也慌忙行礼。 “我，我是雅各布。” 他就是之前说“有个小孩”，被诺斯训斥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蕾妮抓着尤妮裙摆的手上。 然后低声说道：“中指到手腕大概9厘米……真小。” ‘他喜欢小孩？’ 但查理却没有向她行礼。 塞丽娅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你干什么呢？” “干什么。” “向小小姐问好。” 查理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敷衍地点了点头：“行了行了，我是查理·梅洛尔。” 塞丽娅和雅各布都尴尬地看着他。 蕾妮的女仆尤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 查理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尤妮。 “一个小小女仆，竟然敢对城堡的管理人员大呼小叫，到底是谁没礼貌？” “你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向惩戒会举报你……！” 惩戒会是审判违反家族规矩的人的机构。如果各区域负责人半数以上同意，认定某人扰乱了秩序，就会对其处以严厉的惩罚。 塞丽娅看了看蕾妮，然后拉住查理的手腕。 “别说了，你的态度确实很无礼。”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少多管闲事，一边待着去。” 查理甩开塞丽娅的手，拍了拍被她抓住的袖子。 然后，他咂了咂嘴，转身离开。就在他经过蕾妮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他低声说道： “竟然对一个平民卑躬屈膝。” 这句话，她在过去听过无数次。 她的神圣之力比祭司还要弱，所以很少有人相信她真的是命运之子。 教廷也只是为了宣传神迹，才给了她这个名号。 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相信他们的话，比如王后。 但就连王后也没有完全相信她。 所以，在为她寻找收养家庭的时候，王后特意把自己的娘家，马尔修公爵家排除在外。 反正她迟早会被揭穿，然后被赶出去。 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查理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难过。 ‘但是。’ 她一把抓住查理的袖子。 “什，什么事？” “要打招呼再走。” 查理冷笑一声。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刚才我的自我介绍就是‘问好’。” 他一脸“真是个笨小孩”的表情。 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见面的时候要打招呼，走的时候也要打招呼。大叔，你是笨蛋吗？” “呵……” 查理瞪了她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是，是，我这就打招呼。祝您晚上愉快。” 他的语气仍然充满了嘲讽。 蕾妮踢了他的膝盖一脚。 “啊！” 查理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捂住被踢的膝盖。 “哎呀，打招呼的时候要跪下，还要把头贴在地上。来，重新做一遍。” 查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新来的官员们都瞪大了眼睛，尤妮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以为我会乖乖地被你无视吗？’ 上辈子因为不懂事，总是默默忍受，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她这次退让了，下次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最终把她踩在脚下。 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查理咬紧牙关。 “你这是什么意思！” 蕾妮没有理他，拉了拉尤妮的裙摆。 “尤妮，尤妮。” “什么事，小小姐？” “菲娅说过，除了公爵和少爷们，其他人都要向我问好吗？” “是的。” “那不打招呼的人会怎么样？” 尤妮居高临下地看着查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会被砍掉脑袋。” 然后，她问道：“要我去告诉诺斯大人吗？”查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连忙把额头贴在地上。 “我，我一时糊涂，对小小姐失礼了，请您原谅！” 蕾妮笑着走到他面前。 “下次别忘了。” 别忘了我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小姐。 查理明白她的意思，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查理红着脸跑出了温室，蕾妮在温室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塞丽娅和雅各布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小小姐虽然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但……” “嗯，很有威慑力。” 听到他们低声议论，尤妮得意洋洋。 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们家小小姐有多厉害。 蕾妮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唉，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去了奴隶拍卖场，又遇到了爆炸。 而且，她还没有找到通缉犯的线索。 虽然查理让她很不爽，但通缉犯可是单枪匹马潜入贵族宅邸，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死贵族的人。 ‘也就是说，他很聪明。’ 但查理怎么看都像个笨蛋。 ‘我觉得塞丽娅最聪明……’ 但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犯罪的坏人。她给人的印象非常认真和理性。 ‘难道是雅各布？’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雅各布。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看着她悬在半空中的双脚，低声说道：“14厘米……” ‘他应该只是个喜欢小孩的傻瓜吧。’ 蕾妮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今天能逃过被送奴隶当玩具的命运，就已经很不错了，明天再继续观察他们吧。 ‘等等，奴隶？’ 蕾妮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握紧了拳头。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么说来，我的赏金，就在那个人身上！’ 第29章 蕾妮的老师们 蕾妮正得意洋洋地笑着，尤妮把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 “您现在要做作业吗？” 啊，对了，她是以做作业为借口来这里的。 蕾妮正准备拿起笔，突然发现尤妮的手上有一道伤口。 “尤妮，你受伤了。” “啊，不小心割破了，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塞丽娅走了过来。 “我这里有药。” “不用了……” “仆人们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 塞丽娅亲自帮尤妮上了药，尤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 雅各布凑到蕾妮和尤妮中间。 “需要我帮忙吗？这里太吵了，不如去书房……” “这里不吵啊。” “……其实，我想去书房看看。” 他小声嘀咕着，看起来还是那么傻乎乎的。 做完作业，蕾妮离开温室，径直前往迪布雷德公爵的办公室。 ‘我已经知道通缉犯是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拿到赏金。’ 为此，她必须近距离观察通缉犯。 她打算以接受正规教育为借口，让通缉犯做她的老师。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迪布雷德公爵正在和家臣们谈话。 迪布雷德公爵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 ‘埃特瓦尔！’ 就是让米娜拥有强大力量的圣物。 但这件圣物和米娜的那件不一样。米娜的那件是白金的，而这件是黄金的。 而且，中央的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没有宝石。 ‘原来如此，是第二件埃特瓦尔。’ 就是图尔巴不惜欺骗迪布雷德公爵也要得到的那件圣物。 ‘但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得到了？’ 她听说过要开战的消息，但战争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 这时，一个家臣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饱受暴君统治的其他大陆的民众，主动为我们的军队打开了城门，所以我们很快就赢得了胜利。” “把敌国国王的首级送给国王了吗？” “当然，国王陛下非常满意今年的礼物，说要颁布敕令，表彰您的功劳。” “真是麻烦。” 迪波斯子爵看向蕾妮。 “这都是小小姐的功劳。如果不是小小姐识破了骗局，我们怎么会知道第二件埃特瓦尔的存在呢？” 其他家臣也笑着附和道。 蕾妮也很开心。 ‘巴鲁瓦公爵肯定要气死了。’ 他今年为了给国王准备寿礼，可是煞费苦心。 甚至还向他夫人的娘家借了钱。 他原本打算用这份寿礼换取国王的欢心，然后得到他觊觎已久的茶叶贸易权。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如果计划失败，他欠下的债务会让他吃尽苦头。 蕾妮在心里偷笑，然后突然回过神来。 ‘哎呀，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不是别人的钱，而是她自己的钱。 既然已经知道通缉犯是谁了，那就该动手了。 ‘我得一个人抓住他。’ 这样她才能独吞赏金。 她走到迪布雷德公爵面前，伸出双手。 “公爵，抱抱。” “……。” 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看着她。 ‘奇怪，他平时都会抱我的。’ 难道他还在生气？ 蕾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迪布雷德公爵这才把她抱到腿上。 “有什么事？” 嗯，看来他愿意听她说话，应该没有生气到让她逃之夭夭的地步。 “蕾妮也想学习。” “你已经在学认字了。” “我已经认识所有的字了，我想像亨利和伊萨克一样，学习更难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她，问道： “如果你开始正式学习，就很难有时间和亨利、伊萨克玩了。” “没关系。” “他们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你应该一刻都不想离开他们吧。” 嗯？ 为什么要这么说？ 蕾妮瞪大了眼睛，疑惑地歪着头。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丰富的经验告诉她，如果她处理不好这件事，以后会很麻烦。 “才不是，亨利和伊萨克只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宇宙我最喜欢的人是公爵！” “……。”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谁教你的这些话？” 迪布雷德公爵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办公桌前的家臣和官员们。 迪波斯子爵立刻像条件反射一样说道： “小孩子能从哪里学到这些话呢？” “也是。” “当然了，小小姐一定是真心喜欢公爵大人。我家的那几个小子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是吗？看来他们一点也不孝顺。” 其他家臣也纷纷附和道：“真羡慕您！” “我家女儿，我想抱她一下，她都嫌烦。” “这孩子总是缠着我要抱抱。” “您真是好福气。” “她总是粘着我，现在竟然还说我是宇宙最喜欢的人。” 听到又是一阵“真羡慕您！”，迪布雷德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他没有生气，蕾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马屁拍得不错。’ 迪布雷德公爵同意让她接受正规的贵族教育。 “我去告诉诺斯。” “不要！” 蕾妮脱口而出，然后连忙尴尬地笑了笑。 “诺斯有很多很多文件，我想和其他人一起学习。” “那就……” “预备行政官的姐姐和叔叔都很聪明。” 她尽量用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道，办公室里的一位官员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您在温室和预备行政官们玩得很开心，看来您很喜欢他们。” 迪布雷德公爵点了点头，蕾妮的计划成功了，她如愿以偿地让通缉犯成为了她的老师。 第二天早上。 菲娅和女仆们围着蕾妮，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这是儿童节礼物。”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想吧？” 手工制作的手套和围巾，丝带，钢笔，素描本。 从昨天开始，她们就一直在讨论这些礼物，蕾妮早就知道了，但她还是装作不知道，配合着她们的表演。 每当一个礼物被打开，她都会开心地跳起来。 女仆们都激动地尖叫着，把她抱在怀里。 “真是太可爱了。” 蕾妮的喜悦并非全是装出来的。 她们为她精心挑选礼物，甚至不惜亲自去购买，这份心意让她非常感动。 ‘这些东西，我逃亡的时候也要带着。’ 她把礼物都放进“百宝箱”里，只拿了一个笔记本，然后前往温室。 查理、塞丽娅和雅各布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能教导小小姐，是我的荣幸，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会尽心尽力。” 塞丽娅行礼后，开始讲解教学计划。 “雅各布和查理会教您帝国语，我会教您历史。” “好的。” “今天先和雅各布、查理学习语言，下次我们一起去城堡里走走，感受迪布雷德家族的历史！” 塞丽娅看起来干劲十足，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蕾妮点了点头，课程开始了。女仆们站在温室门口，看着他们上课。 或许是因为女仆们热切的目光，雅各布看起来很紧张。 “听说您两天就学会了所有的字母，现在，我们，把字母组合成单词，然后——” “不如先学外语吧。” 查理突然插嘴，把一本厚厚的书放在了雅各布准备的教材上。 “可是小小姐连帝国语都还没学会，怎么学外语……” “母语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就能学会。” 查理把雅各布推到一边，看着蕾妮。 “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背诵整本圣经了。帝国语这种东西，您应该也能自学成才吧？” 真是的。 你以为你是迪布雷德家的少爷吗？四岁就能背诵整本圣经。 昨天被她教训了一顿，他竟然还这么嚣张。 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得意忘形了。 “我不知道公爵大人是从哪里听到我的传闻的，但他选择我做您的老师，真是慧眼识珠。” 他竟然以为自己被选为老师，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 “说实话，我觉得我应该负责教导少爷们。不过……这次就当做是预演吧，以后还有机会。” 就他这教学水平，恐怕很难有机会了。 他的教学方式和诺斯完全不同，诺斯总是抓住重点讲解，并且引导她积极参与课堂互动。 而他只是在炫耀自己的知识，如果她真的是个四岁小孩，肯定什么都听不懂。 第一节课结束后，蕾妮准备去上塞丽娅的历史课，她走出了本家。 她听到送她出来的女仆们小声议论着： “今年的行政官，除了塞丽娅大人，其他人都让人毛骨悚然。” “查理大人我同意，但雅各布大人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总是说小小姐个子小。” “我们家小小姐本来就又小又可爱啊。” “但他看小小姐的眼神，就像在鉴定动物一样。” “你想太多了吧。” 其他女仆都离开了，只剩下菲娅。这时，塞丽娅跑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我应该提前出来等您的，我去图书馆做最后的检查，所以……” “没关系。” “您真善良。” 塞丽娅笑了笑，和她并肩走着。菲娅很自然地落后了几步。 在上课的过程中，蕾妮发现，塞丽娅真的是个好老师。 ‘她很擅长教小孩子。’ 她的讲解深入浅出，还会穿插一些孩子们感兴趣的话题，提高他们的注意力。而且，她也很会和孩子们相处。 “哎呀！” 蕾妮听得入神，不小心摔倒了，菲娅连忙跑过来。 “小小姐，您没事吧？哎呀，膝盖都摔红了。” 菲娅心疼不已，塞丽娅却只是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平静地说道： “没事吧？” 如果大人表现得太慌张，孩子会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哭闹起来。 塞丽娅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平静地说“没事”，这样才能安抚孩子的情绪。 她帮蕾妮拍干净裙子，然后站起身来。她的裙摆撩了起来，露出了脚背。 她的脚背上，有一个像被火烧伤的疤痕。 第30章 我的超人女仆 蕾妮正盯着那个疤痕看，塞丽娅尴尬地笑了笑。 “很难看吧？” “……。” 菲娅虽然看到蕾妮并没有哭，但还是坐立不安地去找药了。 “我们继续上课吧？这座塔建于三百年前，当时的公爵为了纪念祖先……” 这是一座造型奇特的尖塔。 它既不是用来居住的，也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目的而建造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建筑。 塔里只有一道旋转楼梯，没有房间，甚至连魔法灯都没有，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火把。 “哇！” “想上去看看吗？” “想！” 塞丽娅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爬楼梯，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了？” “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妹妹们。” “塞丽娅一定是个好姐姐。” “才不是呢。” “不，你一定是。” 蕾妮一边爬楼梯，一边回头看着塞丽娅。 “你为了他们，甚至杀死了那个贵族。” “……！” 塞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将军！ ‘我希望不是你。’ 证据就是她脚背上那个像被火烧伤的疤痕。 在奴隶拍卖场，她看到所有奴隶的脚背上都有同样的印记。 ‘袭击我的那个男人的脚背上也有。’ 而且，塞丽娅的口音是诺克斯顿的口音。 诺克斯顿是边境地区，大部分异族都是从那里被抓来的。 “那个被你杀死的贵族，其实是个奴隶贩子。塞丽娅，你就是被他卖掉的奴隶。” 那个贵族收养孤儿和老人，并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是为了把他们卖去做奴隶。 正因为塞丽娅是那个贵族养大的奴隶，所以她才能独自一人潜入他的宅邸，因为她对那里的结构了如指掌。 “你……你怎么会知道……” 塞丽娅用颤抖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苦笑一声。 “看来您是从迪布雷德公爵那里听说的。我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蕾妮眼珠转了转。 ‘还好，她误会了。’ 虽然她已经准备好了解释，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没错，他死有余辜。” “……。” “没有人知道他是这种人，就连那些被卖掉的孩子们也不知道。” 塞丽娅紧紧地握着拳头。 “那些天真的孩子们，被卖掉之后，一定还在等着他去救他们吧……就像我一样。” “……。” “我还算幸运，因为我比较聪明，所以一直在他的宅邸里工作。因此，我直到成年之后才被卖掉，也比其他孩子更早地认清了那个混蛋的真面目。” 塞丽娅说，她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她不顾一切地回到孤儿院，想要救出其他孩子，但很多孩子已经被卖掉了。 “那些不适合被卖掉的孩子们，都被他……” 塞丽娅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为什么要杀死那个贵族，蕾妮已经明白了。 ‘但她为什么要加入迪布雷德家族？’ 塞丽娅突然跪在蕾妮面前。 “小小姐，像我这样的预备行政官，是没有资格面见公爵大人的。求求您，帮我引荐一下吧。”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你见到公爵就死定了！” 你以为冷酷无情的迪布雷德公爵会因为你可怜的身世而放过你吗？ 他会把你当成“城堡里的害虫”，然后交给治安队处理。 “他的同伙也在这里，我必须找到我的弟弟妹妹们。” “什么？” “我从其他同伙那里听说，他一定会加入迪布雷德家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蕾妮突然想起了之前让她感到不安的那些细节。 雅各布看她的眼神。 他特别喜欢小孩。 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手的长度。 “雅各布……” 她低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一个笨拙的声音从楼梯下传来。 塞丽娅猛地抬起头，雅各布已经冲了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塞丽娅推下了楼梯。 砰！ 塞丽娅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地面。 雅各布看着蕾妮。 “嗯？你怎么会知道？”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这座塔离本家很远，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建筑，所以骑士们很少来这里巡逻。 他就是看中了这里人迹罕至，才选择在这里动手的。 他需要一个和塞丽娅谈话的地方，而且他确信塞丽娅不会攻击她。 雅各布慢慢地向她走来。 “你不说？” 蕾妮没有回答，只是不断地后退。 雅各布歪着头，哼了一声。 “客人让我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真可惜，这下拿不到全额赏金了。” 他遗憾地低声说道，蕾妮瞪着他。 ‘等我下次重生，第一个就杀了你。’ 但是，怎样才能死得不太痛苦呢？ 从塔上跳下去？ 咬舌自尽？ ‘该死，我得在他抓住我之前自杀。’ 雅各布口中的“客人”肯定是个变态，如果被他抓走，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跳下去比较好。’ 蕾妮转身朝窗户跑去，但雅各布的速度更快。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说道： “这么活泼，带回去玩一定很有意思。” 就在这时。 “你在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菲娅！’ 尤妮也跟在她身后。 蕾妮连忙喊道： “快跑！” 就算她们两个一起上，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男人。 而且，从雅各布刚才毫不犹豫地把塞丽娅推下楼梯的动作来看，他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杀手。 如果她们为了保护她而死，那就更糟糕了。 但她们并没有动。 蕾妮正准备再次让她们逃跑，菲娅猛地一蹬地面，瞬间冲到雅各布面前。她的速度比雅各布还要快。 雅各布转身面对菲娅，菲娅却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一圈后，踩着他的肩膀，用双腿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 “呃……！” 雅各布呼吸困难，太阳穴的血管暴起，脸色涨得通红。 菲娅用一只脚抵住墙壁，猛地一扭。 雅各布松开了蕾妮，倒在了地上。 蕾妮滚落在地，砰的一声撞到了头。 “小小姐！” 菲娅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她身边。 “您没事吧？对不起，我太久没动手了，所以……” 蕾妮愣愣地看着她。 “哎呀，您的额头都红了。” 虽然蕾妮的额头只是有点红，但雅各布已经奄奄一息了。 尤妮跑过来，扭着雅各布的肩膀，问道： “你哪里来的？是青蛇会的人？棕狼的奥尔卡？还是卡鲁塔诺的四兄弟的走狗？” 平时活泼可爱的尤妮，此刻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嘴里蹦出一连串黑帮、人口贩卖组织和暗杀组织的名字。 她抓住雅各布的头发，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蕾妮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快说，不说我就把你的肠子掏出来烤了！” 哦…… 蕾妮看着被尤妮暴打的雅各布，突然回过神来。 “……菲娅，你不是普通的女仆？” 菲娅连忙摆手。 “我是女仆！只是以前在其他地方待过一段时间。” “哪里？” “在伊利待过……” 伊利？那不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精锐骑士团吗？据说他们只用了半个月就结束了十万人规模的战争，而且所有成员都会使用奥术。 蕾妮咽了口唾沫，问道： “尤妮也是？” “不，尤妮是在进城堡之前，在某个组织里待过……” 尤妮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做了一点金融生意！” 金融生意？难道是放高利贷？ 尤妮把昏死过去的雅各布扔到一边，走到蕾妮面前，连连摆手。 “不过，我在小小姐的女仆里，悬赏金是最低的！” ……这么说，达莉娅和琳达也是通缉犯？ 蕾妮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事。 迪布雷德家族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地招募官员和仆人。 也就是说，里面很可能已经混进了罪犯。 ‘原来如此，难怪迪布雷德家族被称为反派……’ 蕾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只是遵循神的旨意，世上总有一些该死的人……不，应该说是需要被送去陪伴神的人。” ——据说杀了一百多个强奸犯的连环杀手达莉娅如是说道。 “我家从小就很穷，从来没在外面吃过饭，妈妈说她不喜欢意大利面……” ——据说卷走了相当于一个中等领地一年财政收入的巨额资金的超级骗子琳达如是说道。 “小小姐，别失望！” “我们现在都已经改邪归正了！” “没错，我们都在忏悔！” 蕾妮眼神涣散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 但女仆们似乎以为她只是在安慰她们，都哭了起来。 ‘我真的没关系。’ 严格来说，她上辈子也是米娜杀人未遂案的嫌疑人，虽然她是被冤枉的。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菲娅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蕾妮前往本家的大厅。 第31章 不要砍诺斯的手 大厅里不仅有少爷们，还有许多家臣、行政官、文员和高级仆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蕾妮的脚边散落着几颗断牙，那是雅各布的。 雅各布躺在地上，身上盖着毯子，但毯子上血迹斑斑，看来他伤得不轻。 伊萨克的剑鞘和亨利的手上都滴着血。 塞丽娅跪在地上，低着头。 ‘还好还没把她交给治安队。’ 她还担心塞丽娅会被士兵带走，看来是因为雅各布的事情，他们还需要调查。 迪布雷德公爵沉声问道： “有没有受伤？” 蕾妮连忙回答： “没有！” “……。” 迪布雷德公爵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蕾妮小声说道： “头，头撞了一下……” 亨利的手背上闪过一道蓝光，一个奥术印记浮现出来。 和伊萨克的印记中央是火焰状的图案不同，亨利的印记周围环绕着藤蔓般的曲线。 包裹着他手臂的红光像箭一样射出，钻进了毯子。 “呃！” 雅各布像被扼住喉咙一样，痛苦地挣扎着。 伊萨克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 “该死的混蛋。” 他狠狠地踩了雅各布的脑袋几脚，仍然不解气，喘着粗气。 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 ‘太可怕了。’ 她从未见过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如此愤怒。 他们此刻散发出的威压，让她感到窒息。 “够了。” 迪布雷德公爵一声令下，伊萨克不情愿地退了回去。 行政官们在迪布雷德公爵的宝座前跪成一排。 站在最前面的是负责城堡内部管理的诺斯。 一个家臣大声说道： “我，纽伊特·夏加尔，以无比沉痛的心情请求您，处死引狼入室的尤金·诺斯！” 这次行政官的选拔，诺斯并没有参与。 因为他要处理蕾妮的收养事宜、埃特瓦尔的事情，还有泰拉莫尔事件。 所以，这次家臣们的影响力很大。 ‘所以这次的预备行政官才会这么糟糕。’ 他们知道，只有让诺斯承担责任，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所以他们才会先发制人。 “……。” “……。”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迪布雷德公爵和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对自己的亲信也毫不留情。 他之所以信任诺斯，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相信他，而是因为诺斯是最优秀的人才。 迪布雷德公爵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他们说的没错。” 诺斯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无话可说。” ‘诺斯，你这个笨蛋！’ 怎么会无话可说呢？ 迪布雷德家族之所以坚持对官员和仆从进行这种容易混入奸细的考试，是因为他们有信心能够揪出奸细。 他们没有为家族成员安排额外的保护措施，是因为亨利、伊萨克和迪布雷德公爵的实力远超普通骑士。 自从预备行政官们入职之后，她的房间门口就一直有护卫守着。 “所有参与新员工选拔的行政官，全部送交惩戒会。至于尤金·诺斯……” 迪布雷德公爵缓缓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 “砍掉他的手腕。” 一把匕首落在了诺斯面前。 人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脸上都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诺斯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拔出剑。锋利的剑刃即将触碰到他的手腕时—— “哇——” 蕾妮突然放声大哭。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伊萨克都瞪大了眼睛。 亨利和伊萨克跑到她身边。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是谁，是谁！” “蕾妮……” “哇——！公爵好可怕！” 看到她哭得撕心裂肺，两人都慌了神。 “公爵大人本来就很可怕！所有人都怕他！怕他是应该的！” 伊萨克手足无措地说道，亨利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迪布雷德公爵仍然瞪大着眼睛看着她，然后向管家示意。 管家把她抱到迪布雷德公爵面前。 “蕾妮。” “……。” “蕾妮。” 蕾妮吸了吸鼻子，扭动着手指。 “不要砍诺斯的手……” “……。” 迪布雷德公爵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好机会！’ 蕾妮紧紧地抱住他的腿，把脸埋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 “公爵，原谅诺斯吧。”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答应你。” 迪布雷德公爵把她抱到腿上，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角。 “……！” “……！”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们都用一种快要晕倒的表情看着她。 诺斯则愣愣地看着她。 ‘我费了这么大劲才保住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她终于把迪布雷德公爵的首席副官，就连王室都觊觎的人才，收入囊中了。 多亏了蕾妮的眼泪，行政官们才免于被送交惩戒会。 诺斯的手腕也保住了。 他们都跪在蕾妮面前，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站在最前面的诺斯，把头深深地埋在蕾妮的脚边，这是就连迪布雷德的长子约翰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这是效忠的誓言。 事情告一段落，伊萨克和亨利回到了少爷们的私人书房。 回到房间后，伊萨克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过了十多分钟，他才开口说道： “哥哥。” “怎么了？” “如果小家伙被抓走了，会不会像那些奴隶一样？” 正在写东西的亨利停下了笔。 “……可能会吧。” 从小教导他们的老家伙说过： 弱肉强食是世间常理，弱者才是有罪的。 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 他们从来都不是弱者。 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身体素质。 他们拥有天才般的大脑。 他们拥有强大的魔力，以及无人能及的家族背景，他们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 他们的周围没有弱者，所以他们无法理解弱者的恐惧。 ‘但是，蕾妮……’ 伊萨克和亨利的脑海中浮现出蕾妮被镣铐束缚，像润沙族兄妹一样的画面。 被抓走的蕾妮。 食不果腹，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的蕾妮。 在鞭子面前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蕾妮。 哭喊着“亨利……”或者“伊萨克……”的蕾妮。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他们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头晕目眩。 伊萨克猛地站起身来，看着亨利。 “‘天堂’正在重建，对吧？” “怎么，你想买奴隶？” “不买了，这辈子都不买了。” 伊萨克正准备开门，亨利说道： “笨蛋，你以为只要把‘天堂’砸了，就能解救那些奴隶吗？” 亨利把手中的文件扔给伊萨克。 “把这个交给诺斯。” “这是什么？” “你不用知道，这是面具男和老家伙之间的交易。” “把这个交给诺斯会怎么样？” 亨利靠在豪华的椅子上，笑了笑。 “谁知道呢，或许今天晚上就能听到面具男自杀的消息。” “哥哥，你真是……” 伊萨克摇了摇头，说道： “太帅了。” 那天晚上，“天堂”里的一百多名奴隶全部重获自由。 “……小姐。” “小小姐。” 蕾妮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菲娅和女仆们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到吃早饭的时间了吗？” “已经晚上了。”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她揉了揉眼睛，菲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公爵大人找您，出去一下就回来，好吗？” 迪布雷德公爵？ 蕾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下午她让诺斯去调查雅各布口中的“客人”，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 她和女仆们一起走出了房间。 困意一阵阵袭来，她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走着。 她们来到了一楼餐厅。 ‘好香啊。’ 这么晚了，竟然还准备了晚餐？ 她疑惑地推开门，看到许多仆人、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都在。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迪布雷德公爵和少爷们的身边都放着一个盒子。 ‘啊，对了。’ 今天是儿童节。 她光顾着收女仆们的礼物，都忘了这回事了。 伊萨克立刻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大盒子。 盒子又长又重，她根本抱不动。 “快打开看看。”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没有箭头的训练用弓。 这把弓很轻，小孩子也能轻松拉开，而且非常漂亮。 接下来是亨利。 他微笑着递给她一个盒子，她打开一看，是一件非常可爱的女孩连衣裙。 裙子是用像雪球一样柔软蓬松的面料制成的，背后还有一对小翅膀。 “别飞走了，我的小天使。”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句话，她一定会觉得油腻，但从亨利嘴里说出来，却意外地合适。 或许是因为亨利本身就像天使一样吧。 她真心感谢他们的礼物，分别拥抱了亨利和伊萨克一下。 两人的嘴角都微微上扬。 这时，迪布雷德公爵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打开看看。” 她看了一眼迪布雷德公爵，然后打开了文件袋。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然后迅速地把文件袋合上了。 ‘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地把文件拿了出来。 这张装饰着金箔的精美纸张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地契】 我的天哪。 蕾妮目瞪口呆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拿着地契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的心跳加速，连忙捂住胸口。 ‘这就是有个有钱老爸的好处吗……’ 她的脑海里仿佛绽放出绚丽的烟花，耳边响起了欢快的号角声。 第32章 塞丽娅的赏金 真的？ 要把这东西送给她？ 这可是产权证啊！ 还是商业街最大玩具店的产权证！ 蕾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东西太烫手了，吞下去怕是要把喉咙烧穿。 她太清楚能力之外的东西会带来多大的痛苦，毕竟她可是个“伪命运之子”。 就算逃亡也带不走啊。 她这么小，哪能经营这么大的店？还不是得交给公爵府管理，那这钱就跟她的没关系了。 真要卖了换钱，公爵肯定立刻就能发现，那她的逃亡计划也就泡汤了。 蕾妮强忍着心如刀绞的痛楚，把文件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公爵。 “看来我们的小蕾妮还不识字呢。”公爵傲慢地说道。 菲娅温柔地笑着说：“我来念给小蕾妮听吧。” “哎呀，这是玩具店的产权证呢，小宝贝！” 蕾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菲娅，这个不好玩。”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小宝贝。有了它，店里的玩具就都是你的了哦？” 她悲伤地摇了摇头。 “不要……蕾妮喜欢玩具。”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亨利和伊萨克带着坏笑，一左一右地搂住蕾妮的肩膀，看着公爵。 “小孩子嘛，哪懂什么产权证啊。” “嗯，也是。还是弓箭和漂亮裙子更让他们开心。” 公爵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而两位公子则笑眯眯地，丝毫没有松开蕾妮的意思。 “回房间吧，蕾妮。” “走，我们陪你睡觉。” 蕾妮乖乖地跟着两位公子离开，身后传来公爵低沉的声音： “经手这件事的人，把名单给我拿来。” 看来公爵府里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呢。 天还没亮，蕾妮就偷偷溜下床。 “好，伊萨克给的弓箭带上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把菲娅给的追踪魔法道具放进口袋里。 连人贩子都能混进公爵府，可见想害她的人手段不简单，她必须小心谨慎。 蕾妮蹑手蹑脚地潜入地下牢房。 虽然有士兵巡逻，但她当年可是被称为“小老鼠”的流浪儿，这点小伎俩根本难不倒她。 开锁也是当年跟流浪儿同伴学的。 “塞丽娅。” 她轻声呼唤，蜷缩在地上的塞丽娅抬起头。 “小主人……！” “嘘！” 蕾妮把食指放在唇边，塞丽娅立刻噤声。 “您怎么来了？” “蕾妮要带塞丽娅走。” 蕾妮拉着满脸疑惑的塞丽娅走出牢房，来到地下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从铁栅栏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野兽的低吼。 看到牢房里的人，塞丽娅倒吸一口凉气。 “雅各布……！” 她不解地看着蕾妮，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蕾妮语气轻松地说道：“蕾妮说过会帮你的。”她耸了耸肩。 “可是门锁着……” “不会的。” 说着，蕾妮打开了牢门。 “怎么可能……！” 据说雅各布至死都没有说出“客人”是谁，一口咬定自己真的不知道，甚至痛哭流涕地求饶。 所以，公爵才会故意把门打开。 ‘为了让雅各布逃跑。’ 被迪布雷德家族追杀的雅各布，除了指使他绑架蕾妮的“客人”之外，还能投奔谁呢？ ‘所以才把这间牢房空出来。’ 这也方便了蕾妮的行动。 公爵很可能早就给雅各布喂了追踪魔法道具，或者在他身上安了追踪器。 她听闻迪布雷德公爵的手段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进去吧。” 蕾妮打开门，塞丽娅缓缓走进雅各布的牢房。 瘫倒在地上的雅各布勉强转动眼珠，看着她们。 “救……救我……”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塞丽娅怒吼着，猛地扑向雅各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已经被折磨了几个小时的雅各布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希望之家的孩子们呢？你把他们卖到哪里去了……！” 雅各布没有回答，塞丽娅的手越收越紧。 雅各布脸色发青，“呃……呃……”地挣扎着，像一条离水的鱼。 “是……是客人。” “什么？” “是客人带走了他们。” “就是指使你绑架小主人的那个客人？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塞丽娅松开手，雅各布捂着通红的脖子大口喘气。 “我真的不知道……相信我……每次都是他的手下过来买孩子……希望之家的孩子都被他买走了……” “他要我的弟弟妹妹们做什么？” “……” “说！” 雅各布咽了口唾沫，恐惧地望着塞丽娅。 “屠宰场只负责提供肉，哪会过问客人的身份啊。” 砰！ 蕾妮一脚踹在雅各布脸上。 “你以为蕾妮好骗吗！” 塞丽娅攥紧拳头，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蕾妮骑到雅各布脸上，一下一下地跳着。 “让你也尝尝被宰的滋味！” “啊！” 雅各布发出濒死的惨叫。 反倒是塞丽娅被吓了一跳，一把抱住蕾妮。 “小……小主人。” 蕾妮瞪着昏死过去的雅各布，说道：“他都吓成这样了，还说不知道，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蕾妮喘着粗气，从雅各布身上跳下来，抬头看着塞丽娅。 “蕾妮有话要问你。” “您说。” 蕾妮直视着塞丽娅的眼睛，缓缓开口： “你想找到你弟弟妹妹的心，有多强烈？” “……什么？” 塞丽娅的瞳孔微微颤抖。 “就算要剥皮抽筋，也要找到他们？就算要沾满鲜血，也要让那些摧毁你们人生的恶魔付出代价？” 塞丽娅的眼神变得有些扭曲。 “您……不是普通的孩子。” 蕾妮甜甜一笑。 “如果你有这样的决心，蕾妮就帮你。” 她缓缓伸出小手。 塞丽娅凝视着那只如同枫叶般娇小的手，咬紧嘴唇。 “我已经做好杀掉他的准备了。” 她握住了蕾妮的手。 “我该怎么做？” 面对塞丽娅略带紧张的提问，蕾妮轻松地回答： “首先，我们去领你的赏金。” 塞丽娅一脸荒唐地看着天真烂漫的蕾妮。 “您是说，让我自投罗网？还带着我的熟人一起去？” “对啊，这样才能拿到赏金。自首的话就拿不到了。” “那我会被处死的！” “不会的。” “您怎么这么肯定？” “犯人临死前，祭司会来祈祷。到时候你就这么说。” 蕾妮伸出食指，压低声音： “我知道圣典原稿在哪里。” 塞丽娅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知道那种东西……！” “蕾妮知道。” 而且，只要说出这句话，教廷肯定会欣喜若狂。 为了得到原稿，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保住塞丽娅的性命。 “圣典原稿是无价之宝。您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 “因为塞丽娅值得。” 塞丽娅一时语塞，怔怔地望着蕾妮。 颤抖的瞳孔和翕动的嘴唇，都在诉说着她此刻的震撼。 ‘真的，塞丽娅值得。’ 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她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 这意味着，只要能得到她的忠诚，她就绝不会背叛。 更重要的是，塞丽娅很聪明。 ‘跟靠“客人”帮忙才混进行政厅的雅各布，以及接受贵族精英教育才通过考试的查理完全不同。’ 她在孤儿院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全靠在贵族府里偷学，竟然也通过了迪布雷德的行政官考试。 ‘而且，她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孩子，却没有追问。’ 这意味着，无论蕾妮是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只要能和她联手。 她果断，有眼力。 ‘简直可以和诺斯媲美的人才。’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那我要说原稿在哪里呢？” “王后的秘密书房。” 还能顺便坑王后一把，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虔诚的王后一直秘密收藏着圣典原稿。 教廷要是知道，和他们关系如此密切的王后竟然私藏圣典原稿，肯定会气得发抖。 蕾妮忍不住偷笑，感觉到塞丽娅的目光，连忙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 “天亮之前出发。” “小主人的恩情，塞丽娅永世不忘。” 塞丽娅跪下，深深地叩首。 “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但是……真的非常抱歉……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请求？” “请您先出去。” 她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雅各布，继续说道：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来。” 蕾妮静静地注视着塞丽娅眼中翻涌的黑色波涛。 “……好。” 她答应了塞丽娅的请求，转身离开了牢房。 身后传来雅各布凄厉的惨叫。 那天，雅各布的尸体被抬出了牢房，而塞丽娅则顺利离开了公爵府。 几天后，蕾妮收到了一份名为“儿童节礼物”的包裹。 包裹里装着三万金币。 正是塞丽娅的赏金。 第33章 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蕾妮鬼鬼祟祟地扫视走廊，趁着四下无人，一溜烟跑进温室。 她在新栽的香柏树苗下挖了起来。 挖到很深的地方，才看到一块被泥土浸湿的布料。 用指尖轻轻一捻，触感有些粗糙。 “太好了，太好了。” 这是塞丽娅给她的钱袋。 塞丽娅的朋友假扮成从外面来种树苗的人，把钱埋在了这里。 蕾妮蹲在地上，喜滋滋地想着： ‘有了这笔钱，别说伪造身份了，就算横跨大陆，也能坐上最好的船！’ 但这可不是她的最终目标。 ‘钱生钱才是王道。’ 她要把这笔钱当做种子，滚成一个大雪球。 ‘然后逃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想到这里，蕾妮小脸通红，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等塞丽娅平安回来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当然，她也得帮塞丽娅追踪那个“客人”，不过这应该不难。 公爵正在全力调查雅各布和那位死去的贵族的周围，她只要把公爵的情报透露给塞丽娅就行了。 蕾妮重新填好土，哼着小曲离开了温室。 她正沿着走廊往回走，对面传来一声呼唤：“小主人！” “您在这儿啊，我们找了您半天了。” 是女仆们，她们手里拿着鞋子和裙子。 “您得参加大会议。” 大会议？那是迪布雷德家族最重要的会议，连拥有管辖领地的家臣都会参加。 ‘我去干什么？’ 蕾妮歪着头，女仆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捂着嘴偷笑。 “今天要向家臣们介绍您呢。” 啊哈。 难怪菲娅昨天一直忙着给她试衣服和首饰。 女仆们把蕾妮带回房间，和菲娅一起帮她打扮。 她们给她换上比平时更华丽的衣服，梳好头发，还在头顶系上一个蝴蝶结。 打扮成一个可爱的小淑女的蕾妮，跟着菲娅离开了房间。 到达大会议厅，士兵为她们打开了大门。 蕾妮环顾四周的家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有些面孔很熟悉，但更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人。 ‘好多人啊。’ 不仅人数众多，每个家臣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不愧是站在权力中心呼风唤雨的人物。 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迪布雷德公爵。 ‘哇……’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盛装打扮的公爵。 绣着精致金线的衬衫，缀满功勋勋章的华丽外套，外面还披着象征迪布雷德家主身份的黑色雄狮纹章长袍。 ‘公爵的颜值真是没话说。’ 即使是如此华丽的服饰，也无法完全遮掩他结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 他周身散发着沉静却凛冽、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难怪他性格如此可怕，却依然能吸引无数贵妇的目光。 公爵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亨利和伊萨克。 亨利容貌昳丽，气质温润如玉；伊萨克则带着一丝野性不羁。 这两个孩子也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威压。 “蕾妮。” 公爵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蕾妮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公爵面前，被他一把抱起，放在膝盖上。 “啊！” “什么？” “真的坐在公爵大人膝盖上了……” 那些第一次见到蕾妮的贵族们，一个个都像是要晕过去似的。 “她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莉赛特？ 被收养后冠上迪布雷德的姓氏理所当然，但竟然还给她起了中间名？ 蕾妮还没反应过来，家臣们就炸开了锅。 “什么……！” “莉赛特？公爵大人！” “那不是已故公爵夫人的名字吗！” 蕾妮猛地看向公爵。 ‘公爵疯了吗？！’ 通常中间名会用父母、祖父母或者家族中德高望重先祖的名字，但这只适用于家族的嫡系子孙！ 就连招赘女婿继承家业时，也只会说“你可以用我的名字作为你的中间名”。 所以，这意味着公爵要赋予她等同于嫡系子孙的权利。 可以查阅所有信息，甚至在公爵不在的时候，代为管理迪布雷德领地的权利。 就连亲近公爵的家臣们，此刻也脸色凝重。 家臣们纷纷高声劝谏： “请您三思！” “怎么能把迪布雷德家族的权利赋予一个教廷的孩子！” “公爵大人！” 场面一片混乱。 蕾妮彻底慌了。 ‘我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啊！’ 当然，为了逃亡后不被教廷控制，她需要积攒力量，但这也太过了。 ‘这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 “公……公爵……” 她想让公爵收回成命，却因为太过慌张，声音都颤抖起来。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 “谁敢吓唬我的女儿？” 什么？ “告诉我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起身，单膝跪地。 “请您下令，我这就去取他的首级。” “请交给我处理。” 这俩孩子是怎么回事！ 家臣们吓得噤若寒蝉，刚才叫得最凶的家臣，此刻脸色煞白。 ‘我的天哪。’ 蕾妮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她好像把公爵撩过头了。 会议结束后，蕾妮回到房间，一脸呆滞地瘫倒在沙发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了，完了。” 她正懊恼地揉着脸，房门打开了。 是本家管理级别的佣人们。 也就是说，他们的地位比菲娅高得多。 “小主人，您累了吧？” “我给您准备了甜牛奶。” “哎呀，这地毯都这么旧了，菲娅怎么也不汇报一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菲娅和蕾妮的贴身女仆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明明是菲娅汇报说地毯太旧了，却被这位女仆长以还能用为由驳回了。 蕾妮平时也很受佣人们的喜爱。 因为她得到了亲近公爵的贵族们的青睐，所以佣人们也对她格外关注。 但那也只是在贵宾住所附近工作的佣人，像这样高级别的佣人，从来不会主动来讨好她。 对她最好的高级佣人，也就只有东馆的管家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中间名变成了“莉赛特”。 “以后您也要出席一些公开场合了，得添置些衣服和首饰才行。” “我来给您量尺寸。” “您最喜欢吃什么？” 高级佣人们热情得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蕾妮简直要抓狂了。 被父亲宠爱当然是好事。 但如果这个父亲是“迪布雷德公爵”，那就另当别论了。 整个帝国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身上。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蕾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君主为了巩固权力，常用的手段之一就是让继承人们互相争斗。 老公爵不就是这样才大权独揽的吗？ ‘最好再来几个竞争者……’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公爵之前送她商业街最大玩具店的产权证，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小主人的西馆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请移步西馆，我们会好好服侍您的。” 服侍蕾妮的贴身女仆们都愣住了。 “服侍小主人是我们的职责！” 脾气最火爆的达莉娅大声说道，西馆的女仆们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们的职责是在东馆招待客人，而不是服侍小主人。” “小主人现在不是客人，而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一员，当然应该由我们来服侍。” 蕾妮的贴身女仆们立刻反驳：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照顾小主人啊。” “公爵大人也没有说过要更换女仆。” “是啊，突然换人，小主人也会不习惯的……！” 西馆的女仆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竟然敢在小主人面前大声喧哗，真是没教养。” 蕾妮有气无力地看着争吵的女仆们。 ‘就不能让她清静一会儿吗？’ 她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公爵的书房里。 迪波斯子爵跟着公爵走进书房，一脸担忧地说道：“今天的事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所有势力都会把目光集中到小主人身上。” 公爵把外套递给管家，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子爵。 “那个‘客人’究竟是内部人员还是外部势力，至今还没有查清楚。” “确实如此。” “如果是外部势力，在蕾妮成为焦点之后，他们就会有所收敛。” “但如果是内部人员，他们的反弹会更大。不如安排‘伊利’骑士团保护小主人……” “莉赛特是怎么死的？” 迪波斯子爵浑身一震。 已故的公爵夫人莉赛特，出身卑微，没有任何亲戚朋友。 为了保护她，公爵将她藏得严严实实。 她几乎从不在王都的社交场合露面，就连在领地也很少公开亮相。 她的护卫也极其森严，由现任“伊利”骑士团团长，也是当时除了公爵之外最强大的魔法师亲自负责，可谓滴水不漏。 但她还是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死于难产，但实际上她是被谋杀的。 ‘给小主人取名莉赛特，是公爵大人在宣誓，绝不会让悲剧重演吗？’ 不，应该不止如此。 迪布雷德家族没有公爵不知道的事情。 就连通缉犯塞丽娅逃离公爵府那天，公爵也知道蕾妮偷偷潜入了地下牢房。 西奥多·迪布雷德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领地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 然而，对于疑似私自潜入牢房、释放通缉犯的蕾妮，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处罚。 不仅没有处罚，反而—— 【小孩子竟然能偷偷溜进牢房，真是令人惊讶。不愧是我的女儿，身手如此敏捷。】 ——还强迫他夸奖她。 他已经彻底沦陷了。 ‘这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虽然小主人可爱、讨人喜欢、身手敏捷、果断勇敢、富有同情心、乐善好施…… 这位陷入痴迷的子爵想着想着，忍不住咧嘴傻笑，决定现在就去看看小主人。 第34章 远房的表妹 同一时间，智慧之塔。 作为元老院的驻地，这里此刻人声鼎沸，与往日的宁静截然不同。 “莉赛特？！公爵大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种时候，议长大人应该劝谏公爵，他人在哪里？” “泰拉莫尔事件之后，议长大人说要暂时闭关。” “一只老鼠就闹得大家鸡犬不宁。” “话虽如此，恐怕是因为议长夫人的忌日快到了吧。” 一位激动的贵族高声喊道：“如果议长不出面，我们就必须阻止公爵！” “可是公爵大人的意志向来坚定。” “但如果放任不管，命运之子就会代行女主人的职责！” “一个平民出身的养女，管理公爵府，以迪布雷德之名主持所有祭祀，这成何体统！” 就连拥有管辖领地的高级贵族也唉声叹气，元老院的家臣们更是义愤填膺。 “如果公爵大人再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现在上书请求还来得及。” “寻找门当户对的家族，还要情投意合，没个一两年根本不可能。” “唉，公爵夫人要是多生个女儿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代替议长坐在首席的元老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再添一个合适的女儿不就行了？” “什么？” 元老看向威尔斯顿男爵：“威尔斯顿男爵的女儿今年几岁了？” 一直默默旁观的威尔斯顿男爵一脸茫然：“啊？” 自从中间名变成“莉赛特”之后，蕾妮的生活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小主人，我们西馆的佣人世代服侍迪布雷德家族的嫡系子孙，由我们来服侍您，一定能帮上您的忙。” “菲娅和我们也能照顾好小主人！” 佣人们每天都在争吵不休，让她头昏脑胀。 蕾妮躲开西馆的佣人，逃到了花园里。 ‘烦死了。’ 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害得她都没时间去温室看她的钱了。 她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直到女仆们的脚步声远去，才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里玩到吃晚饭吧。” 蕾妮环顾花园里的花朵。 寒冬还未过去，花园里却百花盛开。 这都是因为空中漂浮的魔晶石。 就像蓝尖晶石可以制作圣器一样，魔晶石因为具有极高的魔力传导率，可以用来制作魔法道具。 颜色越鲜艳，蕴含的魔力就越强大。花园里的魔晶石呈鲜艳的紫色，而且体积巨大。 ‘逃亡的时候顺手带走就好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摘了一些花。 ‘做个花束送给菲娅吧。’ 菲娅更喜欢天然的野花，而不是人工培育的花卉。 所以，蕾妮总是在花园里寻找那些园丁们没注意到的野花。 她像往常一样，仔细地观察着地面，却因为太过专注，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哟！’ “啊！” 被她撞到的女孩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还是个孩子？’ 女孩看起来十三四岁，戴着宽檐帽，穿着蓬蓬裙，一看就价值不菲。 不像是在公爵府里跑腿的侍童。 ‘先扶她起来吧。’ 蕾妮伸出手，女孩却一把甩开，皱着眉头瞪着她。 “你干什么？” “嗯？” “你应该道歉。” 蕾妮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互相道歉吧。” “你说什么？” “我们都撞到对方了嘛。” 女孩正一脸错愕，伊萨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鬼！” “在哪儿呢……” 伊萨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拨开玫瑰藤蔓，透过缝隙看到蕾妮，眼睛一亮。 伊萨克抓住花园里的装饰架，一跃而过。 “原来你在这里。” 蕾妮看着伊萨克手中的水晶球，眼神黯淡下来。 “伊萨克，你又跟踪我？” 自从雅各布事件之后，她就收到了一个追踪魔法道具。 这个价格高昂的魔法道具，不仅可以定位，还能记录行动轨迹，甚至可以发出紧急求救信号。 “怎么，生气了？” “你总是跟踪我，当然生气了。” 亨利和伊萨克总是用这个东西来找她。 亨利还算克制，不会让她觉得太烦，但伊萨克却乐此不疲。 伊萨克坏笑着凑近蕾妮。 一开始她还会被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吓一跳，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只剩下不自在。 “要是你知道我今天准备了什么点心，就不会生气了。” “……什么？” “法式吐司。” “你怎么不早说！” 蕾妮立刻眉开眼笑。 法式吐司是她最喜欢的点心，将面包片浸泡在蛋液中，煎至金黄，再淋上蜂蜜和黄油，想想就让人垂涎欲滴。 但府里的厨师们总是“怎么能让小主人吃平民的食物”，然后热情地准备各种她不喜欢的点心，所以她很少有机会吃到法式吐司。 “哎呀，是小主人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真是失礼，刚才没注意到您。” 伊萨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好久不见。” 之前撞到蕾妮的女孩害羞地笑了笑，低下了头，然后看向蕾妮。 “我叫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是两位公子的远房表妹。” “远房表妹？” “是的，刚才吓到您了，真对不起。您穿着朴素，我没认出来。” 蕾妮的穿着确实很朴素。 上次她的手指被裙子上的装饰划伤之后，公爵就勃然大怒。 伊萨克以“弄伤了她”为由，把那件裙子撕成了碎片，亨利则笑眯眯地对蕾妮的服装管理佣人说：“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用这种衣服损害家族的威严，我就把你剥皮做衣服。” 从那以后，蕾妮就只穿舒适的衣服了。 虽然布料都是最好的，但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普通。 再加上她刚才一直蹲在地上，沾了一身灰尘，看起来就更寒酸了。 女孩握住蕾妮的手，诚恳地说道：“请您原谅我。” 她眯起眼睛，补充道：“以后我们就要在公爵府里一起生活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一起生活？ 蕾妮和伊萨克面面相觑。 蕾妮跟着伊萨克来到亨利的房间，听说了卡特莉亚的事情。 卡特莉亚虽然只有十二岁，却非常早熟。 她不仅能言善辩，而且非常聪明，据说智力水平足以进入精英学院，仅次于亨利和伊萨克。 而且，她还是迪布雷德家族中少有的拥有神圣之力的人，而且天赋很高，正在教廷接受教育。 伊萨克一边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递给蕾妮，一边不满地撇了撇嘴：“怎么突然又开始搞血脉教育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亨利。 所谓血脉教育，就是家主为了控制家族，将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血亲集中起来进行管理的制度。 也就是当年，公爵不得不把三个儿子交给老家主的原因。 换句话说，这是亨利心中永远的痛。 然而，亨利却神色如常地说道：“我听说这是威尔斯顿家族主动提出的。” “他们疯了吗？旁系家族都怕家主抢走他们的孩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只要教导威尔斯顿小姐几周，就能震慑其他旁系家族。” “为什么？” “他们会担心公爵大人像老家主那样，重新开始严格的血脉教育。” “那威尔斯顿家族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面对伊萨克的疑问，亨利瞥了蕾妮一眼，岔开了话题，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该去餐厅了，现在就吃饱了可不行。” 点心和正餐的肚子当然不一样。 蕾妮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两位公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走吧。” 蕾妮牵着两位公子，前往餐厅。 迪布雷德家族的晚餐可不是普通的吃饭，更像是高层之间的交流会。 进入餐厅，蕾妮看到之前在大会议上见过的贵族们都已经落座。 家主的孩子们出现，所有人都起身，将手放在胸口，恭敬地行礼。 “恭迎家族的珍宝。” “恭迎家族的珍宝。” 面对这些位高权重者的恭敬，蕾妮有些紧张，但两位公子却习以为常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们三人在首席左侧落座，坐在对面的卡特莉亚朝蕾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她也来了。’ 这时，公爵走了进来。 众人再次起身行礼。 公爵落座后，晚餐正式开始。 大人们低声交谈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情，蕾妮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美食。 ‘牛肉，太好吃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厨师究竟有什么秘诀？牛肉入口即化，鲜嫩多汁。 即使是前世，在王后对她宠爱有加的时候，她也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牛肉。这时—— “啊……！” 卡特莉亚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卡特莉亚的母亲，威尔斯顿男爵夫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但卡特莉亚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蕾妮身边，用餐巾帮她擦了擦脸。 “好了。” 蕾妮一脸懵懂地看着卡特莉亚：“我……没怎么弄脏啊？” 因为是在正式场合，她吃得很小心。 但大人们都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觉得卡特莉亚很懂事，纷纷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看到小主人可爱的样子，我就忍不住……” 卡特莉亚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然后偷偷看了公爵一眼，害羞地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牛肉。 “公爵大人，您尝尝这个。” 家臣们再次称赞卡特莉亚的乖巧懂事。 第35章 忙碌的起居官 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是迪布雷德领地最美丽的女孩。 她继承了母亲的绝世容颜，拥有耀眼夺目的金发和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如同湖水般清澈的蓝色眼眸。 当这个如同洋娃娃般的女孩露出甜美的酒窝，举止优雅得体时，没有人能不被她吸引。 几天前，威尔斯顿男爵兴奋地回到家中。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 看到丈夫欣喜若狂的样子，男爵夫人问道：“什么机会？” “我们的女儿有机会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 “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吗？” 旁系家族将孩子送入本家收养，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是像卡特莉亚这样优秀的孩子。 威尔斯顿夫妇的女儿拥有强大的神圣之力，因此从小就在教廷接受教育，王都教廷的人也经常过来查看她的学习进度。 只要她继续这样成长下去，将来成为高级神职人员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能得到迪布雷德公爵的帮助，甚至可以觊觎红衣主教的职位。 为了给女儿铺路，威尔斯顿夫妇曾请求公爵收养卡特莉亚，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公爵的孩子已经够多了。 “元老和家臣们答应帮我们。” “他们怎么会突然……”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命运之子，根本比不上我们的女儿。” 男爵夫人皱起了眉头。 一听到“命运之子”这个词，她就觉得反胃。 说什么孩子已经够多了，还不是收养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丫头。 就算那是王后的请求，一想到那个远不如卡特莉亚的孩子，竟然占据了本该属于她女儿的位置，她就怒火中烧。 “这次公爵会改变主意吗？” “他之前拒绝我们，是因为没有真正了解卡特莉亚。等他把卡特莉亚和命运之子放在一起比较，就会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断有多么愚蠢。” 听到丈夫信誓旦旦的话语，男爵夫人嘴角微微上扬。 命运之子被赐予了前任公爵夫人的名字作为中间名，这件事早已传遍了整个迪布雷德。 等那个丫头再长大一些，就会代替公爵夫人，执掌迪布雷德的社交圈。 一个出身平民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权力，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 但如果卡特莉亚能够成为公爵府的养女，取代她的位置呢？ 她就可以以帮助女儿为借口，插手公爵府的内务。 曾经被那些高傲的贵妇们轻视的、一个毫无权势的旁系男爵夫人，将有机会凌驾于她们之上。 男爵夫人抚摸着卡特莉亚的头发，问道：“你有信心赢得公爵大人和两位公子的喜爱吗？” 卡特莉亚甜甜一笑：“我什么时候让母亲失望过？” “是啊，我的女儿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男爵夫人轻笑一声，在女儿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然而。 卡特莉亚紧紧地攥着裙摆。 公爵把她夹给他的牛肉，放到了蕾妮的盘子里。 “慢慢吃。” 蕾妮瞪大了眼睛，不安地看了看卡特莉亚，又看了看公爵。 她注意到卡特莉亚锐利的目光，于是又把牛肉夹回公爵的盘子里。 “不要，公爵吃。” 公爵的脸色阴沉下来，对着管家吼道：“把起居官叫来！”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惊讶地望着公爵。 但公爵却用干净的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蕾妮再次夹给他的牛肉。 “这是我的女儿第一次给我夹菜。” 卡特莉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明明是她先夹给公爵的……！ 晚餐结束后，卡特莉亚跟着家臣们走出公爵府，紧紧地咬着牙。 她快要气炸了。 ‘那个小丫头凭什么！’ 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不点。 既没有她可爱，神圣之力也没有她强大，更没有她聪明。 竟然输给了一个这样的孩子，巨大的屈辱感让她眼前一片模糊。 “不要轻易落泪。” 卡特莉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去，是那位经常跟随父亲，她早已熟悉面孔的元老，正慈祥地微笑着。 “将来要以迪布雷德千金的身份，庇佑数百万领民的孩子，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就乱了方寸呢？” “我真的能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吗？” “当然。” “可是公爵大人根本没怎么看我……” 卡特莉亚可怜巴巴地看着元老。 威尔斯顿男爵夫妇也同样忐忑不安。 男爵对元老说道：“公爵大人似乎真的很疼爱那个命运之子，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公爵大人怎么会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 “那……” “命运之子之前偶然帮了家族几次。” 这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情。 她告知了奥利哈尔钢的埋藏地点，并帮助找到了埃特瓦尔。 ‘真是走了狗屎运。’ “公爵大人因为她带来了利益，所以对她另眼相看。” 元老拍了拍男爵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让公爵大人回心转意的。” 然后他弯下腰，与卡特莉亚平视： “小姐您只要相信我们，将来回报我们今天的付出就可以了。” 他语气恭敬，仿佛卡特莉亚已经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了。 卡特莉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 蕾妮靠着墙，偷偷瞄着挡在她面前的亨利和伊萨克。 “小鬼。” “嗯……”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嗯。” “我也会吃肉。” “……” 亨利只是笑着，但笑容比平时灿烂了不止一倍，显然是想表达同样的意思。 真是冤枉啊。 她只是把卡特莉亚夹给公爵的肉还了回去而已。 卡特莉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想得到公爵的宠爱”的气息，公爵把肉给她之后，就一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她。 她只是不想因为一块肉就结下梁子，才把肉还回去的。 伊萨克说道：“你这样区别对待，我也要区别对待哥哥。” 区别对待亨利？ 蕾妮一脸茫然地望着表情严肃的伊萨克。 亨利则像看蟑螂一样看着伊萨克。 蕾妮叹了口气，翻了翻口袋。 ‘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们吗？’ 她翻来翻去，只找到昨天在花园里摘的、准备送给菲娅的几朵野花。 因为撞到卡特莉亚，没来得及做成花束，就随手塞进了口袋。 在她口袋里待了一天一夜的野花，已经有些蔫了，但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其他东西了。 蕾妮把野花一朵一朵地分给亨利和伊萨克。 两位公子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给我们的？” “嗯。” 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野花，双手微微颤抖。 “小鬼竟然送我……” “竟然送我花……” 伊萨克突然大喊一声：“起居官！”语气和公爵如出一辙。 亨利也说了声“失陪”，正要开门出去，亨利的亲信骑士走了过来。 “家臣们请求您允许威尔斯顿小姐解除‘沉睡的矿物’的封印。” ‘沉睡的矿物？难道是那个？’ 迪布雷德家族的传家宝。 据说上面设有神圣封印，只有拥有神圣之力的人才能解开。 至于它的用途，她也不清楚。 先祖留下这件传家宝时曾说过：“只有本家拥有神圣之力的女儿才能使用它。”但之后出生的女孩都只有魔力，所以一直无人能够解开封印。 伊萨克怒吼道：“他们说什么鬼话！公爵的女儿是小鬼，凭什么让卡特莉亚·威尔斯顿去解封！” 亨利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问骑士：“家臣们现在在哪里？” “在会客室。”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离开了房间。 会客室里聚集了众多家臣。 大多都是拥有3000平方公里以上管辖权的实权人物。 站在他们中间的卡特莉亚，看到走进来的两位公子和蕾妮，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公爵的座位和家臣们之间，放着一个华丽的盒子。 盒子里似乎是一块巨大的石头。 ‘那就是沉睡的矿物吗？’ 家臣们对公爵说道：“气象官预测，明年将会出现严重的旱灾。” 这话没错。 王室、贵族，甚至教廷都已经预测到，并且开始着手准备应对，但旱灾会从播种期一直持续到秋季。 “现在正是需要‘沉睡的矿物’的时候。” “如果传说中这块矿物真的能够召唤水之精灵，就能帮上大忙。” “而威尔斯顿小姐拥有强大的神圣之力，可以解开封印。” 亨利听完，看向公爵：“不能开这个先例，让旁系血脉解除本家圣物的封印。” 蕾妮在心里默默点头。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其他旁系贵族可能会以此为借口，觊觎本家的其他圣物。 一位身穿元老院长袍的男子说道：“我们当然也明白，开先例的风险很大，可能会引发家族内乱。” 伊萨克冷笑一声：“既然知道，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元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果将卡特莉亚·威尔斯顿收养到本家，就不会有这个风险，还能拯救领民于水火。” ‘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蕾妮看向卡特莉亚，她正羞涩地低着头，脸颊泛红。 伊萨克嗤笑一声：“所以，你们是看不惯小鬼管理内务？” 元老被他一语道破，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们只是为了领民着想，才提出这个建议。” “是啊，如果小主人能够解开封印，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主人的神圣之力还不如普通祭司，肯定无法解开封印。” 亲近公爵的家臣们立刻反驳：“你们凭什么随意评判小主人！” “那你们倒是说说，她能解开吗？” “这……！” “话说回来……” 元老的目光落在了迪波斯子爵身旁，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的蕾妮身上。 “小主人真的拥有神圣之力吗？” 第36章 沉睡的矿石醒了 亲近公爵的贵族们纷纷提高了音量： “注意你的言辞！” “小主人是经过教廷验证的命运之子！” 支持元老的贵族们也不甘示弱：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从未见过她使用神圣之力？” “哪位公子见过小主人的神圣之力？” “小孩子通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总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才对。” 看来这才是他们的第二个目的。 离间她和亲近公爵的贵族们之间的信任。 一直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的公爵开口了： “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他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蓝色瞳孔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那令人窒息的视线，让元老和他的支持者们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以元老为首，所有主张收养卡特莉亚的家臣都跪了下来。 “请您以领民为重，这一切都是为了迪布雷德家族的荣耀。” “为了迪布雷德的荣耀！” “为了荣耀！” 会客室里的大多数家臣都跟着高呼“迪布雷德的荣耀”。 蕾妮简直要疯了。 ‘别喊了，蠢货们！’ 他们以为人多势众就能逼迫公爵就范，但他们大错特错了。 在未来，家臣们曾因为某件事，联名上书给公爵。 那可是迪布雷德广袤领地上超过半数的贵族联合提出的请求。 结果，迪布雷德公爵把所有签名的贵族都活埋了。 如果现在这些人全都死了，教廷肯定会以公爵不适合抚养她为由，把她带走。 ‘看来只能这样了。’ 蕾妮大喊一声“哇！”，跑向装着矿石的盒子。 “蕾妮可以玩这个吗？” 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迪波斯子爵连忙说道：“啊，小主人……” 元老眯起眼睛：“如果您能解开封印，当然可以。” “那蕾妮试试！” 主张收养卡特莉亚的人，都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那眼神分明在说，就凭你？ 卡特莉亚也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如果神圣之力不够，可能会很危险的。” 就连诺斯、迪波斯子爵，还有两位公子，似乎也不相信她能做到。 “蕾妮，很危险，别碰。” “是啊，我们给你买更好的玩具！” 蕾妮当然知道危险。 她很可能解不开，不，应该说绝对解不开。 她一拿起矿石就感觉到了。 这东西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矿石被三重封印包裹，内部还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但她或许可以鉴定一下这块矿石的成分。’ 鉴定不需要强大的神圣之力。 只需要将一丝细若游丝的力量探入其中，感受内部蕴含的力量属性，然后推断出它的元素构成即可。 这反而是只有神圣之力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如果神圣之力强大，可以直接解开封印，像他们这种弱者，只能另辟蹊径，开发其他能力。 ‘只要确认它是否真的能召唤水之精灵就行了。’ 如果不能，那就没必要和卡特莉亚争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将神圣之力注入矿石。 就在这时—— 轰——！！ 矿石爆发出耀眼的红光，整座公爵府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砰！ 轰隆！ 墙壁和天花板出现裂缝，碎石不断掉落。 “怎……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公爵猛地站起身：“蕾妮！” “小鬼！”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释放魔力，和守护骑士一样的印记出现在蕾妮头顶。 但那层阻挡落石的魔力屏障，很快便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崩塌瓦解。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怎么……” 伊萨克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蕾妮眼前一片模糊，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听到这个声音，之前总是断断续续，充满杂音。 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周围就彻底乱了套。 几个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一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从中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金边兜帽的人，猛地摘下兜帽，大喊道：“如此强大的神圣之力，是教廷的袭击吗！” 其他人纷纷举起法杖： “就算来几千个战斗祭司也无济于事，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会将你们全部消灭！” “几千？几万？！” 他们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谁来把她打晕吧！’ 魔法师们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为什么这股力量波动是从一个孩子身上发出来的……？’ 蕾妮也很疑惑。她只是想鉴定一下矿石，却突然听到了那个声音，然后一股强大的神圣之力就爆发了出来。 “您是小主人？” 一位穿着金边长袍的魔法师向蕾妮伸出手。 【你敢——！】 那个声音愤怒地咆哮，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神圣之力，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 ‘别这样！’ 蕾妮拼命地在心里呐喊，想要阻止它。 就在这时—— “呃！” 卡特莉亚突然捂着嘴跪倒在地，鲜血从她的指缝间不断滴落。 ‘那个声音究竟做了什么……’ 周围更加混乱了。 “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会客室，甚至传到了外面。 砰！砰！被掉落的碎石砸中的家臣们痛苦地呻吟着。 看到这一幕，金边长袍的魔法师大喊一声：“防御阵型！”其他魔法师立刻将蕾妮围在中间，展开防御魔法。 【谁敢威胁我的孩子！】 那个声音更加愤怒了，蕾妮也越来越害怕。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却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不，应该说，她越害怕，这股力量就越强大。 似乎是那个失去理智的声音在操控着一切。 攻击仍在继续，魔法师们节节败退，最后，金边长袍的魔法师举起了手中的魔杖，示意他们准备使用攻击魔法。 就在这时—— “住手！” 是公爵的声音。 “可是，要阻止神圣之力，就必须把那块石头从小主人身边拿走……” 金边魔法师焦急地解释，但公爵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蕾妮。 他每走一步，神圣之力的波动就阻挡他一次，却又被他身上的魔力击溃。 如此反复几次，波动最终发出一声尖锐的爆裂声，如同玻璃碎片般四散飞溅。 鲜血顺着公爵的手臂不断流淌，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到蕾妮面前。 “没事了。” “……” “没事了，蕾妮。” 他将手放在蕾妮的手背上。 一股温暖的力量传来，蕾妮瞬间感觉浑身无力，紧紧抓着矿石的手也松开了，矿石掉落在地上。 然后，她无力地倒在公爵怀里。 之后，蕾妮被送回了房间。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说她身体没有问题。蕾妮自己也感觉没什么异样。 她虽然没事，但公爵府却彻底乱了套。 离开会客室的时候，家臣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这……该怎么收场？’ 而且，这还不是唯一的问题。 【孩子，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里絮絮叨叨。 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问题。 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浑身无力，而且总是觉得又饿又困。 她甚至想哭，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先整理一下思路。’ 前三世，她从未听到过这个声音。 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神圣之力竟然如此强大。 ‘这次重生之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不对，如果真的改变了，在来迪布雷德之前，祭司们就应该发现了。’ 神圣之力突然增强，应该是那个声音造成的。 而她是在触碰到纽伊特之后，才开始听到这个声音的。 ‘对了，初代国王的记录里提到过，纽伊特是钥匙。’ 难道是钥匙开启了她的力量？ 这样一来，神圣之力突然增强也就说得通了。 ‘那她真的是命运之子？！……不可能。’ 成为命运之子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2月29日出生。 拥有神圣之力。 觉醒神之印记。 这三个条件是封印邪神的必要前提。 米娜完全符合这三个条件，并且成功封印了邪神。作为封印的祭品，没有人比蕾妮更清楚这件事。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无谓的梦了。’ 第一世是因为她太小，什么都不懂，但这一世，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等等，她这一世为什么能保持成年人的思维？’ 这在第二世和第三世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吃得好、睡得好，但看来并非如此。 ‘这也是因为力量觉醒了吗？’ 【孩子，你没事吧？】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蕾妮问道： ‘你究竟是谁？’ 【在你获得资格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那我要怎么获得资格？’ 【这我也不能说。只有你获得资格之后，我们才能正常交流。但是，你已经知道资格在哪里了，所以……呃！】 那个声音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喃喃自语： 【连这也不能说吗？看来我不能再告诉你更多了。】 虽然它这么说，但蕾妮已经得到了提示——“在哪里”。 ‘是某种东西。’ 被称为“资格”的特殊物品，只有一个。 ‘第二颗埃特瓦尔。’ 【你真的没事吗？孩子。你很虚弱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唉，如果他在就好了……！我不应该第一个找到你吗？这种感觉真难受。你一定要尽快获得资格，这样他就能……】 ‘闭嘴。’ 蕾妮无力地想着，那个声音立刻回答：【好！】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我想尿尿了。’ 每次那个声音说话，她的成年人思维就会变得模糊，小孩子的心性就会占据上风。 就连在心里，她都开始说“尿尿”了，看来小孩子的心性已经开始占据主导地位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尿床，蕾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必须在完全变成小孩子之前，找到埃特瓦尔。’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37章 标准的反派阵营 当蕾妮走出房间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想起埃特瓦尔被放在公爵的书房里，于是立刻朝书房跑去。 昏暗的走廊里，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光亮。 她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看卡特莉亚，脸色这么苍白，都是因为咳血！都是因为小主人的神圣之力！” 男爵夫人声泪俱下，男爵也在一旁帮腔： “小主人为什么要攻击我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 “必须追究小主人的责任！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已经不能把她当做普通孩子了！” “吵死了。” 是伊萨克的声音。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 男爵夫妇愣了一下：“什么？”伊萨克语气平淡地低声说道： “真想杀了你们。” “您怎么能这么说？卡特莉亚也是您的亲戚……” 亨利放下茶杯，嘴角微微上扬： “男爵。” 他笑容甜美，如同蜜糖一般，男爵夫妇的脸上顿时燃起了希望。男爵的脸色缓和下来：“果然，亨利公子还是向着卡特莉亚的……” “我现在是在忍耐你。” “什么……” “如果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公……公子……” 伊萨克皱起眉头，补充道：“你们吵吵嚷嚷的，害得我妹妹腿都软了。” 这话在咳血的卡特莉亚面前说出来，未免有些尴尬。 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人太多了，还是明天再来吧。’ 可是，她必须在完全变成小孩子之前拿到埃特瓦尔。 她正犹豫不决，突然—— “小鬼！” “蕾妮。” 两位公子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跑了出来。 “你没事吧？”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蕾妮没事。” 蕾妮被自己的语气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纠正过来的发音，又变回去了。 ‘看来今天必须拿到埃特瓦尔，问问那个声音，怎样才能恢复正常。’ “蕾妮想见公爵……” 亨利和伊萨克立刻打开门，让她进去。 蕾妮走进书房，看到之前没注意到的元老也在里面。 他看着蕾妮的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蕾妮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个老头怂恿她，她就不会听到那个声音，也不会担心自己变成小孩子。 ‘越想越生气！’ 她走到公爵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呜呜……” 公爵连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怎么了？” 两位公子也围了过来。 “怎么了？嗯？还是不舒服吗？” 蕾妮把脸埋在公爵怀里，伸出食指，指向元老： “蕾妮不喜欢他，他眼神好可怕。” 伊萨克立刻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元老： “我这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亨利也冷冷地看着元老，对伊萨克说道：“在蕾妮面前要说敬语，应该说‘我这就把他的眼球摘除’。” 反正都是要挖眼珠子。 元老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我得在眼球被摘除之前，把视线从小主人身上移开了。” 他对着公爵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向门口，其他家臣也紧随其后，迅速离开了书房。 只有卡特莉亚在离开之前，狠狠地瞪了蕾妮一眼。 等他们都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迪波斯子爵和其他三位亲近公爵的家臣，以及诺斯。 公爵抚摸着蕾妮凌乱的头发，问道：“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蕾妮好了。”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想吃点什么？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听到这话，蕾妮眼前一亮。 ‘没错，公爵的书房有伊利骑士团日夜守护，她根本不可能偷走埃特瓦尔。’ 看来只能依靠那个声音的力量，偷偷潜入书房了。但她的神圣之力控制不稳定，万一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们又跑出来问“几千？几万？”，那就麻烦了。 ‘所以，必须趁现在开口。’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公爵： “蕾妮想要埃特瓦尔。” 家臣们和诺斯都瞪大了眼睛，就连亨利和伊萨克也愣住了。 “啊？小鬼，那个……” “蕾妮，埃特瓦尔……” 果然，埃特瓦尔这样的宝物，不可能轻易给她。 ‘只能放大招了。’ 蕾妮双手合十，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公爵： “爸爸……蕾妮想要埃特瓦尔。” 虽然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显得可爱一些。 与其尿床，不如放弃尊严。 但她也不敢保证公爵一定会答应，于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这么安静？难道失败了？’ 这时—— 咚！ 一声闷响。 蕾妮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光滑的木盒子摆在了桌子上。 公爵瞪着盒子，突然，砰！砰！砰！一连串爆炸声响起。 那是迪布雷德家族一百名魔法师，夜以继日，花费一周时间设置的十二重封印被打破的声音。 轰！ 最后一声巨响过后，盒子砰地一声弹开，公爵抱着她的手臂上，鲜血喷涌而出。 公爵一把抓住埃特瓦尔，递给蕾妮：“要不要把教廷里的那颗也抢过来？” ……不用了，谢谢。 “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 “嗯。” 这要重复到什么时候？ 公爵似乎乐此不疲，打算听一整晚的“爸爸”。 最后，蕾妮只能“啊，头好晕……！”，用堪比影帝的演技，才终于从公爵的膝盖上下来。 她正要开门出去，亨利和伊萨克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她。 ‘……感觉不太妙。’ 蕾妮立刻逃离了书房。 她拿着埃特瓦尔，离开了公爵府。 ‘不能在菲娅面前做这件事。’ 她在周围转了转，找到了一个和那个声音对话的好地方。 花园里的凉亭。 ‘我现在有资格了吗？’ ——蕾妮在心里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疑惑地歪着头，晃了晃手中的埃特瓦尔。 ‘难道需要像刚才那样注入神圣之力？’ 她握着埃特瓦尔，小心翼翼地注入一丝神圣之力。 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刮过，树叶和花瓣漫天飞舞，蕾妮连忙用手臂挡住眼睛。 “终于可以以这副模样与你见面了。” “……” 这次，那个声音没有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而是从耳边传来。 蕾妮放下手臂。 皎洁的月光下，一位银发飘飘的美男子，如同百合般清雅脱俗，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是第二十六根门柱，布涅。” 柔顺的银发随风飘舞，他美丽的双眼微微弯起。他的身后，是一根燃烧着火焰的门柱。 “我一直期待着与你见面，我的孩子。” “……” 看到蕾妮没有说话，他疑惑地歪着头：“嗯？你吓到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火。” “什么？” “快把火灭掉！” 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这里怎么办！蕾妮指着门柱，焦急地跺着脚。 那个声音，不，布涅，让门柱消失了。真的是凭空消失了。 他只是在空中挥了挥手，门柱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不见了踪影。 “我不想吓到你，我的孩子。我的‘门柱’只有你能看到。” “为什么只有蕾妮能看到？” “因为是你召唤了我。” “那别人也能召唤你吗？” “只要有强大的执念，极其稀有的圣物，以及运气和代价。” “代价是什么？” “灵魂。” 蕾妮心头一紧。 “蕾妮也要付出灵魂吗？” “当然不会。你拥有力量和资格，孩子。你不需要付出灵魂就能借用我们的力量，你自身的力量就能维持我们的存在。” 那就好。 ‘布涅。布涅。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有“门柱”、“灵魂”什么的。 蕾妮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她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你该不会……” “你叫我‘你’，让我有点伤心。” “该不会……” “没错。” “你是恶魔？！” 布涅拍了拍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答对了。” 爸爸是最终boss。 哥哥们是战争狂和阴谋家。 女仆们分别是连环杀手、骗子和高利贷者。 现在，她又召唤出了一个恶魔，蕾妮苦笑一声。 ‘多么标准的反派阵营啊！’ ——她心想。 如果教廷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得晕过去。 他们选出来的命运之子，竟然召唤出了恶魔。 蕾妮扶着腰，长长地叹了口气。 布涅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脸上蹭来蹭去，蕾妮的脸都被挤变形了。 “啊，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唔……” “脸蛋肉嘟嘟的，小手软绵绵的……” 他用陶醉的声音喃喃自语，把她抱得更紧了。 “放开蕾妮。” “眼睛圆溜溜的，头发毛茸茸的……” “放开！” 蕾妮挣扎着喊道，布涅委屈地放开了她。 “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等一个能够召唤我们的特殊存在。” “为什么？” “我们一直在满足别人的愿望，但没有人能够满足我们的愿望。只有你能做到。” 他微微一笑：“所以，你可以向我们许任何愿望。当然，为了让我们发挥力量，你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圣之力。” “可是，为什么需要神圣之力来维持你的存在？恶魔不是不喜欢神圣之力吗？” “我倒想问问你。” “嗯？”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讨厌神圣之力？”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有些恶魔的愿望，就是获得庞大的神圣之力。” 蕾妮点点头：“好吧，那蕾妮要怎么才能帮你实现愿望？” “你终于问了！” 他兴奋地和蕾妮四目相对：“我的愿望是——” “是什么？” 第38章 碰瓷界的扛把子 他兴高采烈地回答道：“宝石！” 蕾妮歪了歪头。 她一直以为恶魔想要多少宝石就能有多少。 布涅用手托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有人可以让人坠入爱河，有人可以帮人复仇。很遗憾，我没办法制造宝石。” “那你去找会制造宝石的恶魔不就好了？” 布涅轻轻弹了一下蕾妮的鼻子：“除了少数例外，没有像你这样的媒介，我们彼此之间是无法见面的。” “哦。” 蕾妮点点头，看着布涅。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对宝石的渴望。 这位清秀的美男子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蕾妮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你能为蕾妮做什么呢？” 她狡黠地笑了笑。 第二天清晨，温室。 蕾妮一大早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着烤羊排。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但她的叉子只对肉感兴趣，一块接着一块。 【孩子，要均衡饮食才能健康成长。】 布涅的声音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她之前还担心他会一直保持人形，还好他能自由地隐藏身形。 ‘你好烦。’ 蕾妮没好气地回答，布涅委屈地沉默了。 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召唤恶魔需要消耗大量的神圣之力，这让她很难维持成年人的思维。 她现在需要的睡眠和食物，是平时的三四倍。 昨天和布涅的对话，让她了解了很多关于召唤恶魔的事情： 1.召唤恶魔需要特殊的矿石（或宝石）作为媒介，而且无法指定召唤哪个恶魔。 2.恶魔被召唤出来后，作为媒介的矿石（或宝石）就会失去作用。 3.一次只能召唤一个恶魔，而且在完成愿望后就会消失。 4.在召唤期间，她可以借助自己的神圣之力使用恶魔的力量。但召唤和维持恶魔的存在本身也需要消耗神圣之力，所以必须尽快让恶魔消失。如果神圣之力耗尽，她就会疯掉。 其实她之前还有点期待。 她以为布涅可以帮助她逃亡。 但布涅的能力是“召唤亡灵”。 ‘如果他能提供一些我不知道的信息，或者拥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就好了。’ 听到她的心声，布涅再次委屈地叹了口气。 但真正感到委屈的是她！ 她本来以为布涅想要宝石很容易满足，没想到他想要的宝石竟然如此稀有。 ‘‘女神之泪’，她要上哪儿去找啊？’ 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蓝宝石。 而且，偏偏是在教廷手里。 ‘附近正好有一座教廷，要不要去偷？’ 前世当乞丐的时候，偷东西可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正琢磨着，有人走进了温室。 “小主人，早上好。” 蕾妮瞪大了眼睛。 是卡特莉亚。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晕倒了，被紧急送到了公爵府的医务室，刚刚治疗结束，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您，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样啊。” 蕾妮点点头，把最后一块羊排塞进嘴里。 菲娅问道：“还要再加一些吗？”蕾妮点点头，菲娅离开了温室。 现在，温室里只剩下蕾妮和卡特莉亚两个人了。 卡特莉亚双手交握，说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 “教廷听说你展现出了强大的神圣之力，非常高兴。” “……什么？” “他们写信给公爵大人，希望他能带你去附近的教廷，确认你的神圣之力。” 卡特莉亚靠近蕾妮，笑眯眯地说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说不定会被直接召到中央教廷呢。恭喜你哦。” “……” “你在中央教廷的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公爵大人和两位公子的。” 卡特莉亚摸了摸蕾妮的头发。 “听懂了吗，笨蛋？” 看来昨天的事情让她怀恨在心。 她甚至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肯定是卡特莉亚或者男爵夫妇把消息透露给教廷的。’ 昨天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想利用教廷把她赶走。 卡特莉亚拍了拍蕾妮的脸：“一个低贱的孤儿，竟然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以为拥有神圣之力就能改变你的出身吗？” “……” “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蕾妮已经很容忍卡特莉亚了。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而且她做的那些事，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 那个善良的、会无限包容孩子的蕾妮，已经不在了。 卡特莉亚再次拍了拍她的脸。 “啊！” 蕾妮尖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温室外面一阵骚动，然后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 “小主人？！” 附近的佣人和官员们都涌了进来。 其中还有拿着书的亨利。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指着卡特莉亚：“她打我。” 卡特莉亚脸色惨白，连忙摆手：“不……不是我！” 亨利大步走到卡特莉亚面前，抓住她的手腕。 卡特莉亚的手掌上沾着油渍，那是蕾妮脸上烤羊排的油。 “不……我不是……我没有……” 蕾妮在心里偷笑，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的时候，她可是把碰瓷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她可是碰瓷界的扛把子！’ 威尔斯顿夫妇立刻被传唤到公爵府。 看到跪在温室里的卡特莉亚，以及脸色阴沉的亨利和伊萨克，他们顿时慌了神。 “妈妈！” 卡特莉亚看到男爵夫人，立刻哭了起来。夫妇俩连忙把女儿护在怀里，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打了蕾妮。” 亨利冷冷地说道，男爵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卡特莉亚哭喊着：“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我只是……我只是想帮小主人擦掉脸上的东西……！” 男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瞪着蕾妮： “小主人，您适可而止吧！昨天把我的女儿弄晕，今天又诬陷她！您和卡特莉亚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她-” 啪！ 伊萨克一巴掌扇在男爵脸上。 蕴含着斗气的巴掌，直接把男爵扇倒在温室的草坪上。 他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 “看，这才叫打。” 伊萨克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粘在男爵脸上的草屑，说道： “这叫帮忙清理。” “什么？” “你女儿想帮小鬼清理脸上的东西，应该用什么？” “当然是手指……” 伊萨克抓住瑟瑟发抖的卡特莉亚的手腕，递到男爵面前：“你女儿手上的油渍是怎么回事？” 看到卡特莉亚油光锃亮的手掌，男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伊萨克说道：“看来我得再示范一次了。” 男爵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是真的吗？” “……” “卡特莉亚！” 卡特莉亚知道自己无法抵赖，咬紧了嘴唇：“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意触碰别人就已经很失礼了，更何况是拍打脸颊。 而且，蕾妮现在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这种事绝对不能容忍。 卡特莉亚哭着瞪着蕾妮：“都是她不好！她抢走了我的东西！” “她……” “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孤儿！她根本比不上我！我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妈妈，爸爸，还有罗曼叔叔都说过，一定会让我成为公爵的养女……！” 男爵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卡特莉亚的话就像一颗炸弹。 如果有人恶意解读，就会变成“他们想扶持旁系成为家主，从而掌控公爵府”。也就是说，这是对公爵权力的挑衅。 亨利和伊萨克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哭哭啼啼的卡特莉亚，以及不知所措的男爵夫妇。 “哥哥，你觉得这件事能牵连多少人？” “交给我吧，昨天那些针对蕾妮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两人击了个掌，伊萨克转身跑出了温室。 “我去告诉公爵大人！” 第39章 未来的王储殿下 蕾妮难得坐上马车，离开了公爵府。 由于卡特莉亚和威尔斯顿夫妇向教廷报告了她的神圣之力，她不得不前往附近的教廷，重新进行神圣之力鉴定。 公爵本来不想让她去，但迪波斯子爵苦苦劝谏： 【小主人展现出的力量，就连迪布雷德的精英魔法师也无法抵挡。说不定她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医生却检查不出来。有必要去教廷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当然，这番话里不仅有对蕾妮的关心，也有对迪布雷德家族的考量。 如果拒绝教廷的要求，双方关系可能会彻底破裂。 总之，一提到蕾妮的健康，公爵就不得不妥协了。 蕾妮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 【孩子，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是啊。’ 【为什么？】 因为就像卡特莉亚说的那样，她的神圣之力增强了这么多，很可能会被带到中央教廷。 【要不要我帮你把教廷毁了？】 ‘你能做到？！’ 【如果用尽你所有的神圣之力，或许可以。】 蕾妮顿时泄了气。 变成疯子比死还可怕。 死了还能恢复神智重生，但如果疯了，就只能成为教廷的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行，要乐观一点。’ 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就在她现在要去的教廷里。 找个机会偷偷把宝石给布涅，就能让他离开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小孩子，也不用担心神圣之力耗尽变成疯子了。 ‘必须尽快找到“女神之泪”。’ 蕾妮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以为到了，探出头一看，却发现才刚到山脚下，教廷还在山上。 “抱歉，小主人，车轮出了点问题。” 车厢里的护卫们脸色阴沉下来： “出发前都不检查一下马车吗？” “昨……昨天下了雨，路上都是泥，车轮沾满了泥巴……” 可怜的车夫吓得脸色惨白。 “没关系。” 蕾妮安抚着焦躁的护卫们，她正好想找个借口休息一下，毕竟上山还要走很久。 她走下马车，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商队的车队一般，排列在山脚下。 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一个中队，全都被派来保护她了。 这些人和她保持着同样的步调，她走一步，他们也走一步；她停下，他们也停下。 蕾妮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就在附近转转，你们休息一下吧。” 她得先探探路，万一偷“女神之泪”的时候被发现了，也好逃跑。 “这恐怕不行，小主人。” 蕾妮回头喊道：“菲娅！” “是，小主人。” “菲娅陪我去就好了。” “可是……” 菲娅还没说完，护卫们就炸开了锅。 “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保护小主人呢！” 蕾妮歪着头：“你比菲娅厉害？” “那当然……” “菲娅也是伊利骑士团出身的。” “什么？！” 护卫们似乎并不知道菲娅的来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菲娅微微一笑：“你第几期？” “438期……” “我372期，现在的副团长以前经常给我跑腿。” “……” 看到护卫队长一脸震惊，菲娅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亏菲娅经常使唤伊利骑士团的副团长，蕾妮才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通往教廷的山路，和迪布雷德的花园一样，即使在冬天也绿意盎然。 ‘是用尖晶石维持温度的吗？看来这座教廷挺有钱啊。’ 蕾妮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太阳被云层遮挡，光线有些昏暗，但并不影响她观察周围的环境。 菲娅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以免打扰到她。 突然，蕾妮看到一棵颜色格外浅淡的树，眼睛一亮。 ‘天哪！是艾尔莎树！’ 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树种。 它以神圣之力为养分，叶子具有神奇的功效。 ‘晒干的叶子，一克就能卖50金币！’ 蕾妮兴奋地跑到艾尔莎树下，踮起脚尖，抓住树干，准备摘叶子。 这时，她听到树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那里。 就在这时，云层散开，阳光洒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蕾妮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到一个金发耀眼的少年。 “你是……” 蕾妮瞬间僵住了。 耀眼的金发，如同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 她认识这个拥有堪比迪布雷德公爵的美貌的少年。 他拥有不逊于迪布雷德三位公子的容貌、体魄和魔力，而且血统高贵—— ‘阿德里安·鲁埃尔格。’ 国王的嫡子，未来平定圣魔战争，被册封为王储的男人。 ‘竟然会在散步的时候遇到王子……’ 而且还是在远离王都的迪布雷德领地附近。 蕾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心脏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如果是其他王子，她都不会这么惊讶。正是因为他是阿德里安，她才会如此失态。 因为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今年冬天被废黜，赶出王宫才对！’ 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最近。 阿德里安的外祖父，也就是已故前王后的父亲，沙特莱侯爵，为了让外孙登上皇位，发动了叛乱。 但叛乱失败，沙特莱侯爵被杀，阿德里安被废黜。 直到十五岁时，他才以最年轻的红衣主教的身份恢复了地位。 ‘未来改变了。’ 为什么会这样？ 未来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 ‘因为她做了什么。’ 但她对阿德里安什么都没做啊，未来怎么会改变呢？ 为什么沙特莱侯爵没有发动叛乱？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蕾妮正感到困惑，突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的鼻子。 她睁大眼睛，看到两条用水做成的小鱼，漂浮在空中。 【这孩子的力量真是惊人，竟然能赋予神圣之力造物以自我意识。】 蕾妮在心里默默点头。 也难怪他能在十五岁，而且还是被废黜的王子身份，成为红衣主教。 “艾米，阿芒德，回来。” 阿德里安一声令下，小一点的鱼立刻游了回去，但大一点的鱼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蕾妮，尾巴无力地垂着，似乎很不情愿离开。 ‘这哪是鱼啊，分明是小狗嘛。’ 蕾妮正想着，阿德里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啊？” “你怎么看到艾尔莎树的？” 他是用结界把树隐藏起来了吗？ ‘可她为什么能看到？’ 【因为你喜欢看，所以我让你看到了！】 就算能看到，也不可能进入结界才对啊？ 【因为你想靠近那棵树，所以我帮你打开了结界！】 布涅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怎么能随便这么做！’ 在对方没有恶意的情况下，擅自闯入结界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非攻击性结界的作用是扭曲周围的空间，所以即使不打破结界，也能绕过去。 ‘这就相当于，别人好好地站着，你却上去扇了他一巴掌！’ 虽然阿德里安对平民百姓比较宽容，但这并不代表他好欺负。 在某些方面，他冷酷得可怕，尤其是对那些攻击他的人。 他会毫不留情地扑灭任何针对他的火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我问你是谁。” 问题来了。 她对这位未来的王储做了相当于扇他一巴掌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 “我叫伊萨克！” 蕾妮露出灿烂的笑容。 “伊萨克？” “嗯！” “这座山只有得到允许的人才能进入，你怎么进来的？” “呃，嗯……我是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侍童。” 阿德里安紧紧地盯着她。 她看起来太小了，让人很难相信她说的话。 【那小，……小子……刚刚探查了你的魔力，真是可恶！】 她说了这么离谱的话，对方当然要确认一下。 而且，只是探查魔力总量的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没有试图吸收她的力量，来判断她是神圣之力还是魔力。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想说“小兔崽子”？！’ 布涅立刻安静下来。 总之，阿德里安似乎相信了她侍童的说法，毕竟他也探查了她的神圣之力。 有些贵族会在孩子进入教廷之前，先把拥有神圣之力的孩子带走，培养成骑士。 而且，她的衣服确实很朴素，就像个侍童，所以更有说服力。 “是为了服侍命运之子，才招募侍童的吗？” 阿德里安看着蕾妮，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她可是闯入了他的结界啊？ 就算是成年人，也会勃然大怒，敲她的脑袋吧。 “你是小孩子，就算了。” 这么说来，阿德里安自己也是个孩子。 他比蕾妮大四岁，今年八岁。当然，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算九岁也行。 ‘总之，先溜吧。’ “谢谢。” 蕾妮转身想走，却撞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上。 “哎哟……” ‘布涅！你把我放进来，就得把我放出去啊！’ 【你不是说不让我随便干涉吗……】 没眼力见的布涅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时——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一道细细的光芒从阿德里安手中射出。 结界上出现了一扇小门。 蕾妮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也谢谢你。” “再见！”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走出了结界。 远处传来菲娅的声音：“小主人？您在哪里？”蕾妮连忙朝菲娅跑去，因为太过慌张，她并没有注意到—— 她撞到的额头，已经不疼了。 第40章 龌龊的高级祭司 “不许你再一个人乱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菲娅抓住蕾妮的肩膀，再三叮嘱。 虽然她不是故意乱跑的，但蕾妮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在教廷里，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嗯！” “好，我们进去吧。” 菲娅打开车门。 马车前方，站着一排穿着米白色兜帽长袍、腰间系着金色腰带的祭司。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男子，向蕾妮走来。 “初次见面，小主人。我是乌尔索，负责西北第三教廷。” “您好。”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中央教廷的人过来之后，我会和他们一起重新鉴定你的神圣之力。” “好的。” 还好今天不用立刻鉴定。 ‘得在这之前，想办法让神圣之力鉴定出现误差。’ 从之前在公爵府发生的事情来看，她的神圣之力至少达到了教皇直属神父的级别。 ‘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教廷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带走。’ 但是，在迪布雷德公爵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她不可能再装作神圣之力低微的样子了。 所以，她必须尽量表现得普通一些，让教廷觉得她的神圣之力虽然有所提升，但还不值得他们和迪布雷德家族对抗。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鉴定出现误差呢？’ 蕾妮正苦思冥想，乌尔索说道：“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乌尔索走在前面带路。 跟在她身后的迪布雷德侍童，看着教廷内部的景象，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哇……” 第一次进入教廷，会感到新奇也是正常的。 普通人最多只能进入教廷前的礼拜堂。 教廷内部，严禁没有神圣之力的人进入。 ‘啊，熟悉的香味。’ 蕾妮感到无比熟悉。第二世的时候，她几乎是在教廷里长大的。 侍童兴奋地低声问身边的同伴：“教廷里都吃些什么？” “肯定都是好东西。” “我们也能吃到吗？” “教廷的规矩是不搞等级歧视。” 蕾妮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恐怕不是这样的……’ 不出所料，当他们走进餐厅，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他们的幻想破灭了。 餐桌上几乎全是素菜，仅有的几块肉和鱼，也散发着难闻的腥味。 ‘我就知道。’ 教廷提倡不杀生。 他们不吃活物，只吃自然死亡的动物。 所以，食材的质量很差，根本不可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请坐。” 乌尔索坐在主位，蕾妮坐在他的对面。 之后，祭司们和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也纷纷落座。 用餐前，众人一起向神明表达了感恩之情，然后才开始用餐。 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也开始动筷。 “呃……” 侍童尝了一口，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看吧，我就说很难吃。’ 迪布雷德家族财大气粗，就连佣人的伙食都非常丰盛，所以他们更难以忍受教廷的食物。 蕾妮的口味也被迪布雷德的美食养刁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教廷的伙食。 她带着一丝担忧，舀了一勺鱼汤，放进嘴里。 ‘嗯？’ 味道还不错？ 以教廷的标准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蕾妮早就饿了，再加上味道还不错，她一口气喝光了整碗鱼汤。 “看来很合您的口味，那就好。” 乌尔索笑着说道。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菲娅帮蕾妮盖好被子，拿着空水杯离开了房间。 听到轻轻的关门声，一直装睡的蕾妮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不是答应过女仆，不乱跑的吗？】 ‘现在是唯一的机会，可以拿到布涅想要的宝石。’ 如果不帮他实现愿望，布涅就不会离开。她的神圣之力会不断流失，最终变成疯子。 她可不想冒这个险，更何况布涅的能力对她也没什么用…… 【孩子……】 布涅委屈地叫道。 ‘我不是说你的能力没用，只是对我没用。肯定有很多人需要你的能力！’ 蕾妮连忙安慰他。 【那当然！那些思念逝去的亲人、爱人、朋友或者孩子的，都会想尽办法召唤我。】 ‘是啊，只是我没有什么想念的故人。’ 准确地说，是她根本就没有可以思念的人。 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恶魔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利用她的潜能。 但她现在还太小，无法完全发挥自己的潜能，所以恶魔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帮助。 【我可以现身保护你。】 ‘现身？变成人形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的本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你的人形不是本体吗？’ 【大多数人类都很脆弱，光是看到恶魔的本体就会精神崩溃。人形只是我们和人类签订契约时的模样。其他恶魔的本体，在人类看来都很可怕，很恐怖。但我即使是本体，在人类眼中也很美丽。】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蕾妮顿时来了兴趣。 ‘那也让我看看吧。’ 【好啊，只要消耗你90%的神圣之力——】 蕾妮连忙改口。 ‘算了，还是不用了。’ 90%？ 现在维持布涅的存在就已经很吃力了，如果消耗90%的神圣之力，她半天都撑不住。 【孩子……】 布涅又开始委屈了。 蕾妮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间，前往礼拜堂。她吃饭的时候听人说，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就陈列在那里。 礼拜堂门口有圣骑士守卫。 ‘布涅，用结界把我藏起来。’ 守护骑士的印记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蕾妮慢慢靠近圣骑士们，她想好了，如果被发现，就假装梦游。 但圣骑士们并没有发现她。 ‘太好了，成功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礼拜堂，里面静悄悄的。 蕾妮看到讲台下的玻璃柜，立刻跑了过去。 玻璃柜比她高得多，她踮起脚尖，抓住柜子的边缘，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 她费力地探出头，看到一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就是这个吗？’ 【没错！就是它！】 布涅兴奋地喊道。 蕾妮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铁丝。想当年在乞丐堆里混的时候，这可是她的万能钥匙。 ‘先打开锁，然后解开神圣封印……’ 就在这时—— 咔哒一声，门开了。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椅子下面。 她看到一双深红色的皮鞋，那是高级祭司才会穿的。 ‘糟了！’ 就算有结界，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神圣之力强大的人，能够感知到结界内的存在。 也就是说，高级祭司很有可能会发现她。 ‘布涅！’ 【怎么了，孩子？】 ‘变成人形！’ 【嗯？】 ‘帮我吸引他的注意力，别让他发现我！’ 一阵狂风从窗户吹进来，窗帘剧烈地翻滚，蕾妮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丝温暖，那是布涅变成了人形。 她张了张嘴，无声地说：“快出去。” 如果被人发现她半夜溜进礼拜堂，肯定会被关进牢房。 等布涅被关进去，她再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布涅从椅子下面站起来，祭司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然后—— “你是多利农场的人吧？” 他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乌尔索的声音？’ 他大步走到布涅面前。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漂亮。” 他似乎把长相清秀的布涅误认为是女人了。 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认错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之前见过那根门柱，蕾妮说不定也会认错。 “钱带来了吗？如果这次再让我失望，你父亲的农场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什么？ ‘他竟然敲诈勒索领民！’ 难怪教廷的伙食会这么好。 他们为了应付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准备了和普通教廷差不多的食物，但因为平时用的都是高级食材，所以才会混进去一些好东西。 蕾妮悄悄抬起头，偷看乌尔索。 他走到布涅面前，肥胖的手伸了出来。 然后—— ‘啊！’ 他一把抓住布涅的屁股，使劲揉捏。 “看来你父亲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竟然把宝贝女儿都送来给我。” 他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 布涅冷冷地盯着乌尔索的手。 摸了恶魔的屁股，乌尔索的运气究竟是好是坏呢？ 蕾妮被这滑稽的一幕逗乐了，竟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变态死不足惜。 布涅的目光从乌尔索的手上，缓缓移到他油光满面的脸上。 “怎么？这就等不及了吗？” 第41章 篡改鉴定结果 布涅正要开口，突然—— “咦？” 乌尔索的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 砰——！！！ 他的身体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咚！咚！咚！咚！ 几把扭曲的椅子从空中飞来，精准地钉在他头顶、脚下和两侧，如同飞镖一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乌尔索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哇哦……’ 蕾妮在心中发出赞叹，而乌尔索已经奄奄一息。 寂静的礼拜堂里，布涅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脸色惨白的乌尔索。 “愚蠢的家伙。” 乌尔索瞪大了眼睛，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布涅是个男人。 “你想让我捏碎你的蛋蛋，还是折断你的老二？” “什……什么……什么……” “哦，别担心，如果你都不喜欢，我还可以爆你的菊花，狗娘养的。” 布涅语气温和，却说出了无比恶毒的诅咒。 乌尔索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看向门口。 “门……门口！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外面一片寂静。 ‘如果有人，早就进来了。’ 乌尔索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圣骑士就已经消失了。他为了做坏事，特意支开了圣骑士，这真是报应。 “你……你……你是谁？是多利农场派来的刺客吗？还是罗泰尔商会？或者村长？不……不管是谁，我给你三倍的价钱！” 看来他贪了不少钱，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但布涅无动于衷，他掐住乌尔索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指甲瞬间变长，如同锋利的刀刃。 “住手！” 蕾妮连忙跑了出来。 在朦胧的月光下，乌尔索看到她，眼睛瞪得老大。 “现在还不能杀他。” “孩子，有些人不值得活在这个世上。” “我知道，但现在不行。” 这个男人还要负责重新鉴定她的神圣之力。 如果在重新鉴定之前，乌尔索出了什么事，教廷肯定会认为是迪布雷德家族为了独占她的神圣之力而痛下杀手。 ‘中央教廷说不定会介入。’ 轻举妄动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布涅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松开了乌尔索。 乌尔索无力地从墙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是……命……命运之子？” 他恶狠狠地瞪着布涅，仿佛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是迪布雷德的护卫？伊利骑士团的？你们竟然敢袭击祭司！我要向中央教廷，不，我要向圣教廷报告……！”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听到蕾妮毫不留情的话语，乌尔索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他终于意识到，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你……你……！” 蕾妮看向布涅。 “打到他肯好好说话为止。” 乌尔索吓得浑身僵硬，而布涅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多利农场，罗泰尔商会，繁星商会，村长，三个地主，还有帕诺赫男爵。” 蕾妮掰着手指，数着乌尔索敲诈勒索的对象。 然后她看着脸色惨白的乌尔索：“就这些吗？” “是……是的！” “你确定没有撒谎？” 蕾妮瞥了布涅一眼，乌尔索吓得浑身一哆嗦，小声说道：“还有……还有莫德兰医院和几个放高利贷的……” 他可真够贪婪的。 蕾妮再次看向布涅，被布涅打得鼻青脸肿的乌尔索瑟瑟发抖。 ‘布涅，就算没有直接召唤恶魔，也能签订“契约”吗？’ 蕾妮在心里问道，布涅无声地回答： 【只要对方需要我的能力，我就可以借助你的力量，签订契约。】 布涅的能力是亡灵魔法，可以召唤亡灵。 “祭司也能和恶魔签订契约吗？” “所有人类都可以和我签订契约。” 蕾妮点点头，而乌尔索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恶……恶魔……？” “没错。” “命运之子竟然召唤恶魔！这……这太可怕了……！” “你一个敲诈勒索平民百姓的祭司，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召唤恶魔和收受贿赂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最多也就是被革职，而你，你会被送上宗教法庭！” 蕾妮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又没打算和你签订契约。要签也是你签。” “我疯了才会和恶魔签订契约！” 乌尔索大声吼道，布涅一把抓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地上。 “在我的孩子面前大呼小叫，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乌尔索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出声。 蕾妮蹲下来，看着乌尔索： “放心，这笔交易你不会吃亏的。” “我……我能得到什么？” “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乌尔索一脸“这算什么交易”的表情，蕾妮却笑着说道：“你看，你并没有吃亏，对吧？” 乌尔索脸色惨白，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蕾妮看向布涅：“签订契约吧。” 布涅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叹了口气：“既然你坚持。” 蕾妮说出了契约的内容： 1.乌尔索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晚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以及蕾妮的真实身份。 2.乌尔索必须交出所有从平民百姓那里搜刮的钱财。 3.如果乌尔索遵守契约，蕾妮就不会杀他。 “还有一条。” 乌尔索一脸“还有什么”的表情看着她。 蕾妮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了第四条。 第二天。 菲娅帮蕾妮穿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像小鸡啄米一样打瞌睡。 “你很累吗？” 菲娅关切地问道，蕾妮点点头。 “嗯。” “要不要请祭司给你看看？” 蕾妮连忙摇头。 ‘谁知道乌尔索会对她做什么。’ 而且，她也不想让那个变态给她看病。 “不用了，我只是困了。” “我们今天晚上就回迪布雷德，我会给你准备好新的柔软的被子，让你好好睡一觉。” “还要草莓。” 蕾妮可怜巴巴地说道，菲娅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会给你放很多奶油。” 太好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一把抓住菲娅的手。 她们走出房间，看到中央教廷的神父们已经到了。 “参见小主人。” “参见小主人。” 两位神父行礼后，中央教廷的队伍全体跪了下来。 “哇……” 年幼的侍童惊讶地望着蕾妮。 维格森特拉帝国的教廷体系大致如下： 由教皇和红衣主教组成的圣教廷。 由21位神父守护的中央教廷。 以及遍布帝国各地的中小教廷。 祭司的地位超然，既不是平民，也不是贵族。 即使出身平民，只要成为祭司，就能享有等同于贵族的权利。 而中央教廷，则是所有祭司梦寐以求的地方，只有最优秀的祭司才能进入。 他们拥有强大的权力，就连王都的贵族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们只听说过蕾妮是假的，所以根本没想到中央教廷的祭司会对她如此恭敬。 ‘在她九岁生日之前，她一直是教廷的掌上明珠。’ 有多受宠呢？有一次她摔倒擦破了膝盖，21位神父都被叫到圣教廷挨了训斥。 但到了九岁生日的时候，她的神圣之力仍然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他们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他们彻底失望了，圣教廷里再也没有人把她当成真正的命运之子。 也是在那之后，巴鲁瓦公爵开始虐待她。 众人前往鉴定室。 乌尔索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样子，中央教廷的祭司们纷纷摇头。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面对众人的指责，乌尔索委屈地看向蕾妮，但她一瞪眼，他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蕾妮走上鉴定室中央的圆形平台，中央教廷的祭司说道：“你之前已经做过一次‘鉴定’了，应该知道流程吧？只要静静地坐在那里数数，不到一百就能结束，不用担心。” 祭司们安慰道。 菲娅站在蕾妮身后，握紧拳头，为她加油。 两位中央教廷的祭司和乌尔索，将平台围了起来，单膝跪地，开始祈祷。 蕾妮感到脚下越来越热，她深吸一口气。 ‘布涅。’ 她在心里默念布涅的名字，和她签订契约的乌尔索，身体猛地一颤。 鉴定结束后，祭司们走出鉴定室，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这和第一次鉴定，她神圣之力低微时截然不同。 “圣教廷一直担心小主人的神圣之力不足，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我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圣教廷。” 中央祭司们拉着乌尔索的手，一个劲儿地夸他这个离迪布雷德最近的教廷的祭司，功不可没。 中央教廷的祭司们离开后，西北教廷一片欢腾。 乌尔索所在的西北第三教廷，远离王都，而且靠近和教廷关系紧张的迪布雷德家族，中央教廷几乎对这里不闻不问。 但既然命运之子是真的，西北教廷的地位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命运之子平安长大，我们也有机会进入中央教廷了。” “是啊，第一个受益的肯定是教廷长。” “乌尔索大人，不如把命运之子留在这里吧？” “是啊，现在附近的其他教廷肯定都想抢着负责小主人的教育，我们得先下手为强——” 但乌尔索没有理会他们，猛地关上门，走进了房间。 祭司们纷纷摇头叹息。 “乌尔索大人真是……” “是啊，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顾着眼前的利益。” “真是令人痛心。” 房间里，听到祭司们议论的乌尔索，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我第一个受益？胡说八道！’ 如果他们知道他在鉴定过程中做了什么，别说进入中央教廷了，他会被直接送上宗教法庭。 ‘我可是篡改了鉴定结果！！’ 第42章 我们玩捉迷藏吧 在命运之子的指示下，乌尔索篡改了神圣之力鉴定结果，让祭司们无法正确评估她的力量。 这种行为，即使被送上绞刑架，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灵魂永世不得安宁，也罪有应得。 ‘那丫头的力量，远不止见习祭司的水平。’ 她体内的神圣之力，纯净而充沛，如同永不枯竭的湖泊，源源不断。 虽然他没能完全探查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力量远超见习祭司，至少达到了中央教廷二十一位神父的水平，甚至可以与红衣主教媲美。 而且，她还能同时维持恶魔的力量。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可怕的小丫头，竟然知道如何操纵神圣之力鉴定。 【操纵神圣之力鉴定？！这怎么可能！】 【鉴定就是测试你的“容器”有多大，就像派遣一支神圣之力探险队，去探索你的极限。如果你在鉴定过程中，把祭司们的神圣之力都吸到自己体内，会发生什么？他们会认为你的“容器”深不见底，你的神圣之力就只有这么一点。】 正如蕾妮所料，自信满满的中央教廷祭司们，没能正确评估她的神圣之力。 “真是个小恶魔。” 乌尔索咬牙切齿地说着，用力搓了搓脸。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乌尔索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今晚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以及蕾妮的真实身份。” 这就是昨天契约的条款。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泄露昨天在礼拜堂发生的事情—— 乌尔索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克鲁克！” 他喊了一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走了进来。 “您……您叫我？” “过来，写一封信，在中央教廷的人回到王都之前，把信送出去。” “信……信的内容是什么？” “教廷里有个小丫头，我很不喜欢她。” 乌尔索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克鲁克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写，才能置她于死地吧？” “就写她借助使徒的力量提升神圣之力，怎么样？” 乌尔索阴险地笑了笑。 为了敲诈勒索，克鲁克经常往王都寄匿名信，诬告他人。 他们之间早已形成了默契。 克鲁克写完信，正要开门出去，乌尔索叫住了他。 “离开教廷之前，给我带几个女孩到房间里来。” “哪……哪几个？” “年轻的，我喜欢。” 看着克鲁克慌慌张张地离开，乌尔索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敢跟我斗？’ 那丫头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等她在教廷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就会明白自己招惹了谁，也会后悔自己之前的傲慢。 乌尔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出了房间。 等他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应该已经被五花大绑，押送到教廷了吧。 过了一会儿，乌尔索打开了卧室的门。 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人，看来克鲁克已经把女孩带来了。 乌尔索拉上窗帘，走到床边。 “这丫头真不懂事，应该在我来之前就把衣服脱——”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一只锋利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 “让你久等了，老东西。” “呃！” 鲜血顺着利爪滴落下来。 “为……为什么……你答应过……会放过我……” 乌尔索艰难地说道，布涅拔出手，回答道： “是那孩子说要放过你。” “……” “是她不杀你，我可没答应放过你。” 乌尔索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地上。 ‘性骚扰和强奸犯，都该死。’这是蕾妮的信条。 布涅带着灿烂的笑容，来到蕾妮所在的礼拜堂。 “孩子，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他递给蕾妮一封信。 蕾妮拆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上说，有人看到命运之子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提升神圣之力。 ‘果然不出所料。’ 蕾妮耸耸肩，用礼拜堂里的蜡烛点燃了信。 “我还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个驼背打晕，扔到了变态的房间里。” 如果克鲁克只是被迫听从乌尔索的命令，蕾妮本来打算放过他。 但是，当他拿着信离开房间时，脸上却充满了喜悦。 【这次可不是一点小钱，足够我买一栋大房子了！】 “干得好。” 看到布涅一脸得意，蕾妮不禁觉得他有点傻。 ‘好了。’ 她打开存放宝石的盒子，昨天她让乌尔索解除了封印，所以现在可以轻松打开。 她拿起“女神之泪”，从平台上跳了下来。 这样一来，她就能送走布涅，也不用担心神圣之力鉴定暴露，更不用担心被带到中央教廷，还顺便除掉了一个人渣。 ‘一石三鸟。’ 蕾妮正想着，布涅说道： “你的恶毒，简直和恶魔不相上下！不愧是能召唤我的人，果然够邪恶。以后要继续努力，变得更加阴险狡诈哦！” 他一脸赞赏地看着蕾妮，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西北教廷一片混乱。 教廷长乌尔索的尸体被发现，他的仆人克鲁克被指认为凶手。 在对克鲁克的严刑拷打下，乌尔索和他犯下的罪行被一一揭露。 甚至有人怀疑，“女神之泪”的失踪也和乌尔索有关。 毕竟是他解除了封印，真相大白只是时间问题。 “小主人，教廷出了点事，我们现在不能进去。” 菲娅一脸为难地说道。 在克鲁克认罪之前，教廷肯定不会放任何人离开。 蕾妮早有预料，点点头：“把消息告诉公爵大人，他会解决的。我去联系他，你们在这里和士兵们玩一会儿。” “嗯。” “乖乖听话，回去之后，我给你十颗草莓。” “好！” 蕾妮大声回答，菲娅笑着离开了花园。 蕾妮在教廷的花园里散步。 士兵们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体内的孩童心性叫嚣着：“跑啊！快跑！像野马一样自由驰骋！”但她还是强忍着冲动，慢慢地走着。 “我们的小主人真乖。” 迪布雷德的仆人笑着说道，士兵们纷纷点头附和。 ‘对，我很乖，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菲娅。’ 这样她就能得到十颗奶油草莓了。 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但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往前走，看到干燥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些水渍，越往前走，水渍越多，最后，草地就像被雨淋过一样，湿漉漉的。 ‘嗯？’ 草地这么湿，她的鞋子上却一点泥都没有。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愣住了。 那是昨天她看到的，由水构成的小鱼。 “小鱼……！” 她忍不住喊了出来，仆人和士兵们都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 看到这样的鱼，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看来其他人看不到它。】 ‘好像是。’ 小鱼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摇着尾巴。 它是在让她跟着它吗？ 去哪里？ ‘难道是它的主人，阿德里安出事了？’ 【不关你的事。】 布涅说得对，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但是…… ‘小孩子总是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蕾妮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仆人和士兵们。 “我们玩捉迷藏吧。” 她双手合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这是她的杀手锏——“害羞的请求姿势”，就连迪布雷德的总管都被她征服过。 女仆们笑得合不拢嘴，催促着目瞪口呆的士兵们。 “快玩捉迷藏！” “快点！” 蕾妮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一个必须支开的男人—— “中队长当鬼，数到一百再来找我们。” “是！” 中队长像接到了公爵的命令一样，郑重地回答，然后捂着脸，靠在一棵树上，大声数数：“一！二！三！” 蕾妮拔腿就跑。 ‘菲娅说过，如果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十颗草莓。’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她绝对不会放过那条小鱼。 小鱼把她带到了一棵大树下。 阿德里安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条小鱼，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在他手中慢慢消散。 ‘那是他的神圣之力造物。’ 和之前带她来的那条鱼是一对。 蕾妮还以为阿德里安受了重伤，或者神圣之力失控了，但看来只是他的造物快要消失了。 由神圣之力凝聚而成的造物，无法长久存在。 它们会像能量消散一样，逐渐风化，最终消失。 阿德里安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蕾妮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蹲下。 “造物消失了，再做一个就好了。” 别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表情啊。 小孩子露出这种表情，她会很难受的。 阿德里安抬起头，看着她。 “……怎么做？”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沉默不语。 确实，制造结界和制造造物是两码事。 制造结界的方法可以在教廷或者书本上学到，但没有人会教你怎么制造造物。 就算制造出来，也不像真正的人或动物那样稳定，没什么用。祭司制造的造物，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而且非常消耗神圣之力。 “那你这条鱼是怎么做出来的？” 阿德里安低头看着手中即将消失的鱼。 “我……我也不知道，睡醒之后，它就在我身边了。” “什么时候？” “我痊愈的那天早上。” 【让我们的孩子去参加阿德里安王子的生日宴会？天哪，亲爱的！你想让我们的孩子被伊冯娜王后讨厌吗？宫里的人肯定巴不得那个得了风疹的王子早点死，才会把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 蕾妮想起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话。 ‘风疹？那是他六岁时的事情。’ 那是她长大之后才听到的事情，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也就是说，他把这个造物维持了两年？ 一般来说，最多也就维持一周。不愧是最年轻的红衣主教，果然实力非凡。 阿德里安看着蕾妮。 “你能让艾米复活吗？” 听到他的话，布涅抱怨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干嘛对一个神圣之力造物这么依依不舍？孩子，这又不关你的事，我们回去吧。】 【你心爱的奶油草莓要飞了！】 布涅试图说服她。 但蕾妮却无法轻易离开。 不懂方法的孩子能制造出造物，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极度渴望陪伴。 阿德里安在生命垂危之际，一定非常渴望有人能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他的母亲，王后已经去世，他的外祖父只把他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国王对他漠不关心，王后厌恶他，视他为眼中钉，不断地设计陷害他。 在那座巨大的王宫里，没有人和他说话，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希望他活着。 所以，他才制造出了造物。 ‘就像她第一世时那样。’ 当然，那时候的她没有阿德里安那么强大，她的造物不到一个小时就消失了。 她还记得，造物消失后，她躲在被子里默默哭泣的场景。 阿德里安现在的心情，一定和她当时一样吧。 蕾妮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第43章 为艾米建个坟墓 蕾妮将手放在阿德里安的手背上，摇了摇头。 “救不活了。”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再做一个。” “那和艾米是完全不同的。” 阿德里安的目光落在地上。 蕾妮还记得，在圣魔战争胜利的游行队伍中，他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比起他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就连身为阿米蒂埃公爵之女的她，也感到一阵战栗。 她曾经以为，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却伤痕累累，脆弱得让人心疼。 “但我可以帮它建一座坟墓。” 蕾妮轻声说道，布涅在一旁焦急地喊道：【你的草莓！】但她假装没听见。 阿德里安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蕾妮也没有躲闪。 “要挖深一点。” 阿德里安看着指点他的小女孩，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艾米。 “这样挖到什么时候？过来帮忙。” 小女孩拍了拍阿德里安的手，示意他把艾米放回她的手上。 然后她蹲下身子，开始挖土。她挖土的动作干净利落，没过多久，就挖出了一个比阿德里安之前挖的深一倍的坑。 “现在可以把它埋起来了。” 这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她挖土的动作娴熟，像个经验丰富的农夫，使唤起他这个王子来，也毫不客气。 阿德里安从未见过如此对他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 ‘但是……’ 但是，如果她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改变态度。 所有人都一样。 王室成员、贵族，甚至是宫廷侍从，都把他当成一个毒瘤——碰不得，又不能忽视。 他是国王的嫡长子，但却一直受到伊冯娜王后的压制。伊冯娜是国王母亲的侄女，也是马尔修公爵的长女。 他活着，却如同不存在一般。 所以，这个孩子也一样，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会对他敬而远之。 她眼中闪耀的光芒会变成恐惧，她充满活力的表情会变得黯淡无光。虽然有些遗憾，但阿德里安还是决定尽快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我是王室的长子。” “然后呢？” “我是已故王后的儿子……” “所以呢？” 阿德里安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奇怪。 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就算她因为年纪太小，不懂复杂的政治关系，也应该对“王室”这两个字感到敬畏才对。 在阿德里安疑惑的目光下，小女孩歪了歪头。 “这很重要吗？” “……啊？” “不重要的话，就赶紧把艾米埋了吧。”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 阿德里安愣愣地跟着她蹲下，把已经完全变成水的艾米，倒进了坑里。 小女孩替他把土盖上，轻轻地拍了拍。 “现在该祈祷了。” 阿德里安看着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的小女孩。 “希望它来世能长命百岁。” “……” “就算吵架闹别扭，第二天早上也能互相问好。” “……” “希望它不再痛苦，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今天的痛苦变成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女孩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阿德里安。 “希望它能幸福。” 这番话，仿佛是说给他听的。 阿德里安望着她，一时失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想要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为艾米建好坟墓，祈祷完毕后，蕾妮站起身来。 “你要走了吗？” 阿德里安拉着她的手问道，蕾妮愣了一下，回答道： “嗯。” “……还会再来吗？” “嗯？” “再来吧。” 阿德里安的眼神太过专注，蕾妮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说不定。” “但是，如果你不来……” 阿德里安的眼神黯淡下来，阳光照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哇……’ 不愧是让各国贵族小姐都为之倾倒的绝世美男。 即使是已经习惯了迪布雷德公爵美貌的她，也感到心跳加速。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朋友之间要遵守约定。以后再见。” “朋友……” 阿德里安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蕾妮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开了。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她以捉迷藏为借口跑出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花园，听到有人在喊：“小主人？您在哪里？” 士兵和仆人们都急坏了，脸色苍白地四处寻找她。 “蕾妮在这里！” 蕾妮一边喊，一边蹦蹦跳跳，人们纷纷朝她跑来。 “天哪……” 看到她浑身是泥，菲娅吓了一跳。 “您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 她所在的地方离花园并不远，但他们却找不到她，看来阿德里安设置了结界。 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小声说道：“对不起……” 菲娅叹了口气，帮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您没事就好。但是，如果您下次再突然消失，我可能会吓出心脏病。” “嗯。” “通行许可下来了，我们回迪布雷德吧。” 蕾妮高兴地点了点头。 【草莓！孩子，快问问她，是不是给你十颗草莓！】 在布涅的催促下，蕾妮偷偷地看了菲娅一眼。 “菲娅，十颗草莓呢？” “这个嘛……” 菲娅眯起了眼睛。 “你违反了约定，所以只有五颗。” 怎么会这样！ 蕾妮捂着脸，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周围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虽然只得到了五颗草莓，但蕾妮的心情还是很不错。 她让布涅把乌尔索贪污的钱都还给了失主，剩下的钱仍然不少。 因为她没有归还那些高利贷者贿赂乌尔索的钱。 ‘一共6000金币。’ 加上塞丽娅的3万金币赏金，她现在一共有金币了。 ‘为了以后逃亡之后能买房子，得想办法让钱生钱了。’ 她知道几个不错的投资项目。 问题是她年纪太小，没办法直接和对方接触。 这也是她前世即使知道赚钱的方法，却依然贫困潦倒的原因。 当然，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必须低调行事，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年纪太小，无法进行投资。 ‘我需要一个成年人帮忙。’ 虽然有塞丽娅，但她毕竟是个逃犯，有很多限制。 她也无法一直依靠布涅。她的神圣之力已经所剩无几，最多再过五天，就无法维持他的存在了。 ‘得想想，怎么利用布涅的能力。’ 虽然他的能力对她来说没什么用，但不用又觉得可惜。 ‘说不定能用来赚钱。’ 蕾妮正琢磨着，马车停了下来。他们回到了迪布雷德公爵府。 车门一打开，亨利和伊萨克就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伊萨克凑到她面前问道，亨利把他推开，抱住了蕾妮。 “路上辛苦了吧？” 伊萨克又想把她抢过来。 “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肉。” 亨利背对着伊萨克，紧紧地抱着蕾妮。 “晚上吃太多肉不好吧？不如去露台吃点清淡的，明天早上再吃好吃的。” “吃点肉又不会怎么样？别把我当成你这种弱鸡。” 他们俩都想抢走蕾妮，让她感觉头晕目眩。 “哎哟……” 她正难受着，突然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为了妹妹吵架。” 公爵严肃地说道，亨利和伊萨克不满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垂头丧气地回答：“是……” ‘得救了。’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再加上维持布涅的存在消耗了大量神圣之力，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夹在他们兄弟俩中间，更是让她喘不过气。 蕾妮把脸埋在公爵怀里，突然想起—— 她还没跟他说“我回来了”呢。 “我回来了。” 公爵、亨利和伊萨克的脸上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嗯。” “欢迎回来。” “我们进去吧。”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迪布雷德住了几个月，她真的感觉这里像家一样了。 第二天，蕾妮吃到了菲娅承诺的草莓。 她看着淋满奶油的草莓，两眼放光，布涅也高兴地喊道：【太好了，孩子！】 菲娅给蕾妮戴上围兜，然后把草莓放进她的小碗里。 “……三，四，五。” 数到五之后，菲娅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又偷偷加了两颗。 “谢谢菲娅。” 蕾妮在菲娅脸上亲了一下，以示感谢，女仆们都羡慕地叫了起来。 “小主人，奶油是我准备的！” 达莉娅凑过来，把脸伸到蕾妮面前。 “草莓是我摘的！” 琳达也凑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做，也亲一下吧。” 尤妮也把脸伸了过来。 蕾妮挨个亲了一下她们的脸颊，然后继续吃草莓。 【我也可以帮你倒牛奶。】 ‘啊？’ 【我还可以帮你摘草莓蒂。要我现身吗？】 ‘……？’ 第44章 蕾妮不想和你们玩了 看到蕾妮疑惑的目光，布涅委屈地沉默了。 他又怎么了？蕾妮一边想着这个敏感的恶魔，一边用叉子叉起一颗草莓。 她蘸了满满的奶油，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和香浓的奶油在口中交融，带来极致的味觉享受。 ‘就算吃一百颗也不会腻。’ 就在她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口草莓送进嘴里时，门突然被撞开了。 是伊萨克。 “去看礼物！” 礼物？ 随后进来的亨利说道：“别吓到她。”他轻轻地擦掉蕾妮嘴角的奶油。 “什么礼物？” 蕾妮问道，伊萨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笑着。 蕾妮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跟着亨利和伊萨克去看礼物，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他们的脸色。 回家的礼物？……不可能。 儿童节已经过了，所以也不会是玩具。 她的生日还早着呢。 那会是什么礼物呢？ 当她到达目的地时，她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公爵面前，一群家臣跪在地上，低着头。 “求小主人赐我一死！” “求小主人饶命！” 一边求死，一边求饶，场面混乱不堪。 蕾妮愣在原地，转头看向公爵、亨利和伊萨克。 公爵用“喜欢吗”的眼神看着她，伊萨克则一脸得意。 “这……这是什么？” “就是上次吵着要收养卡特莉亚·威尔斯顿的那帮家伙。” 听到伊萨克骄傲的回答，蕾妮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家臣们。 正是那天在会客室里，她召唤出布涅时见过的那些家臣。 有些人身上带着伤，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脸色却蜡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所以……这是……” 蕾妮喃喃自语，伊萨克“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少了几个人？没错，少了三个，两个在地牢里，还有一个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亨利补充道：“挂在城墙上的那个还活着，不过也快了。” 她去教廷之前，教训了卡特莉亚，并且把那些家臣牵扯了进来。她当时就预料到，这些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公爵，还有亨利，伊萨克。” 蕾妮轻声呼唤，三人都看向了她。 “怎么了？” “是不是应该把他们都杀了？” 伊萨克兴奋地说道，家臣们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要！” 蕾妮皱起眉头，说道： “杀了他们，蕾妮会讨厌你们的。” 三人愣住了。 “蕾妮不喜欢这个礼物，蕾妮不喜欢家臣们跪在这里！让他们回家！” 光明降临了。 跪在地上的家臣们，对蕾妮的举动感激涕零，她竟然能阻止公爵和他的“缩小版”们！ 两天前，蕾妮去教廷之后，迪布雷德领地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所有与卡特莉亚·威尔斯顿事件有关的人，都被带到了公爵府。 【公……公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道，亨利环视众人，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们意图拥立旁系，掌控家族，难道不是死罪吗？】 【冤……冤枉！我们只是不想让一个教廷的傀儡，命运之子掌控内务，所以才想让威尔斯顿小姐……！】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家臣的共鸣。 他们没想到公爵会如此狠辣。 他们都拥有自己的领地，是名门望族的后裔，而且为迪布雷德家族服务多年，公爵应该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啊——！】 ……他们是这样想的。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一位元老的手腕被砍断。 西奥多·迪布雷德继任家主五年，已经习惯了和平的家臣们，这才想起—— 这个男人，曾经屠戮兄弟，甚至推翻了强势的老家主，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公爵懒洋洋地说道，家臣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把头埋在地上。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公爵和他的“缩小版”们，在过去的几天里，给他们安上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挪用救济院资金。】 仅仅3金币而已。 【在商业街收受贿赂。】 只是花店老板硬塞给他一朵郁金香，让他带给妻子而已。 【拒绝召见。】 就一天而已。 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足以让家臣们不寒而栗。 因为这意味着，公爵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就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的小事，他都知道。 也就是说，所有家臣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故意列举这些小事，就是想让他们主动认罪。如果他真的要追究，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别想逃脱。 家臣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 “可是小鬼，他们针对你啊。” 伊萨克焦急地说道，蕾妮却坚定地回答： “不能因为这种事杀人。” 一旁的亨利也在劝她： “已经坏掉的齿轮，就应该拔掉，扔掉。这样机器才能正常运转，蕾妮。” “人不是机器。” 公爵叫道：“蕾妮。”他向她伸出手。 “不要。” “为什么？” 蕾妮看着焦急的三人，皱起了眉头。 “蕾妮不想和爸爸，还有亨利、伊萨克玩了。” “……” “……” “……” 三人如同石化一般，愣在原地，家臣们都惊呆了。 ‘啊，小主人……’ 带来希望的命运之子，名副其实。 我们的小主人，竟然如此仁慈！ 家臣们终于被释放了。 公爵府门前，家臣们的家人——儿女、妻子、父母——喜极而泣，哭成一片。 “你这个笨蛋！跟公爵大人作对，还不如去屠龙呢！” “亲爱的，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父亲，您没事吧？手腕脱臼了？还好，还好不是脖子脱臼！” 看到这一幕，布涅有些不满。 【这些人死有余辜，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他们罪不至死。’ 他们不像泰拉莫尔那样虐待儿童，也不像乌尔索那样强奸妇女。 而且，她多少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她。 虽然有些人是想巴结卡特莉亚，从中获利，但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迪布雷德家族。 她是教廷册封的命运之子，由她掌控内务，确实存在风险。 更何况，她还是个被叫做“冒牌货”的平民出身的孩子，如果迪布雷德家族任由她摆布，家族的威望肯定会一落千丈。 ‘而且，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元老院议长肯定会出面的。’ 也就是迪布雷德公爵最大的政敌——让·马克·努瓦诺克。 【他是什么人？】 ‘嗯，简单来说……他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就连以暴政着称的老公爵，也要对元老院礼让三分，这不仅仅是因为元老院为老家主效力。 更重要的原因是，元老院的议长是让-马克·努瓦诺克。 努瓦诺克家族和迪布雷德家族是世交，他在王都贵族中也拥有极高的人脉，就连教廷，也更重视他的意见，而不是迪布雷德公爵的。 【一个家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议长可不是普通的家臣，他是迪布雷德的二号人物。’ 而且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教廷彻底联手，成为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 ‘但他最近怎么这么安静？’ 换做平时，他早就跳出来了。 蕾妮正想着，两位迪布雷德公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鬼，你还生气吗……？” “蕾妮，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散步吧？”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的蕾妮，斜睨了他们一眼。 两人顿时垂头丧气。 “以后再也不把人挂城墙上了，好不好？” 两人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 “再也不挂了！” “嗯。” 蕾妮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那我们去散步吧。” “去花园怎么样？” “去温室吧？” 蕾妮夹在两个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的公子中间，走出了房间。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花园。 因为伊萨克说，他想给她看一种花。 来到花园，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哇——！” 几天前还开满郁金香的花坛里，现在开满了报春花和紫罗兰。 报春花和紫罗兰都是野花，很少出现在贵族的花园里。贵族们通常更喜欢郁金香这种昂贵且需要精心照料的花卉。 但她更喜欢这些朴素的野花，尤其是紫罗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这是蕾妮最喜欢的花。”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特意让他们种的！” “谢谢。” 蕾妮开心地闻着花香，亨利在一旁笑着说： “这傻小子竟然做了件好事。” “我才不傻。” “好吧，今天就夸你一次，明天就不知道了。” 兄弟俩又开始斗嘴，蕾妮连忙拉了拉他们的袖子。 然后她给蹲在她身边的亨利和伊萨克，一人编了一个花环。 她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别再吵架了。 伊萨克果然被花环吸引了注意力。 “小鬼，你这么小，怎么还会编花环？” “在孤儿院学的。” 伊萨克一脸疑惑，孤儿院为什么要教孩子们编花环？ 蕾妮一边摘掉花环茎上的一根小草，一边说道： “贵族的孩子出生后，都会戴上戒指。” “嗯，红宝石戒指。” 寓意着孩子健康成长，直到戴上家族的印章戒指。 “平民会给孩子戴上花环。孤儿院的孩子没有妈妈，所以都是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给新来的孩子戴上花环。” “平民为什么要给孩子戴这种不值钱的花环？多麻烦啊。” “因为爱啊。” 虽然他们不像贵族那样，能给孩子戴上昂贵的红宝石戒指，但他们对孩子的爱，和贵族一样深沉。 “所以孤儿院会教孩子们编花环……嗯？” 兄弟俩没有听她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送他们的花环。 “如果花环代表爱……” “蕾妮把花环送给了我们……” “那就是说……她……” 两人脸红了，小心翼翼地护着戴着花环的手。 第45章 蕾妮的花环 罗曼子爵顾不上养伤，就秘密召集了家臣们。 “公爵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他疯了吗？竟然这样对待我们这些迪布雷德的元老！” “哼……” “我们必须推翻西奥多·迪布雷德，铲除那个迷惑家主的小妖精！” 然而，家臣们的反应却很冷淡。 “有这个必要吗？” “你说什么？” “我觉得这是好事。现在有人能制约公爵了。” “她只是个冒牌货！一个平民而已！” “我看未必。” 说话的家臣笑了笑，环顾四周： “你们没看到那天在会客室里，小主人展现的神迹吗？” “那力量真是惊人。” “鉴定结果也证实了，她的神圣之力确实增强了。听说教廷也为此感到非常高兴。” “神圣之力增强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有人说，第一次鉴定结果有误。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小主人一看就是天资非凡之人。” 曾经坚决反对蕾妮成为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家臣们，现在却像翻书一样，开始对她赞不绝口。 “那些曾经嘲笑我们，说一个假命运之子竟然成了迪布雷德千金的家族，现在肯定嫉妒得要死。” “小主人不仅出身高贵，而且可爱迷人，在大贵族的孩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再小的孩子，也能分辨善恶。我们那样对她，她却依然愿意保护我们，她一定是天使下凡。” 被蕾妮的恩情所感动的家臣们，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你们……！你们清醒一点！那丫头不是什么命运之子，她是迷惑公爵的妖怪！” 另一位家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你说话太放肆了！” “罗曼大人也是托了小主人的福才捡回一条命！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我不想和你这种人同桌吃饭，赶紧滚吧！” 家臣们群情激愤，把罗曼子爵赶了出去。 晚餐后，公爵把蕾妮叫到了书房。 蕾妮站在公爵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蕾妮。” “嗯。” “你为什么不给我编花环？” “啊？” 蕾妮一脸茫然，公爵指着笑嘻嘻的亨利和伊萨克。 他们一整天都炫耀似的伸着手，“花语是爱”，“蕾妮的爱”，看来公爵终于知道了。 蕾妮指着公爵的食指。 “公爵有戒指。” 她指着公爵手上戴着的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戒指，公爵一把摘下戒指，扔给了诺斯。 “现在没有了。” 这样扔真的没问题吗……？ 想到巴鲁瓦公爵对印章戒指的重视程度，蕾妮觉得这一幕不可思议。 ‘现在去摘紫罗兰已经太晚了。’ 蕾妮环顾四周，看到花瓶里插着一束黄色的郁金香。 她拿起郁金香，笨手笨脚地编了起来。 郁金香的茎太粗了，没办法做成戒指，于是她做成了手链。 “给你。” 蕾妮做好花环，又帮公爵戴上刚刚从诺斯手里拿回来的印章戒指，这才松了口气。 公爵静静地看着她编的花环。 ‘他不喜欢吗？’ 确实，如果是用娇小的紫罗兰编织的花环还好，这么大的郁金香手链，可能有点夸张了。 公爵看了看两位公子，然后抬起手臂。 “我的更大。” 蕾妮真想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 “比你们的都大一倍。” 求求你别说了！ “我的更漂亮吧？” 闭嘴吧！ 为什么他说的话，却让她感到羞耻？ 蕾妮尴尬地看了看亨利、伊萨克，以及其他人。 菲娅和女仆们都捂着嘴偷笑，伊萨克则气得脸都红了。 “但她第一个送的是我！” 伊萨克气呼呼地说道，公爵的嘴角微微上扬，那表情分明在说“失败者的狡辩”，伊萨克气得直跺脚。 还好亨利比较冷静。 ‘还好亨利还算正常。’ 蕾妮庆幸地想着，亨利却突然笑着对公爵说道： “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单恋。” “……什么？” “紫色紫罗兰的花语是爱情。” 亨利笑眯眯地说道，公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伊萨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紫色紫罗兰花环，又看了看公爵手上的黄色郁金香手链，然后笑了。 “啊哈，单恋。” 他故意大声说道。 这个世界疯了。 公爵冷冷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把他们赶了出去，蕾妮连忙安慰他。 “蕾妮不知道花语，真的。” “……” “明天蕾妮用紫罗兰给你编花环，两个！” 她保证说，要给公爵的双手都戴上花环，公爵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蕾妮坐在公爵的膝盖上，叹了口气。 真奇怪。 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像在养孩子？ 她正想着，公爵递给她一杯橙汁。 “喝吧。” 他的语气很温柔。 蕾妮喝着果汁，公爵轻轻地抚摸着她汗湿的头发。 “你不舒服吗？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有。” 那是因为她在维持布涅的存在，消耗了大量神圣之力。 布涅刚出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变回小孩子，但自从戴上埃特瓦尔之后，就好多了。 “公爵大人！” 迪波斯子爵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 “塞尔彭商会的尖晶石矿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火山爆发，矿山被岩浆吞没了。” 迪波斯子爵皱着眉头说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们马上就要和克鲁格王国开战了，如果没有尖晶石，我们就毫无胜算。” 克鲁格王国以强大的魔法师军团而闻名。 由于魔法师会在后方支援克鲁格的骑士，所以必须使用尖晶石（可以储存神圣之力的矿石）来构筑防御工事。 ‘这件事是今年发生的。’ 迪布雷德家族竟然也准备和克鲁格王国开战？ 这场战争，应该是由阿米蒂埃公爵家族负责的。 ‘难道是因为缺少尖晶石，迪布雷德家族放弃了参战？’ 塞尔彭商会的矿山最终没能恢复生产。 所以在那之后，尖晶石的价格一路飙升。 就算迪布雷德家族财力雄厚，也买不到足够的尖晶石来装备所有骑士。 ‘除了塞尔彭商会，尖晶石的最大供应方就是教廷。’ 看来是教廷为了牵制迪布雷德家族，把尖晶石给了阿米蒂埃公爵家族。 公爵立刻召集了家臣们。 家臣们讨论了几个小时，但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 向尖晶石的最大供应方——教廷——寻求帮助。 以迪波斯子爵为首的迪布雷德家族高层，联系了中央教廷。 蕾妮坐在公爵的膝盖上，看着焦急等待回复的家臣们。 魔法师启动了通讯魔法道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和迪布雷德家族关系不睦的阿道夫。 【迪布雷德家族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但我们自己也面临着尖晶石短缺的问题。】 他嘴上说着同情，眼神里却充满了嘲讽。 迪波斯子爵强忍着怒火，说道：“国王陛下亲自下令，让我们迪布雷德家族参战。如果没有尖晶石，我们的士兵都会战死沙场。” 【如果你们真的需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迪波斯子爵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如果公爵大人亲自向教皇求情，仁慈的教皇陛下，一定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你说什么？” 家臣们都愣住了。 这分明是想让公爵亲自去向教皇下跪求情。 蕾妮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得一脸得意的阿道夫。 ‘阿道夫还是那么讨厌。’ 和其他家族不同，迪布雷德家族并不畏惧教廷，这让阿道夫很不爽。 教廷故意派他来谈判，就是想给迪布雷德家族一个下马威。 ‘真是卑鄙。’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提供尖晶石。 公爵轻轻地敲着桌子。 “诺斯。” “是，大人。” “带蕾妮出去，接下来的事情，小孩子不适合听。”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蕾妮连忙离开了书房，她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蕾妮可以自己走，诺斯要帮公爵。” 诺斯感动地蹲下来，看着她：“你真是善良，体贴，又温柔……” 蕾妮把诺斯赶回了会议室，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 ‘真奇怪。’ 【怎么了，孩子？】 ‘总感觉忘了什么事情。’ 好像听到过什么关于尖晶石的事情……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呢？’ 她苦思冥想，走到拐角处。 砰！ 她撞到了一个人。 蕾妮摔倒在地，揉了揉额头，抬起头。 虽然是一位老人，但他肩膀宽阔，腰杆笔直，五官端正，虽然布满皱纹，却依然透着一股英气。 年轻时，肯定迷倒万千少女。 ‘是元老院议长。’ 蕾妮吓得缩了缩脖子，议长说道： “你没事吧？” “……” “来，我扶你起来。” 他把蕾妮扶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蕾妮紧张起来，毕竟对方是一位对她没有好感的大人物。 她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可爱。” “谢谢？” 蕾妮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努瓦诺克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之前怂恿家臣们排挤她的那位元老——罗曼子爵。 他看到蕾妮，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够了。” 议长打断了他的话，罗曼不满地咂了咂嘴。 “我们走吧，家臣们正在开会，商量尖晶石的事情。” 罗曼让开路，议长看了蕾妮一眼，然后走了。 罗曼子爵跟在议长身后，小声抱怨道： “什么带来希望的命运之子，她来了之后，净是些倒霉事。” “在公爵府里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蕾妮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小声说道：“啊！” ‘我想起来了！’ 她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过关于尖晶石的事情了！ 第46章 尖晶石矿脉 【我听说已故的努瓦诺克公子是个疯子？为了寻找尖晶石矿脉，竟然触碰了圣树，结果遭到诅咒而死。】 【是啊，他让他父亲伤心欲绝。努瓦诺克大人一直想为他儿子恢复名誉。】 【但我听说，那可能是谣言。】 【什么意思？】 【据说努瓦诺克公子其实非常聪明，年纪轻轻就成了元老院的核心成员。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蠢事吗？】 蕾妮清楚地记得，她前两世听到过这些传闻。 ‘不知道哪个版本是真的，但值得调查一下。’ 虽然可以用布涅的能力召唤亡灵，但为了这种不确定的事情，动用恶魔的力量太浪费了。 ‘关于儿子的事情，还是问父亲最清楚。’ 蕾妮打定主意，试探一下议长，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第二天，蕾妮躲在走廊拐角的墙壁后面，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 迪布雷德家族的大会议从昨天开到了今天，刚刚才结束。 她一直盯着家臣们离开，但没有看到议长。 ‘这么说，他还在这附近。’ 果然不出所料，议长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蕾妮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朝他跑去。 “爷爷！” “……小主人，您怎么来了？” “来看爷爷。” “看我？” 议长皱着眉头看着她。 “昨天爷爷扶我起来了，要感谢帮助过蕾妮的人。” 蕾妮尽量用孩子气的语气说着，拿出一个巧克力递给他。 议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 “为什么？” 蕾妮惊讶地问道，议长无奈地笑了笑。 “你露出这么可怜巴巴的表情，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糟糕。 看来她的表情出卖了她。 这是公爵的糖果屋里最好吃的巧克力。 她已经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了，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人了。 “那蕾妮和爷爷一人一半。” “不用这么客气。” “可是爷爷太瘦了，其他家臣爷爷的肚子都这么大，议长爷爷的肚子却这么扁。” “……” “蕾妮担心。” 虽然她另有目的，想从他口中套出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但她确实很担心他的健康。 议长的妻子早逝，几年前，唯一的儿子也去世了。 虽然府里有很多仆人，但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的健康。 所以他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而且，其他家臣在开会的时候都会按时吃饭，但议长却经常饿肚子。 蕾妮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掰下一半递给他。 议长看着巧克力，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真甜。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只有我儿子还在的时候，才吃过几次。” ‘终于说到他儿子了！’ 蕾妮抓住机会，连忙问道：“我知道，他叫路易，对吗？” “小主人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 “听说他很聪明，和亨利、伊萨克一样。” “是啊，我儿子和两位公子差不多大，也上过精英学院。” 她终于打开了话题。 议长似乎很乐意谈论他的儿子。 毕竟，应该没有人会主动提起他的儿子。 对普通家臣来说，议长和迪布雷德公爵一样可怕。没有人敢和他闲聊，更不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他的伤心事。 蕾妮以送他回去为借口，和他一起慢慢地走着，继续打听着关于他儿子的事情。 “亨利擅长数学，伊萨克擅长剑术，路易擅长什么呢？” “我儿子研究地质学，就是研究土地的性质。” “这样啊。” “他对家族事务和政治一点都不感兴趣。我以前一直很不满意，总是逼着他……” 议长的眼神黯淡下来。 失去孩子的父母，大多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如果我没有逼他，他或许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蕾妮有些心疼他，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的，路易一定更希望有父亲的陪伴。” “小主人怎么知道？” “因为蕾妮没有爸爸妈妈，所以蕾妮知道。” 蕾妮平静地说道。 “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摔倒了会哭着喊‘妈妈’。但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就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很让人难过。” “……” “而且，如果蕾妮死了，也没有人会想念蕾妮。但路易不一样，有爸爸妈妈，总比没有好。” 蕾妮看着议长。 “爷爷那么爱路易，路易也一定很爱爷爷。” 议长握着她的手，力气更大了。 ‘糟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得问问尖晶石的事情。 蕾妮晃了晃议长的手。 “路易研究土地的话，应该知道哪里有宝石吧？” “当然，他说他找到了尖晶石矿脉。如果不是在去确认的路上出了车祸，他肯定已经找到了。” “可是，大家都说路易在撒谎……” 蕾妮小心翼翼地问道，议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车祸，我儿子收集的资料都丢失了，他才无法证明而已。” “这样啊。” “是的，我至今都记得，我儿子兴奋地告诉我，他找到了尖晶石矿脉时的声音。” 议长是个非常理性的人。 他能如此肯定地说出这番话，说明他坚信路易·努瓦诺克真的找到了矿脉。 蕾妮在心里哼起了歌。 ‘现在，只要问问本人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 蕾妮躺在床上装睡，等到菲娅离开房间后，才偷偷爬起来。 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好，没人。 她握着埃特瓦尔，在心里说道： ‘布涅，现身吧。’ 埃特瓦尔周围出现几道白色的光芒，交织旋转，然后布涅出现在她面前。 蕾妮看着一脸期待的布涅，笑着说道： “等宝石等很久了吧？” “等待也是一种乐趣。”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蕾妮的脸颊。 蕾妮从口袋里掏出“女神之泪”，递给他。 布涅看着她手中的宝石，深吸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石，放在额头上。 “终于……见到主人了……” 主人？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布涅弯下腰，和她平视。 “你帮我实现了愿望，我也要帮你实现愿望。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见努瓦诺克公子。” 布涅温柔地笑了笑。 他在蕾妮的眼角轻轻一吻，她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布涅身上，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消失之前，他取下女神之泪，他放在了桌子上。 【以后……如果你需要我……我们还会再见……】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她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然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 “参见小主人。” 一个秃顶的胖子。 ‘呃……？’ 蕾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用“真的是努瓦诺克公子吗”的眼神看着他，他挠了挠头，说道： “我就是路易·努瓦诺克，奉布涅大人的命令而来。” “布涅刚刚才走……” “这里和那里时间的流逝是完全不同的。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对我来说可能是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你失望了吗？很多人见到我之后，都会很失望。” “没有，我没有失望，只是有点惊讶。” 议长看起来精明强干，气质优雅，像一只矫健的黑豹。 而路易·努瓦诺克，却像一只温顺的熊。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点像的。” 路易·努瓦诺克笑了笑：“谢谢。请问小主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易，你对尖晶石很了解吧？”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当然！这块大陆的尖晶石很特殊，不像其他地方的尖晶石，可以传导神圣之力。我一直在研究，这究竟是因为环境差异造成的，还是其他原因。一开始，我比较了土壤的密度，结果发现很有意思……”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蕾妮听了几分钟，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拍了拍手。 “说重点！” “啊……我又犯了父亲讨厌的毛病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长话短说，尖晶石矿山并不存在。” “什么？”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塞尔彭商会不是有尖晶石矿山吗？！教廷也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天然蕴藏着尖晶石。只有自然形成的转化场。” 他掰着手指说道： “需要满足三个条件：火山，艾尔莎树的栖息地，以及神圣之力。” “……” “在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地方，岩石会有一定几率转化成尖晶石。” 天哪！ 也就是说，只要把岩石埋在地下，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尖晶石？ 这感觉就像找到了一个永远挖不完钻石的矿山。 看着蕾妮兴奋的表情，路易·努瓦诺克说道： “目前已知的，符合这三个条件，但尚未被发现的地方，只有一个，就在迪布雷德领地。” 蕾妮想起了米娜经常说的一句话。 ‘我中头奖了！’ 第47章 议长爷爷的小主人 罗曼子爵不满地盯着议长。 ‘他在想什么？’ 他听说，今天议长和命运之子在公爵府里，相谈甚欢，一起散步。 据说，和命运之子在一起的议长，看起来轻松惬意，和蔼可亲。 ‘不可能，他是让·马克·努瓦诺克。’ 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极其冷漠。 甚至有人传言，他的儿子路易·努瓦诺克是自杀的。 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命运之子就变得和蔼可亲？ ‘难道他想利用命运之子？’ 罗曼子爵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一直希望议长和迪布雷德公爵反目成仇。 在老家主时期，元老院在迪布雷德家族拥有极大的权力。 在儿子去世之前，议长一直冲锋陷阵，为元老院争取利益。 但自从儿子去世，西奥多·迪布雷德继任公爵之后，议长就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 虽然他仍然关心元老院的利益，但却不再主动对抗泰奥多尔，也不再试图恢复元老院昔日的辉煌。 “议长。” 罗曼叫道，议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您想借此机会有所行动，我愿意为您效劳。” “有话直说。” 罗曼笑了笑，心想‘您还在装傻’。 “尖晶石不仅仅用于和克鲁格王国的战争。在任何战争中，配备尖晶石的盔甲都是士兵的必需品。如果教廷不给迪布雷德家族提供尖晶石，公爵的军事实力必然会削弱。” “所以呢？” “您和教廷关系密切。” “……” “如果您能秘密弄到尖晶石，我们的军事实力就能超过公爵。” “你想发动内战吗？” 罗曼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元老院有必要拥有对抗公爵的力量。当然，如果公爵真的做得太过分，给他点教训也未尝不可。” 看到议长没有说话，罗曼凑近他： “我们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 “我的确和教廷关系不错，但他们未必会帮我们。” “我们可以利用命运之子。” 罗曼笑着看向窗外，迪布雷德公爵府就在那里。 “她的神圣之力已经重新评估过了，教廷肯定想把她带回去。我们可以用她做交易。” 罗曼兴奋地说道：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们绑架那丫头，把她交给奴隶贩子，然后把消息透露给教廷。如果教廷救回了她，迪布雷德公爵就没办法再把她留在身边，而教廷就能得到她——” 就在这时—— 咚咚咚，有人敲门，努瓦诺克家族的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公爵府来信了。” “是公爵写的吗？” “信封上的封印，不是公爵的。” 不是公爵的封印，却来自公爵府？ 议长眯起眼睛，接过管家递来的信。 他拆开信封，看到里面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像是小孩子写的。 【邀请让·马克·努瓦诺克参加蕾妮的第一次茶话会。 饼干屑看起来像泥土，但却没有泥土的神秘。请独自一人秘密前来。】 邀请函上没有写时间和地点，议长的手微微颤抖。 【爸爸，饼干屑看起来像泥土，但为什么没有泥土的神秘呢？】 怎么会这样？ 命运之子怎么会知道，他儿子小时候说过的话？ “议长？” 罗曼好奇地问道。 但议长没有回答，他把信塞进口袋里，站起身来。 “备车！” 罗曼子爵一脸茫然地看着议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书房。 蕾妮亲了女仆尤妮十下。 这是她帮忙把邀请函秘密交给议长的报酬。 “这里，还有这里。” “说好了只亲十下的。” “还有利息呢！” 不愧是曾经的高利贷者，连利息都算得清清楚楚。 蕾妮在尤妮的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好了吗？” “好啦！” 尤妮心满意足地抱了抱蕾妮，然后哼着歌离开了房间。 ‘现在，就等他来了。’ 为了方便和议长谈话，蕾妮在花园角落的凉亭里等着他。 她还特意准备了一瓶饮料，装模作样地办起了茶话会。 夕阳西下，议长终于来了。 他似乎找了她很久，气喘吁吁的。 “您……您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他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看来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蕾妮从凉亭的椅子上跳下来，抬头看着议长。 “在那之前，蕾妮有话要问。” “您说。” “您有多想念您的儿子？” “……您在说什么？” “如果能再见到路易，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议长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很好，就等这句话了。 蕾妮轻轻地握住埃特瓦尔，议长看到她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您究竟是怎么知道——！” “不可以对小孩子大吼大叫……” 一个略带胆怯的声音从凉亭后面传来，议长僵住了，甚至不敢回头。 他的瞳孔放大，原本愤怒的目光变得慌乱起来。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缓缓地转过头。 “父亲……” 路易·努瓦诺克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议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问道： “你在耍什么花招？是谁假扮成我儿子的？是公爵指使你的？还是命运之子？” 他的语气冰冷，但眼神却在微微颤抖。 路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强忍着泪水，然后再次看向父亲。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约定，和您一起吃煎饼。” 当这句只有他们父子才知道的话从路易口中说出时，议长的表情扭曲了。 他原本充满威严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掌控元老院的权势人物，而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孤独老人。 “……” 蕾妮拉着议长的袖子，不停地摇晃。 “说点什么啊，快点！” “……” “维持灵魂的存在很辛苦的，他很快就会消失了！” 送走布涅之后，她的力量已经很虚弱了，但她还是强撑着，维持路易的灵魂，因为她不忍心看到议长如此痛苦。 路易小心翼翼地靠近父亲，议长咬紧牙关。 “……你这个不孝子。” ‘啊？不是这样的！’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议长却突然对着路易的肩膀和胸口，狠狠地捶打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 “……” “你一辈子都这么没出息，到最后还要让我失望！你这个不孝子！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议长的脸上满是泪水。 路易默默地承受着父亲的捶打，一言不发。 议长哭得像个孩子，直到路易消失，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你是自杀的吗？” “……”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找不到矿脉，害怕我责怪你，所以才自杀的吗？” 路易跪在父亲面前，看着他。 “我一直都很没用……所以，我想在您生日的时候，送您尖晶石作为礼物。” “你……” “那只是一场意外。我确实害怕您，但比起害怕，我对您的尊敬、感激和爱，更多。” 议长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即使路易已经消失，他依然哭个不停。 蕾妮看着瘫坐在凉亭里的议长，心里五味杂陈。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呢？’ 她没有父亲，所以她也不知道。 她正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议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主人，您究竟是什么人？” “嗯？” “我早就猜到，您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用干涩的目光看着蕾妮。 蕾妮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过，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她知道。 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所以她才冒着风险，让他见到了路易。 ‘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更何况，路易在离开之前，特意叮嘱过议长。 【我已经成为小主人的守护灵了。如果您敢伤害她，我的灵魂就永远无法安息。】 虽然他和议长的长相完全不同，但他确实是议长的儿子。就连威胁人的方式，都和议长一模一样。 只不过，路易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而不是像议长那样，用别人的性命来威胁。 他似乎很感激蕾妮让他和父亲重逢。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蕾妮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我现在需要他的帮助。’ 她还是个孩子，没办法独自拥有尖晶石转化场。 而议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有一定的野心，重视个人利益胜过家族和国家，最重要的是，就算她逃亡，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但为了以防万一……’ “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什么？” “还有裤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你……” 蕾妮把他搜了个遍，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魔法道具和圣器。 然后她才开口说道：“我重生了三次，并且在这一世召唤了恶魔。” 议长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第48章 议长大人很欣赏我 蕾妮讲完自己的故事，议长捂着额头，久久不语。 “迪布雷德发生的所有幸运的事，都是您计划好的？” “嗯。” “唉……就算你是重生者，但你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且之前既没有学过权谋之术，也无法完全像成年人一样思考，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竟然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看起来难以置信。 “总之，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买下那块转化场。” 蕾妮拿出塞丽娅的赏金袋，放在地上。 “这些钱应该够了。” 议长捂着额头，似乎在整理思绪，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 ‘他不肯帮忙吗？’ 就算她用路易的灵魂威胁他，他也不一定会妥协。 蕾妮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议长问道：“如果我留在您身边，还能再见到路易吗？” “这个我没办法保证……” “为什么？” “我也是偶然召唤出恶魔的，没办法保证能再次召唤。” “也就是说，还有一丝希望？” 确实如此。 虽然她没完全听懂布涅最后说的话，但她听懂了“再见”。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再见。 而且，除了布涅，应该还有其他能召唤亡灵的恶魔。 如果能召唤出那样的恶魔，就能让他帮忙召唤路易。 蕾妮点点头，议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他从凉亭里走出来，跪在蕾妮面前，想把额头贴在她的脚背上，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这姿势，不就是诺斯对她宣誓效忠时的样子吗？！ 她可不想成为迪布雷德二号人物的主人。 “让·马克·努瓦诺克，向新的主人——” “不要！别这样！” “向新的主人——” “够了！” “问好——” 蕾妮不等他说完，就逃出了凉亭。 她只是想买块地而已，怎么还附赠一个迪布雷德的二号人物？ “让·马克·努瓦诺克，向新的主人问好。” “你能别跟着我了吗？” 蕾妮不耐烦地看着亦步亦趋的议长。 元老院议长一直跟着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蕾妮无奈地环顾四周，佣人们都在偷偷打量着他们。 虽然他们离得比较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肯定很好奇，为什么元老院议长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让·马克·努瓦诺克……” 蕾妮正不耐烦地瞪着他，突然看到几位元老走了过来，她心里一惊。 佣人也就罢了，如果让元老们发现她和议长的关系，那就麻烦了。 她压低声音，说道：“快板着脸！” 议长立刻板起脸，元老们正好走了过来。 “议长，发生什么事了？” 罗曼子爵看着脸色阴沉的议长，问道。 “没什么事。” “您看起来心情不好，是命运之子做了什么吗？” “没有。” 议长说完，转身就走，罗曼子爵笑了笑，跟了上去。即使在走路的时候，他也不忘挖苦蕾妮。 “命运之子做了什么，让您如此生气？” “……” “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呵呵呵！” 这时—— “那家伙刚刚说什么？” 伊萨克走到蕾妮身边，冷冷地说道。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看来是刚训练完。 蕾妮连忙拉住他，阻止他冲过去。 然后她转移话题： “伊萨克，你今天一个人训练吗？亨利呢？” “哥哥在翻老家主的账本。” “为什么？” “他想找教廷周围贵族的把柄，报复教廷。还有，那个家伙竟然敢对小鬼……！” “别这样。” 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伊萨克叹了口气。 “你就是太善良了。” 才怪。 罗曼子爵现在还不能出事，因为—— ‘尖晶石转化场是罗曼子爵的。’ 蕾妮在心里偷笑。 如果想买那块地，罗曼子爵就不能出事。 等她在那块地上找到尖晶石，罗曼子爵肯定会气得吐血。 这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更让她解气。 ‘而且，说实话，他太蠢了，我都不想理他。’ 罗曼子爵之所以这么讨厌“有可能成为真正命运之子”的她，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被挂在城墙上示众，都是因为她。 就因为这点小事，他就把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真是个蠢货。 伊萨克看起来很遗憾，没能好好教训罗曼子爵一顿。 “伊萨克，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我可以喂你吗？” “嗯。” 蕾妮哄着他，伊萨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但他注意到蕾妮的目光，又连忙板起脸。 “走吧，快点。” 蕾妮跟着快步走开的伊萨克。 罗曼子爵兴高采烈地在转让文件上盖章。 他终于把那块烫手山芋——位于活火山内部，地下盘根错节地长满了艾尔莎树的树根——卖出去了。而且价格还不错。 他笑眯眯地看着买下这块地的议长。 “您为什么要买这块地？”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的事情了？” 议长语气低沉，罗曼子爵吓了一跳。 “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件已经签好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委婉的逐客令，罗曼子爵识趣地离开了议长的府邸。 他的副官在马车旁等着他，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议长真的买下了那块地？他为什么要买？那块地里到处都是艾尔莎树的树根，就算把树都砍了，也种不了庄稼，因为到处都是火山灰。” “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是……” 罗曼子爵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花高价买下这块废地的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 “这是在暗示我，他很欣赏我，要重用我。” 虽然议长没有明说，可能是怕他得意忘形，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了。 “可是，议长一直对您很冷淡啊。” “他一定是喜欢我给他出的主意。” 就是绑架命运之子，把她交给奴隶贩子，然后通知教廷，让他们把命运之子带走的主意。 这样一来，就能加强和教廷的关系，还能从教廷那里得到尖晶石，增强军事实力，这可是个好主意。 ‘等议长恢复了元老院的势力，再把议长的位置传给我……’ 他就能掌控迪布雷德，号令天下了。 “你去找那些收了我贿赂的魔法师。” “您找魔法师做什么？” “当然是去帮议长大人。” 副官疑惑地看着他。 蕾妮收到了一封信。女仆们兴高采烈地把信交给她，说是“小主人在孤儿院附近认识的朋友”寄来的。 信的内容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但如果只看每个句子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另一层意思。 【我一切都好。】 是塞丽娅。 看来她已经和教廷达成了协议，从监狱里出来了。 ‘太好了，在王都的帮手有了。’ 等议长买下尖晶石转化场，就可以通过塞丽娅来销售尖晶石了。 ‘那得赚多少钱啊！’ 蕾妮开始盘算起来，想到那数不清的0，她兴奋不已。 ‘逃亡之后，我要买一栋大房子！’ 还要雇一个厨艺高超的厨师，每天给她做法式吐司。 蕾妮让女仆们帮她回信。 她很想自己写，但她现在还“不识字”。 【谢谢你的关心。 我在花园里捡到了很多漂亮的蓝色石头，我要把它们卖掉赚钱，然后买很多好吃的肉。谢谢你，祝你一切安好。】 她故意用孩子气的语气写信，女仆们都捂着脸，发出“啊啊啊”的尖叫。 “我们的小主人太可爱了！” “您捡到了漂亮的蓝色石头？” “是啊是啊，要多吃点好吃的！” 蕾妮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快把信寄出去！” 塞丽娅很聪明，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菲娅写好回信，笑着封好信封。 “我去邮局寄信。” “我去拿小主人要看的童话书。” “小主人，该吃点心了。” “天气有点凉，我去拿些柴火。” 女仆们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我很快回来，你乖乖在这里等着。” 蕾妮对她们挥了挥手。 然后她偷偷摸摸地拿出自己的小象背包，拿出画本。 她指着之前画好的图画。 在画着金币的黄色圆圈上画了个叉。 ‘钱已经有了。’ 在画着人形的橙色线条上也画了个叉。 ‘人也找到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 她正要翻页，突然—— 一阵恶心，头晕目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她扶着脑袋，看到脚下出现了一些黑色的触手。 ‘是魔力！’ 她连忙躲开，朝门口跑去。但她还没碰到门把手，就从地板的缝隙里伸出一些像腐烂的树根一样的东西，缠住了她的身体。 “救命……！” 黑色的触手遮蔽了她的视线，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第49章 蕾妮被绑架了 罗曼子爵抚摸着自己精心修剪的胡须，看着躺在圆形平台上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干得好。” 他身后的黑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罗曼子爵的副官一脸惊恐，看看小女孩，又看看主人和魔法师。 “这……这样真的好吗？绑架命运之子……” “我们只是把她送回她应该去的地方，这不算绑架。” “可是，如果被公爵大人知道了……” “所以才要趁他忙着尖晶石的事情，动手。” 罗曼子爵阴险地笑着，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蕾妮，让她翻了个身。 “哼，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让我……” 他正低声咒骂着，突然—— 吱呀一声，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人走了进来。 “议长！” 罗曼子爵惊喜地迎了上去。 “您怎么来了……” 议长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躺在平台上的蕾妮，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对您忠心的证明。” 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明呢？ 他竟然敢在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命运之子。 “接下来，只要把她交给奴隶贩子就大功告成了。啊，对了，您不用担心，我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已经收买了公爵府的魔法师，他们设下的结界，绝对困不住我……” “你这个白痴。” 罗曼子爵正得意洋洋地说着，突然愣住了。 他转过头，看到蕾妮已经醒了，正坐在圆桌旁。 “你是傻子吗？公爵会只依靠结界吗？” “你说什么？” 罗曼子爵的脸涨得通红。 “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怒气冲冲地走向蕾妮，举起手，想要打她，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是议长。 “你对我的主人做什么？！” “……什么？” 主人？ 罗曼子爵一脸茫然，就在这时—— 砰！砰！外面传来一阵爆炸声，还有士兵的脚步声。 罗曼子爵的副官慌忙对魔法师喊道：“结界！”魔法师连忙施法，但还没来得及画出魔法阵，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对蕾妮施法的后遗症。 自从蕾妮差点被袭击之后，公爵就亲自在她身上施加了多重魔法。 保护魔法、追踪魔法，以及诅咒。 任何胆敢对她施法的人，体内的魔力中枢都会被摧毁。 罗曼子爵意识到情况不妙。 “怎……怎么回事……这到底……” 蕾妮从平台上跳下来，看着罗曼子爵，对议长说道：“把门锁上。” “啊？” “在公爵来之前，我要亲手杀了他。” 蕾妮的脚下，出现了守护骑士的印记。 蕾妮拍了拍手，看着倒在地上的罗曼子爵、他的副官和魔法师。 议长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愣住了。 “您确定是假的命运之子吗？” “嗯。” 蕾妮平静地回答，一边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裙子，议长咽了口唾沫。 “真是难以置信，您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觉得还好。”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握了握拳头。 ‘还差得远呢。’ 她前世经常见到教皇和米娜使用强大的力量。 这一世，她也见识过两位公子的力量。 ‘而且，布涅借用我的身体时，展现出的力量，远不止如此。’ 那才真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她想要达到那种程度，还需要很长时间。 ‘能挡住布涅力量的公爵，真是个怪物。’ 想到那天在会客室里，神圣之力暴走时，公爵一次又一次地突破布涅的结界，向她走来，蕾妮就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了。 那个怪物……不，是公爵，他身后跟着亨利、伊萨克，以及一大群魔法师和士兵。 “哪个王八蛋敢动我的小鬼——” 伊萨克怒吼着，突然愣住了。 “——竟然晕倒了？” 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干的，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 亨利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落在了议长身上。 议长看了蕾妮一眼，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士兵们，也都看向了她。 “那个……就是……” 蕾妮眼珠一转，指着议长。 “爷爷救了我！” “救了你？” 亨利一脸怀疑，伊萨克、公爵和士兵们也是一样。 倒在地上的罗曼子爵是元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元老院议长会打倒自己的下属，救下蕾妮。 众所周知，议长和公爵的关系非常糟糕，所以他们更加疑惑了。 “坏人欺负蕾妮，爷爷教训了他们！谢谢爷爷！” 蕾妮故意用孩子气的语气说道，一边踢了踢议长的鞋子。 议长看了她一眼，说道：“您太客气了，我没能及时发现下属的阴谋，让您身陷险境，真是罪该万死。还好我及时赶到，阻止了最坏的情况发生，这才让我稍感安慰。” 在议长的配合下，蕾妮跑到公爵面前，抱着他的腿，假装哭了起来。 “蕾妮好害怕。”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跑过来。 “别怕，蕾妮，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我会杀了这帮混蛋！” 虽然他们已经半死不活了，但蕾妮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嗯。” 但公爵并没有像两个儿子那么容易被糊弄，他虽然抱起了蕾妮，但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议长。 ‘只能放大招了。’ 蕾妮搂着公爵的脖子。 “爸爸……蕾妮想回家……” 公爵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蕾妮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我们回家。” 公爵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蕾妮把脸埋在他怀里。 ‘他好像真的有点担心。’ 看来她真的吓到他了。 公爵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蕾妮偷偷地对议长做了个口型：“处理掉他们，让他们永远闭嘴，明白吗？” 议长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两位公子本来想去地牢结果了罗曼子爵，却扑了个空。 目睹了蕾妮力量的三人，已经死了。 几天后，蕾妮在温室里见到了议长。 ‘真是个狠角色。’ 她眯着眼睛看着议长。 “我只是让你教训他们一顿，没让你杀了他们。” “罗曼子爵的为人，您应该很清楚，他的副官也和他一样，坏事做尽。至于那个魔法师，他专门绑架老弱病残，进行人体实验。” “……那他们确实该死。” 蕾妮哼了一声，用吸管喝了一口橙汁，然后问道：“尖晶石呢？” 议长把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如您所说，只要注入神圣之力，三天就能开采出尖晶石。” “多久才能凑齐克鲁格战争所需的尖晶石？” “半个月就够了。” 蕾妮又提了几个要求。 她需要给塞丽娅一个新的身份，还需要一些精明能干的员工，帮她管理商会。 “还有，把这次开采的尖晶石，立刻送到我指定的地方。你有自己的魔法师吧？今天之内必须送到。” “你这是在把我当成你的跑腿小弟啊。那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给你转化场出产的尖晶石的两成。” 议长轻笑一声。 “我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元老院议长，富可敌国，我不缺钱。” “嗯……” “您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 蕾妮撅起了嘴。 “你知道有多少贵族想得到我的效忠吗？就连老家主，都求着我宣誓效忠。教廷和大贵族也都想拉拢我。” “然后呢？” “我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在晚年，屈居于一个小孩之下，给她跑腿……真是造化弄人……” 议长一脸无奈。 蕾妮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开心吗？” 议长看起来更沮丧了。 “我竟然会因为这种话而感到高兴，真是……” 其他人觉得他很可怕，就连她一开始也觉得他有点可怕，但现在看来，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爷爷。 “那我们走吧。” “去哪儿？” 蕾妮笑了笑：“去给教廷添堵。” 说完，她就朝公爵的书房走去。 迪波斯子爵和其他家臣们，正在商量尖晶石的事情。 “小主人，您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随意出入公爵的书房了，即使他在开会。 家臣们向她问好，她走到桌子旁，公爵熟练地把她抱到膝盖上。 “看来我们只能放弃这场战争了。” “王室应该也能理解。” “虽然有点可惜，没能得到克鲁格王国的战利品……” 蕾妮看着公爵手里把玩的尖晶石，喊道：“石头！” 虽然气氛很严肃，但诺斯还是笑着解释道：“这是尖晶石，一种很珍贵的矿石。” “才不是呢！” “啊？” “一点都不珍贵，蕾妮有很多！” 家臣们都看向了她。 第50章 这不是我的房间 “有很多是什么意思？” “孤儿院附近住的姐姐，很久很久以前，给我看过很多这样的石头。” “真的吗？您确定是尖晶石吗？！” “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蕾妮的话，家臣们面面相觑。 迪波斯子爵走到她面前：“是谁？她住在哪里？” “她叫塞丽娅！”蕾妮说完，把地址告诉了迪波斯子爵。 那是塞丽娅的住处，她应该已经用蕾妮给的钱，买到了伪装魔法道具。 迪波斯子爵立刻派人去了蕾妮提供的地址。 三天后，官员带回了一个装满尖晶石的箱子。 “竟然真的有人私藏尖晶石矿脉……” 迪波斯子爵捂着额头，一脸震惊，家臣们纷纷询问那位官员： “怎么回事？” “那个叫塞丽娅的女人很聪明，她知道自己一个平民，如果被发现拥有尖晶石矿脉，肯定会被贵族或教廷抢走。” “所以她才没有出售尖晶石？” “她一直在准备建立商会，并且寻找大贵族作为靠山。” 家臣们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求教廷了。把正在和教廷谈判的使者叫回来吧。” 公爵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说道：“不，先别告诉教廷我们已经找到了尖晶石。” “可是……” “诺斯，你负责收购塞丽娅开采的所有尖晶石。” “有必要囤积这么多吗？” “这不是囤积，而是低价抛售。” 家臣们都愣住了，亨利却在一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您是想压低尖晶石的价格？” 如果市面上尖晶石供过于求，价格自然会下降。 尖晶石是教廷的主要资金来源，如果尖晶石贬值，教廷的经济就会遭受重创。 一位家臣听出了公爵的意图，担忧地问道：“这也会影响到我们啊。” 亨利回答道：“教廷撑不了多久的，他们最终只能低价出售尖晶石矿山。” 这样一来，尖晶石的市场就会被塞丽娅的商会垄断，到时候再抬高价格就行了。 “但是，收购这么多尖晶石，再低价抛售，我们也要投入大量的资金，我们能撑得住吗……” 伊萨克懒洋洋地靠在亨利身边，托着下巴，说道：“你是白痴吗？” “啊？” “我们是谁？” 迪布雷德家族除了“最恶毒的家族”之外，还有其他的称号。 西部的黄金矿脉。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在这种消耗战中，他们拥有百分之百的胜率。 公爵揉了揉太阳穴，低沉地说道：“如果教廷来求我们，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再胡说八道，说什么要负责蕾妮的教育，我们就赏他们一口饭吃。” ——帝国首富如是说道。 家臣们纷纷低头行礼。 会议结束后，家臣们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小主人真是个神奇的孩子。” “是啊，如果不是她，我们肯定会被教廷摆布。” “她不止一次拯救了迪布雷德家族，就像幸运女神一样。” 家臣们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是天使吗？’ ‘迪布雷德的小精灵……’ ‘好可爱……’ 正在午睡的蕾妮，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群追随者。 蕾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她睡了很久，但还是觉得浑身无力。 几天前，因为罗曼子爵的事情，她第一次在没有布涅帮助的情况下，使用了神圣之力。因为不熟练，她消耗的神圣之力比预想的要多得多。 ‘之后为了尖晶石的事情，也费了不少脑力，难怪会觉得累。’ 蕾妮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肚子饿，想吃面包……” 她吮吸着手指，突然愣住了。 ‘情况好像不太妙。’ 比她第一次见到布涅的时候还要糟糕。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说明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心智正在退化成幼儿状态。 她使劲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呜呜……” 她正小声啜泣着，女仆们走了进来。 “哎呀，小主人，您怎么了？！” 看到她眼中的泪水，女仆们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 “一个人……害怕……” 女仆们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好了好了，小主人，别哭了，我们有好消息要告诉您。” “好消息？” 蕾妮抽泣着问道，女仆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笑着说道： “您的房间装修好了！” 终于完工了。 她一直住在刚来迪布雷德时，公爵给她安排的客房里。 虽然她被收养后，就应该搬到西馆的房间，但因为要安装安全装置，所以耽搁了。 据说，魔法塔的魔法师和宫廷魔法师，来来回回地奔波于王都和迪布雷德，才终于完成了完美的结界。 ‘我的房间……’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跳加速，眼泪也止住了。 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房间，这还是她第一世之后，第一次。 ‘第一世的时候，那也不是完全属于我的房间。’ 只是在阿米蒂埃公爵府的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书桌和一张新床而已。 女仆们带着她来到新的房间。 ‘果然在西馆。’ 蕾妮好奇地打量着西馆，跟着女仆们走去。 “到了，就是这里。”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深吸一口气。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淡雅的米色墙壁。 房间里的家具都是白色的，边缘和底座都装饰着华丽的金色花纹。 沙发是可爱的杏色，茶几和书架上摆放着香薰蜡烛，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和之前的客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里是客厅，那边是您的书房，可以看书学习。” “对面是卧室，卧室里有浴室和衣帽间。” “衣帽间里准备了新衣服、缎带和其他饰品。”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可以24小时供应热水。还有……” 女仆们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房间的布局，蕾妮却愣住了。 “小主人？” 女仆们疑惑地看着她。 “您不喜欢吗？” 蕾妮张了张嘴，又闭上，双手握紧，又松开，看起来焦虑不安。 阿米蒂埃公爵把她献祭之前，也让她住进了米娜漂亮的房间。 巴鲁瓦公爵在她进行人体实验之前，也让她住进了漂亮的房间。 【蕾妮，是时候履行你的使命了。】 【我给了你这么多好处，你该付出代价了。】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她还记得，她被他们带走时，绝望地抱着他们的腿，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错了。” 这时，房门打开，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佣人们像摩西分海一样，让开一条路，两位公子走了进来，看着她。 “怪不得这么吵，原来是搬新房间了。” 伊萨克环顾四周，说道： “离我们的房间很近嘛。喂，小鬼，你可别晚上害怕，跑来找我们啊。” 他清了清嗓子：“一周最多只能来三次，知道了吗？” “……” “怎么不说话？好吧，一周四次也可以，这下满意了吧？” “……”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伊萨克疑惑地看向女仆们，但女仆们也都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亨利问道：“你怎么了？” “这不是蕾妮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房间，蕾妮。” “可是……可是……这是公主的房间！” 亨利愣住了：“什么？”伊萨克也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 “房间太大了，太漂亮了……” “你在胡说什么？房间越大越漂亮越好！你之前的房间也很宽敞漂亮啊。” “那是客房，客房当然好了！但蕾妮的房间又小又暗！这里又大又漂亮，所以不是我的房间！” 蕾妮的成年人思维在呐喊：快闭嘴！但她内心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 就像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那样，他们给她安排了漂亮的房间，等她放松警惕，开心起来的时候，就会给她致命一击。 如果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怎么办？如果她再次重生，怎么办？ 重生的时候，真的非常痛苦。 就像身体被撕碎，然后再重新拼凑起来一样。 她惊恐地看着两位公子，他们的眼神也在微微颤抖。 亨利愣愣地看着蕾妮，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以后不用再住在又小又暗的房间里了。” “……”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这座城堡就是你的家。” 亨利用袖子轻轻擦拭蕾妮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等蕾妮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亨利对女仆们说道：“暂时让她继续住在客房。” “是，公子。” 这时，菲娅走了进来，看到蕾妮红着眼睛，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天哪，小主人！” 亨利看着菲娅抱着蕾妮离开，然后转过身。 伊萨克还保持着蕾妮哭泣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喂，别挡路，让开。” 亨利皱着眉头说道，伊萨克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 “哥哥，蕾妮以前住的是什么样的房间？” 他从小就生活在迪布雷德家族，锦衣玉食，根本无法想象狭小肮脏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他住的宿舍，比蕾妮住的客房还要大两倍。 亨利也一样。 “行政办公室有王后送来的蕾妮的资料，上面应该有记载。” “我们去看看。” “好。” 两位公子立刻去了诺斯所在的行政办公室。 官员们看到两位公子突然造访，要求查看蕾妮的资料，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快找到了资料。 “有孤儿院的资料吗？包括房间内部的。” “有的，我之前看过……啊，在这里。” 伊萨克看着官员递过来的图纸，皱起了眉头。 “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小鬼住的房间，不是仓库。” “这就是她的房间。” “什么？” 第51章 送给蕾妮的玩具 “那孩子待的孤儿院比其他设施落后许多，孩子也多得过分。听说她在那间屋子里，要和其他六七个孩子挤在一起睡。” 伊萨克闻言大受震撼。 自己衣帽间一半都不到的地方，竟然要挤六七个孩子？ “那地方简直就是地狱吧？” 蕾妮在年中时被选为命运之子，秋季才搬进王宫。 也就是说，今年之前她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 这么一想，蕾妮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像个孩子。 她几乎不会吵着要玩具，也不会贪心什么东西，更不会无理取闹。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也难怪她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愿望。 走出行政官办公室时，伊萨克一脸沉重，亨利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一开始还凶巴巴地问那小不点会不会吃胡萝卜……” “……” “她以前说不定是那种不吃胡萝卜就会饿肚子的地方长大的啊。” 伊萨克沮丧地低声自语，一旁的亨利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以为入了籍，你就是我妹妹了？真是可笑。谁会真心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当作家人。’ 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想起蕾妮听到那句话后，茫然地眨着眼睛的样子，亨利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我要告诉小不点，现在她可以尽情地要玩具，也可以住在漂亮的大房间里。” “没错。” 两人同时握紧了拳头。 肚子吃得饱饱的，然后又一口气睡了二十个小时，蕾妮总算恢复了点精神。 而精神一恢复，她就忍不住抱住了头。 “我真是疯了！” ‘蕾妮的房间又小又暗！这里又大又漂亮，所以不是我的房间！’ 想起自己当时哭唧唧说这话的样子，蕾妮就觉得无比尴尬。 “来，小主人，再吃点。这是瞒着菲娅小姐拿来的。” 尤妮递过来一个甜甜圈，表情坚定地说道。 “窝不次了。” “这种东西，您想吃多少都可以！想要漂亮的大房间，想要美味的点心，都可以……” 说着，尤妮的眼眶红了。 “不是，我是说我吃太多了……” 就算蕾妮再怎么贪吃，一口气吃掉五张煎饼再来一个甜甜圈也实在是太勉强了。 因为昨天的事情，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惜。 女仆们会堆满零食，然后哽咽着说：“如果您还需要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 家臣们也送来了玩具和食物。 看来昨天的事情之后，她过去的生活状况已经人尽皆知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湿漉漉的目光，蕾妮觉得压力山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决定在这些目光中的水汽消散之前，去温室里躲一阵子。 蕾妮拎着小象背包，蹑手蹑脚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直到在空无一人的温室里放下背包，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是想想商会的事情吧。” 塞丽娅和公爵已经达成了交易。 尽管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尖晶石，但公爵表示愿意收购所有开采出来的尖晶石。 看来他是打算用尖晶石和教廷对抗。 “这样一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就是我了。” 公爵大量收购尖晶石，她的仓库就能装得满满当当。 教廷吃亏之后，就不得不卖掉尖晶石矿山。 到时候再由她把矿山买下来，就能垄断尖晶石市场了！ 蕾妮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为了收购尖晶石变形纸，又为了资助塞丽娅的商会启动资金，她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不过很快就能变成富翁了。 “嗯，嗯，嗯哼。” 蕾妮哼着小曲，在事先准备好的信纸上写了起来。 【致塞丽娅： 很高兴你一切安好。商会的名字我已经定好了，就叫＜希望＞。以后交易的时候就用这个名字吧。 关于商会的护卫，我正在四处打听。议长的士兵都是迪布雷德领地的人，每次出入都要登记，容易留下尾巴。他说最好从外面招募，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还有，听说你前几天和议长第一次见面了。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吵架？以后要一起共事，还是和睦相处比较好。 p.s. 塞丽娅说议长是个讨厌的老山羊，但我倒觉得他长得更像豹子。】 写到这里，蕾妮突然感觉到了动静，连忙把信塞进了背包里。 “啊，在这里。” 是伊萨克。他看到蕾妮后，使劲挥了挥手，然后朝着门外喊道：“哥哥，在这里！” 接着，他朝蕾妮跑了过来。 “伊萨克，你好呀。” “你好，蕾妮。” “你拿的是什么？” 蕾妮看着伊萨克手里拿着的饰品，歪了歪头。 “听说你在孤儿院的时候，只有你没有这种玩具玩？” ‘他是怎么知道的？’ 孤儿院里确实有那种饰品玩具，做工精致，在孩子们中间很受欢迎。 但因为被孩子王垄断，只给喜欢的人玩，所以蕾妮一次都没玩过。 “嗯。” “现在你可以随便玩了。” 说着，伊萨克把饰品塞给了她。 “这是玩具吗？” 看起来和真的一样。蕾妮拿起一个像是琥珀项链的东西，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猛地一颤。 “这、这、这、伊萨、伊萨克。” “怎么了？” “这、这是、这是真、真、真正的宝石！” “当然是真宝石啊。” 怎么能给小孩子玩真正的宝石呢？ 蕾妮赶紧把宝石还给伊萨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冷静，冷静。我很快就要成为富翁了。只要塞丽娅的交易顺利完成，这种东西我就能买十个。” 虽然她努力这样想，但前世身为乞丐，第一世和第二世也从未见过这种宝石的蕾妮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不喜欢琥珀？那就玩钻石吧。” 说着，伊萨克递给她一颗需要双手才能握住的巨大钻石。 这颗钻石大得惊人，只有贵族太太们的珠宝盒里才有可能出现。 “这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吧。” “伊萨克，你乱拿这些东西，会被公爵骂的。” “这不是公爵的，是我的。” “啊？” “这是我第二个珠宝库里的。” “……你有几个珠宝库？” 伊萨克眨了眨眼睛，仿佛在问她为什么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走进温室的亨利看到蕾妮拿着钻石瑟瑟发抖的样子，责备了伊萨克一句。 “你对蕾妮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 “她好像不喜欢我的宝石。” “我就说应该从我的第三个库房里拿吧，你的那些只有个头大。” “那就把这个也给她，再去我的库房里拿更好的。” “也好。” ……蕾妮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以为自己要变成富翁的想法有点可怜。 真正的富豪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 “小不点，你想做什么？我给你买衣服？” “要不要把王宫里的甜点大师请过来？” “我给你建个游乐园吧。” 蕾妮偷偷瞄着身旁两个争先恐后要给她这给给她那的人。 “不用了。” 在帝国享受太多东西，以后流亡的时候只会更加不适应。 尖晶石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所以说，得赶紧找到商会的护卫，除了迪布雷德之外，还要拓展其他的交易渠道才行。’ 伊萨克垂下眉毛。 “要不要我把孤儿院的院长杀了？” “为什么要杀院长老师？！”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他们竟然让那么多孩子挤在又小又脏的房间里睡觉。孤儿院是接受国家补助的，房间那么脏，肯定是贪污了补助金。” “那个孤儿院不是国家运营的。” 这个国家的孤儿院分为三种: 1.接受王室资助的国立孤儿院。由国家建造，管理人员由王室指派，设施良好，补助充足。孩子们成年后还能获得安置资金。 2.接受教廷或贵族资助的公立孤儿院。由教廷或贵族家族进行资格评估的孤儿院。根据资助方的不同，情况也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都还不错。 3.平民运营的私立孤儿院。为了骗取补助金而设立的孤儿院。虽然会接受少量的税收补贴和相应的审查，但基本上只是做做样子。 最重要的是，平民不可能像国立或公立孤儿院那样运营，所以条件自然是最差的。 而且与其他两种孤儿院不同，这种孤儿院几乎没有孩子被领养。 所以，那些无力抚养孩子的父母，或者不想缴纳孩子那份税的父母，会把孩子寄放在这里，然后再接回去。这些父母是私立孤儿院的第二大收入来源。 而蕾妮待的地方，就是第三种孤儿院。 孤儿院收留她这样的真正孤儿，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并不会真正关心她。 院长会优先照顾那些父母出钱多的孩子，以及父母肯定会来接回去的孩子。 “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讨好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 不过，在去王后宫里之前，她每次都能活下来，也算是托了那家孤儿院的福。 “等等，孤儿院？” 想到孤儿院，蕾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未来，骑士的巅峰将由四位骑士占据。 传说中屠龙的骑士，阿米蒂埃公爵。 被称为世纪天才的伊萨克。 被称为战场噩梦的圣骑士苏里尔。 以及军事战略大师扎卡里。 扎卡里正是私立孤儿院出身。 据说他是一个稳重且体贴的人。 “扎卡里的话，应该可以放心地把商会护卫的工作交给他。” 而且，他所在的孤儿院正好就在附近。 第52章 他也来自孤儿院 商队护卫经常会与试图抢夺货物的山贼发生小规模战斗。扎卡里的头脑肯定能派上用场。 蕾妮心里盘算着，抬头看向亨利和伊萨克。 “窝想要一个东西。” “蕾妮，你想要什么？” “是什么！快说！我给你买！” “狗狗。” 两人愣了愣，喃喃道：“狗……” 蕾妮、亨利、伊萨克和女仆们一起出了城堡。 因为蕾妮说想领养一只小狗，所以大家陪她一起来看看。 伊萨克本来想直接把最漂亮的小狗带回来，但蕾妮坚持要自己去看。 “要是伊萨克带回来的狗狗不喜欢蕾妮怎么办？狗狗好可怜。” 听了她的话，两位公子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不喜欢你的生物？” 这滤镜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多亏了两人对她的百依百顺，他们才能像这样出来挑选小狗。 目的地是迪布雷德城外的普拉姆街，那里有一家专门为贵族服务的宠物店。 “还有扎卡里所在的私立孤儿院也在那里。” 蕾妮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她牵着亨利和伊萨克的手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和迪布雷德的商业街一样繁华。 “哇……” 看到蕾妮惊讶的样子，女仆们笑着说道： “很漂亮吧？帝国最大的赌场就在这里。赌场周围形成了餐饮区和购物区，有很多值得一看的东西。” 这里确实很有逛的乐趣。 蕾妮牵着女仆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后。 “赌场，真大啊。” 这时，菲娅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两位公子说道： “有人跟踪我们。” “感觉到了。” 伊萨克的眼神罕见地变得凌厉起来。 “四个……不，五个。” “都是训练有素的人，很擅长隐匿行踪。” 看到蕾妮瞪大了眼睛，亨利和伊萨克却神色如常地看向她。 “蕾妮，你和女仆们先待在这里。” “嗯，我很快回来。” 蕾妮略带紧张地抓着两人的衣角，说道：“要快快回来……” “担心我？傻瓜，我可是很强的。根本不用担心。” 伊萨克嘴上这么说，却一把抱住蕾妮，在她脸上蹭了蹭。看来被人担心让他感觉很不错。 这时，亨利一把抓住伊萨克的后颈，把他甩到一边，笑着说道： “别担心，我们很快回来。” “我担心的是那些跟踪的人……” 伊萨克看起来像是要把那些人全部干掉。 蕾妮再次叮嘱道：“快快回来。” 伊萨克和亨利留下菲娅和女仆们保护她，然后离开了。 “小主人，我们去甜品店吧？普拉姆街的李子雪糕非常好吃。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 “好。” 蕾妮跟着菲娅和女仆们走向甜品店。 女仆们为了不让蕾妮感到不安，不停地和她说着话。 “您想养什么样的小狗呢？果然还是毛茸茸的大型犬比较好吧？” “短毛的小型犬也很可爱。” “和您一样可爱的小型贵宾犬也不错。” “我去宠物店拿份目录过来吧？您可以看看喜欢哪种小狗。” 刚走进巷子，蕾妮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一栋破旧的建筑前，手里拿着火柴，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吞了我的钱还想平安无事？这群狗娘养的。” 少年恶狠狠地低语着，将手中的火苗扔向了建筑。 女仆们呆呆地看着建筑开始燃烧。 “哎呀，那家是独眼龙开的赌场。那孩子要是被抓住，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出身高利贷从业人员的尤妮说道。 “要不要帮忙？” 三个女仆中，相对比较有同情心的杀人犯达莉娅说道。 “又不是我们的事，干嘛多管闲事？” 诈骗犯琳达问道。 说实话，成年人蕾妮的思维是赞同女仆们的想法的。但身为孩子的她，良心却隐隐作痛。 “看起来也就十三岁左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些混混打死吧。” 只是帮忙灭个火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蕾妮叹了口气，拉了拉菲娅的袖子。 “灭火。” 女仆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拼命地踩踏着火苗。 “敢惹我们小主人不高兴的坏火苗！” “坏火苗！” 少年看着突然出现的搅局者，皱起了眉头。 “你们在搞什么鬼？” 他一脸莫名其妙。 “别多管闲事！” “放火是不对的，是犯罪。” 蕾妮开口说道。少年嘟囔了一句“这又是哪来的小屁孩”，然后看向她。 “你是这些疯婆子的头儿？” “对。” “想死吗？别多管闲事，滚开。丑八怪。” 听到这话，正在踩火的女仆们猛地停下了脚步。牵着蕾妮手的菲娅也气势汹汹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谁丑八怪？” “尤妮，去把我的棍子拿来。” 菲娅对蕾妮笑了笑，说道： “小主人，您先闭上眼睛，在这里数到30。” 蕾妮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少年，乖乖地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一，二，三……” 少年的惨叫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呜呜呜……” 少年紧贴着墙壁，举着双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女仆们用细长的眼睛看着他，厉声呵斥道： “手举高！口号！” 被吓坏的少年抽泣着喊道： “小主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再来一遍！” “小主人是世界上……！” 正喊着，少年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哭声一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道： “哎……” “你饿了吗？” “关你什么事……尊敬的小姐。” 少年抽抽搭搭地说着，看到女仆们瞪圆的眼睛，连忙改用了口风。 蕾妮朝围着少年的、曾经叱咤风云的女仆们挥了挥手。 女仆们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蕾妮向少年伸出了手。少年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似乎以为她要打他。 蕾妮用指尖轻轻擦掉少年脸上的煤灰。 “这里脏了。” “……” “我们要去甜品店，一起去吧。” “我没钱……” 蕾妮翻了翻身旁的背包，掏出一把金币。 这是听到她要和亨利、伊萨克一起去普拉姆街的消息后，家臣们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 “我有！” “这些都是你的？……尊……尊敬的小姐。” “嗯。” ‘哇，这些钱够玩三十轮轮盘赌了。’ 少年一边看着女仆们的脸色，一边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 蕾妮带着女仆们和少年走进了甜品店。 女仆们一边说着“我们小主人肯定喜欢这个，肯定也喜欢那个，还有这个……”，一边把甜点像小山一样堆在了托盘上。 这家甜品店的点心价格不菲，大概很少有人一次买这么多，店员和客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蕾妮把女仆们拿来的点心递给少年。 “给你。” “……” 少年带着些许警惕地看着她，然后接过了点心。他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咳咳！” 大概是吃得太急，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蕾妮又递给他一杯牛奶。 “大人们不给你饭吃吗？” “谁会给孤儿饭吃？” 孤儿？ 这附近只有扎卡里待过的那家私立孤儿院。 “难道他就是扎卡里？”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在心里摇了摇头。 扎卡里是“四位骑士”之一，拥有着非凡的武艺。 能与伊萨克相提并论的强者，小时候再怎么弱也不可能弱到这种程度。 真正的强者对周围的动静都非常敏锐。 比这个少年至少小五岁的伊萨克，比菲娅更早察觉到有人跟踪。 而这个少年却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被人跟踪都浑然不觉，还一心想着放火。这说明他的感知能力很迟钝。 而且，这个少年看起来也不像传闻中扎卡里那样沉稳而心思缜密。 “不管怎么样，运气真好。我正愁怎么见到扎卡里呢，如果这孩子和他同一家孤儿院，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蕾妮一边拿着牛奶杯，一边回答道： “我也是孤儿。” “……骗人，你都有女仆。” “我被领养了。” “你是国立或公立孤儿院的吧？” “不是，私立的。” 少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哇塞，你真是走了大运。” 从私立孤儿院被领养的情况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大多是被缺乏劳动力的农户带走。 “我们都是一样的处境，那些怪物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帮我？” 少年拿着点心，小声抱怨道。 “你又没被打。” “差点就被打了！差点！” “因为她们不是真的会打人嘛。” 我的女仆们虽然是罪犯，但都是心地善良的罪犯。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少年咂了咂嘴，把剩下的点心塞进了嘴里。 然后，他偷偷瞄了一眼女仆们，把几块点心藏进了衬衫里。 “虽然你坏了我的事，但你请我吃东西，我就原谅你了。” “我没有坏你的事。那里是赌场，你为什么要放火？” “我把我赚的钱都输光了，后来发现他们的轮盘赌是做了手脚的。那群混蛋。” 少年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不要赌博不就好了。” “你傻啊？那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不玩？” 傻的是你吧…… 蕾妮叹了口气。 “你放火的话，这次就不是被骗钱，而是被送上绞刑架了。” “哦，你年纪这么小，竟然知道上绞刑架这种事……果然是孤儿啊。饱经风霜的感觉扑面而来。” 少年咧嘴一笑，用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蕾妮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小子在干什么？” 伊萨克用仿佛要把他撕碎的眼神盯着少年。 他大步走到少年面前，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嘛碰我妹妹？” 伊萨克的气势凌厉无比。少年咽了口口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伊萨克。 第53章 长得丑，辣眼睛 “不，我……” “他是我的朋友！” 蕾妮连忙抓住伊萨克的手说道。 “朋友？”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嗯。他说他和我一样，也在私立孤儿院长大的。所以我们成了朋友。对吧？呃……” 所以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蕾妮用眼神询问着，少年很机灵地回答道： “安迪。” “嗯，安迪。他说他叫安迪。” “……” 伊萨克像扔东西一样甩开安迪的手腕，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蕾妮的脸颊。 “你吃面包了吗？” “没有，只喝了牛奶。” “小馋猫今天是怎么了？” 伊萨克玩笑着说道。 “亨利呢？” “去折磨……不是，是去散步！散步了！” “哦。” “你去看小狗的时候，他会回来的。” 蕾妮点点头，心里想着： ‘太好了。亨利不在，行动起来更方便。’ 亨利太聪明了，不太好糊弄，相比之下，伊萨克就单纯多了。 “我们顺路送朋友回去吧。孤儿院就在这附近。” 看到伊萨克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狗吧？” “我送他回去！” 大概是怕安迪也跟着去看小狗，伊萨克立刻答应了。他搂住蕾妮的肩膀，像小狼崽护食一样瞪着安迪， “离远点！” 女仆们一脸感动地看着蕾妮。 “您是担心那孩子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您真是太善良，太仁慈了……” 只有安迪一脸茫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奈地耸了耸肩。 迪布雷德家的马车驶入安迪所在的孤儿院时，一位中年妇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您怎么屈尊光临这简陋的地方！我是梅黛尔·金贝尔，这家孤儿院的院长。” 她看到伊萨克，激动得手足无措。 她一心想抓住迪布雷德家的公子，获得他们的资助，这种心思昭然若揭。 然而，伊萨克根本没理会她，只是满脸震惊地看着孤儿院的建筑。 “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伊萨克喃喃自语了一句，转头看向蕾妮。 “你住的地方也这样吗？” “不是啊。” 听到蕾妮的回答，伊萨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就说嘛，肯定不是这样。” “这里很好啊，很大。” 蕾妮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阴郁了。 不过，这家孤儿院对私立孤儿院来说确实算得上不错了。 虽然建筑有些老旧破败，但却有三层楼高，还自带一口井。 安迪所在孤儿院的院长梅黛尔双手交握，微微弯腰，对伊萨克说道： “要不要进去看看？” 伊萨克板着脸点了点头。 “也好，里面应该不一样。内部肯定不是这副样子。” 他像是自我安慰般地说着，跟着院长走了进去。蕾妮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伊萨克对孤儿院感兴趣真是太好了。 ‘说不定能见到扎卡里。’ 院长骄傲地介绍着孤儿院的内部。 “床都是新的，盥洗室有三个。餐厅里还有烤箱，可以自己给孩子们做点心。” 伊萨克和女仆们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在大贵族公子的眼里，以及高级佣人的眼里，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里和迪布雷德领地那座一尘不染、富丽堂皇的城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家具都破旧不堪，墙上的霉斑也只是用纸糊上，草草遮掩。 虽然建筑很大，但由于疏于管理，能用的房间寥寥无几。 “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看孩子们的卧室和学习室。” 这时，蕾妮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我腿疼。” 院长顿时喜出望外。 “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她大概是觉得蕾妮走得慢，而且伊萨克和女仆们都围着她转，没办法好好参观孤儿院。 院长让安迪去拿果汁，然后把蕾妮带到了办公室。 菲娅守在门外，蕾妮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一屁股坐在了院长的椅子上。 桌子上正好放着孤儿院孩子们的名单。 “扎卡里，扎卡里……” 蕾妮仔细地查看着名单，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扎卡里？” 【迪布雷德的人真是可惜了。身边有扎卡里大人这样的人才，竟然没有发现。这就是为什么人望很重要。如果迪布雷德公爵认为扎卡里大人值得追随，扎卡里大人自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社交派对上听到的话语清晰地浮现在蕾妮的脑海中。 “怎么回事？难道附近还有我不知道的私立孤儿院？” 这时，安迪端着果汁走了进来。 他把果汁放在桌子上，说道： “虽然是果汁，但我不建议你喝。放很久了。” “安迪，这里有多少孩子？” “十六个。” “和你差不多大的呢？” “四个。不，三个。有一个上周被领养了。”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和扎卡里差不多大的孩子被领养，简直比登天还难。一般家庭都会领养很小的孩子。 大孩子被领养的情况只有一种：农户为了找帮工，会领养年纪大一点的男孩。 ‘难道那个孩子就是扎卡里？’ 蕾妮怎么想都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看来我来晚了。’ 上周，这时间也太巧了，让她更加懊恼。 蕾妮按了按太阳穴。 但她没听说过扎卡里有养父母。那么，他可能是被退养了，或者自己逃跑了。 ‘这段时间要密切关注这家孤儿院。’ 如果被退养，他应该会回来。 蕾妮正做着决定，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 传来了孩子们哭喊的声音。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安迪脸色一沉，迅速打开了窗户。 窗外，六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在踹孤儿院的大门，吵吵嚷嚷。 其中几个人怀里还抱着几个小孩。 “这群混蛋又来了……！” 安迪像闪电一样翻出了窗台。 “哥哥——！” “哇啊啊，哥哥！！” 看到安迪，孩子们哭得更大声了。闯进孤儿院的男人们对着孩子们发出“嘘”声，进行威胁。 安迪怒吼道： “把他们放下，独眼龙！” 站在最前面的矮个男人对安迪说道： “想让他们回来，就把院长叫出来。在别人的赌场欠了债，就应该按时还钱。” “我已经付利息了！” “你把那笔钱拿去赌博，想翻本，结果全输光了。” “你们的轮盘赌做了手脚……” 原来是这样。 到处都是赌鬼。 蕾妮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跳了下去。 她担心孩子们受伤，连忙跑了过去。等她跑到安迪面前时，眼前出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 “呀啊啊啊——！” “这些坏蛋……！” 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戴着锅盖或厚厚的帽子，手里拿着平底锅、木棍等东西，井然有序地行动着。 “射击！” 随着安迪一声令下，一只只小手从窗户里伸出来，朝男人们扔鸡蛋。 趁着男人们慌乱之际，安迪迅速冲过去，救出了被抓的孩子们。 “安娜，莫里斯，鲁迪。” 在安迪的目光下，孩子们朝男人们撒面粉。 “就是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孩子们已经跑到建筑物前面，朝男人们扔一种球状物。 球状物砸到男人们身上或掉在地上时，就会爆开，白色的粉末弥漫在空中。 面粉和白色粉末将男人们团团围住，安迪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他划着火柴，朝男人们扔了过去。 轰——！！ 瞬间，空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就像炸弹爆炸一样。 “啊啊啊！” “啊！！” 当空气中充满细小颗粒时，遇到明火就会迅速燃烧并发生爆炸。 这是扎卡里在帝国内战中压制魔法师的方法之一。 “这……” 但是，男人们并没有被完全制服。 因为现在是冬天，寒风凛冽。空气中的颗粒被风吹散，火势不够猛烈。 男人们虽然被烧伤了，但又站了起来。 安迪咂了咂嘴，喊道： “快跑！” 受到惊吓的孩子们立刻四散奔逃，但有一个孩子被抓住了。安迪咬紧牙关，冲上去咬住男人的胳膊。 “你这小兔崽子……！！” 矮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看到寒光闪闪的匕首，蕾妮连忙发动了异能，但她却无法轻易地控制力量。 “目标太小了。” 她的异能才刚刚觉醒不久，还不能精细地控制力量。如果控制不好，被抓住的孩子和安迪都可能会被卷入其中丧命。 ‘’得先让安迪脱身，把男人引到我这边来。’ “丑八怪大叔！” “什么？” 男人转头看向蕾妮。 “你长得真丑！小矮子！辣眼睛！” 为了激怒他，蕾妮大声喊道。矮个男人果然被激怒了，朝她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 一道红色的细线从不知何处射出，缠住了矮个男人。 “呃——！” 红线迅速蔓延，将被烧伤的男人们也一并制服。 “什、什么，这是什么……！” 男人们发出惊恐的叫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嘘，别吓到我女儿。” 这时，伊萨克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看到出现的男人，惊呼道： “公爵大人……？” 和平时不同，公爵穿着便服，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捆住的男人们。 “是谁？用丑陋的脸污染了我女儿的视线。” “他们都很丑。” 跟在公爵身后的亨利看着被捆住的男人们说道。 伊萨克跑到蕾妮面前，双手捧住她的脸，一脸认真地说道： “洗洗眼睛。” 然后，就是一顿暴揍。 第54章 最后再相信一次 亨利似乎是把跟踪的人交给城堡后，和公爵一起赶过来的。 蕾妮身上有追踪魔法，要找到她并不难。 他们一起坐马车回城堡。 蕾妮一路上都在思考。 “怎么回事？” 为什么安迪会知道扎卡里的战术？ 少年的名字明明是安迪，名单上也清楚地写着安迪。 ‘而且他真的很弱。’ 一被女仆们打就哭了起来。 这和那个强大的骑士，沉稳而心思缜密的扎卡里完全不匹配。 蕾妮正苦恼着，脸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伊萨克。 “对不起，我在地下室，没听到。应该早点过去的。” “没关系。” “……小不点，你怎么总是说没关系？” “嗯？” “住在那种糟糕的地方也说没关系，没能保护你也说没关系，送你礼物也说没关系。” 伊萨克看起来真的很沮丧。 蕾妮经历了几次轮回，一直过着艰苦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无动于衷。 现在的生活让她很满足，如果不是为了准备流亡，她几乎没有什么愿望。 伊萨克凝视着蕾妮，然后垂下了肩膀。亨利的眼中也充满了忧虑，公爵则没有对他们说什么。 下马车的时候，夕阳西下。 伊萨克和亨利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蕾妮很担心他们。 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公爵弯下腰，与她平视。 “蕾妮。” “嗯。” “下次不许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因为她总是惹麻烦而生气了吗？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她几次身陷险境，对监护人来说确实很麻烦。 蕾妮垂下眼帘，有些沮丧。公爵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幸好你没受伤。” “……” “去休息吧。” 公爵说完，轻轻揉了揉蕾妮的头发，然后走进了城堡。 蕾妮摸了摸被公爵触碰过的头发。 感觉很奇怪。 “……” 她不停地觉得喉咙发痒，便使劲摇了摇头，然后转身朝与公爵相反的方向跑去。 ‘没时间想这些了，得赶紧找到扎卡里。’ 她跑得太急，没注意看路，撞到了什么人。 “唔……” 撞得还挺重的，蕾妮正揉着额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主人？” 是议长。 “有什么事吗？” “我要准备流亡。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骑士，就是议长你……！” 看到蕾妮握紧小拳头，焦急地说着，议长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眼神仿佛能洞悉她的一切心思。 “小主人如此焦躁，是因为今天和公爵、两位公子一起回来发生的事情吗？” “才、才不是呢！” “果然如此。” “才不是……” 蕾妮躲避着他的目光，议长哼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 “小主人为什么要制定流亡这样危险的目标？” “因为以后会很危险啊。米娜来了，我就变成祭品了。” “有迪布雷德公爵的保护，情况很可能会和以前不同。” “但是总有一天会改变的。” “改变？” “公爵和两位公子只是把我当成有趣的宠物而已。” 他们的喜爱就像是对待家里新来的小猫一样。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么好？ 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喜欢下去？她又不是像米娜那样阳光的孩子。 “小主人，您知道保护比过去更加特别的您，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 “大人身边有很多忠诚且有才能的人。尤金·诺斯就是连王室都觊觎的人才。但是，大人却把那些人都放在一边，总是亲自处理您的事情。” “……” “我认识的西奥多·迪布雷德，是不会为了一只宠物做这些麻烦事的。” 蕾妮没有说话，议长静静地看着她，说道： “现在我明白了，流亡不是生存的手段，而是一种自我禁锢。” 蕾妮的肩膀猛地一颤。 “我、我不和你说了……” “您是觉得反正都要流亡，所以谁也不相信，以此来禁锢自己吗？” “走开！我不想听！” “您是害怕再次被家人抛弃。比起流亡失败的风险，您更害怕被抛弃之前，就先抛弃所有人。” “别说了！” “您最害怕的，是再次轮回。” 蕾妮用朦胧的泪眼瞪着议长，咬着嘴唇，紧紧攥着裙摆，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议长注视着她颤抖的身躯，然后弯腰从她身边走过。 蕾妮跑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钻进被子里。 就像一个用锁链层层包裹、隐藏起来的盒子被打开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蕾妮醒了过来，她立刻意识到，这是梦，一直纠缠着她的噩梦。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变化。 这里是王宫的祭坛，她在第一世作为祭品被撕成碎片的地方。 祭坛上放着她的象鼻背包，里面装着她为流亡准备的行李。 有人抓起了背包。那只瘦骨嶙峋、鲜血淋漓的手的主人，正是“她”自己。 一个头部扭曲、遍体鳞伤的“她”。 【愚蠢的蕾妮，被这样对待过，你还想相信别人吗？】 成年蕾妮低声自语着，看着呆立在原地的年幼的自己。 “但是……但是，迪布雷德家的人不一样。” 【你对阿米蒂埃公爵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们的父亲不一样。对巴鲁瓦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一次会不一样。】 “这一次真的可能不一样。前几世，没有人像迪布雷德家的人一样对我这么好。” 成年蕾妮嘴角扭曲着，向她走来。 【那是因为他们现在觉得你很特别。】 “……” 【米娜来了就不同了。如果你的假命运之子的身份暴露，你就会再次被抛弃！】 蕾妮用双手捂住耳朵。 仿佛被献祭时的痛苦和被巴鲁瓦公爵鞭打时的疼痛都涌入了她的脑海。 向她走来的成年蕾妮分裂成三个，变成了米娜、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 【你又要像乞丐一样乞求爱吗？】 【然后轮回之后，你又会下定决心，这一次，我谁也不相信。】 【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喊叫着，脸扭曲变形。 黑色的脓液从他们身上滴落，嘴里长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牙。 “别、别过来！别过来！” 蕾妮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拼命奔跑。 但他们却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对不起，蕾妮。但这是命运。为了我，为了国家，去死吧。】 【米娜是特别的孩子。】 【你这该死的臭丫头！都是因为你，什么都做不成！】 完全变成黑色脓液的“他们”将她吞噬。蕾妮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沼泽，呼吸困难。 她在没过脖颈的脓液中挣扎着。 “救命！不要！不要！救命！” 噩梦总是以她完全被黑暗吞噬而告终。这一次也一样吧。蕾妮无力地松开了手。 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雷妮。” “蕾妮！” 啊！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眼前是手足无措的伊萨克、眼神充满担忧的亨利，以及紧紧握着她手的公爵。 “没事吧？” “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吓到了吗？” “醒醒。” 这里充满了光明。 蕾妮看着灯光下轮廓模糊的三人，强忍着泪水。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脸一定扭曲得很丑陋。 她紧紧地抓住公爵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呜……呜……” 看到她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你这傻瓜！哭就哭出声来啊！” 他嘴上这么说，自己却紧绷着额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 亨利轻轻推开伊萨克，抚摸着蕾妮的头发。 “做噩梦了吗？” “……” “别怕。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亨利总是对她说对不起，即使不是他做错的事情。 保护了她之后，也说来得太晚，对不起；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也说对不起。 公爵抱住了蕾妮。 “你哭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只想把整个世界都摧毁。” 听到他的话，蕾妮笑了。 这个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不懂得如何去爱的公爵，笨拙地爱着她的样子，既可笑，又温暖。 “梦里的我”说得对，她很傻。活了四世，还是这么天真。 她又想相信他们了。 即使知道受伤的可能性更大，即使知道逃跑才是更轻松的选择，但她还是舍不得这份温暖。 “最后再相信一次。” 看到泪流满面的蕾妮笑了，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也露出了笑容。菲娅和女仆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爸爸。” 蕾妮开口叫道，公爵的目光微微一颤。 这是她在其他人面前，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哥哥。” 亨利和伊萨克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大大的。 “哥、哥、哥哥……！” “蕾妮刚才叫我……” “不对，是叫我！” “傻瓜，明明是叫我。” 看到他们立刻又吵了起来，蕾妮把脸埋在公爵的肩膀上。 她沐浴在光明之中，不再害怕那个噩梦了。 那天晚上，蕾妮扔掉了那个背包。 第55章 骑士扎卡里向主人问好 第二天，议长来找蕾妮。 “听说您做噩梦了，城堡里都乱成一团。” “嗯。” “是因为我吗？” 议长的眼神有些黯淡。 蕾妮吹了吹热可可，喝了一口，然后回答道： “是因为我。也有一点点是因为议长。” “……” “我应该委婉一点的。” 听到蕾妮的话，议长干咳了一声，“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那么，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怎么又来了？上次为了完成小主人的命令，我这把老骨头都累坏了。” 议长一脸无奈地说道，蕾妮尽可能地摆出可爱的笑容。议长顿了顿，叹了口气。 “……先说说看吧。” “帮我弄个人偶，做一个假身份。” “人偶……难道您指的是球关节人偶？” 球关节人偶是一种魔导器。 这种人偶和真人一模一样，注入魔力或神圣力后，就可以作为替身使用。 “平民，年龄在二十岁后期，要能领导希望商会，整合各种生意。啊，还要经营佣兵团，所以得是骑士。” “这需要一大笔钱。人偶技师在帝国只有一位，而且很难用迪布雷德的情报网找到。” “我有卖尖晶石的钱。还有之前为了买地准备的流亡资金也剩了一些。” “您要是用了这笔钱，怎么流亡？” “我不流亡了。” 蕾妮站起来，看着议长。 “我现在要住在这里了。” “这很危险。” “我也会流亡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 蕾妮笑着说道： “我要让迪布雷德从帝国独立出去。成为一个不受教廷和王室干涉的独立国家。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我流亡了。” 她很精明，不会只依靠迪布雷德家族的保护而活。 她需要确保自己绝对安全的方法。 “……” 议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可能。从初代家主到现在的公爵大人，每个人都以此为目标，但从未有人实现过。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说是梦，你的嘴角怎么在抽搐？” 议长轻笑了一声。 “一把年纪了，听到独立这种话还会激动，真是可笑。” “您太坦率了吧？” 蕾妮双手捧着可可杯说道，议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迪布雷德的人对自己的欲望都很坦率。帝国的伪君子们称我们为恶棍。” “在我长大之前，人偶会作为我的替身。帮我弄到它。” “看来路易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尖晶石，而是小主人您啊。” 议长和蕾妮相视一笑，如同两个密谋的恶棍。 为了新的目标，蕾妮有很多事情要做。幸好，为了准备流亡，她已经完成了一些事情。 提供资金的希望商会。 有权有势的合作者。 “剩下的就是军队了。” 迪布雷德的军事实力虽然很强，但在紧急情况下对抗王室或教廷仍然不足。 所以，蕾妮把安迪叫到了城堡。 安迪一进房间，就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房间……” 看到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蕾妮递给他一篮子饼干。 “吃吧。” 安迪拿起一块饼干，偷偷看了蕾妮一眼。 “叫我什么事？……尊敬的小姐。” “没有女仆在，不用说后面半句。” “已经习惯了……尊敬的小姐。” “安迪，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蕾妮问道，安迪吓得瞪大了眼睛，饼干掉在了地上。 他张开手掌，不停地咽口水。 “等、等一下。” “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蕾妮疑惑地歪了歪头，安迪涨红了脸，问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果然是从你给我面包的那一刻开始吗？我当时就觉得你对陌生人太好，有点奇怪……” “什么？” “这、这太让人为难了。你虽然很可爱，但是你才四岁，我已经十三岁了。年龄差距太大了。我不是那种把小孩子当成女人的变态。” “……” “你真的很可爱，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但是我不是变态……”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我想让你做我的骑士。”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脸红的安迪愣了一下，“啊？” 她并没有放弃寻找扎卡里的计划，但她现在需要一个备选方案。 ‘就算找到了扎卡里，他也不一定会成为我的人。’ 但安迪显然对她有好感。 即使他比扎卡里弱，他的能力也足够优秀了。 他能带领一群老弱病残，其中还包括几个三四岁的孩子，与比他们强大的成年男人对抗。 他当时使用的策略。 他的果断。 他能站在最前线的勇气。 综合所有这些，蕾妮给了他很高的评价。 “我没有钱买马和武器，谁会收我做侍从？” 想成为骑士，光有实力是不够的。 作为战马的马比牛还贵，对平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而且，他还需要购买合适的武器，并在骑士手下做几年侍从。 对安迪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 “我有很多钱！” 蕾妮拿出伊萨克之前给她的琥珀、钻石等宝石。 “……你真的会让我成为骑士？” “嗯。如果你成为我的骑士，你的孤儿院就能得到迪布雷德的资助。我还能帮你换掉院长。” “主人。” 他立刻改变了态度。 “嗯，很会见风使舵。很符合迪布雷德的风格。” 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安迪一脸坚定地说道： “这种时候应该宣誓效忠吧？我都懂。” 到了第三世，她已经对效忠誓言习以为常了。 蕾妮看着猛地站起来的安迪，心想“快点说完，结束吧”。 “安迪向主人问好——” 他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喃喃自语道：“作为骑士，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普通了？” 说完，他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开始，我要改一个符合骑士身份的名字。” 他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蕾妮。 “骑士扎卡里向主人问好。” “……什么？” 蕾妮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安迪，或者说，扎卡里。 “你刚才说什么？” “扎卡里。是不是很有骑士风范？” 蕾妮一脸震惊地看着扎卡里。 “真的？” 真的是他？ 安迪真的是扎卡里？ 但是安迪很弱啊！ 如果安迪真的是扎卡里，为什么他会被女仆们轻易制服？ “你上次为什么不反抗我的女仆们？” “我不能打女人。” “你都哭了。” “那样她们就会下手轻一点。” 原来是策略啊。 真是令人无语。 她之前还为了找不到扎卡里而惋惜，没想到安迪就是扎卡里！ 不过，这也不是扎卡里的错，蕾妮按了按眉心，压下心中的委屈。 她拉了拉铃铛，叫来了菲娅。 “让菲娅教你剑术。” “这孩子的名字是扎卡里吗？” “……他改名了。” “原来如此。” 菲娅点点头，看向扎卡里。 “跟我来。既然是小主人的命令，我就破例教你剑术。” 扎卡里似乎对女仆教他剑术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然后，那天，扎卡里真的哭了。 “比起剑术，扎卡里更适合学习枪术。他很有天赋。刚学会呼吸法，就能敏锐地感知周围的动静。” “是吗……” “呵呵，他是个很有趣的孩子。他对骑士充满了幻想，在别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在过去的一周里，负责训练扎卡里的菲娅每天都充满了惊讶，她笑着说道。 蕾妮看着在房间外喊着口号、挥舞长枪的扎卡里，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有点生气，但她还是决定往好处想。 “我们家有两个‘四大骑士’。” 伊萨克和扎卡里。 评论家们总是开玩笑说，如果这四个人聚在一起，帝国一半的军队都将束手无策。 “我要好好培养扎卡里，让他为我所用。” 蕾妮轻轻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她本来想让他担任商队护卫，但如果要好好培养他，估计需要好几年时间。 所以，她让塞丽娅先和佣兵团合作。那是她在前世作为乞丐时，经常跑腿的佣兵团，团长还算讲信用。 “首先要发展商会。” 钱越多越好，她还需要一笔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资金。 “而且，在我长大之前，除了商会的事情之外，我还有很多空闲时间，要和家人好好相处。” 自从决定不再对迪布雷德家的人筑起心墙之后，蕾妮发现，他们就是普通的父亲和哥哥。 他们渴望和女儿、妹妹共度时光，努力照顾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我拥有了不讨厌我的家人。”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她正捂着脸颊，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小小姐，公爵大人找您。” 爸爸？ 蕾妮点点头，跟着仆人走了出去。 来到小客厅，她看到伊萨克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亨利在看书。 亨利看到她，笑着说道： “早上好，小不点。” 伊萨克也挥了挥手。 “睡得好吗？” 蕾妮也说道： “早上好，哥哥。” 然后在亨利和伊萨克中间坐了下来。 “公爵也叫你了吗？” 伊萨克问道，蕾妮点点头。 “嗯。” 这时，爸爸和诺斯一起走进了小客厅。 诺斯的手里拿着三个小盒子。 爸爸坐下后，诺斯把三个盒子依次放在桌子上。 “打开看看。” 三人疑惑地打开了盒子。 第56章 蕾妮的辅佐团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继承人的印章。 印章中央镶嵌着一颗小宝石，亨利的是红宝石，伊萨克的是祖母绿，蕾妮的是钻石。 “长子约翰的印章上镶嵌的是蓝宝石吧。” 印章很神奇。看起来像是成人的尺寸，但戴上后，周围的尺寸就缩小了。 亨利把红宝石印章戴在手指上，说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我们了。” 伊萨克也笑着拿起戒指。 “大哥也是这个时候拿到的。虽然小不点确实早了点。” 听到这话，诺斯看向他们。 “拿到印章后，每年都会收到例奉，还可以组建自己的辅佐团。” “有中意的人选吗？” 爸爸问道，亨利回答道： “我想要奥兰多子爵、财务处副总管舒根、伊利所属的罗夫纳，还有魔法师米凯尔。” 接着，伊萨克说道： “我只要马索男爵和第三中队就够了。” 最后轮到蕾妮了。 “嗯，菲娅、达莉娅、琳达、尤妮，还有……努瓦诺克爷爷！” 蕾妮的话让公爵、亨利、伊萨克和诺斯都愣住了。 “你说错了吧？努瓦诺克子爵是元老院议长。啊，你是想说鲁伊克子爵吧！” 伊萨克试图否定现实。 “雷舒尔子爵怎么样？她很聪明，能帮到你很多。” 亨利试图劝说蕾妮。 “啊、啊、小主人……！” 诺斯惊讶得结结巴巴。 “大概是之前一直和元老院作对，所以反对的声音很大吧。” 但爸爸什么也没说。 自从人们知道蕾妮被议长救了之后，她就经常和议长一起出现。 所以爸爸可能已经预料到了…… “不是我吗？” 啊？ “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努瓦诺克子爵？” “……爸爸是公爵啊。” “就算我是公爵，也是辅佐。严格来说，是国王的辅佐。” “我不是国王啊……” 一旁的伊萨克指着自己说道： “我呢？我不需要辅佐吗？” 亨利也笑着看着她，似乎也想说同样的话。 她收回之前觉得他们一家很普通的想法。 他们家确实有点特殊。 看到蕾妮不说话，公爵低声说道： “努瓦诺克，那家伙……” 他的语气阴森森的。 元老院议长，让·马克·努瓦诺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他出身名门，头脑聪明，而且在过去五十多年里，从未在权力斗争中失利。 从年轻时起，他就拥有众多追随者。想和他攀关系的人不计其数，想成为他下属的贵族也络绎不绝。 现在也一样，他的邮箱里总是塞满了信件。 从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的情书，到年轻官员的敬仰信，种类繁多。 所以他可以肯定，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充满敌意的眼神注视着。 议长走在迪布雷德城堡的走廊上，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背影的人立刻转过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走来了迪波斯子爵一行人。 作为亲公爵派和公爵的制衡势力元老院的首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冷淡。 但迪波斯子爵从未像现在这样，当面用仿佛要把他撕碎的眼神瞪着他。 “这太不像话了。” 迪波斯子爵说道，议长皱起了眉头。 “把话说清楚。” “你做了什么？” “我最近什么都没做。” 做奇怪事情的是公爵。他突然疯狂地给议长安排工作，把泰拉莫尔和罗曼的管辖区都交给了他。 好像是想让他过劳死一样。 实际上，议长今天早上还流鼻血了。 迪波斯子爵猛地拍了一下窗台，愤愤不平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小主人会选择你做辅佐！而不是我！” “……什么？” “小主人以前最喜欢的是我。您知道吗？啊？” “……” “小主人还用她的小手拿着糖果说‘爷爷吃糖’！我把那颗糖果珍藏起来了！” “……” “所以，你别再得意了！” 迪波斯子爵气得浑身发抖，他身旁的亲公爵派家臣们也纷纷附和道： “我们不会放弃的。” “别以为小主人只喜爱你。” “最先发现小主人可爱之处的是我们。” 议长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些仿佛失去理智的家臣们。 “……让开。” 他挥了挥手，从亲公爵派的家臣们中间走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迪波斯子爵愤怒的喊声： “走着瞧！我一定会重新夺回小主人的偏爱！” 在去蕾妮所在的温室的路上，走廊上家臣们投来的嫉妒目光让议长感觉自己快要被凌迟了。 在温室门口，元老院的米森克子爵一脸崇拜地跑了过来，“议长！” “您真是太厉害了。” “你又怎么了？” “您得到了小主人的青睐！” “……” “所有家臣都觊觎辅佐的位置。请您也指导我一下。” “……让开。” 议长推开米森克子爵，走进了温室。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蕾妮，议长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妮一脸疲惫地移开了视线。 她目光所及之处，西馆的女仆们和原本服侍她的菲娅等女仆正在吵架。 “这不可能！为什么是你们得到了小主人的青睐！” “因为小主人喜欢我们啊。”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论能力，论资历，我们都比你们强，为什么！” 看着快要打起来的女仆们，蕾妮一脸沮丧地说道：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您当然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一周后，尽管周围的人都反对，议长还是顺利地加入了蕾妮的辅佐团。 因为蕾妮不惜牺牲形象，对公爵使用了“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攻击，公爵彻底沦陷了。 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蕾妮终于搬进了新房间。 她之前觉得客房已经很好了，但爸爸为她准备的西馆房间完全是另一个级别。 房间又大又漂亮，像童话故事里公主的房间一样，而且很安全。 最让她满意的是，即使她在床上左右翻滚十次也不会掉下去，还有像猫咪绒毛一样柔软的被子。 “软绵绵，滑溜溜……” 有了这张床和这条被子，就算睡懒觉醒来，五分钟之内也能再次入睡。 蕾妮正嘿嘿地笑着，菲娅过来接她了。 “点心时间到了。” “嗯。” 蕾妮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最近，她的点心时间变成了和家人们一起的下午茶时间。 在花园或温室里摆满饮料和茶点，和家人聊天，蕾妮觉得非常开心。 要说有什么小问题的话，那就是—— “今天我要喂你吃我做的蓝莓蛋糕。” “花生酱饼干。小不点最喜欢这个了。” “巧克力司康。” 爸爸和哥哥们经常拌嘴。 虽然比以前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私下交流要好，但他们之间的小摩擦还是很多，这让蕾妮有点担心。 感觉家人之间很难变得亲密无间，或者说，很难有共同语言。 “嗯，怎么办呢？” 蕾妮刚坐下，亨利就问道： “蕾妮，你想吃什么？” “嗯……” 蕾妮想了想，“都要！” 她笑着说道，桌子上立刻摆满了蛋糕、饼干和司康。 她正要伸手去拿伊萨克准备的花生酱饼干时，管家拿着邮件走了进来。 亨利看到爸爸手里那封深蓝色的、盖着王室印章的信封，问道： “是王后吗？” “嗯。她回复说不会干涉蕾妮的教育。” 王后？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虔诚的王后希望她在教廷接受教育，完成命运之子封印邪神的预言。 所以，在第一世和第二世，王后都对她的日常生活进行了过多的干涉。 即使阿米蒂埃公爵明确表示王后过于关心，她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这一世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蕾妮正想着，伊萨克一边搅拌着饮料，一边说道： “上次我们去看小狗的时候，那些跟踪的人是王后的吧？” 亨利点点头。 “嗯。她派去的人被我们抓住了，还招供了，她肯定担心被国王知道。” “担心王后监视公爵家的事情败露？” “她已经因为教廷的事情挥霍了大量的王室财产，如果再让人们知道她监视贵族，王室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蕾妮点点头。王后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她对教廷的虔诚一直是国王的心头大患。 国王想削弱与王室平起平坐的教廷的权力，但王后却总是帮助教廷，还总是惹麻烦。 所以，削弱教廷权力的计划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让王室颜面扫地。 擅自决定把她送到公爵家领养的也是王后。 把她送到公爵家后，还派人监视，这本来就足以让迪布雷德家族勃然大怒。 ‘这次被发现的话，国王也不会袖手旁观了吧。’ 所以，王后才会写信给公爵，保证不会干涉蕾妮的教育，作为交换，请求他不要告诉国王。 不管怎么说，能摆脱王后的视线，对蕾妮来说是件好事。 这时，管家看着伊萨克说道： “有一封奇怪的信。” “给我的？” “这个……我不确定是不是给少爷的……信上写的是少爷的名字，但是……” “什么意思？” “信封上写着＜骑士团侍从伊萨克收＞。” 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侍从？和我同名同姓的人？” “我查过了，没有。更奇怪的是……” 管家疑惑地放下了一个艾尔莎木花束和一个装着女孩粉色鞋子的小盒子。 “据说花束上施加了保鲜魔法。” “啊！” 蕾妮捂住了嘴巴。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送的。 “阿德里安！” 第57章 蕾妮九岁了 如果被人知道蕾妮甩掉爸爸派来的护卫，独自一人外出散步时遇到了迪布雷德的宿敌阿德里安，还因为失误盗用了伊萨克的名字，迪布雷德家族肯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伊萨克哼了一声，读着信上的内容。 “……等待再次相遇？” 蕾妮猛地跳起来，说道： “送、送错人了！对了，吃饼干吧，很好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把伊萨克按回座位，然后抢走信…… 亨利眯起眼睛，说道： “这座城堡里，只有蕾妮能穿得上这双鞋。” 伊萨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爸爸问道： “哪个混蛋？” 亨利和伊萨克用凶狠的目光看着爸爸。 “父亲，请您施加追踪魔法。” “父亲，让我打头阵。”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了？ 蕾妮拼命地装病。 “哎哟哎哟……” 她捂着肚子呻吟着，迪布雷德一家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 “没事吧？” “怎么了！” “蕾妮。” 虽然装病很丢脸，也觉得对不起家人，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蕾妮虚弱地呻吟着，“肚子疼……”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爸爸吓坏了，一把抱起她。 “医生！！” 他甚至忘了叫人，直接抱着蕾妮冲向了医疗室。 那封被所有人遗忘的信静静地躺在花园里，蕾妮用手势向菲娅示意。 “那个！我的！” 忠诚的菲娅察言观色，偷偷地把信塞进了围裙里。 蕾妮卖力的表演起了作用，信件事件被成功掩盖。 只有拿着信回来的菲娅，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我去教廷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他不能给我写信，所以让我寄给伊萨克。” 蕾妮比划着手势，笨拙地解释着，善良的菲娅没有再追问，把信交给了她。 菲娅离开后，蕾妮叹了口气，抚摸着信封。 她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爸爸和哥哥们知道写信的人是王子，会不会直接把他杀了？ 应该不会那么极端吧，不过，迪布雷德和阿德里安没有碰面真是太好了。 他们是未来的宿敌。 人们常说， 如果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死了，那一定是另一个人干的。 事实上，迪布雷德曾因为阿德里安而陷入巨大的危机，阿德里安也曾因为迪布雷德的阴谋而险些丧命。 蕾妮打开信。 内容只有伊萨克读到的那一句话，连署名都没有。 仅仅一句话，蕾妮就能感受到阿德里安写这封信时的纠结。 阿德里安知道她是魔法师。而且，聪明的他应该也知道和她联系有多危险。 王后一派有多讨厌魔法师和她接触，是显而易见的。 “鞋子……他看到我的鞋子了。” 贵族孩子的鞋子皮质非常柔软，因为他们很少走路，所以只是装饰品。 蕾妮的鞋子虽然比其他鞋子舒服很多，也没有任何装饰，但毕竟是贵族孩子的鞋子，走几步路就会磨损。 那天她走了很远的路，还爬了山，所以鞋子磨损得很厉害。 “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蕾妮笑了笑，把信藏了起来。 然后，她开始写回信。 “很遗憾，我现在不能见你。” 考虑到阿德里安的处境和她自己的处境，蕾妮不能贸然去找他。 如果她和迪布雷德家的千金、命运之子扯上关系，王后对阿德里安的戒备会更加森严。 如果卷入皇位之争，迪布雷德家族的未来也难以预料。 但她还是很在意阿德里安。 她总是想起他失去同伴后，像一棵枯萎的老树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的样子。 蕾妮从速写本上撕下一页纸，写道： 【谢谢你送的礼物。鞋子很漂亮，花也超级漂亮。我会保护好你送的东西。以后经常写信吧！】 写完后，她小心翼翼封好信，拜托议长把信送到阿德里安所在的教廷。 晚上，爸爸来看她了。 “肚子怎么样了？” “医生爷爷开了药，已经好了！” “那就好。” 爸爸用指关节轻轻揉了揉她的眼角，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蕾妮，教廷正式提出要负责你的教育。你怎么想？” 看来王后放弃了，所以爸爸开始着急了。 蕾妮摆弄着手指。 ‘迪布雷德有很多敌人。只要我在这里，就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如果我在教廷，就不会有人说迪布雷德的人都是恶棍了。’ “……” “还能得到王后的支持，正式开始修炼神圣力。这对你的未来也有好处。” “……爸爸希望我去教廷吗？” 爸爸笑了笑。 “如果你知道我和你哥哥们为了不让你去教廷，做了多少卑鄙的事情，一定会大吃一惊。” “那为什么你们不希望我去教廷？” “也许是因为你适合光明吧。” 家人大概是担心，如果她习惯了教廷的生活，就不会再回来了。 迪布雷德家族从不挑剔领民。就像行政官和佣人的考试不分出身和地位一样。所以，这里很容易藏匿罪犯。 而且，为了家族的繁荣，历代迪布雷德公爵都无所不用其极。家臣和领民们也追随着他们。 帝国的人们称迪布雷德家族为恶棍。 爸爸似乎不希望她这个应该在教廷受保护、被誉为英雄的孩子，和他们一起被指责。 蕾妮的心里有些酸楚，这可不是真正的西奥多·迪布雷德会做的事情。 她把头靠在爸爸的大手上。 “我喜欢这里。” “……” “我喜欢和爸爸、哥哥们，还有迪布雷德的大家在一起。所以我不想去教廷。” 爸爸抚摸着她的头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让我想起了我曾经想要成为一个好父亲的时光。” 看着爸爸温柔的眼神，蕾妮心想： “我要和家人一起生活在这里。” 为了安全地实现目标。 所以，她要为走向外面的世界做好准备。 时间飞逝。 五年过去了，蕾妮九岁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 蕾妮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让菲娅帮她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曾经像枫叶一样短短的手指变得修长，曾经在肩膀上晃来晃去的蓬松头发，现在已经垂到了背上。 “要编辫子还是扎丝带？” “嗯，扎丝带吧。” 和以前说话不清不楚的口音说再见吧！ 经过不懈的练习，她终于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优雅的语言了。 蕾妮用双手捂住嘴巴，强忍着想要嘿嘿笑的冲动，挺直了腰板。 女仆们笑着拿来了丝带。 “您今天真稳重。” “蕾妮，现在九岁了……不对，本小姐现在九岁了，已经长大了。” 蕾妮扬起下巴说道，女仆们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装小孩装太多了，都开始用第三人称了。” 不行，不行。 她现在九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过去的五年，她吃了多少苦啊，简直不堪回首。 因为作为乞丐生活了很久，她几乎忘记了贵族的礼仪，不得不忍受康菲尼夫人的魔鬼训练。 而且，她还要顶住家臣们——这些已经从地区级女儿奴升级为大陆级女儿奴——的“今天可以休息！小孩子就应该玩！”的攻势，默默地学习。 “最辛苦的是修炼神圣力……” 蕾妮前几世都是有名的神圣力废柴，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使用魔法。 因为无法得到神官的帮助，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们每天都戴着头巾，钻研神圣力相关的书籍，然后教给她。 但身为魔法师的他们，并不能完全理解神圣力，所以偶尔也会出现神圣魔法失败，导致她膝盖擦伤的情况。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和哥哥们都会暴跳如雷。 为了阻止爸爸和哥哥们砍掉魔法师们的脑袋，她总是要哭着说“蕾妮，魔法师死了，蕾妮会伤心。” 想起过去的日子，蕾妮一脸疲惫地垂下了肩膀。 就在这时， “到啦！” 管家的声音欢快地传来。 蕾妮连忙从椅子上下来，走出了房间。女仆们紧紧跟在她身后。 来到城门口，她看到了凯旋归来的迪布雷德骑士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灰色鬃毛的骏马的男人。 他身穿闪亮的盔甲，肩上披着华丽的毛皮披风，身材挺拔。 比起华丽的装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俊美的容貌和凛冽的气势。 “爸爸！” 这是在克鲁格王国以及其他十一个王国取得胜利后，凯旋归来的爸爸。 去年，帝国被抱着必死决心的联军魔法骑士的自爆袭击逼入绝境，于是向在短短八个月内就征服了克鲁格王国的爸爸请求支援。 一年后，联军投降，在迪布雷德家族的脚下臣服。 “小不点！” “蕾妮！” 和爸爸一起出征的哥哥们跳下马，朝她跑来。蕾妮也快速地跑了过去。 不过，她跑向的不是张开双臂的哥哥们……而是战利品箱子。 她飞快地跑过去，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箱子里翻找着。 自从听到胜利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带来了吧？对吧？没有献给国王吧？” 蕾妮一脸期待地翻找着，终于，她找到了。 一个装着她想要的东西的麻布袋。 “万岁！” 她紧紧地抱着麻布袋。这时，她感觉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 蕾妮悄悄地转头看去。 “一年没见了……” “你比我们更关心战利品……” 哥哥们正用阴森森的眼神看着她。 第58章 返老还童药 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哥哥们的气势比平时更可怕。 僵硬的骑士们纷纷咽了口口水。 据说，他们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如同疯狗一般的迪布雷德家族身边鞍前马后，以至于现在听到战斗的信号都会感到高兴。 站在爸爸身后的诺斯一脸绝望地搓着手，朝着蕾妮无声地求饶。 蕾妮眼珠一转，说道： “那个……其实……” “就是……因为哥哥们送的人偶，我每天都抱着它睡觉，所以感觉就像他们也陪在我身边一样……” “每天都抱着？” “一直都抱着？” 两人问道，蕾妮连忙点头。 “因为我很想你们！” 哥哥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爸爸下马，抱起蕾妮。 “你没有抱着我送的人偶睡觉吗？” 爸爸看起来瘦了一些。 在上一世，爸爸虽然没有参加克鲁格王国之战，但在与联军的战斗后期加入，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所以蕾妮一直很放心，但看到爸爸疲惫的样子，她还是感到心疼。 她紧紧地抱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我一直抱着它睡觉呢。” 爸爸轻抚着她后脑勺的手，充满了温柔。 那天晚上，城堡里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一直喧闹到深夜。迪布雷德家族为辛苦的士兵们准备了丰盛的酒肉。 蕾妮中途离开了宴会，看着手里的麻布袋，哼起了小曲。 跟着她出来的议长问道： “听说今天凯旋归来的士兵们差点被吓死？” “啊？” “听说您比公子们还要激动。” “但是你看这个。” 蕾妮从麻布袋里掏出“那个东西”，递给议长。 “这是什么？” 议长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蕾妮比家人更在意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寒酸。 蕾妮笑着说道： “这比金银财宝都好。” “就这个？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些种子。” “没错，是种子。能离间王后和教廷，还能让我们赚大钱的种子。” “怎么可能有这种种子……这到底是什么？” “这叫卢米诺斯，是大陆最南端，奥尔戈斯独有的特殊种子。” “卢米诺斯？” “做成药的话，对关节炎和神经痛有奇效。而且，对王后那顽固的皮肤病也有效果。” “皮肤病？王后有皮肤病？” 蕾妮点点头。 虽然只有教廷的极少数人知道，但王后之所以如此虔诚，就是因为她的皮肤病。 王后认为，只要她虔诚地信仰神明，为神明服务，她的皮肤病就能痊愈。 当然，这可能不是她与教廷勾结的唯一原因，但皮肤病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 蕾妮向议长解释了一番，他点点头。 “但是，想让它落到王后手里很难。所有进入王宫的药物都要经过多年的审查。” “所以，我们要让王后主动来找我们。” “怎么做？” “如果这种药对大多数同龄老人都有效，她肯定会感兴趣。” 蕾妮双手合十，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议长。 “而且，我面前正好就有一位老人。” “……啊？” 议长不安地看着她。 在春季来临之际举办的赏花节派对。 派对现场挤满了上了年纪的绅士和贵妇人。 让马克下马车，看着派对现场，扶额叹息。 “怎么会变成这样。” 【必须在教廷和王后的关系缓和之前，尽快把药送过去。所以，为了让卢米诺斯 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你必须制造一个大事件。】 【什么样的大事件？】 【返老还童药现世？】 而他，就是活广告。 作为大陆首富，在五大公爵家族中也举足轻重的迪布雷德家族的元老院议长，让·马克·努瓦诺克。 曾经与历代迪布雷德公爵斗智斗勇的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年过六十的他，竟然成了一个九岁孩子的傀儡。 不知道为什么，蕾妮对他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即使是能让前几任公爵哑口无言的雄辩，在她纯真的笑容面前也毫无作用。 努瓦诺克叹了口气，走进了派对现场。 他刚进门，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惊叹声。 “天哪，努瓦诺克子爵……” “您今天格外英俊。” 这也不奇怪。 为了参加这次派对，在蕾妮的督促下，他进行了身材管理。 他还从几十套礼服中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套，塞丽娅甚至亲自来到领地，为他化妆。 一个男人如此注重打扮，在让马克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 几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用公爵羽毛扇遮住嘴巴，悄悄地向他走来。 “您好。” “好久不见，努瓦诺克子爵。” “您今天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确实和往常不一样。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些贵妇人，但蕾妮的话却在他耳边回响。 【如果你在派对上板着脸，今天的传闻就会变成‘努瓦诺克子爵脾气暴躁’！】 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 “是啊，你们都好吗？” 贵妇人们的脸都红了。 即使上了年纪，他年轻时令无数少女心动的魅力依然不减。 “哎呀呀，他怎么笑得这么迷人。” “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 贵妇人们一边偷偷地看着他，一边用扇子扇风。这时，一个独自坐在远处的、一脸不高兴的老绅士猛地敲了敲地板。 “哼，你这家伙！一个大男人，打扮得像个女人一样！” 贵妇人们皱着眉头说道： “总比你邋里邋遢的好。”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意这些。” “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哪个像你一样不修边幅。” 听到这些指责，老绅士怒气冲冲地指着她们喊道： “女人怎么可以对男人顶嘴！顶嘴！” 他举起拐杖，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但努瓦诺克子爵挡在了贵妇人面前。 “冷静点。一把年纪了，还发脾气，真是难看。” “什、什么……！” 议长握着拐杖，缓缓地打量着老绅士，说道： “年轻的时候被我打一顿，还能当成回忆。现在，说不定会让你提前去下地狱。” 老绅士曾经和努瓦诺克子爵发生过争执，被打掉了两颗门牙，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嘴硬地说了句“我才不是怕你！”，跺了跺脚，走出了大门。 几位贵妇人和绅士围了过来。 “哎呀，我还以为他年纪大了，脾气会好一点，没想到还是这么暴躁。” “不，我觉得他好像真的变年轻了。” “您的关节也不疼吗？” 【说到关节，就是你的提示了。这时候你就要说药的事情！】 蕾妮的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我最近在吃一种药。” 议长不情愿地说道，贵妇人们瞪大了眼睛。 “药？” “让人变年轻的药。” “真有这种药？！” 议长小心翼翼地从外套里掏出一个药瓶。 然后，他按照蕾妮教他的方法，用右手托着药瓶底部，左手挡住药瓶背面，恭敬地说道： “青春之药，现在就去希望商会购买吧。” 蕾妮一脸陶醉地抱着塞丽娅送来的账本。 “啊，金钱的滋味真美好。” 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了。 活广告的效果立竿见影，卢米诺斯销售火爆。 火爆到什么程度呢？不仅是老年人，就连中年人也都在商会门口排起了长队。 据塞丽娅说，每天商铺门口都会排起一条长达300米的长队。 “果然广告词写得好。” 没有什么比“青春”这个词更能打动老年人了。 如果卖给所有人，她现在大概已经能买下几座岛了，但她安排了医生，只把卢米诺斯卖给真正需要的人。 只有真正生病的人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这样才能引起王后的注意。 “现在就等她联系我了。” 蕾妮嘿嘿地笑着，把账本藏好。 “小主人，该吃饭了。” “好！” 今天的早餐是法式吐司，蕾妮最喜欢的食物，她哼着小曲，走下楼去餐厅。 “早上好。” “二哥早上好。” 蕾妮回应了亨利，然后把餐巾铺在腿上，拿起刀叉。 刚出炉的法式吐司的香味扑鼻而来。 浓郁的鸡蛋香气和香甜的覆盆子果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切下一大块吐司，仔细地折叠起来，放进嘴里。 “好幸福……” 她飞快地解决掉一块吐司，爸爸又递给她一块。 “爸爸，您不吃吗？” “嗯。” 蕾妮对食物从来不会拒绝。 以前，她以为是因为成年人的思维让她觉得食物很重要，但现在她发现，她只是单纯地喜欢吃东西。 在第四世发现了新的自己，她觉得很有趣。 蕾妮一边吃着爸爸给她的吐司，一边看着家人翻阅报纸和信件。 “听说王宫要举办宴会。” 亨利一边往她的红茶里加方糖，一边问道。爸爸点点头。 “赏花节和庆功宴一起办。” 伊萨克把沙拉放在她的盘子里，皱起了眉头。 “呃，既然是庆功宴，就不能缺席啊。” 亨利一边搅拌着她的红茶，一边说道： “如果我们不去，其他人就会抢走我们的功劳。” 伊萨克在沙拉上淋上酱汁。 “拼死拼活的是我们，为什么不去庆功宴，功劳就会被抢走？干脆把他们都杀了吧。” 亨利一边用勺子喂她喝红茶，一边说道：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在蕾妮面前要注意言辞吗？” 伊萨克也用叉子叉起沙拉递给她。 “只是说说而已。如果去参加宴会，那些讨厌的家伙又会围上来。” 蕾妮被左右夹击，一边被喂红茶，一边被喂沙拉，忍不住呻吟起来。 “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说更喜欢战利品，所以他们才故意捉弄我吗？” 她正想着，爸爸从两人手里夺过红茶和叉子，挑了挑眉。 “别闹了。” “但是她很可爱啊。” 看到伊萨克笑着说道，蕾妮鼓起了脸颊。 “你们欺负我。” 她眯起眼睛，瞪着两人。 竟然欺负妹妹，真是坏哥哥。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蕾妮严肃地说道： “下次不许这样了。” 亨利和伊萨克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一旁服侍的佣人们也转过头去，捂住嘴巴。 第59章 你们都有什么前科 公爵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蕾妮。” “嗯？” “下周我们要去参加宴会，我会叫迪波斯子爵和议长过来。” “我也想去。” 蕾妮问道，伊萨克笑着说道： “不行！” “小不点，你知道王都那地方有多烦人吗？” 我知道啊。 蕾妮在心里点了点头，但表面上却装作不懂，眨了眨眼睛。 “教廷和王后正眼巴巴地盼着你去呢，你要是去了，他们肯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把你抓到中央教廷去。” “是啊，蕾妮，你还是待在领地比较好。” 亨利也说道。 ‘我正是要去离间教廷和王后的关系啊。’ 而且，她不可能永远待在领地。 迪布雷德家族虽然很强大，但如果被卷入她未来的不幸，最坏的情况可能会被灭门。 她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她要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让迪布雷德独立，不再受王室和教廷的摆布。 “我为此准备了五年。” 她已经准备好迈出去了。 蕾妮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爸爸面前。 “那我就不能和爸爸、哥哥们在一起了。” “什么？” “我都知道。我听到家臣和仆人们说了。我来的第一年，你们是因为休假才待在领地的，爸爸本来应该在王都的。” “……” “你们是为了我才留在领地的。他们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们在中央的地位就会不保，这对迪布雷德家族不利。” 这是事实。 也是蕾妮最担心的事情。 “我也想去王都生活。我想和爸爸、哥哥们在一起。” “你真是……” 爸爸抚摸着蕾妮的头发，无奈地说道： “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 “好吧。那就去参加宴会。但是，要不要在王都生活，还要再看看情况。” “太好了！” 蕾妮开心地抱住爸爸的脖子。 王宫的花园。 参加王后玛莎·鲁埃尔格茶会的贵妇人们互相问候着。 “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大概是许久未蒙王后召见了吧。” “王后，请您多多召见我们。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上次的冬季茶会取消，我们都很遗憾。” 王后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呢。只是冬天得了风寒，实在没办法。” “王后您确实不耐寒。年轻的时候，一到冬天就生病。” “年纪大了，一年比一年怕冷。”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王后紧紧地攥着手帕。 皮肤病引起的疹子让她浑身发痒，难以忍受。 这已经是快要春天了，症状才有所好转。 隆冬时节，疹子从膝盖一直蔓延到脸上，让她只能卧床不起。 痛苦不堪的她，听到神官说道： 【您要更加虔诚。神明一定会怜悯您的。】 “我还要怎么虔诚才行啊。” 王后用手帕捂住微微颤抖的嘴角，叹了口气。 “不过，夫人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 “难道是折磨我多年的关节炎好了？” “听说您新请了一位主治医师，很厉害吗？也介绍给我吧。” “不是医师的功劳，是药。” 那位夫人呵呵地笑着说道，吸引了桌上其他贵妇人的目光。 “难道是那种让人变年轻的药？” “您也知道啊。” “当然。现在谁不知道啊。我也想让仆人去买，但他们说必须本人亲自去才行。现在的商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真的很有效果。我丈夫多年的牙痛都治好了。” 其他贵妇人也纷纷点头。 “我妹妹也说有效。对皮肤也很好……” 听到这话，王后的眼睛一亮。 “对皮肤病也有效？” “是的，王后。我弟弟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长了像鳞片一样的皮屑，还很痒，吃了那种让人变年轻的药之后，皮肤就恢复了。” 这症状和她的皮肤病很像。 ‘说不定对我也有效……’ “在哪里卖？” 王后问道。 宴会前夕，迪布雷德一家离开了城堡，前往王都。 “您就放心去吧。” 迪波斯子爵向公爵告别时，议长悄悄地走到蕾妮身边。 “通讯石要随身携带。” “嗯。还有，议长，你要好好吃饭。” 看到蕾妮皱着眉头说道，议长干咳了一声。 “我会好好吃饭的！” “那就好。” 自从妻子和儿子去世后，就没有人照顾议长的饮食起居，他经常忘记吃饭。 “您不打算告诉大人小主人的过去吗？” 议长问道，蕾妮看了一眼爸爸和哥哥们。 “多带些毯子。如果我女儿感冒了，一两个人头可不够。” “开玩笑吗？多加几个垫子！小不点的屁股会硌到的！” “蕾妮的衣服就带这么点？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是活腻了，就是疯了。” 议长看着迪布雷德一家，无奈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知道了过去的事情，肯定会闹翻天。’ 想到爸爸和哥哥们一把火烧了教廷的画面，蕾妮就后背发凉。 教廷也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他们要和教廷开战，迪布雷德家族的人都会死的……” “您绝对要保密。” 蕾妮点点头。 在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送别下，他们登上了马车。 到王都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蕾妮第一次乘坐王宫的魔法马车来迪布雷德的时候，花了十天，现在这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她下马车，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园。 修剪整齐的树木。 这座宅邸是她见过的王都里最大最雄伟的建筑。 三座建筑呈倒钩形高耸入云，仿佛要直插云霄。 无数的佣人排列在通往宅邸的道路两旁，弯腰行礼。 “恭迎主人。” “恭迎主人。” 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蕾妮一跳，她紧紧地抱住爸爸的胳膊。 这时，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从佣人中走了出来。 “恭迎小主人。” 看到蕾妮躲在爸爸身后，有些胆怯的样子，他微笑着说道： “我是赫德森。很荣幸见到您。” “我是蕾妮……”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宅邸里的所有人都期盼着您的到来。” 爸爸抱着蕾妮，问道： “贾贝琳呢？” 贾贝琳是爸爸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蕾妮名义上的姑姑。 她是迪布雷德兄弟姐妹阋墙中幸存下来的两人之一。 现在，她掌管着迪布雷德家族的旁支——阿列日家族，并负责管理王都的宅邸。 “她去参加派对了。” “姑姑去参加派对的话，估计要四天后才会回来。” 伊萨克阴阳怪气地说道，管家赫德森笑了笑。 他们一起走进了宅邸。宅邸内部比外观更加富丽堂皇。 爸爸和哥哥们立刻去书房和骑士团处理公务，蕾妮跟着赫德森去看她的房间。 “小主人，您的房间在这里。” “哇！” 虽然没有城堡里的房间那么大，但这里有客厅、衣帽间、卧室、书房、浴室，而且非常豪华。 比起城堡里的房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女孩的房间。 蕾妮立刻跑到沙发上，抱着抱枕，开心地蹦跶着。 跟着她一起来的菲娅笑着问道：“喜欢吗？” “超级喜欢！” “那就好。” “菲娅，你今天的衣服不一样。” 菲娅平时都穿着女仆装，但今天却穿着盔甲，披着迪布雷德骑士的黑色斗篷。 “在王都期间，我将担任您的护卫骑士。” “哇！” “很高兴吗？” “菲娅，你好帅！” “谢谢。” 蕾妮和菲娅正聊着天，管家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亮丽红发和绿色眼睛的女孩，鼻子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雀斑。她看起来大概十五岁左右。 “我是萝拉。以后我就是您的贴身女仆了。” 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菲娅小声说道：“她是琳达的表妹。” “哦。” 其他的佣人也过来向蕾妮问好。 从女仆到管家，足足有五十个人向她问好。蕾妮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都有什么前科？” 然后…… 第60章 礼服风波 “管家萨姆是毒品贩子，洗衣房的珍妮是个有名的扒手，据说连某个伯爵家的印章都偷过。” 蕾妮将萝拉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萝拉你呢？” “我还没有前科！” “有打算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有时候真想敲碎某些人的脑袋，说不定很快就要进去了。” 萝拉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萝拉，在小小姐面前说话注意点。” 菲娅严厉地提醒道，萝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我虽然没有前科，但因为在监狱里出生，所以说话有点粗鲁。” “在监狱里出生？” “是的。我母亲是邪教教主，被捕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我在监狱里出生，三岁之前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四岁时被姨妈收养。” 正因为如此，萝拉找工作非常困难。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也很快就会因为身世败露而被辞退，在王都的贵族家庭里辗转反侧。 “所以我认识很多佣人。五位公爵家的佣人我全都认识，侯爵伯爵家的也认识不少。王都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肯定第一个知道！” 看着萝拉自豪的表情，蕾妮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快告诉我，最近有什么传闻？” “最劲爆的当然是康斯坦斯少爷的八卦。他居然和未婚妻的母亲搞在一起了！” “啊！” 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又是什么狗血剧情？ 虽然这不是蕾妮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但这也太刺激了，连她都听得目瞪口呆。 “佣人们都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东窗事发，没想到更劲爆的还在后面。他的未婚妻居然和康斯坦斯少爷的叔叔……” “啊！”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蕾妮感觉自己需要来点爆米花助兴了。她咽了咽口水，继续听着萝拉的八卦。 “还有别的吗？其他有趣的传闻？” “雷恩大人的八卦也挺有意思的。他喜欢上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据说罗亚班小姐对他一见钟情，为了去看他，连自己的茶话会都取消了……” “换一个。” “其他的嘛……莫里伍德子爵不顾家臣和老母亲的反对，和一位歌剧演员通婚，结果新婚之夜过后才发现，那位歌剧演员居然是个男人！更让人震惊的是，子爵居然是洞房之后才知道的。” 女仆们忍不住惊呼：“这怎么可能！” 萝拉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说道：“据说他们的新婚之夜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歌剧院后台度过的……” 佣人们捂住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 蕾妮努力记住萝拉讲的故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细节。 这时，她口袋里的某个东西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通讯魔导具。’ 这是她最近忍痛购入的超高价魔导具。 这玩意贵得离谱，付钱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通讯魔导具所需的魔晶石也价值不菲。 而且她不只买了一个，还给塞丽娅和议长一人买了一个，再加上魔晶石的费用，简直让她感到钱包空空。 正因为如此，他们三人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少使用。 蕾妮偷偷看了一眼口袋，发现是塞丽娅的代码。 【鱼儿上钩了。】 看来王后终于买下返老还童药了。 蕾妮拍了拍口袋，再次沉浸在萝拉的八卦之中。 阿道夫，圣教廷二十一位主教之一，正跪伏在王后面前。 “参见王后陛下。” “请坐。” 王后一如既往地慈祥地招呼他坐下。 阿道夫起身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后的表情。 ‘该死的老东西。’ 表面上看起来像只温顺的绵羊，但他深知这个老家伙的贪婪本性。 五年前，阿道夫派手下去监狱为一名死囚祈祷，结果手下回来时脸色惨白。 \/“我们找到圣典原版的下落了。” \/“你说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那个死囚知道圣典原版在哪里。在王后的秘密书库里。” \/“这怎么可能……如果王后找到了，肯定会交给我们的。” \/“我们按照死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里，发现王后的手下正在守卫一个仓库。可以肯定，那里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书库。” 死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为了验证真伪，阿道夫旁敲侧击地向王后提起了秘密书库，结果她立刻转移了书库的位置。 之后经过调查，他们找到了七年前王后下令工人在某处高原挖掘的证据。 ‘表面上装作对教廷无比信任，背地里却偷偷把圣典藏起来？’ 教廷正在帝国全境搜寻圣典原版的事情，王后心知肚明。 圣典原版，他势在必得。 只要得到圣典原版，他就能进入教皇宫，而不是仅仅局限于圣教廷。 因此，阿道夫隐瞒教廷，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来笼络王后。 王后神色如常地端起茶杯。 “今年的播种祭，命运之子也会参加。圣教厅那边应该也很关注吧。迪布雷德家一直把她藏着掖着，我都好奇她长什么样了。” 阿道夫敷衍地应了一声：“是啊……” 一个碰巧在神谕降临那年，也就是闰年的二月二十九日出生，拥有神圣之力的孤儿，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虽然她的神力有所增强，达到了教廷的标准，但仅此而已。 根据神谕，拯救世界的孩子将带着神之印记降临。 然而，经过再次验证，那孩子的神力水平非常普通，远远达不到拯救世界的程度。 而且她也没有神之印记，“降临”的说法也十分模糊。 即便她的神力增强了，教廷内部仍然对她真假难辨，议论纷纷。 “您的病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冬天总是很难熬，春天来了就好多了。” “我带来了圣水，用它沐浴可以缓解您的不适。” “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了。” 看着王后呵呵笑着，阿道夫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对了，您之前说要给我看的那个书库……” “我后来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太好。况且那里并没有什么珍贵的古籍。” 阿道夫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个老东西……！’ 之前病情严重的时候，为了得到治疗，她可是什么都答应，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阿道夫尴尬地笑了笑：“只要是您经手的书籍，都是珍贵的宝物。如果我能拜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对您病情更有帮助的东西。” “对了，以后你不用特意过来帮我治疗了。” “……什么？” “我找到了一种很好的药。” “药？” “据说是一种能让人变年轻的药。” 王后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子上，说道：“虽然可能是骗人的，但效果确实不错。比你的治疗有效多了，我的皮肤也不怎么痒了。” 阿道夫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种药正是教廷也在关注的对象。 因为这种药的出现，前来教廷寻求治疗的贵族越来越少。 随之而来的，是捐赠金额的减少，这让阿道夫在向上级汇报时颜面尽失。 ‘好像是叫希望商会。’ 这个名字让他很不舒服。 五年前，当他们试图用尖晶石来压制迪布雷德家时，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商会坏了他们的好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大幅压低了尖晶石的市场价格，导致教廷拥有的尖晶石矿价值暴跌。 最终，教廷不得不卖掉已经失去效益的尖晶石矿，现在希望商会几乎垄断了市面上的尖晶石。 ‘该死的家伙。’ 阿道夫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为了准备宴会，蕾妮和哥哥们来到了商业区购买礼服。 作为帝国最繁华的街道，即使是工作日，这里也人山人海。 “要紧紧牵着我的手，知道吗？” 伊萨克紧紧地牵着蕾妮的手，叮嘱道。 “是啊，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人群冲散的。” 亨利也牵起蕾妮的另一只手，提醒她注意安全。 “嗯！”蕾妮答应一声，手上用力握紧了哥哥们的手。 ‘这里是教廷附近，绝对不能跟哥哥们走散。’ 她暗暗下定决心，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好在礼服店离得不远，虽然人很多，但他们还是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刚走进店里，店员和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的长发男子就迎了上来。 “欢迎迪布雷德家的贵客！我是梅尔贝因服装店的梅尔贝因。” 男子油光满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勤地搓着手。 ‘梅尔贝因？’ 梅尔贝因可是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服装设计师。 他的礼服价格高昂，一般贵族根本买不起。 所以很多贵族夫人都会把梅尔贝因的礼服修改后再穿几年。 “小公爵和二少爷今天也真是光彩照人啊。” 面对梅尔贝因的恭维，亨利和伊萨克神色淡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这里正好有一款非常适合小少爷的设计。纯白的布料上用银线绣花，双排扣的西装……” “我的衣服不用管，先照顾我妹妹。” 亨利的话让梅尔贝因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蕾妮。 “这位就是那位命运之子……” “迪布雷德小姐。” 伊萨克皱着眉头纠正了他的说法，梅尔贝因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称是：“啊，是的！” “我的店里有很多适合小小姐的可爱服装。艾丽安娜！” 他拍了拍手，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店员走了过来。 “迪布雷德小姐，请这边来，我们为您挑选礼服。” 店员们笑容可掬地带着蕾妮走向衣架。 与此同时，梅尔贝因则紧紧地跟在亨利和伊萨克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听说两位少爷在第一次战斗中英勇杀敌，梅尔贝因真是听得热血沸腾……” 看来他完全不关心蕾妮这个并非公爵亲生的女儿。 王都离偏远的迪布雷德很远，那里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里。而且迪布雷德家一向封闭，很少有消息传出来，所以梅尔贝因并不知道蕾妮其实很受宠爱。 “这件礼服怎么样？胸前的蕾丝是梅尔贝因先生精心设计的……” 店员展示了好几件礼服，但蕾妮都不太满意。 看到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店员表示要去拿一些还没上架的款式。 蕾妮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衣架上的礼服，突然，她的眼睛一亮。 ‘啊，那件是我第二世想穿的！’ 那是一件蕾丝领，泡泡袖的连衣裙。 ‘原来是这个时代的款式。’ 挂在梅尔贝因服装店橱窗里的那件礼服，就像童话书里公主穿的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想着，穿上它会不会也像公主一样漂亮。 蕾妮非常喜欢那件礼服的设计。她正想把礼服拿下来比划一下，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那件！” 一个和她年龄相仿，有着柔顺黑发和琥珀色眼睛的女孩走了过来。 “我喜欢那件。” 蕾妮眨了眨眼睛。 第61章 你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另一个店员被她叫了过去。 “我要订做这件，红色的。” “可是我先看上的……” 展厅里的这些裙子都只是用来展示设计的样衣。客人需要选定设计，再根据个人喜好选择颜色、面料和装饰，才能最终完成定制，因此并不能直接购买。 然而，一般来说，如果有人先看上了一件衣服，其他人就应该另做选择，这是基本的礼仪。 女孩皱起眉头，语气蛮横：“我说我先订做的。我最讨厌撞衫了，你挑别的吧。” 这时，一位中年贵妇人走了过来。 “尤金妮？” “母亲！” “怎么了？” “我明明先看上的，她非说她先拿到的。” 中年贵妇人上下打量了蕾妮的穿着打扮，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就让给她吧。我们尤金妮今年受邀参加播种祭，这么漂亮的衣服在更重要的场合亮相才不算埋没它，你说是不是？” 在她看来，蕾妮衣着朴素，容貌也平凡无奇，显然不是什么能参加播种祭的世家出身。 “我也要去播种祭。” “是嘛，我知道你很想这么说。但孩子，说谎是不对的。” “不，我真的是——” “你这孩子，怎么跟长辈顶嘴？真是没家教！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贵妇人故作严厉地训斥道，名叫尤金妮的女孩则在一旁掩嘴轻笑。 “蕾妮。” “小家伙。” 亨利和伊萨克正好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梅尔贝因。 梅尔贝因一眼认出了贵妇人和尤金妮，连忙上前打招呼。 “原来是里昂夫人。您是来为小姐挑选礼服的吗？” “是啊，我们尤金妮这次要在播种祭上演奏管风琴呢。” 贵妇人脸上满是自豪，她搂着女儿的肩膀，得意地对梅尔贝因说道：“这次也麻烦你了。款项我会在夏天之前分期付清——” “咦，我们小家伙怎么这副表情？” 伊萨克打断了贵妇人的话，关切地看着蕾妮。 刚才贵妇人那番关于家教和父母的言论，让蕾妮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亨利拨开蕾妮额前的碎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兄弟俩皱起眉头，目光扫过里昂母女和站在她们身旁的店员。 那名店员因为一直忙着招呼尤金妮，竟没注意到亨利和伊萨克的到来，此刻显得有些慌乱。 梅尔贝因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位小姐看上了同一件礼服。” 店员指着蕾妮，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位穿着黄色裙子的小姐先拿到了样衣，但里昂小姐先下的订单。里昂夫人想让这位小姐——” 梅尔贝因脸色一变，看了看两位少爷，然后夸张地斥责店员：“你居然就干看着？！” “不，不是的，她们提到了家教和父母，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伊萨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大有要冲上去理论的架势。蕾妮连忙抱住他的腰。 “不行，不行！你是个绅士！” 虽然刚才的事情让她很生气，但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伊萨克变成一个威胁女性的人。 蕾妮拼命地抱着伊萨克的腰，亨利见状开口了。 “伊萨克。” 听到亨利低沉的声音，再看看挂在自己身上的蕾妮，伊萨克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了怒火。 “伊萨克？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贵妇人低声念叨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捂住了嘴巴。 “您是迪布雷德公爵！那这位小姐是……啊，那个……” 梅尔贝因刚才的反应和现在如出一辙。 蕾妮心里暗自想着，即使经过了数次回归，当她的身份被揭晓时，帝国人民的反应总是千篇一律。 ‘那个冒牌货。’ 即便神力增强了，但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深蒂固，只会觉得‘教廷为了把她塑造成命运之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贵妇人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真是失礼了，我刚才一时眼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就去挑别的衣服。” “母亲！” 尤金妮不满地叫了一声，但贵妇人立刻“嘘”了一声，拉着女儿的胳膊离开了。 “请便。” 亨利淡淡地点了点头。 ‘还好，亨利很理智。’ 说实话，蕾妮还真有点担心亨利会像伊萨克一样冲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臂抱胸，看着母女俩挑选新的礼服。 “这件怎么样？我们女儿皮肤白，用深紫色的布料做一定很漂亮。” “……嗯。” 就在母女俩选好设计，准备叫店员过来的时候，亨利开口了。 “这件我们买了。” 贵妇人再次看向亨利，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那我们再看看别的……啊，这件两边系着蝴蝶结的裙子也很可爱。” “这件我们也买了。” “……！” 蕾妮惊讶地看向亨利，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就看看后面那件吧。” “那件也买了。” 贵妇人脸色铁青，转头看向亨利。 “少……少爷……” “请继续挑选。虽然以后您可能什么都买不起了。”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只是丝绸礼服。包括住的房子，吃的食物，穿的衣服，用的药品，一切生活必需品。” 看到贵妇人僵在原地，亨利眯起眼睛，语气温柔： “人，要饿多久才会死呢？” 蕾妮愣住了。 ‘对了，亨利生气的时候比伊萨克可怕多了。’ 里昂子爵夫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向亨利求饶。 “对，对不起，两位少爷！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原本以为只有几个孩子在场，想蒙混过关，没想到亨利会如此强势，这下她彻底慌了神。 她的双手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 亨利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昂夫人。 “你搞错了道歉的对象。” 不用说，蕾妮最终得到了里昂母女的郑重道歉。 他们一行人坐在梅尔贝因服装店的沙发上，接受了里昂子爵夫人、尤金妮、以及他们的祖父祖母、外祖父祖母、姑姑叔叔、婶婶姨妈等等几十口人的轮番道歉，然后才离开。 梅尔贝因和店员们在一旁瑟瑟发抖，目睹了这一切。 几天后，梅尔贝因的礼服送到了。 比样衣更加华丽精美的礼服足足有几套之多。 看来上次的事情把梅尔贝因吓得不轻，她一定是拼尽全力赶制出来的。 梅尔贝因倾注了全部心血的礼服，每一件都美轮美奂。 蕾妮穿着新衣服，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兄弟俩看着她，忍不住鼓掌。 “再转一圈，蕾妮。” 亨利温柔地说道。蕾妮听话地向左转了一圈，周围立刻响起了“嗡嗡嗡——”的影像石运转声。 “连一根睫毛都别放过。” 伊萨克严厉地警告着仆人们，他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紧调整着影像石的角度。 ‘唉……’ 蕾妮开始担心起宴会来了。 她担心的不是自己在宴会上出丑，而是担心宴会上会有人遭殃。 想到这里，她拉了拉哥哥们的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我们的小可爱怎么用这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们？” 亨利和伊萨克异口同声地问道，蕾妮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宴会上不许打人。” “…….” “…….” 兄弟俩沉默了。 蕾妮再次强调：“不许。” “但是万一……” “在那种大贵族云集的场合，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现在还不能——” 看来光靠嘴上说说是不行的。 不过，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话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不然我就踢被子。” “那怎么行！” “太卑鄙了！” 伊萨克和亨利猛地站了起来。 几年前，蕾妮因为踢被子而得了重感冒，小小的她差点丢了性命，把家人们吓得魂飞魄散。 为了救医生们的命，她喊了多少声的“爸爸，哥哥，我爱你们！”，想想都一把辛酸泪。 总之，从那以后，这就成了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知道了！不打就是了！” “……好吧。” 兄弟俩最终还是乖乖地答应了，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 亨利和伊萨克对蕾妮“绝对！绝对不许打人”的要求作出了斩钉截铁的保证。 这才让小家伙安心地回房间准备宴会去了。 伊萨克一脸沮丧：“不许打人，那怎么保护她？” 虽然是被蕾妮的威胁逼迫的，但伊萨克和亨利都是信守承诺的好哥哥。 听到他郁闷的语气，亨利说道：“她说不许打人，又没说不许杀人。” “啊哈！” 伊萨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击毙命就不用打了。” 看着伊萨克点头附和的样子，亨利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一旁的仆人们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第62章 王后的播种祭 同一时刻，王都商业区，希望商会。 借助炼金术的力量，塞丽娅将自己原本年轻的容貌隐藏起来，化身为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正仔细查阅着商会的账簿。 “副会长。” 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压低了声音。 “返老还童药的库存不多了。” 说话的是柯蒂斯，塞丽娅的老相识，正是他之前将塞丽娅的赏金送到了迪布雷德公爵的温室。 “我已经催促魔法师尽快催熟药材送过来了，一到立刻开始炼制。” “是。另外，会长吩咐要好好约束那些医生。” 柯蒂斯将一封来自会长，也就是蕾妮的信递给了塞丽娅。 信中写道：【务必注意，不要让医生们只顾着赚钱，从现在开始，给销售商的药剂要比平时减少一些。】 柯蒂斯和塞丽娅一起看完信后说道： “为什么突然要减少销量呢？返老还童药现在越来越受欢迎，如果增加供应量，我们能赚一大笔钱啊。”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会长从来不会下达没有意义的命令。” 柯蒂斯短暂地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他既不知道希望商会会长的真实身份，也无法猜测，但他清楚，那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就好像能预知饥荒、洪水等灾难一样，只要听从会长的指示，商会就能避开风险，积累巨额财富。 ‘真是不可思议的直觉。’ 商会成立之前就已经拥有了尖晶石矿的开采权，可见其雄厚的财力。 这样看来，会长应该是一位贵族，但却意外地体恤底层员工的心情。他对员工从不苛刻，赏罚分明。 由于优厚的待遇和福利，员工们的忠诚度日益提高，想要加入商会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甚至还成立了“会长崇拜俱乐部”。 “对了，会长让你找的那个人，有线索了吗？” “有一些可疑的人选，但信息还不确定，无法下定论。”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找出来。绝对不能让会长失望。” 作为会长崇拜俱乐部会长的副会长塞丽娅，目光炯炯。 宴会当天。 蕾妮打扮完毕，走下楼梯。 看到等候在楼梯下的父亲和两位哥哥，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哇——！” 盛装打扮的三人，简直光彩夺目。 虽然蕾妮见过他们几次穿着正式服装的样子，每次都感到惊艳，但现在看来，那些都只是普通的正装，远不及此刻精心打扮的隆重。 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如同冬日般璀璨耀眼，深邃而清澈的蓝色眼眸，高挺的鼻梁，俊朗的眉眼，以及略带凌厉的眼神。 不仅容貌出众，他们还都身材高挑，拥有如同猎豹般矫健的身姿，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十分合身。 而现在，他们身着量身定制的奢华礼服，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们真帅！” 蕾妮由衷地赞叹道。迪布雷德公爵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微笑着说： “你也非常漂亮。” 这绝不仅仅是父亲的偏爱。 前三世，蕾妮因为生活艰辛，容貌受损，没有人觉得她漂亮。 瘦骨嶙峋的身材，营养不良导致的皮肤粗糙，还有为了省钱而自己胡乱剪的乱糟糟的头发，就算想夸也夸不出口。 但这一世，在迪布雷德家族的精心照料下，蕾妮和过去判若两人。 她现在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光滑，曾经让她自卑的自来卷也变得柔顺亮泽。 再加上梅尔贝因精心制作的连衣裙，可爱的蕾丝蝴蝶结和精致的鞋子，镜子里的蕾妮，俨然是一位在富裕家庭中娇生惯养的可爱小淑女。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 蕾妮这样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走吧？” 亨利问道。蕾妮点点头。 他们乘坐马车前往宴会厅。帝国三大节日之一的播种祭，举办地点在王宫的露天大厅。 到达大厅门口，侍从高声通报他们的到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们身上。 虽然蕾妮在前世也曾以公爵千金的身份参加过播种祭，但这仍然让她感到紧张。 帝国金字塔顶端的人们，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而且……’ 蕾妮紧紧握住微微出汗的手。 阿米蒂埃公爵和巴鲁瓦公爵今年没有参加宴会。 阿米蒂埃公爵和迪布雷德公爵一样，不热衷于这类社交活动，而巴鲁瓦公爵因为领地遭遇洪水，不得不紧急返回。 虽然蕾妮知道他们不会出现，但仍然担心会遇到他们，内心深处的创伤被触动，让她前所未有地紧张。 ‘冷静点。今天的目标是王后。’ 只要见了王后就回去。 迪布雷德公爵和两位少爷已经被人们围了起来。 公爵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亨利用微笑与众人交谈，而伊萨克则一脸不耐烦。 ‘我也得过去才行……’ 这种场合，通常是由母亲引荐，与其他贵族小姐们结识，但蕾妮没有母亲，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时，侍从高声唱名： “王后驾到！” 众人纷纷退到两旁。 亨利轻轻拉住蕾妮的胳膊，防止她被拥挤的人群冲撞。 “帝国之母，荣光永存！” “荣光永存。” 有人带头高呼，众人纷纷向王后行礼。 “感谢各位赏光参加我的宴会。” 面带微笑的王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唉，又来了……’ 严格来说，播种祭的确是由王后主持，但这毕竟是王室的活动。 这可不是“王后的宴会”。 王后的长相慈眉善目，让人难以察觉她的小心思，但她其实非常喜欢炫耀自己的权威，经常用这种隐晦的语言抬高自己的地位。 ‘国王要是听到，又要头疼了。’ “哎呀，这不是命运之子吗？” 王后的目光转向蕾妮，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她身上。 “过来，到我这儿来。” 王后向蕾妮招手，蕾妮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亨利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蕾妮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王后面前。 “帝国之母，荣光永存。” 蕾妮行礼问候，目光注视着王后。 这次来王都，她一定要讨好这位老人家。 第63章 纸短情长 ‘王后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服用这种药吗？得查清楚。’ 蕾妮跟在去服用药剂的王后身后，离开了宴会大厅。 刚走出大门，王后就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没留在大厅里？” “我想和您待在一起。大厅里人太多了，我有点害怕。” 很少有人会讨厌孩子出于好意而黏着自己。 王后看着蕾妮像小鸡跟着母鸡一样亦步亦趋，也忍不住轻笑。 “就连王子们小时候也没这么黏我，看来你这孩子是真心喜欢我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参见王后。” 蕾妮心头一震，猛地回头。 ‘是大主教阿道夫。’ 五年前，就是这个男人用尖晶矿石来压迫迪布雷德家族，也是他在蕾妮的第一世里对她百般刁难。 【明明已经证明是假的了，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您知道因为这个孩子，教廷的声誉受到了多大的损害吗？】 王后原本一脸喜色，但在看到他后，立刻换上了一副表情，对阿道夫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是被迪布雷德公爵看到，他会不高兴的。” “我带来了更多的青春不老药，担心您不够用。” “来得正好，我每天都按时服用，很快就快吃完了。” 王后笑了笑，示意身边的侍女长从阿道夫手中接过装满药瓶的盒子。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蕾妮的背，说道： “这是命运之子，是不是长大了很多？” 刚才还说蕾妮来的时候不叫教廷的人，现在一拿到药就迫不及待地把蕾妮介绍给阿道夫。 王后就是这样的人，谁给的好处多，她就偏向谁。 阿道夫虽然对蕾妮毫无兴趣，但碍于王后的面子，还是开口道： “你好，孩子。我是圣教廷的阿道夫。你长高了不少。” “您好。”蕾妮礼貌地回应。 “要不断精进，孩子。你身负重任，需要无限的耐心。” 阿道夫用一种仿佛在看蝼蚁般的眼神扫了蕾妮一眼，然后哈哈一笑，转头看向王后。 “您的气色好了很多。” “这都多亏了大主教，这药的效果真是神奇。” “想到您竟然要服用那种小商会贩卖的药剂，我就寝食难安，拼尽全力终于研制出了同样的药。” 明明是偷了他们商会的配方，竟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不过，阿道夫一向擅长窃取别人的成果。 蕾妮辛辛苦苦完成的神圣力计算公式，也被他偷去，谎称是自己开发的，上报给了教皇宫。 “真是太感谢你了。那个商会的药剂产量太少，而且必须亲自去买，实在是不方便。” “真是岂有此理！您放心，以后我会在药用完之前，就准备好充足的药剂。” “这么好的药，应该拿出来卖才对，等开始销售了，你估计就忙得没时间照顾我这老太婆了吧？” “怎么会呢，我制作这药，只为了王后陛下您一人。”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蕾妮强忍着快要喷涌而出的喜悦，浑身微微颤抖。 ‘真是天赐良机！’ 米娜在看到返老还童药的效果后，曾经说过： 【啊哈，看来在这个世界，类固醇是从草药里提取出来的啊。】 这种药如果滥用，副作用会非常严重。 用得好是灵丹妙药，用不好则会致命。 蕾妮之所以安排医生为每位顾客诊疗后再售卖返老还童药，不仅仅是为了扩大药效的口碑，更是为了保护顾客的安全。 ‘只要王后一个人服用，其他顾客就安全了。’ 其他顾客都在医生的指导下少量服用，出现副作用的可能性很小。 但王后这样大量服用，绝对会产生副作用。 而且，蕾妮的药没有副作用，教廷的人制作的药却有。 到时候，王后因为副作用而受苦，所有的责任都将由阿道夫承担。 王后笑呵呵地对蕾妮说道： “这位大主教真是了不起，你说是不是？” “是的，非常了不起！” 蕾妮笑容灿烂地回答道，阿道夫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回到公爵府后，蕾妮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附近，才溜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更衣室角落，拿出通讯石。 她联系上塞丽娅，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很快就会有和返老还童药相关的事件爆发，你要提前做好准备，稳住顾客的信任，别让他们一下子就停药。” ‘毕竟，返老还童药突然停用也很危险。’ 【是，小姐。可是王后那边怎么办？】 “嗯……关我什么事？” 【啊？】 蕾妮可不是什么好人。曾经多次参与毁掉她人生的王后，她才不会关心对方的死活。曾经善良的蕾妮，已经不在了。 ‘现在，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多亏了阿道夫的贪婪，蕾妮现在可以坐享其成了。 一周后。 蕾妮哼着小曲，走出房间，沿着走廊慢慢踱步。 ‘去逛逛公爵府！’ 这段时间，又是宴会，又是王后，又是返老还童药的善后工作，蕾妮一直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好好参观一下公爵府。 即使哥哥们每天都来邀请她一起玩，她也只能装作很累的样子，钻进被窝里，聚精会神地查看账簿。 ‘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就算教廷想用什么来威胁她，她也完全不担心。 公爵府和城堡的氛围截然不同。 城堡里人来人往，仆从穿梭不息，十分热闹。 而公爵府里，只有极少数的仆从在快速地走动，尽量不引起主人们的注意。 蕾妮不知道为什么，但听说这就是顶级贵族的规矩。 仆人就像工具一样，不能打扰主人的视线。 巴鲁瓦公爵府也是如此，只有崇尚简朴的阿米蒂埃公爵府例外，他家只雇佣了一位管家和一位女仆。 ‘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冷清。’ 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感到寂寞？ 蕾妮很快就要回领地了，她很享受这种不受仆人打扰的自由自在的参观乐趣。 她现在有点兴奋。 仆人们告诉她，除了姑姑贾贝琳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可以随意参观。 公爵府真的很大，蕾妮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头，都累得气喘吁吁。 在二楼四处蹓跶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扇装饰着特殊图案的门。 ‘这是什么地方？’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蕾妮原本以为是储藏室，但房间里却收拾得井井有条。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一把漂亮的椅子，一个橱柜，还有一张虽然很小，但很精致的床。 ‘是仆人的房间吗？’ 可是，公爵府里，有哪个仆人能拥有自己的房间？ 而且，这房间没有窗户，空间也很狭小，绝对不可能是贾贝琳的房间。 蕾妮悄悄地坐到椅子上，发现桌子下面有一个小抽屉。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叠信件，或者说，更像是纸条。 她明白偷看别人的信件不太好，正要关上抽屉，眼角突然瞄见纸上的字迹，这字迹她好像在哪见过。 会是谁的字迹呢？她忍不住好奇，重新打开了抽屉。 既然仆人们说她可以随意参观，那么如果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们应该早就收起来了。 【向我道歉。】 【道歉不是应该在做错事的时候才说的吗？】 【你很无礼！】 【我不明白，把一个在马背上哭哭啼啼的小姐抱下来，哪里无礼了？如果你是在意我看到了你哭泣的样子，那大可不必担心，你还没有特别到值得我记住的程度。】 【我没有哭！我只是在练习骑马！你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扔下来，这难道还不够无礼吗？】 【像树袋熊一样趴在马背上，这也叫骑马？】 这是一种工整的成年人笔迹。 纸条似乎无穷无尽。 【对于昨天晚上我发出的尖叫声，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只是按照管家的吩咐，在浴池里放了一些我调制的恢复疲劳的药剂。我做梦也没想到您会在白天，而且还是裸体进入浴池。】 【上次的信似乎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歉意，所以我再次写信向您道歉。对不起。还有，我没有散播关于您“眼镜蛇”的谣言。】 【你要是再提眼镜蛇的事，我就把你的房间烧了。】 【如果让您不快了，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散播谣言。请不要像刚才那样瞪着我，我很害怕。我当时在浴室里说的“眼，眼镜蛇”，指的确实是您的“眼镜蛇”，但我真的真的没有散播谣言。】 【您真的把我的房间烧了怎么办！】 蕾妮一边看着纸条，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昨天的伤怎么样了？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会化脓的。】 【不关你的事。】 【不要在我房门口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药。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吃布丁，请您转告管家。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麻烦的不是管家，是我。】 【谢谢您的布丁。】 【您知道夏天在花园的树荫下，把脚泡在冰水里有多舒服吗？】 【谢谢您的冰水。】 用敬语的那一方真是厚脸皮，但蕾妮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从字里行间，她能感受到一种可爱的撒娇意味。 【你昨天为什么没出来？】 【不舒服的时候要说出来，不要总是蒙着被子硬扛。】 另一方似乎也开始主动写纸条了。 蕾妮的心怦怦直跳，难道……这是情书？ 【我不会结婚。】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那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眼神可以不用那么充满敌意。】 【我那是因为眼睛发炎了！……您真的不结婚吗？】 【是的。】 信件的内容变得更加甜蜜了。 【希望您能消消气。】 【您这可不是在道歉吧？您知道因为您在管家面前吻我，我差点跳进湖里吗？】 他们接吻了！ 蕾妮捂住微微发烫的脸颊，心跳加速。 【你昨天没事吧？】 【我没那么娇弱。】 . . 【三个月了。】 三个月？三个月什么？ ‘难道是生病了？’ 后面就没有后续的纸条了。蕾妮担忧地抚摸着纸条的边缘。 只是稍微窥探了一下他们的故事，蕾妮就忍不住为他们感到心疼，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把纸条重新放回抽屉里，却摸到抽屉角落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对戒指。其中一枚戒圈较宽，没有任何装饰，而另一枚戒圈较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蕾妮仔细端详着那枚戒圈较宽的戒指，发现内圈刻着一行字。 “莉……赛特。莉赛特！？” 第64章 高冷的姑姑 蕾妮瞪大了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公爵夫人的名字！’ 她又看了看那枚窄一些的戒指，上面也刻着字。 ‘西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西奥多。” 还没等蕾妮读完戒指上的字，一个女人就倚在门框上，抱着双臂，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一头垂至胸前的柔顺亮丽的红发，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清澈蓝眸，眼角和脸颊上各有一颗妩媚的美人痣，再加上足以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容颜和低沉甜美的声音，蕾妮一眼就认出了她。 自己的姑姑，贾贝琳·阿莉娅·朱。 “我问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看莉赛特的信？” 贾贝琳的房间？ 蕾妮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绝对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这房间对迪布雷德公爵的妹妹来说，实在太小太简陋了，蕾妮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贾贝琳的房间。 “那个，我……” 蕾妮正支支吾吾地想解释，突然，一把匕首破空而来，伴随着伊萨克的声音： “接招！” 贾贝琳轻巧地侧身，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飞来的匕首。 “雕虫小技，想偷袭也该先隐藏气息。” “谁偷袭了？跟你打个招呼而已。” 伊萨克笑着走向贾贝琳，却在看到房间里的蕾妮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小鬼！！” 他飞快地跑到蕾妮身边，焦急地查看她的情况。 “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受伤？” “我替她挡下了，当然没事。” 贾贝琳平静地说道，伊萨克立刻大声反驳： “小鬼很脆弱的，很容易受伤！” 贾贝琳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蕾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你干什么了？欺负小鬼了？” “没有！没有！” 蕾妮连忙阻止伊萨克继续说下去。 就算这是个误会，擅自闯入别人房间的也是她，她应该事先确认一下贾贝琳的房间在哪里的。谁会想到她竟然住在这种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呢？ 蕾妮站起来，走到贾贝琳面前。 “我叫蕾妮·莉赛——” “命运之子。” 贾贝琳打断了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其他表示。不过，蕾妮早就听说过她的性格，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贾贝琳不轻易与人亲近，对其他人也十分冷淡，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以至于有些人竟然以和她打过招呼为荣。 “小姐。” 这时，菲娅找到了蕾妮。 “您在这里啊。” “看来我是隐形人，菲娅。”贾贝琳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小姐的用餐时间，所以有点着急。” 菲娅微笑着起身，向贾贝琳行了一礼。 贾贝琳看着菲娅，放下了原本抱在胸前的双臂，柔顺的红发滑落至锁骨。 “你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轻轻抬起菲娅的下巴。 跟在菲娅身后的女仆们都红了脸，眼神迷离。 虽然性格冷淡，但贾贝琳的人气却高得惊人，尤其是在女性当中。 她就是—— 王都的万人迷。 无数年轻的淑女们挥舞着旗帜，高喊着“请把我带走吧！”的女人。 王后陛下的第一护卫队长，也是女性骑士团——白马骑士团的会长。 ——贾贝琳·阿莉娅·朱。 菲娅轻轻一笑。 “您别开玩笑了。” “你这么淡定，真没意思。” 贾贝琳再次抱起双臂，示意她们离开，然后关上了房门。 “我们走吧，小姐，老爷和少爷都在等您了。” “嗯。” 蕾妮点点头，拉住菲娅的手。 来到餐厅，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正相对而坐。跟过来的伊萨克先一步坐下，然后帮蕾妮拉开椅子。 等蕾妮也坐好后，晚餐才正式开始。 伊萨克把牛奶杯递给蕾妮，说道： “姑姑来了。” 亨利一边把切好的肉放到蕾妮的盘子里，一边问道： “姑姑来了？” “嗯，她和小鬼在一起。” “没发生什么事吧？” 蕾妮摇摇头，回答道： “她只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那是她的房间，就进去了……” “那个房间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亨利抱歉地说，并摸了摸蕾妮的头。 “小鬼，姑姑真的很可怕，你要小心……” 伊萨克说着，用手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蕾妮吓得一哆嗦，紧紧地握住叉子。 贾贝琳的气场确实很强，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蕾妮觉得她不愧是父亲的妹妹。 “别吓唬她，姑姑不会对女孩子动手的。” “谁知道呢，她可是迪布雷德家族里最讨厌教廷的人。” 这在帝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蕾妮在还是巴鲁瓦公爵千金的时候就听说过，嗜酒如命的贾贝琳，有一天难得喝醉了，说了一句话： 【我失去了三个最重要的人，都是因为教廷。】 虽然蕾妮不知道是哪三个人，但她可以确定其中一个。 就是艾尔莎王后。 阿德里安的生母，也是因病去世的那位王后。 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是病死的，但和王后关系亲近的人，还有蕾妮，都心知肚明。 那不是病死，而是被谋杀。 原本健康的王后突然病倒，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只是因为神官说是神圣力污染导致的疾病，所以才以病逝结案。 贾贝琳似乎认为这是伊冯娜王妃和教廷联手所为。而蕾妮…… ‘呜，那教廷送来的我，在她眼里该有多讨厌啊。’ 蕾妮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贝琳的眼神那么冰冷了。 “姑姑一生气，可是迪布雷德家族里最不讲理的人。” 蕾妮看向菲娅，菲娅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吓！’ 蕾妮脸色苍白地想： ‘绝对不能惹她生气……可是我已经惹她生气了啊！’ 她不仅擅自闯入了贾贝琳的房间，还看了她的信。 那些信里记录着父亲和莉赛特之间的回忆，既然贾贝琳没有把信交给父亲，而是自己保存着，就说明这些信对她来说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竟然擅自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被贾贝琳讨厌，也是咎由自取。 该如何弥补呢？ ‘送礼物怎么样？’ 吃完饭回房间的路上，蕾妮问菲娅： “贾贝琳喜欢什么？” “这个嘛……自从公爵夫人去世后，我就没见过她表现出喜欢或者讨厌什么东西……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和她搞好关系。” “小姐真是善良，这对贾贝琳来说是个好消息，她一直很孤单。” 贾贝琳孤单？ 蕾妮歪了歪头。 贾贝琳可是社交界的女王，拥有无数追随者，只要听说她要参加宴会，宴会厅就会沸腾起来，各种邀请函纷至沓来。 “她的朋友都去世了，她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朋友？” “就是去世的夫人和前王后。她特别珍惜夫人，和老爷夫人一样期待着四小姐的出生。” “四小姐……我知道，是阿狸对吧？” 那是没能出生的，父亲的第四个孩子的胎名。 听说魔法师告诉他们第四个孩子是女儿后，城堡里的人都非常高兴。 父亲似乎也很期待，他的抽屉里放着一双小小的女式婴儿鞋。 一开始，蕾妮并不知道那是给四小姐准备的。她对鞋子上的单词感到疑惑，于是问了诺斯。 诺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然后回答道： 【那是四小姐的鞋子，是阿狸，是她的胎名。老爷非常期待她的到来，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婴儿鞋。】 “是的。” “本来应该叫莉赛特·阿狸的……啊。”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贝琳在她介绍自己的时候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教廷送来的我，继承了原本属于四小姐的名字。’ 蕾妮的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阿狸平安出生就好了。’ 那样的话，莉赛特就不会因为难产而死，父亲和贾贝琳也不会这么孤单，哥哥们也会有自己的亲妹妹。 就在蕾妮胡思乱想的时候，菲娅的表情也暗淡了下来。 她似乎在担心蕾妮和贾贝琳的关系会不好。 走到房门口，菲娅跪下来，与蕾妮平视。 “您一定能和贾贝琳搞好关系的，您和莉赛特夫人很像。” “我……？” 蕾妮见过公爵夫人的画像。 和自己浅棕色的头发不同，夫人拥有一头闪耀动人的金发，是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 虽然这一世，蕾妮的样貌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她仍然无法与莉赛特夫人相提并论。 “一点也不像，我的眼睛是往上翘的，而莉赛特夫人的眼睛是往下垂的，很温柔。”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模仿着不同的眼型。菲娅忍不住笑了。 “我不是说长相，是说性格。” “性格？” “您有时候说的话，和莉赛特夫人非常像，简直一模一样。” 菲娅开玩笑地捏了捏蕾妮的脚背。 “还有，您这里的痣，也和莉赛特夫人一样。所以，我觉得您就像转世重生的四小姐——” “菲娅。”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菲娅的话。 蕾妮和菲娅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贾贝琳。 她的气场比刚才更加冰冷凌厉，蕾妮吓得缩起了肩膀。 “谁说她是莉赛特的女儿？” 菲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据说贾贝琳虽然很疼爱菲娅，但如果惹她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我以前也听说过，贾贝琳曾经因为自己的手下惹她生气，就毫不留情地杀了对方。’ 蕾妮连忙跑到贾贝琳面前。 “那个，那个！菲娅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说我是莉赛特的女儿！她只是想安慰我！因为我说想和您搞好关系！所以！”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挥舞着手臂。贾贝琳眯起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和我……” “因为我们是家人……” 蕾妮的声音越来越小。贾贝琳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第65章 王后晕倒了 ‘糟糕。’ 迪布雷德家族可不是那种因为血缘关系就彼此相爱的家族。 老一辈的人把孩子当成权力斗争的工具，而父亲更是将十个兄弟姐妹屠戮殆尽，只留下两个。 蕾妮刚才说的话，贾贝琳恐怕无法理解。 ‘这下完了，本来想缓和关系，结果却火上浇油了。’ 蕾妮连忙解释道： “我，我以后不会再惹您生气了。我会乖乖的，尽量不出现在您面前。我会小心翼翼地走路，吃饭也只吃一点点！所以，您能原谅我吗……” 蕾妮一脸恳求地望着贾贝琳，贾贝琳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 “……？” “……进去吧。” 贾贝琳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径直从蕾妮身边走过。 等她彻底消失后，蕾妮才长舒了一口气。 菲娅一脸感动地说道：“小姐，都怪我……” ‘其实，也不全是菲娅的错……’ 不过，蕾妮已经习惯了这种误会。接下来，菲娅一定会高喊着“谢谢您！”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蕾妮无奈地张开双臂，果然，菲娅像往常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位行政官慌慌张张地跑过走廊。 “公爵大人！王后晕倒了！” 听到这声呼喊，蕾妮紧紧地抓住了菲娅的衣襟。 ‘开始了。’ 阿道夫为了了解情况，匆匆赶到王宫。虽然王宫御医正在诊治，但王后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怎么回事？” 阿道夫问道，御医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们也不清楚。一周前，王后还比平时更加健康，经常抱怨的关节疼痛也消失了，她还经常去散步，气色也非常好，怎么突然就……” “会不会是中毒？” “各种检查都没有发现毒物反应。” 御医转头问王后的侍女： “王后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不可能！王后的食物都是经过试吃的，如果有问题，试吃的人早就发现了。” 侍女生怕被追究照顾不周的责任，连忙反驳道。 御医沉吟片刻，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过敏史。 “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服用了返老还童药……” “返老还童药？难道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药？！” 御医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昏迷不醒的王后，心中暗叹：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糊涂啊。 未经王宫御医团一致认可的药物，是禁止带入王宫的。 因为有被用作毒药的可能性，所以这条禁令非常严格。 “可是，服用市面上那种药的其他人都没事啊。” 侍女闻言，偷偷地看了阿道夫一眼。 “除了市面上的药，还有……大主教大人也调制了功效类似的药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阿道夫身上。 阿道夫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照着那个小商会的配方制作的药剂，为什么只有王后会晕倒？ 这样一来，王后昏迷的责任就全在他身上了。 但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偷了商会的配方。 他可是圣教廷的二十一位大主教之一，如果被人知道他买通别人盗取配方，他会被立刻革职的。 ‘必须把责任推到那个小商会身上。’ 阿道夫立刻联系了希望商会的内应。 在希望商会工作了三年的马丁，不满地咂了咂嘴。 他当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轻易地答应了神官的提议，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你们那种药，真的没有人出过事吗？】 【是的，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我们，说吃了我们的药出了问题。】 【那就制造点问题出来。】 神官说着，递给他一个小药瓶，让他把里面的粉末混进返老还童药的库存里。 把粉末混进药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身为城防队队员的马丁，对巡逻路线、卫兵换班时间了如指掌，甚至连商会员工的下班时间都一清二楚。 他趁着四下无人，潜入了仓库。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墙壁，寻找返老还童药的库存。 ‘怎么这么多东西？’ 过去五年，希望商会发展迅速，从针头线脑到军需物资，无所不包。 仓库里堆满了货物，而且光线昏暗。 马丁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翻找着麻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找什么？” “还能找什么，当然是返老……啊！” 马丁下意识地回答，然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声音的出现，昏暗的仓库里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光。 一个女孩正坐在麻袋堆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返老还童药？” “你，你，你是谁！你个小丫头……” 砰！ 马丁一头栽进了麻袋堆里。 他惊恐地挣扎着，想要甩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 抬起头，他看到的是副会长塞丽娅和她的助手柯蒂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 塞丽娅问道，马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突然大喊道： “我，我是奉会长的命令来找东西的！” “会长？你认识会长？” “是，是她派人到店里通知我的。” 马丁想趁着塞丽娅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逃跑。 女孩轻盈地走过来，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倾。 “你的借口也太敷衍了吧。” “……你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 女孩的话让马丁忍不住冷笑一声。 “别开玩笑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大商会的会长……” 话还没说完，塞丽娅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马丁脸色涨红，痛苦地呻吟着，像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塞丽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嘘，会长没让你说话。” “……！” 马丁和柯蒂斯都瞪大了眼睛。 难道这孩子真的是会长？ 怎么可能！ 希望商会在短短五年内，就发展成了帝国十大商会之一。 他们垄断了尖晶矿石的贸易，现在甚至连军需物资都有涉猎，几乎没有他们不做的生意。 这么大的商会的主人，竟然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可是，即使面对顶级贵族的商会，也从不示弱的副会长，竟然对这个孩子毕恭毕敬。 “放开他。” 女孩轻轻一句话，塞丽娅立刻松开了手。马丁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惊恐地看看女孩，又看看塞丽娅。 女孩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我自认为对员工还不错，你哪里不满意？” 女孩的自言自语让马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真奇怪，他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感到害怕，他可是统领城防队的队长啊。 女孩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嗯？哪里不满意？” “我，我……” 看着吓得不敢说话的马丁，女孩耸了耸肩。 “算了。” “……啊？” “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女孩的手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马丁的脖子感到一阵灼热。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女孩的手掌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他的脖子就像吞下了一团火球，灼烧般地疼痛。 “呃，啊——” 马丁全身的血管都暴突出来，身体像触电般地颤抖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救，救命……救命……”然后，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女孩面不改色地用丝巾擦了擦手，然后转身离开了仓库。 柯蒂斯看着目送女孩离开的塞丽娅，咽了咽口水。 ‘她一定很震惊吧。’ 就算她是会长，看到一个孩子如此轻易地就杀了一个人，也会感到震惊吧。 当然，肯定没有他这么震惊。 谁能想到，在短短五年内，就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会发展成能与顶级商会比肩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他原本以为塞丽娅如此维护会长，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却没想到，会长竟然是这样一个孩子。 等以后有机会再了解原因吧，柯蒂斯对塞丽娅说道： “既然是会长，那约束商会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 “……了。” “啊？” “她真是太厉害了！” 塞丽娅激动得浑身颤抖。 几年不见，蕾妮小姐已经成长为一位真正的迪布雷德千金了。 塞丽娅的办公室里，蕾妮站在全身镜前，头上戴着三顶帽子，脖子上围着两条围巾，手上戴着手套，身上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饰品。 “啊，对了，这个也很适合您。” 塞丽娅一边说着，一边又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够了，我不需要这些。” “可是都很适合您……” 塞丽娅一脸不舍，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塞丽娅给她戴上的东西一件件摘下来，叠好放回盒子里。 这些东西都是能赚钱的宝贵商品。 “马丁处理好了吗？” “是的。” “好，那我要走了。” “您再多待一会儿吧，这可是您第一次来商会。” 塞丽娅一脸期待，表示还有很多东西要给蕾妮看。 但是蕾妮摇了摇头，为了溜出来，她把玩偶塞进了被子里，如果回去晚了，可能会被发现。 “您就这样在柯蒂斯面前暴露身份，真的没关系吗？” 蕾妮点点头。 “塞丽娅信任他，我也信任他。” “您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对了，这是您要的东西。” 蕾妮接过塞丽娅递过来的纸袋，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然后点了点头。 第66章 特应性皮炎 “我还会再来的。”蕾妮说道。 “恭候您的光临。” 和塞丽娅告别后，蕾妮撕开了从魔法塔买来的传送卷轴。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手里拿着撕碎的传送卷轴。 ‘好浪费啊。’ 这种传送卷轴最多只能传送五公里，而且只能传送三十公斤以下的物品，但一张卷轴竟然要三十万金币。 就连从小被教廷娇生惯养，零花钱堪比顶级贵族的米娜，听到这个价格都吓了一跳。 【三十万金币，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几千万？！】 虽然蕾妮不知道几千万人民币是多少，但她知道，三十万金币相当于普通贵族夫人一年的私房钱。 ‘一下子就用了两张……’ 想到今天的花费，蕾妮就感到一阵肉疼。 ‘不过，只要能让王后和教廷彻底决裂，这点钱不算什么。’ 蕾妮换上睡衣，钻进被窝，紧紧地抱着玩偶。 因为无法证明自己的药剂没有问题，阿道夫被关进了监狱。 这件事牵扯到王后和教廷，举国哗然。 王后虽然醒了，但身体状况很差。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教廷伤害了王室成员，这让国王勃然大怒。即使教皇亲自出面调解，国王也丝毫不为所动。 他下令公开处决阿道夫。 这对教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在教廷的三大权力机构——教皇、枢机主教和二十一位大主教中，阿道夫属于大主教，如果他被公开处决，教廷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 这不仅仅是声誉的问题，这相当于国王公开宣布要削弱教廷的权力。 当然，教廷也试图把责任推到希望商会身上，以此来救出阿道夫。 由于希望商会管理严格，他们找不到任何副作用的证据，所以他们想方设法地想要找到商会的把柄，以此来威胁他们。 但蕾妮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从账簿到货物管理，都天衣无缝，教廷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 ‘真是太好了。’ 蕾妮在心里偷笑。 她原本只想离间王后和教廷的关系，没想到还顺便拉拢了国王。 这都多亏了阿道夫自己作死。 蕾妮跑下楼，看到正要出门的父亲。 “您又要出去吗？” “嗯。” “路上小心～” 蕾妮耷拉着肩膀说道，迪布雷德公爵咬紧牙关。 昨天他还说要好好陪蕾妮在王都玩，结果因为阿道夫的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他还说要亲手把阿道夫碎尸万段。 因为阿道夫的事情，迪布雷德公爵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贵族会议，国王也故意带着和教廷有仇的迪布雷德公爵出席各种场合。 蕾妮抱了抱父亲，和他告别。 父亲离开后，蕾妮仍然站在门口，这时，贾贝琳走了过来。 贾贝琳今天也要去王宫，因为社交界的名流们都要去探望王后。 蕾妮看着贾贝琳，发出一声感叹：“哇……” 贾贝琳穿着一身深棕色的裤装礼服，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船形的羽毛帽子，看起来英姿飒爽。 “路上小心！” 蕾妮说道，贾贝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进去吧。” 蕾妮乖乖地回答道：“好的。” ‘太好了，今天和她对视了十秒钟！’ 最近，蕾妮每次都会在贾贝琳出门的时候，去送她。 贾贝琳几乎每天都有外出安排，所以蕾妮每天都要早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去送她。 一开始，贾贝琳根本不理会她，但现在，她竟然会和她对视了！ 站在蕾妮身后的菲娅说道： “您今天又要一个人待在家里了，要不要我给您拿几本书？” 贾贝琳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人？” 菲娅回答道： “是的，两位少爷去参加精英学院的聚会了。” 虽然伊萨克一直抱怨，但还是被亨利拉去了。精英学院的聚会，也是父母们挤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精英学院的原因之一。 因为那是顶级贵族的子女和未来的掌权者们聚集的场所，是建立人脉的绝佳机会。 最近，家人们的日程都很满，蕾妮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贾贝琳皱着眉头，看了蕾妮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让她准备一下，跟我出去。” “小姐也要去吗？” “嗯，我带她去。” 蕾妮和菲娅都瞪大了眼睛。 她们没想到贾贝琳竟然会这么说。 按理说，作为迪布雷德家族社交活动的负责人，贾贝琳应该带着蕾妮出席各种场合，把她介绍给大家，但她似乎并不想带蕾妮出去。 父亲和哥哥们都觉得，如果蕾妮参加社交活动，会招来很多麻烦，所以他们也没有强迫贾贝琳带蕾妮出去。 菲娅连忙说道：“请，请稍等！” 然后拉着蕾妮跑回了房间。 “衣服……！还有外套和鞋子！” 听到消息的萝拉和女仆们也赶紧跑过来，帮蕾妮打扮。 蕾妮匆匆忙忙地准备好，下楼后，贾贝琳已经在等着了。 “走吧。” “好的！” 蕾妮跟在贾贝琳身后，上了马车。 去王宫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蕾妮偷偷地看了贾贝琳一眼，然后小声说道： “谢谢您。” “谢我什么？” 贾贝琳的表情似乎在说：带你出去是我的义务，你谢我干什么？ “因为我总是待在家里，所以您才带我出来的！” 蕾妮笑着说道，贾贝琳翘着二郎腿，皱起了眉头。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啊？” “明知道我在躲着你，为什么还要总是缠着我？” “可是您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啊？” 蕾妮歪着头说道，贾贝琳问道： “为什么？” “我是教廷送来的孩子，迪布雷德家族收养了我这个平民出身的孤儿，肯定会觉得很丢脸，而且我还闯进了您的房间……” 蕾妮掰着手指头数着，贾贝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谁告诉你的？” 她觉得蕾妮说的话，不像是小孩子自己能想出来的，一定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他们都说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应该讨厌我，我也这么觉得。” 在播种祭的宴会上，很多贵族夫人都在背后议论她。 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介绍蕾妮，大家都会露出那种“啊，就是那个……”的尴尬表情。 贾贝琳叹了口气，抱起双臂。 “我躲着你，不是因为你。” “啊？” “是因为我自己狭隘的想法。” “…….” “不管你是教廷送来的，还是平民出身的孤儿，这都不是你被讨厌的理由。那是大人的事情，孩子没有错。” 蕾妮静静地看着贾贝琳。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心里暖暖的，鼻子也酸酸的，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谢谢您……” “把帽子戴好，小心冻着耳朵。” 贾贝琳说完，便看向了窗外。 “好的！” 蕾妮大声回答道，然后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盖住耳朵。 到达王宫后，贾贝琳把蕾妮简单地介绍给其他贵族夫人。 这些夫人都是社交界的老油条，在贾贝琳这个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当然不会说什么“啊，就是那个……”之类的话。 和夫人们打过招呼后，她们走进了王后的寝宫。 房间里挂着珍珠帘，她们看不到王后的样子。 “你们来了。” 王后的声音非常虚弱，贵族夫人们都关切地问候她。 “那个大主教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把您害成这样。” “听说正在调查这件事，一定会严惩凶手的。” 轮到贾贝琳了。 “祝您早日康复。” 她只说了这一句。 ‘她们都知道贾贝琳的性格。’ 贾贝琳是社交界的红人，她能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所以王后应该很满意。 “听说你把命运之子带来了。” “是的。” “哦，孩子，过来，让我这个受到神谕的人，握握你的手。” 王后把手伸出珍珠帘外。 看到这一幕，就连这些社交界的名流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们的意思是：您都被教廷害成这样了，竟然还相信神？而且，国王现在正在和教廷对抗，您这样做，不是让国王难堪吗？ ‘她应该不是真的相信神的力量吧。’ 经过这件事，王后应该已经对教廷彻底失望了，但她现在只能依靠神的力量。 蕾妮隐约看到王后伸出的手上，有一些红色的疹子。 ‘是副作用。’ 既然已经确定王后是因为返老还童药而晕倒的，那她肯定已经停药了。 返老还童药如果突然停用，症状会比之前更严重。 ‘她之所以挂上珍珠帘，是因为药剂副作用，导致她的皮肤病加重了。’ 她想把自己的皮肤病藏起来。 但到了这种程度，恐怕她的皮肤病已经传遍整个王都了。 果然，贵族夫人们都假装没看到王后手上的疹子。 蕾妮毫不犹豫地说道： “王后，您的手上长了红色的东西。” 王后吓了一跳，想要把手缩回去，蕾妮连忙用双手抓住她的手。 “很痒吧？我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这是特应性皮炎！” “特应性皮炎？” 现在这种病还不是很常见，但在不久的将来，它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贵族家的孩子尤其容易患上这种病，蕾妮直到十八岁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神圣治愈。’ 那些在母亲肚子里就接受过神圣治愈的孩子，反而比其他孩子更容易生病。 因为神圣治愈会净化身体，清除体内几乎所有的细菌。 但细菌并不都是有害的，有些细菌可以增强人体的免疫力，有些细菌本身就是有益的。 神圣治愈把所有的细菌都清除了，反而降低了人体的免疫力。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导致皮肤病的发生，或者让孩子天生就患有皮肤病。 现在，只有少数被娇生惯养的人才会经常接受神圣治愈，但将来，由于教廷的亲民政策，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会接受神圣治愈。 ‘所以，很多孩子都会患上特应性皮炎。’ 这就是蕾妮研制返老还童药的原因。 “吃油腻的食物会更痒，对吧？” “是，是啊。” “冬天会更严重。” “没错！”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见过这种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天哪，您在孤儿院的时候？那至少是五岁之前的事情了，您竟然还记得？” “更令人惊讶的是，您的观察力真敏锐。” 贵族夫人们小声议论着，蕾妮则偷偷地观察着珍珠帘后的身影。 “我知道怎么缓解这种病。” 唰！ 激动的王后猛地掀开珍珠帘，走了出来。 “快告诉我，该怎么做……！” 欢迎光临，尊贵的客人，价格好商量。 蕾妮在心里偷笑，看着王后。 第67章 圣典原版 贵族夫人们惊讶地看着命运之子。奄奄一息的王后在和孩子交谈后，竟然变得精神焕发。 蕾妮建议王后用没有添加任何东西的清水沐浴，并换上柔软舒适的衣服，王后竟然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虽然王后平时看起来很和善，但就连国王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现在她竟然像个布娃娃一样，对一个小孩子言听计从，这让夫人们感到不可思议。 王后换好衣服后，蕾妮还细心地为她涂抹了药膏。 “您平时都用什么涂抹身体？” “大主教给了我一瓶精油。” “您都吃些什么？” “大主教说想要战胜病魔，就必须补充体力，所以我都以肉类为主。” “真奇怪……” 蕾妮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奇怪什么？” “我觉得大主教大人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教廷里应该有很多病人，尤其是那些患有特殊疾病的病人，他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自己的病。连我都知道的特应性皮炎，大主教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 “粘稠的精油和肉类对特应性皮炎都不好，会加重病情。” 王后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这孩子说得对。’ 虽然她一直按照教廷的指示去做，但她感觉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她原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现在看来…… 连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教廷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一直没有给她正确的治疗，就是为了利用她。 ‘可恶！’ 她为教廷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疏远国王，现在他们竟然这样对她。 “只有你关心我。” 王后凄然地说道，蕾妮微微一笑。 “不是的！” 她跑到贵族夫人们面前，说道： “各位夫人也很担心您，刚才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 “是吗？” 蕾妮不忘拍马屁，贵族夫人们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当然了，王后，虽然大家都很担心，但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其实大家都非常关心您。” “我不会忘记各位夫人的好意，看来我没有白活。” 以前，王后只和与教廷关系密切的贵族夫人来往，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她，现在看到夫人们感激的眼神，看来以后情况会有所不同了。 贵族夫人们都对蕾妮投以友善的目光。 ‘太好了，我赢得了这些社交界名流的好感。’ 她们当然不知道蕾妮的真实目的。 “按照这孩子说的方法，我的皮肤果然没那么痒了。我该怎么奖励她呢？” 王后笑着问道，蕾妮不安地绞着手指。 “不用了，只要您不难受，我就很开心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这种时候，你应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这样我才会更高兴。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玩具？珠宝？” “不用了……嗯，那我要书！” “书？” “我听说您有很多珍贵的古籍，您博览群书，所以才这么睿智。” 蕾妮娴熟地运用着自己四世人生的社交技巧，王后高兴地把她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没错，我的藏书库里有很多好书，随便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哇！” 看着蕾妮兴奋的样子，王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王后虽然亲自给蕾妮取了名字，但在前三次轮回中，她一次也没有记住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蕾妮的名字。 帝国的王后，就这样落入了蕾妮的掌控之中。 离开王宫后，蕾妮手里捧着王后赏赐的书籍。 贾贝琳看着兴高采烈的蕾妮，问道： “你的领地里应该也有一些不错的书籍吧。” 她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但是和领地里的不一样！” 这可是圣典原版！ ‘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个。’ 蕾妮原本并没有打算要这本书。 她只是想得到一件王后珍视的礼物，作为王后已经完全被她掌控的证明。 之所以说要书，是因为贵族夫人们觉得，一个孩子想要书作为礼物，是一件非常值得称赞的事情。 ‘她竟然把圣典原版送给了我，看来是真的和教廷决裂了。’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她不仅成功地离间了王后和教廷的关系，还得到了用金钱也买不到的教廷宝物。 真是完美的结局。 ‘只要我拿着这本书，教廷就不敢轻易动我。’ 当然，也不敢轻易动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 “其他孩子都会要玩具，不过，你说过你会读古文字，对吧？” “是的。” “但是，不要随便在外面炫耀你会读古文字，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蕾妮连忙点头。 只有迪布雷德家族和少数高级家臣才知道她会读古文字，这让她感到很满意。 回到公爵府，哥哥们已经在等着了。 “听说你把小鬼带到王宫去了？！” 伊萨克质问道，贾贝琳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知道了就别问了。” “现在王宫里到处都是教廷的人，你怎么能把小鬼带去那种地方！” “我一出门就感觉到了无数迪布雷德骑士的气息，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他们又进不去王宫。” “在这种时候，教廷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对付一个小孩子。我又不是傻子。” 贾贝琳从衣服里拿出一条项链。 那是一条用细绳串起来的木块项链，木块上刻着王室的纹章。 ‘咦，那不是阿米蒂埃公爵的东西吗？’ 蕾妮私下里把这条项链叫做“愿望券”，因为它可以向国王提出一个请求。这是一项非常特殊的权利，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资格获得。 在前世，这条项链明明属于阿米蒂埃公爵。 ‘啊，原来如此。’ 这一世，迪布雷德家族收复了克鲁格王国，并以此为契机，结束了大陆战争。 原本应该由阿米蒂埃公爵完成的任务，现在由迪布雷德家族完成了，所以这条项链也落到了迪布雷德家族手里。 这条项链对留在领地的父亲来说没什么用，反而对在王都管理公爵府的贾贝琳更有用。 ‘嗯，有了这条项链，就可以向国王请求处置那些神官了。’ 正在和教廷对抗的国王，肯定会欣然答应。 亨利说道： “不过，姑姑，您确实应该注意一下蕾妮的外出安全。” “这孩子真可怜。” 伊萨克喊道：“我们家小鬼哪里可怜了！” 贾贝琳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道： “过度的保护就是束缚。你们打算剥夺她了解世界、见识世界、学习知识的权利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 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今天我看到的这个孩子，并没有脆弱到需要你们把她关在笼子里保护的程度。” 贾贝琳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两人沉默不语。 傍晚。 蕾妮正躺在床上，思考着该如何利用圣典，这时，父亲走了进来。 她疑惑地看着父亲，父亲举起手中的盘子。 “点心？” “女仆说吃多了糖会蛀牙，不给我。” “您现在可是骑士大人！” “那又怎么样？” 他眨了眨眼睛，示意蕾妮看盘子里的点心。蕾妮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的小圆桌旁，吃着父亲带来的蛋糕。 父亲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问道： “听说你哥哥们因为贾贝琳吵架了？” “贾贝琳只是和哥哥们说了几句话而已。” “但结果是他们吵起来了。” 蕾妮咬着叉子，回想起晚餐时亨利和伊萨克的对话。 【姑姑的话都是歪理，她自己不也把母亲保护得像囚犯一样吗？把母亲安排在那种没有窗户的房间里的人，也是她！】 【或许母亲去世后，她才意识到那样的保护方式是错误的吧。】 两人一开始只是拌了几句嘴，后来就吵得不可开交了。 “你想出去走走吗？” “不想！” “蕾妮。” “……有一点。” 虽然蕾妮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帮她做事，但有些事情，必须她亲自出面才能解决。 而且，她也想体验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一世和前世截然不同，很多前世让她痛苦的事情，在这一世却变成了享受。 以前，她很讨厌洗澡。阿米蒂埃公爵府生活简朴，即使在冬天，也没有足够的热水，公爵自己也用冷水洗澡。 虽然他们会给蕾妮准备热水，但热水不够，所以洗澡对她来说一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但现在，她非常喜欢洗澡。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池里，加入香料，和女仆们聊天，是蕾妮最喜欢的日常活动之一。 在第二世，她很讨厌出门。巴鲁瓦公爵非常注重面子，如果蕾妮在街上摔倒了，他会狠狠地责骂她，说她丢了他的脸。 他会抓住蕾妮的一举一动来挑刺，所以蕾妮宁愿不出门。 但这一世，她却非常期待偶尔去领地的商业街逛逛。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上。 “等回到领地，我们就举办一个茶话会。” “茶话会？我可以见到其他小朋友吗！？” 蕾妮瞪大了眼睛，父亲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保护你是我们的责任。” 蕾妮认真地思考着。 ‘我的父亲，是不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虽然父亲因为担心她而过度保护她，但他总是会尊重她的意愿。 蕾妮感动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父亲愣住了，睁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被蕾妮亲过，所以他很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最喜欢爸爸了！” “…….” “嗯，最喜欢。” 蕾妮把脸埋在父亲的胸口，头顶上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我也是。” 第二天。 迪布雷德公爵参加了只有少数几位权贵才能参加的国务会议。 在严肃的氛围中，讨论了几项议题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贵族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闲聊起来。 一直正襟危坐的蒙贝侯爵坐立不安。他平时很少参加会议，今天却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的女儿，伊内斯·蒙贝，成为了伊冯娜王妃的侍女。 伊内斯是王妃侍女中最年轻的一位，只有那些最优秀的年轻淑女才能被选中。 一位年轻的官员像是随口一提： “听说蒙贝小姐成为了王妃殿下的侍女？” 蒙贝侯爵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提起这件事。 “看来王妃殿下很喜欢我的女儿。” 蒙贝侯爵的领地是帝国最富饶的几个领地之一。 他的家族历史悠久，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中央会议的投票权，是一位举足轻重的权贵。 其他贵族们纷纷附和道： “蒙贝小姐当然优秀，我妻子说，她在宴会上是最受欢迎的，很多夫人都想指导她的学业。” “真是让我头疼啊。” “头疼什么？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您的女儿可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 “您也这么认为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参与闲聊的迪布雷德公爵猛地握紧了拳头。 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贵族们。 经历过无数战争洗礼的蓝色眼眸闪过一丝寒光，贵族们吓得噤若寒蝉。 难道是他们刚才通过的决议让他不满意？ 难道税率应该提高到10%，而不是7%？ 难道不应该把俘虏的外国魔法师收归王室所有，而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所有贵族都牢牢记着迪布雷德公爵的冷酷无情和残暴嗜血。 在内战爆发时，他曾单枪匹马地闯入王宫，手提滴着鲜血的头颅，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看来他们一定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就连坐在首席的国王也尴尬地开口道：“公爵……” 就在这时，西奥多·迪布雷德握紧拳头，看着那些吓得不敢说话的贵族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的女儿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啊？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蒙贝侯爵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第68章 教训爸爸和哥哥 离开公爵府后，蕾妮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 “心情这么好？” 菲娅笑着问道，蕾妮兴奋地举起双手：“太开心了！” 以前，她出门总是要和父亲或哥哥们一起，而今天，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出门了。这意味着她以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外出了。 ‘去商业街的话，要去希望商会看看。’ 不用再使用昂贵的传送卷轴，可以靠自己的双脚走到想去的地方，这种感觉真好。 想到以前每次撕开传送卷轴时的心痛，蕾妮就感到无比幸福。 她坐上马车，前往商业街。 迪布雷德家族的豪华马车速度很快，就像来王都时一样，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蕾妮拍了拍挂在身旁的小挎包。 这是父亲给她的零花钱，父亲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所以今天她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蕾妮带着菲娅和萝拉，兴致勃勃地逛着商业街。 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的摊位前，蕾妮看中了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一枚宝剑形状的胸针和一枚狮子形状的胸针。 “我要这个。” 她从包里掏出钱，付了账。 蕾妮把狮子形状的胸针别在自己身上，然后把玫瑰和宝剑形状的胸针分别递给萝拉和菲娅。 “我们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小姐……” 两人眼眶湿润地看着蕾妮，蕾妮有些不好意思。 这只是价值十金币的廉价胸针而已…… 虽然她想着要好好挥霍一番，但曾经在附近流浪过的经历，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花钱。 ‘如果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我很难把钱花出去。’ ‘下次去别的店里，我一定要奢侈一把！’ 蕾妮暗暗下定决心，然后继续往前走。 “小姐，附近新开了一家茶馆，听说那里的茶点非常美味，很多贵族小姐少爷都经常光顾。” 蕾妮知道这家茶馆。 巴鲁瓦公爵夫人和米娜都很喜欢这家茶馆。 ‘但那其实是一家情报贩子的据点。’ 因为经常有贵族光顾，所以那里会流传很多秘密，而这家茶馆就是为了窃取这些情报而设立的。 ‘以后我也许会需要购买情报，去看看也好。’ 而且，蕾妮也很好奇那里的茶和茶点是什么味道。 据说那里出售一种很特别的茶和茶点。 那种茶叫做绿茶，和帝国的红茶不同，据说味道清香甘醇。 茶点的种类也很新奇，比如一种软糯的米糕，里面裹满了蜂蜜和芝麻；还有一种用红豆做成的方形点心。 ‘叫什么来着？嗯……啊，我想起来了，是打糕和羊羹！’ 蕾妮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结果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啊！’ 蕾妮华丽丽地在商业街的正中央摔倒了，“哎哟……”她痛苦地呻吟着。 “小姐！” “天哪！” 菲娅和萝拉惊呼一声，正要跑过来扶她，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小——姐——！” ‘怎么回事！’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撑着地面抬起头。 “小姐，您没事吧！” “有没有受伤！” “您的指甲有没有断！” “您还好吗！” “有没有流血！” “膝盖有没有破皮！” “您的手掌怎么样！” “医生！快叫医生！” “快扶小姐起来！” 无数骑士从四面八方涌来，脸色苍白地围着她。 蕾妮瞬间被骑士们包围，吓得动弹不得。 骑士太多，她甚至看不到菲娅和萝拉的身影。 而且，他们都穿着盔甲，披着迪布雷德家族纹章的披风，都是中队长级别以上的高级骑士。 ‘这些人全都来了，就意味着……’ 商业街至少集结了五千名以上的士兵！ 蕾妮惊呆了，骑士们则围着她，紧张地检查她的身体。 “膝盖！看看膝盖！” “手掌怎么样！” “指甲有没有断！” 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蕾妮想起了贾贝琳说过的话。 【我一出门就感觉到了无数迪布雷德骑士的气息，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她这才意识到，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五千名士兵在暗中保护她。她默默地咬紧牙关。 ‘爸爸……哥哥……！’ 商业街上的人们都惊恐地看着迪布雷德家族的骑士们。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骑士，还以为要发生内战了，结果却看到他们围着一个小孩，紧张地嘘寒问暖。 【我们死定了！】 【啊，母亲……不孝子要先走一步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骑士们排成一列，在小女孩面前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队伍长得几乎绕了商业街一圈。 “所以，你们从第一天就偷偷跟着我了……” “是……” “怎么可能？五千多人跟着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些骑士乔装打扮成农民、商人、小丑、卫兵等等，混迹在她周围，而队长级别的骑士则隐藏在结界中。 剩下的大部分骑士则包围了整个商业街。 听着骑士们支支吾吾的回答，蕾妮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小姐，您的指甲有没有断？我们帮您检查一下……” “为什么你们总是问我指甲断没断？”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骑士哭丧着脸说道： “老爷说了，如果您指甲断了一根，他就杀我们一个！” “…….” “饶命啊，小姐！我的孩子还没进学院呢！” 其他骑士也纷纷哭喊着：“饶命啊！”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走吧。” “去哪儿……” “去教训爸爸和哥哥。” “……！！” 骑士们看着蕾妮昂首阔步地离开，纷纷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多么威风凛凛的身影！ 就像要去讨伐魔王的小勇者！ 蕾妮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不敢和她对视的父亲和哥哥们。 “如果士兵都去保护我了，那公爵府谁来守护？” “小鬼，我们足够……” “谁！来守护？” “…….” 在蕾妮的逼视下，伊萨克乖乖地低下了头。 “蕾妮，我们只是担心你……” “那谁来担心公爵府？” 这时，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看书的贾贝琳，淡淡地说道： “当然是我。” 亨利皱着眉头看向贾贝琳，但在蕾妮的瞪视下，他又乖乖地闭上了嘴。 “爸爸。” “……只有这样，才能挡住圣骑士团。” 为什么要挡住圣骑士团…… 就算教皇疯了，也不会派圣骑士团来绑架她吧。 ‘不行。’ 这样下去，她别说出门了，恐怕比以前更不方便。 看来只能出绝招了。 蕾妮思考着，该用哪种程度的威胁。 我要踢被子！ 我不吃饭！ 我讨厌你们！ ——这三种威胁的杀伤力依次递增，一般情况下，“我讨厌你们！”就能解决问题。 ‘最好不要用“我要离家出走”这个终极武器。’ 上次因为一点小事，父亲和哥哥们差点和邻近的领地开战，为了阻止他们，蕾妮才用了这招，结果那天迪布雷德领差点被夷为平地。 ‘那就用第二招。’ 蕾妮深吸一口气。 “我不吃——” “我错了，小鬼！” “对不起！” “我们重新安排护卫队！” 还没等蕾妮说完，父亲和哥哥们就异口同声地喊道，吓得骑士和仆人们目瞪口呆。 蕾妮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惩罚那些骑士，好不好？” “…….” “…….” “…….” “我不吃——！” “不惩罚！” “绝对不！” “好的！” 太好了。 蕾妮满意地点点头，吓得瑟瑟发抖的王都军副会长，这才如释重负地流下了眼泪。 等垂头丧气的父亲和哥哥们离开后，筋疲力尽的蕾妮瘫坐在沙发上。 ‘今天也辛苦了。’ 她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是贾贝琳。 ‘她笑了！’ 蕾妮还是第一次看到贾贝琳笑，她惊讶地捂住了脸颊。 “他们竟然这么怕你，莉赛特在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是有趣。” 贾贝琳说着，合上了手中的书。 “听说你明天要回领地了。” “是的，爸爸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过，我还会再来的！” 应该会的。 王后给她写了很多信，每天都邀请她去王宫。 看来她和教廷是真的决裂了。即使枢机主教亲自来求情，希望王后能放过阿道夫，也被愤怒的王后赶了出去。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的身体就是被教廷的药剂毁掉的。 王后不再参加礼拜，她收集的神圣物品也都被处理掉了。 ‘等爸爸在这里确定了阿道夫的处置方法，教廷短时间内就无法轻举妄动了。’ 所以，父亲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后已经和教廷决裂，这意味着迪布雷德家族独立的最大阻碍已经消失了。 蕾妮在心里暗自得意。 “这样啊。” 贾贝琳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书的边缘。 “孩子。” “嗯？” “能让我看看你的脚背吗？” 对了，菲娅说她的脚背上有一颗和莉赛特一样的痣。 蕾妮点点头，脱掉了袜子。 贾贝琳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脚背，表情变得有些悲伤。 “如果阿狸平安出生的话，会不会和你一样……” 虽然贾贝琳的语气和平时一样，但蕾妮却感觉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如果我就是阿狸就好了。’ 第69章 蕾妮的茶话会 但这是不可能的。莉赛特夫人是在一月因难产去世的，而蕾妮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日。 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每当看到贾贝琳悲伤的表情，或是看到父亲手里拿着阿狸的鞋子时，蕾妮都会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我是阿狸的话，看到您这么难过，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 “自己心爱的姑姑，为自己而悲伤，这太让人心疼了。” 听到蕾妮小心翼翼的话语，贾贝琳轻轻一笑。 “路上小心。” 她轻轻揉了揉蕾妮的头发，蕾妮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在公爵府所有人的送别下，蕾妮和父亲、哥哥们一起离开了王都。 回到领地半个月后。 “早上好，小姐。” “您做了个好梦吗？” 蕾妮在仆人们的问候声中，和女仆们一起走进了更衣室。 因为起得太早，蕾妮还有些困倦，她揉了揉眼睛，达莉娅、琳达和尤妮立刻举起影像石，兴奋地喊道：“好可爱！” 她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觉得蕾妮可爱，而是到了溺爱的程度，她们最大的爱好就是拍摄蕾妮的照片和视频，然后互相分享。 在王都待了几周后，蕾妮对这种反应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半个月后，她又重新适应了。 不过…… ‘嗯？’ 蕾妮看着挤满了更衣室、房间门口和窗外的仆人们，吓了一跳。 “今天拿影像石的人比平时多。” 蕾妮拽了拽菲娅的袖子，三个女仆笑着回答道： “今天可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没错，是特别的日子。” “小姐的第一次茶话会！” 没错，今天是蕾妮第一次和领地里的孩子们见面。 父亲兑现了他的承诺，为她举办了一场茶话会。 之前在城堡里，蕾妮只见过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和高级家臣，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见到领地里的其他人了。 菲娅扶着蕾妮坐在椅子上，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问道： “您是不是很期待？” “……有一点。” 除了第一世之外，这是蕾妮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举办茶话会，说实话，她也有点期待。 看到蕾妮脸红了，周围的影像石立刻嗡嗡作响。 “好可爱！” “今天也超级可爱！”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今天穿的是在王都买的梅尔贝因的裙子，还有塞丽娅精心挑选的缎带、鞋子等配饰。 “您今天真漂亮。” “我知道！” 蕾妮身穿绣着家族纹章的红色连衣裙，她自己也觉得很满意，叉着腰，神气地抬起了头。 仆人们都笑了。 等蕾妮准备好，再去检查茶话会的布置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茶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蕾妮来到花园，发现这里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戴着大帽子的可爱小淑女们，和穿着宽大礼服的帅气小绅士们，正围着自助餐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听说昨天那家发生了不幸的事情，真是太遗憾了。” “是啊，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死了我的独角仙——罗顿爵士……它可是个非常勇敢的独角仙。” “天哪……” 孩子们模仿着大人的社交方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好可爱！’ 这是蕾妮第一次交同龄的朋友，她感到既兴奋又紧张。 她满怀期待地走进花园，守在门口的仆人们立刻向她行礼。 孩子们也纷纷起身，向她行礼。 “迪布雷德小姐，您好。” “迪布雷德小姐，您好。” 蕾妮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教她礼仪的诺斯站在角落里，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好，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蕾妮做完自我介绍后，轻轻挑了挑眉，示意大家坐下。 ‘怎么样？’ 她看向诺斯，诺斯一脸得意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蕾妮在心里偷笑。 为了练习挑眉这个动作，她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蕾妮的座位在最中间的桌子。 这张桌子上坐的都是高级家臣的子女，以及外来的宾客。 ‘外来的宾客……怎么没看到？’ 蕾妮疑惑地四处张望，但其他孩子们很快就和她聊了起来，她也就忘了这件事。 “感谢您的邀请，我的父亲是米森克子爵。” “我的祖母是奈舒子爵夫人。” “我是克鲁奥拉男爵家的小儿子。”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向蕾妮介绍自己。 “你们叫什么名字？” 蕾妮问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嗯？” ‘嗯……好可爱。’ 在城堡里，蕾妮每天都只能见到那些不苟言笑的成年人，现在看到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她感到非常开心。 米森克子爵的儿子是这桌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他说道： “我叫基利安·米森克，十二岁。” ‘哦，和伊萨克同岁。’ 蕾妮开心地笑了笑，基利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我是米森克子爵家的长子……” 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看来他有些害羞，这么多孩子都看着他。 和昨天在山上打死了一只棕狼的伊萨克完全不同，蕾妮觉得他很可爱。 看到蕾妮在笑，其他孩子们有些不高兴，他们纷纷说道： “我叫索菲·奈舒！” “我叫麦克斯·克鲁奥拉！” 其他桌的孩子们也跑过来，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在花园外面偷看的家长们都吓了一跳，“哎呀，这孩子！” 但蕾妮并不在意。 ‘比我想象的要好。’ 她原本还担心会有小孩子因为紧张而尿裤子呢。 “啊，你是奈舒子爵的孙女啊，我听子爵说过，你钢琴弹得很好？” 蕾妮和每个孩子都聊了几句。 茶话会的气氛非常活跃。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喂！我问你话呢！”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孩，蕾妮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啊……又是他……” 孩子们垂头丧气地缩起了肩膀。 “怎么了？” 蕾妮问道，基利安沮丧地回答道： “他是外来的客人……是大贵族家的少爷。” “刚才小姐不在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大喊大叫……” “他还说迪布雷德家族的孩子都是没有教养的笨蛋……太过分了……” 蕾妮看着孩子们委屈的样子，站起身来。 她朝着发出吵闹声的地方走去，孩子们也纷纷跟了上去。 一个女孩快要哭出来了。 那是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和漂亮绿眼睛的女孩，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摸我的脸，我吓了一跳……” 摸了她的脸？ 女孩看起来至少十四岁了，而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五岁。 在这个年纪，他们应该知道，不能随便触碰一位女士。 “大贵族的直系子弟问一个小小家臣的女儿名字，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回答，知道吗！” 蕾妮走到两人中间，把女孩护在身后。 “你又是谁……！” 这个男孩是比利·费尼亚克。 【费尼亚克伯爵家的次子问一个乞丐的名字，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回答，知道吗！】 在前世，这个变态曾经摸过她的腰。 在第二世，蕾妮也见过他。 他是巴鲁瓦公爵长子的好朋友。 费尼亚克伯爵家族是名门望族，比利的哥哥是一位高级神官，所以即使是注重身份的巴鲁瓦少爷，也经常和他来往。 每次来巴鲁瓦公爵府，比利都会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蕾妮。 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强奸了一位子爵的独生女，被近卫兵抓了起来，但最后却因为醉酒的借口和他父亲的庇护，逃脱了惩罚。 “……您是小姐？” 比利看到蕾妮手指上的戒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是比利·费尼亚克，代替德勒德少爷来参加茶话会。很抱歉打扰了。” “没错，你在我的第一次茶话会上捣乱。” “那个……是，是的……对不起。” “你应该向其他人道歉。” “啊？” 蕾妮牵着女孩的手，看着在场的其他孩子们，说道： “你应该向那些被你冒犯的客人道歉。” “我向小姐道歉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向那些小小的家臣……” “正因为他们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家臣，所以他们是我的子民，我必须保护他们。” 我的子民，可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孩子们都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蕾妮。 比利觉得很没面子，恼羞成怒道： “我做不到！你竟然让我受这种屈辱！你又不是真正的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是被收养的。” 他的话里带着“你不过是个孤儿”的嘲讽意味，在场的仆人们都愣住了。 在花园外面偷看的家长们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牵着蕾妮手的女孩也吓了一跳，握紧了她的手。 “真是的。” 蕾妮小声嘀咕了一句，比利以为蕾妮被他吓到了，更加得意洋洋。 蕾妮缓缓摘下手套，扔到比利面前。 看到象征着决斗的白手套，比利忍不住笑了。 “您还真是喜欢看小说啊，女人打败男人，这种事只会在小说里出现。” “是吗？” “别逞强了，小心丢脸。” 比利嘲讽地笑了笑。 “我的面子我自己会操心，跟我来。” “真是的，无语。” “在我正式向费尼亚克家族提出抗议之前。” “……！” 比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没有收到迪布雷德家族的正式邀请就擅自来了，如果因为闹事而被正式抗议，就算他父亲再怎么厉害，也难以收场。 “……您的意思是，要和我决斗？” “是的。” 蕾妮耸了耸肩，走到门口，侧身说道：“请吧。” 比利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虽然绅士和淑女决斗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但蕾妮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有了合适的借口。 而且，他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运气好，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孤儿。 蕾妮和比利来到离茶话会场地稍远的地方，面对面站着。 比利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把木剑，轻蔑地笑了笑。 “这是您自找的。” “来吧。” 比利冷笑一声，猛地蹬地，快速冲向蕾妮。 但他没能碰到蕾妮。 在距离蕾妮不到三米的地方，他被一个结界挡住了。 紧接着，一团火焰瞬间将他包围。 “等，等等……等等！” 比利惊恐地大喊着，火焰化成一头咆哮的狮子，“吼——！”一口将他吞没。 “啊——” 比利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 他的裤子湿了。 蕾妮微微一笑，说道： “被一个小女孩吓到了？” 第70章 剪头发大战 比利颤抖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虽然有些轻微的烧伤，但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吟唱引导……！” 魔法师和神官在使用力量的时候，需要吟唱引导，而吟唱引导完成的标志，就是咒语启动。 所有人都知道命运之子拥有神圣力，但比利仍然毫不犹豫地冲向蕾妮，因为他觉得蕾妮没有吟唱引导，所以无法成功发动咒语。 他想趁蕾妮还没准备好之前，就将她击败。 事实上，很多魔法师和神官都是因为没有时间吟唱引导而被骑士杀死的。 比利还在瑟瑟发抖，蕾妮随意地挥了挥手。 花园里的树枝伸展开来，猛地抽向比利，啪啪啪地打在他的屁股和脸上。 “啊啊啊——！” 比利吓得落荒而逃，跑出了花园。 蕾妮抱起双臂，得意地挑了挑眉。 ‘去吧，去王都四处宣扬我的力量吧。’ 这样，王都的那些权贵们才会注意到她。 蕾妮正在一步步地为迎接那些权贵们做准备。 “哇。” 躲在灌木丛后面的孩子们发出一声惊叹。 “好厉害……” “好强……” 蕾妮回头看着他们。 ‘真对不起这些孩子们。’ 如果她没有遵循社交场合长辈最后出场的惯例，而是提前来检查场地的话，她就会知道比利是代替德勒德少爷来的。 那样的话，孩子们就不会被他欺负了。 蕾妮尤其感到愧疚的是那个被比利骚扰的女孩。 她走到女孩面前。 “你还好吗？” “…….” 女孩愣愣地看着蕾妮。 蕾妮伸出手，女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了蕾妮的手。 “我，我没事……” 女孩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蕾妮关切地看着她。 “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啊，进去？去小姐您住的主，主堡吗？” “嗯。” 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蕾妮让诺斯负责处理茶话会现场，然后带着女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女孩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好奇地打量着蕾妮的会客室。 “哇……” 蕾妮把菲娅端来的热腾腾的甘菊茶递给她。 “喝点茶，可以让你冷静一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维罗妮卡！维罗妮卡！” 女孩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把蕾妮吓了一跳。 蕾妮眨了眨眼睛，维罗妮卡又乖乖地坐回了沙发上。 “迪波斯子爵是我的……” 迪波斯子爵只有两个儿子，而且都还没有结婚，所以她应该是迪波斯子爵的亲戚。 “亲戚。” 和蕾妮的猜测一样，她点点头。 “啊，原来你是迪波斯子爵的侄女……” “不，不是。” 维罗妮卡连忙摆手。 “迪波斯子爵是我的侄子。” “……啊？” “我是迪波斯家族的族长。” 如果迪波斯子爵的父亲老来得子，那倒是有可能，但她说是族长？ 迪波斯家族的族长确实是女性，但她的称号是“西部的魔女”，和上一任族长一起讨伐过魔兽。 “我听说迪波斯家族的族长是一位八十岁的老妇人……” “是的！我今年八十七岁了。” 维罗妮卡红着脸，小声说道。 “刚才那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差点就把他撕成碎片，让他把肠子都吐出来。还好小姐您及时出现，不然我就犯下杀孽了。” “…….” “还好我没有在这个年纪杀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看着她一脸娇羞地表达感谢，蕾妮咽了咽口水。 ‘难怪我在主桌没看到她。’ 作为迪波斯家族的千金，她应该坐在主桌才对。 维罗妮卡突然说道：“啊，对了！” 然后拿出几张纸。 “这是我从德鲁带回来的影像石里提取出来的，啊，德鲁是迪波斯子爵的名字。我觉得您太可爱了，所以一直珍藏着。” 竟然能从影像石里提取画面？ 真是神奇的魔法。 不过，为什么照片里的她，是这样的？ 照片里的蕾妮张大嘴巴，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 “大家都怕我……我以为只有小姐您会愿意和我亲近……没想到您真的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高兴了。” 维罗妮卡激动地握住蕾妮的手，蕾妮咽了咽口水。 茶话会结束后，到了晚上。 蕾妮洗完澡，穿着睡衣在小客厅里玩耍，亨利问道： “维罗妮卡也参加了你的茶话会？” 蕾妮一边喝水，一边点点头。 “嗯。” 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伊萨克不满地咂了咂嘴。 “她之前一直缠着迪波斯子爵，要茶话会的邀请函，看来最后还是去了。” “你们认识维罗妮卡？” 亨利一边用毛巾帮蕾妮擦头发，一边说道： “是她促成了我们和魔法塔的联盟，她是上一任塔主。” “但她看起来很年轻啊。” “她年轻的时候在研究中出了意外，所以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其他老人家一定很羡慕她吧？” “也不一定。” 伊萨克靠在沙发上，说道： “人们总是害怕‘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在迪布雷德领，人们最多只是不敢和她说话，但在其他地方，她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当成怪物，吓得人们四处逃窜。” 所以，维罗妮卡才会因为蕾妮的友善而感到如此高兴。 蕾妮沉吟片刻，亨利突然说道： “对了，听说费尼亚克家的次子在你的茶话会上闹事了？” “什么？！” 伊萨克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说！” “蕾妮已经把他收拾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亨利一脸淡定地拿起发剪。 他正准备帮蕾妮修剪秀发，这时，迪布雷德公爵开口说道： “这次轮到我了。” 他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亨利。 亨利不情愿地咂了咂嘴。 因为他们总是为了帮蕾妮修剪头发而争吵，所以几年前就定好了顺序：菲娅、伊萨克、亨利，最后是迪布雷德公爵。 “前年您不是抢了我的顺序吗？” 那次伊萨克和亨利都在精英学院，他们一直很期待放假回来帮蕾妮修剪头发。 结果蕾妮的头发刚长长一点，就被父亲剪好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得剪了。 亨利觉得是因为他一直在王都，所以才失去了修剪头发的机会。于是他更加努力地学习，那一年就毕业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迪布雷德公爵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把蕾妮抱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轻轻地握住蕾妮的头发，拿起发剪。 每次父亲帮她剪头发的时候，都只剪掉一点点。 菲娅总是抱怨说这样剪没什么用，但蕾妮看着父亲小心翼翼地帮她剪头发的样子，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次您也抢了我的顺序。” 伊萨克插嘴道，“蕾妮剪头发大战”再次爆发。 ‘啊，又来了！’ 蕾妮无奈地看着他们，仆人们都紧张地祈祷着自己的主人能够获胜。 因为在“剪头发大战”中失败的人的仆从，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难过。 几位贴身男仆的总管都眼巴巴地看着蕾妮，蕾妮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膝盖上。 “如果你们再吵架，我就谁也不让剪了。” 三人闻言，都愣住了，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们没有吵架！” “是啊，蕾妮。” “今天轮到我了。” 蕾妮眯起眼睛，问道：“你们真的不吵了吗？” 三人连忙点头。 “好吧，那今天爸爸剪右边的，二哥剪左边的，留海给三哥。”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披散开了自己的头发。三人乖乖地排成一排，坐在沙发上。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始修剪。 同一时间，费尼亚克伯爵府。 比利气急败坏地对父亲喊道： “那个疯丫头真的想杀了我！” “你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您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我差点就死了！一个平民出身的孤儿，竟然敢……” 费尼亚克伯爵叹了口气。 他当然也很生气。 看到小儿子惊慌失措地跑回来，他怒火中烧。 但那个女孩是迪布雷德公爵的掌上明珠，他还能怎么办？ 自从上次国务会议上，迪布雷德公爵宣布“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之后，人们就决定绕着蕾妮·迪布雷德走了。 ‘可是就这样算了，也太丢面子了。’ 他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核桃，一边思考着对策。 这时，伯爵夫人端着茶和点心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的儿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女孩，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我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啊。” “你说什么？” “命运之子真的是为了保护那些家臣的子女才出手的吗？” 伯爵夫人笑着说道，伯爵问道：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孩子们表达好感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的儿子长得那么英俊。” 比利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个女孩和他根本不认识，却对他大吼大叫，这确实有点奇怪。 ‘难道是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才吃醋？’ 费尼亚克伯爵疑惑地看着儿子。 “她，她看我的眼神确实很闪亮。” “是吗？” “她还阻止我和其他女孩说话。” “这么说，她是对你有意思……” 费尼亚克伯爵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这么说，这不是丢脸的事，而是天上掉馅饼啊。’ 虽然是收养的，但好歹也是公爵千金。 而且还是命运之子。 娶她做儿媳，也不错。 如果能哄得她开心，掌控迪布雷德家族，那他们就能借助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进入帝国的核心权力层。 “你再去见见那个女孩。” “什么？！我不要！我为什么要见那个打我的丫头……！” “别傻了，如果你娶了她，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就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娶那种野蛮的丫头！” “结婚后，你想纳多少妾就纳多少妾。” 比利沉吟片刻。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既然她喜欢他，那他也不是不能和她见面。 第71章 调戏蕾妮的代价 费尼亚克伯爵来拜访迪布雷德公爵府，说是要商讨新的贸易路线。 迪布雷德公爵新规划的贸易路线需要用到费尼亚克伯爵家的港口。 然而，伯爵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伯爵夫人和比利。 蕾妮被父亲抱在怀里，和他们见了面。 “我想为小儿在小姐的茶话会上失礼的行为道歉，所以冒昧带他前来赔罪。” 伯爵夫妇把带来的礼物堆放在庭院里。 伯爵夫人向蕾妮行礼。 “是我教子无方。” 然后，她轻轻推了推比利的腰。 比利一脸不情愿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蕾妮看了一眼庭院里聚集的家臣们。 开辟新的贸易路线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至关重要。 将来，迪布雷德家族会以这条贸易路线为契机，联合各地的商会，这些商会就像公爵的信使一样，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情报。 当然，更不用说通过贸易路线收取的费用，会成为家族的又一根顶梁柱。 虽然蕾妮不想和比利打交道，但为了家族的利益，她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请小姐到我的府上……” 伯爵刚开口，就被迪布雷德公爵打断了。 “我没允许你说话。” 冰冷的声音在庭院里回荡，伯爵吓得浑身一颤。 迪布雷德公爵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哎呀，费尼亚克伯爵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样下去交易就谈不成了。’ 蕾妮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我想下来。” 公爵小心翼翼地把蕾妮放了下来，生怕弄疼了她。 伯爵夫妇都松了一口气。 和伯爵一起来的人也都十分惊讶。 “天哪……” “真是太可爱了……” 蕾妮拽了拽父亲的衣角。 “我想去温室，爸爸您好好工作。” “好。” 公爵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 周围再次响起一阵无声的惊叹，蕾妮提着裙子，向伯爵夫妇行了一礼。 “我先失陪了。” 伯爵夫妇虽然有些不舍，但也没有阻止蕾妮离开。蕾妮年纪还小，没有接待客人的义务。 今天的接待工作由迪波斯子爵负责。 在会议开始之前，迪波斯子爵会带伯爵夫妇参观城堡。 等蕾妮再长大一些，就该由她来负责内堡的管理了，但现在，她还是应该尽情玩耍。 ‘其实也不是玩耍。’ 她还要审批塞丽娅送来的文件。 过去五年，蕾妮跟着管家和出身高利贷者的女仆尤妮学习如何管理商会。 虽然管家也教了她很多，但真正帮到她的，还是尤妮。 【想对付那些玩弄金钱的小人？如果一件件地抓，那就没完没了了。要挑一个重点对象，狠狠地收拾他，杀鸡儆猴。】 【如果税务管理不好，那就全完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用来交税了，可不是说着玩的。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税务官勾结，不过我的情况是……】 等等。 尤妮并不知道蕾妮在经营商会，但她每次都会认真地回答蕾妮的问题，让蕾妮很容易理解。 ‘明天就是收款日，我的钱钱要进账啦～’ 蕾妮哼着歌，走上楼梯。 就在她快要抓住门把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喂。” 是比利的声音。 “喂？” 蕾妮回头问道，比利走到她面前。 “最近过得好吗？” “你不是来说明上次的失礼行为的吗？” “你是不是因为我来的太晚，所以生气了？” 他在说什么？ 蕾妮一脸茫然，比利嬉皮笑脸地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 蕾妮厌恶地推开他的手。 “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他疯了吗？ “如果你喜欢我，就直说嘛，干嘛要动手打人？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勾引男人了。” “…….” “女人嘛，白天要端庄，晚上要性感，懂吗？” “…….” “暴力是吸引不了我的注意的，知道吗？” 他竟然以为蕾妮打他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蕾妮看着这个莫名自信的家伙，忍不住笑了。 “我为什么要勾引你？” “因为我长得帅……” “你长得丑。” “胡，胡说八道！” 蕾妮摇了摇头。 “不用谦虚，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很难看，真的真的。你是我见过最丑的人，就像一个马桶刷。真是太神奇了！” 比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你这个孤儿……！” 看来他只会说这句话。 蕾妮已经对这种重复的模式感到厌烦了，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 伊萨克把扛在肩上的野猪重重地扔在地上，瞪着比利。 砰——！！ 比利瞬间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痛苦地呻吟着：“呃……” 伊萨克向他走去，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比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呃，我……” 伊萨克抓住比利的肩膀，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抓，却听见“咔嚓”一声，比利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 “啊啊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走廊。 “哥哥！” 蕾妮连忙抱住伊萨克。 ‘我的商会联盟！’ 她宝贵的情报来源就要飞走了。 而且，就算比利再怎么混蛋，伊萨克也不能杀了他，否则会受到惩罚。 虽然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未来的强奸犯的死活……！ 但失去理智的伊萨克根本不理会蕾妮，仍然紧紧地抓着比利。 蕾妮向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仆人和骑士们使了个眼色。 快阻止他！ 仆人和骑士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伊萨克。 如果是平时，伊萨克早就把他们打飞了，但因为蕾妮抱着他，所以他只是用力挣脱，并没有出手伤人。 就在伊萨克终于放开比利的时候，听到儿子惨叫的伯爵夫妇也跑了过来。 正在接待他们的迪波斯子爵也跟了过来。 “天哪，比利……！” 伯爵夫人冲到儿子身边，抱着他痛哭起来。 费尼亚克伯爵也连忙查看儿子的伤势。 比利的肩膀已经完全变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原状。 “呜呜呜……呜呜……” 看到儿子痛苦的样子，伯爵夫妇大声喊道： “医生！快叫医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比利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着伊萨克，费尼亚克伯爵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伯爵怒吼道，伊萨克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闭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什，什么？” 伊萨克没有再解释。 ‘笨蛋！’ 蕾妮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说。 伊萨克不想亲口说出“孤儿”这个词。 迪波斯子爵尴尬地对费尼亚克伯爵说道： “这，这只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 伯爵夫人尖叫道。 “我的儿子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说是小打小闹！哪个孩子会把人打成这样！” 费尼亚克伯爵也说道： “我要向王室正式控告这件事。” 迪波斯子爵为难地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被控告，伊萨克会被逮捕。 当然，作为公爵的儿子，他不会像其他罪犯一样被关进监狱。迪布雷德公爵也不会坐视不管。 问题在于，治安厅的厅长，约翰·斯蒂芬，是诺德利侯爵的妹夫，而诺德利家族和迪布雷德家族是死对头。 诺德利家族一直想抓住迪布雷德家族的把柄，如果伊萨克被捕，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们一定会借此机会，对伊萨克严刑拷打，逼他说出对迪布雷德家族不利的信息。 迪波斯子爵走上前，说道： “如果真的闹到王室，对两位少爷的名誉都不好。不如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谈赔偿的事情……” “我的儿子都成这样了，你竟然跟我谈赔偿！我的儿子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他还是费尼亚克家族的未来和荣誉！” 费尼亚克伯爵怒吼道。 “如果不能拿出开国国王的挂毯作为赔偿，就别想弥补我家族的未来和荣誉受到的玷污。”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迪布雷德公爵晋升为公爵的那一年，他北伐获得了开国国王的挂毯。 王室曾多次请求迪布雷德家族交出这幅刻有开国国王真名的挂毯，但都无功而返。 这幅挂毯象征着迪布雷德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就连王室也无法撼动。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非常难看，费尼亚克伯爵却得意洋洋。 ‘就算你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伊萨克·迪布雷德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他的手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那费尼亚克家族打算怎么赔偿我们家族的荣誉受到的玷污？” 蕾妮紧紧地握着伊萨克的手，问道。 费尼亚克伯爵被她那不符合年龄的冰冷语气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玷污了你们的荣誉？笑话！” “费尼亚克少爷骂我是‘孤儿’。” “什，什么……？！” “我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女儿，我的身份得到了父亲和国王陛下的认可。他骂我是‘孤儿’，这是对迪布雷德家族和国王陛下的大不敬！到底是谁应该被控告？” “不可能！我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费尼亚克伯爵脸色惨白地看向儿子，比利吓得忘记了哭泣。 “那，那是……那是因为那个贱……不，是因为那个丫头说我长得丑……！” 比利的话等于承认了他侮辱了蕾妮，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因为被说了一句长得丑，就用这么恶毒的语言侮辱对方？ 就连抱着儿子的伯爵夫人也感到尴尬，不知所措。 伊萨克焦急地喊道： “小鬼……！” 但蕾妮却叉着腰，眯着眼睛看着他。 “伊萨克，你真是个笨蛋！我才不怕‘孤儿’这种话！我的父母虽然暂时不在我身边，但我现在有爸爸和哥哥，所以我不是孤儿！” “可是……” “我的哥哥为了保护我，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肯反驳，我为什么要害怕？” 看到伊萨克的眼睛微微颤抖，蕾妮转身看向费尼亚克伯爵夫妇和比利。 “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受到的侮辱？” 费尼亚克伯爵的脸色变得铁青。 ‘难道她一直在等我亲口说出“未来和荣誉”这几个字？’ 他已经亲口承认比利是费尼亚克家族的未来和荣誉，所以现在不能再用“小孩子不懂事”来搪塞过去了。 ‘不，不可能！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必须在公爵来之前解决这件事！’ 迪波斯子爵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费尼亚克伯爵向他伸出双手。 “等，等等，我们有话好好说……这只是……”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等你的儿子人头落地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伯爵夫妇和比利吓得浑身一颤。 迪布雷德公爵和亨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家臣，他们用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费尼亚克一家。 第72章 约翰·迪布雷德 “请，请听我解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这肯定是……！” 费尼亚克伯爵战战兢兢地想要靠近迪布雷德公爵，公爵却冷冷地说道： “真是有趣。” “啊，啊？” “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解释，你一个什么都没看到的人，有什么资格解释？” “这，这……” “看来我这段时间太仁慈了，竟然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公爵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比利·费尼亚克连忙喊道： “不是的！”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只是，我只是想满足小姐的心愿！” “我女儿的心愿？什么心愿？” “小姐喜欢我，所以我想娶她……” 砰！！ 一声巨响，二楼走廊的地板被砸出一个大坑。 亨利冷冷地盯着比利·费尼亚克。 “抱歉，我太生气了，所以没瞄准好。” “…….” “我本来是想瞄准你的脑袋的。” 费尼亚克一家吓得脸色惨白。 “蕾妮，你知道这个疯子在说什么吗？” 亨利温柔地笑着问道，蕾妮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他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说什么要教我怎么勾引男人。”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比利·费尼亚克连忙喊道： “不，不是！是我父母说的，他们说你喜欢我……！” 费尼亚克伯爵夫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个混蛋！’ 他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公，公爵大人……” 费尼亚克伯爵刚开口，又是一声巨响。 砰——！！！ 这次倒下的是费尼亚克伯爵，迪布雷德公爵的手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看来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迪布雷德家族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 费尼亚克伯爵夫妇跪在迪布雷德公爵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比利看着一向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父母如此卑微，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他们毫不犹豫地在无偿转让港口的文书上签字画押，还交出了费尼亚克家族在王都的三处房产中的两处。 但蕾妮却在心里摇了摇头，就算他们做到这个地步，父亲也不会原谅他们。因为他早就让诺斯去切断他们的资金来源了。 蕾妮来到伊萨克的房间。 但她并不是第一个到的，亨利已经在那里了。 “蠢货。” “…….” “白痴。” “…….” “傻瓜。” “烦死了！” 伊萨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亨利在他额头上涂抹药膏的动作，就像要给他一拳似的。 那是比利攻击蕾妮时，伊萨克为了保护蕾妮，被墙壁碎片划伤的。 “还好蕾妮替你说话了，不然你这次就死定了，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小鬼再听到‘那种话’……” “这种时候，你应该找个别的借口。” “什么借口？” “就说那小子发疯了，先攻击你。” “可是他当时很正常啊。” “事后让他‘发疯’就行了，这种事情很容易伪造。” 亨利，你在教孩子什么……？ 伊萨克说道： “……总之，哥，你是个混蛋，也是个超级大帅哥。” 他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亨利又狠狠地在他伤口上涂了药。 “总之……你做得很好，打得好。” 伊萨克愣住了，然后红着脸挠了挠耳朵。这是亨利第一次夸他，他既惊讶又害羞。 看着他们兄弟俩，蕾妮觉得很欣慰，她笑着走进房间，趴在伊萨克的床上。 “你们感情真好～” 蕾妮心情很好地说道，伊萨克和亨利立刻皱起了眉头。 “才没有！” “没有。” “为什么？感情好不是好事吗？” “…….” “…….” 两人都沉默了，互相看了一眼。 在前世，以及前前世，甚至在第一世，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的关系都很冷淡。如果不是因为家族事务，他们几乎不会见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却很好。虽然经常斗嘴，但他们总是黏在一起，而且还会默默地关心对方。 ‘太好了。’ 蕾妮欣慰地看着他们。 ‘如果能和大哥也好好相处就好了。’ 约翰·迪布雷德。 蕾妮从来没有见过他。即使是学院放假的时候，他也没有回过领地，只是偶尔会去王都的公爵府。 蕾妮只在约翰给父亲写工作汇报的时候，才偶尔听到他的消息。 国外学院只招收精英学院中最优秀的一名学生，所以即使约翰偶尔会以指导后辈的名义回精英学院，他和弟弟们也只见过几次面。 ‘明年他就毕业了吧。’ 因为和米娜的事情，蕾妮经常听到关于约翰的传闻，但她并不了解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蕾妮看着亨利和伊萨克。 “约翰是什么样的人？” “大哥？大哥他……” 伊萨克望着天花板，然后一脸害怕地摇了摇头。 “没有感情的人。” “比以前的父亲还可怕吗？” “差不多吧，总之，大哥是个冷血动物，怪物，恶魔……呜……” 伊萨克吓得浑身发抖，亨利皱着眉头说道： “别吓唬蕾妮。” “可是是真的啊，喂，小鬼，就连二哥也不敢惹大哥……啊！” 伊萨克话还没说完，就被亨利打了一下，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真的吗？连二哥都怕他？’ 除了父亲之外，亨利好像天不怕地不怕。虽然他还很年轻，但就连元老院的议长和迪波斯子爵，都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对待。 蕾妮看向亨利，亨利盖上药膏的盖子，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是我最难对付的对手。” 亨利擅长威胁、舆论战和阴谋诡计，他喜欢抓住对方的弱点，让敌人自取灭亡。 ‘这么说，约翰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强者。’ 亨利帮蕾妮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说道： “所以，蕾妮，你见到大哥之后，一定要躲着他，尽量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为什么？” “你绝对不能和他成为敌人。一个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人，是无法阻挡的。” “……？” “反过来，你也不能成为他唯一的弱点。如果有人威胁到他珍视的东西，他会变成一个不顾一切的怪物。” “比伊萨克还可怕？” “他比伊萨克可怕多了。” 亨利说着，推了伊萨克一把，伊萨克不满地抗议了几句。 几天后，蕾妮听说费尼亚克家族换了家主。 不知道亨利用了什么方法，一个和前任伯爵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成为了费尼亚克家族的新任家主。 据说，新任费尼亚克伯爵在迪布雷德公爵面前卑躬屈膝，宣誓效忠。 边境。 迪布雷德家族的家臣，米森克子爵和苏加外男爵，紧张地搓着双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们的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一个少年手里拿着一具尸体，随意地挥舞着。 少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尸体扔到尸堆上，然后问道： “他们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啊？是，是，是！” 米森克子爵脸色苍白地跑过去查看尸体。 除了其中一具穿着比较整齐的尸体之外，其他的尸体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米森克子爵在那具尸体的脚踝上发现了一个纹章。 “是，是蓝胡子！没错，是蓝胡子佣兵团！” 听到佣兵团的名字，苏加外男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蓝胡子佣兵团至少是二阶，或者说，由于他们占据着边境地区的地理优势，所以其实力堪比一阶佣兵团。 这样一支强大的佣兵团，竟然被一个少年轻易地歼灭了。 这个少年，正值变声期。 少年缓缓地走向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佣兵，那个在同伴被杀的过程中，吓得不敢动弹的佣兵，此刻正尿失禁地往后退。 “别，别过来……别过来，你这个怪物，呜……” 少年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黑色的气息，将最后一个佣兵的双腿束缚住，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呃！” 少年面无表情地踩住他的脖子。 米森克子爵大声问道： “你们竟然敢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马车，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 “呃……呜……” 就在最后一个佣兵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少年猛地把手伸进他的嘴里。 他抓住佣兵的舌头，眼神冰冷，杀气腾腾。 最后一个佣兵吓得浑身发抖。 “呃……啊啊！！” “嘘——” 少年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别让我觉得无聊。” 少年的手中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气息，像污秽的液体一样，灌进了佣兵的嘴里。 佣兵像一只垂死的虫子一样，不停地颤抖着，然后一动不动了。少年厌恶地把手抽了回来。 米森克子爵咽了咽口水，递给少年一条手帕。 少年擦干净手上沾染的唾液和血迹，问道： “什么时候，这种小喽啰也敢打迪布雷德家族的主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两位家臣连忙低下头。 少年把手帕扔在地上，说道： “回领地。” 两位家臣脸色苍白地对视了一眼，但他们不敢反驳。 少年银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和年轻时的迪布雷德公爵一模一样。 “是，约翰少爷。” 米森克子爵和苏加外男爵深深地鞠了一躬。 五年了。 约翰·迪布雷德，终于回来了。 第73章 掉牙 蕾妮从更衣室里拿出菲娅在她五岁生日时织的毛线手套，准备送到王都去。 父亲说处理完领地的事务后，就会去王都，蕾妮当然也要一起去。 ‘虽然父亲处理完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我可以提前把东西寄过去。’ 即使是迪布雷德家族的魔法马车，从领地到王都也需要两天时间，一来一回就是三天。 而且，魔法马车的载重量有限，如果不能提前做好准备，到了王都后会很麻烦。 “还有这个！” 蕾妮拿着手套，一路小跑着喊道，菲娅笑着说道： “再装下去，你的包就合不上了。” 菲娅看了一眼蕾妮的行李包，蕾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次要寄走的行李包已经鼓鼓囊囊的了，恐怕连一条围巾都塞不进去了。 魔法马车的载重量有限，她不能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手套下次再寄吧。” “那下次你一定要提醒我，别忘了把手套带上，好吗？” “好的。” 这副手套对蕾妮来说意义非凡。 菲娅以前是骑士，所以不太擅长针线活，但她拆了织，织了拆，好几次才终于完成了这副手套。她牺牲了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熬夜织手套。 虽然成品对手套来说有些粗糙，但对蕾妮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要是能有长距离传送魔法就好了。 “您还有其他东西要带吗？” 蕾妮点点头：“啊！” ‘那个也要带上。’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蕾妮要去的地方是西侧副楼的画像室，那里挂着她第一次参观西侧副楼时看到的那幅画像。 蕾妮看着那幅气势恢宏的画像。 画像上是一位头发花白，有着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蓝眼睛的老人。 ‘我现在知道他是谁了。’ 虽然蕾妮一开始并不知道，但后来仆人们告诉她，画像上的老人是迪布雷德家族的第一任家主。 蕾妮凝视着画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老祖宗，得罪了。’ 然后，她搬来一把椅子，爬了上去，伸手去够镶嵌在画框顶部的紫水晶。 在她四岁的时候，她曾在这里看到这幅画像，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吓得晕了过去。 ‘我一开始以为那是布涅的声音。’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 她清楚地记得，沉睡在矿石中的布涅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终于见到你了。】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它并没有见过我。’ 所以，那个“声音”很可能来自另一个恶魔。 之前蕾妮一直待在迪布雷德家族的保护下，没有遇到过需要召唤恶魔的危险情况。 而且，如果不能满足恶魔的愿望，就无法把它送回去，万一她无法满足恶魔的愿望，又一直维持着恶魔的存在，她的神圣力可能会耗尽。 所以，她一直没有动这颗紫水晶，但以后她要在王都生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她决定把它带在身边。 ‘我已经得到父亲的允许了。’ “就差一点点了……嗯……” 蕾妮踮起脚尖，努力伸长手臂。 ‘抓到了！’ 就在她费力地把紫水晶从画框上抠下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你在干什么？” 蕾妮吓了一跳，猛地一跳，失去了平衡。 “啊——！” 她身体一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砰！椅子倒在地上，蕾妮也趴在了地上。 ‘谁，谁？’ 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少年站在她面前。 “你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蕾妮立刻就认出了他。 即使没有冬日般冰冷的银发，以及深邃的冰蓝色眼眸这些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性特征，蕾妮也能认出他。因为…… ‘是爸爸……’ 是少年版的爸爸！ 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中，长得最像父亲的…… ‘约翰·迪布雷德。’ 蕾妮愣住了。 约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在这时，迪波斯子爵匆匆赶来。 “少爷！” 迪波斯子爵正要开口，却看到了蕾妮。 “啊，这不是小姐吗？哈哈，您已经和少爷打过招呼了吗？两位是第一次见面吧。这位是小姐的大哥，约翰少爷。还有，约翰少爷，这位是……” “我知道。” “啊？” “小偷。” 约翰看了一眼蕾妮手中的紫水晶，说道。 在翻越了父亲和两位哥哥这座大山五年之后，蕾妮终于遇到了她要攀登的最后一座大山。 ‘竟然被他当成小偷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餐厅里。 迪布雷德公爵坐在圆桌的主位上，亨利和伊萨克坐在他的左边，约翰坐在他的右边。 蕾妮坐在父亲对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约翰。 伊萨克看到蕾妮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 “你还在怀疑小鬼吗？那明明是父亲的意思，我亲耳听到的。” 约翰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肉。 “我又不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亨利擦了擦嘴，放下叉子，微笑着对约翰说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遇袭了，我们很担心你啊。”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你是被吓破胆，所以才躲回家的吗？” 但约翰却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亨利。” “你请说。” “别装了，你害怕的样子已经暴露了。” 亨利的脸色瞬间变了。 伊萨克不满地撇了撇嘴，换了个坐姿。 “那你回来干什么？” “我有义务要告诉你吗？胆小鬼。”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伊萨克的胳膊上闪烁着蓝色的电光，就在这时，餐具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是迪布雷德公爵。 “在我的面前打架，就要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明白了吗？” 听到父亲的话，伊萨克胳膊上的电光消失了。 蕾妮感觉胸口一阵发闷。 ‘我好像要消化不良了……’ 虽然父亲和哥哥们之间偶尔也会有些不愉快，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蕾妮感到非常不安。 看来传闻中迪布雷德家族内部关系冰冷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亨利和伊萨克一开始的关系也不好。’ 即使是现在，他们兄弟之间也没有多少温情。 看到儿子们都安静下来，迪布雷德公爵拿起餐具，问道： “约翰，你回来做什么？” “我们在边境附近遇袭，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伊萨克皱着眉头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和亨利几年前在去精英学院的路上也遇到过袭击。” “这就是问题所在。” 约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肉，说道： “迪布雷德家族被袭击，已经变成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贵族子弟本来就容易被绑架，那些想利用孩子威胁父母的家伙，还有那些袭击豪华马车的强盗，多得是。” “五年前，谁敢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马车？” 约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变了。 “看来我得提醒一下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迪布雷德家族是个例外。” 亨利代替伊萨克回答道： “因为那些袭击迪布雷德家族的人，都被灭族了。所以，就算有人出钱，也没人敢接这种任务。” 约翰看着父亲，说道： “说实话，我很讨厌应付这些小喽啰。” “所以呢？” “拔了牙的老虎，皮也会被人剥下来。” “你在说我吗？” 迪布雷德公爵和约翰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冰冷而危险。 蕾妮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 ‘快点吃完，然后赶紧溜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但她又不能就这样离开，所以她只能加快速度，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的肉。 “看来你这些年，胆子变大了。” “如果我真的害怕您，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快点，再快点。 就在蕾妮几乎要把肉嚼烂的时候，她突然感觉牙龈一阵刺痛，然后听到“咔嚓”一声。 “啊！” “小鬼！” “蕾妮。” 亨利和伊萨克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没事吧？” “你咬到舌头了吗？让我看看。” 蕾妮哭丧着脸，张开嘴巴。这时，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的盘子里，骨碌碌地滚了几圈。 “…….” “…….” “没森么？” 啊！我的发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蕾妮惊讶地看着盘子，发现竟然掉了两颗牙齿。 ‘对了，我到了换牙的年纪了。’ 因为她的身体发育比较缓慢，所以其他孩子在八岁左右换的牙齿，她现在才开始换。 蕾妮哭丧着脸看着哥哥们，伊萨克看着蕾妮和她掉落的牙齿，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亨利也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扑要笑！” 掉了两颗牙，蕾妮说话漏风了。 “刚才说到老虎的牙齿，你的牙齿就……” 伊萨克拍着桌子大笑，亨利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蕾妮气鼓鼓地看着父亲。 ‘快管管你儿子们！’ 她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却发现父亲的嘴角也在微微上扬。 晚餐结束后，女仆们围着蕾妮。 “小姐，别难过。” “是啊，每个人都会换牙的，您门牙掉了的时候，不也挺好的吗？” “可似仄样很凑啊？” 她马上就要去王都了，缺了两颗牙，多难看啊？ ‘我的目标可是成为一位威风凛凛的迪布雷德千金。’ 看到蕾妮闷闷不乐的样子，女仆们连忙说道： “一点也不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能安心一点了…… “怎的吗？” 蕾妮刚开口，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噗！”，“呵呵！”，“咳咳……” 骗子，明明就很好笑！ 第74章 维罗妮卡的实验室 蕾妮垂头丧气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手里拿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牙齿。 不管怎么看，她的上排牙齿两侧都空了两颗。 ‘完了，全完了。’ 和她同龄的孩子们，在这个年纪就开始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了。虽然不是正式的茶话会，但也会跟着父母出席一些家族活动。 因为在这个年纪，换掉的牙齿都已经长出来了。 ‘但我现在才开始换牙……’ 而且，她下排牙齿两侧的牙齿也开始松动了。 ‘坚持住啊，你们可不能再掉了，再掉就太难看了。至少要等我参加完春季社交季再掉吧。’ 蕾妮拿着镜子，默默祈祷着，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管家。 “您的信。” 蕾妮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是塞丽娅，于是伸出手。 “……..” “……？” 管家并没有把信交给蕾妮，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你是来看我的牙齿的吧。” “您愿意让我拍下来吗？塞丽娅让我一定要拍下来给……” 管家说着，拿出一个大大的影像石。 “……她看。” “真的！我正愁怎么办呢。” 蕾妮气鼓鼓地说道，管家耸了耸肩。 “为什么？” “很奇怪啊，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发音，我现在说话都要很小心。” “那您可以去找迪波斯家族的族长，让她帮您把牙齿变回来。” 蕾妮瞪大了眼睛。 “控制人体发育？我从来没听说过……啊。” 迪波斯家族的族长，维罗妮卡·迪波斯，是一位因为实验失败而停止衰老的魔法师，也就是说，她阻止了自身的身体发育。 管家点点头。 “她在这方面可是专家。” “我想去见她。” 蕾妮开心地笑了，露出了缺了两颗牙的嘴巴。管家笑着说：“真可爱。” 但蕾妮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维罗妮卡能帮我把牙齿变回来！’ 父亲说过，只要有他在，或者两位哥哥在，再加上菲娅，蕾妮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所以她立刻叫来了骑士们。 怎么会变成这样？ 坐在马车里的蕾妮，偷偷地瞄着坐在对面的约翰。 ‘好尴尬……’ 她只是想让骑士们送她去迪波斯子爵府，结果却和约翰同行。 因为狼群要进行春季训练，所以大部分的骑士都不在。能送她去子爵府的，只有被派来“保护”（其实是监视，因为他顶撞了父亲）约翰的骑士们。 【怎么办呢，小姐……啊，对了，约翰少爷正好也要去迪波斯子爵府，您和他一起去吧？】 蕾妮本以为约翰会拒绝，但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那个，谢谢您……” 蕾妮说道，约翰的目光转向了她。 “谢我什么？” “谢谢您带我出来。” “我去迪波斯子爵府有事，带上你，可以分散监视者的注意力，方便我谈事情。这有什么好谢的？” 约翰面无表情地说道，蕾妮转了转眼珠。 “这……啊，也是哦，确实没什么好谢的。” 蕾妮爽快地点了点头，约翰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你果然很奇怪，就像姑姑说的那样。” “我吗？” “很特别。” “为什么？” “一般人都会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然后想方设法地和我搭话。” “那我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蕾妮眨着眼睛问道，约翰微微侧过头。 “你不会烦我，这点我很喜欢。” “那我还是不道歉了！” 蕾妮笑了笑，约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窗外。 ‘绝对不能惹约翰生气。’ 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就不会生气。 就像昨天晚餐时那样，如果不是亨利和伊萨克先挑衅他，他对兄弟们也是漠不关心的。 ‘在约翰看来，父亲之所以针对他，是因为我。’ 蕾妮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和约翰在迪波斯家族的热情迎接下，走进了子爵府。 “欢迎您，小姐，我是梅拉尼·迪波斯，弗兰费·迪波斯的妻子。” 一位脸色白皙的中年妇人向蕾妮问好。 ‘她给我的感觉很好。’ 她笑容和蔼，谈吐风趣，让人感觉很放松。 “您好，美丽的迪波斯夫人。” “哎呀，您说话真甜。我丈夫经常提起您，他总是兴致勃勃地讲您的故事。” “他应该没有说我的坏话吧？” 蕾妮看着迪波斯子爵说道，子爵吓了一跳，子爵夫人笑着说道： “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一定会向您汇报的。请进吧，族长大人正在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小姐！” 是维罗妮卡，她兴奋地跑下楼来。 她跑到蕾妮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您终于来了！我收到信后，就一直盼着您来。我还准备了很多点心……！对了，梅拉尼，我让你准备的巧克力饼干呢？” “仆人已经去买了。族长大人，我们上去再说吧？” 梅拉尼温柔地问道，维罗妮卡连忙说道：“嗯！好的！” 然后拉着蕾妮往楼上走。 “我带您去我的实验室，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迪波斯家族的人似乎都有些惊讶，但蕾妮并没有在意，跟着维罗妮卡上了楼。 一进实验室，维罗妮卡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这是被雷劈过的艾尔莎树的树根，这是铁甲龙的化石，还有，还有……” “那个！” 蕾妮叫道，维罗妮卡愣了一下。 “您好？” 蕾妮笑着和她打招呼，维罗妮卡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啊，问好……” “欢迎您，小姐，欢迎来到迪波斯子爵府。” “谢谢，谢谢你带我参观这么棒的实验室。” 维罗妮卡不安地搓着手，说道： “大家都觉得这里很可怕……啊，对了！我们坐下聊吧。” 维罗妮卡指着摆满点心的桌子说道。 蕾妮刚坐下，维罗妮卡就往她的盘子里放满了甜甜圈和蛋糕，然后问道： “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您帮个忙。” “您尽管说。” “我的牙齿掉了，我想让它们快点长出来！” “为什么要长出来？这样很可爱啊，超级可爱，我刚才就一直偷偷地看着您呢。” 蕾妮沮丧地捂住嘴巴。 “威风凛凛的贵族小姐是不会掉牙齿的……” “嗯……我觉得可爱比威风凛凛更好，不过，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帮您解决这个问题吧，这很简单。” 蕾妮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您能让我的牙齿快点长出来吗？” “当然可以，但是，人为催生的东西都很脆弱，您的新牙齿可能会再次断掉。” 蕾妮的新牙齿是恒牙，如果断了，她就只能一辈子缺着牙了。 ‘我可能会被称为“缺牙小姐”！’ 想到这里，蕾妮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怎么办？” “在您的牙齿长出来之前，我可以帮您做一个幻象牙齿。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会漏风，但别人看不出来您的牙齿掉了。” “太好了！拜托您了！” 蕾妮高兴地说道，维罗妮卡笑着说道：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那，那个，您能给我一点报酬吗？” 当然可以，蕾妮拿出从城堡里带来的小挎包。 “我带了很多钱！” “那个……我不要钱……” 维罗妮卡扭扭捏捏地看了蕾妮一眼，然后红着脸，捂着脸，扭动着身体。 “我想帮您编头发，啊啊啊……！” ……维罗妮卡果然不太正常。 ‘不过没关系。’ 蕾妮点点头。 “好啊。” “哇！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制作幻象牙齿很难吗？需要很长时间吗？” “不难，只需要把信息注入媒介，然后进行塑形就可以了。做成饰品戴在身上就行了，很简单。嗯，其他魔法师和神官好像做不到这一点。” 维罗妮卡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件扔到地上，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媒介。 “真搞不懂为什么他们做不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笨了。唉，他们没有经历过苦难，所以不够努力。” 虽然她有着少女的面容，但却有着八十岁老人的语气。 蕾妮想起了管家说过的话。 【您觉得维罗妮卡·迪波斯被称为“西部的魔女”很可怜？您好像误会了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维罗妮卡的外表一直保持年轻，所以才让人觉得更可怕吗？】 【才不是，没有人比维罗妮卡·迪波斯更庆幸自己的实验失败了。她非常喜欢可爱的东西。她之所以被称为“西部的魔女”，是因为在一次宴会上，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一怒之下，就把东北地区夷为平地。】 【……圣教廷竟然没有管她？】 【当然管了，她被抓起来关了很久。但是没有人敢杀了她，因为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魔法师。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哪个魔法师的知识和技术能比得上她。】 蕾妮心想，一定要和维罗妮卡搞好关系，她双手合十。 维罗妮卡还在翻箱倒柜。 “没有合适的媒介……那没办法了，小姐，我们用这个吧。” 蕾妮看着她指的东西，惊呆了。 那不是她刚才炫耀的铁甲龙化石吗？ “可是，那个很珍贵的……” “没有比帮您编头发更重要的事情了。” 维罗妮卡坚定地说道，然后把铁甲龙化石放在桌子上。 “我需要几滴您的血，不过，您有神圣力，可以用神圣力代替，我可不想弄伤您可爱的小手。” 蕾妮点点头，将神圣力注入化石。 就在这时。 嗡——！ 大地微微震颤，蕾妮的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声。 维罗妮卡疑惑地打开窗户，向外望去。 “好像不是地震。” 蕾妮愣愣地望着虚空。维罗妮卡疑惑地看着她。 “小姐？” “……我，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出门右拐第二个房间就是。” 蕾妮飞快地跑出房间，冲进维罗妮卡说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再次看向虚空，或者说，是看向漂浮在虚空中的，一个有着齐腰长发的美丽的人，或者说，是一个生物。 “吾乃第九门柱，派蒙。汝，是召唤吾之人？” 蕾妮只是想让自己的牙齿快点长出来，结果却召唤出了一个新的恶魔。 第75章 又召唤出来一个恶魔 派蒙皱着眉头看着蕾妮，然后环顾四周，不满地咂了咂嘴。 “这里既没有音乐，也没有可以游行的地方，竟然把我召唤到这种简陋的地方，你一定是疯了。还不快跪下向我行礼！” ‘哎？刚才不还是文绉绉的说话吗？这怎么画风突变了？’ “那是开场白，懂不？还不快跪下向我行礼！” 蕾妮召唤的第一个恶魔，布涅，虽然有点迟钝，但性格温和善良，而派蒙却完全不同。 ‘不过，他长得真漂亮。’ 就像贾贝琳一样，拥有着优雅高贵的美貌。蕾妮正想着，派蒙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我是男人！不对，我是男恶魔！” “感觉有点笨手笨脚的。”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对本恶魔……” 嗖！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如同战斗魔法中锋利的刀刃一般。蕾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手臂护住头部，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嗯？” “该，该死……” “派蒙，你不能攻击我吗？” “才不是！” 虽然派蒙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糟糕”。蕾妮笑了笑。 ‘原来如此，只要是被我召唤出来的恶魔，就无法伤害我。’ 布涅的性格非常温顺，而且总是亲昵地叫她“小宝贝”，所以蕾妮从来没有被他攻击过，也就没有发现被召唤的恶魔竟然有这样的限制。 “总之，我知道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我为什么要回答人类的问题？” “因为如果你不回答，我就不帮你实现愿望。” “什么？！把我召唤出来，就应该帮我实现愿望，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以为你能一直维持我的存在吗？你撑不了多久的。” “如果不想被召唤出来，你可以回去啊？为什么不回去呢？” “那，那是因为……” “你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对吧？” 派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回不去的原因，蕾妮很容易就能猜到。 他的愿望非常强烈，如果蕾妮不帮她实现愿望，她就无法回去。 派蒙不像布涅那么好说话，所以蕾妮不能直接问他哪个原因是正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我。’ “你，你，你这个恶魔……” 蕾妮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谢谢夸奖。” “你想问什么？快说！” “首先，第一个问题，刚才维罗妮卡没有看到你，为什么？布涅变成人形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他。” “那家伙太笨了，就算吃药也治不好。让他变成人形，他就只会变成人形，根本想不到要隐藏自己的气息，不让凡人察觉。” 啊…… 蕾妮想起布涅那傻乎乎的笑容，沉默了。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派蒙的眼睛闪闪发光。 “高纯度的魔力。” “你已经拥有强大的魔力了，你不是高级恶魔吗？” “用人类的魔力制作的乐器，比用恶魔的魔力制作的乐器，能发出更美妙的声音。我要用它来制作大量的乐器，这样我降临人间的时候，就能演奏更雄壮的乐曲了。所以，我需要的魔力纯度一定要高。” 派蒙陶醉地抱着双臂，蕾妮眯着眼睛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第三个问题，如果我给你高纯度的魔力，你能为我做什么？” 派蒙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我可以让你得到所有人类的敬仰，成为世界上最荣耀的人。” “没兴趣……” 巴鲁瓦家族世代都是学者，是五大公爵家族中最荣耀的家族，但他们为了维护这份荣耀，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们的经济状况也每况愈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贵族不应该贪图钱财，而应该注重荣誉，结果导致家族的仓库越来越空。 最后，他们甚至不惜借钱，只为了讨好国王获得茶叶贸易权。 所以，对蕾妮来说，荣耀毫无意义。 “那我可以让你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 “不太想……” “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位创作无数名着的作家。” “还是算了……” ‘还不如布涅的能力更实用，那样她就可以再见一次路易了。’ 蕾妮正想着，派蒙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竟然敢拿我和那种家伙相提并论！我精通各种艺术，在科学和魔法方面，我也是恶魔中最优秀的——！” “魔法？那你能制作特殊的魔法道具吗？比如长距离传送卷轴之类的。” 蕾妮睁大眼睛问道，派蒙轻蔑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 蕾妮兴奋地跳起来，抱住派蒙。派蒙吓了一跳，红着脸喊道： “你，你干什么！” 但蕾妮的眼睛里已经变成了金币的符号。 “但，但是，就算我告诉你方法，你也没有技术人员，做不出来啊。还不如选择荣耀呢。” “我有技术人员。” “什么？” 技术人员吗？因为实验摧毁了东北地区，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魔法能力才不至于被处死，这样的算不算？ 她笑着看向门口，或者说，是看向门外维罗妮卡的房间。 ‘如果能把维罗妮卡拉拢过来，再得到派蒙的知识……’ 嘿嘿！ 蕾妮让派蒙隐藏气息，悄悄地跟着她。 她回到维罗妮卡的房间，维罗妮卡看到她，开心地笑了。 “小姐！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 看来派蒙被召唤出来后，铁甲龙的化石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维罗妮卡把注入了蕾妮神圣力的石头打磨得光滑圆润。 她用一根细绳把石头串起来，小心翼翼地系在蕾妮的手腕上。 蕾妮对着镜子照了照，缺失的牙齿就像从未掉过一样，完好无损。 ‘这速度，这技术，完美！’ 蕾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把抓住维罗妮卡的手。维罗妮卡红着脸，害羞地看着她。 “我想和你做朋友。” ‘非常，非常，非常想。’ 蕾妮眨着眼睛，隐藏着自己的真实目的，维罗妮卡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我，我也想！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您这样可爱的朋友！其他孩子都把我当成怪物……” “那我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维罗妮卡捂着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嗯嗯嗯……” “非常感谢您帮我修复牙齿，下次我邀请您到我的城堡来玩！” “真，真的吗？那我带很多有趣的魔法道具去！” “好啊！” 蕾妮拉着维罗妮卡的手，走出了房间。她认真地听着维罗妮卡兴奋地讲述着魔法知识。 “不同矿石的魔力传导率、硬度和纯度都不一样，所以计算公式也会有所不同，这真是太难了……” 看到蕾妮听得津津有味，维罗妮卡非常激动，这位新朋友愿意听她讲这些东西，真是太好了。 蕾妮和维罗妮卡告别后，走下楼梯。正好约翰也和迪波斯子爵谈完了事情，正准备离开。 “事情办完了？” 约翰问道，蕾妮连忙点点头。 “嗯，我正准备回……” 突然，蕾妮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那是和她灵魂相连的派蒙在兴奋。 【就是他！】 ‘啊？’ 【看看这纯度和深度，是我几百年来见过的最好的，我可以做出最棒的乐器了。】 派蒙兴奋地说着，蕾妮吓了一跳。 ‘冷静点，其他人的魔力也很强大啊，为什么偏偏是约翰的？维罗妮卡是前魔法塔塔主，她的魔力也很强大啊。’ 【被污染了。】 ‘污染……难道是因为她的实验失败了？’ 【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是因为她太老了。魔力的纯度，在幼年时期是最高的。】 蕾妮叹了口气，看来要找到派蒙想要的强大而纯净的魔力，并不容易。 每个人出生时都拥有魔力，但只有少数人拥有可以释放魔力的通道。 释放魔力的通道就像水龙头一样，热水龙头只能流出热水，冷水龙头只能流出冷水。 小孩子还不知道如何控制魔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不断的修炼，释放魔力会变得越来越容易。但同时魔力也会越来越不纯净。 像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和阿德里安那样，小小年纪就能自由控制魔力的人，被称为天才。 ‘像约翰这样的天才，恐怕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 嗯，还有一个，不过是神圣力的拥有者，就是阿德里安。 蕾妮苦恼地想着，问派蒙： ‘那要怎么才能得到魔力呢？’ 【对我来说，这很简单。】 ‘怎么做呢？’ 听到派蒙的回答，蕾妮真想抓住它的衣领，狠狠地摇晃它。 ‘这哪里简单了！’ 【都说了，是对我来说……】 几天后，公爵的书房。 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少爷面无表情地站在公爵面前。 “约翰，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暂时留在领地，追查袭击我的人。假期结束，我就回学院。请您安排迪波斯子爵协助我。” “好。亨利，你呢？” “我已经从精英学院毕业了，准备去帝国学院进修。这学期我会住在学院宿舍，假期我会去王都的公爵府学习。” 伊萨克也说道： “我也是。” 迪布雷德公爵向诺斯示意。 “是，公爵大人。” “约翰毕业后……” 迪布雷德公爵说到一半，目光转向了走廊的窗户。 亨利和伊萨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一个浅棕色的脑袋正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张望。 迪布雷德公爵抱着双臂，看着窗边的小家伙。 她似乎很小心，但每次踮起脚尖的时候，蓬松的头发都会轻轻晃动。 她紧紧地贴着墙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窗台上，慢慢地抬起头。 “……！” 看到房间里的人都在看着她，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蹲了下去。 约翰皱起了眉头。 假装没被发现，这是骗谁呢？骗她自己吗？ 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明明已经是贵族小姐了，却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做；明明是别人觉得丢脸的事，她却总是乐呵呵的。 但更奇怪的，不是她。 “哦，今天天气真好！小鬼在干什么呢？” “应该在睡觉吧。” “诺斯，去看看蕾妮有没有踢被子。” “是！” 明明已经和她对视了，却还要装作没看到，拼命地维护她。 他们才是最奇怪的。 ‘都疯了吗？’ 第76章 眷属的秘密 与公爵的谈话结束后，约翰走出了房门。正午的东馆静悄悄的，浓重的阴影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声响。 如果不是身后那串轻快又锲而不舍的脚步声的话。 约翰猛地转身，蕾妮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模样瞬间僵住。 “干什么？” “啊……那个……就是……” 看着蕾妮僵硬地杵在原地，眼珠滴溜溜乱转，约翰说道： “你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我都听见了。” “才没有！” “没有？” “……好吧，确实有。” 蕾妮垂头丧气，肩膀也耷拉下来。 “我绝对不是想打扰你，我只是……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说真的不介意的话，能不能……从你这儿得到一点东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她想要什么？’ 这孩子想要什么，父亲都会为她弄到。更何况，最近还有两个魂不守舍的哥哥——亨利和伊萨克。她根本没必要来找自己要东西。 约翰思忖的工夫，蕾妮还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下他真的好奇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 “说吧，想要什么？” “指甲或者头发。” “……什么？” 蕾妮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指甲或者头发……’ 这说出去谁信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下咒呢。 但她确实需要这些东西。因为只有这些，才能让她获得约翰的部分魔力。 派蒙偏偏，非要，指定！要约翰的魔力。 为了安抚他，蕾妮把爸爸、亨利和伊萨克都展示了一遍，可派蒙却嫌弃他们的魔力纯度不如约翰。 “你要我的头发和指甲干什么？下咒吗？” “不是的！你马上就要去学院了，之前又遇袭过几次，我想是不是可以做一个你的替身，这样就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蕾妮赶紧搬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刚才被约翰当场抓包，她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说。 “只要有指甲和头发就能做出来！” 这当然是传说里的事，不过没关系。 ‘我现在是小孩子，相信这种事很正常。’ 蕾妮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约翰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伊萨克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伊萨克快步走过来，一把将蕾妮拉到自己身后，皱着眉头说道。亨利也紧随其后。 “大哥，你为什么和蕾妮在一起？你又欺负她了？” “我对别人没兴趣，以后你们也别多管闲事。” 面对亨利和伊萨克的质问，约翰的眉毛微微挑起。 蕾妮慌忙拉扯着两人的衣袖。 “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跟着他来的！” “蕾妮，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大哥是不是又吓唬你了？” “如果是那样，你不用怕他，蕾妮。” 不是那样的啊！ 蕾妮正要解释，约翰却转身离开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样径直走远了。 蕾妮急得直跺脚。 “不是那样的！真的只是我跟着他来的！” “……真的？” 伊萨克问道，亨利则罕见地一脸严肃。 亨利轻轻抓住蕾妮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 “我早就说过，大哥很危险，绝对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蕾妮耷拉着眉毛看着他们，一脸不高兴。亨利叫了她一声： “蕾妮？” “我觉得大哥不像是坏人。” “小傻瓜，大哥根本就没有感情——！” “去年和女仆们一起去看戏的时候，大家都哭了，只有我没哭。那我也是坏人吗？” 伊萨克一时语塞： “那……那不一样！” “二哥今天不用看会计处送来的文件了吧？所以才有时间看书。” “……没错。” “三哥今天不用给骑士团当陪练了吧？所以才能和我一起吃点心。” “嗯。” “这些都是大哥替你们做的。” “……” “……” 蕾妮气鼓鼓地甩开亨利和伊萨克的手，“我走了！” * 回到房间，蕾妮看到一个长发美女……不，美男正坐在她的床上大吃特吃。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我的点心……” “味道一般。” “可你一点都没剩下？” “无聊罢了。你把我困在这里，又不让我出去。” 还不是因为他能读心。一个能把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家伙，实在太难应付了。 但把他送走也有限制。首先，他不能离开蕾妮一公里以上；其次，如果蕾妮的状态不好，人们就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去王都之前得把他送回去。’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塞丽娅寄来的信。 【二十一位大主教之一的阿道夫被处决后，教廷的动向很不寻常。为了挽回颜面，他们正疯狂地搜寻神物。甚至把象征教廷的星辰之泪在主教堂连续展出数日……】 ‘上辈子没听说过星辰之泪被展出的事。’ 看来教廷为了安抚失望的信徒，连传说中的圣物都搬出来了，可见情况之紧急。 蕾妮查看塞丽娅寄来的星辰之泪的图样。 “嗯？” 她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怎么了？” “圣物有点奇怪。” 派蒙凑过来看了看图样。 “星辰之泪？” “你知道？” “当然。” 据说他精通各种学问，难道神学也略知一二？蕾妮点点头说道： “没错，是星辰之泪，但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原本教廷保管的星辰之泪，六芒星的每个角上都镶嵌着宝石，但这幅图上没有。” 她记得很清楚。 米娜拥有教廷的星辰之泪，每个角上都镶嵌着宝石。 蕾妮拿出自己戴着的女神之泪给派蒙看。 “和图纸上的一样，没有宝石。” 派蒙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在她对面坐下，托着下巴说道： “没有眷属，自然也就没有宝石。” “什么意思？” “星辰之泪本来就是用来存放眷属的圣物，对你们来说，就像仓库一样。” 蕾妮瞪大了眼睛。 “眷属？就是用魔力或者神圣力制造出来的那个？” “我说的是真正的灵魂，就像恶魔的眷属一样。你们的眷属没有意识。” 派蒙指着六芒星每个角上的小凹槽。 “眷属就存放在这里面，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取用。” 蕾妮听得目瞪口呆。 凹槽一共有六个，也就是说可以役使六个眷属？ “灵魂……难道说恶魔也能成为别人的眷属？！” “当然。但像我们这样的高贵存在，没有我们的允许，谁也别想把我们关进去。” “是这样吗？” “更何况，使用者也无法维持我们的存在。就比如你，仅仅借用一次我们的能力，就消耗了这么多的神圣力。” “那一般都存放什么？” “人类的灵魂。但人类的灵魂无法由人类自己眷属化，只能从恶魔这样的高等存在那里获得已经被眷属化的灵魂。” 蕾妮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然后抬头看向派蒙。 “难道说，我能召唤恶魔，是为了完成女神之泪？” 派蒙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等你拥有资格之后，才能与我进行这样的问答。” 所以布涅才说没有女神之泪的她没有资格。 蕾妮紧紧攥着裙摆。 ‘米娜完成了星辰之泪。’ 也就是说，她那强大的力量都来自于恶魔或者眷属。 而完成了星辰之泪的米娜，就连教皇也轻易动不了她。 如果她比米娜先完成女神之泪…… ‘我就能成为这片大陆的最强者，让迪布雷德立刻独立！’ 想到这里，蕾妮的心脏怦怦直跳。 派蒙看着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 “好的！” “……” 不知为何，派蒙看起来有点沮丧，但蕾妮只是歪了歪头。 ‘虽然派蒙的能力很让人心动，但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当眷属。’ 只有六次机会，必须选择真正有用的眷属。 蕾妮立刻联系了塞丽娅。 【在，小姐。】 “帮我收集王都里所有特殊宝石和矿石的情报，尽可能全部买下来。” 【特殊宝石和矿石的话，可能会有人开出天价。】 “没关系。” 反正这些商会本来就是为了给迪布雷德独立筹集资金才成立的。 “以后多赚点钱就行了。” 比如远程传送卷轴。 那天晚上，蕾妮偷偷溜进了约翰的房间。 正如她所料，约翰去了练武场。房间里空无一人。 ‘得在他换床单之前收集到他的头发。’ 虽然这样收集到的量肯定不够派蒙的要求，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打算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这样下去，等你收集够，天都亮了。】 派蒙的嘲讽让蕾妮在心里回了一句：‘闭嘴！’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的门。 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 “啊！”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蕾妮吓得浑身僵硬，连忙捂住嘴巴。 但很奇怪。 看起来像是个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派蒙，如果我遇到危险，立刻出手救我！’ 蕾妮在心里吩咐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下一秒，她惊呆了。 “约翰哥哥！” 蜷缩在沙发上的，竟然是约翰。他脸色苍白，从手腕到脖颈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连她进来都没反应，可见约翰的情况有多么严重。他一向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您醒醒！怎么办，医生，医生！” 蕾妮慌慌张张地想要跑出去，却被约翰一把抓住手腕。 “吵……死了。这点毒……一周就能净化。” “可是……！” “我是迪布雷德的……长子。我身体抱恙……就会有人动歪脑筋……” 确实如此。 现在家臣们没有分裂，就是因为有约翰这个唯一的继承人。 ‘难道……’ 蕾妮仔细观察着约翰的状态。 别看她年纪小，两辈子在教廷的熏陶，让她多少也懂点医术。 ‘是绽毒。’ 佣兵常用的毒药。 “您是在边境被佣兵袭击的时候受伤的吧？所以才以迪布雷德被轻视为由，回到城堡休养。” “……” “您一直都在强忍着？” “别烦我……” “笨蛋！” 蕾妮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别人都说他没有人情味，对什么都不在乎，就连他的弟弟们也不理解他，可他却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蕾妮的眼眶湿润了。 约翰静静地凝视着她。 第77章 约翰的魔晶石 “你得去看医生。等着，我去叫人。” “不用！” 约翰猛地拽住蕾妮的手腕，蕾妮反手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尽管他正疼痛难忍，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他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蕾妮。 “伤口都化脓了，净化也没用！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捏你的脸！” 蕾妮威胁似的瞪着他，约翰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蕾妮坚持把医生找来，甚至还叫来了公爵。 看到躺在床上的约翰，公爵的脸色阴沉，既有愤怒，也有无奈。 “你受伤了？” “……” “被佣兵弄伤的，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一个字都没提过。” “我在迪波斯子爵府看过医生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去迪波斯子爵府。 蕾妮叹了口气。 ‘迪布雷德家族的倔脾气。’ 这股牛劲儿看来是祖传的，不仅约翰，爸爸、亨利和伊萨克一个比一个倔。 “你们两个居然合起伙来骗我，胆子不小啊。” “是的。” 看吧，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公爵的眼神越来越冷。 “爸爸，爸爸。” “……” “医生说约翰大人要吃药，还要吃饭。” 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公爵，原本怒视着约翰的公爵终于软了下来。 公爵又向医生详细询问了约翰的病情，这才离开了房间。 医生和仆人们都离开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下你满意了？” 约翰冷冷地问道，蕾妮皱了皱鼻子。 “早知道就让你被爸爸多骂一会儿。” 说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舀起床头柜上略微有些凉了的鸡肉汤递到约翰面前。 “……不用。” “医生开的药，空腹吃会胃疼的。” “……” “快点吃。不然我现在就出去告诉所有人，‘约翰大人生病了！’” 手都酸了。 蕾妮再次把汤递过去。约翰盯着勺子看了一会儿，终于微微张开了嘴。 他刚把汤咽下去，蕾妮又递了一勺过去。 “真乖，再来一口。” “……” “就一口。” “……” “最后一勺。” “……” “咦，还有呢，这也要吃完哦？” “……” “哇，这回是真的最后一勺了。” 小碗里的汤被喝得干干净净，蕾妮又把药递了过去。 “把这个吃了，今天就不烦你了！” 在蕾妮的软磨硬泡下，约翰叹了口气，吞下了药片。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着蕾妮。那眼神深邃而幽暗，让人捉摸不透，但蕾妮已经不再害怕他了。 接下来的几天，约翰总是默默地看着蕾妮在他房间里进进出出。 今天，她不知从哪里摘了一大束花，插在花瓶里，然后一脸陶醉地欣赏着。 最近几天，这孩子总是频繁地出入他的房间。 来了之后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然后才离开。 【吃饭了吗？】 【吃药了吗？】 【今天有虾仁汤，很好喝。明天说是鸡肉汤。】 就算被他冷言冷语地赶走，下午她又会跑回来，问他吃饭了没，吃药了没，感觉怎么样。 把花插好后，蕾妮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然后她手肘撑在床上，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迪波斯子爵被爸爸狠狠地训了一顿。爸爸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他好像很害怕。” “……” “还有，今天尤妮把仆人们的衣服洗混了，大家都只能穿着染成蓝色的衣服。管家把她骂了一顿，说是明天会送新的衣服过来。” “……” 这孩子就是个小麻烦精。 总是用各种声音打破公爵府的宁静。 约翰想无视她，专心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还有，早餐是法式吐司，淋了炼乳，特别好吃。啊，对了，今天的茶也很好喝。医生说你也可以喝。菲娅，去倒杯茶来。” 这孩子真是奇怪。 一开始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怕他，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世界上最烦人的存在。 不仅是她本人很烦人，就连受她影响的事情也让他心烦意乱。 昨天晚上，伊萨克来找他。他一脸不爽地盯着约翰看了一会儿，约翰还以为他要找茬，结果他却把一只烤得香喷喷的野猪搬进了卧室。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顺便带过来了。我不是特意去抓的。】 早上，亨利也来了。他抱着一摞约翰桌上的文件，瞥了他一眼，说道： 【这些不用您做了，互相麻烦不好。】 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来的是公爵。他经常和蕾妮一起过来，一言不发地看约翰半小时左右，然后离开。 约翰正盯着书页出神，突然，一直叽叽喳喳的蕾妮安静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发现她趴在床上，睡着了。 约翰静静地看着她。 白皙的小脸上，肉嘟嘟的脸颊像揉好的面团，鼻子小巧圆润，两片嘴唇轻轻嘟着。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却在改变着整个公爵府。 原本总是笼罩在阴暗和寂静中的城堡，如今充满了阳光。坚硬而奢华的地板上铺上了柔软的地毯，为了防止她摔倒受伤。 ‘她的确经常摔跤。’ 她在花园里跑，在温室里跑，在走廊里跑。 即使摔了个四脚朝天，她也从不哭闹，爬起来继续跑。 她不像个贵族小姐，更像个农人家的野孩子，嗯，野男孩子。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嗯……”蕾妮轻轻地哼了一声，一把抓住约翰的手。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女仆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蕾妮特意为他点的红茶。 “哎呀。” 女仆把茶放在床头柜上，说道： “我这就把她抱走。” “不用。” “啊……？” 约翰起身，把蕾妮抱到床上，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 女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微笑。 一直阴暗的约翰房间里，也洒进了柔和的阳光。 蕾妮醒来时，夕阳西下。她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啊！’ 她居然在照顾约翰的时候睡着了！蕾妮慌忙坐起身。 ‘居然在病人的床上睡着了。’ 正尴尬着，她感觉到沙发那边投来的目光。是约翰。 蕾妮不安地搓着手，说道： “对不起……” 她居然把病人赶下床，自己霸占了床位。 她以为约翰会生气，没想到他却说： “想要什么？” “啊？” “作为照顾我的报酬。” “我不是为了报酬才照顾你的。” 真是的，把她的好心当成什么了。 蕾妮皱起眉头，约翰低声说道： “……我知道。” “啊？”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想给你点东西。” 蕾妮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默消化着这句话。 ‘这么说……他是在道谢？’ 她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嗯，她好像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正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魔力！” “魔力？” 虽然要头发也可以，但既然要，不如直接要魔力，简单快捷。 约翰皱着眉头说道： “你拥有神圣力，魔力对你来说没用。” “可是，可是……！” 他静静地看了蕾妮一会儿，说道： “好吧，随便你。” “真的？” “嗯。” “太好了！” 蕾妮高兴地跳了起来，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约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真像只小麻雀。” ‘哇……’ 她一直以为约翰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们的笑容却截然不同。 ‘或许是像莉赛特夫人？’ 蕾妮想着，也跟着约翰嘿嘿地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蕾妮看到床上放着一块洁白温润的石头。那是约翰的魔晶石。 那天晚上，蕾妮独自一人来到僻静的花园角落，满意地看着手中的魔晶石。 ‘真是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魔力。’ 【现在把它给我。】 “就这么给你太可惜了，要不要分成几块，只给你一块？” 【什么？！】 派蒙怒吼一声，红色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哪有这种操作！” “你只说要纯净的魔力，又没说要整块魔晶石。” “这……话虽如此……” “嗯哼。” “反正你又用不上。” “这么珍贵的魔晶石，用途可多了。就算直接卖给魔法塔，也能卖个好价钱。” “你老爸是全国首富，钱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派蒙慌了神，急切地说道： “那我给你变钱！” “现在的纸币都有编码，随便乱造是犯法的！” “那我给你变宝石！” “布涅说过，被召唤的恶魔回去之后，魔力就会消散，宝石也会变成粉末。我才不会上当呢！” “那我把我的知识传授给你！” “只能传授一次知识，对吧？” 蕾妮打算让他把远程传送卷轴的制作方法告诉她。 她一脸“别想骗我”的表情，派蒙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他似乎真的很想要约翰的魔晶石，尽管一脸不甘心，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晶石。 如此纯净的魔力，的确很难找到第二块。就连黑色的魔晶石，都像珍珠一样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说不定用它做成的乐器，能发出非常美妙的声音。” 看到派蒙如此渴望，蕾妮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好吧，那就用异能以外的，我带回去也不会消失的东西来交换。” “好吧，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派蒙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正要走向凉亭，突然，眼前浮现出点点萤火虫般的微光，然后这些光点像裂纹一样蔓延开来。 接着，三个人影出现在蕾妮面前。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摇着华丽扇子的长发青年。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留着胡子。 还有一个穿着及膝护士服的女性。 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是谁召唤了我们？” 蕾妮看向派蒙。 “这些人是……” 派蒙张开双臂，背对着三人。 “旷世名将，无所不能的智者，白衣天使。他们都是我的得意眷属。” “……” “选一个吧，你想把谁放进你的女神之泪里？” 第78章 维罗妮卡宣誓效忠 蕾妮愣愣地看着派蒙，他则一脸傲慢地微微扬起下巴。 “他们都是各自世界里名声显赫的天才，就连恶魔也难以得到的特殊灵魂。” “他们成为我的眷属之后，能做什么？” 蕾妮问道，派蒙咧嘴一笑。 “拥有旷世名将，你就能掌控天下。他之前的君主为了得到他，三次屈尊纡贵去拜访。” 手持羽扇遮面的长发青年微微颔首。 “无所不能的智者，是一位杰出的将领，也是一位帝王。如果你梦想成为强大帝国的国王，他会是你的良师益友。” 矮个子中年男人一脸傲慢地看着蕾妮。 “白衣天使是一位杰出的改革家，同时也是一位行政家和医务工作者。拥有她，你就能拥有最好的医疗机构，建立跨越时代的完美体系。” 身穿护士服的女性温柔地笑了笑。 蕾妮愣愣地看着他们，然后一脸严肃地转向派蒙。 “……怎么了？你不满意吗？” 派蒙似乎有些委屈，正要继续说下去—— “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灵魂——” 蕾妮一把将约翰的魔晶石塞给了他。 “太棒了！太厉害了！” 蕾妮满眼憧憬地看着这三位人才。 “选谁好呢？选谁好呢！” 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派蒙看着纠结的蕾妮，表示可以给她时间慢慢考虑，并把三个灵魂分别封印在三块石头里。 他说蕾妮一旦做出选择，剩下的两个灵魂就会自动消失。然后他就吵着要回去了。 “我离开西部太久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迫不及待地想用魔晶石制作乐器演奏的心情，蕾妮一眼就看穿了。 反正只要给她时间选择眷属就行。 派蒙临走前，蕾妮利用唯一的一次传授知识的机会，跟他学会了远程传送卷轴的制作方法。 第二天，蕾妮去了迪波斯子爵府。 她以为因为约翰隐瞒病情的事，迪波斯子爵被训斥，子爵府的气氛会很糟糕，但迪波斯夫人还是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接待了她。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小姐。” 她笑容明媚，毫无阴霾，让蕾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次的事情，真是抱歉……” “是啊，的确很让人遗憾。迪波斯子爵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啊？” “孩子受伤了，居然不告诉父母！真是太傻了。如果我的孩子们受伤了，还互相包庇隐瞒，我一定会狠狠地打他们的屁股。” 说着，她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魁梧的男子。 两个男子尴尬地喊道：“妈……”迪波斯夫人却只是笑了笑。 她是在照顾蕾妮的情绪，蕾妮领了她的情，也回以微笑。 “请上楼吧。” “好的。” 迪波斯夫人把蕾妮带到二楼，敲了敲门，维罗妮卡立刻冲了出来。 “小姐——！” “你好，维罗妮卡。” “当然好啦！快请进。” 蕾妮和维罗妮卡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乱糟糟的。 “想看看我今天做的魔法道具吗？这个是夏天驱虫用的……” “我想看更有趣的魔法道具。” “更有趣的……啊，对了，有一个自动卸妆的魔法道具，要看看吗？” “不要，我想看的不是这个。” 维罗妮卡疑惑地歪了歪头，蕾妮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远程传送卷轴。” “啊，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传送卷轴最多只能传送五公里，是因为人体在传送过程中所能承受的极限距离就是五公里。超过这个距离，身体就会扭曲，四肢撕裂，或者……” “或者像你一样，停止生长。” “……” 维罗妮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个老练的老人。 派蒙告诉过她。 他博览群书，知道远程传送失败的风险之一，就是像维罗妮卡这样。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实验失败了，这件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只是猜测而已。维罗妮卡你是个优秀的魔法师，好奇心也很强。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没有远程传送卷轴，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早产生这样的疑问。” “……您真厉害。没错。” “如果有一种方法，可以在传送过程中保护身体呢？” “那远程传送卷轴就不再是梦想了。但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听到她喃喃自语，蕾妮微微一笑。 “有的。” “……” 维罗妮卡猛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 维罗妮卡因为实验失败而停止了生长。虽然她嘴上说着喜欢这样娇小的身体，但心里真的喜欢吗？ 仅仅对她表达了一点善意，她就如此喜欢蕾妮，可见她有多么孤独。 蕾妮很清楚孤独的滋味。 即使承受着这样的痛苦，维罗妮卡依然坚持进行魔法实验，制作魔法道具。 这是她对学术的纯粹热情。 所以，当蕾妮告诉她，有办法让她再次进行那个失败的实验时，她一定会兴奋不已。 “小姐，请告诉我那是什么！” “嗯……” “您肯定需要报酬吧？我把我做的所有魔法道具都送给您！不，我还可以把制作方法都教给您！” “我不需要那些。” “那，那……迪波斯家族的印章也行……！” “那个也不需要。我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都行，请说吧！” 蕾妮喝了一口冰茶，轻轻地把杯子放回杯垫上，看着维罗妮卡。 “我想要维罗妮卡·迪波斯。我想要你。”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看着蕾妮，眼神微微颤抖。 “刚才……” “嗯。” “我感觉像触电一样。” “……啊？” 维罗妮卡抱着肩膀，发出“啊啊啊”的呻吟。 “果然是这样！我第一次在杜尔带来的影像石里看到小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命中注定的感觉！” “维罗妮卡，冷静一点……” 她一把抓住蕾妮的手，激动地喘着粗气。 “我现在可以宣誓效忠吗？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刻！” “……” “求你了……” 她一脸恳求，蕾妮只好勉强答应道： “好吧……” 维罗妮卡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回城堡的路上，蕾妮哼着歌。 维罗妮卡宣誓效忠后，依然激动不已，“我居然能宣誓效忠……！” 蕾妮费了好大劲才让她平静下来，不过想到今天的收获，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蕾妮告诉维罗妮卡，在传送过程中保护身体的东西叫做“艾尔莎树皮”。 就连蕾妮听到派蒙这么说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而维罗妮卡则像顿悟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艾尔莎树……啊，难道！我怎么会没想到！我的实验失败，是因为一开始的前提就错了。】 然后她立刻开始写下一连串复杂的公式，蕾妮感到无比自豪。 ‘太好了，得到远程传送卷轴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她还得到了大陆最顶尖的魔法道具制作者！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菲娅打开车门，蕾妮扶着她的手下了车。 “该吃晚饭了。” “嗯，和爸爸还有哥哥们一起吃。” “好的。” 蕾妮拉着菲娅的手，走进城堡，准备换衣服。 可是，很奇怪。 平时这个时候，仆人们应该都在忙着准备晚餐，但今天走廊里空无一人。 而且，一楼大厅里应该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今天却什么味道都没有。 ‘怎么回事？’ 蕾妮疑惑地歪着头，拉了拉菲娅的衣袖。 “菲娅，今天城堡里发生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 “沙巴诺尔骑士！！” 有人从楼上喊出了菲娅骑士时期的称号。 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称呼她了，蕾妮疑惑地抬头看向楼上的栏杆。 ‘是诺斯？’ 诺斯和菲娅的目光相遇，他立刻跑下楼梯。蕾妮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慌张。 菲娅也察觉到了异样，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 “疑似四小姐的孩子出现了。老爷正在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 ‘阿狸不是难产死了吗？’ 蕾妮震惊地看着菲娅，而菲娅则愣在了原地。 握着蕾妮的手突然松开了，菲娅手上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菲娅立刻跑了过去。 蕾妮和诺斯也跟了上去。 来到一楼的会客厅，蕾妮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银发，蓝眼睛。 女孩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特征。 爸爸和哥哥们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公爵对气喘吁吁的菲娅说道： “你和莉赛特还有孩子一起走过了最后一程，你来看看。” 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菲娅低下头，走向银发女孩。 “能……能让我看看你的脖子吗？” 女孩看了一眼和她一起来的男人，男人点了点头。 女孩把长长的银发拨到一边，露出了脖子后面一道长长的伤疤。 菲娅倒吸一口凉气。 “这的确是小姐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疤。” 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敢触碰女孩。 公爵眼神空洞地喃喃道： “魔法师，确认一下。” 一位身穿金色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女孩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蓝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魔法师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跪倒在公爵面前。 “的确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恭喜您，公爵大人。” “恭喜公爵大人！” 会客厅里的贵族们齐声高呼。 公爵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但蕾妮知道，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正在用力。 第79章 米蕾尤小姐 管家向蕾妮讲述了事情的始末。 九年前，被父亲赶下台的前任家主始终不肯放弃，勾结了外敌。 当时父亲因公外出，身怀六甲的莉赛特夫人不得不仓皇逃离。 护送莉赛特夫人的，是当时还是“沙巴诺尔骑士”的菲娅，以及莉赛特夫人的贴身女仆，也就是菲娅的姐姐蕾伊娜。 三人顺利离开了城堡，但莉赛特夫人却突然临盆，她们只好躲进附近山里。 公爵夫人顺利产下孩子，蕾伊娜帮她接生。 与此同时，菲娅独自一人抵挡追来的凯因的军队，但她寡不敌众。 最终，公爵夫人去世，蕾伊娜把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托付给菲娅。 蕾伊娜为了掩护菲娅和孩子，引开了追兵，最终死于乱刀之下。 菲娅也拼死保护着孩子，但在密集的箭雨中，她还是失去了孩子。 “……之后，老爷平定了叛乱，在附近搜寻，却始终没能找到小姐。” 听完管家的讲述，蕾妮点了点头。 “前任家主是叛乱的主谋，所以父亲才不得不隐瞒莉赛特夫人的事。” 如果前任家主作乱，导致妻子和孩子身亡的消息传出去，迪布雷德家族的声誉将会一落千丈。 更何况，据说父亲因为同时失去妻子和孩子，一度精神崩溃。 在如此动荡的时期，如果再有其他敌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以迪波斯子爵为首的亲公爵派的家臣们才联手将此事掩盖了下来。 据说，是一位家臣发现了孩子的身份。 他在旅途中遇到一个女孩，长得非常像公爵，觉得很奇怪，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迪波斯子爵。 迪波斯子爵知道事情的真相，便派人去查证，结果发现，那对原本没有孩子的旅店夫妇，是在山上捡到孩子并抚养长大的。 “可是为什么这辈子才找到阿狸？上辈子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未来会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介入了。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改变？” 蕾妮喃喃自语，管家一边往她的茶杯里加方糖，一边说道： “多亏了小姐，家臣们才能休假去旅行。或许只是偶然的巧合。” “……” “也可能是假的。” “第二种可能性几乎为零。知道莉赛特夫人产女后去世的，在迪布雷德家族里也只有极少数人。” 女孩拥有银发、蓝眼，以及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特征。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用魔法检查了女孩的身体，确认没有被改造过。 而且，她还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 ‘迪布雷德家族的首席魔法师不可能判断失误。他是一位优秀的魔法师，而且对迪布雷德家族忠心耿耿。’ 他将来还会为了保护父亲而牺牲。 正想着，温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和蕾妮差不多大的女孩走了进来。 蕾妮看着女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阿狸！’ “小姐！” 跟在女孩身后的菲娅和西馆的女仆们连忙向管家行礼。 “对不起，小姐。” 然后她们小声对阿狸说道： “别人谈话的时候，不能随便进来。” “可是我想见姐姐！” 阿狸上来就叫蕾妮姐姐，蕾妮眨了眨眼睛。 ‘这亲和力简直和米娜有得一拼。’ 生性怕生，不善交际的蕾妮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阿狸走到她面前，天真烂漫地笑着说道： “你好，我叫米蕾尤……啊，不对。” 她顿了顿，然后展开裙摆，微微屈膝行礼。 “我是迪布雷德公爵家的四小姐，米蕾尤。很高兴见到你。” 然后她抬头看着菲娅和女仆们，“怎么样？”菲娅无奈地笑了笑，女仆们也捂着嘴偷笑。 “米蕾尤介绍了自己，姐姐也要介绍一下自己才行！” 突然成为焦点，蕾妮感到非常不自在。她本来就怕生，这样突然被cue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我叫蕾妮……” “哇——！” 米蕾尤欢呼一声，抱住了蕾妮。 女仆们闪着星星眼，小声说道：“可爱加可爱等于超级可爱……” “和米蕾尤走吧，该吃晚饭了。” “啊，可是我……” 她还想和管家继续聊下去。 看到蕾妮犹豫，米蕾尤探出头看着管家，说道： “爷爷，米蕾尤想和姐姐一起玩。可以吗？” “这不是你需要我允许的事情。” 管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米蕾尤撅了撅嘴，然后拉着蕾妮就走。 “走吧，姐姐。他说不用他允许。” 蕾妮被她拽着离开了温室，临走前，她对管家做了个口型，“对不起。”管家微微点了点头。 米蕾尤真是个活泼的孩子，一路上都兴奋地说个不停。 “我和姐姐其实是同岁的。我妈妈在一月生下了我，姐姐是二月出生的。不过我喜欢当最小的。最小的最受宠嘛？所以姐姐就是姐姐。”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我是个非常珍贵的人。所以家臣叔叔们都说，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说要认你当姐姐，爸爸也没反对。爸爸觉得我非常珍贵。” 反正等米蕾尤的身份正式登记之后，称呼自然会改过来，所以蕾妮只是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城堡。这里的人都对我很好吗？” “他们都是好人。” “可是我觉得那个爷爷是坏人。” “啊？” 蕾妮惊讶地看着米蕾尤。 “我好好问他，他却凶我。” “他没有凶你。管家只是不习惯和孩子相处。” “为什么？他也有孩子啊，为什么不习惯和孩子相处？他没有孩子吗？” “他有。但是，管家的儿子很久以前出事了……” “一定是爷爷心眼坏，所以儿子才死的。对吧？” 蕾妮震惊地停下脚步，看着米蕾尤，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许这么说！” “……啊？” “这种话会让人很难过的，很坏！” 米蕾尤垂下眉毛，一脸委屈。 “……我知道了。” 蕾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米蕾尤的肩膀。 “管家非常爱他的儿子。你这么说，他会非常非常伤心的。以后绝对不可以说这种话，好吗？” “我知道了……我错了……别生气，姐姐。好不好？” 蕾妮点了点头。米蕾尤立刻又恢复了活力，走进餐厅的时候，她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餐厅里，父亲、诺斯，还有几位家臣都在。 蕾妮坐下后，向诺斯点了点头，米蕾尤也紧挨着父亲坐下，向诺斯挥了挥手。 “你好！” 听到米蕾尤的声音，家臣们都愣了一下，看着她。 “声音和莉赛特夫人好像……” “是啊，如果她长大了，恐怕很难分辨。” 这时，米蕾尤正和诺斯聊得热火朝天。 “我们昨天见过，对吧？” “是的，米蕾尤小姐。” 米蕾尤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说我是小姐。”她一脸开心。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小姐。” “您很快就会习惯的。” “嗯，我得快点习惯才行。小姐的称呼，说话的方式，所有的一切！不然我会一直犯错的。” “犯错？” “我今天惹姐姐生气了。她说我说的话很坏。我还不习惯贵族的说话方式。”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蕾妮，然后又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米蕾尤小姐以后住在哪里？”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西馆。” “西馆还有适合米蕾尤小姐住的房间吗？” 前任家主去世后，父亲把迪布雷德家族成员居住的西馆重新装修了一遍。 他把前任家主的房间，以及其他去世的兄弟姐妹的房间都拆了，重新布置。 所以，西馆里适合小孩子住的房间不多，蕾妮也是在正式成为迪布雷德家族的一员之后，重新装修了房间才搬进去的。 父亲问诺斯： “开始装修了吗？” “是的。和蕾妮小姐的房间不同，这次我们提前储备了尖晶石，所以安装安全装置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要多久？” “预计两周。米蕾尤小姐的行李已经暂时放在蕾妮小姐隔壁的房间里了，您介意她暂时住在那里吗？” 这时，米蕾尤举起手，大声说道：“我有个提议！” “我想和爸爸住一个房间！” “米蕾尤小姐，这……” “这里太大了，晚上我会害怕。好不好嘛？爸爸！” “……” “可以吗？” 家臣们都有些为难，但看着撒娇的小女孩，他们又觉得很可爱。 “蕾妮小姐是第一个对老爷撒娇的人。” “是啊，蕾妮小姐小时候可是很懂事的。” “米蕾尤也很懂事。我很爱吃豆子。” 米蕾尤一颗一颗地吃着配菜里的豆子，家臣们哈哈大笑，“米蕾尤小姐真懂事。” 蕾妮则安静地吃着饭。今天家臣们没有像往常一样不停地和她说话，她觉得吃饭轻松多了。 晚饭后，蕾妮正要回房间，一位家臣走了过来。这位家臣平时很喜欢蕾妮，所以蕾妮对他印象很深。 “那个，蕾妮小姐……” “嗯？” “这段时间，您最好不要和米蕾尤小姐起冲突。现在大家都在关注你们。” 他一定是以为，因为米蕾尤说蕾妮凶了她，所以她们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那就好。老爷似乎很在意米蕾尤小姐被您训斥的事。” 看到家臣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了笑容，蕾妮点了点头。 连家臣都特意过来提醒她，看来大家都很在意她们之间的关系。 ‘我得去找米蕾尤，和她好好相处。’ 蕾妮去了父亲总是给她装满糖果的房间，拿了一些点心出来。 熊形状的饼干是她最喜欢的，配上牛奶，入口即化。 她把点心小心翼翼地摆在托盘上，又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向米蕾尤的房间走去。 正要敲门，她听到房间里传来米蕾尤清脆的声音。 “旅店的爸爸总是给我读童话故事。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不听童话故事就睡不着。爸爸，你能给我读吗？爸爸的声音很好听，我一定会很快睡着的。” 撒娇的声音之后，传来了伊萨克不耐烦的声音。 “赶紧睡觉。我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就这？” “以后别听童话故事睡觉了。” 这是亨利的声音。 “可是，今天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天。我想和大家一起睡嘛。呜呜，哥哥别走。好不好？爸爸，让他别走！” “放手。” “米蕾尤，过来躺下。” 看来他们一家人正在享受天伦之乐。 也是，阔别九年才重逢，他们肯定需要时间好好相处。 蕾妮默默地站在门口，抚摸着托盘的边缘，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80章 爱晕倒的米蕾尤小姐 蕾妮凝视着三颗小石子。这是派蒙留下的，里面封印着他的眷属的灵魂。 ‘果然还是无所不能的智者最好吧。’ 为了防患于未然。 但是旷世名将对战争也很有帮助，平时还能向他请教。 ‘可是现在最需要的是提灯的天使。’ 据说她拥有丰富的医疗知识，去王都之后肯定用得上。 蕾妮苦恼地趴在桌子上。 ‘好想把他们都变成眷属！’ 可是她只有六个名额，不能随便浪费机会。 正想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姐。” 她的贴身女仆们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各种东西。 “面包。” “水果。” “布丁。” “我不饿啊？” 蕾妮疑惑地歪着头，女仆们垂下眉毛。 “您最近都没怎么吃点心。” “我们都拿了您喜欢吃的。” “尤其是我的最好吃。” 蕾妮的点心时间，原本是和家人一起享受下午茶的温馨时光。 平时都是家人叫她去吃点心，但最近大家都太忙了，没有时间一起喝茶，所以她也总是错过点心时间。 看到女仆们这么关心她，蕾妮点了点头。 “嗯，我吃。” “去花园里吃吧？”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多了。” “园丁们种了好多您喜欢的紫罗兰。” “好啊。” 蕾妮把装着灵魂的石子小心放进抽屉里，然后跟着女仆们去了花园。 坐在她常去的白色凉亭里，吃着点心，蕾妮的心情好了很多。 女仆们也找了很多有趣的话题，逗她开心。 “西馆的糕点师……” “伊萨克，你看！” 远处传来了米蕾尤的声音。 蕾妮转头看去，只见伊萨克一脸不耐烦地大步走着，米蕾尤则拿着木剑，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米蕾尤现在挥剑很厉害了，诺斯都夸我了！” “别跟着我，烦死了。我又不能打你。” 伊萨克推开黏在在他身上的米蕾尤，正好和蕾妮的目光相遇。 “小丫头！” 他笑着向蕾妮走了过来。 “在这里干什么呢？” “吃点心。女仆姐姐们给我的。面包、水果、还有桃子。” 蕾妮炫耀着她的点心，女仆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伊萨克拿起一块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然后把下巴搭在蕾妮的肩膀上。 “说起来，我们都好几天没一起吃点心了。” 然后他看着米蕾尤，咬牙切齿地说道：“都怪她。” 伊萨克最近很忙，都是因为米蕾尤。 米蕾尤好像最喜欢伊萨克，每天都缠着他，伊萨克只好躲着她。 “不许说米蕾尤是‘她’！爸爸说的！” 米蕾尤叉着腰，装模作样地教训着伊萨克，伊萨克长叹一声，把额头抵在蕾妮的肩膀上。 “真是要命了。” 这时，米蕾尤挥舞着木剑，不小心打到了凉亭的柱子上，摔倒在地。 伊萨克叹了口气，把她扶了起来。 “求你了，走吧。亨利大哥在图书馆，你去找他玩吧。” “亨利哥哥让我来找你玩。” 伊萨克一手扶着腰，低着头。他身材修长，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伊萨克长高好多啊。’ 现在应该已经达到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了。 虽然以后还会继续长高，但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他已经高了很多。 蕾妮不禁露出了微笑。 “你笑什么？” “伊萨克长高了。” “哟呵？” 伊萨克像个顽童一样笑了笑，捏了捏蕾妮的脸颊。 “啊！好痛！” “连剑都握不好的小丫头，还敢嘚瑟。” “我当然会用剑啊。” 骑士们都教过她。 “来，让我看看。” “我才不让你看。” 米蕾尤立刻撅起了嘴。 “把木剑借给我，下次我让你看。” “哼……” 米蕾尤的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她委屈地撅着嘴，快要哭出来了，伊萨克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 “伊萨克哥哥，你讨厌！你只喜欢姐姐，都不和我玩。” “还不是你太烦人了。” 哇——！ 米蕾尤放声大哭起来。女仆们慌忙安慰她。 蕾妮也赶紧过去哄她，这时—— “米蕾尤小姐！” 米蕾尤突然晕倒了。 米蕾尤被紧急送回房间，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医生起身后，公爵问道：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换了环境，加上心里压力太大，所以才会这样。要注意让她好好休息。” 这时，米蕾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又扁起了嘴，眼看又要哭出来了。 “米蕾尤小姐，别哭。” 菲娅跪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米蕾尤抱着菲娅，哽咽着说道： “我想妈妈……” “要联系旅店吗？” “我想真正的妈妈……”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仆人们面面相觑，看着公爵，而公爵和他的儿子们则看着瑟瑟发抖的米蕾尤。 “如果妈妈在，她一定会教训伊萨克哥哥，让他陪我玩。” “米蕾尤小姐……” “爸爸很忙，哥哥们只喜欢姐姐。我只有一个人。我想妈妈……” 这件事之后，大家都对米蕾尤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 因为她让他们想起了那个在山上独自一人，濒临死亡的新生儿，一个从未感受过母爱的孩子。 伊萨克和亨利不敢再躲着米蕾尤，就连公爵，也必须在每天晚上米蕾尤哭喊着“妈妈”的时候，去她的房间陪她。 几天后，蕾妮写完给维罗妮卡的信，拉了拉铃铛，然后眨了眨眼睛。 她房间的铃铛连着贴身女仆达莉娅、琳达和尤妮所在的休息室，可是没有人过来。 ‘奇怪。’ 她们三个一向很细心，无论做什么，都会留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像这样拉铃铛却没有人过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来，蕾妮只好走出房间。她拦住一个路过的仆人，问道： “你看到达莉娅、琳达和尤妮了吗？” “她们都在米蕾尤小姐的房间里。” “三个都在？”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疑惑地走向米蕾尤的房间。她正要敲门，却发现门半掩着，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你们三个能不能做我的女仆？” “可是……” “我们服侍的是蕾妮小姐……” “没错……” 菲娅和女仆们站在米蕾尤面前，一脸为难。 米蕾尤哭丧着脸，拉着菲娅的手臂。 “菲娅……” “米蕾尤小姐，她们三个都服侍了小姐很长时间。您这样强人所难，会让大家都很为难，也会对蕾妮小姐很失礼。” “可是我喜欢她们！上次我在花园里哭的时候，她们温柔地安慰了我。我就要她们做我的女仆！” 眼看她又要开始撒娇哭闹，菲娅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达莉娅、琳达和尤妮。 “就这段时间，等米蕾尤小姐情绪稳定下来，你们再回去服侍蕾妮小姐。” 在迪布雷德家族，即使是对有过犯罪记录的佣人也很宽容，但她们三个的罪行尤其严重。 她们能成为服侍贵宾的上级佣人，全靠菲娅的帮助。在佣人选拔的过程中，她们也受到了菲娅的很多照顾。 对她们来说，菲娅就是恩人，所以她们无法拒绝菲娅的请求。 琳达和达莉娅站在一旁，尤妮则咬着嘴唇，正要开口说“可是……” 米蕾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菲娅连忙抱住米蕾尤，低下了头。 “……” “……” “……” 蕾妮猛地推开门。 “门开着，我都看到了。” 菲娅和女仆们都吓了一跳。 “别想带走她们。达莉娅、琳达和尤妮，是我特意请求父亲安排到我身边的。” “蕾妮小姐，求您……” “不行。” 蕾妮语气坚决，房间里的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米蕾尤，米蕾尤则紧紧抱着菲娅。 “你要是想让她们做你的女仆，就自己来求我。别为难菲娅。” “……” “所以——” “姐姐是不是讨厌我？” “……” “姐姐和所有的佣人都很亲近，你可以换其他的女仆。可是你却不肯把女仆让给我，就是因为你讨厌我。” 米蕾尤缩着肩膀，瞪着蕾妮。 菲娅慌忙说道：“米蕾尤小姐！” 但米蕾尤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敌意。 “姐姐讨厌我。所以你总是抢走我的哥哥们。我想和姐姐好好相处……想成为一家人……可是为什么姐姐要讨厌我？” “你真的想和我成为一家人？” “……啊？” 蕾妮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作为你的家人，和哥哥们在一起，为什么就成了抢走他们？” “这……这！” “你觉得我抢走了你的哥哥们，是因为你讨厌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肯把女仆让给你，就是因为我讨厌你？” 米蕾尤哑口无言。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呜……”地一声坐倒在地。 这时—— “阿狸！”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红发女子冲了进来。 是听说阿狸被找到后，从王都赶来的贾贝琳。 贾贝琳抱起坐在地上的米蕾尤。 “怎么了？阿狸怎么变成这样了？” 菲娅尴尬地解释道： “她对压力比较敏感……” “是谁让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都晕倒了？” 贾贝琳一脸严肃地问道。 第81章 越来越讨厌了 “都说话啊，是谁？”贾贝琳的声音冷了下来。 菲娅犹豫着开口： “只是对话中发生的一点小意外。蕾妮小姐年纪还小，不太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就护着她，阿狸你就不管了？” “……是我的错。” 贾贝琳瞥了蕾妮一眼，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米蕾尤则好奇地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美丽女人。 “您是……？” “贾贝琳·阿莉娅·朱，你母亲莉赛特的挚友，也是你的姑姑。” 贾贝琳的笑容温柔得仿佛能融化冰雪，米蕾尤不禁深吸一口气。 “您真的是米蕾尤的姑姑吗？” 不知何时，米蕾尤已经恢复了精神，在贾贝琳怀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没错，我就是你的姑姑。” “米蕾尤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姑！太棒了！” 贾贝琳轻笑，用指关节蹭了蹭米蕾尤的脸颊。 “开心了吗？我刚才都快被你吓坏了。” “可是那又不是米蕾尤的错。” 蕾妮注意到，这句话让菲娅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扬起笑容：“是啊。” 独自站在门口的蕾妮，听到女仆低声问道：“蕾妮小姐，我们走吧？” 蕾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走到走廊，就看到努瓦诺克议长站在那里。 “议长爷爷！” 蕾妮故意用欢快的语气打招呼，但议长的脸色却十分严肃。看来他也和蕾妮一样，透过敞开的房门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蕾妮和议长一起走向温室。 在空无一人的温室里，蕾妮端起女仆送来的果汁。 “春天都到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是不是？” “……” “对了，我想出去踏青，你说让谁陪我去好呢？伊萨克还是亨利呢？” “别强颜欢笑了，蕾妮小姐。” 蕾妮用吸管搅动着橙汁。 “没什么，只是和妹妹吵了一架而已。” “如果没什么，您为什么是这副失落的样子？” “才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独自一人待的时间越长，蕾妮就越感到伤感。那些过去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第一次人生，她躲在暗处，默默注视着阿米蒂埃公爵和米娜；第二次人生，她啃着干硬的面包，羡慕地看着巴鲁瓦一家为外出用餐而兴奋不已。 ‘不要胡思乱想了。’ 要积极向上！ 要积极向上！ 迪布雷德一家都很疼爱她。现在只是因为米蕾尤刚来不久，他们很快就会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的。 现在亨利和伊萨克也经常来看她，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听说贾贝琳姑姑把女仆都调去照顾米蕾尤小姐了。您平时不是很强势吗？为什么这次这么安静？” “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 蕾妮知道，她最亲爱的父亲有多么思念这个孩子。 哥哥们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偶尔也会愣愣地看着米蕾尤，说她长得像公爵夫人。 蕾妮目光清澈地看着议长，他轻轻叹了口气。 “塞丽娅来信了。五年前，指使人绑架您的那位‘客人’，似乎有了线索。” “真的吗？怎么找到的？” “她在希望之家找到了一个曾经参与奴隶拍卖的人。塞丽娅说，一旦联系上对方，就会立刻通知您。” 蕾妮点点头。 她和议长又聊了一些关于希望商会的事情，并让议长关注一下维罗妮卡研发的长距离传送阵的进度。 谈话结束后，蕾妮走出温室，夕阳已经西下。 走在被染成红色的走廊上，蕾妮遇到了约翰。 “约翰少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和议长爷爷谈完事情。你吃过晚饭了吗？” 今天因为贾贝琳来了，所以一家人会一起用餐。 蕾妮在温室的时候，女仆来叫过她，但她觉得那种场合会很尴尬，就拒绝了。 “还没有。” “为什么？” “我不喜欢吵闹的场合。” “这样啊。” “你吃了吗？” “还没有。” “一起吧。” “……什么？” “一起吃饭。” 蕾妮瞪大了眼睛。 ‘约翰少爷居然主动邀请我一起吃饭！’ 蕾妮连忙叫住一个路过的仆人，让他准备晚餐。 “请问在哪里用餐？” “嗯，这个……” 蕾妮还在犹豫的时候，约翰开口了。 “三楼的药草园。” “好的。” 城堡里还有药草园？ 蕾妮疑惑地看着约翰，他径直走过她身边，说道： “那是母亲生前打理的地方，现在已经荒废了。” “哦。” 蕾妮应了一声，跟在约翰身后。 她一直以为三楼没有能用作药草园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在走廊尽头。那里挂着壁毯，蕾妮之前根本没注意到那里有一扇门。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药田完全处于无人照料的状态。泥土干裂，周围长满了枯草。 在药田的右侧边缘，有一个类似凉亭又像平台的奇怪桌子。 只有这块地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约翰脱了鞋走上去，蕾妮惊讶不已。 “这样可以吗？” “母亲说，她打理药田累了，想在这里躺着休息，所以才建了这个地方。” 从在王都宅邸看到公爵夫人和父亲的字条开始，蕾妮就觉得这位公爵夫人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约翰问道：“你笑什么？” “因为她很特别。” “和你很像。” “我？应该说和米蕾尤像吧。” 米蕾尤那副乖巧的模样，简直像是照着公爵夫人的样子刻出来的。 “是吗？我觉得你更像母亲。” “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算。” 被人说像美丽又迷人的公爵夫人，蕾妮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 和约翰闲聊了一会儿，仆人送来了晚餐。 蕾妮迫不及待地将一块涂着番茄和马苏里拉奶酪的饼干塞进嘴里，美味让她心满意足。 ‘西馆的厨师真是太厉害了。’ 迪布雷德家的食材品质极佳，做什么都好吃。 蕾妮风卷残云般吃掉了盘子里的三块饼干，然后拿起叉子准备进攻意面。 这时，约翰用餐巾擦了擦她的嘴角。 “吃东西弄得满脸都是。这一点也和母亲一模一样。” 约翰是三兄弟中年纪最大的，对公爵夫人的记忆也最清晰。 蕾妮原本以为，约翰在上一任家主手下接受教育，应该很少见到公爵夫人，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关于母亲的回忆，真是太好了。 “公爵夫人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会吃东西弄得满脸都是吗？” “尤其是西瓜。拉斯昆地区特产的一种水果，母亲非常喜欢，父亲经常让人去买。” “我知道西瓜，夏天经常吃。喜欢西瓜这一点，我们真的很像呢。” 就在这时—— “呀——！” 一声尖叫般的怒吼传来。 蕾妮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门口，只见米蕾尤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你像妈妈！” “……” “你和妈妈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妈妈的女儿是米蕾尤！你凭什么说你像她！” 米蕾尤冲过来，猛地推了蕾妮一把。蕾妮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尾椎骨一阵疼痛。 “你干什么……啊！” 意面、罗勒、沙拉里的生菜，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盛怒之下的米蕾尤抓起食物就往蕾妮身上扔。 “你收回！你收回刚才的话！偷偷抢走我的大哥，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这个冒牌货！” “住手！”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小老鼠！” 蕾妮紧紧地攥着泥土。 “小老鼠？” “没错！别人都这么说！说你因为米蕾尤不在，才被领养的！说爸爸把你当成米蕾尤的替身！既然是因为米蕾尤才被领养，你就应该表现得更乖巧一点——啊！” 米蕾尤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是约翰的魔力。 他皱着眉头，看着双手抓满食物的米蕾尤。 “放开我！大哥，放我下来！哇啊啊啊——” 米蕾尤放声大哭，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跑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天哪！” 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米蕾尤，仆人们都吓坏了，赶紧上前想把她拉下来。 但是被魔法控制住的米蕾尤，根本拉不动。 砰！ 一声爆裂的响声传来。是贾贝琳用斗气打断了约翰的魔法。 米蕾尤猛地摔落在地，和蕾妮一样，重重地摔了个屁股墩儿，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好痛！好痛——” “蕾妮小姐……” 菲娅连忙抱住米蕾尤。 其他家人也来到了药草园。父亲皱着眉头，亨利和伊萨克则一脸错愕地看着这片狼藉。 蕾妮拍了拍身上的食物残渣，站了起来。 米蕾尤还在哭个不停。 “好痛！好痛——” 看到米蕾尤哭得撕心裂肺，父亲皱起眉头，示意亨利过去。 亨利叹了口气，向米蕾尤伸出手。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亨利的手背上浮现出启动印，米蕾尤摔红的双腿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对了。’ 亨利拥有魔法师中极其罕见的治愈能力。 虽然不是神圣力，只能治疗轻微的伤势，但米蕾尤的屁股应该已经不疼了。 “怎么回事？” 父亲开口问道。米蕾尤抽泣着说： “我听说大哥在这里，就过来找他……然后……然后……” “好好说话。” “她说她和米蕾尤的妈妈很像。” 约翰语气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就推倒了蕾妮，还把食物扔到她身上？” 家人们的脸色都阴沉下来。米蕾尤瑟瑟发抖，低声说道： “可是，那是我妈妈啊。姐姐和大家相处了很久，都很亲近，可是米蕾尤不一样。米蕾尤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如果姐姐把妈妈也抢走了，米蕾尤就……” 伊萨克忍不住吼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算这样，你也没有理由推倒蕾妮，还把食物扔到她身上。” 亨利也冷冷地补充了一句，米蕾尤吓得缩起了肩膀。 贾贝琳开口了。 “好了，别说了。她只是个孩子，因为缺乏安全感才做出这种事。” “姑姑！” “姑姑！” 亨利和伊萨克都出声抗议，但贾贝琳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 “如果大人多关心一下孩子，她就不会这么不安，也不会去找命运之子的麻烦了。” “胡搅蛮缠也是一种天赋。” 父亲低沉的声音让贾贝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如果孩子在迪布雷德长大，还会发生这种事吗？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 父亲和贾贝琳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我没事！” 蕾妮大声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真的没事。” “可是，小家伙……” “真的没什么。被食物砸到，一点也不疼。所以，别吵了，好吗？” 大家都沉默了。 蕾妮走到菲娅面前，看着她怀里的米蕾尤。 “米蕾尤。” 菲娅小心翼翼地把米蕾尤放了下来。米蕾尤和蕾妮的目光相遇，却固执地低着头。 蕾妮假装轻抚米蕾尤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和巴鲁瓦公爵是什么关系？” “……” 米蕾尤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这只小老鼠！】 【既然是因为米蕾尤才被领养，你就应该表现得更乖巧一点。】 米蕾尤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巴鲁瓦公爵的口头禅。 第82章 蕾妮的反击 “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米蕾尤的眼神闪烁不定。 眼神飘忽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蕾妮离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嗯。” 蕾妮看向家人。 “我们都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回到房间后，蕾妮立刻联系了议长。议长听完药草园发生的事情后，不禁苦笑。 【是巴鲁瓦的手笔吗？】 “看来是的。” 【应该告知家主。】 “可是没有证据。” 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米蕾尤拥有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和蓝眼，而且和公爵夫人长得非常像。 再加上首席魔法师也判断她身上流淌着迪布雷德家族的血脉。 在这种情况下，蕾妮如果跳出来说米蕾尤是假的，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即使上一世首席魔法师忠于迪布雷德，也不能保证这一世也是如此。人都是会变的。】 “我得把维罗妮卡叫到城堡来。她比首席魔法师更厉害，可以重新确认一下。” 【好的。我会继续调查首席魔法师和米蕾尤身边的人。】 “还有找到米蕾尤的那位家臣也要查。明天我会正式介绍维罗妮卡，让她搬进城堡。” 【明白了。】 结束通讯后，蕾妮立刻给维罗妮卡写了封信。 第二天下午，维罗妮卡来到了城堡。她兴奋地握住蕾妮的手，上下摇晃。 “谢谢你邀请我！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正式邀请，真是太激动了！” “不用客气，你能来我很高兴。要去我的房间吗？” “好啊！” 蕾妮和维罗妮卡手牵着手走上楼梯。 正好碰上下楼的米蕾尤。米蕾尤看到蕾妮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过头去。 蕾妮和维罗妮卡与她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距离后，维罗妮卡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那个孩子吗？需要我确认的孩子。” 蕾妮在信里简单说明了情况，所以维罗妮卡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蕾妮点点头。 “尽量隐秘一些。不用启动魔法阵也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和她接触，就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检查。我最擅长这种幕后工作了……” 维罗妮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果然是迪布雷德需要的人才！’ 蕾妮暗自得意。 她们一起走进蕾妮的房间。因为有客人，女仆们都站在墙边伺候着。 “你们可以出去了。” “可是……” “我们要在这里说悄悄话。” 蕾妮故意压低声音，女仆们眨了眨眼睛。 “悄悄话……是指……” “还用问吗？女孩跟女孩之间的悄悄话，只有一种可能啊！” 尤妮挤眉弄眼地笑着，达莉娅也恍然大悟地捂住嘴巴。 “天哪！我们的蕾妮小姐不会有……！” “嘘，嘘。” 尤妮把女仆们赶出房间，然后捂着嘴偷笑。 “祝你们聊得开心。” 门外传来女仆们兴奋的窃窃私语。 “真没眼力见儿，这种事就应该装作不知道。” “不过，会是谁呢？” “该不会是茶话会上遇到的哪位少爷吧？” “我听说米森克子爵的长子长得可俊俏了。” 女仆们发出压抑的尖叫。她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但蕾妮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维罗妮卡两眼放光。 “这么说来，小姐有喜欢的男生了？” 想象一下自己和同龄的小屁孩手拉手，“这颗星是我的，那颗星是你的”，蕾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手臂，坚决地摇摇头。 “绝对没有。” “真可惜。” 蕾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一脸失望的维罗妮卡。 “我对男人没兴趣。” “小姐这个年纪，也正常。” “维罗妮卡你这个年纪，难道就有兴趣了？” “我一直在憧憬爱情啊。可惜一直没遇到合我胃口的帅老头……” 蕾妮偶尔意识到维罗妮卡的真实年龄，还是会忍不住吓一跳。 这时，传来敲门声。 ‘应该是议长。’ “进来。” 门开了，议长走了进来。维罗妮卡站起身，似乎想打招呼。 就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蕾妮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和看向自己时完全不同的光芒。 “……维罗妮卡？” “啊！在！在！” “这位是迪布雷德长老院的议长。” 维罗妮卡提起裙摆，微微行了一礼。 “我是维罗妮卡·迪波斯，久仰大名。” “我是让·马克·努瓦诺克，幸会。” 议长按照蕾妮之前的吩咐，详细地解释了情况，当然，隐瞒了蕾妮三次重生和可以召唤恶魔的事情。 “我怀疑巴鲁瓦公爵家有问题，所以正在进行调查。如果迪波斯家主能亲自确认一下米蕾尤小姐……” “……” “迪波斯家主？” “啊！在！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蕾妮不安地看着两人，来回打量。 表面上看，一个是少女，一个是老爷爷。但实际上，维罗妮卡比议长大了二十多岁。 这让她都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了。 蕾妮趁维罗妮卡去洗手间的空隙，拉了拉议长的衣服。 “你喜欢比你大二十岁的女人吗？” “您在说什么……” “那你喜欢小女孩吗？” “我认为所有觊觎小女孩的男人都该死，那些幻想和年轻女孩谈恋爱的老男人也一样。” 说得对！ 蕾妮赞同地点头。 这时，维罗妮卡回来了。 她坐下后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 “米蕾尤小姐的点心时间快到了，她会去露台。我的房间露台和她那里大概相距十米。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确认吗？” “当然可以。” 看着维罗妮卡自信的笑容，蕾妮也笑了。果然没选错人。 议长和维罗妮卡互相认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蕾妮和维罗妮卡决定在露台上等待米蕾尤。 维罗妮卡看着楼下走过的议长，发出一声感叹：“啊……” “那个，维罗妮卡……” “什么事，小姐？” “你该不会是看上议长了吧？” 蕾妮一脸担忧地问道，维罗妮卡连忙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蕾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地攥着裙摆。维罗妮卡则一脸梦幻地说道： “他简直就是我收藏的人偶里最完美的老爷爷人选！” “……人偶？” “我收集了很多和真人一样的人偶。我最近新得了一个人偶，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爷爷人选呢！啊，要是能找到一个和议长一样的玩偶就好了！要不要找人偶师定制一个类似的呢？” 看着维罗妮卡托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蕾妮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 她差点就要扛起锄头，阻止这场“孽缘”了。 正想着，米蕾尤房间的露台上响起了脚步声。 ‘点心时间到了。’ 蕾妮向维罗妮卡使了个眼色，然后躲进了房间。她觉得如果自己在场，米蕾尤可能会立刻离开。 隐约听到维罗妮卡和米蕾尤的对话。 “你这么小就是迪波斯的家主了？真厉害！” “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要大一些。” “也是哦。对了，姐姐呢？” “蕾妮小姐暂时离开了。” “居然把客人丢下，真过分。维罗妮卡，你过来和米蕾尤一起吃点心吧？米蕾尤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昨天姐姐她……” 米蕾尤自顾自地说着，维罗妮卡一直保持沉默。 ‘看来她开始检查了。’ 大约三分钟后。 “蕾妮小姐好像回来了，我先失陪了。” “这样啊，真可惜……下次我们去米蕾尤的房间玩吧。” 回到房间后，维罗妮卡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道： “我确认过了。” “怎么样？” 维罗妮卡皱起眉头。 “我也会像首席魔法师一样，说她身上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 “什么意思？” “虽然不能肯定地说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但感觉和她大哥的气息非常相似。” “约翰少爷？” “我曾经在大少爷出生后，被上一任家主叫去鉴定过他的魔力。当时的感觉和现在几乎一样。” “没有使用外貌变形魔法？” “没有。” 难道米蕾尤真的是父亲的孩子？ 蕾妮苦思冥想，突然想起刚才和维罗妮卡的对话。 ‘人偶？’ 人偶…… 脑海中纷乱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蕾妮咬紧嘴唇。 深夜。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闪出，迅速穿过走廊。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中庭，来到城堡外，前往森林附近处理污水和垃圾的处理场。 来到散发着恶臭的处理场，这个身影处理完垃圾后，伸手去拿用来洗手的大水桶。 她把手伸进水桶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摸索，却什么也没找到。 “怎么回事……” 她有些慌乱，拿出带来的油灯，准备点燃。 就在这时—— “你在找这个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吓得后退一步，油灯掉在地上。灯芯上的火苗引燃了地上的杂草，一只小脚迅速踩灭了火苗。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那张脸，她顿时捂住了嘴巴。 “你……！” “晚上玩火很危险，会被菲娅骂的……米蕾尤。” 米蕾尤看着笑眯眯的蕾妮，吓得后退一步，紧紧地抓住裙摆。 “姐，姐姐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猜你会来找这个，所以特意来还给你。” 蕾妮把一个东西扔到草地上。米蕾尤看着滚落在地上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 第83章 真相大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我的东西。” “可是在城堡里，只有你会用这个。” 蕾妮笑着拿起手里的东西。 “染发剂。”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染发剂？就是染料，染料，真的不知道？” 看到米蕾尤脸色一僵，蕾妮继续说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不用了。” “这是用来染布的。” “我说不用了——” 米蕾尤想挣脱逃跑，却被蕾妮一把抓住头发。 “也可以用来染头发。” 蕾妮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 看着瑟瑟发抖的米蕾尤，蕾妮再次开口： “就像你为了欺骗迪布雷德家族，把头发染成这样。” 蕾妮看着米蕾尤躲闪的目光，心中了然。 没错，迪布雷德家族标志性的银发，是染出来的。 蕾妮曾经见过米娜穿越过来的时候，红色的头发慢慢长成了黑色。当时有人问起，米娜回答说： 【我之前染了头发，准确地说是漂的。】 那时蕾妮才知道，原来人的头发也可以染色。 即使没有见过米娜的人，也有可能知道染发这回事。 ‘人偶师。’ 人偶师经常会根据顾客的要求染发。 蕾妮也曾经通过议长买过人偶，并指定了头发和瞳孔的颜色，所以她很容易就猜到米蕾尤用了染发剂。 米娜那个世界的染发剂似乎比较温和，但这个世界的不一样。 这里的染料毒性很强，只能用在没有生命的东西上。 米蕾尤之前动不动就晕倒，不仅仅是因为装的，也是因为她每次头发长长都要重新染，身体真的受到了损害。 “你们找到一个和莉赛特夫人很像的人，然后给她染了头发，对不对？” “……” “蓝眼睛并不罕见，你刚好有一双蓝眼睛，又和莉赛特夫人长得像。” “……” “你这个冒牌货。” “不是！” 米蕾尤像是突然爆发一样大喊。 “我拥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这你怎么解释！” “那不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气息，而是约翰少爷的魔力。” “……” “约翰少爷回帝国的时候，袭击他的人并不是想杀他或者绑架他，而是为了偷取他的魔力，然后注入给你！” 蕾妮厉声喝道，米蕾尤吓得瘫坐在地上。 蕾妮咬紧牙关，用力抓住米蕾尤的肩膀。 “你知道爸爸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吗？你知道贾贝琳姑姑为了找到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你知道菲娅有多么愧疚吗？！” “……” “你要是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就好了！就算再怎么讨厌，也比现在这样好！” “……” 米蕾尤猛地推开蕾妮。 “我只是听说到这里来就能过上贵族小姐的生活，才按照他们说的做的！他们说只要按时染头发，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 就在这时，周围亮了起来。 ‘他们来了。’ 米蕾尤脸色惨白，看着举着火把的众多仆人，以及站在他们面前的人们。 爸爸、哥哥们、菲娅、贾贝琳姑姑，还有议长。 议长按照计划，在米蕾尤坦白的时候，带人赶了过来。 因为通过通讯石共享了实时情况，所以他们才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蕾妮和议长事先商量好了说辞：是议长起了疑心，然后拜托住在米蕾尤隔壁的蕾妮帮忙监视她。 米蕾尤被立刻带回了城堡。惊恐万分的她，很快就交代了一切。 然后，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浮出水面：米蕾尤不是九岁，而是二十一岁，而且还是个妓女。 她说自己是被一对开旅店的夫妇养大的，但那对夫妇并不是真的开旅店，而是农民。 这一切都是她父母和她合谋的。 为了得到米蕾尤的“好处”，米蕾尤的父母一直住在迪布雷德领地附近。他们也被抓了回来。 被严刑拷打之后，他们哭喊着交代了一切。 “一个男人找上门来……说要把我们的女儿变成贵族小姐……” “是是是，他说只要我们照做，就给我们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说只要女儿去了迪布雷德家，我们就能骑在贵族头上作威作福……” 父亲看着瑟缩在一旁的米蕾尤。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蒙上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一个地方，然后我经历了可怕的痛苦，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禁术。’ 看来不只是蕾妮这么想。 诺斯看着首席魔法师。 “如果是用禁术变年轻的，为什么首席魔法师没有发现？” “因为这不是用魔法维持形态的变化，而是禁术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身体。” 首席魔法师咂了咂嘴，看着米蕾尤。 “就算不惩罚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米蕾尤猛地抬起头。 “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如果能重新获得青春，谁还会害怕禁术？就是因为有致命的风险，所以才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你在说什么……” “你的骨头和血肉很快就会全部融化。” 米蕾尤顿时崩溃，尖叫起来。 “不可能！你在骗我！” “蠢货。”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 米蕾尤爬过来苦苦哀求，但没有人能让她恢复原样。 米蕾尤一家被关进地牢后，蕾妮和议长在温室里谈话。蕾妮背对着玻璃窗，问道： “找到米蕾尤的那位家臣呢？” “找到了，他没有问题。没有人特意向他推荐过那个地方。”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要去哪里了。” “是的。” 这就更麻烦了。 这意味着迪布雷德家族内部有奸细。 “和巴鲁瓦公爵有什么联系吗？” “巴鲁瓦公爵曾经买过米蕾尤，而且似乎很喜欢她，经常去找她。” 蕾妮猛地转过身。 “只有这些？” “米蕾尤是这么说的。也有可能是巴鲁瓦公爵在米蕾尤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 蕾妮抚摸着桌面边缘，眯起眼睛。 ‘看来必须想办法接触巴鲁瓦公爵了。’ “好，继续调查巴鲁瓦公爵。” “是。不过，还有个问题……” “怎么了？巴鲁瓦公爵很难调查吗？” “不是……” 议长一脸为难。 “米蕾尤坦白的时候，我们带人过去的时间点有点偏差。” “……怎么偏差了？” “我们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爸爸有多么期盼这个孩子吗？’” 原本高度紧张的蕾妮顿时放松下来。 还好，只是这样。 如果听到更早的对话，可能会引起怀疑，但从这句话开始，还可以解释成一个聪明孩子表达愤怒的方式。 菲娅神情恍惚地走在走廊上。蕾妮的三个女仆想搀扶她，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们去忙吧。” “可是……” “我也该去做点事了。” “……我们来帮忙吧。” 与其沉浸在自责中，不如让自己忙碌起来。与其整夜懊悔自己竟然被谎言蒙蔽，不如去做点实事。 菲娅走进蕾妮的房间，准备整理床铺。 然而—— “房间怎么……” 虽然在别人看来很整洁，但在经验丰富的仆人眼里，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衣帽间的衣服位置变了，房间里的温度也比平时低。 蕾妮很怕冷，所以她的女仆们总是把房间的温度调得比较高。 “天哪……” 因为蕾妮的贴身女仆都被调去照顾米蕾尤了，所以其他仆人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小姐肯定着凉了。” “我晚上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有点鼻塞。” 衣帽间里有翻找过的痕迹。 挑选蕾妮的衣服是菲娅和三个女仆的职责。她们都很乐意为蕾妮挑选衣服，所以即使蕾妮想自己挑衣服，也会忍着穿她们选的。 “看来她真的冷了，想找厚衣服穿。”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仆人呢？” “如果告诉了其他女仆，家主就会知道，贾贝琳小姐也会很为难。” “小姐真懂事。” 女仆们赶紧调整了房间的魔法加热器，菲娅则在蕾妮的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盒药膏。 “小姐受伤了吗？” 她刚问完，门就被推开了，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小家伙受伤了？” “怎么回事？” “这里有药膏。” 亨利伸手接过药膏，闻了闻，皱起眉头。 “这是治疗淤青的药。” “不可能，她受伤了肯定会去找医生。” “不，她肯定没去。因为去了又会引起骚乱。” “什么？” “应该是被米蕾尤推倒的时候弄伤的。” 药膏上沾着一点红色，看来不仅是淤青，还有擦伤。 床头柜上还有吃剩的食物。看来在米蕾尤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 菲娅捂住嘴巴。 ‘我真是疯了，菲娅·沙巴诺尔。’ 小姐总是习惯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如果不是真的需要帮助，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而且经常隐藏自己的不适，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菲娅沉浸在找到米蕾尤小姐的喜悦和没能保护好她的愧疚中，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总是默默承受一切的小女孩，让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孤零零地蜷缩着。 第84章 我的叔叔叫泰勒 送走议长后，蕾妮拖着疲惫的身体，慢吞吞地走着。 ‘哎哟，浑身酸痛。’ 这几天又是调查又是熬夜，再加上睡眠不好，她感觉浑身无力。 喉咙有点干涩，全身也隐隐作痛。蕾妮摸了摸脖子，感觉皮肤比平时烫了一些，于是点点头。 ‘看来是感冒了。’ 得好好吃一顿，然后睡一整天！ 换季的时候，蕾妮经常感冒，所以她很清楚怎么才能快速恢复健康。 ‘得让厨房准备肉桂蜂蜜茶。’ 蕾妮打定主意，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房间的灯亮着。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推开门。 房间里挤满了人。菲娅、三个女仆，还有亨利和伊萨克。 “小姐……” 女仆们小心翼翼地叫着蕾妮。蕾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乖乖地等着她们的下文，但她们却欲言又止，几次张开又闭上嘴巴。 看着女仆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有菲娅凝重的表情，蕾妮耸了耸肩。 ‘大家应该是因为米蕾尤的事情心情不好吧。’ 他们都为“阿狸”的回归而高兴，现在真相大白，肯定很难过。 “你们先回去吧……” 蕾妮想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调整一下心情，再来照顾她。但是女仆们和哥哥们的表情都很沉重。 亨利走到蕾妮面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眼角。 “嗯，等你心情好些了再叫我们。” ‘果然大家是因为米蕾尤的事情心情不好。’ 蕾妮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大家都离开后，蕾妮换了衣服，在床上坐下。 她正准备钻进被窝，却发现房间比平时暖和。 ‘还是菲娅最了解我。’ 菲娅很清楚蕾妮什么时候会难过，喜欢什么东西。 ‘明天一定要好好谢谢菲娅和女仆们。’ 蕾妮拉了拉铃铛，让仆人送来肉桂蜂蜜茶，然后从抽屉里的药箱里拿出感冒药，一起吃下后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小姐！” “小姐！！” 蕾妮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感觉身体像火烧一样。而且，她感觉呼吸困难。 ‘好难受……’ 她越努力呼吸，肺部就越像是被紧紧勒住。 蕾妮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家人和女仆们都围在床边。 菲娅焦急地扶起蕾妮，医生往她嘴里灌了一种苦涩的液体。是药。 蕾妮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肉桂蜂蜜茶里的蜂蜜，应该是哈洛花蜜。’ 现在正是哈洛花蜜上市的季节。 问题是，蕾妮对哈洛花过敏。 只要闻到哈洛花的味道，她就会全身发痒，起红疹。 如果说艾尔莎神树的花对拥有神圣力的人有益，那么哈洛花就对拥有魔力的人有益。 拥有神圣力的人中，极少数人会对哈洛花制品过敏。这些人通常拥有很高的神圣力纯度。 神圣力纯度高，意味着净化能力强。 他们在净化体内杂质的过程中，会出现类似过敏的症状。 米娜曾经说过： 【这和感冒发烧的原理很像，身体为了排出病毒，才会发烧。】 ‘因为有肉桂的味道，我没闻出来是哈洛花蜜。’ 蕾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艰难地呼吸着。 “小姐，保持清醒！不能睡！一定要有意识地呼吸！” 女仆们带着哭腔喊道。 自从来到城堡后，蕾妮还是第一次病得这么严重，大家都吓坏了。 “想想办法！” 伊萨克抓住焦急万分的医生，怒吼道。 “可，可是我找不到病因……” “医生居然会不知道病因！” “不是因为感冒，也不像是食物过敏……蜂蜜和肉桂都是小小姐喜欢的东西啊。” 是哈洛花！ 是哈洛花！ 救救我！ 蕾妮想说话，但喉咙肿得厉害，发不出声音。 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觉自己真的要不行了。 一直面色凝重地看着蕾妮的父亲，对一旁待命的骑士说道： “……去地牢，把泰勒带过来。” “泰勒大人？！” 骑士惊讶地喊道，但父亲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蕾妮。 “去！告诉他，只要治好我的女儿，我就恢复他的身份。” “家——” “快去！！” 父亲一声怒吼，骑士和仆人们都低下了头。 蕾妮看着这一幕，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小姐！” “小姐，求求你！” 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远，蕾妮最终失去了意识。 蕾妮再次醒来，茫然地闭着眼睛。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身上的疼痛完全消失了。 ‘我不会又重生了吧……’ 如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后房间的摇篮里，发现自己的胳膊又短又粗，那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轻笑声传来。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 蕾妮听到这个从未听过的嗓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一个有着乌黑头发和清澈蓝眼睛的年轻男人，正把脸凑到她面前。 “哇！” 蕾妮吓得一把推开他，他捂着下巴，皱起眉头。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就这么对我。我好伤心啊。” 他说着，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 “你是谁？” 他懒洋洋地把胳膊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托着下巴。 “你猜？” 这人是谁啊，奇奇怪怪的。 蕾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迪布雷德城堡自己的房间里。还好没有重生，可是为什么房间里会有个陌生男人？ 蕾妮仔细想了想，看着男人，试探性地问道： “……泰勒大人？” 他咧嘴一笑，笑容和亨利很像。 “叫叔叔比较好。” 我的天。 爸爸居然真的让这个疯子给她治病。 关于这个男人的传闻有很多。 父亲和贾贝琳小姐的弟弟。 上一任家主一夜风流的私生子。 但最广为人知的，还是另一个称呼。 ‘疯子医生。’ 拥有神之手的精神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好久没见过哈洛花过敏了。你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神官。” 拥有神圣力的人中，只有极少数会对哈洛花过敏，这件事要到七年后才会被发现。 ‘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不，泰勒·迪布雷德因为几次三番试图毒害父亲，被上一任家主关在地牢里将近十年，所以准确地说，他是在十七多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呢？” “……父亲说会恢复你的身份。” “我说的是你，你欠我一条命。” “钱？” 他轻笑一声。 也是，身份恢复了，上一任家主给他的财产也能拿回来了。 更何况，以这位医生的高超医术，只要他走出城堡，就会有大把的人拿着钱，哭着喊着求他治病。 “那么，嗯……” 蕾妮还在思考，泰勒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可爱的侄女的香吻，怎么样？” 什么？ 泰勒的脸凑了过来，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到蕾妮的嘴唇。 “你这个混蛋——！” 一把匕首从门口飞射而来。泰勒刚想躲开，伊萨克就从门口飞扑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哇！” 泰勒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看着怒火冲天的伊萨克，以及跟在他身后，脸色铁青的亨利。 “你们太过分了吧，十年没见，居然这样对待你们的叔叔。” “少废话！赶紧滚！看在你救了小家伙的份上，才饶你一命！” 泰勒耸耸肩，站起身来。伊萨克不情不愿地给他让开一条路，他走到蕾妮面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找死……” 伊萨克刚要拔剑，亨利拦住了他。 “等蕾妮痊愈再说。” “该死的。” “等她好了，我再把你碎尸万段。” 亨利眼神冰冷地看着泰勒。 泰勒耸耸肩，凑到蕾妮面前。 “今天的药我就先放这儿了。明天我来送药的时候，你要亲我一下。” 他笑得一脸得意。 ‘居然敢拿我的命威胁我？’ 蕾妮看了看哥哥们，小声说道： “哈洛花过敏，打一针就好了吧？” 泰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在研究的，制作抗生素的梅里亚草，还没有找到线索吗？” “……” “我知道在哪里。” 泰勒猛地看向蕾妮。 ‘这才是正确的威胁方式，小子。’ 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在你把帝国仅有的几株梅里亚草烧掉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记得关门。” 泰勒愣愣地看着蕾妮，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 “……” “糟糕，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泰勒低声自语，然后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房间。 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哥哥们似乎正等着她，见蕾妮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没事吧？” “身体怎么样？” 蕾妮点点头。 “已经好了。刚才泰勒叔叔说是开玩笑的，不用吃药也好了。” 伊萨克阴沉着脸，低声咕哝：“那刚才就该直接弄死他。” 意识到蕾妮在场，他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了？” 亨利小心翼翼地握住蕾妮的手。 “好了的话……一起吃饭吧。在花园里，大家一起吃点心。” 第85章 爸爸看起来很难过 米蕾尤假扮阿狸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怎么关心蕾妮，似乎觉得很愧疚。 “没关系的。” “......” “......” “真的不用在意。你们都把她当成阿狸了嘛。疼爱自己的妹妹是理所当然的。” 蕾妮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两人却低下了头。 ‘哎呀，气氛怎么这样……’ 蕾妮赶紧换了个话题。 “约翰哥哥呢？” “代替爸爸在审问那对旅店夫妇。” “爸爸在忙什么？” “工作。” “工作？” “一直在工作。今天早上来看过你一眼，其他时间都待在书房里。他好像没怎么受这件事的影响。” 伊萨克说着，看向亨利，亨利点了点头。 “爸爸做事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完全相信米蕾尤。” “嗯，他一直在调查米蕾尤的背景。” 两人虽然这么说，蕾妮却紧紧攥着床单。 以爸爸的性格，就算有证据证明米蕾尤是阿狸，他也会反复确认，直到彻底查清为止。在那之前，他绝不会完全相信她。 ‘可是……’ 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呢？ 爸爸对米蕾尤的过分撒娇从来不曾生气，仅仅是因为心中还抱着一丝“万一她真的是阿狸”的希望。 哥哥们也一样，即使米蕾尤无理取闹，他们也从未真正发过火。 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五年，蕾妮很清楚哥哥们生气起来有多可怕，也知道他们有多讨厌麻烦和越界。 他们容忍米蕾尤，完全是因为把她和阿狸重叠在一起了。 米蕾尤不是阿狸的事实被揭穿后，贾贝琳先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他没有回王都，也没有对米蕾尤发火，只是整天像丢了魂一样呆呆地望着天空。 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蕾妮知道，这件事对家人们的打击有多大。 夕阳西下，诺斯看着依旧埋首于文件的迪布雷德公爵，心中不免担忧。 “公爵大人……” “蕾妮的情况如何？” “今天已经醒了。” “按约定恢复泰勒的身份。以后如果蕾妮病重，可以让他随时过来，住所就安排在城堡附近。” “是。” 诺斯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昨天也熬夜了。” 迪布雷德公爵没有回应。诺斯叹了口气，抱起文件离开了书房。 房门关上，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后，迪布雷德公爵才抬起头。 夕阳西沉。 【我最讨厌黄昏了，感觉好凄凉。】 脑海中突然浮现的声音让迪布雷德公爵再次提笔。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但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却像潮水般涌来。 【西奥多，早知道还是应该在王都买草莓的。】 【明天我派人去买。】 【那要等两天才能吃到！我现在就想吃！我们女儿想吃！】 这对母女，他从来都拿她们没办法。 女儿还没出生，就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命脉。莉赛特一句“我们女儿想吃”，他就得一大早爬起来，驾驶魔法马车跑遍全国。 【她刚才踢我了！你摸摸！】 【为什么我摸的时候她就不动了？】 明明偶尔来看望她的哥哥们伸手的时候，她都会活泼地动来动去，偏偏在他伸手的时候就安静下来。 直到怀孕八个多月，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那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喉咙痒痒的，胸口像是压了什么东西，难以言喻。 【连我都不知道的这种感觉，是我们的女儿教会我的。】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被锁住的记忆汹涌而出，让他无法自控地动摇。 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抬手捋了捋头发，正要起身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即又迅速远去。与走廊相连的窗户缝隙里，塞进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向我道歉。】 歪歪扭扭的字迹让他再次想起与莉赛特的点点滴滴。 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窗外。走廊拐角处，隐约可见一缕蓬松的浅棕色头发。 “......” 他凝视着纸条片刻，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写道： “为什么？” 将纸条塞进窗缝，他躲到墙后。很快，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昨天晚上你没有给我晚安吻。” 几张纸条来回传递。 “你不是说害羞，不想让我亲吗？” “昨天我不害羞。” “对不起。” “那今天晚上你会给我晚安吻吗？” 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打开房门，躲在拐角的蕾妮吓了一跳。 他走过去，蕾妮慢慢抬起头。 “......” “......” “......怎么哭了？” 看到他，蕾妮的大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因为爸爸看起来很难过。” 如同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般干涸的目光，此刻却被泪水浸湿。迪布雷德公爵看着女儿的双眼，弯下腰，与她平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蕾妮立刻扑进他的怀里。 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耳边传来她轻轻的啜泣声。 “病了一场，变成爱哭鬼了？” “我不是爱哭鬼。” “那是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爸爸的女儿。” 迪布雷德公爵紧紧抱着女儿，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那些折磨他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蕾妮把鼻子都哭红了，这才抬起头看着爸爸。 她用小手背轻轻擦拭着爸爸的眼角。眼角微微泛红，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 蕾妮很满意，嘿嘿地笑了起来，肚子却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哎呀！’ 这没眼力见的肚子！ 刚才的气氛多感人啊！ “该吃饭了。” “我想吃羊肉浓汤。上次吃过，特别好吃。” “刚下病床就想吃这个？” 他轻轻一笑。 “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你等着。” “好！” 蕾妮开心地应了一声，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了书房。 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地下牢房。 看到她，守卫的士兵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我想进去一下。” “可是公爵大人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 “我不是任何人啊。” 蕾妮平时很少这样撒娇，守卫愣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 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铁栅栏里，旅店老板夫妇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右边牢房里关着米蕾尤。 蕾妮走到米蕾尤面前。 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米蕾尤抬起头。 “你好啊。” “你来找我干什么？” “哎呀，说错了。应该说‘你有什么事吗？’” “......” 米蕾尤固执地闭着嘴。 她似乎认为自己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蕾妮的错。而且因为禁术的原因，她快要死了，所以无所畏惧。 蕾妮微微一笑。然后—— 砰——！！ 她催动魔力，将铁栅栏炸开了一半。 米蕾尤的眼睛猛地睁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知道吗？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死亡并不是结束。” “什，什么？” “重点在于‘怎么死’。” 蕾妮一把掐住米蕾尤的脖子。 “现在，好好想想再回答。是谁把阿狸的信息泄露出去的？”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蕾妮手背上的启动印记亮起，米蕾尤的脖子像是被灼烧一样，变得通红。 “我让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呜……” “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是谁伤了我们一家人的心？” “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啊啊啊啊啊！！！” 蕾妮手上迸出火花。米蕾尤像触电般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 看到爸爸的眼神后，蕾妮就再也不想放过这个女孩了。 “再说一遍，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还有……还有，啊啊啊，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当时戴着眼罩……求求你……！” “别小看人的记忆力。在生死关头，人是什么都能想起来的。要不要我让你更‘拼命’一点？” 蕾妮笑着，再次催动启动印记，米蕾尤尖叫起来。 “等，等等……我，我想起来了……啊啊！胎记！他手背上有像交叉的‘十’字一样的胎记！” 之后，米蕾尤努力想要回忆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但似乎再也想不起来了。 “好了，就到这里吧。” 蕾妮一开口，米蕾尤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她以为蕾妮要放过她了。 然而—— “啊，呃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米蕾尤浑身抽搐，然后没了动静。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地下牢房的议长。 “您不守信用。说好了她招供就让她痛快地死。” “出其不意可是爸爸的拿手好戏。我是他女儿，当然要继承他的衣钵。” 议长笑了。 “那么，接下来该抓捕那个奸细了……”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突然被撞开，约翰、亨利和伊萨克走了进来。 第86章 女仆和酒友 伊萨克揪着一个熟悉面孔的家臣的衣领。 “饶，饶命！饶命啊！！” 看着那家臣卑躬屈膝的样子，伊萨克皱起眉头，约翰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砰！！ 骨头断裂，内脏破裂的声音传来，那家臣滚下楼梯。 “蕾妮？” 亨利看到蕾妮，开口问道。 “嗯，你们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刚才和议长……那你们呢？” “爸爸让我们来抓奸细。” 伊萨克接着抱怨道： “只给我们半天时间。” 蕾妮看向那个家臣。 苏加外男爵。就是之前和米森克子爵一起去接约翰的那个男人。 ‘他还劝我好好和米蕾尤相处。’ 那哪是劝告，分明是想让我在米蕾尤面前忍气吞声。 ‘这下好了，不用抓奸细了。’ 在这里，哥哥们会好好“招待”他，到时候她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蕾妮正暗自得意，从楼梯上下来的哥哥们看到了浑身抽搐，已经昏死过去的米蕾尤。 “怎么回事？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伊萨克一问，蕾妮吓了一跳。 “那，那个，呃……” 她支支吾吾，赶紧指向议长。 “议长爷爷！他，他刚才一阵乱打……” 三兄弟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议长身上。 ‘她有魔力？操控得还挺熟练。’ ‘没有残留的魔力波动。能用最少的魔力把她弄成这样，已经不能用‘熟练’来形容了。’ ‘没想到她这么厉害。’ 伊萨克、亨利、约翰依次看向议长，议长皱起眉头。他一脸“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我”的表情。 蕾妮躲在哥哥们身后，对着议长挤眉弄眼。 ‘议长，你太耀眼了！太帅了！你最棒！’ 面对她拼命的奉承，议长一脸无奈地看向三兄弟。 “是，我对审讯略懂一二。” ——他说。 * 蕾妮离开地牢后，议长和哥哥们开始拷问苏加外男爵，地牢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蕾妮和爸爸用餐时，诺斯来汇报了男爵招供的内容。 “他想自己培养一个迪布雷德家族的小姐，然后控制整个家族。” “苏加外男爵似乎并不知道，米蕾尤是用禁术变年轻的。” “他的脑子是浆糊做的吗？” “家主非常疼爱蕾妮小姐，他大概是做白日梦吧。” 这种白日梦，已经是第二次了。 之前想让卡特莉亚成为养女的那个死去的长老，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做傻事的。 ‘但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肯定有人在背后唆使苏加外男爵，怂恿他这么做。就是米蕾尤说的，那个手上长着红斑的男人。 ‘那个红斑男费尽心思，甚至动用禁术制造一个迪布雷德家的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 蕾妮一边吃着肉，一边思考着。 ‘算了，不管了。’ 就算她不去找那个红斑男，如果他真的想要控制迪布雷德家族，迟早会出现在她面前。 ‘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蕾妮切下一块渗着血丝的肉。 这时，仆人拿着信件走了过来。 “小姐，您的信。” “谁寄来的？” “迪波斯家主。” 蕾妮立刻跳起来，接过信。 【献给小姐的爱之信：听说您醒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得知您昏倒的消息，我伤心欲绝，恨不得杀了那个恶毒的孩子……】 蕾妮快速翻阅着前十二页，直接找到了最后一页。 【……所以，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远程传送魔法研发成功了！】 ‘万岁！’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信封里还有一叠卡片，是她心心念念的远程传送卷轴。 吃完饭后，蕾妮回到楼上。 ‘先用一张试试吧，虽然有点浪费，但还是得亲自确认一下。’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现在是仆人们的用餐时间，走廊和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趁现在没人，赶紧传送……嗯？’ 蕾妮看到露台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贾贝琳姑姑和菲娅。 她们正在低声交谈。 “到头来，我们还是没能找到阿狸。” 贾贝琳小姐说完，菲娅语气平静地回答： “贾贝琳小姐，我决定放下莉赛特夫人和米蕾尤小姐了。” 一向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像骑士一样冷硬。蕾妮突然觉得，这才是菲娅真正的样子。 “是因为蕾妮吗？” 贾贝琳小姐看着菲娅，菲娅望着虚空，说道： “我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总是为了其他事情，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 “莉赛特夫人和米蕾尤小姐去世的那天，如果我没有去处理姐姐的尸体，或许就能保护好米蕾尤小姐了。” 据说，上一任家主派兵攻打城堡的那天，是护卫骑士菲娅和她姐姐，护送莉赛特夫人逃出城堡的。 “……” “结果，我连姐姐的尸体都没找到，还愚蠢地弄丢了米蕾尤小姐。” “……” “这次也是一样。如果我再细心一点，或许就能发现米蕾尤是假的。” “……” “就不会让小姐独自一人那么孤单了。” 菲娅无力地低下了头。 “除了我和三个女仆，小姐不愿意叫其他仆人的名字。她心地善良，但因为被抛弃的阴影太深，所以害怕与人建立联系。” “……” “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因为相信那个孩子是阿狸，甚至想把她身边的仆人也调走。小姐该有多伤心啊。” “我造成的伤害，比这更大。” 贾贝琳自嘲地笑了笑，菲娅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想辞职，我不配再服侍小姐。” 什么？ 蕾妮猛地推开露台的门。 两人都沉浸在谈话中，没有注意到蕾妮的到来，她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蕾妮瞪着菲娅。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什么？” “只是暂时把女仆调走而已，我又不会因此受到多大的伤害。” “可是，在这座巨大的城堡里，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待了几个星期……” “其他人也一样啊。父母出去工作，只能自己做饭的孩子多的是！”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菲娅的围裙。 “菲娅不在，我才会更害怕！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这些都没什么。菲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小孩子吗？” “小姐……” 菲娅的眼眶红了。蕾妮皱起眉头，瞪着她。 “收回你辞职的话！” “……是。” 菲娅哭了起来，蕾妮叹了口气。 她最信任的菲娅，居然也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 菲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蕾妮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 “脏死了。” “对不起……” “哼。” 菲娅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揉了揉眼睛。 “现在，回去工作。” “是。” 菲娅乖乖地回答，站起身来。她看着蕾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您不知道，能服侍您，是我的荣幸。” 蕾妮扬起下巴，傲娇地说道：“我知道。” 菲娅看着她，笑了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菲娅离开后，蕾妮走到坐在露台桌边的贾贝琳姑姑身旁。 “谢谢你开导菲娅。” “这没什么。” “可是菲娅是我的女仆。” “……你真的让我想起了莉赛特。” 蕾妮在她身边坐下。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一个空酒杯，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这酒很贵的。’ 巴鲁瓦公爵也有一瓶这样的酒，他只会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拿出来。 蕾妮闻了闻酒香，贾贝琳轻轻地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鼻子。 “你还太小，不能喝酒。” 然后，她从托盘里拿出一个新杯子，放进冰块，倒了一杯酒递给蕾妮。 蕾妮双手捧着杯子，嘎吱嘎吱地嚼着冰块。 “春天来了啊。” “是啊，山脚下都开满了紫罗兰。” “你喜欢紫罗兰吗？” “其实我更喜欢其他的。” “什么？” “艾尔莎神树。” 那是棵摇钱树。 其他人只知道用它的叶子，但蕾妮知道，晒干的叶子可以卖钱，树皮是制作远程传送卷轴的材料，如果生长在火山地区，还能把土地变成尖晶石矿。 它的叶子可以用来制作高级药膏和香气馥郁的茶叶，价格非常昂贵。 一棵艾尔莎神树，价值相当于一座地方豪宅。 ‘我的领地里也有很多艾尔莎神树，但都是病树……’ 它们只能勉强满足尖晶石矿的条件。 所以罗曼子爵才会把那块地低价卖掉。 而且，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艾尔莎神树。这种树无法人工培育，所以拥有者一般都不愿意出售。 “这样啊。” “贾贝琳姑姑最喜欢什么植物？” “我不喜欢植物。” “为什么？” “每天都有人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蕾妮想起传闻中，王都的少爷小姐们会在贾贝琳姑姑生日的时候送她堆积如山的鲜花，于是点点头。 ‘太受欢迎了，也很辛苦啊。’ 蕾妮吹着晚风，和贾贝琳闲聊。 夜深了，贾贝琳说道： “该回去睡觉了。” “嗯。” “晚安，蕾妮。”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贾，贾，贾，贾贝琳姑姑居然叫我的名字了！’ 她一直都直接叫“你”“她”或者“命运之子”。 看到蕾妮捂着嘴，一脸惊讶的样子，贾贝琳笑了。 “总得记住酒友的名字吧。” “嗯……！” “做个好梦。” 蕾妮开心地笑了。 第87章 莎伦的工作室 第二天，蕾妮心情很好。 昨天她不仅得到了远程传送卷轴，贾贝琳姑姑还叫了她的名字，而且她还决定了要选择派蒙的哪个眷属。 蕾妮哼着歌，下楼去餐厅吃早餐。 平时不参加家庭聚餐的贾贝琳姑姑，居然坐在餐桌旁。 “早上好。” 蕾妮打招呼，贾贝琳回答：“早上好，蕾妮。” 哥哥们一脸惊讶地看着蕾妮。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是啊，我都快嫉妒了。” 蕾妮坐下后，回答道： “我和贾贝琳姑姑是酒友。” 哐当——！餐具掉落的声音。 “小，小，小姐变成不良少女了……” “不，不良小姐……” 仆人们瑟瑟发抖地小声嘀咕着，伊萨克突然大喊： “姑姑，你疯了吗？！怎么能给小孩子喝酒！” 蕾妮在心里暗暗佩服，真正的“不良少年”伊萨克，居然说出了这么有常识的话。 “九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贾贝琳用餐巾擦了擦嘴。亨利皱起眉头。 “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 “你们当年在精英学院宿舍偷喝酒被抓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 蕾妮斜着眼睛看着亨利和伊萨克，两人都吓了一跳。约翰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贾贝琳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去看看吧，蕾妮。” “礼物？” “在窗外。” “现在可以去看吗？” “可以。” 蕾妮好奇地打开餐厅的窗户。然后，她看到了一堆艾尔莎神树。 从花园到城门，堆满了巨大的艾尔莎神树，足足有几十棵。 ‘天哪，这能做多少个远程传送卷轴……’ 蕾妮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最后出现了一串数不清的“0”。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蕾妮捂着嘴巴，一脸惊喜地看着贾贝琳。 她飞奔过去，抱住贾贝琳。 “姑姑！” 贾贝琳笑着说道： “这钱花得值。” 有钱的姑姑就是好！ * 早餐刚结束，蕾妮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轻轻抚摸着艾尔莎神树。粗糙的树皮摩擦着她的手掌，艾尔莎神树特有的清冽柑橘香气沁入鼻腔。 正好来上班的议长，看到堆放在城堡里的艾尔莎神树，走到蕾妮身边。 “这些都是什么？” “我的。” “都是您的？那能做多少传送卷轴……” 看到议长也目瞪口呆，蕾妮得意地点了点头。 “等传送卷轴的产量稳定下来，我们就能赚更多钱了。” “赚那么多钱，您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交商会的税啊。以后准备十张表格，就算只有1银币也要交！” 蕾妮嘿嘿一笑，议长也笑了。 “您不像个有钱人。” 每次到了交税的季节，塞丽娅都会头疼不已，议长居然能理解她的心情？ 蕾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议长，他耸了耸肩。 “我会把树皮剥下来。” “嗯，叶子先留着，免得别人起疑心。” “是。家主似乎准备动身前往王都了。” 其实几个星期前，领地的事务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米蕾尤的出现才耽搁了行程。 “嗯，大概三四天后就会出发。” “通讯石呢？” “随身携带。” “很好。” 蕾妮摸着已经集齐了一个角的星形吊坠，点点头。 不出所料，三天后，他们出发前往王都。 以前只有蕾妮、亨利、伊萨克和迪布雷德公爵乘坐的马车，现在多了约翰和贾贝琳。 约翰决定在学院放假期间和他们一起住在王都。平时放假他都会回王都，所以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回到宅邸，已经熟悉了王都生活的仆人们热情地迎接他们。 安顿好行李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迪布雷德公爵对贾贝琳说： “蕾妮也该进入社交界了，我们得给她找个合适的教母。” 教母是指在社交界引导和教育年轻小姐的长辈。 教母的人选非常重要，因为这关系到社交界的派系划分。 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拉帮结派，但在王都的社交界，如果不加入任何派系，很难生存下去。 家人们开始讨论谁适合做蕾妮的教母。 “我听说乔治夫人很睿智，她教导的小姐们都很沉稳，也很聪明。” 对王都各方势力了如指掌的亨利说道。 “乔治夫人确实睿智，但她丈夫却是个追名逐利的家伙。如果他知道妻子成了蕾妮的教母，肯定会动歪脑筋。” “他侄女最近也要进行社交首秀了。他很重视家族血脉，为了他的侄女，他可能会让蕾妮当陪衬。” “迪蒙特夫人怎么样？” “迪蒙特夫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接下来，他们又提到了几位社交界名媛的名字。贾贝琳和亨利询问迪布雷德公爵的意见。 “不管是谁，只要别让蕾妮穿高跟鞋就行。” 有些贵族为了让女儿拥有优雅的步态，从小就让她们穿高跟鞋。 听到迪布雷德公爵的要求，贾贝琳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当然的。” 虽然大家都在为蕾妮的教母人选绞尽脑汁，但她心里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当然，这个人也能完美地开启她的王都生活。 贾贝琳负责将蕾妮介绍给社交界，并帮助她适应王都的生活。 贾贝琳仔细打量了蕾妮一番，说道： “首先……得去买衣服。” “买衣服？” “能吓退王都那些鬣狗的，不是火炬，而是金钱的味道。我会让莎伦帮你做衣服。” 莎伦？ 听到这个名字，蕾妮立刻对贾贝琳说： “我可以亲自去见她吗？” “嗯……” 贾贝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介绍你们认识也不错。”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因为她想找的教母，和莎伦关系匪浅。 * 蕾妮跟着贾贝琳来到商业区，无数的目光注视让她脸颊发烫。 “天哪，是贾贝琳小姐……” 从她们下马车开始，就一直有人在窃窃私语。 从抱着书的淑女，到花店的伙计，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贾贝琳吸引。 也难怪，形容贾贝琳的词语太多了。 美貌足以让人回眸十次，甚至扭断脖子。 曾经带领白马骑士团走向辉煌的骑士。 从王都精英学院到皇家学院，一路闪耀的学霸。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凌厉又优雅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叫她姐姐或者女王大人。 蕾妮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教廷里，也有人珍藏着贾贝琳小姐的画像。米娜就是其中之一。 【你居然不认识贾贝琳小姐？我的天哪，蕾妮！贾贝琳小姐可是超级巨星！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都叫她贾贝琳女王大人！】 受米娜影响，有些人也跟着叫“贾贝琳女王”，结果被贾贝琳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叫了。 蕾妮看到一个女人从远处跑过来。 “这不是贾贝琳·阿莉娅·朱吗！我的女神！” 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就是莎伦，王都最顶尖的设计师。 即使是深受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喜爱的，以昂贵礼服闻名的梅尔贝因，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你终于来了，我让你来你都不来。我的眼睛都要长针眼了。先让我亲一下你的手背。” 莎伦说着，撅起嘴巴，贾贝琳小姐用手挡住了她的脸。 “我是来给这孩子买衣服的。” “我不设计童装。不过，这只小松鼠是谁？” “我侄女。” “侄女？！” 莎伦凑到蕾妮面前。 蕾妮吓得往后缩了缩。 “你就是那个命运之子？” “……是。” 莎伦直接用平语和她说话，蕾妮也用平语回答，莎伦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抓住裙摆。 “失礼了，小姐。我是莎伦·露兹。” “您好，我叫蕾妮。” “现在知道用敬语了？” “这是对姑姑朋友的礼貌。” “刚才你好像没把我当成贾贝琳的朋友？” “对无礼的人，就算她是姑姑的朋友，我也不会客气。我是肩负着公爵家荣誉的小姐。” 听到蕾妮的话，贾贝琳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莎伦再次大笑起来。 “你果然有资格穿我的衣服。虽然我没设计过童装，但我突然有了灵感。” 说着，她打开了一扇没有招牌的建筑的大门。 蕾妮和贾贝琳跟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宽敞。莎伦把她们带到走廊尽头，打开一扇紧闭的门，露出一个螺旋形的楼梯。 “你们先上去，我简单画个草图。” 蕾妮紧紧地抓住贾贝琳的手。 ‘这里是莎伦的工作室。’ 贵族们把这个楼梯上面的空间称为莎伦的工作室。 但这里并不是制作礼服的地方。 这是一个供上流社会人士交流的俱乐部。 梅尔贝因之所以无法超越莎伦的名声，不仅仅是因为莎伦的设计更出色，还因为她是这个顶级俱乐部的经营者。 蕾妮和贾贝琳一起走上楼梯。 楼上有二十多个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一个贵族看到贾贝琳后，走了过来。 “阿莉娅·朱！” “现在应该叫伯爵了。” “哈哈，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好吧，阿莉娅·朱伯爵。” 第88章 社交新秀蕾妮 这个男人故意把贾贝琳称为“伯爵”，是想嘲讽她只是个管理分家的骑士出身的小丫头。 而贾贝琳纠正他的称呼，是在警告他，如果小瞧她，会吃亏的。 这是蕾妮久违地感受到的，王都社交界的刀光剑影。 人们纷纷围到姑姑身边。 “这孩子是谁？” “我侄女。” “啊，就是那个……” 男人上下打量着蕾妮。 “您好，阿迪尔博侯爵。” “你认识我？” “当然，您是为帝国的建立做出过贡献的功臣家族的家主。我听说您年轻时在中央骑士团立下过赫赫战功，一直很仰慕您。” 阿迪尔博侯爵愣住了。 蕾妮虽然抬举了他的家族，但提到骑士团，是在回击他之前暗讽贾贝琳是“骑士出身的小丫头”。 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滴水不漏的社交辞令。 “哎呀，这孩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聪明。” 其他贵族也对蕾妮产生了兴趣。 “很高兴见到你，蕾西拉伯爵夫人，卡斯托伯爵，菲西洛班侯爵夫人。” 蕾妮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贵族们都非常惊讶。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来王都之前，做了很多功课。我听说蕾西拉伯爵夫人是王都最有品味，拥有阳光般灿烂金发的美人。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您是蕾西拉伯爵夫人了。” “你刚来王都，怎么知道我的品味？你觉得我今天的裙子怎么样？” “不，我是从您特意站在菲西洛班侯爵夫人的左侧，看出来的。侯爵夫人拄着拐杖，您站在她的左侧，是为了不挡着她的路。” 蕾妮充分发挥了四次人生的社交经验，贵族们都露出了笑容。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蕾西拉伯爵夫人笑着递给蕾妮一杯橙汁。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嘿嘿一笑。 ‘很好，我应该获得了这个俱乐部最有影响力的蕾西拉伯爵夫人的好感。’ 蕾妮拿着橙汁，乖乖地回到姑姑身边。 “蕾西拉夫人在社交界很有地位，她和伊冯娜王妃关系很好。就算你是公爵家的小姐，她也不一定会收你做学生，但她好像很喜欢你。” 蕾西拉伯爵夫人一直在偷偷打量蕾妮。刚才她还问其他贵族，知不知道蕾妮的社交安排。 ‘但我想要的教母，不是她。’ 她今天没来吗？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环顾四周。这时，一个有着波浪形深棕色长发的女人，正走上楼梯。 * 相比其他贵族，这位女士的穿着显得有些寒酸。 她走上楼梯，向贵族们问好，但没有人理会她。这和刚才大家对贾贝琳和蕾妮的态度截然不同。 在贾贝琳和蕾妮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时候，这位棕发女士独自一人站在墙边。 蕾妮偷偷看了她一眼，贾贝琳说道： “她是巴尔图小姐。” 心思细腻的姑姑，一眼就看出了蕾妮的好奇，主动告诉了她对方的名字。 “巴尔图小姐？” “蕾蒂西亚·巴尔图，巴尔图伯爵家的长女。” “议长告诉了我王都所有贵族的信息，但我没听说过巴尔图伯爵家。” “因为他们家负债累累，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那她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只有议长说的那些重要人物。” “巴尔图伯爵是伊冯娜王妃的娘家，马尔修公爵家的忠实走狗。他为了让女儿攀上高枝，什么肮脏的活都干。巴尔图小姐来这里，就是为了相亲。我知道你听了会不舒服，但这就是现实。” 蕾妮眨了眨眼睛，看着姑姑。 “议长说过，我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可以拥有一切，但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永远像个孩子。所以，我必须了解所有的事情，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 贾贝琳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脸颊。 “你越来越让我喜欢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蕾妮嘿嘿一笑。 这时，蕾蒂西亚·巴尔图走向休息室。蕾妮对姑姑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跟在蕾蒂西亚身后。 蕾蒂西亚正在休息室的洗手池边洗手。镜子里映出她憔悴的面容，黑眼圈很重。 “您好，小姐。” “您好。” 看来她听到了别人称呼蕾妮为“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所以没有问蕾妮是谁。 蕾妮走到沙发边坐下，蕾蒂西亚看着她。 “你还是待在外面比较好。对他们来说，这个休息室是失败者的避难所。” “可是外面好无聊，都是大人，而且他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蕾蒂西亚无奈地笑了笑。 “也是，你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他们也不敢小瞧你。” “我们一起玩吧！” 蕾蒂西亚笑了笑。 “好啊，玩什么呢？” “你给我讲故事吧。” “也好。” 蕾蒂西亚在蕾妮身边坐下，开始讲帝国的传说和童话故事。 蕾妮时不时地拍手叫好，表现得兴致勃勃。 “给我讲鲸鱼的故事吧！” “鲸鱼？” “爸爸鲸鱼寻找妈妈鲸鱼和小鲸鱼的故事。” 蕾妮说的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童话故事，蕾蒂西亚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个……对不起，我不太了解鲸鱼的故事。啊，时间不早了，我先出去了。” 虽然她很明显是在故意回避，但蕾妮并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蕾蒂西亚回避的原因。 鲸鱼一家人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原本生活在不同地方的爸爸鲸鱼和妈妈鲸鱼偶然相遇，相爱了，然后生下了小鲸鱼。 妈妈鲸鱼和小鲸鱼因为一场意外消失了，爸爸鲸鱼四处寻找它们。 蕾蒂西亚之所以不愿意讲这个故事，是因为这就是她的故事。 准确地说，是国王的弟弟，罗卡尔大公为了寻找他心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特意编造的故事。 蕾蒂西亚曾经为了偿还爸爸的债务，隐瞒身份去做女佣。 当时罗卡尔大公因为眼疾失明，正在秘密疗养，蕾蒂西亚就成了他的女佣。 两人相爱了，并生下了一个孩子。但不知为何，随着罗卡尔大公的视力逐渐恢复，蕾蒂西亚却逃走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像鲸鱼一家一样，迎来了幸福的结局。’ 蕾蒂西亚以后会成为大公夫人。 而她，就是蕾妮获得教母的“钥匙”。 * 莎伦把蕾妮和贾贝琳叫过去，展示她完成的草图。 设计稿上的衣服可爱又漂亮，令人惊艳。 蕾妮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驾驭这么华丽的衣服。 贾贝琳点点头。 “很适合蕾妮。” “那当然！我完成草图的时候，都被自己的才华惊艳到了！这件衣服就是为小姐量身定做的！” “再做几套，还有配饰也要一起准备。” “嗯……我的女神都开口了，我当然不能拒绝。好吧，我也很喜欢小姐。” 贾贝琳在服装收据上盖上了阿莉娅·朱的印章。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这也太贵了吧！’ 比梅尔贝因的衣服贵多了，她都数不清有多少个零了。 就算她通过希望商会赚了不少钱，以后还会赚更多，也觉得肉疼。 ‘难怪会说用金钱的味道吓退鬣狗……’ “谢谢惠顾。” 莎伦笑着微微鞠躬。 她们回到家，迪布雷德公爵和哥哥们正在等她们。 “是什么样的衣服？” 亨利笑眯眯地问道。 “非——常漂亮的衣服！” “莎伦的手艺我当然知道，但想到是你穿的，就更期待了。” 蕾妮手舞足蹈地向爸爸和哥哥们描述着衣服有多漂亮，有多贵。 但她说了价格后，哥哥们却一脸“就这？”的表情，让她很无语。 ‘这就是天生富豪的眼界吗？’ ‘我一定要努力，成为那种花钱如流水也面不改色的富豪！’ 蕾妮还提到了蕾蒂西亚·巴尔图小姐。 虽然她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但她和未来的蕾蒂西亚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信息。 不出所料，爸爸和哥哥们对巴尔图伯爵家的事情很了解。 “巴尔图伯爵啊，听说他拖欠仆人工资好几个月了，仆人都跑光了，现在是他女儿在做家务。” “他不是用王都的宅邸抵押贷款了吗？那笔钱都花哪儿去了？” “那笔钱应该都用来支付他两个儿子的教育费用了。就算贷了款，巴尔图小姐还得拼命打工，才能供弟弟们上学。” 贵族小姐做家务…… ‘为了打理那么大的宅邸，她肯定很少有时间出门。’ 而且她还要打工，还要照顾弟弟们，估计根本没时间出门。 伊萨克皱着眉头说道： “她爸爸把她当成佣人一样使唤，她为什么不脱离关系？” 亨利一边往蕾妮的茶杯里加方糖，一边回答： “听说她小时候和爸爸的关系非常好。伯爵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小时候还说要嫁给自己的爸爸。她大概是忘不了那段记忆吧。” “真傻。” 他们聊天的时候，蕾妮一直在思考如何与蕾蒂西亚小姐拉近关系。 ‘嗯……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蕾妮抬起头，看到迪布雷德公爵和哥哥们都看着她。 迪布雷德公爵问道： “蕾妮，如果让你在他们三个中选择一个当作夫君，你想嫁给谁？” 第89章 接触蕾蒂西亚 啊？ 这是啥问题？ “这还用问吗？小家伙最喜欢我了。” “少自作多情了。” 伊萨克和亨利异口同声地说道。 “蕾妮。” “小家伙。” 他们灼热的目光，让蕾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别紧张，蕾妮。” “嗯，说实话就好，小家伙。” “说吧，蕾妮。” 这气氛，如果她说想嫁给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估计都会引发一场战争。 蕾妮眼珠一转，说道： “我，我想嫁给……呃……” 她支支吾吾，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 “约翰少爷！” 除了约翰，其他三人的脸色都瞬间阴沉下来。 他们的目光像利箭一样射向蕾妮。 “为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伊萨克恶狠狠地瞪着约翰，说道： “为什么是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大哥？” 他咬牙切齿，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亨利脸上惯常的笑容也消失了。 ‘当然是因为他最正常啊。’ 约翰合上书，站起身来。 ‘看吧，这种话，约翰少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蕾妮正想着，迪布雷德公爵阴沉着脸说道： “你去哪儿？” 约翰平静地回答： “我去看看礼服。” 亨利和伊萨克恨不得把约翰生吞活剥了。 迪布雷德公爵叫来议长。 “把他送回皇家学院。” 蕾妮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四处张望。 ‘很好，没人。’ 确认没人在后，她把玩偶放好，从口袋里拿出传送卷轴。 她想着目的地，用力撕开卷轴。一阵白光闪过，她睁开眼睛，看到塞丽娅站在她面前。 “小姐！” “你好……” 看到蕾妮疲惫的样子，塞丽娅连忙起身，让她坐在沙发上。 “我收到了您来王都的信，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看看你的调查进度，还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蕾妮说的调查，是指追查绑架她，以及买走塞丽娅弟弟妹妹的“客人”。 “希望之家那边有消息了，我找到了一个和奴隶贩子有联系的人，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他非常警惕，所以我先派人跟踪他。” “做得很好。绝对不能让他畏罪自杀，三年前就有一个家伙自杀了。” “是。您还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几个可靠的人，至少四，不，五个。” “有什么要求吗？” “要擅长家务。” 塞丽娅虽然觉得蕾妮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我把人送到哪里？” “巴尔图伯爵家。” 如果蕾蒂西亚没时间见面，那就帮她腾出时间。 一大早，蕾蒂西亚就看到几个人来到巴尔图宅邸，她感到很疑惑。 “你们是来面试的吗？” “是的，小姐。” 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摘下贝雷帽，微微鞠了一躬。和她一起来的人也都笑着向蕾蒂西亚问好。 这太奇怪了。 蕾蒂西亚每周都会发布招聘信息，但因为总是拖欠工资，所以很难招到人。 过去三个月，甚至没有人来面试，今天居然一下子来了五个人。 而且从他们的年龄和手上厚厚的老茧来看，他们似乎都是经验丰富的仆人。 “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巴尔图伯爵拿着报纸走了下来。 蕾蒂西亚看了一眼众人，走到爸爸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说是来面试的。” “太好了。宅邸正脏得让我心烦，让他们今天就开始工作。” “可是有五个人。我们连一个人的工资都付不起，怎么雇得起五个人？” “马尔修公爵不是说要帮助我们吗？而且你哥哥们快要毕业了，很快就能进王宫工作了。到时候我们数钱都数不过来，你担心这些小事做什么。” 爸爸对马尔修公爵会帮助他们的信念，已经持续了四年，但马尔修家族从未伸出过援手。 相反，巴尔图家族因为把领地抵押给了马尔修家族，处境更加艰难。 蕾蒂西亚很清楚，爸爸对哥哥们能够进入王宫工作的期望，也只是一个幻想。 虽然他花了一大笔钱，把哥哥们送进了贵族子弟才能上的大学，但他们已经留级好几年了。 看到蕾蒂西亚皱着眉头，伯爵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把她推开，对来面试的人喊道： “你们今天就开始工作！现在就开始打扫，还有，一个人去书房给我泡茶！” “爸爸！” 蕾蒂西亚喊了一声，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别废话！赶紧去把那烦人的哭声给我弄停！既然你都生了孩子了，就别再跟我顶嘴！” “……” 爸爸不耐烦地走开后，蕾蒂西亚无力地转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看到五岁的儿子正哭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里奥内尔，妈妈刚才大声说话，吓到你了。” 儿子抽泣着，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喜欢爷爷……他总是欺负妈妈。” “他说话虽然难听，但心里还是疼爱你的。” “他总是骗人……他说要带我出去玩，昨天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好，今天我们出去玩。” “真的？” “真的。所以，宝贝，别哭了，我们先换衣服。” “好！” 儿子立刻停止哭泣，跑到衣柜前。 ‘我还得去拿抄写的工作。’ 如果走罗赛尔桥，绕到商业区，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她带着孩子去了抄写室。 蕾蒂西亚给儿子穿好衣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里奥内尔一开始还能自己走，但没过多久就累了，开始哭闹。蕾蒂西亚抱着沉重的儿子，想到还要走四个多小时才能到抄写室，顿时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 “巴尔图小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蕾蒂西亚转过头，看到蕾妮·迪布雷德戴着遮住耳朵的黑色帽子，穿着亮黄色的长外套，正热情地朝她挥手。 “您要去哪里？” “我，我去商业区……” “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再给我讲讲以前的童话故事！” 蕾蒂西亚看到蕾妮身后停着一辆豪华的乌木马车，即使在王都也很少见。 “可是……” “这位小朋友是谁？” 蕾蒂西亚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蕾妮却恍然大悟地说道： “是你的表弟吧？我猜对了吗！” “……” “小朋友也冷了吧，我们一起走吧。我的马车很暖和。” 这时，里奥内尔咳嗽了几声。 ‘好像没有大人在。我可以向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解释清楚。’ 蕾蒂西亚拗不过热情邀请的蕾妮，抱着儿子跟了上去。 原来他就是大公的独子，里奥内尔·罗卡尔。 里奥内尔看着迪布雷德家的马车，嘴巴张得老大。他似乎从来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 “你好？” 蕾妮和他打招呼，里奥内尔吓了一跳。 “……你好。” 蕾妮笑了笑，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些饼干。 “给你。” “……” “很好吃的，尝尝。” 里奥内尔看了看妈妈，蕾蒂西亚笑着说：“要说谢谢。” “谢谢……” 里奥内尔咬了一口饼干，眼睛瞪得老大。然后，他飞快地把一块饼干全部吃掉了。 “我，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来我家玩吧！我家还有更多好吃的！” “真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蕾蒂西亚连忙说道：“里奥内尔，不能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没礼貌。这位是迪布雷德公爵家的小姐。” “小姐？” 里奥内尔看着蕾妮，蕾妮点点头。 “我叫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我叫里奥内尔！” “很高兴认识你，里奥内尔。” 蕾妮和里奥内尔打完招呼，看向蕾蒂西亚。 “您在哪里下车？” “在后门附近就可以了，谢谢。” 听到“后门”两个字，里奥内尔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又是抄写室……姐姐去了那里，我又要一个人待着了。” 看来他们约定好了，在人前要称呼蕾蒂西亚为姐姐，所以里奥内尔对这个称呼很熟悉。 “那你要不要和我待在一起？” 蕾蒂西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我一个人出来玩，没有朋友很无聊。” 蕾妮笑着说道，蕾蒂西亚也笑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我可以带里奥内尔去糕点店吗？” “当然可以。” 她们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她们从后门下车，步行到抄写室附近。 蕾蒂西亚去抄写室的时候，蕾妮和里奥内尔在糕点店等着。但是还没等蕾蒂西亚离开，里奥内尔的注意力就被糕点店旁边一家杂货店的橱窗吸引了。 “哇，哇！我知道这个！这个好酷！” 蕾妮好奇地看了一眼，是最近王都很流行的玩具弓箭。 这种玩具弓箭的箭头是一颗小小的魔石，拉动弓弦后，魔石会发出微弱的火焰或冰霜。 因为有魔石，所以这种玩具只有贵族孩子才能玩得起。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我们能去看看吗？求你了，求你了？” 蕾蒂西亚看着开始撒娇的儿子，一脸为难。 因为她知道，儿子肯定不会只是看看而已。一旦让他摸到玩具，他肯定会哭着喊着要买。 但蕾蒂西亚似乎很宠溺儿子。 “只能看看，不能买，答应我。” “好！” 儿子大声地答应了。 然后，没过多久——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要买！我要买！” “你真是的！” 蕾蒂西亚想把躺在地上的儿子拉起来。 但里奥内尔紧紧抱着样品玩具弓箭，在地上打滚。 蕾蒂西亚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玩具弓箭的价格标签，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1000金币。 第90章 被人暗恋了 就算她没日没夜地抄写一个月，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起来，下次再买。” 但小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 “不要，我现在就要买！买嘛……”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风铃声响起，几个衣着光鲜的贵族男孩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孩，径直朝他们走来。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里奥内尔，咂了咂嘴，然后拿起一把比里奥内尔手里那把更贵的玩具弓箭。 “哇！是新款！这是希望商会卖的最贵的玩具弓箭！” “我爸爸说我可以买。” “你上次买的呢？” “扔了。玩一次就够了。” “哇塞，你好酷！有钱真好！” “还好吧。不过，不用像乞丐一样为了一个破玩具在地上打滚，确实挺好的。” 男孩们看着里奥内尔，哈哈大笑起来。 年幼的里奥内尔似乎听懂了男孩的话，停止了哭闹。 蕾蒂西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们，说什么……” “咦？阿姨，我认识你。” 那个高大的男孩看着蕾蒂西亚。 “你就是上次来找我爸爸借钱的那个老头的女儿。你叫什么来着？巴，巴，巴……巴尔图！” 看到蕾蒂西亚僵住的表情，男孩得意地笑了。 “果然是个乞丐。” 他伸手去拿那把新款的玩具弓箭，蕾妮迅速拿了旁边的一模一样的玩具弓箭。 “我要买这个。” “什么？喂，小丫头！你买得起吗？” 蕾妮叫来杂货店的老板。一个正在整理货架的中年男人赶紧跑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事？” “帮我包起来。” “喂！老板，别卖给她，这两个我都要了！不然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看来这个男孩是店里的常客，老板有些为难。 “小，小姐，您看看其他的吧……” “我没说只买这一个。” “啊？” 蕾妮拿出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 “店里的玩具，我全都要了。” 店老板的眼睛瞪得老大，男孩们也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 带头的男孩喃喃自语，但蕾妮毫不犹豫地在收据上盖上了印章。 然后，她把各种各样的玩具弓箭都抱起来，递给里奥内尔。 “给你。” “小，小姐！” 蕾蒂西亚连忙跑过来，抓住蕾妮的手。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您不能送他这么贵的玩具，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是借给他！” “啊？” “借给里奥内尔玩，等我想玩的时候再拿回来。” 蕾蒂西亚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蕾妮的手。 蕾妮先把他们送到糕点店，然后看了一眼仍然目瞪口呆的男孩们，对骑士们说道： “去查查这些孩子的身份。” “是，小姐。” 男孩们吓了一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他们年纪还小，但毕竟是王都的贵族，很快就明白了谁才是老大。 当然，也有人不明白。 那个想抢蕾妮玩具弓箭的男孩，大声吼道： “查我的名字有什么用，你这个疯女人！” ‘哎哟。’ 蕾妮在心里为这个口无遮拦的孩子默哀。 他居然敢在骑士们面前辱骂主人，这下肯定不会只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骑士们的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蕾妮叹了口气。 “还能干什么？你闯祸了，你家要倒霉了。” * 蕾蒂西亚去抄写室的时候，蕾妮坐在糕点店的窗边，照顾着里奥内尔。 她帮狼吞虎咽的里奥内尔擦了擦嘴角。 “慢点吃，要不要喝牛奶？” “嗯……” 蕾妮把玻璃瓶里的牛奶倒进杯子里。 里奥内尔又开始大口吃面包。蕾妮担心他消化不良，让骑士去马车上拿消食片。 然后，她托着下巴，满意地看着里奥内尔。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比自己小的孩子了。 ‘上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在茶话会上。’ 那些孩子都是诺斯精挑细选的贵族子弟，虽然举止有些笨拙，但多少懂一些贵族礼仪。 但里奥内尔完全不懂贵族礼仪，看起来就像个平民家的孩子。 ‘让我想起了孤儿院的时光。’ 那时候，有很多比她小的孩子，她总是像姐姐一样照顾他们。 “里奥内尔，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嗯……看姐姐工作，或者看书，玩积木，还有……” “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真的吗？！” “嗯。啊，要不要再买点面包？” “可是姐姐说不能再要了……” “只是面包而已。” “还有弓箭……”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因为你奶奶会成为我的教母，到时候我会加倍回报你的。’ 蕾妮在心里偷笑。 一个月后，里奥内尔的真实身份就会被揭晓，他是罗卡尔大公的儿子。 里奥内尔会偷偷溜出宅邸，然后被马车撞到，伤势非常严重。 需要做手术，但需要一大笔钱。巴尔图伯爵把蕾蒂西亚赚的钱都拿走了，用来支付两个儿子的教育费和生活费，却不愿意为孙子的手术出一分钱。 走投无路的蕾蒂西亚，只好去找大公。大公派了最好的医生，为里奥内尔做手术。 里奥内尔保住了性命，但因为手术太晚，他的手臂坏死了。 蕾蒂西亚倾尽所有，甚至向教廷捐献了巨额的财富，希望能治好儿子的手臂，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里奥内尔只能用一只手生活。 ‘这次，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但如果里奥内尔没有发生意外，蕾蒂西亚就不会去找大公。 ‘因为她担心她的家人会阻碍大公的前途。’ 罗卡尔大公是先王最宠爱的儿子。虽然王位由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王亚历山大继承，但先王给了罗卡尔大公的爵位，以及帝国最富饶的土地作为领地。 ‘甚至有传言说，先王还给了他秘密财产和私人军队。’ 这对国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国王一直虎视眈眈，想找他的把柄。 如果让一个肯定会惹是生非的岳父出现在大公身边，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巴尔图伯爵确实闯了大祸，差点毁了大公一家。’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蕾蒂西亚不会再和大公见面。 ‘所以我才选择了这家糕点店。’ 因为这里是里奥内尔的奶奶，先王的妃子，卡米拉夫人的常客光顾的店！ 她应该也快来了。 蕾妮偷偷地看向门口。过了一会儿， 门开了，一个穿着斗篷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是卡米拉夫人的侍女长。’ 侍女长径直走到柜台前。 “我预定的东西呢？” 老板娘回答道： “正在准备，请稍等。” 蕾妮特意坐在柜台附近，问里奥内尔： “里奥内尔，你以前住在哪里？” “森林。” “森林？” “嗯，我和爸爸妈妈住在画眉鸟森林！” 听到“画眉鸟森林”，侍女长的目光落在了里奥内尔身上。 画眉鸟森林是着名的魔兽出没地，不可能有人在那里居住。 所以大公才会选择在那里秘密疗养。 “你是和爸爸一起搬来的吗？” “不是……妈妈说不能和爸爸一起生活。” “为什么？” 蕾妮问道，里奥内尔的表情变得沮丧起来。 “我不知道。我们突然就搬到这里来了。爸爸说等他的眼睛好了，就带我去打猎……” “你一定很难过吧。” 看到里奥内尔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蕾妮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眼角。 突然和爸爸分开，他一定很孤单，也很不知所措。蕾妮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眼睛。 ‘别担心，里奥内尔，你很快就能和爸爸一起去打猎了。’ 因为侍女长已经脸色凝重地跑出去了。 她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回去确认情况。她走得太匆忙，甚至忘了问他们的名字。 所以蕾妮特意用迪布雷德家族的印章，买了一些新的面包。 这样侍女长就能找到她了。 过了一会儿，蕾蒂西亚抱着厚厚一叠抄写稿件回来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谢谢你陪孩子玩，还送他这么好的礼物。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没关系，我也很高兴交到了新朋友。对吧，里奥内尔？” “嗯！我们约好了下次再见！” 蕾妮让马车送蕾蒂西亚和里奥内尔回巴尔图宅邸。 第二天， 蕾蒂西亚端着早餐，看着儿子呆呆地摆弄着玩具弓箭。 “里奥内尔？” “……” “儿子。” “……” ‘他怎么了？’ 从商业区回来后，他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蕾蒂西亚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在儿子对面坐下。 里奥内尔耷拉着眼皮，看着蕾蒂西亚。 “哪里不舒服？” “嗯……” 蕾蒂西亚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她担心地看着儿子。 “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想吐吗？” 里奥内尔的小手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 “我的脸好烫，喉咙也好痒。” “是感冒了吗……” “还有，我的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心跳也很快。我总能听到蕾妮在叫我‘里奥内尔’。” 他说着，叹了口气。 【店里的玩具，我全都要了。】 她当时拿着印章，威风凛凛的样子，就像个勇士。 【慢点吃，还要吗？】 给她倒牛奶的时候，又像他的姐姐。 第91章 王后和前王妃 蕾蒂西亚看着儿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下马车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恋爱了。 蕾蒂西亚坏笑着眯起眼睛。 “你是在想那位小姐吧？嗯，看来得吃点胡萝卜才行。” “我讨厌胡萝卜！” “那位小姐不喜欢挑食的小朋友哦。” 里奥内尔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妈妈。 “不，我喜欢胡萝卜。” “真的吗？那给你胡萝卜，你会吃吗？” 蕾蒂西亚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胡萝卜，递给里奥内尔。里奥内尔咽了咽口水，然后张开嘴巴，把胡萝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奇怪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好不容易咽下胡萝卜，蕾蒂西亚又递给他一块。 “至少要吃两块，她才会喜欢你哦。” 吃了一块之后，他更不想吃第二块了。 里奥内尔一脸纠结地看着叉子。 蕾蒂西亚看着儿子饱受相思的折磨，强忍着笑意。 蕾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里拿着星形吊坠。 ‘她应该也快联系我了吧。’ 去糕点店已经三天了。 以卡米拉夫人急性子的性格，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 ‘难道我的计划失败了？不应该啊，卡米拉夫人出了名的疼爱孙子……’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 萝拉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是卡米拉夫人！’ “王后殿下来了！” ……什么？ 她没请王后啊，王后怎么会来？ 而且还是亲自来的？ “王后正在找您，您快下去吧。” 蕾妮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换好衣服后，来到专门接待贵宾的大会客室。 “我的小宝贝！” 王后笑容满面地朝蕾妮走来。 “愿王室荣耀永存，蕾妮拜见王后。” 蕾妮行了个屈膝礼，王后摆摆手。 “不用这么客气。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 “来，坐这里。” 王后指着对面的座位，蕾妮小心翼翼地坐下。 “听说你来了王都，我非常高兴。” “我也很高兴来到王后所在的王都。” 蕾妮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蕾妮看向王后，王后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门，蕾妮说道：“请进。” “抱歉打扰了，小姐，有客人来了。” “客人？” 这时， “蕾妮小姐在吗？” 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一位头发略显花白，却有着一头亮丽橙发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卡米拉夫人！’ 看到她，王后的脸色立刻变了。卡米拉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们因为某些事情，出了名的不和。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后您又是为何大驾光临？” “我有事找小宝贝。” “我也是。” 然后，两人都看向蕾妮。 “小宝贝。” “小姐。” ……救命啊。 * 卡米拉夫人之后，是贾贝琳赶来收拾了残局。 她让王后和卡米拉夫人并排坐下，自己则在蕾妮身边落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事先没有得到通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对于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贾贝琳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 “你太客气了，这已经很周到了。” 迪布雷德准备的茶点，用来招待帝国王后和先王的遗孀，的确有些简陋。就连茶叶也是寻常货色。 但她仍然说招待周到，其实是在承认自己的失礼，表达歉意。 而王后呢？ “招待不周到倒也还好。” 她依旧用那套天真烂漫却又让人抓狂的说话方式。 贾贝琳的眉毛挑了挑。 “抱歉。那么，请容我们稍作准备，改日再恭迎陛下，今天就请回吧。” 这番话虽然语气恭敬，却是明摆着的逐客令。王后的脸色变了。 “你太傲慢了。我可是亲自来看孩子的。” “请问有何贵干？” “我听说迪布雷德在为孩子寻找教母。” “是的。” “之前受过你们的恩惠，而且我一直很疼爱孩子。能够拯救帝国的命运之子，自然需要一位配得上她身份的教母。所以，我想成为孩子的教母。” 蕾妮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老太太在说什么胡话？’ 贾贝琳干笑一声。 “根据王室法典，当朝王后、王妃以及王族家眷不得参与社交活动。” “那条法典早就名存实亡了。历代王后和王妃都是通过自己的亲信贵妇人，在社交界施加影响，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最讨厌这种虚伪的做法。我亲自出面也好，我的亲信出面也好，还不是一样的？” 卡米拉夫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后。蕾妮在心里默默地和她产生了共鸣。 卡米拉夫人皱起眉头： “您在说什么？这就好比孩子考试，是靠父母帮忙还是父母亲自上场考试的区别。这怎么能一样呢？” 真是个精准的比喻。 王眷、王妃、王后亲自在社交界抛头露面，最大的危险在于，这会给她们私下与贵族勾结提供借口。 ‘这也是国王最忌惮的事情。’ 如果让他听到王后这番话，估计会当场气晕过去。 更重要的是，以“不能留下先例”为由，蕾妮将会被彻底从社交界抹去。 那样的话，爸爸会善罢甘休吗？ 王后刚才那番话，最终会导致“迪布雷德和王室彻底开战”。 “这怎么能一样？我如果亲自参与社交活动，你那个所谓的‘社交界监管’的职责不就形同虚设了吗？” 王后本想让卡米拉夫人难堪，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原来她是想抢走卡米拉夫人监管社交界的权力啊。’ 国王对卡米拉夫人十分敬重。 在他看来，之所以不能彻底铲除眼中钉罗卡尔大公，就是因为卡米拉夫人的存在。 先王在世时，前王后就经常惹是生非，惹得先王大怒，将国王的教育全权委托给了卡米拉夫人。 ‘或许，国王能够理性地成长，全都是卡米拉夫人的功劳。’ 卡米拉夫人虽然脾气火爆，但为人处世却很理性，而且心地善良，对国王视如己出。 卡米拉夫人看着王后，皱起眉头： “您适可而止吧。您到底要跟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在意过你！”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蕾妮一脸茫然地看着帝国地位最高的两位贵妇人吵架。 然后，她祭出了结束这场争吵的最终王牌。 “啊！姑姑，爸爸快回来了！” 她搬出了连王室都忌惮的迪布雷德公爵。 王后和卡米拉夫人立刻闭上了嘴。 尤其是王后，四岁那年，她派人跟踪蕾妮的事情被爸爸发现后，被迪布雷德狠狠地摆了一道，至今心有余悸，所以她很不想和迪布雷德工具碰面。 “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看到这幅让人心烦的景象，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说完，她就离开了。 但卡米拉夫人却留了下来。她请求贾贝琳让她和蕾妮单独谈谈。 “我有些话必须跟孩子说。如果能安排我和她单独谈谈，那就太好了。” 像卡米拉夫人这样的人物，如此坦诚地恳求，贾贝琳看了蕾妮一眼。 “好啊！” 听到蕾妮的回答，贾贝琳二话不说就离开了。 卡米拉夫人用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开口： “几天前，你去过糕点店吧。” 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 蕾妮努力装出一副天真孩子的模样，睁大眼睛点点头。 “您怎么知道的？” “我的侍女长看到了你。” “哇，好神奇。” “当时，你身边还有个孩子？” “嗯！是里奥内尔。” 卡米拉夫人紧紧握住茶杯的把手。 “那孩子在画眉鸟森林生活的故事是真的吗？” “真的。他从出生就一直住在那里，去年才搬出来。” “……那孩子的母亲呢？你应该也见过吧？” “我没见过他妈妈，只见过他姐姐。她知道好多有趣的故事，而且很勤快，我非常喜欢她。她也很关心自己爱的人，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没见过他的母亲？” “里奥内尔说他和姐姐一起生活，没有和妈妈一起住。不过，他偶尔也会叫姐姐‘妈妈’……他一定很想念妈妈……”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卡米拉夫人咬紧了嘴唇。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夫人。’ 卡米拉夫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蕾妮。 “那孩子在哪儿？” “巴尔图伯爵家。巴尔图伯爵小姐就是他的姐姐。” 砰！ 卡米拉夫人猛地把茶杯放在玻璃杯垫上，发出一声脆响。 声音大到连门外都听到了，侍女长连忙跑了进来。 “夫人，您没事吧？” “竟然是贵族……” 听到这句喃喃自语，侍女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蕾妮连忙扶住快要晕倒的卡米拉夫人。 “夫人，您没事吧？” “这该死的头痛又犯了。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这应该是指大公失明的事情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她还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儿子。 卡米拉夫人是社交界的领袖，不可能不知道巴尔图伯爵家的传闻。 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让儿子和这样的人家的女儿交往。 第92章 巴鲁瓦公爵家的二公子 “我……” 蕾妮垂下眼帘，看着卡米拉夫人。卡米拉夫人也把苍白的脸色转向了她。 “我以前读过一本书，书上说画眉鸟森林被树木环绕，总是很阴暗，但在黄昏时分，会有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在黑暗中摸索，并不一定是坏事。因为你会体会到黄昏时分朦胧景色的珍贵。” “……！” 她会感到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本书是卡米拉夫人的儿子，罗卡尔大公失明时，她为了让他重拾希望而偷偷写下的。 ‘您也曾有过那样的日子。’ 只希望儿子不要放弃希望的日子。 大公恢复了视力，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还娶妻生子。 ‘就算儿媳有些问题，还能比那段日子更糟糕吗？’ ——这就是蕾妮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头痛也不一定是坏事。它会提醒我们要注意身体健康！”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补充了一句，但卡米拉夫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你……说的话正是我需要的。” ‘所以，请不要忘记我。’ 蕾妮甜甜地笑了。 几天后，塞丽娅派去巴尔图伯爵家的人传回了消息：伯爵家来了一辆从未见过的豪华马车。 是大公去找蕾蒂西亚了。 萝拉拿着外套和斗篷，犹豫不决。 “今天天气有点凉，穿外套比较好，可是小姐披着斗篷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嗯……怎么办呢？” “穿外套！” 斗篷太长了，走路不方便。 今天是蕾妮第一次参加王都的社交派对，绝对不能摔跤。 “好的。”萝拉答应一声，帮蕾妮穿上了外套。 一切准备妥当，蕾妮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是一位可爱又高贵的千金小姐。 ‘果然还是莎伦的衣服最好看。’ 从外套到连衣裙，从蝴蝶结到鞋子，每一件都漂亮极了。 蕾妮按照贾贝琳的吩咐，打扮成“浑身散发着金钱的味道”的小姐，走出了房间。 等候多时的贾贝琳向她伸出手臂。 “姑姑，你好帅……” 和她相似的蓝色长外套，黑色长裤，略带复古气息却又保养得当的及膝长靴，梳得一丝不苟的马尾。 每一处都无可挑剔。 “今天是你第一次参加社交派对，我特意打扮了一下。我护送你过去。” “听说白马骑士团团长的护送可是很了不起的！只有王后陛下、王妃娘娘和公主殿下才能享受到！” 蕾妮捂着嘴说道，贾贝琳笑了笑，补充道：“那我为什么要护送你呢？” ‘因为您是贾贝琳·阿莉娅·朱姑姑啊。’ 实际上，贾贝琳她确实护送过已故的艾尔莎王妃。 蕾妮轻轻挽住贾贝琳的手臂，离开了宅邸。 派对现场富丽堂皇。这场由伯爵家举办的派对，规格堪比皇宫宴会。 “贾贝琳·塞西尔·阿莉娅·朱大人，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大人到！” 侍者高声唱名，大门打开，蕾妮和贾贝琳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 今天的派对是庆祝威尔特罗伯爵夫妇结婚十周年。 伯爵夫妇都出身名门，伯爵夫人还是众多贵妇的教母，因此，前来参加派对的孩子很多。 ‘这就是贾贝琳选择威尔特罗伯爵夫妇的派对作为我初次亮相的原因。’ “好久不见了，伯爵夫人。” 作为派对的主人，伯爵夫人向贾贝琳问好。 “真是个精彩的派对。” “能让阿莉娅·朱伯爵如此评价，我的辛苦就没有白费。” 简单的寒暄过后，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看向了蕾妮。 “这位小淑女是……” 蕾妮提着裙摆，行了个屈膝礼。 “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 “啊，原来是……命运之子。” 伯爵夫人打量着蕾妮，眼神像鉴定师一样锐利。这是社交界贵妇人的特点，她们会仔细观察初次见面的孩子，判断“这孩子值不值得我培养”。 这是扩大自身势力范围的第一步，所以她们对初次见面的孩子都格外挑剔。 伯爵夫人的眉毛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换上笑容，摘下手套，向蕾妮伸出手。 蕾妮和她握了握手，心中暗笑。 ‘我的屈膝礼可是精准的140度钝角！’ 为了练好这个礼仪，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伯爵夫人对贾贝琳说： “请您务必传授一下教育孩子的秘诀。蕾妮小姐的举止真是太优雅了。” “没什么特别的秘诀。她好像跟着领地的行政官学过几次。” 两人正说着，周围的人围了上来。 “初次见面，蕾妮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 “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优雅。” 面对众人的问候，蕾妮始终保持着微笑，举止得体。贾贝琳带着一丝傲然说道： “——大概是天生的吧。” “哎呀。” 蕾妮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给贾贝琳丢脸。’ 我真棒！ 她心里暗自窃喜。 贾贝琳和大人们开始交谈，伯爵夫人把人群中一个黑发女孩叫了过来。 “伊莎贝拉，我给你介绍一下蕾妮小姐。” “好的，教母。” 伊莎贝拉走过来，说道：“请跟我来。” 然后为蕾妮让开一条路。 走进孩子们中间，伊莎贝拉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伊莎贝拉·哈德洛洛。” “很高兴认识你，哈德洛洛小姐。我是蕾妮·迪布雷德。” 蕾妮也和其他孩子们一一问好，并开始了简单的交谈。 “迪布雷德小姐在哪所学院学习？” “我在领地的城堡里和家臣们一起学习。”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端着两杯果汁，走进了孩子们的圈子。 “那岂不是很笨？” 孩子们像摩西分海一样，乖乖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这孩子来头不小。 ‘尼尔斯·巴鲁瓦。’ 巴鲁瓦公爵家的二公子。 在王都生活，蕾妮知道自己迟早会遇到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你为什么不帮我写作业？怎么，今天又想挨揍了？】 【你这只臭老鼠！】 【跑起来！驾！给我哭！】 因为不肯帮他写作业而被打耳光。 因为肚子太饿，晚上偷偷去厨房偷生菜吃而被他踢了一脚。 被他打得走不动路，还被他和他的朋友们当马骑，被他们嘲笑。 蕾妮颤抖着，把手藏在宽大的裙摆下。 “只有聪明人才会收到入学邀请，不是吗？” 尼尔斯对着身后跟着的一群男孩说道，他们纷纷表示赞同。 伊莎贝拉和其他孩子们面露难色，互相看了看，然后说道： “这位是迪布雷德的公爵小姐……” 尼尔斯耸耸肩。 “那又怎么样？” 他知道蕾妮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所以才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巴鲁瓦公爵最讨厌迪布雷德家族。 在蕾妮的前世，海顿和尼尔斯从小就被灌输“绝对不能输给迪布雷德”的思想。 而这一世，因为蕾妮，他们还失去了茶叶贸易权，肯定更加怀恨在心。 他们不敢和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公子对抗，所以就把蕾妮当成了目标。 “在领地里，又不是家庭教师，而是和家臣一起学习，肯定很笨。” “那你呢？你在哪里学习？” “我很快就要进入皇家学院了。” 他一脸得意。蕾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也是收到邀请才进去的吧。” 尼尔斯的跟班们立刻说道：“当然了！” “尼尔斯可是巴鲁瓦家的二公子，是伟大的贤者的后代！” “巴鲁瓦公爵曾经是大王子的专属老师。” “他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尼尔斯瞪着蕾妮，大声说道： “当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笨吗？我已经能背诵并解读圣典了！” 孩子们中间爆发出阵阵惊叹。 在这个年纪就能背诵和解读圣典的人，几乎没有。这通常是高等教育机构才会教授的内容，也就是十八岁以后才会接触到的东西。 圣典是很久以前写成的，和现在的语言有所不同。它混合了帝国语和古代语，所以解读起来非常困难。 帝国人问“你对圣典了解多少？”其实是在询问对方的知识水平。 巴鲁瓦家的跟班们抓住机会，极力奉承。 “真厉害！” “不像迪布雷德家的公子们！” “迪布雷德家的公子们肯定不会解读圣典。” 看到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尼尔斯更加得意了，开始背诵圣典。 “起初，神和牧者在混沌之中合二为一。混沌降临于世，创造了神和牧者……” 孩子们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大人们也开始关注这边。 人们渐渐围拢过来，最后，尼尔斯被一大群人包围了。 “巴鲁瓦公子已经可以解读圣典了吗？” 有人问道。一个深红色头发的贵妇人轻轻摇着扇子，说道：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刚学会走路就整天抱着书和报纸，去年突然就开始解读圣典了。我真是担心，他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像他爸爸一样，变成一个书呆子。” “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有羡慕的份，巴鲁瓦公爵夫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看着滔滔不绝背诵圣典的儿子，嘴角微微上扬。 受到众人的关注，尼尔斯更加兴奋了。 “神用牧者的血创造了人类，牧者爱护并关爱着他的兄弟姐妹。他把三个土豆和一把燕麦分给饥饿的兄弟姐妹……” “不对吧？” 第93章 卡米拉夫人的认可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蕾妮歪着头，说道： “你真的解读过圣典吗？感觉很奇怪。” 兴致正高的尼尔斯脸色一沉。 “哪里奇怪了！” “不是三个土豆和一把燕麦。第二章第七句的单词，用帝国语翻译过来确实是土豆，但用古代语翻译过来是悲伤。” “什，什么？” “意思是牧者把他三分的悲伤和一分的高兴分给了大家。‘饥饿’也不能那样解读。应该翻译成‘生来空虚的兄弟姐妹’。” “胡说八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你懂什么！这是——” “王宫的解读版本吧。” 他根本没有自己解读，而是背诵了王宫的解读版本。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为了让儿子进入皇家学院，拜托伊冯娜王妃偷偷带出来的王宫解读版本。’ 尼尔斯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的瞳孔收缩，嘴唇张合了几次。 蕾妮微微一笑： “我在王后的书房里看过圣典的手抄本，只看了几页就合上了，因为有很多错误。” “皇家学院的教材怎么可能有错……！” “上周，神官们不是刚公布了两个古代文字的解读吗？你不是那么喜欢看报纸吗？难道没看？” “……” 尼尔斯哑口无言，干咽了一口唾沫。大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确实，‘燕麦’也很奇怪。” “对啊，通常情况下应该翻译成‘大麦’。” 这时，贾贝琳和威尔特罗伯爵夫人走了过来，看向蕾妮。 伯爵夫人一脸惊讶地问道： “蕾妮小姐，您是怎么解读圣典的？” “我在领地的时候，闲着没事就解读圣典玩。很有意思，时间过得很快！可惜就快解读完了……”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尼尔斯大声喊道： “不可能！我哥哥都做不到！教廷也只解读到第八章第九十二句！” “就是说‘神失去了理智，世界陷入混乱，为了悲痛的人类，牧者祈祷了193天’那一段？” “……” 现场一片哗然。 人们纷纷捂住嘴巴，蕾妮拉了拉贾贝琳的袖子。 “贾贝琳，我也想去王宫图书馆。那里一定有很多像圣典一样有趣的书吧？我想借几本回来看！” “王宫图书馆只有王室成员和获得许可的人才能进入，而且书籍禁止外借。” “可是，他读了王宫的圣典解读版本……” 蕾妮歪着头，巴鲁瓦公爵夫人顿时僵住了。 蕾妮眯起眼睛，微微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么说，他触犯了法律？” 尼尔斯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开始坐立不安。 ‘当然不对劲了。’ 因为皇家学院不接受有犯罪记录的人，而你引以为傲的入学资格，很快就要泡汤了。 还有，你和你的母亲很快就会被抓起来！ 蕾妮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巴鲁瓦母子身上。 “我，我们，我们……” 巴鲁瓦公爵夫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着，却找不到任何借口。她抓住儿子的手腕，匆匆离开了。 被母亲拖走的尼尔斯恶狠狠地瞪着蕾妮，蕾妮却朝他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 “我是米凯拉·乔治，不才正在从事儿童教育工作。” “我是坎迪拉·迪蒙特，年轻时曾在王后陛下身边侍奉。” 着名的教母候选人将蕾妮团团围住，纷纷做着自我介绍。 她们的眼神都闪着光，对蕾妮充满了渴望。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蕾妮是养女，但她也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而且还继承了已故公爵夫人的姓氏作为中间名。 再加上上次返老还童药事件，王后对蕾妮的关注度也大大提高。 而且，蕾妮还能解读连教廷都不知道的圣典章节，她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蕾妮努力不让自己的不自在表现出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能解读古语的事情还是保密吧。’ 现在就已经这么麻烦了，如果这件事被公开，肯定会更麻烦。 蕾妮正被这群贵妇人包围得喘不过气来，门口传来响亮的声音： “卡米拉夫人到！”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们纷纷退到墙边，低头行礼。 蕾妮也走到贾贝琳身边，微微屈膝，看向卡米拉夫人。 虽然前世见过，但卡米拉夫人的气场依旧强大。她步履优雅，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作为派对的主人，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笑着迎上前去。 “欢迎您的光临，夫人。蓬荜生辉。” “真是个精彩的派对，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您的夸奖。” 卡米拉夫人环视四周，说道： “既然是如此精彩的派对，大家就尽情享受吧。” 众人将手放在胸口，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直起身子。 派对现场再次热闹起来。 卡米拉夫人选择了一张既不偏僻也不在中心位置的桌子。 桌子周围的座位不多，但却方便人们靠近。 ‘不愧是社交界女王。’ 和播种祭时的王后完全不同。 她默许派系的存在，但会阻止争斗升级。 她允许社交界自由发展，但不会容忍秩序崩坏。 ‘看来，想请她做教母的人还是很多啊。’ 她的周围挤满了年轻的淑女和她们的父母。 卡米拉夫人就像一棵大树，不仅因为她强大的影响力，还因为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她从未做过任何人的教母。 ‘她甚至都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就在这时—— “迪布雷德小姐。” 蕾妮被她注视的目光吓了一跳。 ‘嗯？’ 虽然蕾妮为了成为她的教女，一步步地计划着，但她没想到卡米拉夫人会在这种公开场合叫她。 蕾妮偷偷看了贾贝琳一眼，贾贝琳点了点头。蕾妮这才走向卡米拉夫人。 “卡米拉夫人，您好。” “过来坐。” 卡米拉夫人对周围的人说道： “我和小姐有些话要单独谈，请各位回避一下。” 人们都很惊讶，但还是好奇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几天不见了。” “是的，夫人。” “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散步，看书。” “是上次你说的那本书吗？” “是的！那是我最喜欢的书。” “我很欣慰。” 卡米拉夫人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蕾妮。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一直在想，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最后决定送你一些你需要的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蕾妮眨了眨眼睛，问道： “送我礼物？” “是的。为了感谢你。多亏了你，我才没有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 看来她是决定接受蕾蒂西亚和里奥内尔了。 ‘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大公夫人和公子了吧。’ 蕾妮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你不好奇我说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都很好奇吧。” “夫人这样睿智的人，说的话一定有深意。而且，您不说，肯定是因为我现在还不适合知道。” 卡米拉夫人看蕾妮的眼神变了。 “你很聪明，非常聪明。” “您过奖了。” “不，你真的很聪明。我是认真的。” 她紧紧地盯着蕾妮，蕾妮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谢谢您的夸奖，但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和需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需要的东西……” 蕾妮拖长了尾音，装作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 “但那是您给不了我的。” “这世上几乎没有我给不了的东西，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卡米拉夫人带着一丝戏谑问道。蕾妮坚定地摇了摇头。 “人不是能随便给的。” “人？你需要人？你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英俊能干的爸爸，优秀的兄长，王都最受欢迎的贾贝琳。我听说你身边都是人才。” “我需要一个能教我了解王都的人。爸爸说，我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以后要接替贾贝琳的位置。可是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很苦恼。” “……想做你教母的人应该很多吧？” “但我不能随便选择。教母不仅仅是教我社交礼仪的人，也是我的第二个母亲。” “……” “所以，我需要一个我真正信任，能像母亲一样尊敬的人。” 卡米拉夫人轻轻敲了敲桌子。 “原来如此。你说得对。” 这时，巧克力喷泉被推了进来。这是主人为孩子们准备的礼物。 蕾妮愣愣地看着兴奋地跑过去的孩子们，突然反应过来。 ‘我也要表现得很兴奋才行！’ 她想着，“哇！”地叫了一声。 “去吧。” 卡米拉夫人说道。蕾妮连忙起身行礼，然后跑向巧克力喷泉。 即使在走动，蕾妮的注意力也始终放在身后的卡米拉夫人身上。 在光滑的喷泉表面，蕾妮看到了巴基拉夫人的嘴型。 ‘迪布雷德……去了解一下……教育程度……快。’ 蕾妮一边把饼干放进盘子里，一边微微翘起嘴角。 看来，她很快就要被卡米拉夫人邀请去做客了。 第94章 约翰和阿德里安 ‘果然不出所料！’ 蕾妮晃着脚，看着车窗外。 卡米拉夫人邀请她共进晚餐。迪布雷德家的人都感到很意外。 家人们纷纷猜测卡米拉夫人的用意，蕾妮立刻说道：“我想去！” 最终，迪布雷德公爵同意让她去卡米拉夫人家。 ……和约翰一起。 “坐好，不然会受伤的。” “哦……” 蕾妮乖乖地坐好。 虽然有人陪同，但没关系。反正她和卡米拉夫人的谈话是私密的。 穿着整齐燕尾服的侍者们向他们行礼。 “迪布雷德家的小姐们，欢迎光临。” 在侍者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宅邸。 约翰被安排在会客室等候，蕾妮则被带到了会客室隔壁的房间。 “如果她问你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立刻叫我。” 约翰小声叮嘱道。蕾妮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夫人临时有事去了王宫，很快就会回来，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 管家离开后，蕾妮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 ‘这里就是卡米拉夫人用来招待少数亲信的贵宾会客室……’ 教廷的一位高阶神官和卡米拉夫人是挚友，蕾妮曾经听他说起过卡米拉夫人的会客室。 “哇……” 蕾妮小声地感叹着，环顾四周。 房间的装饰虽然不算奢华，但每一件摆设、每一块地毯都保养得光洁如新，充满了古典韵味。 会客室外面有一个露台，巨大的落地窗洒进阳光，窗外种满了绿树和五彩缤纷的花朵。 ‘咦？那是哈洛花吗？’ 看到那朵有着七层花瓣的蓝色花朵，蕾妮在心里尖叫起来。 就是这种花，上次让她喝了蜂蜜茶之后过敏了。 只要闻到它的味道，蕾妮就会觉得恶心。为了确认是不是哈洛花，以及如果是的话就把窗户关上，蕾妮走到了露台上。 ‘露台和隔壁的会客室是连通的。’ 蕾妮正想着，探头看向楼下，突然听到有人在喊： “……大人，您在哪里！” “……子爵大人。” “阿德里安王子殿下！” 然后，砰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 蕾妮吓了一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 “你……” “……” 微风拂过，吹散了他灿烂的金发，露出一双鲜红的双眼。 ‘阿德里安！’ 蕾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阿德里安开口说道： “伊萨克，你怎么会……” 就在这时—— 隔壁会客室的窗户传来一阵刺耳的铰链声。 ‘约翰在隔壁！’ 蕾妮连忙把阿德里安拉到窗帘后面，然后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弯下腰。 她真想把他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心脏怦怦直跳。 阿德里安和约翰是死对头，两人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蕾妮以为是约翰打开了门，便扶着墙，偷偷地探出头去。 但她只看到燕尾服的燕尾部分。 ‘应该是管家开的门。’ 蕾妮松了口气，再次环顾四周，然后看向前方。 阿德里安的瞳孔收缩，紧紧地盯着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 【要这样猛地把人推到墙上，困在怀里，这叫壁咚！】 米娜的话突然在蕾妮脑海中闪过。 她连忙从阿德里安身边退开。 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她紧紧地关上了露台的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在王宫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阿德里安的反问让蕾妮有些慌乱。 “我是被邀请来的……不对，是我先问你的！” “我住在这里。” 阿德里安住在卡米拉夫人家？ 这在前世从未发生过。他应该在八岁那年，因为外祖父的叛乱而被赶出王宫。 “你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五年前。” “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回信。” 蕾妮四岁的时候，阿德里安曾经送给她一束花、一双鞋子和一封信。 蕾妮一直记得那个孩子，所以给他回了信，并通过议长转交给了教廷。 但阿德里安那时已经离开了教廷，所以没有收到信。 “……你给我写过信？” “嗯。” 岂止是写过，这小子，她写了好多封呢！ 因为不能直接寄到城堡，所以她每次去教廷祈祷，或者听说有王宫的马车去了教廷，都会寄一封信，希望能被阿德里安看到。 这样没能收到的信，已经超过十封了。 阿德里安的眉毛耷拉下来，眼神黯淡。 “我不知道……” 他看起来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蕾妮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让她觉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 八岁时就已经很精致的五官，现在更加俊美，如同盛开的鲜花。看着这样一位美人悲伤的样子，蕾妮觉得应该赶紧安慰他一下。 “不知道也正常嘛。你又不在那里。我再寄给你就是了！寄到这里，你肯定能收到。” “那我还是寄到迪布雷德领地吧。” “我现在住在王都了。” “王都？” “嗯，和家人一起搬到——” 蕾妮突然顿住了。 ‘阿德里安以为我是迪布雷德骑士团的侍从伊萨克。’ 当时她以为自己要被流放，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现在告诉他真相吗？’ 如果卡米拉夫人成为她的教母，阿德里安迟早会知道真相。 “其实——” 砰——！！ 露台的门被猛地撞开，飞了出去。逆光中，一个银色的身影缓缓走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约翰……！’ 蕾妮还没来得及叫约翰的名字，阿德里安就警惕地搂住她的腰，把她藏在怀里。 约翰将剑指着阿德里安，冷冷地说道： “放开她。” “你是谁？” 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蕾妮几乎窒息。 “警告只有一次。” 约翰说完，迅速向阿德里安攻去。 阿德里安抱着蕾妮，闪身躲到了约翰身后。 约翰猛地转身，再次将剑指向阿德里安的脖子。阿德里安踢翻了装饰架，一个烛台掉了下来。 他一手抱着蕾妮，一手接住烛台，挡住了约翰的剑。 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空气剧烈震动，狂风呼啸。 “住手——！” 蕾妮大喊一声。 阿德里安和约翰的目光同时转向了她。夹在两个怪物中间的蕾妮，感觉快要晕过去了。 * “这，这成何体统……！” 卡米拉夫人看着一片狼藉的贵宾会客室，以及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约翰、蕾妮和阿德里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蕾妮双手合十，站起身，泪眼汪汪地看着卡米拉夫人。 ‘糟糕了！’ 这两个小怪物…… 她在心里呐喊着，说出口的是哽咽的道歉。 “真的对不起，夫人。” “我真是……” 卡米拉夫人无语了。 她本来是想和蕾妮好好谈谈，结果却看到自己最珍爱的贵宾会客室变成了一片废墟。 就算她向迪布雷德家族正式提出抗议，蕾妮也无话可说。 蕾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夫人……您之前说要送我礼物，能不能就当是弥补今天的过失？” 虽然心疼得要命，但她别无选择。 都怪这两个冤家！ 约翰是迪布雷德家的长子。如果被依旧享有准王室待遇的卡米拉夫人抗议，他的名誉将会一落千丈。 很多人正等着抓约翰的小辫子，想方设法给他制造麻烦，如果卡米拉夫人真的提出抗议，就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会在约翰光明的前途上布满荆棘。 阿德里安的问题更大。他既然离开了王室，又长期住在卡米拉夫人家，说明他无处可去。 一想到阿德里安再次像一只淋雨的小狗一样流落街头，蕾妮就头疼不已。 “……你也有份参与这场混战吗？” “虽然没有，但……” “先说说你们为什么打起来吧。” 这个问题，蕾妮也不知道答案。 她戳了戳一声不吭的约翰。 用口型说道： “说吧！” 约翰皱着眉头，终于开口了： “我感觉到贵宾会客室里有人。我问过管家，他说里面只有蕾妮，但我感觉到的气息是受过训练的人。” 蕾妮又戳了戳阿德里安。 ‘你也说！’ 她用眼神示意。阿德里安这才缓缓开口： “我来拜访夫人，在这里遇到了她。” “你又从露台进来了。” “我正在和她说话，突然遭到袭击，我只是自卫而已。” 听完两人的解释，卡米拉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蕾妮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卡米拉夫人眯起眼睛。 “既然是你的请求，那我就原谅他们吧。” “谢谢您……” 虽然躲过一劫，但她失去了认卡米拉夫人当教母的机会。 蕾妮在心里狠狠地记了约翰和阿德里安一笔。等这两个冤家飞黄腾达了，她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听说了一个关于你的有趣传闻。” “什么？” “你会解读圣典？” “是的。” “那你就解读一下这句话。” 卡米拉夫人一挥手，管家拿来了掉在地上的相框。 蕾妮接过相框。 【有眼却如无眼，有耳却如无耳，有口却如无口。】 蕾妮读完相框里的文字，看向卡米拉夫人。卡米拉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说出自己的解读，但蕾妮什么也没说。 会客室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约翰和阿德里安也看向蕾妮。 卡米拉夫人却—— “哈哈哈！” 她捂着嘴，难得地大笑起来。 “果然很聪明。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第95章 蕾妮的教母 “有眼却如无眼”的意思是，要仔细观察一切，但不能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要懂得克制自己。 “有耳却如无耳”的意思是，要善于倾听，但不能轻信谣言。 “有口却如无口”的意思是，要懂礼貌，但要区分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 ‘所以，答案就是：要善于察言观色，少说话。’ 所以，蕾妮选择了沉默。 “这是我教母生前留给我的。就送给你吧。” “……啊？” “我本来想亲自挑选一个漂亮的相框，郑重地送给你，结果现在弄成这样，白费功夫了。” 她冷冷地瞥了约翰和阿德里安一眼。 ‘这么说……’ 蕾妮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欢呼出声。 ‘我成功了！！’ 她答应做我的教母了！ “谢谢您，教母！” 蕾妮连忙说道。卡米拉夫人说： “我喜欢你反应这么快。” “以后每周我会在你家教你一次。你需要什么，我会提前准备好，你不用操心。如果你带了高跟鞋或者竖琴（帝国贵族小姐必备的乐器），我会立刻扔出去。” “好的，教母！” “好，那这件事我就和阿莉娅·朱伯爵商量一下。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要提醒你。” “请说。” “第一，我不喜欢太谦虚的人。虽然要注重礼仪，但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输给别人。” 这正是蕾妮的强项。 她嘿嘿一笑，用力点点头。 “第二，我也不喜欢太傲慢的人。我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 “好的。” “好，那你们可以回去——” 卡米拉夫人正说着，约翰的通讯魔法工具震动起来。 约翰看了一眼魔法工具，又把它放回了口袋。 ‘需要用到通讯魔法工具？’ 通讯魔法工具非常昂贵，就连迪布雷德家族也很难弄到。 只有家主迪布雷德公爵和继承人约翰才会随身携带。 “发生什么事了吗？” 蕾妮问道。约翰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宫有人找你。” “难道是……” “王后陛下。” 卡米拉夫人的手猛地握紧，青筋暴起。 “我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她看着蕾妮，挑了挑眉。 “我很小心眼。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孩子和别的贵妇人勾搭在一起。” ——帝国最优雅的卡米拉夫人如是说。蕾妮尴尬地笑了笑，双手交握。 谈话结束后，蕾妮和约翰站起身。 “夫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蕾妮说完，约翰向卡米拉夫人鞠了一躬。卡米拉夫人点点头。 蕾妮和约翰正要离开，卡米拉夫人突然说道： “对了，蕾妮，你有未婚夫吗？” “未婚夫？” 贵族一般很小的时候就会订婚，但蕾妮还没有。 “没有。” 卡米拉夫人笑了笑。 “在社交界，教母变成婆婆的情况并不少见。” 蕾妮歪着头，约翰和阿德里安同时看向卡米拉夫人，眼神冰冷。 “如果不是和迪布雷德家族联姻的话。” 约翰语气平淡地回应道。卡米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一直认为，婚姻大事，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见。” 这话倒是没错。 所以，她才会接受蕾蒂西亚——一个出身远不如大公显赫，父母兄弟还劣迹斑斑的女孩，成为自己的儿媳。 看着卡米拉夫人毫不退让的态度，约翰拉起蕾妮的手，说道： “卡米拉夫人的意思，我一定会转达给爸爸。至于爸爸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 约翰平静地回答，打开门后，又回头看了卡米拉夫人一眼。 “不过，爸爸说过，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想要踏进迪布雷德家的大门，至少要做好被他杀死，或者被他折磨致死的准备。” 约翰轻轻推着蕾妮的后背，让她走出房间，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能不能活着见到爸爸，还是个问题。” 卡米拉夫人愣住了。 * 回到家后，蕾妮坐在沙发上，偷偷观察着家人们。 “那老太婆是不是疯了！” 听约翰说完事情的经过，家人们都激动不已。 卡米拉夫人一提到儿媳，他们就勃然大怒，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有了孙子辈的消息。 ‘迪布雷德家族，真是可怕……’ 卡米拉夫人找到儿媳和孙子，还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进行得非常隐秘，就连蕾蒂西亚的爸爸，巴尔图伯爵都不知道女儿和大公的关系。 如果他知道，他们就不会继续给马尔修公爵家当走狗了。 ‘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他们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强大？’ 蕾妮越想越害怕，咽了口唾沫。 亨利脸色阴沉地摩挲着茶杯的把手，对同样一脸怒容的爸爸说道： “请您授权我联系暗哨（迪布雷德家族在帝国各地安插的密探）和尤金·诺斯。我会在四天内把他们赶出去。”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瞪着爸爸： “给我一千王都军，我把他们的脑袋都拧下来！”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哥哥们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卡米拉夫人和大公一家。 迪布雷德公爵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沙发的扶手，突然停了下来，蕾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教母要飞了。 她仿佛看到迪布雷德家族的铁骑踏平了卡米拉夫人的宅邸，吓得后背发凉。 ‘没办法了，只能出绝招了。’ 蕾妮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人们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怎么了？” 贾贝琳问道。蕾妮故意垂下眼帘，说道： “我才不要什么未婚夫！”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顿时愣住了。 蕾妮用更加委屈的眼神看着贾贝琳，大声说道。此刻的她，仿佛扛着一桶水冲进火海的勇士。 “我只想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伊萨克咳嗽一声，问道： “……真的？” “嗯，爸爸和哥哥们是世界上最帅的！” “没错！” 看到伊萨克笑了，蕾妮睁大眼睛，继续说道： “爸爸和哥哥们都是骑士，是保护弱小，不会滥杀无辜的骑士！对吧？” “啊？嗯……对。” 伊萨克有些慌乱。蕾妮看向亨利。 “我听说那些坏贵族都会滥用权力，但我们家不一样，对吧？” “……嗯。” 蕾妮又看向迪布雷德公爵。 “诺斯说过，成为一个好君主比成为一个好官员要难得多，难得多。他说，做出正确的决定是最难的。爸爸是好君主，所以爸爸是最棒的！对吗？” “……对。” 蕾妮甜甜地笑了，拍了拍手。 “果然还是我们家最好，我只想和家人永远在一起！” ——她说道。 爸爸和哥哥们都愣住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做决定还太早。” “是。” “嗯，我是正义的骑士嘛。” 听到家人们的话，蕾妮在心里点点头。 太好了。 不用再找新的教母了。 她松了口气。 之后，蕾妮又说了无数遍“爸爸最棒”“哥哥们最棒”，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冬青树房间。 她正要上楼，约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那我呢？” “啊？” “……” “……” “算了。” 约翰说完，转身离开了。蕾妮一头雾水。 * 几天后，蕾妮迎来了卡米拉夫人的第一次授课。 到达卡米拉夫人的宅邸后，蕾妮下了马车，向迎接她的卡米拉夫人问好。 “夫人，您好。” “……嗯。” 卡米拉夫人一脸不悦地回应着，目光却落在了蕾妮的马车以及随行的三个骑士中队身上。 “我的宅邸没有足够的茶具招待这么多人。” 这是社交界常用的委婉的逐客令。骑士们却大声回答： “洗脸盆也行！” “我的宅邸也没有足够的椅子给你们坐。” 这是赤裸裸的“滚蛋”的意思。骑士们却更加大声地回答： “狗窝顶上也行！” “……随你们的便。” 卡米拉夫人一脸无奈地转过身，蕾妮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的台阶前，蕾妮拉住了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 “进了宅邸，我就要装成贵族小姐，端庄优雅，所以现在要赶紧抱抱夫人！” ‘其实是因为我知道您的膝盖不好，所以才扶着您。’ 卡米拉夫人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些毛病，尤其是膝盖不太好。 但她不喜欢别人看出她老了，所以在人前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她的关节疼痛。 ‘但我却知道。’ 因为返老还童药的购买者名单上有卡米拉夫人的名字。 蕾妮曾经很疑惑，为什么身体健朗的卡米拉夫人会购买返老还童药。在仔细观察之后，她终于明白了。 卡米拉夫人参加的派对，场地都是没有台阶的。 而且，她每次坐下的时候，都会微微皱眉。 ‘她的膝盖很疼。’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卡米拉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笑了。 “你真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孩子。” 蕾妮甜甜地笑了，扶着卡米拉夫人走进了宅邸。 第96章 你这么善良，以后怎么活啊 卡米拉夫人带着蕾妮来到一个房间，房间的一整面墙都是窗户。 窗外是一个绿草如茵、树木茂盛的美丽花园。 “以后你就在这里学习。前面是花园，花园深处是一个玻璃温室。你去看看吧。” “好的，夫人。” 蕾妮乖乖地回答。卡米拉夫人让她随意参观，然后离开了。 蕾妮打开玻璃门，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扑面而来。阳光洒满大地，微风习习，非常适合散步。 蕾妮四处张望，走到温室前，突然停下了脚步。 ‘阿德里安的神眷？’ 五年前，那条小鱼的同伴消失后，它竟然还活着。 蕾妮有些惊讶。 ‘阿德里安的神圣力到底有多强？’ 当时，他的神眷就维持了两年左右，现在已经快七年了。 小鱼游过来，用尾巴蹭了蹭蕾妮的脸颊。 这条像小狗一样爱撒娇的神眷，让蕾妮觉得很可爱，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蕾妮伸出手，小鱼游到她的手心里，绕着她的手掌转圈圈。 “真乖，真乖。” 就在这时—— “过来，阿芒德。”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芒德立刻从蕾妮的手心里游走了。 “阿德里安。” “……” “最近过得好吗？” 蕾妮问道。阿德里安那双鲜红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 “迪布雷德小姐。” ‘果然，他知道了。’ 不知道才奇怪。 他的眼神有些阴郁。蕾妮骗了他，还用了假名，他肯定觉得被背叛了。 ‘这种时候……’ 蕾妮正在思考对策，阿德里安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骗我很有意思——” “对不起！！” 这种时候，先发制人才是上策！ 一定要拼命道歉！ “我当时不小心闯进了结界，太害怕了，所以才用了哥哥的名字！我以为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了！” “那你为什么在埋葬阿咪的时候——” “对不起！！我当时应该告诉你的，但我太慌乱了，忘记了！” “你收到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好吧，我是故意的。对不起。你生气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借口。你生气是应该的！” 蕾妮不等他说完，就噼里啪啦地道歉了一通。阿德里安愣住了。 * 过了一会儿。 阿德里安看着面前这个垂头丧气的小女孩，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松鼠，又像一只即将飞走的小鸟。阿德里安静静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 “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骗我的吧？” “嗯！” “那就好。” 阿德里安说完，蕾妮眨了眨眼睛。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佛写着“就这？” “你原谅我了？” “嗯。” “这么容易？” “嗯。” “……阿德里安，你傻吗？” 小女孩皱起眉头。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但她却一脸不满。 “我骗了你，你应该生气的！” “我本来想生气的，但看到你，就觉得没关系了。” “傻瓜。我道歉就是为了让你生气，让你觉得我可恶。” 小女孩有些烦躁地捶着胸口，说她很狡猾，很坏，应该被责骂。 “知道了吗？我很狡猾！” “狡猾的人不会说自己狡猾。” “你这么善良，以后怎么活啊？” 看到她捶胸顿足的样子，阿德里安微微一笑。 “那你能告诉我吗？你真正的名字。” 这孩子不会知道，真正狡猾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只要让她感到内疚，让她多想想自己，那就足够了。 即使她不像自己那样，在漫漫长夜里，只靠着对她的回忆支撑，那也无所谓。 面对阿德里安的问题，蕾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蕾妮。” “……蕾妮。” 阿德里安反复念着她的名字，然后露出了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 “真是个傻瓜……” 蕾妮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么善良，以后可怎么办啊？’ 仅存的一点良心，让蕾妮隐隐不安。她真的开始担心阿德里安了。 未来等待着他的，将是比过去更加荆棘密布的道路。 不知为何，阿德里安的命运改变了。 他本该因为外祖父的叛乱而被流放，但却安然无恙，而且没有住在王宫，而是住在卡米拉夫人家。 ‘大概是国王把阿德里安托付给了卡米拉夫人吧。’ 现在的王宫，是王后的天下，她为王室诞下了长子。 也就是说，王宫里根本没有人能保护阿德里安。 当然，国王也无法出面干预。 如果他对阿德里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马尔修公爵家就会提高警惕，而阿德里安的外祖家也会积极拉拢贵族，扩大势力。 ‘他的命运和我一样坎坷，可不能再这么傻乎乎的了！’ 他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阿德里安。” “嗯。” “坐这里。” 蕾妮坐在草地上，拍了拍身旁的空地。阿德里安乖乖地坐在了她身边。 “如果有人想骗你，或者想欺负你，你就瞪大眼睛，说：‘看来你是活腻了。’” “……嗯？” “跟我念：‘看来你是活腻了。’” “看来你……是活腻了。” “很好。然后，用你最凶恶的表情笑一笑。” 蕾妮模仿着爸爸的表情。阿德里安也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不对不对，你这样只是看起来很帅而已。” 蕾妮严肃地说道。阿德里安只好又换了一种表情，只微微翘起嘴角。 ‘嗯，虽然还不够凶狠，但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你要说：‘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 “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 “很好。这次不要笑。要说：‘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很好！现在连起来说一遍。” “看来你是活腻了。你以为你能预知未来吗？如果运气不好，可不是断手断脚就能解决的。” “真棒！” 就在这时—— “小姐？” 远处传来了卡米拉夫人的声音。 蕾妮连忙站起身，对阿德里安说道： “下次我再教你更厉害的威胁技巧。回去好好练习，知道了吗？” “……你还会再来吗？” “嗯，我会经常来的。” 阿德里安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温暖笑容。 蕾妮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跑向卡米拉夫人。 卡米拉夫人正在训练场附近等着她。 “看来你玩得很开心。” “嗯，很有意思！”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 “好的，夫人。” 蕾妮拉着卡米拉夫人的手，走进了训练场。 * 咔哒一声，蕾妮把茶杯放回茶托上。卡米拉夫人露出了微笑。 “完美无瑕。” “都是托您的福。” 蕾妮笑着说道。卡米拉夫人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喝茶而已，小菜一碟！’ 就连在迪布雷德领地教她礼仪的孔菲内夫人，看到她喝茶的样子，都赞叹不已。 在前世，巴鲁瓦公爵夫人对她的礼仪训练非常严格。 从放茶杯的位置，到喝茶时手臂的角度，再到握茶杯的手指，每一个细节都无比苛刻。 她曾经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错误，被罚整晚拿着茶杯，还因为喝茶的量不合公爵夫人的心意，而被打过手板。 ‘我对喝茶的礼仪，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蕾妮在心里偷笑，再次端起茶杯。卡米拉夫人轻轻按住她的手。 “测试结束了，你可以随意喝了。” “可是……” “虽然我会教你礼仪，但我认为这些都是虚的。如果总是拘泥于这些细节，怎么能品味到茶的香气呢？” 卡米拉夫人说着，把一块司康饼掰成两半，递给蕾妮。蕾妮连忙接过来，开心地笑了。 其实她早就想大口大口地喝茶了。茶香浓郁，而且卡米拉夫人还特意为她加了很多奶油。 蕾妮津津有味地吃着司康饼，咕咚咕咚地喝着茶。卡米拉夫人笑了起来。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卡米拉夫人说了声“进来”。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走了进来。 “有客人来访。” 卡米拉夫人微微皱起眉头。 “没有预约的客人，不算客人。让他回去。” “可是，来访者的身份特殊。” 管家面露难色。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 “……是因为王宫解读版本的事情吗？” 巴鲁瓦公爵夫人为了让儿子尼尔斯进入皇家学院，私自带出了王宫的圣典解读版本。 蕾妮在宴会上当众揭穿了尼尔斯，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管家低下头。 “是的。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您。” 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 “让她到会客室来。” 蕾妮摩挲着茶杯，微微挑眉。 ‘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最害怕在社交界留下坏名声的人，竟然会如此无礼地强人所难。 “国际象棋下次再教你。” “好的，夫人。” “我会让管家准备一些你应该读的书，你到会客室外面等着吧。” 蕾妮点点头。 她跟着卡米拉夫人走出了训练场。 卡米拉夫人向她告别后，走进了会客室。蕾妮则坐在会客室门口的小沙发上，假装在等管家拿书……其实是在偷听里面的谈话。 “夫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第97章 巴鲁瓦公爵的底牌 “一个被赶出王宫的老太婆，有什么能力帮你们？” 卡米拉夫人语气平淡，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语气却更加急切了。 “就连国王陛下，对您也是礼让三分啊。” “说话注意点。陛下怎么可能被一个老太婆左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这件事也关系到社交界的秩序。这次事件，不仅我和我儿子受到了影响，伊冯娜王妃也陷入了困境。” “……” “如果您能帮我们解决这次的危机，王妃一定会感激不尽。” “……” “只有王妃，才能压制那些仗着王后的势力，扰乱社交界秩序的人。所以，这次机会……” 虽然她这么说，但其实是想说： “这是个把伊冯娜王妃拉拢到您这边的好机会。” “我需要时间考虑，你先回去吧。” “我相信您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巴鲁瓦公爵夫人语气恳切地说完，站起身来。 ‘但她真的能如愿吗？’ 管家还没来，谈话就结束了，说明卡米拉夫人根本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看来，只能巴鲁瓦公爵亲自出马了。’ 如果公爵出面，这件事肯定能解决。他有这样的实力。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面子，肯定会被丢尽。 蕾妮正想着，管家拿着书和国际象棋棋盘走了过来。 “这是夫人用过的国际象棋。” 这副古色古香的棋盘，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非常漂亮。棋盘里的棋子是用象牙雕刻的，还镶嵌着黑珍珠和红宝石，十分奢华。 “哇，好漂亮！我在这里等夫人，然后和她道别。” “好的。” 管家笑着离开了。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巴鲁瓦公爵夫人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她关上门，看到蕾妮，皱起了眉头。 “一大早就听到乌鸦叫，真是晦气。” 这是社交界常用的说法，意思是遇到了讨厌的人。 蕾妮笑了笑，说道： “您好，巴鲁瓦公爵夫人。” “你认识我？” “我在派对上见过您和巴鲁瓦公子！” 当时你们落荒而逃的样子，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巴鲁瓦公爵夫人听懂了蕾妮的言外之意，脸色涨得通红。但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蕾妮是故意的，只是咬紧了牙关。 她强颜欢笑： “原来如此。我也认识你。” 巴鲁瓦公爵夫人用傲慢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蕾妮。 “你还没有觉醒神之印记，真是可惜。” “……” “你知道吗？那些不自量力，贪得无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的意思是，蕾妮这个冒牌货，虽然侥幸成为了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过着奢侈的生活，但真相迟早会被揭穿，到时候她就会被碎尸万段。 巴鲁瓦公爵夫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蕾妮大声说道： “您不用太担心！” “……什么？” “爸爸说，虽然巴鲁瓦公子撒谎说自己会解读圣典，差点就进入了不属于他的皇家学院，但他不会死的。” “什，什么？！” “虽然他会颜面扫地，身败名裂，但他不会死。所以，所以……！” 蕾妮装出一副安慰她的样子。巴鲁瓦公爵夫人气得脸色通红，咬紧了嘴唇。 “你……！” 她正要发火，卡米拉夫人从会客室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拉住卡米拉夫人的手，歪着头。巴鲁瓦公爵夫人紧紧地握着拳头。 “……没什么。我只是和蕾妮小姐打了个招呼。”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嘲讽的可怜虫蕾妮吗？ 蕾妮朝她挥了挥手，天真烂漫地说道： “再见！” * 巴鲁瓦宅邸。 公爵夫人脸色苍白地看着暴跳如雷的丈夫。 砰！！ 他猛地一拍桌子，公爵夫人吓得肩膀一抖。 “老，老爷，您别担心，只要卡米拉夫人出面……” “我们连杯茶都没喝上，就被她赶了出来，你还指望她帮我们？” “那，那我和尼尔斯……” 公爵夫人颤抖着捂住嘴巴，走到丈夫身边。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老爷！” 公爵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该死，该死……！’ 上个月，他为了阻止神官阿道夫被处决，发表了声明。但最终，他没能阻止阿道夫被处决，反而得罪了国王。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家人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想要平息此事，绝非易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拉响了铃铛。管家走了进来。 “去把‘那个’准备好，我马上要献给国王。” 公爵夫人惊讶地问道： “那个？难道是您和教廷一起研发的那个？” “没错。” “国王陛下收到那个东西，就会回心转意吗？” “他会的。” ‘那个东西’是什么？为了研发它，他甚至把祖先留下来的资料都交给了教廷。 无论是谁，收到那个东西，都会欣喜若狂。 巴鲁瓦公爵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摩挲着，嘴角微微上扬。 这东西不仅可以掩盖家人的过错，还能拉近他和国王的关系。 ‘就连眼中钉迪布雷德家族，也会求着我卖给他们。’ 这个东西，就是比市面上现有的短程传送卷轴，传送距离远3公里以上的中程传送卷轴。 * 阳光明媚的早晨。 蕾妮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翻看着塞丽娅送来的文件。 这些是希望商会的情报人员收集到的传闻和小道消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王都郊外即将建成一个大型赛马场。 ‘这么说，赛马就要开始流行了。’ 赛马作为一种赌博活动，最初兴起于平民阶层，后来逐渐在上流社会流行开来。王都赛马场建成后，许多中央贵族也参与其中，豪赌成风，最终成为王室的心头大患。 蕾妮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或许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因为她知道哪匹马会赢。 她曾经做过流浪儿，和同伴们一起在赛马场帮人占座，所以她记得比赛结果。 ‘让塞丽娅帮我下注，把钱都赢过来……’ 蕾妮双手捂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仿佛看到无数金币叮叮当当地落入口袋。 她甚至开始幻想自己躺在金币堆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样子。突然，她回过神来，继续翻阅文件。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卡米拉夫人说要把她介绍给社交界。 她打算邀请十位左右的贵妇和小姐，举办一个小型茶话会，蕾妮得赶紧准备一下。 ‘乔治夫人……她的儿子在学院考试不及格？那她肯定没心情参加派对了。’ pass。 ‘莫利伍德小姐……天哪！她和杰德斯小姐的未婚夫有染？这两个人绝对不能一起邀请。’ pass。 大多数贵族都为第一次的社交亮相而绞尽脑汁。这是社交活动的开端，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但我不用担心。’ 有卡米拉夫人在背后撑腰，她只要列出名单，卡米拉夫人就会帮忙审核，并发出邀请。 而且，谁会拒绝卡米拉夫人的邀请呢？ 卡米拉夫人让她列名单，只是想让她积累一些经验而已。 ‘还好我选择了卡米拉夫人做教母！’ 蕾妮列好名单，收起文件，走出了花园。 她正要上楼，一个家臣从庭院跑了过来。 “公爵大人！！” 蕾妮注意到，家臣的袖口上戴着银质袖扣。 ‘迪波斯子爵麾下的情报部门的人？’ 蕾妮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文件放回房间，然后去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聚集了几个家臣和哥哥们。 “中程传送卷轴？” 伊萨克问道。家臣脸色苍白地回答： “是的。” “我们知道他们已经完成了研发，但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上市吗？” “他们正在准备上市。经过和教廷协商，巴鲁瓦公爵家决定成立一个商会，专门负责传送卷轴的销售。” 伊萨克啧了一声。 “就一个传送卷轴，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蕾妮在心里点点头。 ‘他们已经开始销售了啊。’ 巴鲁瓦公爵家是历史悠久的豪门望族，培养了无数学者，被称为“信息宝库”。 他们将自己掌握的资料全部公开，并与教廷合作，成功研制出了新一代传送卷轴。 ‘到这里为止，都和前世一样，只是上市时间提前了。’ 巴鲁瓦的传送卷轴需要一种特殊的原料。 虽然蕾妮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那是一种非常非常昂贵的材料，所以巴鲁瓦家族需要先筹集资金，才能开始生产。 如果接受投资，就要分出一部分传送卷轴的股份，精明的巴鲁瓦公爵怎么可能做这种亏本生意？ 更何况，巴鲁瓦传送卷轴的销售利润，教廷要占很大一部分。 ‘也是，前世他们是通过香料贸易筹集资金的，但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 因为蕾妮阻止了香料贸易权落入巴鲁瓦家族手中。 亨利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我们也应该想办法弄到传送卷轴。” 家臣面露难色： “听说他们对购买者有严格的审核标准。” 伊萨克冷笑一声： “胡说八道。卖面包的时候，还会先调查买家是不是饿肚子吗？” 第98章 巴鲁瓦公爵夫人也要开派对 “他们是打算用传送卷轴来控制贵族。” 亨利的声音低沉下来。家臣说道： “他们打算在下个月的王子生日宴会上公开传送卷轴。” “他们是想把传送卷轴献给国王，借此宣传。” 亨利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约翰点了点头。 “同时，他们还会请求国王赦免他的妻子和儿子。” 迪布雷德公爵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似乎在整理思绪。 蕾妮悄悄走到他身边，趴在桌子上。 “爸爸，你需要传送卷轴吗？” “有备无患。在战争时期，传送卷轴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传送距离的不同，会彻底改变战术。” “那我来做传送卷轴吧！超级厉害的那种！” 蕾妮举起双手，说道。书房里凝重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蕾妮小姐真是太可爱了！” 诺斯哈哈大笑，觉得蕾妮可爱极了。 亨利和伊萨克也摸了摸蕾妮的头。 “你不用操心这些。” “是啊，这些麻烦事交给我们就好了，你只管玩。” ‘可是我已经有了啊。’ 比巴鲁瓦的传送卷轴更好的传送卷轴。 蕾妮靠在爸爸抚摸她脸颊的大手上，心中暗笑。 * 几天后，蕾妮和卡米拉夫人一起去了商业街。 她们要去看看蕾妮的社交首秀场地。 卡米拉夫人对蕾妮之前准备的名单非常满意。 她说蕾妮的名单和她想的差不多，而且没有局限于家族等级，反而可以打破派系壁垒，创造新的社交格局。 蕾妮扶着卡米拉夫人下了马车，睁大了眼睛。 “我们要租用罗布泰沙龙的一楼吗？” “是二楼。” “可是罗布泰沙龙的二楼是王室专用场地，只有公主殿下才能租用！” 那里是王室血脉的女士们专用场地，即使是权贵家的小姐也无法租用二楼。 “我孩子的第一次社交亮相，当然要选择最好的场地。” 卡米拉夫人嘴角上扬。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有能力的教母就是不一样！’ 和前世只能租用破旧沙龙相比，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下肯定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罗布泰沙龙比传闻中还要豪华。 从走廊到休息室，每一处都金碧辉煌。 在沙龙老板的介绍下，蕾妮和卡米拉夫人沿着走廊走去。 “教母，我想把走廊的灯光调暗，然后摆放一些漂亮的灯饰！” 沙龙老板笑着说： “真是个好主意。年轻的小姐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觉得自己来到了童话世界。” 她对卡米拉夫人说道： “小姐真是很有品位。” 卡米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只是教了她一点国际象棋，我的管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天哪！我听说大人的管家可是连贝尔通侯爵都赢过。” “不管我教她什么，她都能脱颖而出，我反而开始苦恼该怎么教她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未当过教母的您，会愿意担任迪布雷德小姐的教母了。” “真是让人头疼。其他教母肯定都嫉妒死我了……” 蕾妮努力保持着微笑，但她真想大喊一声“别再夸我了！” ‘卡米拉夫人原来喜欢炫耀……’ 她们正说着，一楼的宴会厅里走出来一群人。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和其他几位贵妇人。 “那就拜托您了，公爵夫人。” “慢走。今天很高兴见到各位。” “我那里有一些好茶叶，回头派人送到府上。” 乔治夫人和其他几位在社交界很有影响力的贵妇人，都在巴鲁瓦公爵夫人面前极尽谄媚。 巴鲁瓦公爵夫人傲慢地说道： “让各位如此相送，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您能来，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对了，公爵夫人……我丈夫听说传送卷轴的事情后，非常激动，无论花多少钱都想买到，请您务必转告公爵大人。” 一向高傲的侯爵夫人，竟然放低姿态，握住了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手。 之前还因为巴鲁瓦公爵夫人私自带出王室圣典解读版本的事情，大骂她丢了社交界的脸，现在却因为巴鲁瓦的传送卷轴，立刻改变了态度。 “我会转达的。” “那就拜托您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摇着扇子，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贵妇人，突然看到了蕾妮和卡米拉夫人。 看到蕾妮，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其他贵妇人也看到了卡米拉夫人，纷纷行礼。 “卡米拉夫人，您好。” 问候过后，巴鲁瓦公爵夫人瞥了蕾妮一眼，对其他贵妇人说道： “我想在王子殿下的生日宴会之后，举办一个小型茶话会，邀请各位夫人和小姐们参加。嗯，就定在8号吧。” “8号……？” 卡米拉夫人的脸色变了。 ‘8号是我的派对啊。’ 而且，巴鲁瓦公爵夫人邀请的客人，大部分都和蕾妮的派对重合了。 “8号那天，我丈夫也会在家，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家庭聚会。那些无聊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有爵位的人去操心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购买传送卷轴，就必须参加她的派对。 社交界的本质就是为了家族利益。 如果能得到传送卷轴这样对家族有巨大好处的东西，就算得罪卡米拉夫人和迪布雷德家族，他们也会选择参加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 贵妇人们看了看卡米拉夫人，没有立刻答应，但她们很可能会选择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而不是蕾妮的派对。 ‘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蕾妮挑了挑眉，看着巴鲁瓦公爵夫人，但她只是冷笑了一声。 卡米拉夫人厉声说道： “你……！” “教母，我想去洗手间。” 蕾妮抱着卡米拉夫人的手臂，说道。卡米拉夫人瞪了巴鲁瓦公爵夫人一眼，说道： “去吧。” “我去去就回，您先去看看宴会厅吧。” 卡米拉夫人明白蕾妮的意思，叹了口气。 蕾妮向贵妇们行礼，然后快步走进了走廊。转过拐角后，她拿出了通讯石。 通讯石闪烁了几下，议长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把我们制作的所有远程传送卷轴都送到王都。” 【您的意思是……】 “我们也要在第一王子的生日宴会上公开远程传送卷轴。” 她本来打算偷偷藏起来，自己用，但现在，她要让巴鲁瓦公爵家的人嫉妒得发狂。 ‘你们死定了。’ * 蕾妮和议长说完话，回到卡米拉夫人身边时，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卡米拉夫人难得地一脸怒容，看着那群贵妇人。 “我真是没脸见我的孩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看走了眼，请错了人。你们不用来参加我孩子的社交首秀了。” 卡米拉夫人长叹一声。 8号那天，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派对肯定会比她的派对更受欢迎。与其让自己的派对冷冷清清，还不如收回请柬。 当然，这样做会让人觉得卡米拉夫人感情用事，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感受。 ‘她是在为我着想。’ 蕾妮轻轻地拉住了卡米拉夫人的手。 卡米拉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那群贵妇人，径直离开了。 贵妇们连忙向她行礼，但她根本没有理会。 卡米拉夫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参观完二楼，她才抓住蕾妮的肩膀，看着她。 “我会重新拟定一份邀请名单，邀请和我关系好的人。他们不会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你不用担心派对的事情。” “好的，教母。” 蕾妮乖巧地回答，然后抱住了卡米拉夫人的腰。 “你这孩子，真是有眼光……” 卡米拉夫人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并没有不满。蕾妮嘿嘿一笑： “因为教母最好了！” “就会撒娇。” 以卡米拉夫人的性格，蕾妮应该是第一个敢这样对她撒娇的孩子。 ‘里奥内尔那孩子比较怕生，应该不会对卡米拉夫人撒娇。’ 卡米拉夫人似乎很喜欢蕾妮的撒娇，眼神温柔了许多。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着： ‘刚才卡米拉夫人说不邀请她们的时候，她们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我都看到了。’ * 和卡米拉夫人告别后，蕾妮回到了家。 她刚下马车，萝拉就接过她的帽子，说道： “小姐，今天领地送来了礼物！” “礼物？” 蕾妮睁大眼睛，萝拉笑着看了一眼宅邸。 蕾妮一头雾水地走进宅邸，然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达莉娅！琳达！尤妮！” 蕾妮惊喜地跑过去，女仆们也开心地抱住了她。 “你们怎么来了？” 这三个人在迪布雷德家族的仆人中，身份比较特殊（都是通缉犯呢），所以很难离开领地。 “是贾贝琳大人叫我们来的！” “贾贝琳？” “是的！贾贝琳大人帮我们解决了出行问题，还特意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小姐！” 蕾妮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仆人中间的贾贝琳。 ‘就算贾贝琳出面，也很难办到吧。’ 最近贾贝琳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不是熬夜看文件，就是出门办事，原来都是为了这件事。 这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只有国王和教皇才有赦免罪犯的权力。无论和哪一方交易，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至于花了多少钱，蕾妮根本不敢想象。 第99章 巴鲁瓦公爵 “谢谢您，姑姑！” “你喜欢就好。” 贾贝琳单膝跪地，看着蕾妮，笑着说道： “现在，谁也抢不走她们了，就算是国家也不行。” ‘啊……’ 看来，米蕾尤事件中，她把蕾妮的贴身女仆调走的事情，一直让贾贝琳耿耿于怀。 “我这么做，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 “姑姑，我饿了。” 蕾妮不想让贾贝琳继续道歉，于是岔开了话题。贾贝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黯淡下来。 仆人被调走是很常见的事情，更何况米蕾尤总是装病，哭闹不休，贾贝琳肯定没办法拒绝。 而且，她可能也在意其他家人的态度。 虽然爸爸和哥哥们被米蕾尤缠着，但他们对蕾妮更加关心。即使在准备搬来王都的时候，他们也会抽空来看蕾妮，但他们从来没有主动去看过米蕾尤。 贾贝琳一直相信米蕾尤是阿狸，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她。 贾贝琳苦笑一声，摸了摸蕾妮的头。 “好。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餐了，你洗漱一下就下来吧。” “好！” 蕾妮拉着女仆们的手，上了楼。 回到房间，女仆们像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太硬了！小姐喜欢睡软一点的床！” “衣服太繁琐了！小姐会摔倒的！” “啊啊啊！谁把香薰蜡烛放在床头的！小姐会头疼的！” 看着女仆们忙里忙外地整理房间，蕾妮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我的女仆们……’ 虽然王都的房间也很不错，但还是熟悉的女仆们更了解她的喜好，让她感觉更舒服。 “小姐，我们来帮您换衣服吧。” 琳达温柔地笑着，把蕾妮带到了衣帽间。她像一只准备捕蛇的獾一样，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衣帽间，然后挑出了蕾妮最喜欢的衣服。 蕾妮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下楼来到餐厅。 贾贝琳、爸爸和哥哥们都已经到齐了。 “在王室宴会上护送小家伙的人选，非我莫属。” “谁说的？” “闭嘴。孩子的第一次派对，当然是由爸爸护送。” 伊萨克、亨利和爸爸怒目而视。 ‘又来了。’ 为了决定谁来护送蕾妮参加王宫宴会，他们已经吵了好几天了。 蕾妮已经对他们的争吵感到厌烦了，她走到约翰身边坐下。 约翰把餐巾铺在她的腿上，问道： “想吃肉还是鱼？” “肉！” 约翰替她告诉了管家。不一会儿，一大块烤肉就端了上来。 ‘我最喜欢吃肉了！’ 蕾妮两眼放光，用刀叉熟练地切割着烤肉。她把切好的肉放进嘴里，仿佛在口腔里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 约翰把一块东西放在了她的盘子里。是他吃过的鲑鱼，切成小块。 ‘我不太喜欢吃鱼。’ 她做流浪儿的时候，曾经因为吃了别人丢弃的鱼而生病，所以即使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后，她也很少吃鱼。 ‘但这是约翰哥哥给我的……’ 蕾妮犹豫地看着那块烤得粉嫩的鱼肉，闭上眼睛，一口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好好吃！’ 蕾妮惊讶地睁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 “好吃吗？” “嗯！” “这是烤鲑鱼。配上厨师的秘制酱汁，味道更好。” 约翰把鱼肉蘸上黑色的酱汁，递给蕾妮。蕾妮接过来，放进嘴里。 ‘我知道这种酱汁，听人家说可好吃了。’ 是用酱油、柠檬汁和一种辛辣的绿色植物混合而成的酱汁。 蘸着酱汁吃，味道更好了。 ‘我竟然错过了这么美味的食物，感觉亏大了。’ 蕾妮两眼放光地看着约翰的盘子。 “决定好让谁护送你了吗？” 约翰问道。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蕾妮身上。 蕾妮看着约翰递过来的叉子，“还没有。” 约翰转动了一下叉子，蕾妮的视线也跟着转动。 “我怎么样？” 沉迷于鲑鱼美味的蕾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 “……” “……” “……” 约翰一脸得意地把剩下的鲑鱼都喂给了蕾妮。 “真乖。” ‘好好吃！’ 蕾妮红着脸，专心致志地吃着鲑鱼，完全没有注意到——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正用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看着她。 *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宴会当天。 蕾妮挽着约翰的手臂，来到了王宫宴会厅门口。 她正要进去，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都很阴沉。 ‘早知道就答应让他们轮流护送我了。’ 因为除了约翰以外的家人都心情不好，所以可怜的仆人和家臣们这几天都过得很艰难。 蕾妮正想着该怎么办，一个声音传来： “蕾妮。” “教母！” 卡米拉夫人和她的几位朋友，在宴会厅门口迎接蕾妮。 蕾妮连忙松开约翰的手，跑了过去。 “你今天真漂亮。” “因为我穿了莎伦的裙子！” 贵妇们惊讶地说道： “莎伦？就是那个连王后的订单都拒绝的设计师？你是怎么……” “她和我姑姑贾贝琳是好朋友。” “啊，原来如此。” 她们正说着，周围突然喧闹起来。 “巴鲁瓦公爵夫妇……” “今天……中程传送卷轴……” “献给国王陛下……” 伴随着窃窃私语，巴鲁瓦公爵一家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宴会厅，比平时更加趾高气扬。 “哈哈哈！迪布雷德公爵！” 巴鲁瓦公爵环视四周，然后走向蕾妮和站在她附近的迪布雷德公爵。 【你这只臭老鼠！】 【别想在王后面前搬弄是非。我只是教训了一个到处惹麻烦的小丫头而已。】 前世记忆的片段突然涌上心头，让蕾妮感到一阵窒息。 她仿佛听到了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巴鲁瓦公爵抓着她的头发，拖着她下楼的脚步声。 蕾妮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紧紧地抓着裙摆。 就在这时—— “蕾妮？” 爸爸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还好吗？” “……嗯。” 她立刻就安心了。 没事的。 她再也不用挨打了。 以前，她只要听到脚步声，就会惊慌失措地躲进衣柜里瑟瑟发抖。 但现在，她不再害怕了。 她直视着向他们走来的巴鲁瓦公爵，没有丝毫躲闪。 * “好久不见！” 巴鲁瓦公爵故作豪爽地笑着，向迪布雷德公爵问好。 在蕾妮的前世，巴鲁瓦公爵只要看到迪布雷德公爵的影子，就会咬牙切齿，如今却如此热情，显然是另有所图。 因为他手里握着中程传送卷轴，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迪布雷德家族之上了。 巴鲁瓦家族虽然在其他贵族中很有权势，但在五大公爵家族中却是垫底的。 他们的祖先一向将荣誉视为最高准则，鄙视贵族为了赚钱而奔波。 但现在，一切都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 有钱才能养兵，有资本才能拉拢势力。 因此，巴鲁瓦家族的资金、兵力和势力，在五大公爵家族中都是最弱的。 而迪布雷德家族，在巴鲁瓦家族的祖先看来，是“抛弃贵族荣誉，只盯着金子的害虫”，却如此成功，如此强大，巴鲁瓦公爵心里自然很不平衡。 ‘现在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为了利益和教廷勾结在一起。’ 巴鲁瓦公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之前我联系迪布雷德公爵，想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您却说太忙了，今天怎么有空来参加派对了？现在有时间谈谈了吗？” 他阴阳怪气地说着，意思是说，现在你手里没有传送卷轴，所以才来找我吧。 但迪布雷德公爵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关切地看着刚才身体不适的蕾妮。 他单膝跪地，和蕾妮平视，轻轻抬起她的眼皮，检查她的眼睛。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被彻底无视的巴鲁瓦公爵，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您今天还是没时间。” 迪布雷德公爵这才瞥了他一眼。 “既然知道我没时间，就别在这里碍眼了。” “……您是打算为了面子，放弃眼前的金山吗？” 巴鲁瓦公爵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手里有什么，还不赶紧低头？ 迪布雷德公爵站起身。他比巴鲁瓦公爵高得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刚找到食物的野狗，总是那么愚蠢。它以为自己嘴里的东西，是所有饥饿的捕食者都渴望的。” “你，你说什么？” “区区一个传送卷轴，无论是传送距离增加3公里还是30公里，对迪布雷德家族来说都无关紧要。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买下市面上所有的传送卷轴。” “……” “如果你想做生意，就去找那些买不起传送卷轴的人吧。” ——大陆首富如是说。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爸爸说得没错。’ 蕾妮在心里偷笑。 就算没有巴鲁瓦公爵的传送卷轴，用两个魔法塔出售的传送卷轴不就行了！ ‘才增加了3公里而已，对我们家来说根本没用。’ 当然，也只有像迪布雷德公爵这样，能把价值30万金币的传送卷轴当成玩具一样随便买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巴鲁瓦公爵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 迪布雷德公爵没有理会他，继续关心着蕾妮。他正要吩咐侍从去叫医生，蕾妮拉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 “可是你刚才……” “我只是有点紧张。” 第100章 王前献宝 伊萨克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家伙，不用紧张。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杀了。” “杀人是不对的！” “那就把他大卸八块。” 蕾妮正要反驳，一个声音传来： “国王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退到两旁，低头行礼。 蕾妮分别拉着约翰和亨利的手，走到墙边，低下了头。 她偷偷看了一眼大厅中央。身穿华丽红色长袍的国王，带着一个深蓝色头发的小男孩，以及一位同样有着深蓝色头发的美丽贵妇人，走了进来。 ‘伊冯娜王妃和王子。’ 蕾妮看着优雅微笑的伊冯娜王妃，以及她身边一脸傲慢的王子安德烈。 伊冯娜·鲁埃尔格，马尔修公爵的长女。 在王后的帮助下，她与喝醉的国王共度良夜，生下了王子。 如果不是王后或王妃所生，即使是国王的子嗣，也无法获得王子的身份，所以为了孩子，国王册封伊冯娜为王妃。 就这样，安德烈成为了王子。 五个月后，艾尔莎王妃生下了阿德里安，阿德里安同样获得了王子的称号。 根据惯例，王子们要经过层层选拔考验，才能获得王储身份，伊冯娜王妃为了让儿子获得这个身份，开始不遗余力地拉拢贵族。 ‘所以，她这次肯定会支持巴鲁瓦公爵家。’ 巴鲁瓦公爵用传送卷轴控制住贵族，她再给贵族们许以好处，获得那些重视正统性的贵族的支持。 “感谢各位参加安德烈王子的生日宴会。” 伊冯娜王妃微笑着环视四周，贵族们纷纷鞠躬行礼。 “鲁埃尔格王室万岁！” “万岁！” 问候过后，国王说道： “平身。” 贵族们直起身子。 伊冯娜王妃“哎呀”一声，看向巴鲁瓦公爵一家。 “巴鲁瓦公爵。” “王妃，您好。” “听说贵府最近有喜事，你一定很忙吧，还特意来参加宴会。” “再忙，也要参加帝国的庆典。” 伊冯娜王妃笑着看向国王。 “陛下，您听说了吗？巴鲁瓦家族研制出了一种非常厉害的魔法工具。” ‘嗯，不出所料……’ 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宣传。 国王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孤也略有耳闻。巴鲁瓦家族让帝国的魔法技术更上一层楼了？” 他看向巴鲁瓦公爵。巴鲁瓦公爵走到国王面前，单膝跪地。 “这都是陛下信任我的家族，才让我们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伊冯娜王妃问道： “虽然传闻很多，但巴鲁瓦公爵本人从未证实过。大家都很好奇，您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传送卷轴的事情了吗？” 巴鲁瓦公爵觉得时机成熟了，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成功研制出了新型传送卷轴，传送距离比之前的传送卷轴增加了近3公里。”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传闻是真的。” “3公里？过去一百多年，传送距离都没能增加300米。” “巴鲁瓦家族要飞黄腾达了。” 已经有人开始悄悄地巴结巴鲁瓦公爵夫人了。 国王：“哦？3公里？” 巴鲁瓦公爵向国王鞠了一躬，然后站起身。 “我，威廉·巴鲁瓦，将巴鲁瓦家族最高的技术成果，献给陛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传送卷轴，看起来数量不少，大概有十张左右。 他再次跪在国王面前，双手呈上传送卷轴。国王哈哈大笑，接过了传送卷轴。 “孤不会忘记巴鲁瓦家族的忠心。”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 刚才和迪布雷德公爵说话时，还因为自尊心受损而涨红的脸，现在因为期待着国王的赏赐而变得红润起来。 ‘就是现在！’ 蕾妮“啊！”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包括巴鲁瓦公爵一家、国王、伊冯娜王妃和安德烈王子。 蕾妮装作很慌张的样子，紧紧地抓住迪布雷德公爵的手。 “对不起……” 她小声说道。国王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就是命运之子啊。” 亨利轻轻推了推蕾妮的后背，示意她问好。 蕾妮提着裙摆，行了个屈膝礼。 “我是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见过国王陛下。” “嗯。” 国王点点头。伊冯娜王妃瞥了蕾妮一眼。 “迪布雷德家的小姐，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似乎很不满众人的注意力从巴鲁瓦家族转移到了蕾妮身上。 “我……我也为陛下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是巴鲁瓦公爵也送了同样的东西……” “你是说传送卷轴？” 巴鲁瓦公爵哈哈大笑。 “应该是市面上出售的传送卷轴吧。没错，现在的传送卷轴也很不错。”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就算再好，能比我的好吗？但国王却看了迪布雷德公爵一眼，慈祥地笑了笑。 “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礼物就不用了。” “可是……这不是从魔法塔买的，是我和迪布雷德家族的魔法师一起制作的。如果陛下不需要，那就算了……”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国王的眼睛猛地睁大。 “是你做的？” “嗯。我和魔法师聊天的时候，想到了一些点子，他们都很惊讶。然后我们就做出来了，魔法师说很厉害，可以送给陛下……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献给国王陛下……” 蕾妮装作小孩子一样，吞吞吐吐地说着。站在人群中的巴鲁瓦公爵夫人冷笑一声。 “看来是传送距离增加了一点吧？” “没错！” 国王哈哈大笑。 “那你说说，你的传送卷轴能传送多远？” 蕾妮慢吞吞地拿出两张传送卷轴，摆弄着。 “能传送八……” 周围的人开始猜测：“八米？”“八十米？” 巴鲁瓦家族的人一脸傲慢地看着蕾妮，不明真相的家人们则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传送卷轴。 国王问道： “80米？” “不是。” “那是多少？” “8000公里。” “……什么？” 蕾妮直视着巴鲁瓦公爵，一字一顿地说道： “8000！公里！” 你们的传送卷轴只能传送8公里吧？我的可是8000公里！ 国王手中的巴鲁瓦传送卷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什，什，什么？你，你刚才说什么？” 蕾妮垂下眼帘，说道： “既然陛下不需要，那我就送给爸爸了。” 国王的嘴巴张成了“o”型。 * “八，八千……小姐，你确定是八千？” 国王问道。蕾妮天真烂漫地回答：“是的！” “我和维罗妮卡一起做的。啊，维罗妮卡是……” “维罗妮卡·迪波斯。” 国王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蕾妮在心里偷笑。 ‘他当然知道维罗妮卡是谁。’ 当初赦免差点炸毁一整个地区的维罗妮卡的人，正是当时的王储，也就是现在的国王亚历山大。 “魔女”，“维格森特拉魔法的巅峰”——维罗妮卡·迪波斯的名字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刚才还脸色铁青的巴鲁瓦公爵，大声喊道： “就算制作者是维罗妮卡·迪波斯，也难以置信！八千公里？怎么可能！” 他快步走到国王身边，说道： “陛下，请您三思。之前的传送卷轴，传送距离只有5公里，而我仅仅将传送距离增加了3公里，就花费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 “人体的承受能力有限，无法承受超高速移动，所以必须压缩空间。如果真的能压缩8000公里的空间，为什么至今无人知晓？” “……” “我的实验是在巴鲁瓦领地进行的，但8000公里，足以覆盖其他领地，甚至是整个帝国。难道连教廷和魔法塔的结界保护下的王都，也被压缩了吗？这怎么可能！” 人们纷纷点头，国王也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 巴鲁瓦公爵冷笑一声，看着蕾妮。 “我理解小孩子的好胜心，但为了引人注目而撒谎，未免也太过分了。” “……” “这分明是在欺骗陛下，是灭门之罪！还不赶紧跪下，向陛下请罪！” 他厉声呵斥。蕾妮垂下眼帘，说道： “是真的……真的是8000公里。” “你到现在还嘴硬！你能证明吗！” “我……我可以证明！” 蕾妮抬起头，看着国王，眼神明亮。 “我可以让领地里的维罗妮卡过来，让她亲自跟您解释！” “让维罗妮卡·迪波斯亲自……” 国王低声念叨着，然后问身边的侍卫： “魔女现在在哪里？” “在迪布雷德领地。宴会开始前，我们确认过她的位置。” 维罗妮卡因为差点炸毁一整个地区的事情，一直被帝国监控着。 因为她的学术造诣和技术能力非常宝贵，所以没有被处死，但作为危险分子，她一直受到帝国的管控。 而负责监管维罗妮卡的人，正是拥有迪波斯家族封地的迪布雷德公爵。 国王看向迪布雷德公爵。 迪布雷德公爵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了通讯石。 在短暂的通讯过程中，蕾妮也通过自己的通讯石向议长发出了信号。 【准备好了吗？】 通讯石闪烁了两下。 ‘很好。’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公爵也通过通讯石收到了维罗妮卡的回复。国王立刻命令侍卫解除王都结界。 第101章 公里的震撼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动，宴会厅中央的空间扭曲变形。一个被光芒包围的物体出现了。 迪布雷德家族的远程传送卷轴，即将在最佳地点，以最佳效果，向世人展示它的威力。 光芒散去，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维罗妮卡·迪波斯和议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 “这不可能！” 现场一片惊呼。 国王亲眼目睹了远程传送，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真的……真的传送过来了……！” 从王都到迪布雷德领地，大约有3200公里，巴鲁瓦的传送卷轴至少需要400张才能到达。 而维罗妮卡在被追踪魔法工具确认位置后，立刻就被传送了过来，这足以证明远程传送卷轴的真实性。 维罗妮卡·迪波斯看着国王，笑着说道： “陛下，您好。” “是蕾妮小姐帮助你制作了传送卷轴吗？” “不是小主人帮助我，而是我帮助小主人。” “……小主人？” 维罗妮卡出了名的固执，和她强大的实力和危险性一样出名。 如果不是她认可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国王曾经许诺她首席宫廷魔法师的职位，但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也从未屈服于两任迪布雷德公爵。 现在，她竟然称呼蕾妮为“小主人”，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维罗妮卡没有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她双手捂着通红的脸颊，扭捏着身体。 “我被小主人的智慧和魅力所折服，发誓要效忠小主人。小主人心地善良，收留了我。” 她看着蕾妮，蕾妮也对她报以微笑。议长悄悄走到蕾妮身边，蕾妮用口型对他说：“我不是让你看好维罗妮卡吗！” 议长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我看好的结果。” 他看起来很疲惫，眼圈发黑。 “这么说，8000公里是真的？” 国王难以置信地问道。维罗妮卡笑着说道： “当然是真的。您可以查看追踪记录，我曾经从迪布雷德领地瞬间移动到帝国最南端的拉伯里克领地。” 国王看向侍卫，侍卫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国王的脸色阴沉下来。 “为什么不汇报！” “相关部门认为是追踪器的故障。” 宴会厅里炸开了锅。 “这么说，真的……？” “维罗妮卡·迪波斯亲自证明了！迪布雷德家族真的拥有远程传送卷轴！” “我的天哪……” 国王用颤抖的目光看着蕾妮。蕾妮天真地笑着，拿出了传送卷轴。 ‘早知道刚才就收下了。’ 国王嘴唇颤抖着，伸手去拿传送卷轴。蕾妮却把传送卷轴递给了迪布雷德公爵。 “陛下说不需要，就送给爸爸了！” “……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蕾妮嘿嘿一笑，抱住了迪布雷德公爵的腰。 然后她“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 “维罗妮卡还给了我这个！议长说，这是传送卷轴的合同，所有的传送卷轴都是我的！还有‘契约’！” 维罗妮卡指着自己脸颊上的魔力印记。 “这是我属于小主人的标志！没有小主人的命令，如果我擅自行动，就会爆炸而死！比东北部爆炸事件还要严重！” 维罗妮卡兴奋地说着，议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经历过东北部爆炸事件的人，以及听说过这件事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国王咽了口唾沫，走向迪布雷德公爵。 掉在地上的巴鲁瓦传送卷轴，已经被踩上了深深的脚印。 “迪布雷德公爵，孤想和你谈谈……！” “抱歉，你知道的，我得先处理家族事务。” 迪布雷德公爵一脸冷漠地说道，然后抱起蕾妮，鞠了一躬。 “那请你安排时间，什么时候方便？” “稍后我会联系您。” 说完，迪布雷德一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宴会厅。蕾妮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巴鲁瓦家族的人，正围着那张被丢弃的8公里传送卷轴瑟瑟发抖。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 他原本计划在第一王子的生日宴会上宣传传送卷轴，打败迪布雷德家族，成为人上人，现在却功亏一篑。 ‘啊，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蕾妮想着，嘿嘿地笑着，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 迪布雷德领地的家臣们，被瞬间传送到了王都。 他们愣愣地看着那张被撕碎的传送卷轴，然后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蕾妮。 “小姐真是太聪明了，太厉害了……！” “啊，迪布雷德家族的精灵！” 安德烈王子的生日宴会，巴鲁瓦的传送卷轴，都已经被人遗忘了。 人们记住的，只有迪布雷德家族的8000公里传送卷轴。 迪布雷德公爵摩挲着蕾妮给他的传送卷轴。 “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之前我去维罗妮卡家玩的时候，聊到了传送卷轴。维罗妮卡说，她之所以一直没能成功进行远程传送实验，是因为传送对象无法承受高速移动！我听了之后，觉得如果能保护传送对象的身体，就不用压缩空间了，于是我就告诉了她我的想法。维罗妮卡恍然大悟地说：‘啊，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 然后她就做出了传送卷轴。” 蕾妮按照事先和维罗妮卡、议长商量好的说辞，解释道。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然后我想起爸爸说过，如果我们有远程传送卷轴就好了，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蕾妮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道，然后戳了戳议长。 议长像个被设定好的魔法道具一样，立刻补充道： “我大概看了一下，这应该是只有小孩子才能想到的办法。” 迪波斯子爵咽了口唾沫，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传送卷轴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理？王室一直在联系我们。” 不仅仅是王室，迪布雷德家族在王都的宅邸前，已经挤满了贵族。 蕾妮连忙把传送卷轴的合同，以及她和维罗妮卡签订契约的媒介，递给了迪布雷德公爵。 “爸爸，都给你！”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手中的合同和契约媒介，沉默了片刻，然后摸了摸蕾妮的头。 “这是你做的，所以它属于你。不过，我会帮你保管。这东西太危险了，不适合你拿着。” 虽然蕾妮早就猜到爸爸会这么说，但听到这句话，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爸爸是世界上最棒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换做别人早就据为己有了，但爸爸却尊重她的意愿。 “在你长大之前，使用传送卷轴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那，那我现在就想用。” 亨利笑着问道： “想去哪里？” “不是我想去，是想把它送给别人！” “送给谁？” 蕾妮在迪布雷德公爵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迪布雷德公爵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如果是她的话，可以。” 蕾妮欢呼一声，抱住了爸爸的脖子。她偷偷地笑了。 ‘我可没打算只是公开传送卷轴而已。’ 既然已经公开了，那就好好利用它，给敌人一点颜色看看。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8号。 蕾妮的社交首秀茶话会，即将开始。 蕾妮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然后前往罗布泰沙龙。 卡米拉夫人已经到了，她笑着迎接蕾妮。 “能见到连国王陛下都想结识的名人，真是我的荣幸。” 蕾妮被她打趣的话逗笑了。 “我们进去吧？” “好的，教母！” 蕾妮刚拉住卡米拉夫人的手，一群贵妇人就围了上来。 “小，小姐！” “夫人！” 正是之前拒绝了蕾妮的邀请，说要去参加巴鲁瓦公爵夫人派对的那群贵妇人。 卡米拉夫人看着那些退回请柬的贵妇人，脸色冰冷得像结了一层霜：“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夫人，上次的无礼还请您见谅。我们实在想当面向小姐致歉，这才冒昧前来。”社交界颇有影响力的乔治夫人堆着满脸谄媚的笑容，说话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瞟向蕾妮。 蕾妮心里冷笑一声：‘乔治家的大公子和家主之争闹得沸沸扬扬，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乔治家的老家主在遗嘱中将家主之位和爵位传给了次子，但现任乔治伯爵却在亲信和马尔修公爵家族的支持下，无视了父亲的遗愿。被驱逐到诺克斯顿的次子，如今在边疆组建的佣兵团已经跻身一流，乔治伯爵夫妇对远程传送卷轴的渴望可想而知。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以何种方式遭到袭击。 “知道自己失礼，就该安分守己。”卡米拉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乔治夫人的话。 “夫人，您也知道我的难处……”乔治夫人一脸为难，伸手想拉住卡米拉夫人的胳膊，却被对方狠狠甩开。乔治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们在小姐面前丝毫不顾及我这个教母的面子，我又何必顾及你们的难处？” “可，可是……！” “赶紧滚！最近都别让我看到你们！”这简直是将她们逐出社交圈的逐客令。 贵妇们哭天抢地地哀求着：“夫人！”但卡米拉夫人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第102章 赠送传送卷轴 ‘这很正常。她们可是把请柬都退回来了。’ 这在社交界是前所未有的无礼之举。 她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卡米拉夫人和解，一心只想搅黄蕾妮的第一次茶话会。如果不是蕾妮没有远程传送卷轴，她们恐怕连一句道歉都不会有。 “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太失礼了……！”眼见卡米拉夫人不为所动，贵妇们开始直接向蕾妮求饶。 卡米拉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然后温柔地拉起蕾妮的手：“春天到了，苍蝇也多了起来，我们进去吧。” “好的，教母！”蕾妮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笑得一脸无邪，看都没看那些贵妇人一眼，跟着卡米拉夫人走进了大厅。 她们走进大厅时，一些人正假装在一楼闲逛，在蕾妮举办茶话会的宴会厅门口徘徊。当然，其中也包括那些退回请柬的人。 卡米拉夫人和蕾妮泰然自若地走进宴会厅，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们明知得罪巴鲁瓦公爵夫人也要来参加蕾妮的茶话会。 其中一些人和卡米拉夫人交情匪浅，还有一些只是单纯地希望小淑女的第一次茶话会不要以失败告终的好心人。 “感谢各位的光临。这份情谊，我铭记于心。” “您言重了。罗布泰沙龙的二楼，我一直想来见识一下。” “孩子，去和客人们打个招呼吧。”卡米拉夫人轻轻拍了拍蕾妮的后背。蕾妮提着裙摆，屈膝行礼：“大家好，我是蕾妮·莉塞特·迪布雷德！” 她元气满满地问候，宾客们纷纷轻笑，并一一做了自我介绍。 “坎迪拉·迪蒙特，小淑女。” “科尔·西亚科特。” 从年长的贵妇到年纪尚小的淑女，每个人都和蔼可亲。 无意间，蕾妮筛选出了一批真心实意的人。这都要多亏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卑劣行径。 ‘谢谢你啊，巴鲁瓦公爵夫人！’ 在场的都是体贴周到的人。那些出身名门的年长贵妇为了让家世普通或年纪较小的淑女们也能融入其中，主动引导着话题。 整个茶话会的气氛始终融洽而欢快。等到气氛达到高潮时，蕾妮吩咐萝拉把准备好的盒子拿过来。 “教母。” “怎么了？” “姑姑说过，要为第一次参加茶话会的客人准备小礼物。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些礼物，可以送给大家吗？”蕾妮带着几分羞涩地问道。卡米拉夫人爽朗地笑了：“当然可以。” 萝拉从盒子里取出一个个信封，分发给每位宾客。 然后，她拿着一个最为华丽的信封走到蕾妮面前。蕾妮接过信封，红着脸看向卡米拉夫人。 率先打开信封的贵妇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蕾妮点点头：“爸爸说，远程传送卷轴的使用情况要告知家族。所以，这些是改良过的，可以传送20公里的卷轴，专门用来送人的！” 听到这话，收到信封的贵妇们脸色都僵住了。原本就在邀请名单上的宾客们，脸色也变得煞白。蕾妮瞥见乔治夫人捂着嘴，浑身颤抖。 她心里暗自偷笑。 把传送卷轴作为礼物送给所有宾客，是亨利的主意。 【送传送卷轴怎么样？】 【这种东西能随便送人吗？爸爸说过，使用的时候要告诉他。远程传送卷轴，光是持有就很危险。】 【控制好传送距离就没问题。】 亨利轻松地笑了笑，补充道：【有时候，把手里的东西分出去一些，才能让那些贪婪的家伙在你面前卑躬屈膝。】 亨利那副十足的反派模样，让伊萨克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大哥，坏起来的样子真帅！”结果被亨利一巴掌拍在了头上。 总之，蕾妮就拜托维罗妮卡制作了改良版的传送卷轴。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迪蒙特夫人颤抖着手，要把传送卷轴放回信封里。 “我姑姑说过，送给珍贵之人的礼物，是不会吝惜的。” 卡米拉夫人也笑着补充道： “孩子的一番心意，就不要拒绝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虽然嘴上说着拒绝，但考虑到市面上5公里的传送卷轴也要30万金币的天价，这份礼物实在让人难以抗拒，每个人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 蕾妮把萝拉拿来的最华丽的信封递给卡米拉夫人：“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 “谢谢……孩子，这……！”卡米拉夫人从信封里拿出传送卷轴，脸色瞬间凝固。 这是一张可以传送8000公里的完整版远程传送卷轴。 卡米拉夫人曾在王子生日宴上见过传送卷轴的样子，此刻的她表情僵硬。同样在生日宴上见过传送卷轴的宾客们，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远程传送卷轴……！” “难道，那……是真的吗？” 蕾妮再次轻轻点头：“维罗妮卡试过，可以传送8035公里。您需要的时候就用吧。” 卡米拉夫人一把抓住蕾妮的手：“孩子，这东西不能随便送人。快收回去。” “我没有随便送人啊……这是送给您的！”蕾妮说，因为您是卡米拉夫人，因为我相信您，所以我才送给您。卡米拉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感动。 “可是……” “爸爸也说过，送给我教母的话就没关系。而且，教母您刚刚也说了，心意不能拒绝……”蕾妮故意垂下眼帘，委屈巴巴地说道。卡米拉夫人捂着脸颊：“真是，以后说话得小心点才行。” 宴会厅里顿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蕾妮开心地笑了，一把抱住卡米拉夫人的腰：“请收下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真是的……我这个教母，真是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宾客们纷纷附和：“这是夫人的福气啊。”卡米拉夫人温柔地抚摸着蕾妮的脸颊：“这份礼物，我就收下了。下次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好啊！” 蕾妮开心地笑了，然后看向门外那些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般僵在原地的人们。 很快，那些捂着嘴的人们开始四散而去。 ‘嫉妒死你们了吧？’蕾妮心里暗自得意。 快去奔走相告吧，告诉整个王都，迪布雷德家族开始大肆分发传送卷轴了，你们这群搬弄是非的家伙！ * 巴鲁瓦公爵夫人看着空荡荡的花园，咬紧了嘴唇。 “哥哥，我们的茶话会是不是没人来啊？”尼尔斯一脸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海顿。海顿猛地皱起眉头：“闭嘴！” “可是……” 尼尔斯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脆响。 “啊，母亲……” “母亲！” 巴鲁瓦公爵夫人挥舞着双臂，将桌子上的花瓶和茶具扫落在地，“呜……！”她痛苦地呻吟着，手上鲜血淋漓。 “该死的丫头……！”这一切都是那个讨厌的孤女的错。 她和尼尔斯被治安厅传唤问话，尼尔斯被皇家学院开除，价值近3亿金币的中程传送卷轴变成了一堆废纸……！ “冷，冷静点，母亲。” “你父亲呢！你父亲在哪里！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他却在做什么！” “去参加中央会议了……” “把我娘家的钱都败光了，就抱着个没用的传送卷轴有什么用！” 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怒吼在花园里回荡。 与此同时，中央塔。 贵族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坐在上座附近的美男子身上。 即使被众多杰出的贵族注视着，西奥多·迪布雷德也面不改色。 “那个……迪布雷德公爵。会议结束后，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和我单独谈谈……” “喂，你这人！我先约好的！你插什么队！” “各位在会议厅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要打扰迪布雷德公爵！” 会议的内容被抛诸脑后，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远程传送卷轴的用途，或者说是它的发售日期。 就连中央会议的主席马尔修公爵，也在等待着西奥多·迪布雷德开口。 迪布雷德公爵慢条斯理地敲着扶手，终于开口了：“有人退回了蕾妮茶话会的请柬。” “……！” “……！” “……！” 一些贵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迪布雷德公爵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觉得自己是的话，会议结束后，就乖乖跟我来。” 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手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时，会议厅的门被敲响了。 “打扰了。”一个身穿迪布雷德家族纹章礼服的男人，走进了气氛凝重的会议厅。他走到迪布雷德公爵身边，低声说道：“找到接触米蕾尤和旅店夫妇的人了。”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立刻派暗爪……不，直接让卡迪伦（暗爪的首领）亲自去办。” “是。” 手下领命而去，迪布雷德公爵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巴鲁瓦公爵身上。他已经查明，将乡下妓女米蕾尤带到王都的，正是巴鲁瓦公爵。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如同刀剑碰撞，迸发出凌厉的火花。 第103章 第一个眷属 那天晚上。 蕾妮将茶话会上收到的礼物和信件妥善保管好，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三个女仆看着她晃着小腿，乐呵呵的样子，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看来今天的茶话会很愉快啊，小姐。” “嗯，很有趣。” 来参加茶话会的都是些举止优雅、和蔼可亲的人。蕾妮还和几位同龄的淑女约好，等天气暖和了就一起去踏青。 ‘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这还是第一次！’ 蕾妮一回到家，就在日历上标记了出游的日子，满心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还有，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茶话会也彻底搞砸了。’ 以蕾妮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只是气得肚子疼、在地上打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然后对着丈夫大吼大叫：“我被欺负成这样，你却什么都不做！” 蕾妮正暗暗窃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女仆们微微打开门，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说道：“公爵大人好像回来了。” “那我去问候他一下。” “好的，小姐。” 蕾妮立刻打开门，朝一楼走去。 然而，平时都会在庭院里接受问候，听管家汇报府中事务的父亲，今天却不在。蕾妮拦住一个正要离开的仆人，问道：“爸爸呢？” “老爷没接受问候，直接去了书房。” “出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蕾妮疑惑地歪了歪头，走向父亲的书房。 ‘难道是在会议厅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国王一直拿远程传送卷轴的事纠缠父亲，说不定惹得父亲不高兴了。 蕾妮刚要握住书房的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您是说，米蕾尤很可能是受巴鲁瓦公爵指使？我也听说过，那个乡下妓女被巴鲁瓦公爵看上，带到了王都。不过听说她刚到王都，公爵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是姑姑的声音。接着是约翰的声音： “是的，据说她不停地纠缠巴鲁瓦公爵，想再次见面，结果被公爵夫人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难道是她？’ 蕾妮想起前世那个曾找上门来的傲慢妓女。 ‘不对，不可能。我亲眼见过她，和米蕾尤长得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和米蕾尤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那是个身材丰满的美人，有着赤褐色的头发和深绿色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她，那就不只是用禁术让她变年轻那么简单了。’ 而是像把灵魂抽出来，塞进另一个身体里一样，彻底地换了一个身体。 ‘但这可能吗？’ 改变容貌是可行的。 塞丽娅不就是通过这种魔法隐藏身份的吗？ 但是，改变容貌的魔法每天的使用时间有限，而且费用高昂。 倾尽所有开发中程传送卷轴的巴鲁瓦家族，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而且—— ‘迪布雷德的首席魔法师和维罗妮卡不可能看不出来是变形魔法。’ 他们两个可是帝国魔法复兴以来最顶尖的魔法师。 书房里继续传来说话声。这次是父亲的声音： “通过占卜得知，那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曾与巴鲁瓦公爵接触过。” 就在这时，蕾妮的通讯石闪烁了一下。 她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拿出了通讯石。是塞丽娅的代码。 【小姐，我们已经抓住了指使人绑架您的“客人”的尾巴。据说是一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从他的口音和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王都本地人，而且很可能是贵族出身。】 蕾妮轻轻冷笑了一声。 看来她和巴鲁瓦公爵的孽缘，不会因为传送卷轴而结束。 那个温顺愚蠢，即使被欺负、被冤枉也不敢吭声的蕾妮，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仇报仇，有疑问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蕾妮面无表情地看着通讯石，给塞丽娅回复道：【把我存的钱全部取出来，把我之前在边境培养的军队和在王都安插的眼线都准备好。我要吞并巴鲁瓦家族。】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是时候动用她通过派蒙得到的第一个眷属了。 * 黎明时分。 蕾妮来到了位于王都商业区的希望商会。收到她消息的议长也一起来了。 “您来了，会长。”塞丽娅迎接了他们。 蕾妮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倒在了沙发上：“远程传送卷轴虽然好用，但是传送之后会晕得厉害……” 塞丽娅心疼地递给她一杯凉水。议长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维罗妮卡正在改良，争取让小孩子也能轻松使用，请您再耐心等等。” 蕾妮哼哼唧唧地喝了口水，然后长舒一口气，看向两人：“通讯石里说的事，你们确认过了吗？” 指的是“客人”很可能和巴鲁瓦公爵有关的消息。 塞丽娅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确认过了。” “很好。那就说说调查结果吧。” 议长率先拿出文件：“巴鲁瓦公爵三年前就认识了米蕾尤，去年年初才把她带到王都。她的真名叫安柏·弗莱德。” 他拿出两幅肖像画，一幅是米蕾尤原本的样貌，另一幅是之前来到城堡的那个小女孩的样貌。 塞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妮可！”她颤抖着抓住那幅画着小女孩模样的米蕾尤的肖像画。 “妮可？是谁？” “是我妹妹！希望之家的妹妹！” “……看来果然是‘客人’制造了米蕾尤。” 为了找到和阿狸相似的小孩，他们肯定买通了希望之家的孩子。 “那其他的孩子……”蕾妮喃喃自语。 议长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为了完美地转移灵魂，肯定需要无数次的实验。” “该死的……！！” 塞丽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中充满了愤怒。 蕾妮一脸沉痛，眼眶泛红，看着抱着妮可肖像画的塞丽娅。 议长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 “冷静点。为了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就算再痛苦，现在也要忍耐。” 塞丽娅咬紧嘴唇，哽咽着说道： “……我已经查清楚了巴鲁瓦家族的资产状况。他们的仓库已经空了，而且还向马尔修公爵家族、银行和高利贷借了不少钱。照这样下去，他们撑不过三个月。” “但是如果他们把中程传送卷轴的制造权和销售权全部交给教廷，请求减免债务的话，还是有可能翻身的。” “……如果巴鲁瓦公爵真的是买通我妹妹的‘客人’的幕后主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塞丽娅的表情，蕾妮点点头：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想要彻底吞并巴鲁瓦家族……” “您有什么计划吗？” 面对议长的提问，蕾妮耸了耸肩： “没有啊？” “……啊？” “巴鲁瓦公爵家族是历史悠久的开国功臣家族。这意味着他们和很多贵族都有着深厚的交情。虽然现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但他们拥有广阔的领地，很快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打领地战。开国功臣家族之间的领地战，王室是不会批准的。” “……”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楚他们是如何制造出米蕾尤的。但以巴鲁瓦公爵谨慎的性格，在米蕾尤的事情失败后，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他肯定已经处理干净了所有痕迹。” “您说的没错。” 议长一脸“那怎么办？”的表情。蕾妮狡黠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如果我们三个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借助其他人的智慧了。” “啊？” 塞丽娅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 “是恶魔。” “啊？” “是他们召唤了恶魔！”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那么多希望之家的孩子了。 不仅仅是为了做实验。他们是用孩子们的灵魂作为媒介，借用恶魔的力量。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俊美男子： “这么说，能彻底摧毁巴鲁瓦家族的办法就是……！” “这里有异端审判，对吧？” 蕾妮红着脸，捂着脸颊，心想：‘我真是选了个好眷属！’ 看到蕾妮欣喜若狂的样子，德怀特的眼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对了，那要怎么才能查清楚……呃！” 蕾妮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野骤然缩小，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种痛苦远比远程传送卷轴带来的晕眩强烈得多。 蕾妮踉跄了一下，塞丽娅和议长连忙扶住她。 “小姐！” “您没事吧？” 德怀特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哎呀。” “我还是先回去吧。” 蕾妮切断了输送给眷属的力量，德怀特随之消失，那股仿佛扼住喉咙般的痛苦也随之消散。 ‘操控眷属比召唤恶魔还要费力啊。’ 召唤恶魔的时候，蕾妮只需要分给他们一部分神圣力，他们就能自行调节力量。 从塑造形态到维持在人界的存在，都由恶魔的自身能力完成。 但操控眷属却需要蕾妮亲力亲为，掌控一切。 第104章 大胃王蕾妮 她还不知道如何像恶魔那样，在不浪费神圣力的情况下维持眷属的存在，所以就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一样，神圣力源源不断地流失。 ‘我需要一个能教我精细控制神圣力的恶魔或者眷属。’ 蕾妮正痛苦地呻吟着，塞丽娅又给她端来了一杯水。 喝完水，过了好一会儿，蕾妮才缓过神来。 “感觉怎么样了，小姐？” “我想回家……” 蕾妮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塞丽娅和议长都瞪大了眼睛。 ‘糟糕，无法维持成年人的思维了。’ 怎么回事？ 前世，她九岁左右就能很好地维持成年人的思维了。 ‘啊，我知道了。使用超出负荷的力量后，即使平时能很好地控制成年人的思维，也会变回肉体年龄的思维。’ 前世，她因为神圣力匮乏，从未如此挥霍过力量，所以才不知道这一点。 “我还是先回家吧。” 蕾妮一脸沮丧地低声说道。议长点点头： “好的，我送您回去。” 塞丽娅看着他们，似乎有很多疑问。蕾妮还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恶魔的事情，她肯定很好奇。 蕾妮无力地拉住塞丽娅的手： “我很快就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本来今天就想说的，但是我现在——” “我等着您。” 塞丽娅温柔地笑了笑。 ‘塞丽娅总是无条件地相信我。’ “我也相信塞丽娅。” “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而笑。议长说道： “两位的姐妹情深就先到此为止吧，现在还是赶紧送小姐回府要紧。” 说着，他抱起了蕾妮。 蕾妮趴在议长的怀里，向塞丽娅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 回到府邸的房间后，议长把蕾妮放在床上，仔细地盖好被子。 “小姐，您真是……我以为您既然那么自信地召唤出眷属，就一定知道如何操控他们。没想到……” “我不知道会这么费力……” “您真的不知道吗？” 议长瞪大了眼睛，蕾妮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稍微有点预感。” “您总是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 “……” “把紫水晶给我吧。由我来保管。” 议长指的是迪布雷德初代家主肖像画框里的那块紫水晶。蕾妮一惊，看向床边的床头柜。 “原来在这里啊。” ‘糟了！’ 因为控制不住成年人的思维，所有的小秘密都被发现了。 “不行！那块紫水晶很可能连接着新的恶魔通道！” “所以才要由我来保管。” “可是……！” “布涅和派蒙的时候，只要您不使用神圣力，就听不到恶魔的声音。但这个‘通道’却主动和您说话了。谁也不知道里面蕴藏着多么强大的恶魔，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您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 “如果您觉得需要用到它，肯定又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直接使用吧？难道不是吗？” “才没——” 蕾妮想反驳说“才没有！”，但小孩子蕾妮不擅长说谎。 “——没错。” “那就由我来保管吧。您需要的时候告诉我，我会根据情况，通过传送卷轴把紫水晶送过来。” “……” “睡觉！休息！” “……好吧。” 议长把蕾妮藏在床底下的文件也全都拿走了。 * 第二天，蕾妮的状态依然没有好转。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蕾妮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迎面碰上了正在聊天的三个哥哥。他们看到蕾妮，立刻走了过来。 “睡懒觉了啊，小不点。” “睡得好吗，蕾妮？” “……早。” 伊萨克、亨利和约翰依次和她打招呼，蕾妮点点头。 “早上好……” 她半闭着眼睛，只是点了点头。伊萨克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状态这么差？” “是不是因为茶话会太累了？” 亨利说着，摸了摸蕾妮的脸颊。蕾妮闭上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她不停地打哈欠。 这时，楼下传来女仆萝拉的声音： “小姐！” “午餐准备好了！” 吃饭啦！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哒哒哒地跑下楼。 “喂，小心点，小不点！别摔着了！” “蕾妮！” 伊萨克和亨利慌忙追了上去，约翰也跟在后面。 但蕾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餐厅。 虽然凌晨吃了很多零食，但她现在饿得不行。 她迫不及待地坐到椅子上，兴奋地拿起叉子。餐桌上摆着煎蛋牛排、沙拉和涂了黄油和蜂蜜的黑麦面包。 “要准备少爷们的午餐吗？” “准备吧。” 三兄弟在餐桌旁坐下，看着蕾妮狼吞虎咽的样子。 伊萨克笑着戳了戳蕾妮鼓鼓的脸颊： “你今天胃口比平时好啊？” “吃饭的时候别碰我。” 亨利拍开伊萨克的手。 这时，哥哥们的午餐也端上来了。伊萨克的是牛排，亨利的是意面，约翰的是烤海鲜。 “这个也要吗？” 亨利问道。蕾妮连忙点头。 “我的也要吃吗，小不点？” “要！” 接着，伊萨克和约翰也把自己的盘子递了过来。 哥哥们看着蕾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都笑了。 “真能吃啊。” “是啊。” “……吃得太多了。” “……” “啊？啊！” 蕾妮把哥哥们的盘子也全都吃光了，伊萨克和亨利都看傻了眼。 “别吃了，蕾妮。” “小不点，你会撑坏的！” 蕾妮感觉脑海里的小孩子蕾妮在大喊： “还要！我还能吃！暴饮暴食是我的宿命！”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抓住她的双手。 “还要吃。” “不行，人不能再吃了！” “等等，我们先消化一下再吃，好不好？” 这时，有人从两侧抱住蕾妮的腰，把她抱了起来。是约翰。 “把餐具收走。” 蕾妮在空中晃着双腿，亨利和伊萨克迅速把盘子递给仆人。 “哼！” 蕾妮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哼唧，心里一惊。 ‘我刚刚说了什么？疯了吗我？！’ 她终于清醒过来，看到一片狼藉的餐桌。 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妹妹？” 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 他看着被约翰抱在怀里，双腿乱蹬的蕾妮，皱起了眉头。 “我们没有欺负她。” “是啊。” 伊萨克和亨利一脸委屈地看着父亲。 迪布雷德公爵大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蕾妮。 “怎么回事？” 迪布雷德公爵问伺候用餐的管家。管家一脸尴尬地回答： “那个……少爷们是想阻止小姐继续吃下去。” “想吃就让她吃，为什么要阻止？” 伊萨克说道： “但她已经吃了那么多了！” 女仆们手里拿着的众多盘子里，连装饰用的香草叶子都不剩了。 迪布雷德公爵看了看空盘子，又看了看肚子鼓得像青蛙，撑得直喘气的蕾妮。 这时， “嗝……” 蕾妮忍不住打了个嗝。父亲平静地说道： “去拿消食片。” * 几天后，巴鲁瓦公爵夫人参加了春季社交季的慈善拍卖会，但她全程都阴沉着脸。 自从她来到会场，就没有人和她说话。 巴鲁瓦家族倾尽全力打造的中程传送卷轴开始销售了，但店里却门可罗雀。 由于传送卷轴价格高昂，人们都在观望，等着迪布雷德家族的远程传送卷轴的定价出来再做决定。 巴鲁瓦家族现在面临严重的资金危机，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尼尔斯因为私自带走圣典译本而被治安厅传唤问话，所以没有贵族愿意和他们来往。 ‘我也不想来这种无聊的宴会！’ 要不是丈夫为了筹集资金，让她来和那些借钱给他们的家族的女主人打好关系，她才不会来。 “茱莉夫人以五十万金币的价格拍下了尤利亚丹花瓶！”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会场里就爆发出阵阵惊叹。 ‘五十万金币？就一个花瓶？’ 巴鲁瓦公爵夫人惊讶地看向那个穿着鲜红色礼服的女人。 这个女人竟然花了一笔足够普通家族一两年的全部收入买下一个花瓶，她还一脸轻松地笑着把钱袋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确认钱袋里装满了钻石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随之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 ‘茱莉……茱莉？’ 是那个做艺术品生意的女人？ 据说她出身于一个不起眼的男爵家族，几年前来到王都，开始做艺术品生意。 ‘不过听说她私底下还经营着高利贷。’ 她有着美丽的容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所以即使出身卑微，也有很多年轻人对她趋之若鹜。 茱莉夫人接过花瓶后，走到巴鲁瓦公爵夫人身边，说道： “初次见面，我是诺亚·茱莉。” “……久仰大名。” “能得到您的赏识，真是我的荣幸。我一直很想见您一面。” 巴鲁瓦公爵夫人摇着扇子，斜睨了她一眼。 “你想见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路人。” 同路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我对这句话深有同感。” “……你是指迪布雷德家族？” “准确地说，是指那个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幸运小丫头。” 第105章 茱莉夫人 巴鲁瓦公爵夫人瞪大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在等待真正的命运之子。而不是那种冒牌货。” “真的吗？” 茱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什么意思？” 茱莉夫人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对巴鲁瓦公爵夫人说道： “我们有很多话要谈。” “好啊。” 巴鲁瓦公爵夫人收起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 自从召唤德怀特之后，过了一周，蕾妮的身体才恢复过来。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琳达笑着问道： “您今天看起来很有精神啊。” “嗯！”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去花园散散步？” “不了，我想待在房间里。” 蕾妮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查看商会的文件，还要听取会长和塞丽娅对巴鲁瓦家族的监视汇报。 现在正是扳倒巴鲁瓦家族的大好时机，她已经白白浪费了一周时间，简直心急如焚。 “那我去给您准备一杯冰镇果汁吧？” “好啊！” 琳达吩咐萝拉去准备柠檬冰茶，手脚麻利的萝拉很快就端来了一杯美味的冰茶。 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蕾妮拿起吸管，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们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那么可爱。” 来自领地庄园的三个女仆一脸痴迷地看着蕾妮，发出“啊啊啊……”的感叹，把王都府邸的仆人们吓了一跳。 蕾妮向王都府邸的仆人们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知道。” 迪布雷德家族选拔仆人只看能力。据说，想要成为领地庄园的高级仆人，必须在如同修罗场一般的环境中，经历残酷的竞争。 蕾妮的三个贴身女仆都是领地庄园里负责接待贵宾的高级仆人，所以她们在府邸里很受尊敬。 看到自己崇拜的上司如此失态，换做是谁都会惊讶吧。 就连已经习惯了她们五年来的“厚脸皮”的蕾妮，也偶尔会被吓到，更别说这些仆人了。 王都府邸仆人中最厉害的萝拉，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三个一脸花痴的女仆，丝毫没有被她们的举动影响。 萝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最近有个很有趣的传闻，您听说了吗？” “什么传闻？”蕾妮问道。 “听说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茱莉夫人。” 领地庄园三个女仆中消息最灵通的琳达问道：“茱莉夫人？是做艺术品生意的那个？” “是的。” “但她为什么被称为‘夫人’？她是骑士吗？” “不是，这是年轻人们对她的昵称。茱莉夫人很受欢迎！她和贾贝琳小姐并称为社交界的两大女王。” 蕾妮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有人比姑姑更厉害。” 听到她斩钉截铁的发言，门口传来一声轻笑。 “姑姑！” 手里拿着药瓶和糖果的贾贝琳笑着走了过来。 “谢谢你的夸奖。” “我说的是真的啊。” 蕾妮歪着头说道。姑姑摸了摸她的头，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蕾妮看着药瓶问道。贾贝琳把药瓶和糖果放在茶几上： “是消食片。怕你又吃多了。” 蕾妮的胃口本来就比其他孩子好，而且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食量还会翻倍。 两天前，她趁着父亲和哥哥们不注意，偷偷吃了很多东西，结果吃坏了肚子，闹得整个府邸鸡飞狗跳。 女仆们笑着说道： “没事的，小姐今天只吃了三盘肉。” “三盘？”姑姑一脸严肃：“比平时少太多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是不是没胃口——” “嗯？（什么？）” 蕾妮嘴里塞了两个大大的糖果，脸颊鼓鼓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看来不是。” “……”女仆们又发出“啊啊啊……”的感叹，捂着脸颊。姑姑笑着摸了摸蕾妮的头： “能吃是好事。小孩子就是要多吃点。” 蕾妮享受着姑姑的抚摸，开心地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萝拉： “你说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茱莉夫人？” “岂止是迷上，简直是神魂颠倒。巴鲁瓦公爵家族在人际交往方面一向很挑剔。” 确实如此。 巴鲁瓦公爵即使是面对中央贵族，如果家族历史不够悠久，他也不会理会。 他对儿子们和不符合他标准的贵族子弟来往也十分反感。 蕾妮点点头，萝拉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而且，据说茱莉夫人是放高利贷的。公爵当然不希望妻子和这种人来往，但你猜怎么着……！” 房间里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萝拉。 “公爵夫人竟然离家出走了！” “公，公爵夫人？” 那个极其在意别人目光的公爵夫人，竟然公然离家出走了？ “……那巴鲁瓦公爵夫人现在在哪里？” 她把私房钱都贴进了中程传送卷轴的开发成本里，现在应该身无分文了吧？ “听说她住在茱莉夫人的府邸里。” 就连姑姑也忍不住笑了： “真是不可思议。茱莉夫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大家都说巴鲁瓦公爵忘恩负义。茱莉夫人帮他还了三百万金币的债务呢。” 蕾妮大吃一惊： “三百万？！” 竟然给巴鲁瓦家族花了三百万金币？ 蕾妮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等等，那岂不是说，巴鲁瓦家族的资金危机解除了？’ 虽然不可能完全解决，但至少能撑两三个月。 蕾妮捂住额头。 ‘这样下去，计划就要泡汤了。’ * 巴鲁瓦公爵夫人站在镜子前试穿礼服，发出陶醉的呻吟。茱莉夫人看着她，笑着问道： “不喜欢吗？” 巴鲁瓦公爵夫人清了清嗓子，把礼服递给仆人： “梅尔贝因设计的礼服总是那么合我的心意。” “下次我让莎伦为您设计几件礼服吧。” “……您这次在梅尔贝因的店里给我买的衣服已经很贵重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用暗示的眼神看着她，茱莉夫人耸耸肩，靠在墙上： “能为美丽的夫人置办行头，这点钱算什么。对了，我还准备了一些首饰。” 茱莉夫人拉了拉铃铛，几个仆人捧着华丽的盒子鱼贯而入。 盒子里装满了价值连城的珠宝，有镶嵌着如同葡萄般串串钻石的项链，也有色泽浓郁的精美红宝石手镯等等。 即使身为公爵夫人，巴鲁瓦公爵夫人也从未拥有过如此奢华的珠宝。她兴奋得满脸通红，试戴着各种首饰，说道： “总是收您的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就当是我为给您添麻烦而赔罪吧。” “您说什么呢！都是我那个不知好歹的丈夫的错。您借给他那么多钱，他竟然还……” “请您在公爵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我之前想和他见一面，但他似乎对我依然心存芥蒂。” “当然了，像您这么好的人哪里去找。我这就回去，好好和他说说您的事。” “那就拜托您了。” 看着茱莉夫人温柔的笑容，巴鲁瓦公爵夫人满意地笑了。 这时，茱莉夫人救济过的仆人快步走了过来： “公爵夫人，乔治夫人想见您。” “她竟然不请自来？真是没礼貌。告诉她我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靠在墙上的茱莉夫人一边为公爵夫人戴上华丽的项链，一边说道： “还是见见吧。” “可是……” 乔治夫人追到这里来的原因，巴鲁瓦公爵夫人心知肚明。 她之前曾偷偷向乔治夫人透露过中程传送卷轴的消息，想向她借钱。 乔治夫人以为中程传送卷轴上市后，巴鲁瓦家族会给她丰厚的利息，所以瞒着丈夫，爽快地借给了她一大笔钱。 但是中程传送卷轴彻底失败了，焦急的乔治夫人每次见到巴鲁瓦公爵夫人，都会催她还钱。 “钱的事，我来解决。我正好打算处理掉一个宝石矿。” “难道是为了我？” “只要能帮到巴鲁瓦家族，这点钱不算什么。您就给债主们发个通知，说几天内就会还清欠款。” “……天哪。” 巴鲁瓦公爵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要得罪社交界的名流们。我们的敌人另有其人，不是吗？” “没错，就是那个冒牌货。” 巴鲁瓦公爵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茱莉夫人温柔地低声说道： “既然要见乔治夫人，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吧。让她知道您因为那个冒牌货受了多少委屈。” “好……” 在巴鲁瓦公爵夫人眼里，茱莉夫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救星。 只要有茱莉夫人在，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她可以享受各种奢华，就连巴鲁瓦公爵在她面前也唯唯诺诺。 所以，她对茱莉夫人产生了极强的依赖。 从与人交往到购物等各种小事，她都会征求茱莉夫人的意见，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明天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散心？去哪里？” “听说赛马很有趣。”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茱莉夫人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巴鲁瓦公爵夫人笑了： “我去见乔治夫人了。” 茱莉夫人微微点头，给她让路。 巴鲁瓦公爵夫人哼着小曲离开了房间，仆人们收拾好行李，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走到茱莉夫人面前： “鱼儿上钩了。” 第106章 人偶的计划 听到这句话，茱莉夫人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吗？” “还有一个老先生和她一起。” “带他们过来。” 茱莉夫人冷笑着下令。燕尾服男人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长袍的孩子和迪布雷德家族元老院的会长走进了房间。 “欢迎光临寒舍。” “让无关的人都出去吧。我们有话要谈。” 议长扫了一眼带他们进来的仆人，茱莉夫人向他们使了个眼色。 巨大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外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了。 穿着长袍的孩子摘下兜帽，皱起眉头： “谁让你借三百万的！我说过两百万就够了！” 茱莉夫人立刻跑到孩子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 “别生气嘛，主人！我错了！” 看着抱着自己大腿撒娇的球关节人偶茱莉，蕾妮叹了口气。 看着手舞足蹈，努力解释的茱莉人偶，蕾妮和议长面面相觑。 “我见到巴鲁瓦公爵夫人的时候，她已经和教廷还有马尔修公爵家族谈好了，分别从他们那里获得一百万金币的援助。我觉得至少要开价三百万，她才会考虑借用主人的钱……！”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了？” 议长眼神犀利地盯着茱莉人偶。茱莉人偶捂着胸口，委屈地抽泣起来： “可是我给主人发消息，主人一直没回我……！主人，不是我的错，都怪这个笨老头！” 说着，人偶一把抱住蕾妮： “不要讨厌我嘛！”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不停撒娇的茱莉人偶。 这个球关节人偶是蕾妮花费重金，从五年前就开始四处打听，最终才找到一位人偶师制作的，融入了特殊工艺的杰作。 球关节人偶是一种极其稀有的魔法道具，全世界也没几个，它的制作者都是禁术师。 由于球关节人偶有可能被用作战争武器，所以它的制作本身就被列为禁术。 因此，即使是迪布雷德家族名副其实的二把手，拥有与暗爪联络权限的议长，也动用了所有关系，耗时两年多才找到它的制作者。 据说，那位制作者还哄骗了前去购买人偶的议长。 【您的主人真是幸运啊。我最近得到了一颗特殊的核心，用它制作出来的人偶将会与我之前制作的所有人偶都截然不同，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然后，那位制作者就狮子大开口，要价是市价的三倍。 ‘我一开始听到议长的话，是想拒绝的。’ 购买新研发的产品并不一定是好事，因为很难预料到产品可能存在的风险。 更何况，制作者竟然舍得把如此特殊的人偶卖掉，而不是自己收藏，这也让蕾妮感到有些不安。 但她最终还是买下了这个人偶，一方面是因为制作者在她犹豫的时候主动降价了，另一方面是因为新的人偶功能非常吸引她。 操控普通的球关节人偶时，人偶师必须全神贯注，并持续输入强大的魔力。但用新的核心制作的人偶，据说可以自行活动。 ‘我以为只是不需要魔力就能活动而已。’ 如果只是不需要魔力就能活动，那么塞丽娅和议长也能操控它。但蕾妮拿到茱莉人偶后才发现， ‘……它真的能自己动。’ 蕾妮和议长都被这个闻所未闻的魔法道具惊呆了，他们立刻联系了制作者，但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他收了巨款，完成了人偶，但看到成品后，估计他自己也觉得是个次品，所以才溜之大吉。 茱莉人偶需要蕾妮输入神圣力才能活动，而且一旦启动，它就会试图攻击眼前的人。 ‘普通的球关节人偶出问题的话，至少可以销毁。’ 但茱莉人偶的核心只要不被破坏，即使受损也能自行修复。 而且，只有蕾妮知道那颗特殊核心的真正身份—— 神物，“傲慢之爪”。 ‘圣魔战争中，敌军用作最终武器的杀戮人偶的材料，就是它……’ 直到阿德里安用圣剑摧毁了核心，它才停止活动…… 那是邪神的圣物…… 蕾妮原以为那个人偶师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禁术师，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使用禁术。 她又不可能去教廷偷圣剑来摧毁核心，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试着教育人偶，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可以被教育，而且还非常聪明。 蕾妮暗自窃喜：‘这下你没想到吧，制作者。’ 等抓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总之，茱莉人偶非常有用。 “我好想你啊，主人。” 虽然它非常爱撒娇。 蕾妮熟练地推开不停往她脸上蹭的茱莉人偶：“先说说情况吧。” 议长应了一声： “好的。” 他正要去关闭茱莉人偶肩胛骨上的齿轮，茱莉人偶却突然亮出指甲，恶狠狠地瞪着他： “拿开你的脏手，老东西！” “我总有一天会偷到圣剑的。” “哼，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你这家伙，我辛辛苦苦教导你……”！ 蕾妮把互相瞪视的茱莉人偶和议长分开，严厉地说道： “不许再吵架了！听到没有！” “对不起，主人……” “……”蕾妮叹了口气，亲手取下茱莉人偶的齿轮，握住它的手。 和往常一样，茱莉人偶的经历涌入她的脑海。 【利息是十天百分之三十？这分明就是高利贷！】 【可是亲爱的，只要拿到马尔修公爵家族的钱，很快就能解决的。现在王都府邸的运营费用都捉襟见肘，如果没有茱莉夫人的帮助……！】 【夫人？夫人？真是可笑！她不过是个想霸占我们府邸的卑贱高利贷者！】 巴鲁瓦公爵夫妇的争吵。 【这……我真能收下吗？】 【不喜欢吗？】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戴过镶嵌这么多钻石的项链。】 【看来巴鲁瓦公爵对您太冷淡了。】 完全被茱莉夫人迷住的巴鲁瓦公爵夫人。 【天哪，我第一次来赌场。】 【您第一次来就表现得这么出色。看，连荷官都惊呆了。】 【真开心。】 茱莉夫人包下整个赌场，欺骗巴鲁瓦公爵夫人。多亏了茱莉夫人，巴鲁瓦公爵夫人迷上了赌博。 蕾妮松开茱莉人偶的手，重新装上齿轮，点点头： “很好，干得不错。” “是吧~？” 茱莉人偶得意洋洋地抬起头，笑着说道： “她现在完全沉迷于赌博了。” 不出所料。前世，巴鲁瓦公爵夫人也是因为沉迷赌博而倾家荡产。 ‘这一世，她比前世早了五年染上赌瘾。’ 蕾妮点点头： “继续送她礼物，继续散播对我不利的谣言。明白了吗？” “明白！我是主人的好孩子！” “没错，茱莉很乖。” “主人也很乖！” 会长看着邪恶的主仆二人互相吹捧，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 几天后，巴鲁瓦公爵夫人和蕾妮的球关节人偶茱莉夫人一起去了赛马场。 几轮比赛下来，巴鲁瓦公爵夫人赢了一大笔钱，激动得浑身颤抖。 “天哪，我按照茱莉夫人的推荐买了马券，竟然全都赢了！” “运气真好。” 茱莉夫人笑着递给她一杯冰红茶。 “今天就到这里吧。您已经赢了不少钱了。” 巴鲁瓦公爵夫人咽了咽口水，看着公告栏。 ‘还有一场最大的比赛。’ 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最后再玩一次。” “这场比赛我有点看不准。没有状态特别好的马。” “……我还是买‘疾风’赢。” 在之前的九场比赛中，那匹名叫“疾风”的黑马赢了六场。 巴鲁瓦公爵夫人把自己赢的钱，加上从茱莉夫人那里借来的巨款，全都买了“疾风”的马券。 比赛开始了。 今天“疾风”的状态格外好，直到跑完第二圈，它依然遥遥领先。 “跑啊，加油！”巴鲁瓦公爵夫人激动地大喊。 但就在“疾风”即将跑完最后一圈时，原本紧随其后的棕色马的骑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紧贴着“疾风”冲了上来。 两个骑师发生了冲突。“疾风”和棕色马互相干扰，猛地晃动了一下，双双倒地。 其他赛马见状纷纷减速，乱成一团。 这时，一直落在最后面的那匹斑点白马，从混乱的马群中窜了出来，一跃而过倒地的赛马。 “这不可能！”巴鲁瓦公爵夫人尖叫起来。 但倒地的赛马没能站起来，那匹之前被嘲笑为劣马的斑点白马，轻松地越过了终点线。 巴鲁瓦公爵夫人拿着变成废纸的马券，瘫坐在地上。 茱莉夫人看着脸色惨白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早就说过，该回去了。” “我的钱，我的钱……” “还会有机会的。” 虽然你今天已经花了主人二十万金币。 一切都按照蕾妮的计划进行着。 巴鲁瓦公爵夫人尝到甜头后，失去了理智，再次向茱莉夫人借了一大笔钱。 层层叠加的借条金额，已经快要接近蕾妮借给巴鲁瓦公爵的三百万了。 【赚钱很难，但花钱很容易。】 茱莉夫人想起主人的话，露出了冷笑。 第107章 模拟战的奖品 蕾妮看着塞丽娅带来的成堆金币，两眼放光。 闻到金钱的味道了吗？那是我身上的！ 她一把抱住沉甸甸的金币箱，即使两个壮汉也难以搬动。 ‘干得好，斑点！’ 她对今天的比赛记忆犹新。 因为那场比赛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匹被嘲笑为劣马的斑点马，竟然第一次赢得了比赛。 赔率是512倍。 因为没有人买斑点马赢。而这一世，这些钱都是蕾妮的。 “啊啊啊！”蕾妮把脸埋在金币里，发出幸福的尖叫。 议长和塞丽娅看着她，都笑了。 “您已经富可敌国了，怎么还这么喜欢钱？” 蕾妮惊讶地看向议长： “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塞丽娅赞同地点了点头： “会长说得对，钱是好东西。” 蕾妮收好一部分金币，把剩下的都交给了塞丽娅： “把这些收好，然后借给巴鲁瓦公爵夫人。” “是。对了，您之前吩咐我收集的特殊宝石和矿石，我都放在仓库里了。您要看看吗？” “好啊。” 蕾妮拉着塞丽娅的手，朝仓库走去。议长跟在她们身后。 打开仓库的门，里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石和奇特的矿石。 ‘好多啊。’ 看来之前的挥霍没有白费。 蕾妮蹲在矿石前，仔细地查看每一块，然后把它们一一扔到身后。 塞丽娅疑惑地问道： “您收集这些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蕾妮看着一块表面闪闪发光的矿石，说道： “我要召唤恶魔。” “什么？！” 议长说得对，那块紫水晶太危险了。如果里面封印的恶魔强大到可以主动和她说话，那么光是召唤它就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她需要召唤一个新的，安全的恶魔。 ‘希望这次也能像布涅一样，是个冤大头……不对，是善良的恶魔！’ 蕾妮坏笑着，将神圣力注入矿石。 蕾妮翻找了一整天的宝石和矿石，双眼无神地把最后一块宝石放进盒子里。 ‘怎么一块都没有？’ 这么多宝石和矿石里，竟然没有一块可以作为恶魔通道的！ 她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轻易找到。反正这些都是塞丽娅买来的珍贵宝石和矿石，就算找不到通道，也不亏，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身体还是小孩子，即使蹲了几个小时，弯腰驼背地翻找，也不会觉得腰酸背痛。 蕾妮拍了拍女神之泪。 ‘要不要召唤德怀特，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他或许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蕾妮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寻找可以作为通道的矿石，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神圣力。如果现在召唤德怀特，她肯定会晕倒。 看着蕾妮一脸沮丧地盯着宝石和矿石，议长说道： “我会继续收购疑似通道的宝石。我们还有很多宝石和矿石要买，仓库里的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 塞丽娅递给蕾妮一份文件，看起来像是一份清单： “如果您发现什么特别的，我们会优先收购。” “嗯……” 蕾妮无精打采地翻看着清单。 其中一些宝石，她在前世也听说过。 蕾妮一边在清单上勾选要购买的矿石和宝石，一边看着上面的名字，突然愣住了。 “清单上少了几个？” 一些宝石和矿石的名字旁边被画上了叉。 叉号旁边还标注了原因，有些是因为鉴定为赝品，有些是因为所有权不明确。 “但是这块‘落角’石旁边没有标注原因啊？” “因为那是王室的藏品。它是在奥斯顿子爵领发现的，被列为圣物，献给了国王。” 蕾妮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在哪儿听过呢？落角……落角……’ 她苦苦思索着，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那是模拟战的奖品！” “模拟战？” 议长皱起眉头。 模拟战是王室举办的仅次于狩猎祭的大型活动。 每四年举办一次的模拟战，面向8至15岁的中央贵族子弟。 模拟战会划定一个区域作为战场，在其中进行模拟战争，以淘汰赛的形式决出胜者。 最终的优胜者可以获得进入皇家骑士团的资格，以及国王赐予的奖品。 “嗯！今年模拟战的奖品就是它。” “原来如此。但这块宝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被列为圣物的宝石有很多。” “今年巴鲁瓦公爵家族的长子海顿参加了模拟战。” “巴鲁瓦家族以前从未参加过模拟战。他们家族的军事实力并不强。” 虽然名为模拟战，但贵族子弟很少亲自上阵搏杀。 参赛的孩子们只是作为指挥官，指挥战斗而已。 也就是说，拥有强大军事实力的家族更容易获胜。 但正如议长所说，巴鲁瓦公爵家族的军事实力并不强，而且巴鲁瓦公爵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输掉比赛，所以他以前从未让儿子们参加过模拟战。 “海顿之所以会参赛，是因为教廷的请求。” “什么？” 蕾妮清楚地记得，前世，教廷特意下令要求巴鲁瓦公爵的长子参赛。 教廷还秘密派遣了骑士协助他。 由于教廷和巴鲁瓦家族的关系一向很好，所以蕾妮当时以为，他们是希望海顿进入皇家骑士团，将来可以为他们所用。 毕竟，以公爵长子的身份，再加上教廷的支持，海顿很有可能成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 但自从得知女神之泪的秘密后，蕾妮又有了新的猜测。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落角石呢？’ 海顿虽然比同龄人优秀，但他的才能主要体现在学术方面，并不擅长战斗。 如果教廷只是想安插人手进入皇家骑士团，没必要非选海顿不可。 他们完全可以去找一个更容易获胜的家族。 ‘他们早就知道宝石和矿石可以作为恶魔通道，比我知道的早得多。’ 蕾妮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议长，议长也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拿到落角石。” “和别的家族联手太危险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让哥哥们帮忙……啊，对了，可以使用奥拉的人不能参赛……” 如果参赛者中有可以使用奥拉的骑士，胜负就没有悬念了。模拟战是为了考察孩子们的领导能力，所以禁止使用奥拉的人参赛。 ‘而且我的三个哥哥都会使用奥拉……’ 如果哥哥们参赛，冠军肯定非他们莫属。 ‘能力太强也不行，真是伤脑筋！’蕾妮苦恼地呻吟着：“看来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虽然参赛年龄限制是8岁以上，但参赛者大多都在13岁以上吧？”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议长看着蕾妮斗篷上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狮子，说道： “您打算怎么跟老爷和少爷们说？他们肯定不会让您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 蕾妮咽了咽口水。 她仿佛听到了斗篷上的狮子在咆哮： “蕾妮的小手指头都比这重要！” * 回到府邸后，仆人和家人们都出来迎接蕾妮。 “王都好玩吗？” 贾贝琳笑着问道。 蕾妮今天以和议长一起在王都学习为借口，出去了一整天。 “好玩。” “那就好~！” 女仆们都开心地笑了。 “父亲和哥哥们呢？” “在会议室。嗯，应该快结束了。” 最近，哥哥们为了学习，开始正式列席家族会议。 “我去看看！” “去吧。” 蕾妮和姑姑打过招呼，把外套交给女仆后，就跑向了会议室。 正如贾贝琳所说，会议室的门正陆续有官员和亲信走出来。 蕾妮偷偷地把头探进门里，看到父亲和哥哥们正在聊天。 “那么这个问题就交给约翰你……蕾妮？” 父亲注意到蕾妮，转过身来。蕾妮说道： “我回来了。” 然后跑到父亲身边。 “努瓦诺克子爵呢？” “他马上就来。” 他正在和塞丽娅谈话。 伊萨克托着下巴，一脸不高兴： “我还想带小不点去逛王都呢。” “你想像你第一次来王都那样，炸掉几栋建筑再回去吗？” 亨利用温柔的语气嘲讽道。蕾妮吓了一跳，看向亨利。 ‘炸掉建筑？怎么做到的？’ 看到蕾妮害怕的表情，伊萨克连忙解释： “埃德加那家伙说他的第二个家就算被陨石砸了也不会塌，我只是想试试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虽然是解释，但蕾妮却觉得更害怕了，她悄悄地躲到亨利身后。 伊萨克说道： “别怕，小不点！我不会炸了你的！” 亨利温柔地笑着说道：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上次吃的那种巧克力味的？” 蕾妮瞪大了眼睛。亨利点点头。 蕾妮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闭上眼睛。 “不想吃……” “还有果冻哦？蕾妮，你最喜欢的橙子果冻。” ‘冰淇淋……果冻……’ 真的好好吃啊。 蕾妮感觉内心的小孩子在大喊：“吃！我要吃！”但她还是忍住了，摇摇头： “我想待在这里。” 听到这话，家人们都愣住了。 “……小不点竟然拒绝了巧克力冰淇淋？” “蕾妮，你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 “也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她最近一直很累。” 伊萨克、亨利和约翰接连说道。 第108章 我要参加模拟战 蕾妮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很喜欢吃东西，但还不至于为了吃东西而忘记自己的目的。 还好迪布雷德公爵还算冷静。蕾妮正想着‘不愧是成年人，就是沉得住气’，就听到父亲说道： “医生！！” ……看来父亲才是最惊讶的那个。 过了一会儿，蕾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父亲、哥哥们、姑姑，甚至连诺斯都来了，非要让她看医生。 在众人的灼热目光下，医生颤抖着双手，掰开蕾妮的眼皮，检查她的瞳孔。 “应，应该没什么问题……” 医生话还没说完，伊萨克就大声喊道： “那她为什么不吃冰淇淋！你知道她有多喜欢吃零食吗？就算哭，也要先吃完零食再哭！” 女仆们也瞪大了眼睛： “没错！” “是啊！小姐最喜欢吃零食了！” “就算睡着了，到了吃零食的时间也会立刻醒来。只要稍微不注意，她就能把一整盒巧克力都吃光！” 难道她们平时对蕾妮的食量很大意见？ 医生都快哭了： “可，可是我的诊断结果显示，她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喉咙有点肿，体温也有点高，但是根据小姐从领地带来的病历记录……” “体温高？” 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冰冷。 女仆们立刻跳了起来： “感冒了！” “身体不舒服！” “肺炎！” 不是，都不是。 蕾妮的体温本来就偏高。虽然因为换季，喉咙有点不舒服，但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 女仆们手忙脚乱地拿来毯子、热水和便携式暖炉。 伊萨克紧张地喂蕾妮喝水，亨利在旁边点燃暖炉，约翰小心翼翼地把毯子披在蕾妮肩上。 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如果蕾妮的病好不了，就把王都所有的医生都杀光！” “是！” 看着气势汹汹的诺斯和骑士们，蕾妮的脸色变得惨白。 她只是想找个机会说说模拟战的事，怎么就关系到王都所有医生的性命了！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只要她说出“模拟战”三个字，整个王都会被夷为平地。 ‘怎么办……’ 蕾妮又是吃冰淇淋，又是吃果冻，最后还表演了一套活力操，这才终于被放过。 回到房间后，她瘫倒在沙发上。 和塞丽娅谈完事情后回到府邸的议长，看着一脸疲惫的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老爷虽然平时很宠您，但在安全问题上，他可是寸步不让的。” “还有什么办法？” 议长一时语塞。 如果有别的办法，蕾妮也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如果她用其他方法得到落角石，肯定会引起教廷的注意。 虽然因为阿道夫的死和与王后的关系破裂，教廷最近比较低调，但如果牵扯到女神之泪，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出手。 ‘现在还不能和教廷发生冲突。’ 如果教廷亲自出马，就算迪布雷德家族也难以招架。 ‘米娜使用星辰之泪解决的事件有哪些来着……’ 比较重要的事件总共有六件。 解决大旱。 抵御魔塔的攻击。 治愈疾病。 找到仪式所需的圣物。 讨伐巨龙。 ‘还有，让米娜被称为圣女的力量。’ 其他的先不说，蕾妮必须先找到当初米娜用来抵御魔塔攻击的恶魔或眷属。 当时，米娜施展了一个就连宫廷魔法师和教廷都无法施展的强大结界。 如果能得到那个结界，就算最坏的情况发生，与帝国开战，也能保护迪布雷德家族。 “如果落角石真的能用来制造最强的结界，那就算我在地上打滚，也要参加模拟战。” 看到蕾妮坚定的眼神，议长叹了口气： “您这样子，还真像迪布雷德家族的人。” “哪样？” “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的倔强。” 蕾妮撅起嘴，议长笑着说道： “您去说服老爷吧，我去迪布雷德家族里挑一些优秀的士兵。” 蕾妮点点头，议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 几周后，模拟战的公告发布了。 由于模拟战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公告发布后，整个王都都沸腾了。 亨利坐在蕾妮身边，为她盖上毯子，说道： “听说这次王子们也会参加模拟战。” “那是谣言。” 贾贝琳端起茶杯，说道。 “果然如此吗？” “不过，关于王子们，倒是有一件事可能会让王都的那些鬣狗们感兴趣。” “什么事？” “据说，王室将组建一支由17岁以下少年组成的王子专属护卫队。这次模拟战的优胜者，很可能会成为护卫队的队长。” “那些家伙肯定都眼巴巴地盼着能和未来的国王攀上关系吧。” 亨利冷笑一声。伊萨克不以为然地说道： “17岁以下的护卫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王室就知道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面子工程也很重要。民众总是希望帝国的象征看起来光鲜亮丽。” 蕾妮一直在寻找机会插话，听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 她大声说道：“哇！”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手。 “我在教母家听那些小姐们说，模拟战可好玩了！” “确实很热闹。” “应该挺好看的。” 亨利和伊萨克先后说道。 “不参赛的人也能观看吗？” “商业区广场上会设置巨大的魔镜，供平民观看。拥有中央议会发言权的贵族，都会在王宫里观看模拟战。” “原来如此。” “因为这是能让自家孩子出风头的活动，所以贵族们都会全力以赴地准备，确实很有看头。据说，优胜者的家族将获得千年荣耀。” 蕾妮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 “那我们也去参加吧！” 亨利笑着说道： “我们都是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我又不是。” 家人们和仆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蕾妮。 她一脸天真地笑着： “而且我才九岁。” 言下之意，我可以参加。 迪布雷德公爵立刻说道： “不行。” “可是这对家族来说是好事啊。我们的士兵都很厉害，我们一定能赢。” 蕾妮看向王都军队的副队长，“对吧？” 副队长正要咧嘴笑，看到家人们的目光，连忙收敛了笑容。 “就算只是模拟战，也会使用开刃的武器。有些参赛者还会召唤魔法师。很多贵族子弟都会在比赛中受伤。” “我有神圣力，可以保护自己。” “蕾妮。” 迪布雷德公爵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叫了蕾妮的名字。蕾妮可怜巴巴地抱着父亲的胳膊： “模拟战的机会很难得。我想参加！” 贾贝琳说道： “模拟战每四年才举办一次，下次你还有机会参加。” 可是得到落角石的机会只有今年一次。 蕾妮眼巴巴地看着亨利、伊萨克和约翰： “哥哥……” 亨利温柔地笑了笑，但只是端起茶杯，没有说话。伊萨克尴尬地移开了视线。约翰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亨利安慰道： “如果你真的想参加模拟战，我们可以和你玩。让王都的士兵们拿着木剑，奖品就让父亲给你买。” “但那不是千年荣耀。” 蕾妮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垂下肩膀。 “有人说迪布雷德家族是恶棍，说我们不光彩。” 虽然蕾妮觉得，比起千年荣耀，她更想成为一个有钱有势，可以尽情挥霍，吃遍天下美食的富家千金，但她还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伊萨克皱起眉头： “哪个该死的家伙敢这么说……” “但我知道，我们家人都很厉害，很了不起！” 听到这话，很厉害很了不起的家人们，都不禁流露出骄傲的神情。 “所以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不是恶棍，我们只是很强大。” “……” “父亲是为了保护领民，不择手段的好领主，姑姑和哥哥们也都明白，比起所谓的荣耀，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迪布雷德公爵看着蕾妮的眼睛，说道：“你很了解我们。确实有比荣耀更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保护你们就是比荣耀更重要的事，而你们明白这一点，就比任何荣耀都更有价值。” “……” “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荣耀而让自己身处险境。” 蕾妮心里暗暗叫苦。 啊，早知道就不提“更重要的东西”了。 她根本说不过老谋深算的父亲。 ‘怎么办？要不要哭一下？’ 好，就哭着在地上打滚！ 蕾妮正要模仿那位大公的儿子在玩具店打滚的姿势，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 “但这对蕾妮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经验，不是吗？” 贾贝琳说道。 父亲冰冷的目光射向姑姑，哥哥们也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为了所谓的经验，就把小不点置于危险之中？” 伊萨克皱起眉头。贾贝琳把茶杯放在茶托上，说道： “亨利不是也说了吗？面子工程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但这不一样……！” “既然有人蠢蠢欲动，那正好趁此机会，展示一下迪布雷德家族的实力。” ‘干得漂亮，姑姑！’蕾妮在心里为姑姑加油。 第109章 岁的参赛者 “你们父子几个都这么高调地炫耀自己的女儿、妹妹，贵族们一旦遇到困境，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她。” 亨利冷冷地说道：“除非他们疯了，否则不会这么做。” “就连国王也时刻面临着叛乱的威胁。难道那些叛党都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才想着造反吗？” “……”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失去莉赛特的你们，应该最清楚这一点吧。” 贾贝琳的意思是，连敢刺杀迪布雷德公爵夫人的刺客都有，不要天真地以为没有人会打蕾妮的主意。 蕾妮正高兴自己有了意外的盟友，突然意识到家人们的目光，连忙察言观色。 约翰说道：“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展示实力，没必要让蕾妮冒险。” “就算换成亨利或伊萨克，我也不会同意的。” “亨利和伊萨克——” “没错，他们可以保护自己。因为我相信他们，所以才有可能让他们参赛。反过来说，就是你们不相信蕾妮。” “……” “为什么不相信她？因为她像伊萨克一样不会使用奥拉？因为她像亨利一样没有战术天赋？还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无法保护自己？” “姑姑……！” “姑姑！” 亨利和伊萨克喊道。 贾贝琳平静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保护孩子，不只是给他们提供安全的港湾，哥哥。” “……” “相信他们，让他们成长，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迪布雷德公爵沉默不语，只是摩挲着茶杯的把手。蕾妮和姑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心地笑了。 ‘得通知议长做好准备了。’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最多20人，年龄必须在17岁以下。 议长发来的名单上已经有19个人了。 那么，最后一个名额…… 蕾妮坏笑起来。 ‘是时候让他重见天日了。’ 事情正如蕾妮计划的那样发展。 巴鲁瓦公爵夫人事无巨细，就连服装颜色这样的小事，都要依赖茱莉夫人。 茱莉夫人则借着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关系，正式打入了中央社交圈，结识了众多贵族。 至于模拟战…… “听说了吗？今年的模拟战……” “听说命运之子会参加，我正想跟你们聊聊这件事呢。”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九岁，还是个女孩子。” “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不能参加，所以才想让这个养女去展示一下他们的军事实力吧。” “真是冷血。看来迪布雷德公爵疼爱命运之子的传闻，都是那些好事之徒的胡说八道。哪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把孩子送到那种刀光剑影的地方，就算只是个比赛？” “话虽如此……但迪布雷德家族肯定有什么目的。” 聚集在一起的贵族们各抒己见，蕾妮参加模拟战的消息，让整个王都都炸开了锅。 巴鲁瓦公爵焦躁地敲着桌子，脸色阴沉： “这些该死的家伙，总是跟我作对！”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然后看向站在桌前的儿子们。 巴鲁瓦公爵家族的次子尼尔斯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己的哥哥。 长子海顿笑着说道： “参赛的士兵都是17岁以下的少年兵。迪布雷德家族引以为傲的‘狼群’又不能参赛，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狼群”中也有少年兵，但他们都是可以使用奥拉的魔骑士。 根据模拟战的规则，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巴鲁瓦家族获得了教廷秘密培养的圣骑士的支援，就算对上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实力差距也不会太大。 “如果实力差距不大，那就要看指挥官的能力了。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能是我的对手吗？” 海顿傲慢地扬起嘴角， “更何况，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肯定会把保护那个愚蠢的小丫头放在第一位。还没开打，他们就先被拖住了。” “……” “那种情况下，那个粗鄙的小丫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儿子自信满满的发言，巴鲁瓦公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卑贱的养女！” 他放声大笑，向海顿招了招手。 海顿走到他身边，巴鲁瓦公爵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模拟战中造成的伤害，不能追究对方的责任。海顿，别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去。” “当然，我要让她变成残废，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父子俩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蕾妮背靠着墙壁，偷偷地打量着围在她身边的哥哥们。 “第一。” 伊萨克说道。 蕾妮大声喊道： “感觉要受伤了就立刻逃跑！” “第二。” “遇到敌方士兵，先恐吓他们！” 亨利笑着问道： “怎么恐吓？” 蕾妮立刻照着学过的样子说道： “迪布雷德家族睚眦必报，灭人满门是我的拿手好戏。” 她学着亨利的样子，叉着腰，一脸嚣张。伊萨克抱着胳膊，点点头： “很好。” “……真的可以这样吗？” 蕾妮不安地问道。 模拟战的规则是不允许事后报复的。 如果违反了规则，不仅会在社交界被孤立，还会遭到国王的斥责。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放心，你二哥最擅长耍阴招了。就算你恐吓了别人，你二哥也会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帮你摆平的……哎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亨利踹了一脚。 约翰递给蕾妮几张纸： “坐下，我给你详细讲解一下模拟战的规则。” 他帮蕾妮拉开椅子，蕾妮点点头，坐了下来。 约翰示意秘书和诺斯把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桌子上。 “模拟战是由预选赛中胜出的家族，以淘汰赛的形式决出最终的胜者。” “嗯。” “预选赛将在两周后举行，23个家族的子弟将在图上标注的区域进行比赛。” 蕾妮看着地图，瞪大了眼睛： “在王都举行？” 而且还包括一部分商业区。 “是的。预选赛的内容是‘寻宝’。在规定时间内，持有隐藏的信物的人，就能晋级决赛。” “要找多少个信物？”蕾妮问道。 亨利回答道：“十个。” “这样啊……” 蕾妮点点头，约翰继续说道：“在预选赛中，只要遵守规则，就可以像真正的战争一样，运用各种策略。智谋才是最重要的。” 模拟战的规则很简单。 【禁止杀人。】 也就是说，除了不能杀人之外，参赛的贵族子弟和士兵可以做任何事。 在早期的模拟战中，甚至出现过为了获取情报，而对俘虏严刑拷打的事情。 但那毕竟是早期的事情，现在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不能过度伤害对方。 “模拟战是家族之间的竞争。参赛的贵族家族都已经成立了筹备委员会。诺斯、我，还有亨利和伊萨克都会帮你。” “我一定会赢的！” 蕾妮要回报所有帮助她的人，还要得到落角石。 她斗志昂扬，伊萨克笑着说道： “好，那我们开始训练吧。” “嗯。” 蕾妮已经通过远程传送卷轴，把要参加模拟战的士兵都带来了。他们正在窗外等候。 蕾妮正想着有伊萨克指导训练真是太好了，却发现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用“难道……”的眼神问道：“我？” 让我训练？ 只剩下两周时间了，连制定战术的时间都不够，还要训练？ 伊萨克把一把木剑扔给蕾妮，她下意识地接住了。 “学学怎么躲避攻击。” “我可以张开结界……！” “你以为模拟战里只有用剑的？当然也有魔法师和见习神官。能破坏你的结界的人多得是。” “我的结界很强的！” 蕾妮试着张开了一个结界。 然后， 轰——！！ 结界瞬间就被伊萨克扔出的木剑击碎了。 蕾妮没有受伤，因为亨利又张开了一个结界，挡住了木剑。 她愣愣地看着伊萨克，他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很强？” “……我错了。”蕾妮哭丧着脸说道。亨利笑着说道： “光有强大的神圣力，并不代表就能张开强大的结界。” 蕾妮垂头丧气，伊萨克打开门：“跟我来。” “哦……” 在模拟战开始之前，蕾妮必须拼命练习躲避攻击、逃跑和恐吓的技巧。 两周时间转瞬即逝。 模拟战开始了。 聚集在王宫里的贵族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巨大的魔镜。 穿着家族纹章盔甲的小贵族们，眼神坚定地向王宫的旗帜行礼。 “帝国荣耀……！” “帝国荣耀！” 看着孩子们将手放在左胸前宣誓，贵族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年的参赛者真多啊。” “都是为了王子专属护卫队吧。连公爵家族都派了两个孩子参赛……”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最中间，穿着巴鲁瓦家族纹章斗篷的海顿身上。 然后，他们的目光又转向了海顿旁边，那个费力地扶着大号头盔的小女孩。她肩甲上的纹章，正是迪布雷德家族的标志。 “哎哟……” 好小。 真的好小。 蕾妮本来就比同龄人矮小，站在一群身材高大的少年中间，就像一只误入虎群的小鸡。 “迪布雷德公爵也太过分了。” 有人低声说道，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 第110章 阴险的小丫头 “她能拿得动剑吗……” 一位贵妇人怜悯地说道。 通过魔镜看着蕾妮的卡米拉夫人叹了口气，看向迪布雷德家族的其他人。 迪布雷德公爵和他的三个儿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蕾妮，她正努力地用双手托住不断下滑的头盔。 ‘既然这么担心，就别让她参赛啊。’ 正如大多数人担心的那样，蕾妮看起来和模拟战的战场格格不入。 【列队！】魔镜中，担任裁判的皇家骑士团副团长喊道。 参赛者们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公爵家族的子弟海顿和蕾妮，分别拿着火炬走向高台。 两人同时用火炬点燃了巨大的蜡烛。 16岁的海顿轻松地完成了点火，而蕾妮则因为盔甲太重，摇摇晃晃地才点燃蜡烛。 蜡烛点燃后，鼓声响起。 咚——咚，咚，咚——！ 裁判在空中挥了挥手，魔法师们在空中显示了倒计时。 【10:00:00】 模拟战正式开始了。 看着魔镜的贵族们都议论纷纷。 “第一个出局的，估计就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 就在这时， 蕾妮把火炬插在地上，猛地冲到海顿面前，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 “……！” 蕾妮扔掉沉重的头盔，对着脸色苍白的海顿坏笑的时候， 潜伏在广场上的迪布雷德家族士兵突然冲了出来，将海顿和蕾妮团团围住。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第一个出局，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贵族们都惊得目瞪口呆。 蕾妮把剑抵在海顿的脖子上，他吓得脸色惨白： “你干什么……！比赛开始后，要先回到自己的阵营才能发动攻击！这是惯例！” “惯例又不是规则。” 蕾妮在流浪街头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先下手为强。 打架，就要先下手才能赢。 ‘你小子肯定没安好心，我怎么可能让你有机会回到阵营？’ 被气得不轻的海顿叫嚣着： “不过是虚张声势！你一个区区迪布雷德家的小丫头，能奈我何！快，给我上——”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下巴传来一阵剧痛。蕾妮的剑锋已经划过。 ''喉结，还有从喉咙内壁往里五厘米，是致命伤。如果只是威胁，从下巴尖往里四厘米最安全。'' 想起伊萨克的叮嘱，蕾妮心中暗笑：干得好！正好三厘米！ 海顿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 ''不用回答。走投无路的时候，沉默比言语更可怕。'' 蕾妮照着亨利的建议，只是嫣然一笑。海顿脸色煞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巴鲁瓦家的士兵不敢贸然靠近。蕾妮瞥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影像石，又看向巴鲁瓦家的士兵，用稚嫩的嗓音喊道： “你们当鬼！数到一百再来抓我！” 天真烂漫的语气，仿佛能听到巴鲁瓦士兵们咬牙切齿的声音。 观战的贵族子弟们乱作一团，显然没人预料到一开始就陷入混战。 迪布雷德家的少年兵代替蕾妮将剑架在海顿脖子上，另一名士兵一把抱起她，迅速撤离高台。 模拟战的场地已经清空了闲杂人等，方便移动。 他们很快进入预先选定的建筑，锁上了门。 蕾妮从士兵怀里跳下来，揉了揉肩膀：“哎哟……” 这盔甲真沉！ 模拟战中严禁使用未经批准的魔法道具，所以即使是小孩子也不能穿轻便安全的魔甲。 “要不要脱掉呢？” 太重了，走路都费劲。想挡个箭，搞不好反倒被对方抓住。 蕾妮刚想解开盔甲的扣带，周围的士兵们立刻炸了锅。 “小姐会受伤的！” “太危险了！” “小姐的手指会起倒刺的……！” 说着，他们七手八脚地帮蕾妮把扣带系紧。 “……怎么老提倒刺？” 士兵们面面相觑，艰难地咽着口水。几个甚至眼眶泛红，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出发前父亲和兄长们如何严厉地恐吓他们。 “感觉还不如上真正的战场呢。” 蕾妮一脸无奈： “我穿着盔甲呢，别哭了……” “是……” 简短的对话后，海顿又开始叫嚣： “迪布雷德家是教孩子怎么耍阴招的吗！” 蕾妮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 面对蕾妮的厚脸皮，海顿的表情扭曲了。蕾妮笑眯眯地说： “要说阴险，你也不差啊。你也藏了士兵吧。” “我……！” “你想趁我回营地的时候绑架我对吧？” 海顿脸色一僵。 “我就知道！” 蕾妮暗自得意，让士兵们把绑着海顿的绳子又勒紧了些。 “你就乖乖待在这儿吧，知道了吗？” 这样，首杀就是我的了！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把模拟战的场地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找不到蕾妮和迪布雷德家士兵的踪影。 “商业区没有。” “只剩下德雄街和亚西斯山了。要搜山吗？” 巴鲁瓦军的队长卡洛克斯咂了咂嘴： “亚西斯山是我们的大本营。开战前就在那儿扎营了，不可能在那儿。” “那就是德雄街了？” “没错，不能用炸弹。” “那里建筑密集，万一误伤平民就不好了。” 难道她连这都预料到了？ 究竟是谁？迪布雷德家的士兵里，有这么足智多谋的人吗？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想出这种策略？ 卡洛克斯看着地图，眯起了眼睛： “就算在德雄街，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迅速前往卡洛克斯指定的地点。 “果然，地下室有动静。” 卡洛克斯兴奋地说： “进去！”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毫无悬念。’ 虽然现在因为突发状况有些手忙脚乱，但只要找到海顿，就能扭转局势。 巴鲁瓦家的士兵们猛地撞开地下室的门。 然后。 【猜错了吧，笨蛋们~！】 “……这是什么！” 一只草人被绑在柱子上，身上贴着一张纸，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 “该死！！” 恼羞成怒的卡洛克斯发出一声怒吼。 同一时间，王宫。 四处传来惊叹声。 “天哪！不是德雄街，是亚西斯山！” “真是灯下黑啊！” “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能想到这种逆向思维……” 不仅如此，蕾妮还精准地估算了巴鲁瓦军队的移动时间，此刻正押着海顿从亚西斯山脚下下来。 海顿全程被五花大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拖来拖去。 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巴鲁瓦公爵。开战前还趾高气扬的他，此刻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愤怒。 ‘这个阴险的小丫头……！’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迪布雷德公爵吼道： “这成何体统！圣火仪式刚结束就发动攻击！” “是在开战信号发出后才行动的。” “就算这样，也太……” 迪布雷德公爵平静地瞥了巴鲁瓦公爵一眼： “有备无患罢了。我的女儿只是提前想到了最佳的防御策略。哪条规矩规定圣火仪式后不能攻击？” 亨利和伊萨克笑着附和： “父亲说得对。” 就在这时。 “怎么会——！！” 周围一片哗然。伊萨克脸色一沉。 九个家族的士兵将山脚下的迪布雷德军队和蕾妮团团围住。 “交出巴鲁瓦公子！” 哈迪莫斯侯爵家的次子举剑说道。 海顿·巴鲁瓦开场就被蕾妮俘虏，根本没有时间和其他参赛者交流。 巴鲁瓦军队还没来得及救出海顿，其他家族就立刻包围了迪布雷德军队，这说明他们事先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且，连巴鲁瓦军队都找不到的海顿，他们却一下子就找到了。这意味着海顿和这些贵族之间有某种联络方式。 “巴鲁瓦公子身上带着通讯石吗？” 约翰面无表情地看着巴鲁瓦公爵。公爵干咳一声，装作不知情。 “怎么可能。我的儿子怎么会使用未经批准的魔法道具。” 看着魔法镜的亨利冷笑一声。 狗急跳墙了。 “真正卑鄙的人另有其人啊。” “注意你的言辞！” 伊萨克咂了咂嘴。 ‘这下麻烦了。’ 卑鄙无耻的海顿·巴鲁瓦竟然和其他九个家族的子弟勾结。 虽然还不到参赛者的一半，但也差不多了。 如果正式提出抗议，那些和他勾结的子弟也逃不了惩罚。 这样一来，模拟战就会不了了之。国王想借此组建皇子直属近卫队、巩固势力的计划也会落空。 ‘明摆着会这样，就算正式抗议，他们也不会认真处理。’ 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伊萨克冷冷地瞥了一眼手里把玩着骰子的亨利： “怎么办？掀桌子吗？” “正在想。” 就在这时。 魔法镜里的蕾妮双手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走投无路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然后。 哔——！！！ 蕾妮吹响了哨子，一根根绳索从山上垂下，正好是蕾妮和十名迪布雷德士兵的数量，一共十一根。 他们抓住绳索，山上有人开始往上拉。 “是迪布雷德家剩下的士兵！” 伊萨克瞪大了眼睛： “剩下的那一半不是在找线索吗？” 亨利和约翰也神色凝重地看着魔法镜。 这时，山脚下如同决堤一般，汹涌的洪流倾泻而下。 “他们炸了水坝！” 有人惊呼，巴鲁瓦公爵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 一个穿着长袍的青蓝色头发少年出现在山顶，手臂上戴着队长袖标。 蕾妮喊道： “扎卡里！” 第111章 扎卡里的闪亮登场 四骑士之一。 战术天才。 无双的枪骑士。 日后被称为蕾妮·莉赛特·迪布雷德最后防线的最强护卫，扎卡里的名字，第一次响彻全场。 扎卡里后知后觉地放下绳索，把蕾妮拉了上去。 “抱歉，来晚了。” 蕾妮轻巧一跃，落在山顶，低头俯瞰。 山下，落水的士兵和参赛者们乱成一团。 他们好整以暇地观望了一会儿在水里挣扎的众人，直到他们精疲力竭，才像钓鱼一样把他们一个个捞上来。模拟战的规则是，杀人者立即淘汰。 被俘的敌军都被捆成粽子，挂在树上。 盟友家族的士兵全都被俘虏了，剩下的参赛者也不可能来救竞争对手，他们跟淘汰了也没什么区别。 海顿则被扔进了一个坑里。 天色渐晚，野兽也该出来活动了。 其他人都在树上，只有海顿孤零零地待在浅坑里，更容易被野兽盯上。他估计得在预选赛结束前一直提心吊胆了。 蕾妮笑嘻嘻地朝坑里哇哇乱叫的海顿挥了挥手。 “拜拜啦！” 看着笑靥如花、天真烂漫的蕾妮，海顿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你……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在水里泡了半天，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海顿，蕾妮忍不住偷笑。 搞定海顿之后，蕾妮便悠闲地寻找起了信物。 亚西斯山上，巴鲁瓦等十个家族全军覆没，剩下的参赛者听说蕾妮一口气解决了九个家族的军队，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找到了。” 信物藏在德雄街的开国国王纪念碑里。 蕾妮确认了刻有王室象征——黄金雄鹰的信物，笑容灿烂。 “接下来，我们去把剩下的信物都毁掉！” 其他参赛者找不到信物，晋级决赛的人就少了。 这样就能少打几场锦标赛，夺冠的几率也就更高了。 看着蕾妮狡黠的表情，士兵们齐声应道：“是！” 当然，摧毁信物并非易事，剩下的参赛者拼死抵抗。 他们的目标大多是蕾妮。 模拟战中蕾妮的骑士都是从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只看实力，不问出身和品行，而且个个都是少年兵中的佼佼者。 与其和这些精兵强将硬碰硬，不如直接攻击装备沉重、步履蹒跚的九岁小女孩来得轻松。 然而，却没人能靠近蕾妮。 就算侥幸突破了其他士兵的防线，也过不了扎卡里这道关卡。 聚集在王宫的贵族们，全程看着魔法镜中的画面，惊叹连连。 “那个人是谁？” “名单上写的是安迪·扎卡里，没听说过啊。” 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一直默默无闻？ 扎卡里在只看实力的迪布雷德骑士团中也格外耀眼。 敌方士兵根本无法靠近蕾妮，在扎卡里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纷纷倒下。 他挥舞巨型长枪的力量，用不适合近战的双手长枪与剑士们搏斗也丝毫不落下风的技巧，以及对战局的精准判断，无一不令人叹服。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拥有了成熟俊朗的外貌，引得贵妇人和年轻小姐们纷纷叹息。 “真是骑士的典范啊。” “可不是嘛。” 看着众人迷恋的样子，一些人忍不住提出质疑。 “他真的不满十七岁吗？怎么看都不像还在成长期的骑士啊。” 话音刚落，魔法镜中，正在与蕾妮的军队交战的贝丽尔侯爵家的公子喊道： “卑，卑鄙！模拟战居然带成年人出场！” “人家十七岁，再过四个月就十八了。” 蕾妮一脸委屈。 贝丽尔公子大叫： “骗人！他那么老！” “只是长得着急而已！” 干嘛打击我们家孩子！ 卡米拉夫人听了，忍不住掩嘴轻笑，对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原来您还藏着秘密武器啊？” 有这么厉害的护卫，也难怪如此淡定了。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都是小女亲自挑选的。” 扎卡里的实力也让迪布雷德家族的人大吃一惊。 扎卡里原本并不引人注目。 虽然蕾妮吩咐菲娅训练他，偶尔也会关注一下，但仅此而已。 他们并不知道扎卡里的实力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三位公子对扎卡里担任队长一事颇有微词。 三位公子推荐的是首都护卫队队长赛伦的儿子——锡安。但蕾妮坚持要用扎卡里，他们也只好妥协。 不过他们心里还是不痛快，打算等模拟战结束，就偷偷把扎卡里处理掉。 “看来，令嫒还有识人之明啊。” 卡米拉夫人感叹道。 蕾妮的军队势如破竹。 以扎卡里为核心，凭借出色的战术和实力，他们一路过关斩将。 这次模拟战的功劳，非扎卡里莫属。 当然，慧眼识珠，并在战术之外展现出惊人判断力的九岁小女孩蕾妮，也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蕾妮在模拟战中大放异彩，而海顿却还缩在坑里瑟瑟发抖。 ‘该死，该死……！’ 巴鲁瓦家族想要借模拟战东山再起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站在国王身边观看模拟战的枢机主教，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与枢机主教的目光对视后，巴鲁瓦公爵像条夹着尾巴的狗一样，低下了头。 ‘该死的丫头。’ 他双眼充血，怒火中烧。 直到时间截止，蕾妮一共找到了八枚信物。 最终晋级决赛的家族只有三个。 蕾妮以模拟战史上最短的时间找到信物，并凭借近百年来最耀眼的表现，直接获得了决赛资格。 另外两个家族将进行对决，胜者与蕾妮争夺冠军。 预选赛后的宴会。 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晋级决赛的选手，但今天的主角却是蕾妮和扎卡里。 扎卡里尤其受到了中央骑士团、皇家骑士团等现役骑士的关注。就连已经受封骑士的贵族们也围着他，久久不愿离去。 “来，敬新晋英雄一杯。” “抱歉，护卫期间饮酒违反军规。” 他礼貌地拒绝了权贵的敬酒，却接受了小公子羞涩递过来的酒杯。 众人开玩笑地问他：“这是区别对待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主人吩咐过，不能让孩子和女士感到尴尬。” 比起军规，他更重视主人的命令，也就是蕾妮的命令。中央骑士团长笑着称赞他是骑士的楷模。 “小姐身边有位优秀的骑士啊。听说，是他亲自挑选的你？” “运气好而已！” 蕾妮故意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骑士们哈哈大笑。 “主仆二人真是谦虚啊。” 扎卡里谦逊地低下头，人们对这位稳重又谦逊的新晋强者好感倍增。 宴会进行到一半，蕾妮和骑士们以准备决赛为由离开了会场。 回到宅邸后，蕾妮和扎卡里一起去了为模拟战准备的战略室。 一进门，扎卡里就…… “完美！” ——一边说着，一边捶着墙。 ‘这装模作样的家伙。’ 五年过去了，扎卡里已经判若两人。 褪去了青涩，他的身材更加挺拔，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曾经略显稚嫩的嗓音也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但有一点，他始终没变。 那就是爱装。 “你刚才在亚西斯山上故意晚放绳索！” 蕾妮瞪了他一眼，扎卡里咧嘴一笑。 “这样我的出场才够帅啊。” 蕾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他已经长得比爸爸还高了，蕾妮得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她真怕计划出什么岔子。 扎卡里笑着说： “那叫热血沸腾。” “我不知道什么热血沸腾，我只知道你可能会被菲娅打得热血沸腾。” 扎卡里得意地扬起嘴角。 “我现在是你护卫队的，师父也不能随便打我了。” “谁说的？” “什么？为什么！” 他话音未落。 砰！ 有人走进战略室，一脚踹在扎卡里的小腿肚子上。 动作快得连他都躲不开。 “菲娅！” “师，师父……” 菲娅冷冷地盯着扎卡里，蕾妮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打我！不对，你现在不能打我了！” 蕾妮咯咯笑着张开双臂，菲娅把她抱了起来。 蕾妮窝在菲娅怀里，对扎卡里说： “为什么不能打？菲娅现在是你的上司。” “什么？！” 扎卡里刚喊出声，看到菲娅瞪圆了眼睛，连忙改口：“……是吗？” “菲娅现在是我的护卫队长，她回来了。” 这段时间菲娅很少露面，是因为她一直在往返于领地和首都之间，进行复职训练。 萝拉和三个女仆代替菲娅照顾蕾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菲娅面无表情地盯着扎卡里，说道： “是我管教不严，给小姐添麻烦了。扎卡里，去把我的棍子拿来，我们来练练。” “师，师父。” “快去。” 扎卡里脸色煞白，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营帐，去拿菲娅的棍子。 蕾妮在菲娅脸上蹭了蹭，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后不用回领地了吗？” 菲娅微微一笑。 “训练结束了，以后可以留在小姐身边了。” 听说她把领地的狼群都打趴下了，看来那就是菲娅的测试。 第112章 决赛的内部消息 “太好了！” 蕾妮欢呼雀跃，菲娅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眼角。 “我来帮小姐准备决赛。听说舒海尔公子和拉格诺斯小姐晋级决赛了？” “嗯，哥哥们说，舒海尔公子很可能会进决赛。” “舒海尔家族的军队实力强劲，那位公子本身也是个优秀的骑士。他那个年纪，除了扎卡里和几位少爷，也就只有舒海尔公子有那样的实力了。” 蕾妮从菲娅怀里跳了下来。 “决赛很可能是马上比武。” “那正好，扎卡里的强项不就是马上比武吗？” “是啊，真是太好了。” 正说着，扎卡里拿着菲娅的棍子回来了。他一脸沮丧地把棍子递给菲娅时，菲娅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什么时候……” “啊？”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醒奥拉了？” 什么？ 蕾妮大吃一惊，看向菲娅。 ‘不可能。’ 预选赛前，宫廷法师们检查过所有骑士，当时扎卡里明明没有觉醒奥拉。 扎卡里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才刚进入青春期，还没到觉醒奥拉的年纪。 ''难道是在预选赛期间觉醒的？'' 蕾妮脸色凝重地看着扎卡里。 ‘糟了。’ 奥拉使用者不能参赛。 如果扎卡里不能参加决赛，那就赢不了了！ * 巴鲁瓦公爵烦躁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模拟战预选赛结束已经四天了，他不断联系教廷，却始终见不到枢机主教。 他精心培养的圣骑士，甚至得到了教廷的支援，却连预选赛都没通过，儿子海顿更是颜面扫地。 这样一来，获得教廷支持的希望也变得渺茫了。 他咬牙切齿，痛苦地捂着额头。 因为中程传送卷轴的研发失败，家族的经济支柱已经倒了好几根。 为了填补这个窟窿，他不得不加重对领民的剥削，导致领地内民怨沸腾，起义不断。 “没有教廷的支持，家族就要垮了。” 如果教廷放弃巴鲁瓦家族，最大的投资方——马尔修公爵家也会撤资。 马尔修已经开始追讨巴鲁瓦家族的隐匿财产了。 然而，那些钱早就被他挥霍一空。 就连妻子的娘家也借了一大笔钱，岳父大人更是三天两头跑到他家，哭着喊着让他还钱。 要不是妻子带来的那个女人——说是做艺术品生意的茱莉——资助了他，下个月的开销都成问题。 “该死！” 他猛地放下手中的酒杯。 “老爷！” 副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 “迪布雷德家族向王宫申请更换参赛士兵，要换掉队长扎卡里！” 巴鲁瓦公爵皱起了眉头。 “预选赛表现那么出色，为什么要……” “好像是在预选赛中觉醒了奥拉。” “奥拉？” 巴鲁瓦公爵咂了咂嘴。 要是早点觉醒就好了，迪布雷德家的小丫头也就不会在模拟战中兴风作浪了。 预选赛前的检查已经通过了，就算比赛中觉醒了奥拉，也不算违规。 问题在于决赛。 决赛前会再次进行奥拉检查。奥拉使用者会被立即取消资格，最坏的情况是，只有十九个人能参加决赛。 与其这样，还不如赶紧换掉扎卡里。 “不管怎么说，这对巴鲁瓦家族都是好事。” “快去联系舒海尔侯爵家，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家主和他的儿子。” “是。” 教廷的目标是模拟战的奖品，就算预选赛搞砸了，只要把奖品献上去，他们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 想到这里，巴鲁瓦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决赛前一周，首都沸沸扬扬。 因为有传言说，蕾妮会在决赛中换掉扎卡里。 蕾妮去了卡米拉夫人的宅邸。模拟战是模拟战，今天是卡米拉夫人给她上社交课的日子。 “小姐，别灰心。” “是啊，就算拿不到冠军，您已经尽力了……！” 最近蕾妮走到哪儿都有人安慰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 “谢谢你们的关心。” 看着蕾妮懂事的模样，卡米拉夫人轻笑出声。 “寒暄完了就回去吧，今天我和这孩子有约。” “是，夫人。” 贵妇人们告辞后，她们的女儿也向卡米拉夫人行礼。 蕾妮和卡米拉夫人一起送她们离开。这时，一个小姐又匆匆跑了回来。 ‘是伊莎贝拉·哈德洛洛小姐。’ 之前在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的宴会上，她揭发了尼尔斯·巴鲁瓦私自带走圣经译本的事。 “那个……” 哈德洛洛小姐看了看卡米拉夫人，欲言又止。 卡米拉夫人很识趣地走开了，哈德洛洛小姐这才开口。 “迪布雷德小姐，您知道决赛的内容吗？” “不知道。” “我知道，是＜夺旗战＞。” 什么？ 蕾妮大吃一惊。 不可能！ 大家都认为决赛会是＜马上比武＞，而且事实也的确是马上比武。 上一世，蕾妮亲眼见过好几次，今年的模拟战决赛就是马上比武。 “夺旗战就是……” “我知道，就是抓到对方阵营中指定的＜旗手＞就算赢。” “没错，就是这个。” “您怎么知道的？” “我和舒海尔公子有婚约，昨天我去和他吃饭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他和士兵的谈话。” 啊，原来如此。 蕾妮心中了然。 她上一世听说过这件事。 舒海尔侯爵夫人很欣赏伊莎贝拉，主动提出联姻。 伊莎贝拉的父亲哈德洛洛伯爵受过舒海尔家族很多恩惠，不好拒绝，所以伊莎贝拉和舒海尔公子不久后就会订婚。 ‘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和首都的贵族们一样，哈德洛洛小姐也是个利己主义者，没有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蕾妮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第一世，哈德洛洛小姐和米娜的关系很不好。 ‘她的未婚夫舒海尔公子如果夺冠，对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啊。’ 蕾妮正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蕾妮。” 她连忙回头。 “亨利！” “怎么站在这里？” 亨利温柔地笑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外套。 “天气凉了。” “嗯，我和哈德洛洛小姐有点事……” 蕾妮话还没说完，哈德洛洛小姐就叫了起来。 “啊，啊，啊，您好，您好，公子！” 她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亨利瞥了她一眼。 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很快就换上了惯常的温柔笑容。 “好久不见。” “是，是！281天没见了……！” “你找我妹妹有什么事吗？” “我，我告诉了她一些有，有用的信息！” 紧张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尖叫。 “有用的信息……” 亨利眯起眼睛，哈德洛洛小姐连忙解释。 “这次决赛的项目是夺旗战！” 亨利露出了他招牌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谢谢你告诉我，这对蕾妮很有帮助。” 哈德洛洛小姐双手交握在胸前，眼神迷离地看着亨利。 “没，没什么……” “你真是善良。” “善，善良的人比较受欢迎吗？” “乐于助人的人比较受欢迎。” “……” 哈德洛洛小姐瞪大了眼睛。 “舒海尔公子从四天前就开始训练了，最有可能成为旗手的骑士叫特尔伯恩，他跑得很快！还有，舒海尔公子的弱点是……！！” ——舒海尔公子的未婚妻，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堆“乐于助人”的话。 和亨利握手之后，哈德洛洛小姐满脸通红，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 哈德洛洛家族的马车离开后，蕾妮对亨利说： “这位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哥哥。” “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你知道？” “那么炽热的眼神，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那哥哥也喜欢哈德洛洛小姐吗？” “喜欢。” 蕾妮深吸一口气。 哇，哇！ 家人的恋爱故事！好激动！ 也是，亨利也该有未婚妻了。 那哈德洛洛小姐以后就是她的嫂子了？ 看着蕾妮兴奋的表情，亨利笑得比刚才面对哈德洛洛小姐时还要温柔。 “她是个很有用的情报源。” “什么嘛……” 蕾妮顿时泄了气。 不过，亨利确实只用了几个笑容和几句话，就套取了大量宝贵的情报。 美貌果然是武器啊…… 蕾妮想起前世听到的一句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决赛要用的新士兵，你选好了吗？” 亨利问道，蕾妮沉吟片刻，狡黠一笑。 “早就选好了。” “我很期待。” 那天下午，传来了舒海尔公子获胜的消息。 决赛当天。 蕾妮紧张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影像石。影像石的数量比预选赛时多了不少。 预选赛中表现出色的蕾妮，将与上一届冠军舒海尔公子争夺最终的胜利。 整个帝国都为之沸腾，王宫和广场上挤满了观众，人数之多，创下了模拟战的历史新高。 裁判吹响了哨子。 蕾妮和舒海尔公子各自背对着自己的队伍，走到场地中央握手。 “你还会像预选赛那样，一开始就拿剑指着我的脖子吗？” “可以吗？” 蕾妮天真地问道，舒海尔公子轻声笑了笑. “饶了我吧，我心脏不好。” “我也是，听说你和伊萨克哥哥是朋友？” “虽然我比他大，不过，我确实很遗憾没能和他交手。” “哎呀，不过你对我没有遗憾就好，手下留情哦。” 两人说说笑笑，眼神却犀利地打量着对方。 第113章 故意选择的区域 ‘小狐狸。’ 舒海尔公子似乎也和蕾妮想到了一起，看向对手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两人互相鞠躬致意后，回到了各自的队伍。 蕾妮和埃德加·舒海尔都让士兵们穿上了长袍，戴上了遮住脸的兜帽。 这是为了隐藏旗手的表情。 “你可别忘了手下留情啊！” 老狐狸埃德加·舒海尔高声喊道。 蕾妮不动声色地爬上商业区最高的建筑，大声回应： “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的士兵们就朝对方扔出了油瓶。然后，她真的“轻轻地”释放了一个火焰魔法。 轰——！！！ 烈焰腾空而起，埃德加·舒海尔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的士兵们吓得连连后退，几个人的兜帽也掉了。 蕾妮没有错过这个瞬间。 ‘舒海尔公子看向了那个红头发的。’ 人在危机时刻，总是会先去看自己最在意的人或物。 ‘那个男人就是旗手。’ 蕾妮得意地一笑，舒海尔公子脸色铁青地瞪着她。 那表情分明在说“说好的手下留情呢！”，蕾妮好心地回答道： “我的火放得很轻啊？”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他的脸更黑了。 确认了疑似旗手的士兵后，蕾妮和她的士兵们迅速返回营地。 他们的营地在商业区。就像预选赛时巴鲁瓦军队推测的那样，商业区建筑密集，不能使用爆炸物。 也就是说，在这里，对方的战术会受到限制。 回到营帐后，蕾妮向士兵们确认了舒海尔军队中“红头发”的信息。 “是乔什·特尔伯恩。” 【舒海尔公子从四天前就开始训练了，最有可能成为旗手的骑士叫特尔伯恩，他跑得很快！还有，舒海尔公子的弱点是……！！】 和哈德洛洛小姐的推测一样！ ‘这么说，之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为了以防万一，蕾妮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万一对方是为了帮未婚夫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呢？ 她点点头，继续听着士兵们的汇报。 “乔什·特尔伯恩曾经是信使，跑得很快，马术也很好。他出身弓箭手部队，擅长远程攻击。” 也就是说，是个逃跑专家。 决赛没有时间限制。蕾妮记得，上一世有一次模拟战决赛，打了整整四天四夜。 她朝营帐外望去。天空阴沉沉的，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的士兵都来自首都守备军，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舒海尔公子是上一届模拟战的冠军，指挥能力也比我强。” 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难免会担心。 蕾妮微微一笑。 “但是，我们的士兵大多来自迪布雷德领，更擅长混战。而且，我们的领地经常下雨下雪，所以我们更适应气候变化，体力也比他们好。条件上，我们绝对不输给他们。” 她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士兵们。 “自从我的爸爸，西奥多·迪布雷德成为家主之后，迪布雷德的军队从未在任何战斗中失败过。我是他的女儿。只要你们不放弃，我们就不会输。” 士兵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蕾妮对他们说道： “让所有人看看，迪布雷德的军队为什么是最强的！” “是！” “是！” 王宫。 看着魔法镜的贵族们，有人感叹道： “迪布雷德小姐很清楚士气的重要性啊。” 相比之下，另一块魔法镜中的埃德加·舒海尔，却显得有些焦躁。 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蕾妮的圈套。更让他慌张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因为失误暴露了旗手的身份。就算再怎么老谋深算，他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指挥官的心态不稳，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她用火焰魔法，不只是为了找出旗手吧？” “看来是为了激怒舒海尔公子。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如此心思缜密。” “不愧是命运之子。” “不如说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作风。” 卡米拉夫人笑了笑，对身边的迪布雷德公爵说道： “看来，小姐从她那位杰出的指挥官父亲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我从未教过她战术，这次模拟战我也没有给她任何建议。” “没有？” 迪布雷德公爵的话，引起了周围的一阵骚动。 卡米拉夫人惊讶地问道： “真的吗？那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怎么会……” “她的父亲，从未在任何战斗中失败过。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会学到一些东西。当然，这也多亏了我女儿的聪明才智。” 虽然语气平淡，但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卡米拉夫人忍不住笑了。从迪布雷德公爵本人，到贾贝琳·阿莉娅·朱，再到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公子，脸上都洋溢着骄傲，这让她觉得既好笑又惊讶。 他们出身名门，天赋异禀，比别人优秀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哪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有如此出色的表现，都会得意吧。 蕾妮通过这场模拟战，改变了人们“她是运气好才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的命运之子”的看法。 虽然还是有一些心胸狭窄的人这么想，但大多数有识之士，都对她刮目相看。 过了一会儿，正兴致勃勃地观看魔法镜的人们，突然激动起来。 “战斗开始了！” 蕾妮的部分士兵向舒海尔家族的阵营发起了进攻。 正如蕾妮所说，雨中的战斗对迪布雷德军队有利。 然而，战斗地点在对方的阵营内，地形对迪布雷德军队不利，他们很快就被击退了。 “这……等等！” 正在撤退的迪布雷德军队，突然摧毁了舒海尔家族的军马存放处。 然后。 轰，轰，轰，轰！！ 炮弹从舒海尔阵营前方的一栋建筑中飞出。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四处逃窜。 魔法镜中，舒海尔公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抓住他们！” 迪布雷德军队进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夺旗。 而是为了摧毁马匹和移动工具，限制擅长马术的舒海尔家族旗手——乔什·特尔伯恩的行动。 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马。乔什·特尔伯恩成为旗手的优势荡然无存。 “天哪！” 人们惊叹不已。 和预选赛一样，原本处于劣势的蕾妮，再次扭转了局势。 “小……小姐呢？！” 在另一块魔法镜中，蕾妮正带着剩下的士兵四处奔走。 他们在摧毁舒海尔家族旗手可能藏身的地方，或者设置决赛中允许使用的魔法道具陷阱。 “小姐亲自去布置陷阱？太危险了！” 一位心地善良的贵妇人，担忧地看着魔法镜里的小女孩，而蕾妮却像飞一样在建筑物之间穿梭。 中央骑士团长赞叹道：“原来如此……” 参加模拟战的士兵数量都是一样的，都是二十人。舒海尔家族的指挥官亲自上阵，迪布雷德家族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在小规模战斗中，少一个人都会影响战局。 蕾妮选择在后方支援，也是情理之中。 其实就算她帮不上什么忙也没关系，至少能消除迪布雷德军队对人数劣势的担忧。 ‘她很清楚这一点啊。’ 拿着魔法道具的迪布雷德士兵们分散开来，专心布置陷阱。蕾妮也走进了一栋像是仓库的破旧建筑，但那里似乎没有安装影像石，看不到她的身影。 这时，巴鲁瓦公爵猛地站了起来。不过，因为周围已经有人激动得坐立不安，甚至站起来跺脚，所以他的举动并不显眼。 ‘那，那个地方是……！’ “父亲？” 和巴鲁瓦公爵一起观看模拟战的海顿和尼尔斯，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父亲。 巴鲁瓦公爵咽了口唾沫，又坐了回去。 ‘不，就算她进去，也找不到那个东西。’ 他已经处理干净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心让那个地方被划为模拟战的区域。 ‘但她为什么要在那里布置陷阱？’ 那栋建筑虽然可以藏人，但它被商业区的其他高楼包围，而且就在蕾妮的营地附近，只要舒海尔家族的旗手不是傻子，就不会藏在那里…… ‘这里是巴鲁瓦公爵的秘密仓库之一！’ 蕾妮坏笑着把魔法道具放进口袋。 她根本没打算在这里布置陷阱。 她进来是为了避开魔法镜的监视，查看仓库内部。 所以她故意以“摧毁旗手可能藏身的地方”为借口，把窗户附近的影像石也炸掉了。 ‘一看到模拟战的区域里有这个地方，就计划好了。’ 【商业区仓库地下室的东西怎么处理？】 【要低调处理，不能引人注目。先派一部分死士……】 蕾妮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地下室，他说过地下室……’ 她点燃火把，仔细观察着仓库内部，突然疑惑地歪了下头. “巴鲁瓦公爵的书房里，也有一个类似的书架。” 蕾妮在第二世作为巴鲁瓦公爵的女儿生活过，她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旧的书架，其实价值不菲。 把这么贵重的书架放在仓库里，实在可疑。她伸手摸了摸书架的内侧，在角落里摸到一个东西。 她按了下去。 轰隆隆……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段楼梯。 第114章 最年轻的冠军 蕾妮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以前在书房里偷吃面包的时候，他那么紧张。” 他是怕我发现这个秘密机关。 蕾妮轻蔑地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 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铁锈味？不对，是血腥味！’ 为了以防万一，蕾妮在手上刻画了启动印记，然后环顾四周。 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地面上残留的魔法阵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魔力。 【布涅，那普通人要怎么召唤恶魔？】 【只要有作为媒介的宝石，一定量的魔力，祭品，还有召唤阵就可以了。】 【召唤阵？】 【每个恶魔的召唤阵都不一样。召唤恶魔的关键，就在于召唤阵。】 蕾妮倒吸一口凉气。 “混蛋，他在这里召唤恶魔！” 这么说，地上散落的头发，就是他从希望之家买来的人，作为祭品的头发。 她捡起一块石头，沿着地面上残留的痕迹，把召唤阵的图案描绘出来。 幸好是用魔力绘制的魔法阵，痕迹不会轻易消失。 将线条连接起来后，依稀可以辨认出召唤阵的图案。 ‘先记住这个图案，然后找个禁术师问问，这是什么恶魔的召唤阵……’ 她正想着，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 与此同时，通讯石闪烁了一下。 “小姐，快出来！舒海尔家族的军队包围了这里！” 糟糕，耽搁太久了。 蕾妮一边往楼上跑，一边问道： “我该从哪儿出去？” “先……从你看到的那个窗户……我们在那里等你……” 通讯石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就断了。 舒海尔家族使用了干扰通讯的魔法道具。 现在他们的军队群龙无首。 蕾妮咬紧嘴唇。 看来只能这样了。 只能启用她最后隐藏的士兵了……！ ‘啊，本来想留到最后的。’ 她用发射器发出信号。 石头闪烁了三次。 片刻之后，出现在窗外的人是…… 埃德加·舒海尔看到他，惊呼道：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蕾妮朝窗外喊道： “扎卡里！” 【你什么时候觉醒奥拉的？】 【师父，这当然是战术啦。】 【什么？】 【这是储存了奥拉的魔石。这样他们才会以为我不在，放松警惕。小姐，你明天就去王宫申请更换士兵，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觉醒了奥拉。】 他们军队里的戏精。 在阴险的战略方面，仅次于亨利的，她的护卫。 扎卡里。 预选赛上扎卡里的表现，和其他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观看模拟战的人都把消息传开了，就算没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也会感受到他的威慑力。 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就是这样。他们都吓坏了。 也难怪。 就连他们自己的士兵，也是在今天早上才知道扎卡里会出场。 【隔墙有耳可不是说着玩的。】 扎卡里说过的话。 蕾妮表示赞同。在首都，就算防着外人也没用，宅邸里也有很多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蕾妮经常从萝拉那里听到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这些消息都是通过其他家族的佣人传来的，所以她对此深有体会。 不仅是他们的士兵，就连在模拟战开始前，收到奥拉检查结果和扎卡里出场通知的王宫，也大吃一惊。所以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会如此慌张，也就不足为奇了。 骑马赶来的扎卡里，挥舞着巨大的长枪，瞬间击溃了包围建筑的舒海尔军队。 “躲开！” 他大喊一声，哗啦一声撞碎窗户，冲进来一把抱起蕾妮。 蕾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没有理由在敌阵中心，特意撞破窗户来救她。 扎卡里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有多么低效和危险。 她朝窗外瞥了一眼，果然，新的影像石正漂浮在他们被困的建筑上空。 所以说…… ‘他就是为了耍帅。’ 蕾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欠菲娅揍。” “请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坏笑。 “你怎么出去！？” “我自有办法。”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是雷德格斯山的魔兽！” 魔兽？ 蕾妮惊讶地看向扎卡里：“雷德格斯山不在模拟战的区域内吧？你跑出去了？” “怎么可能，是我把它们引来的。” “怎么引来的？” “我在模拟战开始前就把它们饿了个半死，然后在这里洒满了魔兽喜欢的猪血和鸡血。” “这不违规吗……？” “我又没用魔法道具召唤它们，模拟战规则规定，区域内的一切都可以利用，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也对。 雷德格斯山紧邻迪布雷德家的宅邸，只要解释说“迪布雷德的士兵在模拟战开始前，为了保护宅邸，去清理附近的魔兽”，就很难追究他们的责任。 “更何况，迪布雷德公爵就站在我们身后，谁敢提出异议？” 明明蕾妮才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女儿，扎卡里却比她更会利用这层关系。 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扎卡里朝窗外喊道： “扔！” 拿着口袋的士兵们，像玩球一样，把口袋朝舒海尔家族的士兵扔了过去。 砰！砰！ 口袋砸在舒海尔家族士兵身上，顿时血花四溅。 ‘是鸡血和猪血！’ 魔兽们盯上了浑身是血的舒海尔家族士兵，他们吓得四处逃窜。 蕾妮和扎卡里趁机从窗户跳了出去，优哉游哉地朝己方阵营走去。 舒海尔家族的士兵们为了躲避魔兽，拼命奔跑，很快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虽然也有人试图抵抗，但根本无济于事。 被归类为魔兽的生物，可不是普通的武器能对付的。必须组织一支由魔法师和神官组成的讨伐队，或者使用特殊的圣物才能将其消灭。 对方虽然也有魔法师，但魔法师的战斗力本来就比骑士弱。在阵型完全崩溃、失去掩护的情况下，没有哪个魔法师会傻到独自一人冲上去。 迪布雷德家族的士兵们，幸灾乐祸地看着累瘫在地上的舒海尔家族士兵。 根据规则，他们不能杀人，所以拥有神圣力的蕾妮亲自出马了。 * “我的天……” 看着魔法镜的贵族们，发出一声惊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画面上。 画面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在绘制启动印记。 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展现出了与舒海尔家族截然不同的凝聚力。他们用完美的防守，为蕾妮争取了足够的启动时间，漂浮在空中的魔法阵，巨大而精细，令人叹为观止。 “她那个年纪，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国王问宫廷魔法师，魔法师咽了口唾沫。 “据我所知，她是唯一一个。” 全场鸦雀无声，有人喃喃自语： “命运之子……” 守护帝国的神女。 究竟是谁说她是假的？ 究竟是谁说她没有神圣力，只是运气好？ 人们的目光转向了枢机主教。他刚才在魔法阵出现的那一刻，猛地站了起来。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枢机主教，此刻眼神闪烁不定。 他和随行的神官低声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他一定是去教廷了，去告诉他们，他们一直认为是假的命运之子，其实是真正的神女。 一切都在蕾妮的计划之中。 驱散了魔兽之后，蕾妮凝视着空中闪烁的影像石。 ‘现在就算和巴鲁瓦家族正面冲突，教廷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插手。’ 让他们继续纠结我是真是假吧，就像上一世的我一样。 ‘等你们想明白的时候，我已经把巴鲁瓦家族收拾干净了。’ 蕾妮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随后，迪布雷德家族的军队，将失去坐骑、精疲力竭的舒海尔家族士兵全部俘虏。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完胜。 模拟战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诞生了。 * 模拟战结束后第四天。 蕾妮和参加模拟战的二十名士兵，在首都举行了盛大的游行。 “扎卡里大人！” “扎卡里！最强的少年骑士！”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扎卡里。 即使立下如此大功，实力得到认可，他依然保持着谦逊稳重的态度。 有实力的人很多，但实力和品行兼备的人却很少。这样的人，总是会受到大家的喜爱。扎卡里的声望如日中天。 “噗……呵呵……咳咳……”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会被别人听到的。” 蕾妮无奈地说，扎卡里连忙收敛笑容，挺直了腰板。不过，他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得意。 游行结束后，士兵们获得了由皇家骑士团长亲自颁发的月桂花冠，而作为参赛者的蕾妮…… “帝国新英雄的诞生！” 国王亲自为她戴上了月桂花冠。他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后要经常来王宫，孤对你有很多好奇。” “是我的荣幸，陛下！” 蕾妮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笑着。 之后，他们在父亲的礼堂里举行了庆祝派对。 派对是姑姑准备的，蕾妮也是进了礼堂之后，才发现这场派对有多么奢华。 第115章 出名了也有苦恼 哇…… 蕾妮看着身后一脸骄傲的姑姑，有些目瞪口呆。 “一瓶超过两千金币的顶级名酒，居然成箱成箱地摆着……” “天哪，那盏吊灯上镶嵌的，居然都是真宝石！” 比王宫的宴会还要奢华。 “姑姑，谢谢您。” 蕾妮说道，贾贝琳笑眯眯地说： “去好好玩吧。” 她指着花园，之前先进去的小贵族孩子们，已经把礼仪抛到了九霄云外，“哇——！”、“好耶——！”地欢呼雀跃。 蕾妮好奇地走出去，看到一个船形的装置正在前后摇晃。 这还不是唯一的新奇玩意儿。在它后面，还有更多，更多，更多…… ‘这场派对到底花了多少钱？’ 三辈子都过得穷困潦倒的蕾妮，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过，正因为花了大价钱，所以客人才这么多。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享受着派对。 就连很少参加这种宴会的卡米拉夫人，也带着她的亲信贵妇和小姐姐们来了。 “恭喜你，我的小宝贝。” 卡米拉夫人说着，在蕾妮脸上亲了一下，蕾妮也回亲了她一下。 “谢谢您，夫人！”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 “小姐！” “小姐，您好。” “好久不见，很高兴能来祝贺您。” 被温柔可爱的小姐姐们包围着，蕾妮红着脸，双手捂住了脸颊。 ‘好漂亮，好温柔……’ 同龄的孩子们怎么都这么可爱呢？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送给她一束花，蕾妮感觉自己都要幸福地融化了。 “恭喜你。” “谢谢你！” “嗯。” ‘嗯……好可爱……’ 蕾妮正和同龄的孩子们玩得开心，突然想起了正事。 ‘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她今天的目标是巴鲁瓦公爵。他特意表示要参加派对，肯定有原因。 她正用鹰眼扫视着全场…… “您好，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小姐。” “您还记得我吗？” 一群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和面对小姐姐们时不同，蕾妮只是敷衍地应付着：“啊，嗯……”，眼睛却在四处张望。 “能有幸亲吻您的手背吗？” “嗯……嗯？” 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身高猛蹿、满脸青春痘的少年。 ‘这不是德里弗公子吗？’ 德里弗伯爵的儿子。 也就是决赛对手埃德加·舒海尔的表弟，尼尔斯·巴鲁瓦的好朋友。 尼尔斯的朋友就没几个好东西，德里弗公子也不例外。 他喜欢喝酒，喜欢赌博，喜欢女人。 尤其是女人。 “观看模拟战的时候，我激动得浑身颤抖。您优雅的身姿，瞬间俘获了我的心。请允许我，亲吻的，不是您的手背，而是您的……” 德里弗公子油腻地说着，抓住了蕾妮的手。 就在这时，礼堂的门打开了，蕾妮熟悉的派对主办者们走了进来。 约翰，亨利，伊萨克，还有父亲。 他们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了蕾妮，然后，他们看到了抓着蕾妮手的德里弗公子。 伊萨克猛地推开花园的门，走了进来。 人生第四世，蕾妮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敏锐地察觉到： ‘情况不对。’ 她连忙甩开德里弗公子的手。 【蕾妮，如果以后有垃圾……不对，是有男人纠缠你，你就这么说。】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然后，小家伙，你就这么说。】 【不想死就滚开！】 【最后，再说这句话。】 【迪布雷德家族，可是先动手再说话的。尤其是老大。】 蕾妮按照哥哥们教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看到三个人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她暗自松了口气。 ‘我拯救了一个人。’ 然后，她走到父亲和哥哥们面前，特意提到了父亲最在意的事情。 “我的指甲没有倒刺。” 虽然只是碰一下，也不可能长倒刺。 父亲一脸不悦，但还是被蕾妮拉着离开了花园。 正当蕾妮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 “小姐，您这样太让人伤心了……我又没做什么，连您的腰都没摸到，真是亏大了。” 蕾妮愣住了，正准备和她一起离开花园的父亲和哥哥们，同时看向了德里弗公子。 “腰？” “谁的腰？” “腰——？” “……” 伊萨克摸了摸剑柄，亨利说道： “人多的地方不好动手，太麻烦了。” 伊萨克一把搂住德里弗公子的肩膀。 “我们出去聊聊？” “和我吗？！” 德里弗公子看起来比伊萨克大三四岁，他似乎很高兴伊萨克邀请他单独谈话。 “当然……呃。” 他正兴奋着，突然闷哼一声。伊萨克搂着他肩膀的手，青筋暴起。 伊萨克笑眯眯地说： “笑一笑。” 德里弗公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他已经在伊萨克的“挟持”下离开了，亨利和约翰也跟了出去。 蕾妮默默地为他祈祷。 ‘再见了，公子。我已经尽力了。’ 德里弗公子再次回到宴会厅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知为何，他换掉了那条鲜红色的裤子。 看到蕾妮后，他尖叫一声“啊啊啊——！”，逃出了礼堂。 蕾妮这才意识到，宴会厅里潜伏着四个危险人物。 她瞥了他们一眼。 “蕾妮，要我帮你拿果汁吗？” “蕾妮，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小家伙，想玩那个吗？大哥投资的……！” “你的衣服太单薄了，我让人给你拿件外套。” ……四个危险人物笑得一脸灿烂。 * 蕾妮把沉浸在“孤狼”人设中的扎卡里，拉到了议长面前。 然后对议长说： “看好我爸和我哥他们。” 扎卡里一脸疑惑： “老爷和少爷们？出什么事了吗？” “别让他们闹出人命。” “这又不是战场，怎么会闹出人命……” 扎卡里说着，看向迪布雷德公爵和蕾妮的哥哥们，突然愣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正像猎豹锁定猎物一样，扫视着宴会厅里的年轻公子哥们。 议长说道： “我已经警告过所有参加宴会的家臣了，如果老爷和少爷们要杀人，或者打人，或者往死里打，就拼死拦住他们。” “干得好。” 仔细一看，家臣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扎卡里小声嘀咕道： “真是女儿奴……” “不只是因为这个。” “啊？” “你不觉得，宴会厅里和我同龄的公子哥，比例过高了吗？” 扎卡里环顾四周，点点头： “确实，啊！” 聪明的扎卡里，很快就理解了贵族们的想法。 “因为这次模拟战，很多人相信我是真正的命运之子了。教廷和教皇宫的反应也很奇怪。而且，我在家族里很受宠，对吧？” “炙手可热的新娘人选。” 用米娜的话说，蕾妮就是一张彩票。 “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是为了联姻。其中肯定也有一些脑子不太好使的。” “……你是说，想抢婚的家伙？” “没错。” “但是，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迪布雷德家族的地盘上，对小姐动手吧？” 议长回答道： “正因为是迪布雷德家族，他们才觉得有机可乘。” “啊？” “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子弟，为什么很少被抢婚？因为他们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旦被绑架，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会成为那些好事之徒的谈资。” “他们是打算先毁了小姐的名声，然后再逼小姐结婚？疯了……！” 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 虽然现在已经少了很多，但蕾妮很清楚，人被贪婪蒙蔽双眼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迪布雷德公爵和蕾妮的哥哥们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警惕。 “恭喜您，老爷！您有个好女儿啊。” “好女儿？” “啊？” “岂止是好，简直是……” ……虽然他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总之，看好他们。我出去一趟。” “您去哪儿？” “去收债。” 去收巴鲁瓦公爵的债。 议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我跟着您吗？” “不用，你太弱了，风一吹就倒。” “想当年我……” “所以说，想当年嘛。” 议长一脸沮丧，蕾妮拍了拍扎卡里的盔甲。 “你跟在我后面。” 终于轮到扎卡里派上用场了。 塞菲娅和议长都不适合当护卫。真要遇到危险，蕾妮还得保护他们。 扎卡里握紧剑柄，跟在蕾妮身后。 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之前确认好的巴鲁瓦公爵所在的地方。 “请问，您说的收债是什么意思？” 扎卡里的语气比平时严肃了许多。 这五年来，蕾妮一直在观察扎卡里。 看他是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扎卡里完全符合她对心腹的要求。 忠诚。 能力。 还有欲望。也就是说，他必须有比蕾妮更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家人和菲娅，就是因为他们不符合最后一个条件。 议长想要再次见到路易。 塞菲娅想要找到希望之家的孩子们。 扎卡里想要保护和他一起长大的孤儿院的朋友们，成为大陆最强的骑士。 有比蕾妮更重要东西的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她。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因为害怕看到她的尸体，而阻止她去做想做的事。 第116章 巴鲁瓦公爵破防了 “巴鲁瓦公爵欠我钱，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你。” “……是。” 虽然扎卡里平时有点不着调，但他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 蕾妮和扎卡里走出了建筑。一出门，扎卡里就躲进了黑暗中，看向灯光照耀下的喷泉。巴鲁瓦公爵正拿着通讯石，怒气冲冲地吼着。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他突然愣了一下，收起了通讯石。 “宴会的主角，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来见您。” 巴鲁瓦公爵冷笑一声。 昏暗的喷泉边，只有巴鲁瓦公爵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你胆子真大。” 他弯下腰，与蕾妮平视，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或者说，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 “坏了我的好事，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来你之前装出来的聪明伶俐都是假的。” “……” “我该怎么处置你这只可爱的小老鼠呢？” 被他抓住的肩膀，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让蕾妮感到一阵恶寒。 她依然害怕他。 在她无力保护自己的时候，他施加的暴力和恶毒的言语，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即使她努力克制，也无法阻止颤抖的眼神和颤抖的双手。 看到蕾妮的样子，巴鲁瓦公爵说道： “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吧？让你来戏弄我？可惜，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在我面前，你如此不堪一击。” 【没用的东西，令人作呕的虫子。】 “现在大家都把你捧成命运之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 “……” “但是，孩子，那些看得清真相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 “你靠着命运之子的头衔获得了人们的爱戴，但一旦真相大白，你就会被扫地出门。” “……” “你会成为众人的玩物，最终沦落到在桥洞下乞讨。所以，你今天应该谦卑一点，知道吗？” 蕾妮曾经想过要原谅他。 因为憎恨太痛苦了。她觉得，如果能原谅他，就能摆脱梦魇般的恐惧。 如果他跪在她面前忏悔，承认自己是被欲望吞噬的野兽，她或许会就此罢手。 直到刚才，她都是这么想的。 “你害怕我吗？” “你说什么？” “我爸爸说过，恐惧会让人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想要伤害别人，以此来逃避内心的恐惧。” “你……！” “不过，现在你更应该害怕了。”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变得阴沉。 “你胡说什么……！” “还钱。” “你欠茱莉夫人的三百万金币，你妻子欠她的五百万金币，那都是我的钱。” “什，什么？！” “我把远程传送卷轴的项目转让了，多亏了你的大力宣传，才能卖个好价钱。” 蕾妮笑得一脸灿烂。 “你连利息都没付！我哥说，这种情况下，可以没收你的房子！” 其他家族碍于你的权势，不敢对你怎么样，但我可不怕。 “滚出你的房子，垃圾。” 巴鲁瓦公爵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怎，怎么可能……不可能！” 蕾妮拿出文件，甩在他面前。 “怎么不可能？” 巴鲁瓦公爵看完文件内容，脸色涨得通红。 他当初借三百万金币的时候，仔细审查了文件，但他的妻子没有。 逾期未还，将没收所有财产。 他根本无力偿还五百万金币，所以，他在第二世用来耀武扬威的房子，还有书房里的密室，现在都是蕾妮的了！ 巴鲁瓦公爵一把夺过文件，仔细检查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颤抖着，猛地把文件扔在地上，抓住蕾妮的肩膀，使劲摇晃：“是迪布雷德公爵干的！他想毁了我的家族！”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凌厉的目光。扎卡里握紧剑柄，随时准备冲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告诉过你，只有在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出手。’ 蕾妮用眼神示意他，扎卡里咬紧牙关。 “这群该死的混蛋，竟然敢这样对我……！” 巴鲁瓦公爵一把推开蕾妮。蕾妮假装失去平衡，踉跄着撞到了喷泉上。 就在这时。 “小姐！” 迪布雷德家族的骑士们迅速赶到，将剑指向巴鲁瓦公爵。 ‘比我想象的要快。’ 蕾妮猜到自己离开宴会厅后，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虽然有点早，不过……’ 好，就这样！ 蕾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故意让宴会厅里的人都听到。 听到动静，人们纷纷跑了出来。最先赶到的，是蕾妮的家人。 蕾妮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卖力地表演着。 “蕾妮！” 父亲难得地提高了音量。他弯下腰，查看嚎啕大哭的蕾妮。 “怎么了？” “疼！” 父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伊萨克拨开骑士们，冲到蕾妮面前。 “他打你了？嗯？！” 蕾妮连忙点头，指着被巴鲁瓦公爵抓得通红的肩膀，还有刚才撞到的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想当年，她可是装可怜的高手。 蕾妮心中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如果她以前的那些同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骄傲地说：“你已经是个完美的骗子了！” “天哪……” “我就说巴鲁瓦公爵在宴会上喝多了……” “喝多了就能打孩子吗？” 宾客们议论纷纷，蕾妮的家人们脸色铁青。 蕾妮悄悄挪动身体，挡在伊萨克和巴鲁瓦公爵之间，这样伊萨克一动手，她就能立刻抓住他。 然而。 “混蛋！” “姑姑！” 蕾妮没想到，贾贝琳竟然冲了出去，一把揪住巴鲁瓦公爵的衣领。 “你敢打孩子？你竟然敢打我的侄女？” ‘糟糕。’ 虽然贾贝琳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人，算不上圣人，但她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在她看来，打孩子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听说泰拉莫尔殴打亨利的事后，她也大发雷霆，即使人在首都，也仔细调查了几个孩子的老师。 如今，在她准备的宴会上，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人打了她的侄女，她当然会勃然大怒。 其他人也对贾贝琳的愤怒表示理解。 ‘但……现在还不行！’ 巴鲁瓦公爵的身体很弱。 他这辈子除了读书就是搞阴谋诡计，根本没有和人动过手。而姑姑曾经是白马骑士团的团长，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无数次，对付他绰绰有余。 ‘要是他被打晕了，我的计划就……！’ 已经有人开始皱眉头了。 他们不是因为孩子被打而生气，而是觉得贵族不应该用拳头解决问题。 ‘接下来就是舆论战了，我得在家人闯祸之前，把舆论导向控制住。’ 蕾妮连忙抱住贾贝琳的腰。 “不要打他！姑姑！” “放开我，蕾妮！他打你了！” “如果姑姑打巴鲁瓦公爵，大家又会说迪布雷德家族是坏人了！” 蕾妮的话，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大家却认为我们是坏人。所以我们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走路也要小心翼翼。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如果姑姑现在打了他，我们还是会被当成坏人……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被当成坏人。” “……” “所以，以后被打，我也不会哭了。姑姑，不要生气了！” 心地善良的贵妇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天哪，这孩子居然这么懂事。” 卡米拉夫人弯下腰，和蕾妮平视。 “不是这样的，孩子，不要为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闲言碎语，委屈自己。” 蕾妮抽泣着，心里却在偷笑。 那些有孩子的父母们，都用愤怒的目光瞪着巴鲁瓦公爵。 当着孩子的监护人打孩子，再加上周围人谴责的目光，巴鲁瓦公爵难得地慌了神。 “迪布雷德公爵知道命运之子对我说了什么吗？！就算是圣人，也忍不住要发火！” 卡米拉夫人把蕾妮护在身后，怒视着巴鲁瓦公爵。 “她说了什么？” “她满嘴脏话，侮辱我！她说她买下了巴鲁瓦家族的债务，让我立刻把房子交出来！她还骂我是垃圾！” 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蕾妮身上，她连忙抓住卡米拉夫人的裙子，瑟瑟发抖。 “孩子，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蕾妮把巴鲁瓦公爵当初被揭发虐待她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孩子身上的伤，是学骑马的时候摔的。我和妻子看到她的伤，不让她再骑马了，她就偷偷骑她哥哥们的马。是我们夫妻疏于管教，但你说虐待？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初，他把蕾妮身上鞭打的痕迹、淤青，甚至是她被打晕后送医院的记录，都推到了她自己身上。 ‘多亏了你，我学到了很多，混蛋。’ 蕾妮一脸委屈地环顾四周，说道： “我最近在跟迪布雷德家族的爷爷们学习投资，然后就买下了巴鲁瓦公爵的……贷款？爷爷们说，如果他不还钱，就要没收他的房子……” “然后呢？” “没有房子很可怜，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没有房子，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想在巴鲁瓦公爵失去房子之前……” “你是怕他走投无路，才好心提醒他？” “嗯……” 人们纷纷谴责巴鲁瓦公爵。 第117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他气急败坏地喊着：“你，你……！”，但蕾妮是一个关心他人疾苦的善良孩子，而他是一个醉酒打孩子的垃圾。 更何况，只要有迪布雷德公爵在，巴鲁瓦公爵就别想用权势或武力压她一头。 蕾妮小声地喊了一声：“爸爸……”，父亲立刻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巴鲁瓦公爵被赶了出去。 被骑士们拖着，狼狈不堪地赶了出去。 * 宴会不欢而散。宾客们在迪布雷德家族成员的注视下，纷纷告辞，他们也回到了宅邸。 看着在贾贝琳怀里睡着的蕾妮，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眼神冰冷。 “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问道。 迪布雷德公爵手中把玩的两颗骰子，停了下来。 亨利一边给蕾妮盖上毯子，一边说道： “把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我要挖出他的眼珠，让他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跪在蕾妮面前，苦苦哀求。” 虽然亨利一向心狠手辣，但像这样毫不掩饰地表露愤怒，还是第一次。 作为泰拉莫尔殴打事件的受害者，亨利很清楚： 暴力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伤害，更是精神上的羞辱，是永远无法摆脱的枷锁。 约翰说道： “他竟然敢在迪布雷德家族的地盘上，触碰我们的逆鳞。” 少年的眼神深邃而冰冷。 “我们要让他后悔莫及，让他永远不敢再打蕾妮的主意。灭他满门，让他引以为傲的名誉，在他眼前化为乌有。” 沉睡的巨龙的逆鳞，被触碰了。 黑暗中，迪布雷德公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 第二天早上醒来，世界已经变了天。 蕾妮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头雾水： “巴鲁瓦公爵的房子被没收了……？” “说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财务主管舒贡和行政官们，一大早就去了巴鲁瓦家的宅邸。” ‘舒贡是亨利的心腹，看来是亨利干的。’ 不愧是亨利，办事效率真高。 蕾妮笑了笑，从床上跳了下来。 “昨天的事闹大了~！” “这是好事吗？说不定会发生难以控制的事情。” “怕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家人会帮我们解决的。” 这就是权贵子弟的优势！ 现在，只要找到巴鲁瓦公爵制造米雷尤和召唤恶魔的证据就可以了。 “好，我们去找茱莉夫人。” “是。” 他们迅速准备好，前往茱莉夫人的宅邸。 上次去过茱莉夫人的宅邸后，蕾妮就意识到，她需要一条可以避人耳目的通道。 于是，她借着装修的名义，偷偷建了一条直通茱莉夫人书房的密道。虽然去密道入口还得用传送卷轴。 在密道的尽头，也就是连接茱莉夫人书房的门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是巴鲁瓦公爵夫人的声音。 “债务？胡说八道！那些都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有些确实是礼物，但我可没送过你赌博的钱。” “骗子！你从一开始就想骗我。你和迪布雷德家族勾结了，对不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养你这种东西！】 ‘这家人的性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蕾妮事先取了一部分茱莉夫人的核心碎片放在口袋里，她往碎片里注入一丝神圣力，碎片立刻与茱莉夫人建立了联系，蕾妮看到了巴鲁瓦公爵夫人那张泪流满面、面如死灰的脸。 “我勤勤恳恳地活着，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打过我。 你因为我生气，就把腐烂的食物塞进我嘴里，不让我吐出来，还用鞭子抽我。 你把我关在衣柜里。 你连一块发霉的面包都不给我吃。 你让我觉得，呼吸，走路，睡觉，活着，都是一种罪过！ 蕾妮感觉眼前一片血红。 议长握住了她的手。 “小姐。”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她清醒过来。 她平静地说： “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才是你最大的罪过。” 与蕾妮融为一体的茱莉夫人，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巴鲁瓦公爵夫人吓得浑身一颤。 “你，你……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会被赶出家族的，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们，他们会，他们会……！” “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别人的好意。” “什，什么？” 【可怜的小老鼠，你应该怀疑别人的好意。你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你应该怀疑别人的好意。你又不是我的亲人，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 巴鲁瓦公爵夫人张了张嘴，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 蕾妮收回了手。 舆论站在她这边，身后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她手里有钱有势。 她深吸一口气，对议长说： “我们去找落角石。” 让那些恶魔一样的家伙，见识一下真正的恶魔。 现在，是时候把巴鲁瓦家族的恶魔们，送上断头台了。 砰！！ 巴鲁瓦公爵把酒杯朝刚回家的妻子扔了过去。公爵夫人惊险地躲过酒杯，脸色苍白地捂住嘴巴。 “老，老爷……” “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她扑到暴怒的丈夫怀里，哭诉道： “我也是受害者！像我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识破那些处心积虑的骗子？是迪布雷德家族，他们故意针对你，利用我……！啊！” 巴鲁瓦公爵怒火中烧，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 “那个卖艺术品的女人怎么说？她真的把所有的贷款都转让给迪布雷德家族了吗？！嗯？！” “……” 公爵夫人不敢回答，眼神躲闪。公爵一把将她推开，痛苦地捂着额头。 自称是代替父亲来传话的迪布雷德家族次子——亨利·迪布雷德，小小年纪，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酷。 【一大早就跑来逼我们搬家！公爵的教养都喂狗了吗！】 【跟禽兽讲教养？公爵，我劝你最好别再激怒我们。】 【你，你说什么——】 【我怕我再闻下去，会忍不住吐出来。】 和当年西奥多·迪布雷德羞辱他时一模一样的语气，充满了蔑视。 不管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那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都用和那个粗俗的杀人狂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出身卑贱、只是上一任迪布雷德公爵第七个儿子的垃圾，把他这个巴鲁瓦家族的继承人踩在脚下的那一天，就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抱歉，看你这么能说会道，我还以为你也会用剑呢。】 想起年轻时的西奥多，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的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贵族们聚集的花园。 他的剑掉落在草地上，西奥多·迪布雷德的剑指着他的喉咙。 周围的窃窃私语。 【西奥多，住手。】 挡在他面前的纤细身影，以及耀眼的金发。 威廉·巴鲁瓦一生中唯一得不到的女人。 那个男人，用他强壮的手臂，拥抱着她。 那一瞬间，西奥多·迪布雷德身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命运之子，和那个女人的身影重叠了。 巴鲁瓦公爵紧紧地握住拳头。 “塔利曼！” 巴鲁瓦公爵一声令下，一个戴着宽檐帽、双手戴着手套的男人走了进来。 “有何吩咐？” “把地下室的‘那些东西’拿来。” “‘降临’吗？” “没错。” 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巴鲁瓦公爵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这次，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耀眼的荣耀，将属于他。而西奥多·迪布雷德的人生，将只剩下失去挚爱的耻辱。 * 模拟战的优胜奖品，将在四天后的王宫晚宴上颁发。 蕾妮回到家后，立刻回复了王宫的邀请函。 今天，他们一家出发前往王宫。 晚宴的餐桌上，已经坐好了晋级决赛的两个家族的成员。 他们互相点头致意，过了一会儿，国王、安德烈王子和伊冯娜王妃走了进来。 通常情况下，由在座的最高长官致辞。 但今天，作为模拟战的冠军，由蕾妮来致辞。 “愿神明保佑帝国的太阳，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蕾妮恭敬地行礼。 ‘怎么样？完美吧？’ 这是她和卡米拉夫人还有议长学的。 父亲、哥哥们和姑姑都笑了，其他人也跟着蕾妮，向国王行礼。 “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愿您拥有永恒的荣耀。” 国王满意地笑着点点头： “欢迎来到王宫，请坐。” 落座后，晚宴正式开始。席间，大家愉快地交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蕾妮原本担心决赛对手舒海尔公子会感到尴尬，但他似乎性格很好，已经把决赛的失利抛在了脑后。 他还热情地向蕾妮推荐食物： “这个很好吃。” “谢谢。” “多吃点，快快长大。这样下次模拟战就不会有人因为你年纪小而小瞧你了。” ……看来他并没有完全忘记失败的教训。 伊萨克冷笑一声，在舒海尔公子递过来的面包上面，又放了一块不同口味的派面包： “怎么？你是觉得因为小瞧了我妹妹，所以才输的吗？” 第118章 恶魔的偷袭 “输？在陛下面前，注意你的措辞。” “是吗？那你说，是惨败，溃不成军，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哪个更合你的心意？” 埃德加·舒海尔皱起眉头，无奈地摇摇头： “算了，不说了。” 听说这两个人在学院里是死对头，看来是真的。 蕾妮默默地记在心里，一边吃着伊萨克切好的面包。 ‘话说，奖品呢？我的奖品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巴鲁瓦公爵的密室里看到的那个召唤阵，究竟是什么恶魔的。 本来她想找个禁术师问问，但了解召唤阵的禁术师非常罕见。就连找到一个禁术师都很难，甚至需要恶魔的帮助。 正和其他家族的女主人聊天的伊冯娜王妃，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陛下，孩子们已经等不及了，该颁发奖品了。” 国王点点头，蕾妮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好是布涅，如果不是，就选第五十六根柱子的恶魔。布涅说过，那个恶魔很友善。’ 国王一挥手，侍从们走了进来。 他们给晋级决赛的选手们发了信封，因为晋级决赛也有奖金。 然后，他们给了蕾妮一个厚厚的信封，还有一颗装在透明盒子里的宝石。 ‘这就是落角石……’ 一颗略呈椭圆形的淡黄色宝石，颜色比琥珀和黄水晶要浑浊一些。 蕾妮看向国王，国王点点头： “这是古代文献中记载的宝石，你可以仔细看看。” 蕾妮连忙打开盒子，抚摸着宝石。 ‘哇……’ 一接触到宝石，她就明白了。落角石果然是她要找的恶魔通道。一股力量在她手中旋转。 ‘和布涅的通道不一样。’ 布涅的通道——“沉睡的矿物”，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就像泡在温暖的水里一样舒服。 而这颗宝石，感觉更像派蒙的通道——化石，充满了狂暴的气息。 ‘不，比派蒙的通道还要狂暴。’ 难道是很强大的恶魔？ “……希望如此。” “……” “小姐？” “啊？！” 蕾妮光顾着研究落角石，没听到国王的话。 ‘哎，注意力不集中……’ 模拟战的时候，为了驱散魔兽，她消耗了不少神圣力，再加上对付巴鲁瓦公爵夫妇，身心俱疲，很难保持成年人的思维。 “小姐怎么想？安德烈王子还是阿德里安王子？” 蕾妮偷偷看了家人一眼，他们似乎都不太满意。 伊冯娜王妃笑得一脸温柔。 ‘巴鲁瓦家族失势了，所以她想拉拢迪布雷德家族？’ 蕾妮心中冷笑。 绝对不行。 伊冯娜王妃和安德烈王子，和教廷一样危险。 在第一世，伊冯娜王妃为了巩固安德烈王子的地位，一心想让命运之子成为他的王妃。 因为当时大家都认为蕾妮是假的，所以她对蕾妮不感兴趣，反而对米娜很执着。 为了撮合米娜和安德烈王子，她耍尽了阴谋诡计。蕾妮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我选阿德里安殿下！” 伊冯娜王妃的脸色瞬间僵硬。她紧紧地攥着纸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问道： “为什么是阿德里安？你应该没见过他吧？” “我在教母，也就是卡米拉夫人的宅邸见过他。殿下给了我成为他朋友的殊荣！” 国王惊讶地挑了挑眉，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你们已经……” 这对国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伊冯娜王妃的势力越来越大，国王需要一个制衡她的工具。 而阿德里安目前还没有稳固的根基。 有迪布雷德家族做后盾的蕾妮站在他身边，就能阻止伊冯娜王妃的扩张。 更何况，国王肯定也不希望迪布雷德家族和伊冯娜王妃联手。 姑姑似乎也觉得阿德里安是最佳选择，点了点头。 但父亲和哥哥们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尤其是约翰。 他抓住蕾妮的手，用口型问道： “为什么？” “没忘吧？” “……？” “上次我们……算了。” 蕾妮一头雾水。 伊萨克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 “奇怪。” 亨利也小声问道： “什么奇怪？” “总觉得……很生气……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一样。” “闭嘴，在陛下面前注意言辞。” “又听不到。” 晚宴结束后，父亲和哥哥们的心情依然很差。蕾妮拉着姑姑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脸色。 “我是不是应该选安德烈王子？” “不，阿德里安更好。” “是吗？” 那他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蕾妮正想着，突然抓紧了落角石。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得赶紧回去，召唤宝石里的恶魔……’ 他们刚离开王宫，就刮起了一阵狂风。 “春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伊萨克喊道。 亨利关切地问蕾妮： “眼睛进沙子了吗？” 父亲也帮她裹紧了外套。 家人们忙着照顾她的时候，蕾妮却愣愣地盯着空中。 “那个……” “嗯？” “嗯？” “怎么了？” “宝贝？” “蕾妮。” 蕾妮用颤抖的眼神看着家人。 “你们没看到吗？” 悬浮在空中的那个男人。 那个散发着凌厉气势，用充满魔力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 伊萨克问道，蕾妮大喊： “快躲开！！” 男人手中的火花瞬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朝他们飞了过来！ 蕾妮连忙推开正在查看她伤势的伊萨克。 轰——！！ “什么声音？！”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众人一跳，纷纷四处张望。 “是打雷吗？” “胡说，没下雨哪来的雷。” 家人们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他们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蕾妮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男人。 ‘那是什么怪物？’ 男人的眉毛动了一下，仿佛听懂了蕾妮的话。 蕾妮突然想起了在巴鲁瓦家族密室里看到的召唤阵。 ‘难道是恶魔？’ 【卑微的蝼蚁，竟敢窥探我的思想！】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蕾妮脑海中响起。 ‘果然！’ 蕾妮咬紧嘴唇。 恶魔出现在这里，说明巴鲁瓦家族，或者说是针对她的家人，重新召唤了恶魔。 她的家人都没有察觉到恶魔的存在，就算察觉到了，也无法对抗恶魔。 也就是说，她必须保护他们。 ‘但是，我不能使用魔法。’ 在王宫里，未经国王允许使用魔法，是重罪。 看来只能这样了。 蕾妮拿出怀里的落角石。 然后，注入了一丝神圣力。 然而。 ‘怎么回事？没有反应？’ 蕾妮慌了神，晃了晃落角石。 再次注入神圣力，依然没有反应。 ‘难道这不是“通道”？’ 可是，在晚宴开始前，她明明感觉到了和布涅、派蒙的通道一样的气息。 而且，如果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教廷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甚至动用秘密培养的圣骑士，也要得到它。 悬浮在空中的恶魔，手中再次闪现出火花。 这次，恶魔的目光，落在了父亲身上。 “不要！” 蕾妮尖叫一声，挡在父亲面前。 她刚在手上画好启动印记，恶魔的火球就飞了过来。 轰——！！ 蕾妮的结界和恶魔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蕾妮！” 贾贝琳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快解除结界！在王宫里使用魔法……！” “不要过来！” “什么？” “求你们，躲到后面去！” 结界快要撑不住了，蕾妮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裂了。 在她的结界与恶魔的力量碰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 她绝对赢不了这个恶魔。 轰——！！！ “啊！” 蕾妮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出去，家人们惊呼着“蕾妮！！”，朝她跑来。 蕾妮撞在墙上，痛苦地蜷缩着。她想站起来，但腿好像撞伤了，动弹不得。她紧紧地抓住口袋里的通讯石。 “到底发生什么了……小家伙……” 伊萨克焦急地查看蕾妮的伤势。 蕾妮瞪着恶魔，说道：“你敢动他们，我就杀了你。” 【区区人类，也想杀我？】 恶魔轻蔑地笑了笑，轻盈地落在地上，朝蕾妮走来。蕾妮吓得连忙挣扎着坐起来。 “就算死一百次，我也要杀了你。就算我变成疯子，变成野兽，我也要杀了你……！” 恶魔轻笑一声，挑了挑眉。 【有趣的小家伙，你的诅咒，比任何音乐都要动听。来吧，告诉我，我杀了谁，你会更痛苦？】 恶魔慢悠悠地环顾四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正抱着蕾妮的父亲身上。 【眼神真挚啊，杀了他，你会很痛苦吧？】 蕾妮的身体猛地一颤，恶魔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看来，他对你来说最重要，嗯？】 蕾妮挡在恶魔面前，苦苦哀求： “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不要杀他。” 家人们都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蕾妮。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感知力很强的人类啊，不，是信仰之力。】 就在恶魔的利爪即将触碰到父亲的脖子时。 蕾妮的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成功了！’ 远程传送卷轴的印记浮现，议长保管的紫水晶，出现在她手中。 蕾妮连忙举起紫水晶。 第119章 入狱 【那是……！】 这次，轮到恶魔震惊了。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在她被震飞的那一刻，她就给议长发了信号，让他把紫水晶送过来！ 当然，为了抵挡恶魔的攻击，她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圣力，现在虚弱无比，如果召唤出紫水晶里的恶魔，她可能会丧命。 但她从布涅那里学到了一件事： 恶魔能够识别“恶魔通道”。 布涅想要的“女神之泪”，很可能就是恶魔通道。因为他临走前，激动地说： “终于能见到主人了……” 紫水晶曾经和她说过话，说明它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通道，里面封印的恶魔，肯定也非常强大。 至少可以用来威胁眼前的恶魔。 【愚蠢的人类，我能听到你的想法……！】 ‘那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退后，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召唤出紫水晶里的恶魔。’ 恶魔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但看到蕾妮紧紧地握着紫水晶，恶魔再次一惊，向后退去。 然后，他展开鹰隼般的翅膀，飞上天空，消失了。 恶魔消失后，蕾妮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差，差点就死了……’ 精神一放松，疼痛就席卷而来。 刚才高度紧张，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头撞破了，鲜血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爸爸……” 她刚喊了一声。 察觉到王宫结界异常的宫廷魔法师和中央骑士团，赶到了现场。 锵！ 中央骑士团的剑，指向了蕾妮。 宫廷魔法师们的手上，也浮现出了启动印记。 “你们干什么？把剑放下！” 伊萨克怒吼道，但中央骑士团的剑，依然指着蕾妮。 毕竟，蕾妮现在是“在王宫使用魔法的罪人”。 * 巴鲁瓦公爵府。 听到副官的汇报，巴鲁瓦公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得意地大笑，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这么说，那个小丫头被抓了？” “迪布雷德家族正在四处奔走，想把她救出来，但估计没戏。”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那个小丫头死在西奥多面前，有点遗憾，但只要她被关进了监狱，就足够了。 在王宫里使用魔法，可是等同于谋反的重罪。 他们一定会对她严刑拷打，逼她说出目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中央骑士团的酷刑？要么死，要么招供。 “如果顺利的话，还能把碍眼的迪布雷德家族一网打尽。” 巴鲁瓦公爵心情愉悦地笑着，看向站在角落里的海顿·巴鲁瓦。 “开心吗，儿子？” “……” “我问你话呢。” “啊？！是……是……很开心。” 海顿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疯了……他疯了！’ 虽然他从小就知道地下室里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但他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在他偷偷跟踪父亲的时候看到的。 ‘父亲疯了。’ 召唤异界生物，逼迪布雷德家族的养女在王宫使用魔法，罪加一等。 而且，比同龄人更聪明的海顿，还察觉到了一件事： 从“降临仪式”中父亲说的话来判断，这次的仪式似乎是临时起意。 但是，那么多祭品，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如果是绑架或者人口贩卖，我们家族……我……’ 海顿咬着发白的嘴唇。 站在他旁边的尼尔斯，害怕地抓着他的胳膊。 “哥哥……” “闭嘴。” “可是……” 尼尔斯惊恐地环顾四周，然后小声对海顿说：“母亲去哪儿了？” “……” “她说没出门，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她……” 【老爷……！啊——！威廉·巴鲁瓦！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海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蕾妮把手伸出牢房，说道：“我要吃饭。” “……” “我要吃饭！” 看守牢房的近卫兵，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一日三餐加点心，顿顿不落的犯人，估计只有小姐您了。” “可是我爸说了，不让我饿肚子。” “……” “我爸，我爸，迪布雷德公爵。” “我这就给您送来……” 被关进监狱的第二天。 蕾妮吃得好，睡得好。 王宫的饭菜很美味，被子也很厚实，枕头也很柔软，她每天都睡得很香。 ‘这就是权贵的特权。’ 王宫的人似乎想对她用刑，但她一被绑在椅子上，就嚎啕大哭。 【哇——！爸爸！姑姑！哥哥们！教母！王后陛下！哇——！他要对我用刑！中央骑士团第四部队的里格尔·科尔德恩大人！科尔德恩伯爵的弟弟！他的母亲还健在，有两个孩子！孩子的名字是……！！】 ——然后，负责用刑的人就吓得落荒而逃。 因为这个，负责用刑的人，已经换了四个了。 等她出去以后，迪布雷德家族肯定不会放过对她用刑的人。 蕾妮偷偷地朝牢房外望去。 ‘好，没人。’ 就是现在。 她连忙拿出贿赂士兵带进来的落角石。 ‘昨天太紧张了，没仔细看，现在再看看……’ 她向落角石注入神圣力。 轰！ 牢房震动了一下。 没有窗户的牢房里，突然刮起一阵风，然后，像布涅出现时一样，出现了一根火柱。 ‘怎么回事，可以啊！’ 那昨天为什么不行？ 【你终于召唤我了，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第二十五根门柱，格拉希亚拉波……你……！！】 蕾妮和恶魔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你，你，你……！】 “哈，怪不得通道打不开。” 蕾妮瞪着眼前的恶魔。 就是昨天袭击她和家人的那个该死的恶魔。 恶魔慌乱地解释道： 【昨，昨天的事，我也是，啊？那，那个，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懂的，工作？】 “我懂，那你先跪下吧。” 你死定了。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你的处境会很危险。就刚才帮我挡下攻击，你就已经快不行了吧？】 恶魔傲慢地说，蕾妮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你就等着我的神圣力耗尽，变成疯子或者死掉吧。” 【你说什么！】 “不过，如果我这个打开通道的人死了，你还能回去吗？” 【你竟敢……！】 “派蒙已经用过这招了。” 蕾妮瞪大眼睛，恶魔吓了一跳。 蕾妮活了四世，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她看得出来，这个恶魔和布涅不一样，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但他被召唤出来后，却说了句【很高兴见到你】，这说明他肯定有什么愿望需要蕾妮帮忙实现。 ‘这下可以确定了。’ 在这场交易中，占据主动权的是蕾妮。 不管是像布涅那样渴望实现愿望，还是像派蒙那样对愿望本身不感兴趣，只要通道打开了，能送他们回去的，只有蕾妮。 看着慌乱的恶魔，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恶魔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帮助召唤我的人，也是定数。】 “这么说，你想伤害我的家人，把我弄成这副样子，然后道歉了事，也是定数？” 【你这该死的——】 “说‘对不起’。” 【……我不说，打死也不说！】 “好，那就一起死吧。” 恶魔紧紧地盯着蕾妮，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会鱼死网破。蕾妮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同归于尽吧，我一点也不怕。” 【嗯……不起。】 “什么？” 【对不起。】 蕾妮得意地扬起下巴。 “再说‘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迪布雷德家族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招惹迪布雷德家族……了。】 恶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重复了蕾妮的话。蕾妮笑着说： “很好，现在别跟我说话了。” 【……你怎么能如此轻视我？】 恶魔气得快要哭了，委屈巴巴地问道。 “我跟你说话……会消耗我的力量……所以……安静点……” 蕾妮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我刚才真的快要死了……’ 她一边呻吟着，一边努力吸收空气中的魔力。 刚才她说的“一起死”，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她在牢房里一直保持镇定，但这只是为了让家人安心，也为了向外界展示她问心无愧的姿态。 实际上，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如果巴鲁瓦家族把她扣上谋反的罪名，她的家人也会有危险。 所以，在神圣力所剩无几，又被关在牢房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她只能召唤恶魔。 她急需恶魔的帮助。 但建立在不信任基础上的合作，只会拖后腿。 ‘与其和这个恶魔合作，最后功亏一篑，不如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名，一死了之。’ 这样至少能保住她的家人和朋友。 恶魔看着脸色苍白的蕾妮，然后消失了。 蕾妮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妮。” “嗯……” “蕾妮。” 蕾妮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触碰着她。 ‘好舒服……’ 感觉很奇妙。 有什么东西碰到她的额头后，她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种感觉太舒服了，以至于当那个东西离开她的额头后，她还忍不住蹭了蹭，撒娇道： “还要……”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啊！” “……” 一张英俊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第120章 被盯上的特里贡 蕾妮吓了一跳，惊呼道： “阿德里安？” 他正握着她的手，惊讶地看着她。 “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王召见我，我来王宫的时候，感觉到了你的气息。” “我的气息？” “嗯，我过来一看，你晕倒了。” 蕾妮一头雾水。 ‘这怎么可能？等等，我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比昏迷前轻盈了许多，思维也清晰了很多。之前在黑暗的牢房里，她恐惧得快要哭出来了。 蕾妮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突然注意到阿德里安的脸色。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看起来，阿德里安比她更像病人，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难道……’ 蕾妮连忙拉起阿德里安的袖子。他手背上的启动印记，像蛛网一样，蔓延到了他的手臂上。 “你把神圣力分给我了？” “……” 蕾妮知道他的神圣力很强，但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将神圣力注入宝石，而不是分享给他人，被称为“祝福”，这是只有历代教皇才会的秘术。 “你跟谁学的？是教皇教你的吗？” “不是。” “那是怎么学的？” “我只是想救你，然后就做到了。太好了。” 阿德里安笑着说，蕾妮又好气又好笑。 “好什么好，你真是个傻瓜！” “……你生气了？” “你这样分享神圣力，会出事的！” 蕾妮的神圣力也很强，达到了枢机主教的级别。拥有强大的神圣力，就像拥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用杯子倒水，和把水倒进巨大的蓄水池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阿德里安差点就把自己的神圣力耗尽了。 “不过，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真是个傻瓜。” 阿德里安又笑了。 ‘就像女仆们爱看的小说里，那种体弱多病的美少年……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蕾妮回过神来，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你应该没有帮手吧？” “按你教我的方法。” “我教你的？” 阿德里安点点头。 “你该不会……” “看来你是不怕死啊。你怎么知道你的未来会一帆风顺？万一运气不好，丢掉的可就不只是胳膊腿了。” 看来他把蕾妮教他的那套威胁人的话，记得很牢。 蕾妮点点头： “嗯嗯，做得很好。以后如果需要，可以视情况威胁别人。” “嗯。” “总之，今天谢谢你。” “嗯。” 蕾妮笑了。 ‘他真像一只小狗。’ 在家里整天面对一群野兽，看到这么乖巧的小狗，蕾妮的心都软了。 阿德里安再次把手放在蕾妮的额头上，说道：“你看起来好多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蕾妮，蕾妮突然想起了上一世，面包店的姐姐看到她的同伴杰伊时说的话。 【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原来“让人心疼”就是这种感觉，想要保护他，想要捏他的脸。虽然这一世，阿德里安比她大四岁。 难怪杰伊能让面包店的姐姐，经常给他们吃剩下的面包。 “嗯嗯，多亏了你。不过，你该回去了，被伊冯娜王妃看到就麻烦了。” “你呢？” “啊？” “迪布雷德公爵什么时候来接你？” “这个……” “你和特里贡子爵联系了吗？这次事件的关键，就在于他。” “你怎么知道？” 蕾妮惊讶地问道。 这次事件的关键，确实在于特里贡。 这次争论的焦点，在于蕾妮使用的是防御魔法，还是攻击魔法。 但这取决于个人的立场，而作为王宫结界负责人的首席宫廷魔法师特里贡的证词，将决定蕾妮的命运。 “陛下告诉我的。” “啊。” 蕾妮笑着摸了摸阿德里安的头。 “真聪明，很好很好，要记住这些事情。” “嗯……” “爸爸应该已经和特里贡联系了，我很快就能出去，别担心。” 蕾妮扶起阿德里安，把他推向牢房门口。 “出去以后再见，阿德里安。” “……到时候，我也可以叫你蕾妮吗？” “当然可以。” 未来的当权者，当然要搞好关系。 蕾妮心中暗笑，说道： “我们是朋友嘛！” “……” “……？” “……嗯。” 阿德里安撩起蕾妮的头发，小声说道：“下次见，……朋友。” 蕾妮心头一颤。 ‘他的眼神，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 蕾妮一直朝着阿德里安挥手，直到他彻底离开牢房。 阿德里安走出牢房后，依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 “殿下。” 一个穿着骑士制服的男人，走到阿德里安身边。 “特里贡那边怎么样了？” 阿德里安问道，男人低声汇报： “迪布雷德家族和教廷都联系过他，但他依然不肯开口。不过，他和枢机主教谈过之后，拒绝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会面请求。看来他不会站在迪布雷德家族那边。” “也可能是想抬高价码。” “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未来的……小姐，受委屈。” “如果礼物就能解决问题，迪布雷德公爵早就摆平了。” “那……” “把特里贡带过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德里安缓缓地看向他。 “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她被关在牢房里。” “可是……” “带他过来，如果他反抗——” 阿德里安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用把他完整地带过来。” “……是。” 受国王委托照顾阿德里安的卡米拉夫人曾经说过： 【在尔虞我诈的王宫里，如此天真，真是让人担心。】 天真？ 男人暗自冷笑。 阿德里安是在刀光剑影中长大的孩子，是敌人的恶意，而不是母亲的乳汁，哺育他长大。 如果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暗地里做了些什么，就没有人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了。 那天晚上。 宫廷魔法师们担忧地看着喝得酩酊大醉的特里贡。 “您这样真的会出事，喝成这样，怎么一个人回家？” “谁敢动我！就算是迪布雷德公爵和那位了不起的枢机主教大人，在我面前也不敢抬头！” 宫廷魔法师们苦苦相劝，但特里贡还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上了街头。 ‘教廷开价五千万金币，如果顺利的话，还能翻倍，我要发财了，发财了！’ 他不知道迪布雷德公爵会出多少钱。 他正踉踉跄跄地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谁？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虽然他是靠父亲的关系才当上首席魔法师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没迟钝到连有人跟踪都察觉不到。 他话音刚落，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就走了出来。 “我家主人要……” “我家老爷要……” “我的委托人……” “那位大人要……” “我家主人要……” 刺客们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不止一个人。 至少有五个刺客，把特里贡团团围住，互相虎视眈眈。 “什，什，什，什么情况！你们是谁！” 特里贡吓得大叫，刺客们互相警惕着。 “让开。” “你们才应该让开。” “想尝尝我家主人的铁锤吗！” “我的委托人，可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怎么可能比我家主人还厉害！” 刺客们争吵不休，特里贡偷偷在手上画好了启动印记。 ‘是教廷？还是迪布雷德家族？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先逃再说。’ 就在这时。 砰！特里贡被打晕了，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刺客们大吃一惊，警惕地环顾四周。 “什么人！” 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 那个“东西”无声地嘀咕道： \"该死，居然把我当成跑腿的。\" \"没能抓住他。\" 砰！ 伊萨克一脚踹翻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废物。” \"……对不起。\" 坐在对面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亨利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吵死了，坐下。” “特里贡跑了！要是让他跑了……” “重要的是，是谁把他带走的。” 伊萨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坐在主位上的约翰，盯着通讯石。 “是教廷吗？” \"现场有几个人身上有微弱的神圣力，但带走目标的，不是圣骑士。\" 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除了教廷，还有其他人？” \"至少有五个暗杀团在行动，其中一个使用了狼群的暗步。\" “是父亲。” 约翰说道，通讯石那头的人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伊萨克问道：“其他人是谁？” \"其中两个像是佣兵，一个是‘西方乌鸦’的人……\" “是卡米拉夫人的人。” 亨利说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那剩下的两个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约翰把玩着通讯石，低声说道： “召集暗爪，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特里贡。我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失误。” “是，主人。” 通讯结束后，伊萨克瘫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 “能让父亲亲自下令，看来对方是狼群的副团长。连狼群的副团长和大哥的直属部队队长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究竟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不过，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 为了守护家族的逆鳞，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三兄弟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 第121章 求求您，出狱吧 同一时间，希望商会。 塞菲娅打开一个没有署名的巨大包裹，脸色一变。 “我的天。” 包裹里，特里贡被五花大绑，眼睛和耳朵都被堵住了，正拼命挣扎着。 “我还担心我们派去的刺客失败了呢，没想到目标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议长点点头。 包裹里还有一张纸条。 【留言：把特里贡拉拢过来。他虽然贪财怕死，但本质不坏。突破口是他的父亲，他是个孝子。因为……】 纸条上的字迹，突然变成了红色，然后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议长看着化为灰烬的纸条，冷笑一声。 “是小姐。” “我们怎么办？” “照她说的做。” 议长解开了特里贡的耳塞和嘴上的束缚。 “你，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维尔·安德米，上一任首席宫廷魔法师阿拉贡的远房亲戚。” “……” 魔法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他们怎么……’ “看来，你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只是靠着前任的关系才当上首席魔法师的。为了扮演好死去的特里贡，你连睡觉都维持着变身的状态。” “你们怎么知道……！不，不，你在胡说什么！” 塞菲娅轻笑一声： “你连国王陛下都敢欺骗，居然这么容易就慌了神。”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 议长问道： “特里贡是你杀的吗？” “不是！我……” 特里贡，不，维尔的脸色变得惨白。 “不要告诉我父亲，他有心脏病。如果他知道特里贡死了，他会……！” 维尔确实没有杀特里贡。 是上一任宫廷魔法师阿拉贡，发现了天赋异禀却因为出身卑微而无法实现魔法师梦想的维尔，把他带到了王宫。 维尔和特里贡情同手足，而阿拉贡在他心中，就像亲生父母一样。 和把他当成实验体卖给教廷的亲生父母，简直天差地别。 【我学魔法有什么用？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像奴隶一样对你忠心耿耿。】 【少废话，把你的作业交上来。】 【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 【特里贡！把剪刀拿来！我要把他的嘴缝上，让他乖乖坐在书桌前学习！】 人们都说阿拉贡是个贪财的怪老头，但在维尔心中，阿拉贡对他的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清。 特里贡死于十年前。他明知危险，却依然坚持进行“某个实验”，结果全身腐烂而死。 临死前，特里贡把他的父亲托付给了维尔。 特里贡的父亲阿拉贡，患有老年痴呆和心脏病。 特里贡是他的独子，他的亲戚们就像寄生虫一样，巴不得特里贡早点死，好瓜分他的财产。 维尔不忍心拒绝特里贡的请求，于是伪造了自己的死亡，以特里贡的身份活了下来。 这相当于亲手埋葬了自己，但作为特里贡的日子，他过得很幸福。 他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父爱，每一天都充满了快乐。 他知道，一旦身份暴露，就会被处死，但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成为特里贡。 他只有一个愿望： 【唉，你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富翁，实现我的伟大抱负？你不是说要让我的名字出现在教科书上吗？】 成为像父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的大富翁，然后成立“阿拉贡基金会”，帮助那些没有钱、没有权势的人。 但在蕾妮的第一世，维尔的真实身份最终还是暴露了，他被送上了断头台。 之后，老年痴呆日益严重的阿拉贡，正如特里贡担心的那样，被亲戚们夺走了所有财产，流落街头，最后饿死了。 “求求你们……” 维尔抱着议长的腿，苦苦哀求。 塞菲娅和议长交换了一下眼神。 塞菲娅单膝跪地，扶起维尔，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你不想暴露身份，就乖乖听我们的吩咐。” “……你在威胁我？” “不然呢？” 议长看着一脸奸笑的塞菲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仆俩一个德行。’ 如果蕾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着说： “不愧是我的头号手下！” * 看着在牢房里滚来滚去的蕾妮，士兵都快哭了。 “求求您，走吧！特里贡大人已经作证说您使用的是防御魔法，您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我吃饱了，消消食再走。” “求求您！” “好好好，我走，我走。” 蕾妮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出了牢房。 ‘这段时间就像休假一样，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出去以后，还有很多麻烦事等着她呢。 正如士兵所说，多亏了特里贡的证词，她被释放了。当然，也少不了迪布雷德家族的努力。 ‘不过，我还是得在家接受调查。’ 蕾妮一脸无奈地走出了牢房。家人们和她的护卫，都在外面等着她。 “蕾妮。” “小家伙！” 亨利和伊萨克跑了过来。伊萨克抱着蕾妮转了好几圈，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该死！这孩子都瘦了一圈！” 他捏了捏蕾妮因为吃好睡好而变得肉嘟嘟的脸蛋，皱起了眉头。 “脸都瘦了！” 怎么可能。 “我每天都吃四顿饭。” “四顿？她平时吃六顿！” 家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狱卒。 “不，不，不是的，虽然是四顿，但她每次都吃两碗！” “两碗？她平时吃三碗！” 王宫的面包比家里的还大，碗也特别大，两碗就够她吃饱了。 蕾妮连忙拉住快要冲上去揍狱卒的伊萨克。 “我想回家。” “好好好，我们回家休息。” 三个女仆哭着说： “床单已经换好了。” “被子里放了烤热的石头，很暖和。” “还准备了很多点心！” 蕾妮明明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心疼她。 她点点头：“嗯。”，然后跟着家人离开了王宫。 回到家后，听说她被释放了，社交圈里认识的人，都给她寄来了慰问信。 “怎么这么多？” 以前她被关进监狱的时候，那些人可是避之不及的。 她因为替米娜顶罪被关进监狱的时候，几乎被所有人当成瘟疫一样对待。 “因为你是用弱小的身躯，抵挡了王宫诅咒的英雄。” 亨利说道，蕾妮一头雾水。 “没有啊？” 她保护的是她的家人，而不是王宫。 就算王宫真的被诅咒了，她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只要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就能轻易扭转局势。” “啊，是亨利做的。” 伊萨克笑着说： “这种卑鄙的伎俩，可是二哥的拿手好戏！” 然后就被亨利揍了一顿。 ‘不愧是亨利，我什么都不用做，真轻松！’ 蕾妮正偷笑着，姑姑贾贝琳把她拉到床上坐下，说道： “今天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发生了什么事，以后再说，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被家人保护的感觉，真好。蕾妮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 “嗯……” 家人们和佣人们，都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她。 ‘我真的没事……’ 父亲把她抱到床上，家人们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着。 等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后，大家才离开了房间。 然后，蕾妮猛地睁开眼睛，在床底下摸索着。 ‘通讯石……在这里！’ 她连忙拿起通讯石，联系塞菲娅。 “怎么样了？” 【特里贡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干得好，其他的呢？” 【都按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好，那就开始吧。” 【是。】 通讯结束后，蕾妮看着窗外。 她在监狱里过得很舒服，但巴鲁瓦公爵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喂。” 听到蕾妮的声音，一直隐藏在她身边的恶魔，现身了。 “你又想干什么？” “……？” “什么？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蕾妮以前没和他直接对话过，所以不知道，原来他嘴巴上长着像野兽一样的獠牙，而且说话还不太流利…… “算了，只要你能听懂就行。” “我的獠牙是力量的象征！”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能去一趟王宫吗？” “……为什么？” “去把王宫拆了。” 蕾妮笑眯眯地说，恶魔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 “这样王宫才会全力追捕你啊。”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打掉你满嘴牙。 你想诬陷我谋反，我就让你也尝尝谋反的滋味。 调查开始了。 拥有鹰的翅膀和犬齿，还能制造出连宫廷魔法师和王宫神官都无法破解的结界，这样的存在并不难锁定。 王宫宣布袭击者是“不洁之物”，并在全国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塞菲娅一边给蕾妮倒牛奶，一边说道：“王宫似乎认定这不是其他国家的袭击。” “现在是农忙季节，而且帝国也没有招惹其他国家，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百姓饿死。” “没错，关键在于，教廷明明知道袭击者是‘恶魔’，却对外宣称是‘不洁之物’。” 议长说道，蕾妮耸了耸肩。 “教廷绝对不敢公开承认是恶魔。” 第122章 收服特里贡 教廷和教廷之所以能得到王宫和贵族们的支持，以及民众的捐赠，主要是因为他们打着“守护大陆免受恶魔侵害”的旗号。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一些理由，但教廷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对抗恶魔。 如果恶魔降临人间，就相当于教廷失职。 “除非我带着一大群恶魔来袭，否则教廷绝对不会承认是‘恶魔’。” “他们也可能以此为借口，发动‘恶魔战争’，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 塞菲娅说道，蕾妮看着窗外的教廷尖塔。 “这一任教皇，比巴鲁瓦公爵更在乎名声。” “是吗？” “没错，克里斯蒂安之所以能取代第一祭司成为教皇，是因为他为了封印恶魔而牺牲了自己。他怎么可能亲口承认恶魔再次降临？” “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牺牲数亿大陆居民的性命，真是愚蠢。” 塞菲娅端起茶杯，冷笑一声。 “总之，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他们正在抓捕所有隐藏的禁术师，估计很快就会查到大贵族们的头上。” “包括巴鲁瓦家族！” 那个家伙肯定正在想方设法地回到被蕾妮夺走的宅邸，寻找翻身的机会。 ‘但他不会得逞的。’ 现在守护巴鲁瓦宅邸的人，可是…… 蕾妮用手捂着嘴，偷笑。 这时，塞菲娅轻轻地把茶杯放在杯垫上。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炯炯地盯着蕾妮。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您的真实身份了吧？” 蕾妮点点头，对议长说： “把扎卡里和特里贡叫来，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特里贡也要来？如果您需要魔法师的帮助，不如找贝罗妮卡，她绝对可靠……” “必须是特里贡。” “贝罗妮卡对我来说，没有利用价值。” “……利用价值？” “你想要见到你的儿子路易，塞菲娅想要找到希望之家的孩子们，扎卡里想要保护他的孤儿院朋友，成为最强的骑士。而特里贡，或者说，维尔……” “他想要保护他的父亲。” “没错。” 蕾妮经历了多次轮回，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相信人，不如相信形势。 她知道如何救特里贡的父亲，而且在未来的十年里，只有她知道这个方法。 所以，他绝对不会背叛她。 反过来说，就算她因为某些原因死了，他也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牺牲自己。 议长拿起通讯石。 塞菲娅打开门，让等候在门外的扎卡里进来。 很快，扎卡里和特里贡来到了办公室，蕾妮开口说道： “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什么比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指使人绑架我更让人震惊的事吗……！” 特里贡叫道，蕾妮平静地说： “我死了三次，这是我的第四世。而且，这一世，我召唤了恶魔。” “什，什，什么？！” “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蕾妮点点头。 看吧，我说了你们会震惊的。 * “呃……！” 看着魔法镜中倒下的佣兵们，男人咬紧嘴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一个把乌黑的长发盘起来的中年女人，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大剑，然后收回了剑鞘。 和男人一起观看魔法镜的佣兵团长，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 男人瞪着佣兵团长： “立刻派后备部队，没时间了。” “不，不行！” “你忘了我给了你多少钱吗？你已经接受了我的委托，去履行你的承诺！”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守卫是菲娅·沙巴诺尔！” 吓得面无人色的佣兵团长，连连摇头。 菲娅·沙巴诺尔是谁？ 她是狼群的副团长，即使在以冷酷无情着称的狼群中，也是最残暴的骑士。 ‘骑士？不，她是个杀人狂！’ 迪布雷德家族的狼群，每一个都是实力强大的魔骑士，只要打败其中一人，就能立刻提升自己的等级。 而狼群中，有一个女人，这对很多佣兵和骑士来说，都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无数佣兵和骑士向她发起挑战，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男人曾经亲眼目睹过她战斗的场面，即使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他，也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她被授予了骑士称号，但她身上没有一丝骑士精神。 她会羞辱战败者，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就像享受杀戮一样。 和其他男骑士不同，她天生体质较弱，但她却能成为狼群的副团长，全靠她那残暴的性格。 十多年前，她就销声匿迹了，男人还以为她结婚生子，洗手不干了呢，没想到她还能挥动利剑. “我会把钱退给你，你！收拾东西，我们走！” “等等！” 男人喊道，但佣兵们已经逃之夭夭了。 ‘该死，该死……！’ 男人把魔法镜摔在地上，气喘吁吁。 今天下午，王宫的调查团，终于开始调查大贵族了。 很快就会轮到他了。 ‘在那之前，我必须处理掉地下室的魔法阵……’ 男人，也就是巴鲁瓦公爵，捂着额头，手微微颤抖着。 * “我的天……” 听完蕾妮的故事，扎卡里苦笑一声。 塞菲娅从蕾妮说到“在第二世被巴鲁瓦公爵虐待致死”的时候，就一直紧闭双眼。 “异端审判太便宜他了，巴鲁瓦公爵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异端审判和火刑没什么区别。” “他可是虐待了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把她活活打死！” 塞菲娅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怎么会这样……小姐，您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能……” “我没事。” “……” “我没事，塞菲娅。” 蕾妮也没有详细地告诉过议长，她作为巴鲁瓦家族养女时发生的事，所以他此刻正默默地燃烧着怒火。 “这一世，我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 “您是说，您已经不在乎过去的事了吗……” 塞菲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蕾妮，蕾妮皱起了眉头。 “才没有！我非常在乎！” 对其他人来说，那些事或许从未发生过，但对她来说，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如果他们这一世改邪归正，变得善良温柔，真的没有任何污点，那也就罢了。但他们依然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他们还是会虐待她。 就算在这一世，他们也多次试图伤害她。 更何况。 “别人怎么对我，我就加倍奉还。他踹我一脚，我就打断他的腿。我卑鄙，我无耻！” “您说得对。” 塞菲娅赞同地点点头，蕾妮也笑了。 “我被打死了，所以，我也要把他打死，让他比我更痛苦。” “没错！” “我只是说，现在不用着急，我已经在让他一点点地付出代价了。” “是。” 蕾妮、塞菲娅和议长，三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扎卡里却脸色苍白，咽了口唾沫。 “真是……可怕的人……” 他正嘀咕着。 “我父亲真的饿死了吗？” 是维尔。 蕾妮看向他，他颤抖着捂住嘴巴： “没有人帮助他吗？为什么？我和特里贡都担心他的财产会被亲戚们瓜分，但是……但是……” 维尔哽咽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虽然他总是被人说成是怪老头，但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帮助过那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报答他的恩情吗？” “有人从中作梗。” “作梗？”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散播谣言，说阿拉贡大人是异端。虽然他没有被送上异端审判的法庭，但因为名声太差，没有人敢帮他。我猜，你被处死，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暴露。” “这……” 议长眯起眼睛： “奇怪，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而且都非常隐秘。” “没错，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整个帝国。” 巴鲁瓦家族买下希望之家的孩子。 用希望之家的孩子作为祭品，召唤恶魔，制造阿狸。 关于阿拉贡是异端的谣言。 以及，两个“命运之子”。 蕾妮沉思片刻，对议长说道：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和我的记忆不一样……” 就在这时。 塞菲娅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会长！” “怎么了？” 蕾妮问道，手下说道： “王宫开始搜查巴鲁瓦家族的宅邸了。” 开始了。 蕾妮和议长立刻赶往巴鲁瓦宅邸。 宅邸前，迪布雷德公爵、亨利、诺斯和王宫的调查官都在。 因为巴鲁瓦宅邸的所有权现在属于蕾妮，所以搜查令送到了她的监护人——迪布雷德公爵那里。 亨利作为帮蕾妮夺回巴鲁瓦宅邸的当事人，也跟着父亲一起来了。 调查官的手里，拿着一张巨大的羊皮纸。 ‘是房屋设计图。’ 建造或者改建房屋，都需要向相关部门报备，调查官手里拿着的，就是巴鲁瓦家族建造宅邸时提交的设计图。 “如果房屋有未经申报的扩建部分，请提前告知。如果在搜查过程中发现，您将受到惩罚。” “我们在进行房屋交易时，并没有被告知有任何扩建部分。” 诺斯递交了一份巴鲁瓦公爵签字的声明，证明房屋没有扩建部分。 搜查开始了。 蕾妮装作看热闹的样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调查官们。 第123章 调查巴鲁瓦宅邸 巴鲁瓦宅邸的主楼是三层建筑，还有四个附属建筑、佣人宿舍、皇家骑士团的营房，以及一个独立的巨大书房，占地面积非常大。 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宅，但保养得很好，古色古香，没有一丝破败的痕迹。 蕾妮轻轻地抚摸着庭院里的楼梯。 【天哪，尼尔斯，你这样跑来跑去，会撞到的。让我看看，我的宝贝。……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快滚进去！看着就心烦。】 【对，对不起，母亲。】 八岁的蕾妮，当时正发着高烧，浑身无力。 为了找药，她偷偷溜下楼，看到公爵夫人正在细心地照料额头有点红肿的尼尔斯。 她当时感觉自己的肩膀无比沉重，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听到。 “庭院和一楼南侧没有发现异常。” “餐厅呢？” 蕾妮跟着调查官走进餐厅，看到一个老旧的餐具柜。 六岁的蕾妮，因为肚子太饿了，深夜偷偷溜进餐厅，狼吞虎咽地偷吃着又干又硬的面包。突然，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吓得赶紧躲进了餐具柜下面。 她当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身体不停地颤抖。 直到脚步声消失，她才敢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蕾妮茫然地环顾着宅邸。 她仿佛看到了幻觉。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水杯，蹑手蹑脚地走在铺着旧地毯的走廊上。 七岁的她，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不知所措地用手捡着玻璃碎片。 长大一点的她，蜷缩在橱柜旁边狭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低着头，紧紧地抓着裙摆，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这时。 “……小姐。” “……小姐。” “小姐。”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 蕾妮抬起头，看到菲娅正蹲在她面前，和她平视着。 菲娅温柔地笑着，用手背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颊。 “我们的小姐，怎么这么没精神呢？” 她说道。 【让我看看，我的宝贝。】 第二世的蕾妮，多么渴望听到这句话啊。 “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蕾妮摇摇头，菲娅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我。小姐身上有一点伤，我都心疼。” “……嗯。” “真乖。” “嗯，菲娅。” 蕾妮把脸埋进菲娅的怀里。 菲娅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每当蕾妮害怕无助的时候，她都会出现，握住她的手。 就像妈妈一样。 蕾妮双手合十，小声说道： “菲娅。” “嗯？”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感觉好神奇。” “……”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温暖。这就是爱吗？” 菲娅在蕾妮的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 “我也爱你，小姐。” 蕾妮紧紧地抱住菲娅的脖子。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咳嗽。 是议长。 蕾妮从菲娅怀里跳下来，菲娅走开后，议长小声说道： “搜查快要结束了，但他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这群笨蛋。” 蕾妮立刻跑向走廊。 书房里，负责调查的官员正看着设计图，沉吟着：“嗯……”，一边摸着下巴。 ‘书架，书架。’ 大叔，看那边！ 蕾妮在心里呐喊，但调查官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设计图上。 这时，其他调查官走了进来。 “佣人宿舍和营房没有异常。” “三楼也没有，只找到了公爵夫人的秘密账本。” ‘笨蛋们，秘密空间就在你们身后！’ 蕾妮急得直跺脚。 看来只能这样了。 她开始胡乱地从书架上抽出书，然后往后扔。 “喂！” 调查官看到蕾妮的举动，喊了一声，迪布雷德公爵、诺斯和亨利都看向了她。 蕾妮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大声说道： “我要玩积木，我要堆得和爸爸一样高！” 一个调查官向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管管蕾妮。 诺斯连忙跑过来： “小姐真是体贴，居然愿意乖乖地堆积木！” ——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蕾妮扔的书，放回书架上。调查官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公爵大人，这里是王宫正在调查的区域，请您把孩子带走吧。” 一个调查官客气地说道，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冷冷地说： “我女儿想堆积木。” 父亲瞪了调查官一眼，其他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也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调查官们。 连国王都得礼让三分的迪布雷德公爵，区区一个调查官，怎么敢在他面前放肆？ 在“女儿奴”们的庇护下，蕾妮更加肆无忌惮地扔书。 ‘打开密道的按钮，应该就在这个书架上。’ “小姐。” 议长焦急地喊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调查官们开始准备离开。负责人似乎也觉得没什么收获，正准备起身。 蕾妮焦急地翻找着书架。 奇怪。 ‘为什么没有？’ 这个书架明明和巴鲁瓦家族密室里的那个一模一样，但她翻遍了整个书架，也没找到打开密道的按钮。 ‘难道宅邸里没有地下室？不对，从巴鲁瓦公爵的反应来看，宅邸里肯定有举行仪式的地方！’ “感谢您的配合，调查已经结束，我们这就告辞了。” 调查官们向父亲鞠躬。 议长焦急地说： “实在不行，就把商业区的秘密仓库说出来吧，巴鲁瓦家族也在那里做过实验。” “已经过去十多天了，空气中残留的魔力应该已经消散了。召唤阵也快消失了，不足以作为证据。” 只有找到巴鲁瓦宅邸里的仪式场所和秘密仓库，再加上她召唤出来的恶魔，才能彻底扳倒巴鲁瓦公爵。 “但是，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这次让他逃脱了，以后就很难再扳倒他了。趁着召唤阵还没有完全消失，把秘密仓库说出来吧。” 蕾妮咬紧嘴唇。 ‘我该怎么办？’ * 巴鲁瓦宅邸的搜查结束了。 巴鲁瓦公爵得意地大笑，举杯庆祝： “我就知道，他们找不到，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他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他们找到“仪式场所”。 然而，调查团最终一无所获，离开了。 “事情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戴着手套的男人笑着说，巴鲁瓦公爵瘫坐在沙发上，晃着酒杯： “当然。” “现在可以放心了，该进行下一步了。您打算怎么做？” 巴鲁瓦公爵阴险地一笑： “我要弄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您是指命运之子？但她的护卫很厉害，您打算怎么做……” “我们有简单快捷的方法，不是吗？” 巴鲁瓦公爵一拉绳子，管家就带着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人走了进来。 “救，救命！救命！啊——！姐姐！救救我……！” 少年哭喊着求饶，但在场的人，都无动于衷。 巴鲁瓦公爵端着酒杯，走到少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禁术。” “……九年前的方法吗？” “没错。” 他正阴笑着。 砰！！ 门被撞开了，一群皇家士兵冲了进来。 “包围这里！” 巴鲁瓦公爵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你们……你们竟敢……！” “奉陛下之命，逮捕用邪术威胁王宫的罪人！” 什么？ “我的宅邸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皇家士兵中走了出来。 “命运之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巴鲁瓦公爵脸色一变，蕾妮笑着说道：“来看你被抓啊！” ‘你以为我找不到？垃圾，就算你藏得再深，我也能找到！’ “巴鲁瓦宅邸的地下仓库。” “……什么？” “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的吗？” 蕾妮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巴鲁瓦公爵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是你……！” 巴鲁瓦公爵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他的长子——海顿。 苍白的脸色，低垂的头，紧握的双手，一切都预示着某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你……！” “……” 海顿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巴鲁瓦公爵拨开人群，冲到海顿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迪布雷德家族对你做了什么？那个小丫头对你做了什么……！” 海顿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他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说道： “您不是教过我，要顺应大势吗？” “……什么？” “您说过，没用的东西就要及时舍弃，需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地得到。我只是按照您教我的去做而已。”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就像您抛弃了没用的母亲一样，我也抛弃了您。” “……” 巴鲁瓦公爵愣住了，海顿咬紧牙关，甩开了他的手。 “我只是按照您教我的去做！” 被儿子推倒在地的巴鲁瓦公爵，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培养的“怪物”。 看着这一幕，蕾妮露出了微笑。 第124章 海顿的背叛 几个小时前。 调查官们离开后，蕾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巴鲁瓦公爵夫人。 她和丈夫的关系已经破裂，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另寻靠山。 然而，蕾妮派去的人，却空手而归。 “巴鲁瓦公爵夫人拒绝见你？不可能。” “不是，我没见到她。” “难道是巴鲁瓦公爵把她软禁了……？” 蕾妮自言自语道，塞菲娅的青梅竹马，也是希望商会副会长的助手——柯蒂斯，疑惑地歪了歪头。 “有可能，不过……会长，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们安插在巴鲁瓦家族的密探说，公爵夫人并没有搬到新宅邸，她的东西也没有搬过去。就连她的孩子，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巴鲁瓦家族的次子尼尔斯·巴鲁瓦，正在四处寻找他的母亲。” “只有尼尔斯？海顿呢？” “长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露面。” 蕾妮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塞菲娅也皱起了眉头： “连夫人的东西都没搬过去，难道巴鲁瓦公爵打算离婚？” “……不，不是。” “啊？” “或许巴鲁瓦公爵夫人已经……柯蒂斯，你再去一趟巴鲁瓦家族的新宅邸，这次以我的名义，去找海顿。” “要我传达什么消息？” “……‘你母亲在哪里？’” “这样就可以了吗？” 蕾妮点点头，柯蒂斯离开了。 ‘海顿很聪明，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他来找她，就说明她不祥的预感是真的。 蕾妮双手紧握，坐在沙发上，整理着思绪。 傍晚时分，柯蒂斯回来了，还带着海顿。 蕾妮看着一脸惊讶的海顿，他似乎没想到会是蕾妮叫他来的。 “……你母亲，被杀了。” “……” “你一定很害怕。” 蕾妮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海顿闪烁不定的眼神。 “我不会说什么‘我会保护你，让你远离怪物’之类的话。” 海顿猛地抬起头，看着蕾妮。 “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事相求。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是吗？你明明害怕你父亲，却还是跟着我的人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来做个交易，不要跟我谈感情。” 蕾妮把一份文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文件的内容是，在海顿·巴鲁瓦年满十八岁之前，每月支付他生活费。 “保护你自己，我给你钱和机会。” “这点钱……” 海顿·巴鲁瓦不屑地说，蕾妮抱起双臂，扭过头。 “好好想想，你不可能永远活在你父亲的庇护下。你害怕成为那个连妻子都杀的怪物的下一个目标，所以才跟着我的人来的，不是吗？” “……” “就算你能忍受恐惧，你的家族也很快就会完蛋。我和迪布雷德家族，一定会让巴鲁瓦家族覆灭。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胜算在哪里。” “……”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巴鲁瓦家族的债务，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父亲被抓之后，债主们就会蜂拥而至，把你家里的东西，连一个茶杯都不会剩下。你能想象自己住在没有空调的破房子里的样子吗？” 海顿·巴鲁瓦哑口无言。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蕾妮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你想要什么？” “仪式场所，召唤恶魔的地方。” “……！” 海顿·巴鲁瓦小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在哪里？” “……” 他犹豫了片刻，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蕾妮连“巴鲁瓦公爵召唤恶魔”的事都知道，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书房。” “我和调查官们把巴鲁瓦公爵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找到。” “……打开父亲书房密室的按钮，不在地下室。” “是随身携带的？那东西在哪里？” “我可没说是‘东西’。” 海顿默默地卷起袖子。 ‘伤疤？……难道！’ 他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像是什么利器胡乱刻画出来的，可怕又丑陋。 伪装成老妇人的塞菲娅，看到那道伤疤，捂住了嘴巴。 “以前的‘按钮’是母亲，现在……是我。” 所以，海顿才会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杀。 难怪巴鲁瓦公爵夫人闯了那么多祸，巴鲁瓦公爵都没有抛弃她。 蕾妮轻轻地抚摸着海顿手臂上的伤疤。 “你一定很害怕。” “……” “一定很疼。” “……” 海顿猛地转过头，不想让蕾妮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只是……很难看。” “我们菲娅说过，伤疤是战胜痛苦的勋章！” “……” “这道伤疤，是你摆脱怪物的勋章。” 蕾妮笑着说道，海顿的眼神微微颤抖。 之后，蕾妮和海顿一起打开了书房的密室，找到了禁术的证据和召唤阵，然后向王宫举报了巴鲁瓦公爵。 海顿做得很好。 他告诉蕾妮，巴鲁瓦公爵今天会把用来做祭品的孩子带到宅邸，并且在适当的时候通知了她。 巴鲁瓦宅邸里的证据，加上之前在商业区秘密仓库发现的召唤阵，以及被抓来做祭品的孩子。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巴鲁瓦公爵召唤了恶魔。 “你这个该死的丫头，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放开我，我是巴鲁瓦家族第二十一任家主，帝国的功臣！” 蕾妮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拖走的巴鲁瓦公爵，他绝望地哭喊着。 皇家士兵带走了巴鲁瓦公爵和他的客人后，巴鲁瓦家族的新宅邸，就像一片废墟。 议长走到站在废墟中发呆的蕾妮身边。 “公爵大人召集了所有大贵族。” “为了巴鲁瓦公爵的事？” “是的，他打算尽快召开异端审判，不给巴鲁瓦公爵任何翻身的机会。” “嗯，父亲一定会处理好的。对了，那个差点被当做祭品的孩子……” “商会会照顾他的，说不定他也是希望之家的孩子，和塞菲娅一起长大的。” “嗯……” 蕾妮回答着，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她头晕目眩。 为了长时间维持恶魔的召唤，她已经耗尽了所剩无几的神圣力，再加上为了扳倒巴鲁瓦公爵，她一直神经紧绷，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得回去休息了。’ 她正想着，有人扶住了她。不是议长，而是一双布满伤痕的，少年的手。 “阿德里安。” 蕾妮选择的向王宫举报巴鲁瓦公爵的人，就是阿德里安。 如果说，一个小女孩一眼就看出了禁术的证据，未免太可疑了。尤其是在她和巴鲁瓦家族结仇的情况下。 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她为了陷害巴鲁瓦公爵而伪造了证据。 所以，她拜托了和她关系不错的皇子——阿德里安，让他以王室监察团负责人的身份，出面举报。 她让阿德里安告诉王宫，调查团离开后，他在进行最后的检查时，发现了可疑之处。 ''真的太感谢阿德里安了。'' 因为伊冯娜王妃和巴鲁瓦公爵关系密切，阿德里安这么做，可能会受到牵连，但他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蕾妮的请求。 “阿德里安，今天真的太……”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你今天需要休息。” “那我以后再去找你……啊！” 阿德里安一把抱起蕾妮。 “我很重的！” “一点也不重。” “可是……” 阿德里安温柔地笑了笑，说道： “你会摔倒的。” 蕾妮犹豫了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我腿软了，阿德里安真细心。''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抱着吧！ “真的不重吗？” “嗯，一点也不重。” 蕾妮感觉有点不可思议。那个小小的孩子，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居然能把她抱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和肌肉，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 他长得和约翰一样高了，手也变得很大。 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脖颈，散发着好闻的气息。 看来，拥有强大神圣力的人，成长速度确实比普通人快得多。 就在阿德里安抱着蕾妮，准备离开一片狼藉的客厅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蕾妮吓了一跳，差点摔倒。 ''啊，差点摔了！'' 要不是阿德里安及时搂住她的腰，她可能就屁股着地了。 抓住她手腕的海顿，不满地瞪着阿德里安，却对蕾妮说道： “你要去哪儿？我们还有事没说完。” “我很累，明天再说不行吗？” “现在就说。” “可是，明天也可以……” “你要对我负责。” 蕾妮愣住了，阿德里安低声问道： “负责？” 但海顿没有理会他，而是紧紧地盯着蕾妮。 “你保护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他在胡说什么？ “放开我。” “不放。”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还有，阿德里安为什么生气了？！ 蕾妮觉得，照这样下去海顿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她从阿德里安怀里跳了下来。 海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两世为人，和这小子一起生活过的蕾妮很清楚，这是海顿高兴时的习惯动作。 “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小子疯了吗？” 难道吃错药了？ “要是累了，隔壁房间可以休息一下——” “第一，别说废话。” “什么？” “第二，我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注意你的言辞。” “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三。” 蕾妮一脚踹在了海顿的小腿上。 “没经过我的允许就动手动脚，找打！” 第125章 恶魔审问 “哎哟！” 海顿痛呼一声，一脸惊慌地捂住小腿。 “你，你……！” “想在18岁之前拿到足够的零花钱，就给我记住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钱的事不是都说好了会给吗！” “数目还没定呢。” “卑鄙！” 海顿气急败坏地吼道，蕾妮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所以说，签合同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条款啊。 留下气鼓鼓的海顿，蕾妮看向阿德里安。 “走吧。” “嗯。” 这孩子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欣喜，蕾妮在心里暗暗发笑。 阿德里安一路送蕾妮回家，说是要等她情况好转再离开。但蕾妮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是让他进了家门，这只可爱的小狗狗一定会被家里的“猛兽”们撕成碎片。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 “回去好好休息，好吗？” “……好吧。” 直到蕾妮走进家门，阿德里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家，蕾妮发现家人都在等她。他们神情严肃地站在庭院前，排成一排，看得蕾妮心里一紧，乖乖地合拢双手。 “我错了。” 蕾妮赶紧认错，姑姑眯起眼睛看着她，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是大人们的错，不该让你一个孩子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跟着皇家骑士团的人走。” “是我自己非要去的……” “孩子任性，大人就该无条件答应吗？这样的家长根本没有资格照顾孩子。” 议长低下了头。 “是我的失职。”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至于蕾妮……” 贾贝琳凝视着蕾妮，然后单膝跪地，与她平视。 “看看你让多少人担心了。” 蕾妮环顾四周，她的三个侍女和家里的佣人们都面色憔悴，爸爸和哥哥们则连连叹气。 “……对不起。” “我不是说你自作主张不好。但这件事你应该先和家人商量。那个罪犯万一恼羞成怒对你做出什么事怎么办？” “嗯……” “你要是受伤了，我们都会很心疼的。” “姑姑也会吗？” “当然。” 贾贝琳将蕾妮略显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继续说道： “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看到蕾妮一脸沮丧地摆弄着手指，贾贝琳张开了双臂，示意她过来拥抱。 ‘姑姑这是要原谅我了吧！’ 蕾妮喜笑颜开地扑进姑姑怀里。 “谢谢你平安回来。” “嗯！” ‘姑姑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蕾妮笑着在姑姑脸颊上蹭了蹭，姑姑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替蕾妮挨骂的是议长。他一脸委屈，蕾妮则在姑姑怀里偷偷地念叨： “议长爷爷，你真棒！你最厉害！你光芒万丈！” 以此来表达歉意。 巴鲁瓦公爵事件的后续处理由爸爸全权负责。 除了蕾妮之外，迪布雷德公爵对任何事都冷酷无情。他把能安上的罪名都安在了巴鲁瓦公爵头上，恨不得把他置于死地。 完美收场。 几天后，巴鲁瓦公爵的异端审判正式确定下来。 蕾妮锁好房门，坐在桌前，握着艾特瓦尔。微光闪过，恶魔出现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终于肯好好召唤我了。】 大概是之前被蕾妮当跑腿使唤得太狠，恶魔的脸色非常难看。 “说说你的愿望。” 【现在才想起要满足我的愿望？】 “你好像没时间跟我斗嘴吧？” 距离上次抵挡恶魔的攻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蕾妮的神圣力依然处于低谷。 那一次她几乎耗尽了所有神圣力，紧接着又召唤了恶魔，如果不是阿德里安，她可能已经因为神圣力枯竭而疯掉了。 【啧。】 恶魔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我的愿望是“怨念”。】 “怨念？” 【深不见底的强烈欲望，无法实现的愿望所滋生的怨恨。我渴望那种令人陶醉的怨念。】 和布涅、派蒙不同，这个恶魔的愿望充满了邪恶的气息，让蕾妮感到有些新奇。 ‘所以它才会迫不及待地回应用祭品进行的召唤吧。’ 据说巴鲁瓦公爵为了召唤恶魔，献祭了上百条人命，可这恶魔居然还不满足，真是贪得无厌。 ‘它说的怨念，该不会是要用活人献祭吧？’ 蕾妮可不想为了满足恶魔的愿望而伤害无辜的人。她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 “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暗杀。】 “不需要。” 【我还可以让你在学术上登峰造极。天文学、魔导学、科学，无所不能。】 “不会吧！” 这家伙看起来和学术完全不沾边啊！ 蕾妮的震惊让恶魔的脸色变得扭曲。 【你到底有多瞧不起我？】 “也不是……” 【我曾经帮助过一位学者，他的家族因此荣耀了近千年。】 千年前的学者？ 蕾妮突然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该不会……是巴鲁瓦家族的祖先吧？” 【看来你的脑子也不是完全没用。】 蕾妮苦笑了一下。 ‘难怪巴鲁瓦公爵知道这个恶魔的召唤阵。原来是他祖先召唤过的恶魔！’ 因为祖先通过召唤恶魔获得了家族的荣耀，所以巴鲁瓦家族才会世世代代都执着于名声。 事实上，他们的荣耀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真是让人无语……” 【你也想许下和千年前那位学者一样的愿望吗？】 “不，我不需要名声。还有什么别的异能吗？” 【隐身。可以无视任何结界，穿透一切物质。】 蕾妮的眼睛一亮。 ‘这样一来，就能同时满足恶魔的愿望和我的需求了。’ “好，就这个了。不过，这个异能我要提前获得。” 【不可能。异能只有在你满足我的愿望之后才能……！】 “换做别的恶魔或许是这样。布涅和派蒙都是在我的帮助下才在人界获得了使用异能的力量，但你不同。” 【什么？】 “上百条人命的祭品，已经让你拥有了远超布涅和派蒙的力量，我感受得到。” 也正因为如此，维持这个恶魔的存在比维持布涅和派蒙要轻松得多。 蕾妮笑眯眯地看着恶魔，恶魔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比恶魔还要狡猾，还要邪恶！】 “谢谢夸奖。” 【该死……！】 “那我们走吧，去实现你的愿望。” 蕾妮起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可恶！】 恶魔愤愤不平，它居然被蕾妮像跑腿一样使唤了这么久，她竟然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它还是乖乖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要送它回去的时候，蕾妮才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格拉希亚拉波拉斯，屠夫之王。 * 距离异端审判还有三个小时，巴鲁瓦公爵瘫倒在牢房里，痛苦地呻吟着。 “把他……把他叫来……我不该就这样死去……！！” 撕心裂肺的哭喊，却无人理会。 牢房里一片寂静，甚至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死亡的恐惧紧紧地扼住了巴鲁瓦公爵的喉咙。 ‘该死，该死！’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蕾妮·迪布雷德。 那个和莉赛特长得相似的贱女人！ 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他要挖出她的眼睛，撕烂她的嘴巴，把她变成一滩烂泥，扔到西奥多·迪布雷德面前。 巴鲁瓦公爵用没了指甲的手指紧紧抓住铁栏杆，嘶吼道： “让我见‘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是谁？”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巴鲁瓦公爵猛地一惊，四处张望。 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是幻听吗？’ “我问你，那位大人是谁？” “……！” 巴鲁瓦公爵吓得浑身僵硬。 ‘这声音……’ 就在这时，牢房外闪过一道亮光，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你怎么会……！” 是命运之子。那个该死的女人，正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这里可是……！” “十四重结界，所以进不来？” 女孩笑了笑，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鹰翼犬牙，气势逼人，令人毛骨悚然，正是他召唤出的恶魔。 “恶魔大人！” 巴鲁瓦公爵的脸色瞬间转晴，他连滚带爬地来到铁栏杆前，伸出手去。 “您为了我再次降临了！” “……” “求您杀了她吧。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啊！” 恶魔的眼睛微微眯起，巴鲁瓦公爵的胳膊瞬间扭曲变形。 巴鲁瓦公爵惨叫一声，捂着扭曲的胳膊连连后退，恶魔则慢条斯理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小丫头发问，你最好乖乖回答。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什，什么？” “回答。” “啊啊啊——！！” 巴鲁瓦公爵像是肩膀脱臼了一般，彻底瘫软在地。 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 “痛快点吧。反正都是死，不如体面一点。你说呢？” “你，你……！” “第一个问题。你买下希望之家的人，都杀了吗？” 公爵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见他不回答，蕾妮看向恶魔。 “呃啊——！” 这次，他的手指全部扭曲变形。 “我，我不知道。我的确从希望之家买了一些孩子和老人，但我也从其他地方买了不少人，所以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我……” “剩下的人在哪儿？” “……” “在哪儿！” 第126章 背后主谋 “……都‘保管’在天竺葵的棚屋里。” 蕾妮立刻联系塞丽娅，告知她那些人的位置。 一边用通讯石联络，蕾妮一边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制造阿狸？” “……” “我爸爸的女儿，那个没能出生的阿狸，你把她做出来，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心痛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蕾妮挑了挑眉，盯着公爵。 “想让我把你的脖子也扭断吗？” “……我的意思是，你的前提错了。” “错了？” 巴鲁瓦公爵冷汗直流，嘴角抽搐着说道： “你想听一个让你害怕的真相吗？一个让你失去一切，恐惧到不知所措的真相？一个你宁愿从未听过的真相？” “……什么真相？” 公爵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西奥多的女儿，已经出生了。而且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什么？” “她现在……” 巴鲁瓦公爵似乎很享受蕾妮的震惊，他怪笑着继续说道： “她现在，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你夺走了，甚至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 “这都是你的错。” 他用一种近乎诅咒的低沉嗓音说道。 “我的错？” “在你被收养之前，西奥多和迪布雷德家族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的四女儿。他们几乎动用了暗爪的所有力量，为此费尽心血。直到今年，在你这个冒牌货出现之后，他们才彻底停止了搜索。” “……” “如果他们没有停止搜索，就一定能找到她。所以，这都是你的错。” “……” “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夺走你的一切。到了那时，你就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了……！” 巴鲁瓦公爵狂妄地大笑起来。 “异端审判的时候，其他四位公爵都会到场。你父亲也一定会在那里。如果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你会怎么样？” “……” “他们会重新开始搜索，而你将被彻底遗忘。真正的女儿出现，你拥有的一切都将物归原主。” “……” “怎么样？要不要让我见西奥多一面？” 他嘴角扭曲地笑道， “不过，如果你帮我逃走，我可以把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巴鲁瓦公爵凑近铁栏杆，低声说道： “帝国首富的宠爱，美丽而全心全意爱着你的父亲，优秀到让你感到害怕的兄长们的关爱，全帝国的瞩目，还有那位对你关怀备至的姑姑，以及那些对你手上的一个小伤口都战战兢兢的下人们……你将失去这一切。孩子，机会只有一次。” 一瞬间，家人关切的笑容，以及那些她珍视的人们的身影，在蕾妮脑海中闪过。 蕾妮低下头，无力地低喃道： “……好。” “很好，那就快放我出去……！” “你还是这么蠢。” “……什么？” 蕾妮猛地伸手穿过铁栏杆，一把抓住巴鲁瓦公爵的衣领。 长期遭受酷刑折磨，巴鲁瓦公爵的身体虚弱不堪，连一个小女孩都无力反抗。 “如果我真的害怕阿狸回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杀，杀人可不是模拟战。你的良心能承受得了吗！” “隐瞒阿狸还活着的消息，才是对家人的犯罪。如果我的良心连这种事都能承受，杀人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你，你……！” “真是个傻瓜。” 蕾妮嗤笑一声，巴鲁瓦公爵的身体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这种威胁，她在前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你的神圣力始终无法提升，你冒牌货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教廷会放弃你，就连王后也不会再庇护你。我为你准备的‘实验’，就是为了这一刻。】 前世，他就是这样步步紧逼，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次还想故技重施？’ “你以为杀了即将接受异端审判的你，我会有什么后果？我会被皇家骑士团追杀一辈子。就算是我那厉害的父亲，也救不了我！” “就算我放了你，结果也一样，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再回答我的问题了？” 蕾妮笑了起来。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制造米蕾尤，把她送过来。是为了动摇迪布雷德家族吗？不，如果你知道阿狸的下落，根本没必要冒险制造米蕾尤，直接用真正的阿狸来威胁我们就好了。” “……！” “以你的性格，就算用禁术或者实验，也会把阿狸变成你的傀儡，任你摆布，对吧？” 巴鲁瓦公爵的眉头紧锁。在前世作为他女儿的经历，让蕾妮很清楚，这是他感到慌乱的表现。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米蕾尤来冒充阿狸。” “……” “米蕾尤是你的情人，对吧？所以你很清楚，她根本不适合扮演阿狸这个角色。你为什么要把她送过来，让她暴露呢？我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但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巴鲁瓦公爵用来威胁她的话，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目的。 “……什么？” “你想让我感到不安，对吧？” 巴鲁瓦公爵僵住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如果我一直待在迪布雷德家族的庇护下，你就没办法把我带走。所以你想让我感到不安，让我主动投入别人的怀抱。” 蕾妮小时候，曾经有个自称“客人”的人试图绑架她。 那次绑架失败后，“客人”的身份差点暴露，所以他们改变了策略。 想让她主动上钩。 蕾妮一把推开巴鲁瓦公爵，拍了拍手，笑道： “这么说，我身上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一个让你背后的主使者非常渴望得到的秘密。” “你这狡猾的女人……” “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指使你的人，是谁？” 巴鲁瓦公爵吓得连连后退。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蕾妮笑了。 就算不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和巴鲁瓦公爵如出一辙。 这是她在前世从他身上学到的。 “我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实验’一下，看看一个人究竟能承受多大的痛苦。” 蕾妮向格拉希亚拉波拉斯使了个眼色，巴鲁瓦公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牢房里顿时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直到巴鲁瓦公爵彻底不成人形，他才吐露出那个名字。 “伊戈尔·马尔修！！” 伊冯娜王妃的父亲，国王的岳父。 一个权势滔天，凌驾于迪布雷德家族之上的名字。 蕾妮的脸色阴沉下来，巴鲁瓦公爵拼命地爬过来，苦苦哀求道： “现在可以了吧？饶了我吧，饶了我……！” “……” “求你了……” 【求求你，父亲，救救我！】 前世那个哭喊着的自己，与巴鲁瓦公爵的脸重叠在一起。 蕾妮静静地凝视着巴鲁瓦公爵，对恶魔说道：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这深入骨髓的怨念，就送给你吧。” 格拉希亚拉波拉斯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蕾妮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牢房，身后传来巴鲁瓦公爵凄厉的惨叫。 巴鲁瓦公爵的死被伪装成在异端审判前畏罪自杀。 在异端审判前自杀，等同于承认自己使用了邪恶的力量，因此巴鲁瓦家族最终还是难逃灭门之灾。 只有揭发父亲的海顿和尼尔斯兄弟，逃过了这场风暴。 * 审判草草收场。巴鲁瓦公爵的尸体被悬挂在城墙上，人们依然对着尸体扔石头泄愤。 “真是个废物。有这样的父亲，他的孩子们真是可怜。” 伊洛森侯爵咂了咂嘴，前来参加异端审判的贵族们也纷纷附和。 “还好孩子们没有看到审判现场。本来我还担心让孩子们出庭作证不太合适，异端审判对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韦尼斯伯爵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父亲身边的蕾妮。 作为巴鲁瓦公爵的“所有物”，蕾妮原本也要出庭作证。 蕾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站了起来。 “爸爸，我们回家吧？” “你先回去。” “爸爸呢？” “我还有事要和各位贵族商量。” 应该是关于巴鲁瓦公爵领地的事。 巴鲁瓦家族被灭门，公爵领地自然要有人接管。 虽然巴鲁瓦的领地不像迪布雷德家族的那么广阔，也不像马尔修家族的那么富饶，但毕竟是公爵领地，依然令人垂涎。 ‘格里莫尔公爵和阿米蒂埃公爵连国王的命令都不理会，没来参加审判，看来这块领地不是落到爸爸手里，就是落到马尔修家族手里了。’ 蕾妮在心里默默地为爸爸加油。 如果巴鲁瓦的庄园归爸爸所有，那她以后出入就方便多了。 ‘我得弄清楚那里有什么。’ 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阿狸的线索。 ‘不，以巴鲁瓦公爵的性格，就算对马尔修公爵，他也不会完全信任。他肯定留了后手来制约马尔修家族。’ 蕾妮低声对身边的议长说道：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巴鲁瓦的领地弄到手。先用斯比奈尔威胁他试试。” “是。” 蕾妮向父亲告别，和议长一起离开了审判场。 ‘马尔修家族为什么要对付我？’ 如果是教廷或者王室，蕾妮还能理解。毕竟她是命运之子。 但对她来说，马尔修家族的存在弊大于利。 第127章 马尔修公爵 马尔修公爵和国王一样，都对王后虔诚到近乎疯狂的行为感到厌烦。所以他和教廷的关系并不好。 ‘王后在为我选择收养家庭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自己的家族，马尔修家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蕾妮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人。 “哎哟！” “哎呀。” 蕾妮正揉着额头，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没事吧？” 蕾妮抬起头，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关切地看着她。 ‘马尔修公爵！’ 蕾妮心中一惊，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天真无邪地笑了笑。 “对不起，公爵大人。” 看到蕾妮礼貌地行礼，马尔修公爵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站着伊冯娜王妃和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看起来像是副官的男人。 伊冯娜王妃向蕾妮介绍道： “这位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啊，原来你就是那位命运之子。久仰大名啊。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 “是吗？” “诺斯说，公爵大人是帝国的守护神，非常了不起。” “尤金·诺斯吗……” 马尔修公爵笑了笑，点点头。 “没能留下他，真是可惜。” “您认识诺斯？” 蕾妮故意睁大眼睛问道。 “蕾妮。” 站在远处的迪布雷德公爵看到蕾妮，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迪布雷德公爵。” “是啊。” “你说话还是这么简短啊。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当年在永月祭上第一次见到你和你父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意思。” 伊冯娜王妃笑着说道： “您第一次见到迪布雷德公爵，可不是在永月祭上。在那之前，您就已经见过他了。还记得当年那些贵族小姐们为了‘花之三公子’争风吃醋，在商业街大打出手，最后还是您出面摆平的吗？” “花之三公子……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的‘蓝玫瑰之君’啊！” 蓝玫瑰之君是什么？蕾妮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父亲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 马尔修公爵哈哈大笑起来。 “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受欢迎的。那些小姑娘都这么叫他。” “哦……” 蕾妮刚应了一声，马尔修公爵又继续说道： “就连英格丽德公主，当年也十分仰慕蓝玫瑰之君。啊，就是现在的诺德利侯爵夫人。”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父亲，父亲咬紧了牙关。 “在我女儿面前，就别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花之三公子，这么说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两个人？’ 另外两个人是谁？ 蕾妮正歪着头思索，父亲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送你到马车那里。” 蕾妮瞥了一眼，发现伊冯娜王妃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她。 王妃一派扶持的巴鲁瓦家族垮台了，为了安德烈王子的未来，她急需寻找新的盟友。 迪布雷德家族无疑是一个理想的选择。更何况，蕾妮在模拟战中的出色表现，更是让她身价倍增，王妃自然想方设法地想要拉拢她。 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 ‘而且，既然已经知道马尔修公爵和绑架案有关，继续和他交谈下去也让人很不舒服。’ “好的！” 蕾妮爽快地答应了父亲，然后向马尔修公爵行了个礼。 “公爵大人，再见。” 公爵慈祥地笑了笑，蕾妮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这老头不好对付。’ 比起巴鲁瓦公爵那样公开让人讨厌的态度，马尔修公爵这种慈眉善目，仿佛不谙世事的老人，反而更难对付。因为他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走吧。” 父女俩一起走向马车租赁处。 迪布雷德公爵把蕾妮抱上马车，然后面色阴沉地扫视了一圈护卫们。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饿狼扑食的时候，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他指的是那些对巴鲁瓦领地虎视眈眈的贵族们。 “遵命。” 护卫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蕾妮。” “嗯？” “这段时间，如果要出门，必须带上议长和狼群。” 蕾妮点点头。她紧紧地抱了抱父亲，这才目送马车缓缓驶离。 刚才还笑容满面地和父亲道别的蕾妮，此刻脸色一沉，拉上了车窗的帘子。 然后，她把从巴鲁瓦公爵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和她单独待在马车里的议长。 听完蕾妮的讲述，议长缓缓地摩挲着下巴。 “主谋居然是马尔修公爵……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随便猜测一下，都能列出一大堆理由。也许是贪图权力，也许是我身上藏着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力量。” “嗯……” “也可能是巴鲁瓦公爵的临死反扑，想挑拨我们和马尔修家族的关系。” 议长眯起眼睛，挑了挑眉。 “不管怎么说，马尔修家族都值得好好调查一番。” “收集情报就好。没必要为了弄清他是不是真正的主谋，而打草惊蛇。” “为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主谋，就一定有所图谋。我们不用主动去查，他迟早也会露出马脚。” “但我们还是要有所防备。对方可是马尔修公爵，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议长说得对，马尔修公爵和巴鲁瓦公爵的情况完全不同。 巴鲁瓦家族在五位公爵中排名垫底，如果没有其他家族的支持，根本不敢与迪布雷德家族抗衡。 但马尔修家族就不一样了。 马尔修公爵是国王的岳父，掌控后宫的伊冯娜王妃的父亲，也是目前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的外祖父。 更重要的是，马尔修家族是开国元勋，自帝国建立以来，一直位居权力顶峰。 他们积累的财富足以与迪布雷德家族匹敌，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而且还是帝国人才的摇篮，人才济济，远超迪布雷德家族。 “不过，我们也有一些优势。首先，虽然我不知道主谋想要什么，但那东西一定在我手里。” “还有什么？” “他们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什么？” “如果马尔修家族是主谋，他们有很多机会对我下手，尤其是在模拟战的时候。但他们并没有像巴鲁瓦公爵那样，在模拟战中对我下毒手。” “也就是说，小姐您的性命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没错。” 蕾妮用食指指着自己，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人质在我手里。” “把自己当成人质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议长哭笑不得地说道。 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我自己，就算把一切都押上也在所不惜。” “总之，现在占据主动权的是小姐您。” “他们不知道，我的命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就算我死了，也能回到过去。只要能查出主谋的身份，就算再来一次也值得。” 曾经如同神之诅咒的轮回，如今却成了她最大的依仗。 ‘真是世事难料啊。’ 蕾妮用手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议长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主谋一定很着急。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那么，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主谋出手就行了。 * 回到家，姑姑和哥哥们已经在等她了。 “小不点，听说巴鲁瓦公爵死了？” 伊萨克坏笑着问道。 “还好不用去看那可怕的异端审判了。” 亨利笑着摸了摸蕾妮的头。姑姑和约翰似乎也对此表示赞同，蕾妮却在心里疑惑。 ‘错过了好戏，有什么好高兴的？’ 巴鲁瓦公爵曾经对她做过无数可怕的实验，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异端审判？ 不过，她也没必要特意强调“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孩子！”，于是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嗯……还好啦。” “走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茶点。” “太好了！” 肚子饿了的蕾妮脱下外套，兴冲冲地跟着哥哥们走了。 蕾妮刚在沙发上坐下，亨利就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伊萨克则塞给她一块大大的曲奇饼干。 蕾妮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听着家人们的谈话。 “国王好像很生气？就算巴鲁瓦公爵袭击了王宫，这异端审判也来得太快了。” 贾贝琳端起茶杯，回答伊萨克的问题： “他这是趁机发难。贵族们抱团对抗王权，让他一直没能实现加强王权的愿望。” “想加强王权，不是很简单吗？挑起王子间的斗争就行了，就像他祖父当年做的那样。” 亨利一边轻轻地拂去蕾妮嘴角的饼干屑，一边说道： “所以他才把阿德里安王子重新召回了王宫。不过，这恐怕没那么容易。伊冯娜王妃已经联合了王后，掌控了后宫。” 约翰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敲着膝盖。 “姑姑，您一直在关注王宫的动向吗？” “当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国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应该很快就会提出册封新王妃的事。” “确实有可能……他可能会利用贵族们对巴鲁瓦领地的觊觎之心，发布册封新王妃的诏令。” “没错。之前之所以没能册封新王妃，就是因为马尔修公爵和伊冯娜王妃控制的贵族们联手反对。现在正是他的好机会。” 第128章 水源石的消息 蕾妮一边啃着饼干，一边陷入了沉思。 ‘册封新王妃……’ 王妃不仅仅是国王的妻子或情人。 由于教廷的教义禁止一夫多妻制，国王之所以能拥有多位王妃，完全是出于政治目的。 现在的“王妃”，是为了延续人丁稀少的王室血脉，同时也是连接地方和王室的桥梁，类似于辅佐国王治理国家的官员。 在蕾妮回到过去之前，国王也曾试图册立新的王妃，但被王后和伊冯娜王妃阻止了。 ‘说是被毒死了。她是谁来着……’ 那位女子出身并不显赫，而且伊冯娜王妃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蕾妮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不过，我曾经去见过王后，和她见过一面。’ 大概是刚送走恶魔不久，蕾妮的大脑还没完全切换到成年人的思维模式。 她隐约记得那个女子的长相。 ‘她好像是……嗯……’ “话说，父亲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说还有事要谈。马尔修公爵也在，他今天应该会很晚才回来。” “马尔修公爵？他怎么会去？父亲不是一直很讨厌他吗？” “是啊。因为他拿‘蓝玫瑰之君’这个外号取笑父亲……” “什么？蓝玫瑰之君？这什么奇怪的外号？” “父亲以前的外号就是蓝玫瑰之君。” 哥哥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蕾妮。 贾贝琳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啊。” 伊萨克瞪大眼睛，凑到姑姑身边问道： “那是什么？蓝玫瑰之君？这称呼好像很有故事啊？” “这种事我自己说出来太尴尬了。菲娅，你来说吧。” 站在沙发后面保护蕾妮的菲娅，露出了为难的笑容。 “是这样的……” 亨利温柔地笑了笑。“说吧。” 伊萨克催促道：“快说！” 就连约翰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菲娅身上。 “以前，贵族小姐们会给那些受欢迎的公子哥们起外号，叫做‘花之三公子’。” “都有谁得了这么个外号？” “阿米蒂埃公爵，格里莫尔公爵，还有老爷，都被称为‘花之三公子’。” 站在菲娅旁边的萝拉，激动地举起了手。 “我知道他们的外号！我可以说吗？！” “说吧，快说！”伊萨克两眼放光。 萝拉一脸憧憬地合起双手，说道： “阿米蒂埃公爵是‘白水仙之君’，格里莫尔公爵是‘黑紫罗兰之君’，而老爷他……！” “是‘蓝玫瑰之君’。” 伊萨克阴沉地说道。亨利笑得一脸温柔，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约翰则挑了挑眉。 贾贝琳用书挡住嘴巴，但看得出来，她心情非常好。 坐在中间的蕾妮，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 西奥多回到了家。 管家接过他的外套，说道：“我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了。” “先吃饭吧。蕾妮肯定在等我。她在哪儿？” “那个……”管家一脸为难，“蕾妮小姐她……” “怎么了？蕾妮出什么事了——” “父亲。” “您回来了。” “您回来晚了。” 西奥多皱起眉头。平时从不跟他打招呼的三个儿子，今天居然一起出来迎接他。 “……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那你们怎么……这是什么味道？” 一股浓郁的花香从儿子们走来的方向飘了过来，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香味。 一种在夏天会让他对花园避之不及的香味。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吃力地抱着一大束花，沿着走廊走过来。 是蕾妮。 看到那些花，西奥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是……” 蓝玫瑰。 至今为止，唯一能让他怒火中烧的花。 儿子们对抱着花束，步履蹒跚的蕾妮招了招手。 “过来，小不点。” 西奥多一脸阴沉地看向儿子们。 “这是蕾妮送给您的礼物。” “送给‘蓝玫瑰之君’的。” 噗嗤。 公子们转过头去，肩膀不停地颤抖。抱着花束的蕾妮看到父亲的脸色，吓得浑身一哆嗦。 魔鬼。 这里有个魔鬼。 * 蕾妮人生的第四个轮回，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悄悄后退，嘴里嘟囔着： “啊，啊，好困啊。” 三个哥哥立刻围上来，温柔地问： “困了？去睡吧？” “是啊，小不点。” “去吧。” 蕾妮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嗯！”，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三个哥哥跟在她身后上楼，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们的父亲。 “‘蓝玫瑰的你’……噗。” “呵。” “哼。” 兄妹四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西奥多·迪布雷德阴沉着脸，叫了一声： “诺斯。” 刚才在中庭目睹了即将引发轩然大波的事件开端的诺斯，脸色僵硬地咽了口唾沫： “在。” “既然这丫头喜欢给人起外号，那就给那三个小子也一人起一个。” “啊？……是。” 西奥多·迪布雷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蕾妮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花瓶里插着的蓝色妖姬，不禁呻吟了一声。 【送给父亲，他会很高兴的。】 昨天亨利笑得一脸灿烂，让人无法拒绝，蕾妮这才收下了这束花，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 还好当时放弃了送花的念头，不然整个公爵府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 回想起昨天晚上如同恶鬼一般的父亲，蕾妮吓得浑身一抖。 她甚至做了个噩梦，梦到父亲手里拿着蓝玫瑰，嘴里喷着火。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姐，您咳嗽了吗？” 是萝拉。 “嗯！” 蕾妮应了一声，房门打开，萝拉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侍女。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蕾妮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 “今天有什么安排？” “午饭在府里用吗？” “需要准备外套吗？” 侍女们一连串地问道，蕾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今天我想出去，去商业街逛逛。” “我这就去通知努瓦诺克大人。” 最近围绕着巴鲁瓦领的贵族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由于迪布雷德家族很有可能吞并巴鲁瓦领，西奥多·迪布雷德担心那些贪婪的贵族会对蕾妮不利，因此下令她每次外出都必须有议长陪同。 “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不好。” 今天蕾妮打算去希望商会的办公室，本来就需要议长陪同！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行程。 首先，要代替去寻找希望之家孩子们的塞丽娅处理商会的事务；然后，也好久没进行社交活动了，得去拜访一下各位贵妇人和小姐们。 “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应对马尔修公爵的攻击。” 虽然蕾妮在议长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那只是为了安抚人心。 利用死亡回归是最后的办法。 “不过，议长应该也看出来了，只是在配合我吧。” 虽然蕾妮深爱着自己的家族，但客观来说，现在的迪布雷德家族实力不如马尔修公爵家族。 “几年后情况会发生改变，但那是大陆战争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距离大陆战争还有好几年。 如果在这之前马尔修公爵来袭，迪布雷德家族很难招架。 “必须尽快让迪布雷德家族超越马尔修家族，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虽然不容易，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蕾妮理清了思路，和接到通知赶来的议长一起前往商业街。 走进希望商会的办公室，塞丽娅的副手柯蒂斯迎了上来。 “您来了，会长。” “嗯，塞丽娅有消息了吗？” “巴鲁瓦公爵将‘祭品预备役’藏匿的地方戒备森严，很难进入，所以需要一些时间。副团长坚持要亲眼确认孩子们的安全。” “也是，那些孩子对塞丽娅来说就像亲人一样。” 蕾妮之前告诉塞丽娅巴鲁瓦公爵藏匿“祭品预备役”的地点时，塞丽娅激动不已。 “希望那些孩子都平安无事。”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翻阅柯蒂斯带来的文件。 希望商会在帝国各地都有分部，可以收集到各种各样的情报，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传闻。 “诺德利侯爵在收购废弃的矿山？” * 蕾妮看着文件，一脸疑惑。柯蒂斯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点了点头：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只要是矿山，他都在收购。” “为什么？” 在蕾妮的记忆中，前世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更何况，现在这个时期，稍微好一点的矿山都名花有主，投资矿山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诺德利家族在侯爵和英格丽德公主结婚时，从先王那里得到了一个钻石矿山。” 那个钻石矿山出产大量的优质黑钻。 蕾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突然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我想到了！” 原本正要坐下的议长疑惑地看向她： “想到了什么？” “柯蒂斯，你先出去。” “是。” 柯蒂斯离开后，蕾妮确认了窗户和门外没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诺德利家族在寻找‘水源石’。” “水源石……是指能够生成水的精灵石吗？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第129章 蕾妮的零花钱 “水源石……是指能够生成水的精灵石吗？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不，水源石是真实存在的。” 在不久的将来，水源石就会出现在市面上。 它的拥有者，正是诺德利侯爵。 “传说中水源石在精灵湖的深处，难道那精灵湖其实是个矿山？” 虽然蕾妮不知道诺德利侯爵是怎么知道矿山里有水源石的，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没理由收购那些废弃的矿山。 “但是大部分地区的水源都来自阿门塔尔河，就算找到了水源石也没什么用吧？除非像五年前那样发生大旱。” “如果真的发生大旱呢？” “那……不会吧！” “很快就会发生大旱，严重的旱灾，甚至会让帝国的母亲河——阿门塔尔河干涸。” 诺德利侯爵并不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多亏了结婚时得到的钻石矿山带来的巨额收益，否则他早就败光家产了。 人们都嘲笑他寻找水源石的举动是徒劳无功的。 他找到水源石之后，也只是在其他国家发生旱灾时进行售卖。 投入和回报完全不成比例。 直到大旱来临。 “大旱之后，水源石的价格一路飙升。” 这场大旱持续了三年。 三年间，帝国滴雨未下，阿门塔尔河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直到两年后，它才逐渐恢复了正常。 而在这期间，水源石成为了比王权还要强大的力量。 “有了它，就能在短时间内超越马尔修家族！” “我要找到它。” “水源石？” “没错。我先想想诺德利侯爵收购了哪些矿山……嗯……” “您不可能全都记得吧？” “那就只能我们也全部收购了。” “小姐您虽然很有钱，但比起诺德利家族还是略逊一筹。如果侯爵不惜一切代价和您竞争，那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 蕾妮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狡黠一笑： “我有办法！” 蕾妮去找父亲西奥多·迪布雷德。 今天西奥多·迪布雷德的行程是参加大贵族会议，地点在罗萨里奥塔。 蕾妮在塔前等了大约三十分钟，会议似乎结束了，贵族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爸爸！” 蕾妮开心地抬起头，正在和贵族们交谈的西奥多·迪布雷德闻声转过头。 “蕾妮？” “我在商业街玩，议长说爸爸的会议快结束了，我就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 “那个……就是……” 蕾妮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借口，眼珠转了转，突然叫道： “啊，我想爸爸了！” 周围的贵族们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女儿啊。” 蕾妮天真烂漫地笑了笑，西奥多·迪布雷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周围的贵族们： “你们的子女也经常来接你们吗？” “啊？……接我？没有的事，最近不知道迷上了什么，我去他房间都嫌我烦。” “只是嫌烦吗？我女儿青春期到了，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还是女儿好啊。我只有几个臭小子，真是羡慕啊。” 听着贵族们羡慕的感叹，西奥多·迪布雷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丫头总是揉着惺忪的睡眼等我回家。” “真羡慕啊！” “她还会到大门口等我，经常这样。” “哦哦！” “今天也是为了见我才特意过来的。” “帝国最可爱的女儿啊！” 看着贵族们像被启动的魔法道具一样，一个劲地表示羡慕，西奥多·迪布雷德的嘴角微微上扬。 “远程传送阵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愧是帝国千年历史上最懂事的女儿！” 西奥多·迪布雷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蕾妮虽然心里觉得尴尬，但还是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 “帝国千年历史上最懂事的你，想要什么奖励？” 西奥多·迪布雷德一脸慈爱地问道，蕾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就等这句话了。” “零花钱！” 贵族们再次哄堂大笑。 “看来得给很多才行啊。” “零花钱？真是可爱。我的孩子们自从有了自己的内帑之后，就再也没问我要过零花钱了。” “是啊，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用印章购买，根本不需要问我们要钱。” 西奥多·迪布雷德用指关节轻轻摩挲着蕾妮的脸颊： “你需要多少？” “嗯，那个……” 蕾妮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默默计算着。 “商会现在可以动用的资金是这么多，还需要……” 计算完毕，蕾妮一脸天真地说道： “五千万金币。” “……！” “什，什么？！” “五，五，五，五千万？！”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贵族们瞬间石化，一个个目瞪口呆。五千万金币，几乎相当于一个中等大小领地一年的财政收入，竟然被当成“零花钱”？ 蕾妮乖乖地伸出双手，摆出了连侍女和狼群首领都无法抵挡的撒娇姿势。 “给我嘛……” 五千万金币。 她要用这笔钱去买水源石。 西奥多·迪布雷德沉默片刻，看向诺斯： “诺斯。” 贵族们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蕾妮，心想： “这下要挨骂了。” 西奥多·迪布雷德开口说道： “把几个岛卖了。” “……啊？！” 诺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西奥多·迪布雷德瞪了他一眼： “我女儿要零花钱，你没听见吗？” 蕾妮扑进父亲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迪布雷德公爵也温柔地眯起了眼睛。 看到一向威严的公爵如此慈爱的一面，在场众人比听到“五千万金币”时还要震惊。 公爵轻轻抚摸着蕾妮的背，问道： “宝贝，你想要什么？” 蕾妮等的就是这句话。 “大家都说要给我零花钱，现在……” 她小手不安地搓着，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 “今天我去商业街的喷泉玩，议长给我讲了关于精灵湖的传说。” “宁芙？” “嗯！精灵湖里有一块神奇的石头，叫水源石。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勇者拥有宝剑、盾牌和水源石！” 听着蕾妮的童言童语，贵族们纷纷点头。 “是勇者特斯拉的传说啊。” “勇者和魔王的故事，我也知道。小时候我还缠着父母要买特斯拉的宝剑呢。” “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都听过，现在的小孩估计不太熟悉了。” 蕾妮高高举起手臂，继续说道： “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对吧？” “当然。” “勇者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爸爸就是勇者！所以我要把水源石买回来！”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总算明白迪布雷德公爵为什么这么宠女儿了。” “这么可爱的女儿，谁能不宠呢？” 蕾妮在心里暗自得意：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个孩子？ 虽然她三世轮回的灵魂在呐喊着羞耻，但她强压下这种感觉，偷偷地笑了。 公爵也忍不住笑了，轻轻揉了揉蕾妮的头。 “是吗？那我的宝贝女儿能不能把水源石弄到手呢？” “嗯！” 蕾妮搂着父亲的脖子，笑得阳光灿烂。 “我一定会弄到手的。” 迪布雷德家族通往权力巅峰的快速通道，就是它了。 * 蕾妮和父亲、议长一起回到了府邸。 公爵一路上都心情愉悦。 “我先上楼了。” “去吧。” 简单告别后，蕾妮立刻拉着议长、柯蒂斯去了府邸的温室。 “马上把消息散播出去。” “什么消息？” “我要寻找精灵湖水源石的消息，还有我父亲会提供五千万金币以上资金支持的消息。” “您故意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这个？” 蕾妮得意地扬起下巴，柯蒂斯也跟着笑了。 “您真是英明。消息传出去，诺德利侯爵家说不定会知难而退。” 那样就不用和诺德利家争抢，价格就不会被抬高。 操作得当的话，说不定能用比预算少一半，甚至更少的钱买下那个废弃的矿山。 “就算他们不放弃，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也会蜂拥而至，把和精灵湖有关的任何消息都挖出来。只要他们挖到和废弃矿山有关的消息，矿山的所有者就会争先恐后地求着我买下它。” “我会把这些告诉柯蒂斯的。” 蕾妮点了点头。 问题是现在希望商会没有塞丽娅。 诺德利侯爵家已经开始收购矿山了。必须在他们投入巨资、难以脱身之前散播消息。 “柯蒂斯能像塞丽娅一样，快速有效地执行我的命令吗？” 不过，蕾妮的担心是多余的。柯蒂斯的执行力比塞丽娅还要强。 仅仅三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帝国。 而且效果非常好。 几天后，蕾妮走在商业街上，听到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迪布雷德公爵为了守护女儿的童心，要寻找精灵湖？” “这到底是该说是好笑，还是浪漫呢……” “如果是迪布雷德公爵，就算没有精灵湖，他也能造一个出来吧？” 听着周围的嬉笑声，蕾妮嘴角微微上扬。 “把父亲的名字放在了传闻的最前面。” 干得好，柯蒂斯！ 第130章 慈善晚会 传闻一旦和当权者扯上关系，就会迅速发酵，传播得更快。 比起迪布雷德家的小姐，迪布雷德公爵的名字更具影响力，现在帝国上下恐怕无人不知“迪布雷德公爵盯上了水源石”的消息了。 “我这一世，运气还真是不错。” 蕾妮用手捂着嘴偷笑，旁边的教母问道： “今天心情很好啊，宝贝。” “嗯。” “那就好。” “教母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困扰我的事情解决了。” 虽然卡米拉夫人用扇子遮住了嘴，但眼角的笑意却掩盖不住。 蕾妮压低声音问道： “是关于您儿媳的事情吗？” “真是个聪明孩子。” 卡米拉夫人和蕾妮的关系非常亲密。她喜欢蕾妮的天真烂漫，也欣赏她偶尔流露出的成熟稳重，经常给蕾妮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也包括关于大公妃的故事。” “大公妃的娘家人终于离开王都了！” “是啊，他们也撑得够久了。” 教母啪的一声合上扇子。 “教母真是厉害。” 大公妃的娘家人一直像吸血鬼一样吸食着大公妃的血，即使她嫁人之后，他们还想继续吸血。教母用什么方法蕾妮不知道，但她成功地让这些贪婪的家伙跪地求饶，只求能保住性命，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王都。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即使忙于这件事，教母也没放松对社交界的掌控，如今大公对大公妃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生母的信任。 “太好了。” 蕾妮说道，卡米拉夫人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你，宝贝。我们进去吧？” “好的。” 今天是社交界的一场盛事——慈善晚会。 这场晚会由卡米拉夫人的挚友埃斯特拉夫人主办，蕾妮和卡米拉夫人也受邀参加。 “您说过会有很多和我同龄的贵族小姐和少爷参加，对吧？” “是的，而且……不，这个还是留作惊喜吧。” 卡米拉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很快就要去神学院了吧？” “是的，今年秋天哥哥们去国外留学后，我就去神学院。” 王都所有的贵族子弟都要先进入神学院学习，然后再升入皇家学院或精英学院。 神学院相当于王都贵族子弟的必修预科学校。 由于所有贵族子弟都在这里就读，因此这里也是建立人脉的最佳场所。 “我打算只在神学院学习，然后回家接受家族教育。” 考虑到很多人觊觎她的性命和力量，这是无奈之举。 神学院允许携带护卫，而且学生都住在自己家里，所以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你会在今天的慈善晚会上认识一些即将入学神学院的孩子。” “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要拿到这场晚会的邀请函！” “没错，春季慈善晚会也是神学院提前组建小团体的重要场合。” 蕾妮在心里默默点头。 “原来是王都贵妇圈的战场啊。” 卡米拉夫人温柔地抚摸着蕾妮的眼角，说道：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蕾妮笑了笑，把脸贴在卡米拉夫人的手上。 精心挑选教母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走进宴会厅，贵妇们纷纷起身行礼。 “愿王室永享荣光。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卡米拉夫人笑着点点头。 “感谢各位的盛情款待，请坐吧。” 蕾妮也站在卡米拉夫人身边，礼貌地问候。 “尤塞塔夫人，罗登夫人，阿留德夫人，你们好。” 贵妇们纷纷笑着回应。 “你好啊，蕾妮小姐。” 问候的人中，有不少熟面孔。 因为这是卡米拉夫人挚友举办的宴会，所以来了很多卡米拉夫人的朋友。 卡米拉夫人只和品行端正的人来往，所以她的朋友都非常和善。 她们对没有母亲陪伴，只能跟着教母参加宴会的蕾妮关怀备至，生怕她感到孤单。 “孩子们都在花园里玩呢，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嗯，要带点果汁过去吗？” “谢谢！” 蕾妮道谢后，向花园走去。 “小姐！” “快来！这边，这边！” “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可爱又善良啊。” 蕾妮看着伸出小手、如同枫叶般可爱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们似乎都受到了父母的嘱咐，要好好照顾蕾妮，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和她玩。 “你们好，小姐们。” “你好。啊，你已经拿了果汁了啊……” 一个拿着果汁、准备给蕾妮的金发小女孩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可以喝两杯！” “我也准备了……” “我还能喝三杯！” “谢谢！” 小女孩们互相递着果汁，开心地笑成一团。 “真开心……” 孩子们天真可爱，花园景色宜人，每个人都对她很友好。 “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温柔的世界。” 过去从未和同龄人亲密相处过的蕾妮，此刻感到无比快乐。 “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 “那里，我占了位置。” “走开。” ——难免也会有不那么友善的孩子。 一个脸颊上长着明显雀斑的金发女孩和一个有着漂亮波浪卷红发的女孩，一脸傲慢地把蕾妮身边的孩子们赶走了。 “尤塞塔小姐和罗伊德小姐。” 出身名门的她们，在任何派对上都是孩子王般的存在。 尤塞塔小姐笑眯眯地抓住了蕾妮的手。 “你好，迪布雷德小姐。” “你好。” “我观看了上次的模拟战。我父亲是王宫的守备队长！约翰少爷最近好吗？” 另一边，罗伊德小姐也抓住了蕾妮的手。 “你在模拟战上的表现真是太帅了！伊萨克少爷今天没来吗？” 这时，一个神情激动的女孩一路小跑着过来。 “哈德洛洛小姐。” “你还记得我！太高兴了。亨利少爷最近好吗？” 有三个帅气哥哥的蕾妮，在这里也很受欢迎。 被挤到后面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脸红心跳，眼神迷离。 “约翰少爷……” “亨利少爷……” “伊萨克骑士……” 她们的眼神太过炽热，蕾妮尴尬地说： “下次我把他们带来？” “一定要！” “求你了！” “拜托了！” 她们异口同声地大喊，把蕾妮吓了一跳。看到蕾妮的反应，女孩们都嘿嘿地笑了。 “三位少爷很少参加派对。” “是啊，难得见到，所以……” 蕾妮忍不住笑了。 “年轻真好。” 她知道哥哥们很受欢迎，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受欢迎。 好奇之下，她问道：“我哥哥们真的这么受欢迎吗？” 女孩们吓了一跳，大声说道：“当然了！” “那当然。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少爷真是……啊……” “孤高的银光，约翰少爷……” “赤红的旋律，亨利少爷……” “暗夜的魅力，伊萨克少爷！” 什么？ 蕾妮愣住了，不停地眨着眼睛。 “孤高的……什么？” “孤高的银光，赤红的旋律，暗夜的魅力！最近大家都这么叫他们！” “也不知道是谁取的，真是太贴切了！是不是？” 要是被哥哥们听到，估计会变成三个恶鬼。 蕾妮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 “你们好，小姐们！” 一个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女孩走进了花园。 蕾妮惊讶地回头看去。 “诺德利小姐？” 她怎么会来？ 诺德利侯爵夫人是王后的妹妹，和卡米拉夫人是死对头，一般不会参加这种宴会。 诺德利小姐看到蕾妮，歪了歪头。 “哎呀，迪布雷德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啊？” “您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吧？这是母女间的聚会，可是您……没有母亲，不是吗？” “……什么？” “啊，对了，您好像不只有母亲不在。” 她上下打量着蕾妮。 “什么意思？” 九岁的埃莉萨贝丝·诺德利，俨然是帝国的掌上明珠。 她有着数不清的头衔：英格丽德公主的女儿，国王的外甥女，还与马尔修公爵和伊冯娜王妃沾亲带故。每一个头衔都彰显着她尊贵的血统。 她在王室备受宠爱，连只有国王直系亲属才能随意出入的王宫，她也像回家一样随意。 有时，她甚至会在正式场合坐在王后的膝上。坊间甚至戏言：“即便英格丽德公主闯了祸，国王看在埃莉萨贝丝的份上，也无可奈何。” 由此可见，这位小姑娘有多么受宠。那些在社交界浸淫多年的贵妇们都对她束手无策，就连精明强干的伊冯娜王妃也要让她三分。 这个小暴君，此刻正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蕾妮。 埃莉萨贝丝眨了眨眼，问道：“迪布雷德小姐，你为什么不问安？” 蕾妮面不改色地回答：“你好。” “你没学过礼仪吗？”埃莉萨贝丝天真地问完，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手，“那我来教你。看好了，是这样。” 她一把按住蕾妮的头，强迫她低头，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要像这样低头问安。” 这小女孩的手劲儿出奇地大，蕾妮的头皮一阵刺痛，女仆们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成一团。她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头顶上传来埃莉萨贝丝清脆的笑声和拍手声，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 “对王室成员，就要这样低头问安！现在知道了吗？” “……” 第131章 装哭谁不会 花园里顿时一片骚动，周围的孩子们不知所措地跺着脚。未经允许触碰他人身体是明显的失礼，在帝国贵族圈里，询问是否可以触碰对方头部以上的部分，都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哈德洛洛小姐焦急地喊道：“那、那个……！头、头发是不能碰的……！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诺德利小姐太、太无礼了……！” 埃莉萨贝丝看着慌乱的哈德洛洛小姐，委屈地说：“你为什么生气？” “什么？” “你刚刚对埃莉吼了，你大声嚷嚷！”委屈的语气很快变成了哭腔，最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 埃莉萨贝丝的哭声惊动了贵妇们，她们纷纷涌入花园。 “天哪，埃莉！” 蕾妮认出了这个声音——英格丽德公主。 她快步走到埃莉萨贝丝面前，心疼地擦拭着女儿眼角的泪水：“怎么了，怎么了？” “母亲，呜呜，母亲！” “乖，乖。”英格丽德公主轻拍着女儿的背，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埃莉萨贝丝指着哈德洛洛小姐说：“哈德洛洛小姐凶我！埃莉好害怕……” 哈德洛洛小姐慌忙摆手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我不是……” 但她过于慌张，平时就腼腆的她此刻更是语无伦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蕾妮抬起了头。 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以为只有你会哭吗？’ 上一世，蕾妮或许还会因为对方年纪小而忍气吞声，但这一世，她可不是什么善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她的信条。 看到蕾妮哭得如此伤心，卡米拉夫人连忙跑了过来。 “孩子。” “教母……呜呜呜！”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让这么懂事的孩子哭成这样？” “我头疼……吓了一跳，就哭了。对不起！呜呜呜！” “突然头疼？是偏头痛吗？” 蕾妮学着埃莉萨贝丝刚才的样子，伸出食指指着她：“诺德利小姐打我！” “什么？” 卡米拉夫人和贵妇们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埃莉萨贝丝。 就连埃莉萨贝丝的母亲，英格丽德公主也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吗？” “不是打，是按。迪布雷德小姐不懂礼仪，我教她而已。母亲说过，要好好问安的，不是吗？我做错了吗？” 蕾妮心中冷笑。 埃莉萨贝丝一进花园就对她充满了敌意，按她的头肯定也是为了羞辱她。 ‘装哭谁不会？’ 这小女孩很清楚怎么博取大人的同情，用年龄做武器，把人耍得团团转，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不好对付。 ‘不过，用年龄做武器，也是我的强项！’ 蕾妮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知道礼仪，教母都教过我！” “可是迪布雷德小姐没有向埃莉低头问安啊？” “可是诺德利小姐不是王室成员……” “埃莉是先王的孙女！” 埃莉萨贝丝大声反驳，蕾妮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可是国法规定，只有国王陛下的直系亲属，还有王后和王妃才是王室成员啊？卡米拉夫人现在是准王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都很喜欢我！” “可是你不是王室成员。” “你……！” “只有国王陛下的子女才是王室成员。我是公爵的女儿，只需要向王室成员低头。” “埃莉是……埃莉是……” 埃莉萨贝丝涨红了脸，咬紧牙关。 “你不过是个孤儿！” 恶狠狠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不是亲生的！你是个平民！你是混进贵族世界的杂种！” “诺德利小姐！住口！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卡米拉夫人呵斥一声，捂住了蕾妮的耳朵。 但她怎么可能听不见那些恶毒的诅咒？ “你这个冒牌货！贵族的耻辱！” 蕾妮躲在卡米拉夫人怀里，静静地看着埃莉萨贝丝。 奇怪的是，以前听到“孤儿”、“杂种”、“冒牌货”这些词，她就算假装不在意，心里也会很难过。但现在，她却异常平静。 ‘啊，原来如此。’ 因为她得到了足够的爱，所以这些恶言恶语再也无法伤害她了。 蕾妮轻轻地握住卡米拉夫人布满皱纹的手，看着仍在叫嚣的埃莉萨贝丝。 “你对我大喊大叫，也成不了王室成员。” “闭嘴！” “我是被收养的，但我也是迪布雷德小姐。父亲、哥哥们、姑姑都真心爱我。可是诺德利小姐……” “……” “你永远也成不了王室成员。” “这、这……！！” “只有王后、王妃生的孩子才能成为公主。” 现在，埃莉萨贝丝该慌了。 她一定会担心，如果真的有公主出生，抢走了她所有的关注和爱，那该怎么办。 ‘如果你能改邪归正，这不过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但如果你继续像今天这样，那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 埃莉萨贝丝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惊恐万分，不知所措。 成功复仇的蕾妮心中一阵畅快，她抬起头看着卡米拉夫人：“对不起，我太吵了。” “面对这样的侮辱，还能保持冷静，不愧是我的孩子。” 卡米拉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贵妇们则对蕾妮充满了同情。 其实一开始，有些贵妇还担心蕾妮会抢走她们孩子在学院的名额，对她心存芥蒂。但现在，她们眼中已经没有了敌意。 蕾妮正愁着怎么跟她们搞好关系，没想到埃莉萨贝丝帮了她大忙。 ‘谢谢你啊！’ 她看着真哭了的埃莉萨贝丝，心中暗笑。 * 埃莉萨贝丝紧紧咬着嘴唇。 蕾妮·迪布雷德比传闻中更加狡猾，更加恶毒。 她嫉妒善良可爱的自己，故意说那些难听的话，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坏孩子。 她在花园里哭得鼻子都红了，大人们却只心疼那个坏孩子，根本不理会自己。 ‘怎么能这样？一个孤儿凭什么！’ 从出生起，她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帝国的国王是她的舅舅，王室的人都非常疼爱她。父母更是对她百依百顺，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可是，那个孤儿突然出现在王都，被称为“命运之子”，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关注，还在模拟战中赢得了本该属于她的人气。 只要有两个人聚在一起，就一定会提到那个坏孩子的名字。 ‘那个人’说得对，她就是这个世界的杂质。 埃莉萨贝丝抚摸着口袋里的东西。 【如果是小孩子，护卫们就不会太警惕。更何况，谁敢怀疑先王的孙女呢？找个机会，把这个放进命运之子的食物里。】 她隐约知道这药很危险。 但她不在乎，那个坏孩子就该吃点苦头。 ‘最好死掉。’ 埃莉萨贝丝紧紧攥着药瓶，转过走廊拐角。 “啊！” 她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人。 埃莉萨贝丝捂着鼻子，怒气冲冲地抬起头：“走路不长眼……！” “是你撞到我的。” “……” 一个高个子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她。 耀眼的银发，湖水般深邃的蓝眼睛。 他就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埃莉萨贝丝的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耳边流淌的声音。 这时，有人走到少年身边。 “少爷。” “她在哪儿？” “已经找到位置了。这就带您过去。呵呵，您来了，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 少年跟着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离开了，埃莉萨贝丝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我应该……应该问他名字的……” 那位美丽的先生，究竟是谁呢？ * 罗萨里奥之塔，克鲁格王国最高权力机构，只有拥有国务会议议决权的顶尖人物才能踏足于此。 能进入这里的，无一不是王国的中流砥柱：有传承自建国之前的古老家族，有富可敌国的豪门巨贾，还有统帅百万雄师的军事强人。这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们，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命脉。 “五年前的大旱和飓风，已经让巴鲁瓦领彻底失去了作为农耕地的价值。威廉·巴鲁瓦的暴政更是激起了四处民愤，各地烽烟四起。如今的巴鲁瓦需要一位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来治理。” 威尔特罗伯爵话音刚落，一位满脸麻子的老贵族就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要说威望，每年都致力于赈济贫民的威尔特罗家族，可是无人能出其右啊。” “谦虚就不必了。如今民心涣散，正是需要德高望重之人力挽狂澜的时候。我自信有能力平息巴鲁瓦的混乱。” 一直抱臂旁观的舒海尔侯爵嗤笑一声： “按照惯例，领主家族覆灭的领地，应该归属邻近的领地。巴鲁瓦领与我的领地接壤，为了让领民尽快安居乐业，理应由我，这个最了解当地情况的人接管。” “那也得看领地大小。十万平以下的小型领地，自然按你说的办。但巴鲁瓦领可是由三十三个地方贵族组成的庞大庄园，它的归属权，应该由国王陛下裁决，这是国法。” “既然如此，我们还在这里开会做什么？等着陛下的旨意不就好了？不过，我记得帝国历21年，也有一位功臣家族覆灭，最终是由罗萨里奥之塔的议决，决定了领地归属。” 第132章 约翰哥哥 眼看众人情绪激动起来，有人敲了敲桌子，提高了音量： “无论会议结果如何，都需要五位公爵将贵族的意愿传达给陛下。所以，我们有必要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坐在上首的两位：迪布雷德公爵和马尔修公爵。 马尔修公爵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慈祥笑容： “先听听迪布雷德公爵的意见吧。” 一直冷眼旁观的迪布雷德公爵终于开口了： “一个个说的都是废话。” 此言一出，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西奥多·迪布雷德缓缓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个面露惊愕的贵族们，继续说道： “在座的各位，有谁是真心为了巴鲁瓦的领民？一个个都眼馋巴鲁瓦的资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瓜分殆尽。” “迪布雷德公爵，慎言！你怎么能说贵族们将一己私利置于水深火热的百姓之上！” 威尔特罗伯爵义愤填膺地指责，但西奥多只是冷笑一声：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装了。你们真正想要的，是巴鲁瓦领的独家技术，以及以此为基础打造的帝国第一舰队吧。” “迪布雷德公爵！” “既然如此，不如把巴鲁瓦的资料和舰队上交给王宫，只讨论巴鲁瓦那片贫瘠的土地，如何？” 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西奥多闭上眼睛，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别转移话题。说到底，这里就是个拍卖场。价高者得，谁出的价最高，谁就能得到巴鲁瓦的技术和舰队。” 贵族们虽然心中不忿，却无力反驳。气氛凝重之际，西奥多看向了马尔修公爵： “你我之间的事，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速战速决吧。” “这可不行。我对巴鲁瓦的舰队也很感兴趣。”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贪心。无论你出价多少，我都会比你更高。” “哎呀呀，那我就更不能退让了。” 西奥多·迪布雷德和伊戈尔·马尔修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迸发出凌厉的火花。 * 在卡米拉夫人的建议下，蕾妮去休息室小憩片刻。回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约翰少爷。” “嗯。” 约翰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缓缓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王都的八卦中心，那些在国外学术院深造的学子，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 约翰静静地注视了蕾妮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路过。” “路过？” 这里虽然靠近商业街，但地处偏僻，而且由于是权贵夫人们的聚会场所，戒备森严。 ‘怎么可能会路过这里？’ 蕾妮眨了眨眼睛，一旁的卡米拉夫人掩嘴轻笑。 “是啊，真巧。” 卡米拉夫人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蕾妮更加疑惑地歪了歪头。约翰则不慌不忙地向她行了一礼。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各位。” “迪布雷德家的长子，怎么会是打扰呢？” 卡米拉夫人说得没错。 在社交界，不请自来的人会被视为不速之客。但在这里，没有人会对约翰的到来感到不快。 年轻的淑女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约翰，就连上了年纪的贵妇人，也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约翰可是个天才，没进神学院，就直接进入了大陆最顶尖的学术院。对于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来说，他自然是备受瞩目。 更何况，他还是迪布雷德家的长子，未来的爵位继承人，而且至今未婚。对于那些有女儿的父母来说，他简直就是一块香饽饽。 周围的目光太过炽热，蕾妮忍不住拉了拉约翰的袖子，小声说道： “你已经见过卡米拉夫人了，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这里人太多了。” “没关系。” 约翰皱了皱眉，看着周围狂热的目光，补充道： “就当是修行吧。” 需要用“修行”来形容吗？ ‘难道他是因为我来的？’ 其他孩子都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只有她是和卡米拉夫人一起。约翰是不是担心她会感到孤单？ ‘应该不会吧……’ 正想着，聚会的主人——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笑着给约翰让了个座。 “既然来了，就聊聊天吧。你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大家对你都很好奇呢。” 那眼神分明在说：‘尤其是想知道我女儿和你配不配！’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小公子和小少爷我经常在派对上见到，但大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最近你好像经常出门。安德烈王子的生日宴，还有模拟战……对了，我的女儿在模拟战上还和你打过招呼呢。” 蕾妮担心约翰会不耐烦。 然而…… “蕾，蕾伊拉·奈尔库克。很，很，很荣幸……！” “约翰·迪布雷德。” 他居然还回应了对方的问候！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卡米拉夫人呵呵一笑，看着她： “你有个好哥哥啊。” “……他真的是特意来的吗？” “约翰·迪布雷德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只是不善表达。” 这时，约翰叫了她一声。 “蕾妮。” “嗯？” “过来。” 他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和亨利、伊萨克相比，蕾妮和约翰相处的时间很短，而且约翰不爱说话，关于他的传闻又很多，所以蕾妮一直觉得他有点难以接近。 但现在想想，约翰其实比亨利和伊萨克更细心，更关心她。 意识到这一点，蕾妮心里暖洋洋的。 她嘿嘿一笑，对约翰说道： “约翰少爷，喝茶吗？” “……” “有红茶，还有阿萨姆，还有……” “为什么还叫我’少爷’？” “啊？” “你对亨利和伊萨克的称呼，和我不一样。” “我也叫他们名字啊？” “没有加‘少爷’。” 蕾妮眨了眨眼睛，约翰叹了口气，“……算了。”然后伸手去拿茶杯。蕾妮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 “约翰哥哥。” “……” 约翰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样不对吗？’ 意识到自己可能因为太高兴而得意忘形了，蕾妮有些沮丧地搓了搓手。 “还是叫你约翰吧？” “……不。” “嗯？” “哥哥，我喜欢。” 约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哇……’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不笑的时候，约翰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显得格外温柔。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嗯？’ 蕾妮不经意地转头，却突然愣住了。 “哈啊……” “哈啊……” 周围的淑女们同时发出一声叹息，贵妇人们也用一种极其欣慰的目光看着约翰。 * ‘是迪布雷德家的小姐。’ ‘是蕾妮小姐。’ ‘是命运之子！’ 接近迪布雷德家公子们的捷径！ 虽然早有传闻说公爵一家对新来的女儿宠爱有加，但她一直半信半疑。 那些拥有高贵血统的怪物，真的会真心疼爱一个女儿或妹妹吗？ 她们一直觉得蕾妮之所以受宠，是因为其他某些原因。直到她们看到约翰·迪布雷德的笑容！ 年轻的淑女们和贵妇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正小口喝着约翰递过来的果汁的蕾妮身上。 “迪布雷德小姐，最近有一部非常精彩的歌剧正在上演。我们家族拥有王都最大的剧院，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歌剧已经过时了。我家养了两只非常可爱的小鹿。您喜欢小动物吗？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我们家族经营珠宝生意，我有一颗非常特别的宝石，很适合您。希望您能收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比起刚到场时，她们的热情更加高涨了。 她们的热情简直就像是燃烧的火焰，这让蕾妮有些不知所措。 久经沙场的蕾妮，此刻也感到了些许慌乱。 “啊，那个……”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通讯石闪烁了起来。 ‘太好了！’ “啊，有通讯，我失陪一下！” 蕾妮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宴会厅，走进了走廊。 ‘约翰真受欢迎啊。’ 她叹了口气，接通了通讯石。 【我是努瓦诺克。】 “议长爷爷，什么事？” 【我把今天罗萨里奥之塔的会议内容告诉你。】 看来罗萨里奥之塔的会议，果然围绕着巴鲁瓦领的归属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听到迪布雷德公爵和马尔修公爵正式交锋的消息，蕾妮不禁皱起了眉头。 ‘最终还是变成了金钱的较量。如果马尔修也参与进来，爸爸就很难再拨款给我收购水源了……’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情况……” 正说着，蕾妮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连忙结束了通讯。 “就是说，银发蓝眼，长得像画里走出来一样！” “楼下没有您说的那位少爷。” “怎么可能？今天除了夫人们的聚会，就只有楼下的宴会了。夫人们的聚会没有……等等，那是什么？” 第133章 蕾妮更喜欢我 说着话走过来的埃莉萨贝丝小姐，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您怎么还没走。” “哼，我为什么要像躲着你似的离开？要走也应该是你这种不适合这种场合的人吧。” “看来你还是觉得我是个碍眼的人。” “你本来就是个孤儿，一个平民，不是吗？” 埃莉萨贝丝恶狠狠地挑起眼角，逼近蕾妮。 “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讨厌你。”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是。” “你真是令人作呕，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蕾妮。” 从宴会厅走出来的少年，让埃莉萨贝丝瞬间僵在了原地。 银发蓝眼，俊美无双。 他，就是埃莉萨贝丝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王……啊，不，是公子！您好。” 埃莉萨贝丝羞涩地低下头。就在这时…… “约翰哥哥。” ……什么？ 蕾妮的话让埃莉萨贝丝彻底愣住了。 蕾妮唤了约翰一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埃莉萨贝丝的反应着实古怪。她先是看着约翰，眼神迷离恍惚，仿佛坠入梦境；随即眼神一转，主角蕾妮身上，脸色瞬间整合如同雷击一般。 “怎么了？”约翰侧目瞥了一眼，开口问道。他的目光正好对上埃莉萨贝丝，女孩的脸庞便如熟透的番茄般红了起来。 “这……该不会是……”蕾妮心中暗忖，想起了宴会厅里那些淑女们投向约翰的眼神——羞涩、渴望、躁动，简直无法抑制。 “要不要试探一下？” “是这样的，埃莉萨贝丝小姐一直在说谢……谢……”蕾妮故意拉长了尾音，话音未落，埃莉萨贝丝浑身一僵。 “感谢？” “……谢谢。” “她为何要感谢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哥哥。” “嗯。” “刚才夫人们提到了婚约，哥哥还有未婚妻吗？” “没有。”约翰的回答让埃莉萨贝丝瞬间容光焕发。 ‘原来如此。’ 埃莉萨贝丝分明对约翰一见倾心。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似乎不知道约翰是自己的哥哥，迪布雷德家的长子。 想想也是，埃莉萨贝丝两年前才开始社交活动，当时约翰正忙于皇家学院的学业，很少回王都，更不会出席这样的年轻贵族小姐的宴会。 “难道说，喜好也会遗传的？”据传格丽德公主婚前也曾追求过父亲，如今女儿也迷恋与父亲相似的哥哥。 而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 蕾妮心中暗暗自窃喜，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哥哥。” “嗯。” “如果有人说我是孤儿——”埃莉萨贝丝闻言，顿时愣住。 “说我是来历不明的——”埃莉萨贝丝脸色煞白，紧攥着裙子摆姿势。 “说我是耻辱——埃莉萨贝丝欲言又止，几次想伸手却又缩了回来，没有一点昔日贵族形象。 “那她就不能做我的嫂子，对吧？” “绝对不行。”约翰的回答就像晴天霹雳，震得埃莉萨贝丝一阵眩晕。 看着埃莉萨贝丝被雷劈了一般的样子，蕾妮心中暗笑。 “谁说这些的？” “万一，万一有人这么说呢？” “如果有人这么说，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蕾妮对着僵硬的埃莉萨贝丝颔首，道了一声“再见”，然后转向了宴会厅。 在大厅里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天色渐暗，蕾妮便与约翰一同离开了。 “真舍不得你走。” “下次再见，小姐。” “路上小心。” 在众人贵族小姐和少爷的热情欢呼声中，埃莉萨贝丝突然喊道：“等，等一下！” 蕾妮回头望去，只见埃莉萨贝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没，没什么。” “是吗。” “……”埃莉萨贝丝一脸沮丧。 * 晚餐过后，蕾妮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她摊开一张大纸，握着一支笔。 伊萨克瞥见了蕾妮的作业，问道：“为什么要写这些？” “教母布置的作业。” “为什么？这是我们出生前流行的东西。” 一旁的亨利一边帮蕾妮修改错误，一边说道： “在老一辈人之间，这些过时的语句现在也偶尔会用到。蕾妮用这些语句写信，更能体现诚意。没有人会讨厌努力与自己沟通的孩子。” 伊萨克托着下巴，小声嘀咕道：“真麻烦。” 蕾妮努力地写着字，但字迹歪歪扭扭。 虽然不像五岁那样的鬼符画，勉强能辨认出来，但…… “还是不行啊。”蕾妮对这个稚拙的笔迹很不满意，皱着鼻子又抽出了一张纸。 “怎么了？还没写完吗？” “字写得不太好看。” “那有什么关系？能看明白就行了。” “今天在宴会上，教母说她喜欢字迹工整的人。” 所以，这次如果能写得工整一些，教母一定会更喜欢自己。 即使已经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也要持续努力，才能将人脉经营得更长久一些。 而蕾妮，就是一个深悟此道的精明小孩。 “对吧，约翰哥哥？” 约翰闻言指出了要点。 蕾妮正思考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约翰哥哥？” “哥——哥？” 迪布雷德公爵微微睁大了眼睛，贾贝琳则发出一声轻笑。 “为什么叫哥哥？” “他本来就是哥哥啊。” 蕾妮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伊萨克不悦地皱起眉头： “哥哥……还没有听你叫过我这个称呼。” “我叫过啊！” 贾贝琳姑姑耸了耸肩，翻了一页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帝国里有很多兄妹之间不互称兄妹的。你的想法太老套了。” 姑姑说得对。虽然帝国有兄妹之间的特定称呼，但仍纠结“哥哥”、“姐姐”这种称呼的，大多只有平民。贵族们都有爵位，称呼自然是不同了。 而且，即使是亲兄妹，随着年龄增长，身份也会发生变化，所以小时候一般都省略称呼。 “姑姑也称呼父亲为大人，而不是哥哥。” 听到姑姑的话，亨利微微眯起眼睛： “但是，称呼是亲密的表现。诺德利侯爵夫人在公开场合仍然称呼国王陛下为哥哥，又是为什么呢？” “就是！关系好的兄妹就会这样称呼！” ''也对。''蕾妮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亨利和伊萨克的眼神却越发灼热。 “压力好大……” ‘这样的情况下，还是逃跑比较好一点吧！’ 今天在大会上已经被无数眼神洗礼的蕾妮，突然放下了纸笔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 蕾妮离开后，西奥多和贾贝琳也起身离开。 亨利和伊萨克找到若无其事地喝茶的约翰，眼神如炬。 “为什么？” “你对小家伙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 “那为什么小家伙只叫你……” 这时，约翰的副官走了过来：“少爷，埃莉萨贝丝小姐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知道了。”约翰放下茶杯，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弟弟。 “看来，蕾妮更喜欢我。” 【为什么蕾妮对你们和我的称呼不一样？那是因为，小家伙更喜欢我！】 两个弟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击”气得全身发抖，而约翰则嘴角微微上扬，悠然地离开了房间。 伊萨克咬牙切齿。为什么他的哥哥们都这么讨厌？在这个家里，只有小家伙才是最可爱的。 为什么更喜欢大哥？ 是因为自己说她不喜欢胡萝卜，惹她生气了吗？ 还是因为自己觉得她的小手很可爱，总是忍不住去捏，让她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叫她小家伙，她不喜欢？ 伊萨克沮丧地向亨利看去。亨利一反常态，神情凝重，没有回答。 亨利的思绪同样纷乱复杂。旁边的傻瓜还在纠结胡萝卜这种小事，而他却认为自己曾经犯了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他不该说，没有人会真心接纳一个被收养的孩子。 他真的很想杀死当时的那个人，因为害怕蕾妮走进自己的内心，说出这番恶毒言语的亨利。 “……她应该不是讨厌我们。” 蕾妮是个爱憎分明的孩子，讨厌的人，她是绝对不会接触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在兄弟几人中约翰确实胜利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伊萨克。” “布拉德利？” “没错。” 围绕着蕾妮的第二场战争，打响了。 与此同时，蕾妮…… “阿嚏！” “阿嚏！” “感冒了？！快叫医生！叫医生！！” 女仆们夸张的反应让蕾妮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为啥突然打喷嚏了呢。 第134章 哥哥们的用法 蕾妮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有这么帅气的哥哥，那就好好利用一下吧！’ 她可不是只会感叹哥哥们长得漂亮的小屁孩，而是一个能将一切资源利用到极致的小狐狸。 “议长爷爷。” “在，小姐。” “邀请那些被废弃矿山的家族的小姐们来参加宴会。就从诺德利家族盯上的那个矿山开始。” “有很多家族并不居住在王都。他们会愿意大老远跑来吗？而且诺德利家族肯定已经提前打点好了，其他贵族们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来了，估计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左右逢源而已。” “就说我的哥哥们也会出席。” “……啊？” 上辈子当乞丐的时候，蕾妮亲眼见过，一位以美貌闻名的大陆吟游诗人来到王都时，那些地方贵族蜂拥而至的盛况。 粉丝的力量有时甚至超越了亲情。简单说就是，如果哥哥们出席宴会，那些小姐们甚至可能私自跑出来，为了一睹他们的英姿。 “我想，那些父母中，肯定会有人想和迪布雷德家结亲。” “那你要在府里举办聚会吗？” “应该吧。贵族聚会如果不上点档次，王都的老爷夫人们会不高兴的。” “那我得去禀报老爷了。” “嗯！” 蕾妮看了看时间，父亲也快回来了。她打算去迎接父亲，顺便把这件事告诉他。 但，情况有些不太劲。 ‘怎么这么吵？’ 中庭聚集了很多人，甚至连医疗院的医生都涌了进来。 “发生了……血腥味！” 越靠近一楼，血腥味就越浓。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蕾妮挤开人群，冲了进去。 “爸爸——！！” 迪布雷德公爵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裸露的皮肤上，伤痕与血迹斑驳可见。医生卷起他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深深的刀伤，那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就在蕾妮脸色煞白之时，其他家人也匆匆赶到了中庭。约翰确认了父亲的伤势，声音低沉而平静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诺斯一直守在迪布雷德公爵身边，他回答道：“我们遭到了袭击。” “什么人如此大胆！” 伊萨克厉声喝道，亨利则伸出一只手拦住他，冷静地问道： “袭击者没有抓到吗？” “公爵大人制服他们后，他们全都自尽了。” “父亲不可能给他们自杀的时间。” “是魔法。他们被抓住的瞬间就爆炸了。而且，为了不被查出身份，他们的脸、手和脚都事先被烧伤，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看样子像是专门为了自杀式袭击而培养的部队。” “看来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计划好的。”约翰凝视着父亲的伤口，然后看向亨利。 “亨利……” “明白，我来指挥暗爪。情报收集到之后，我们共享。” “好。伊萨克，你和赛伦（迪布雷德的王都军团长）一起统领军队，从领地调派能够填补我和父亲空缺的指挥官过来。” “是。” “全员进入紧急状态，做好在王都内发生战斗的准备。” 行政官和骑士们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家人们的表情与平时截然不同。迪布雷德公爵遭到袭击，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宅邸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紧张气氛。 * “大少爷真是可靠啊。”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出色的指挥能力，未来可期。” “老爷暂时不在，有大少爷在，真是让人安心！” 围在蕾妮身边的女仆们努力挤出笑容，试图让她安心。 “……嗯。” 蕾妮知道她们的心意，但回应却显得有些机械。女仆们看着她低垂着眼眸，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您不必太过担心。老爷的伤并不深，而且袭击失败，敌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三个女仆中最为成熟稳重的琳达轻轻抚摸着蕾妮的手背，安慰道。 “嗯……” 见蕾妮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女仆们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去拿些热牛奶来。” “还有图画书。” “瞧我这记性，拼图放在哪里了呢，我得去找找。” 女仆们开始忙碌起来，试图找些东西来转移蕾妮的注意力。 她们离开后，蕾妮立刻握紧了通讯石，联系了议长。 【是，小姐。】 “你和扎卡里、特里贡一起来温室。” 【不去商会吗？】 “如果我出去，家人们会担心的。宫廷首席魔法师特里贡不能随意出入贵族宅邸，所以要隐秘行事。” 【遵命。】 蕾妮找了个想休息的借口，打发走了回来的三个女仆。她们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顺从地退下了。 然后，蕾妮偷偷拿走了父亲遇袭时穿的衬衫，这件衬衫原本放在洗衣房里。 在温室等了一会儿，议长、扎卡里和特里贡陆续抵达。 穿长袍的男人是特里贡。他一进温室，关上门，就粗暴地扯下兜帽，恼怒地瞪着眼睛。 “您怎么能让我来回跑呢？被发现了，我可是死路一条。” 蕾妮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将父亲的衬衫放在桌子上。 “能追踪到吗？” “光靠这个很难，至少需要一些皮肉或者毛发。” “我知道有一种禁术，可以只靠血迹就能追踪。”蕾妮在第一世时，确实见过这种禁术。 当时，特里贡被王后叫去，“追踪”某个人。 “……！” “小，小姐。” “什么……！” 不仅是特里贡，就连扎卡里和议长的表情都僵住了。 议长咽了口唾沫，试图劝阻蕾妮。 “这会对施术者造成相当大的负担。” “如果用我的圣力和女神之泪作为媒介，情况就不一样了。女神之泪里有我的眷属，也就是说，有恶魔留下的力量。由我来施术，特里贡，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就行。” 特里贡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虽然我是靠着您父亲的力量才坐上这个位置的，但我好歹也是宫廷首席魔法师。您竟然想从我这里学习禁术？小姐，这和异端有什么区别？这样一来，我们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请您理性思考……” 蕾妮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那些人甚至发动了自杀式袭击来攻击我的家人。我可不是那种即使面对卑鄙的对手，也要坚持走正道的迂腐之人。” “……” “有仇必报，这是迪布雷德的家训。” 在善良的第一世，她得到了什么？面对各种恶行，她总是用正确的方法应对，最终却沦为祭品，身体支离破碎。 在顺从父母、忠于国家和人民的第二世，她又得到了什么？被父母殴打致死。 “无数的敌人拿着刀枪剑戟冲过来，你却让我赤手空拳地去对抗？这是为了谁好？” “……” 特里贡疲惫地揉了揉脸，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可是劝过您了，希望您不要后悔。” 他握住蕾妮的手，她的手背上立刻浮现出启动印。 “集中精神，这是韦尔顿术式。” “韦尔顿？！” 韦尔顿的术式只在一种情况下使用。 ‘攻击的时候。’ 为什么要攻击……？ 蕾妮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随即发出了一声苦笑。 ‘被定为禁术的魔法，果然是有原因的。’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追踪魔法，而是以血液为媒介，攻击与那些人有关联的人的魔法。 蕾妮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男人发出“咯、咯”的笑声，豪爽地拍打着膝盖。 “原来如此，迪布雷德发布了紧急警戒令。西奥多·迪布雷德，那个傲慢的家伙，是害怕了，所以才夹起尾巴逃跑了！” 他从年轻时起就看不惯那个家伙。一个卑贱的私生子，却摆出一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傲慢姿态，还有那些贵族圈子里趋炎附势的蠢货们，简直就像是贵族世界的污秽。 ‘现在居然还敢觊觎我的东西？’ “干得好，干得好。听你的话，准没错。” “请您继续器重我，我将竭尽全力，助您完成大业。” “好。” 戴着黑色帽子和手套的男人微微一笑，男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水源石藏在哪里了吧？” “是的，……诺德利公爵。” 诺德利侯爵与黑帽男人相遇是在两个月前。 当时，巴鲁瓦公爵召集了一小部分大贵族，在酒会上暗示中程传送卷轴的开发已经完成。 【这些家伙帮了大忙，和他们搞好关系没有坏处。但要小心，他们很精明。】 “你会遵守约定的吧？”黑帽男人问道，诺德利侯爵沉重的身躯站了起来，说道。 “你是说和死去的巴鲁瓦公爵一起被抓的那个家伙？” “是的。” “近卫队和治安队里都有我的人，处理一个人而已，有什么难的？他本来就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 诺德利侯爵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杀人灭口这种事，对我来说比掐死一个小孩还容易。来，喝一杯……” 就在诺德利侯爵转过头的那一刻。 “咳！” 黑帽男人捂住嘴，瘫倒在地。地毯被暗红色的鲜血浸透。 “呃啊啊啊-！！”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就像被蜘蛛网缠住的人一样。看到脸色发青的男人，诺德利侯爵惊慌失措地喊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外面有没有人！快叫医生！” 门被猛地推开，佣人和医生们冲了进来，而黑帽男人却还在不断地抽搐着，四肢扭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诺德利侯爵的脸色变得僵硬。 书房里的骚动引起了埃莉萨贝丝的注意，她探出头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爸爸！” 第135章 迪布雷德的家训 听到女儿的声音，诺德利侯爵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把埃莉带走！” “小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不要，我不走！怀兹来了，我，我有话要问……！” “抱歉。” “放开我！” 被管家抱在怀里挣扎的埃莉萨贝丝，突然皱起了眉头。她有话要问最近和她父亲走得很近的黑帽男人。 ‘药……还没用呢。’ 他明明说一定要在那天使用的。 她还要问问，怎样才能让世界上最帅气的王子殿下成为她的所有物，怎样才能把那个可恶的丫头从他身边赶走。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公爵府邸。 脸色苍白的蕾妮握着闪闪发光的女神之泪，微微一笑。 ‘抓到你了，混蛋。’ * 确实，有感觉。一种仿佛扼住了某人喉咙的感觉。禁术毫无疑问成功了。 ‘但是，禁术这东西，真的很痛苦啊。被禁止的东西总是有问题的。’ 蕾妮全身酸痛，就像得了重感冒一样。最重要的是，心情很糟糕，就像真的掐过别人的脖子一样。 使用禁术已经过去半天了，但那种感觉仍然没有从手中消失。 特里贡已经回去了。 ‘能使用这种禁术的只有特里贡，万一有人知道了，他会有危险。’ 蕾妮和议长面对面坐着，商量着各种事情。 这时，萝拉小步跑进了温室。 “小姐，您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确认了。” “哦，怎么样？” “您说的那段时间，发生骚乱的有图卢兹罗家和诺德利家。图卢兹罗家说是花园里进了野狗，诺德利家则是召集了医生。” 议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诺德利。” “……嗯。”蕾妮点了点头，对萝拉说：“你去把达莉娅、琳达和尤妮叫来。” “是。” 萝拉出去后，议长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要召集女仆们？” “诺德利那帮家伙攻击父亲的理由并不重要，很可能是因为水源石。听说诺德利侯爵对父亲有着强烈的自卑感。” “所以呢？”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他们攻击了父亲。有仇必报，我虽然没有为了自杀式袭击而培养的士兵，但是——” 这时，三个女仆走进了温室，蕾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有比自杀式袭击者更可怕的暴力女仆。” 杀死过上百名强奸犯的连环杀人魔、卷走相当于一个普通领地一年预算的大诈骗犯、曾经称霸王都的高利贷业者，以及邪教教主的女儿。 “都在这里。” 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女仆们，蕾妮露出了天真烂漫的表情。 “目标是诺德利侯爵的孩子，埃莉萨贝丝。我想制造一起让诺德利侯爵跳脚的大事件，你们能帮帮我吗？” ‘有仇报仇，加倍奉还。’ 这就是迪布雷德家的家训。 女仆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眨巴了几下眼睛。片刻后，年纪最大的达莉娅俯身行礼。“小姐想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请吩咐。”琳达、尤妮和萝拉也跟着说道。 “好，那么，去制造一些‘恐慌’吧。” “针对埃莉萨贝丝·诺德利小姐吗？”萝拉惊讶地问道，蕾妮轻轻摇了摇头。 “不，针对大贵族们。” “您说什么？” “如果直接针对埃莉萨贝丝，诺德利家肯定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我想尽可能避免正面冲突。所以才要利用埃莉萨贝丝来摧毁诺德利侯爵。” 国王不会乐见大贵族之间的争斗，如果幕后黑手是马尔修公爵，那我们将面临两场战争。 如果我们除掉诺德利侯爵之后再对付马尔修公爵，无论胜败如何，贵族们都会惶恐不安，担心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 蕾妮不想看到贵族们联合起来对付迪布雷德，所以，针对诺德利家的事情必须尽可能隐秘地进行。 ‘但是，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诺德利侯爵！’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把袭击父亲的事情闹大。” 女仆中最聪明的琳达眯起了眼睛。 “……不是‘迪布雷德公爵遇袭事件’，而是‘针对大贵族的袭击’，对吗？” “没错。” 蕾妮站起身，看着女仆们。 “去把那些大贵族们的马车，统统给我砸个稀巴烂。让国王不得不找出袭击父亲的嫌疑人。” “遵命。”女仆们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 自杀式袭击？别搞笑了。 蕾妮这边可是有悬赏通缉犯！ 几周后。 “听说今天舒海尔侯爵也遭到了袭击？” “上次还说目标是威尔特罗伯爵，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走在走廊上的蕾妮听到仆人们的窃窃私语，嘴角微微上扬。 她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实际上，她恨不得在走廊上打滚，放声大笑。 ‘干得漂亮，干得漂亮！’ 女仆们真是太能干了。 计划的框架由大诈骗犯出身的琳达制定，招募人手的是高利贷业者出身的尤妮，而执行任务的则是从未失手、杀死了上百名强奸犯的连环杀人魔达莉娅。 王都自然乱成了一锅粥。大贵族们因为害怕遭到袭击而不敢外出，王室为了找出袭击者，找到了事件的第一个受害者——蕾妮的父亲。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用看也知道诺德利侯爵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肯定吓得腿都软了吧！’ 蕾妮抱着书，哼着小曲，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走着。 她推开迪布雷德公爵书房的门，探头进去。 “我，可以进来吗？” 迪布雷德公爵点点头，诺斯笑着为她打开了门。 蕾妮熟练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父亲身边。她把各种草药和药膏摆在桌子上，然后翻开书。 最近，蕾妮的爱好是给父亲涂抹各种对刀伤有益的药和草药，而且是厚厚地涂上一层。 蕾妮全神贯注地给父亲的手臂上涂药膏，诺斯在一旁偷笑。 “小姐这么用心，伤口好得不快才怪呢。” “对吧？父亲的手臂好多了吧？”蕾妮得意地扬起下巴。 迪布雷德公爵轻笑一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坐在一旁的贾贝琳也发出了一声轻笑。 “刚开始说要涂药的时候，哭得可伤心了。” ‘别提了！’ 蕾妮想起了上周的糗事。 听说父亲不顾医生的劝阻，坚持工作，她便跑去找他，结果发现伤口比想象中还要深，顿时慌了神。 ‘那天还使用了禁术……’ 因为神圣力不足，她当时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思维混乱。 ‘嗯，一定是这样的。我才没有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伤口吓哭呢。’ 【父亲，我来给你涂药……呜呜呜……戴维德大人说这是好药……呜呜呜！！】 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蕾妮，家人们都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有什么好笑的！坏人！父亲都受伤了……呜呜呜！！】 想起那段丢脸的记忆，蕾妮的脸涨得通红，使劲摇了摇头。 “还以为你长大了呢，原来还是个小孩子。”姑姑打趣道，蕾妮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姑姑。” “嗯。” “我可以在宅邸里举办派对吗？” “这个时候？” “议长说这个时候才更需要。可以向大家展示，即使遭到袭击，迪布雷德也安然无恙。” 姑姑摸着下巴，沉吟道：“嗯……” “贵族们会愿意让孩子们出门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如果派对办得成功，就能让大家再次确认迪布雷德的守备力量。” “好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没有女主人的家族，内务总管的职责本就该由家主的女儿来承担，你不必问我。” 蕾妮欢快地答道：“好的！” ‘那么，现在需要寻求一些帮助……’ 蕾妮的目光扫过坐在父亲书房沙发上的亨利和伊萨克。感受到她热切的目光，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忙吗？” “忙得要死。” “还说什么派对，真是麻烦……呃！” 伊萨克嘟囔着，突然抱住脚，怒视着亨利。 “你踩我干什——” 亨利捂住伊萨克的嘴，眯起眼睛。 “我们有时间帮忙筹备派对，蕾妮。” 伊萨克也转了转眼珠，连忙改口：“啊，对，我们有时间。大哥不在，还有我们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这对蕾妮来说是件好事。 蕾妮开心地笑了，握住哥哥们的手，使劲摇晃着：“谢谢！” * 埃莉萨贝丝看着怀抱邀请函、笑容灿烂的贵族小姐们，撅起了嘴。 “迪布雷德小姐真是考虑不周。” “啊？为什么？” “这种时候还举办派对。母亲说，这是不为监护人着想。公爵府的邀请很难拒绝，但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把孩子送出去，父母会很为难的。” 埃莉萨贝丝抱怨道，贵族小姐们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可以这样理解，但每天都把她们叫到自己宅邸的埃莉萨贝丝，似乎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一个长着雀斑、性格开朗的贵族小姐笑着说：“但是，他们说会派护卫队来宅邸护送！有迪布雷德的护卫队在，应该很安全吧？” “哼，迪布雷德公爵都遇袭了，护卫队有什么用？” 第136章 约翰的婚约 “但是，听说来护送的是三位公子……” 贵族小姐们红着脸，抿着嘴唇。 虽然在接待贵宾时，主人家的亲属会亲自到府上护送，但像迪布雷德公子这样身份的人亲自护送，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迪布雷德家如此重视这场派对，几乎没有父母会感到不悦。 迪布雷德家的三位公子都还没有订婚，因此很多父母都想借此机会攀上这门亲事。 “要是亨利大人来就好了。” “我希望是伊萨克大人……” “约翰大人也会来吗？” 埃莉萨贝丝的手一颤。 ‘约翰大人要护送其他贵族小姐？’ 她的脸顿时扭曲了。 ‘可恶的丫头！’ 约翰大人代替遇袭的公爵处理各种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她竟然还给他增加负担，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 ‘肯定是那个丫头哭闹着要求的，温柔的约翰大人才不得不答应的。’ 不然的话，稳重的约翰大人怎么会护送她以外的贵族小姐呢？ 埃莉萨贝丝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竟然没有收到邀请函！’ 一想到约翰要牵着别的贵族小姐的手，她就气得浑身发抖。 “……那个派对，应该没什么意思。不如来我的温室一起玩吧。王后陛下送了我一只花鹿，我给你们看，可可爱了！” 平时，贵族小姐们都会顺着埃莉萨贝丝的性子，但这次她们却面露难色，没有回答。 迪布雷德的模拟战优胜派对是何等的辉煌。 ‘而且，迪布雷德小姐的温室里，还有比花鹿更美丽的三位公子呢！’ 美男子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派对怎么会无趣呢？ “要不一起去王宫吧？王宫真的很安全！和我一起去的话，还能见到国王陛下。国王陛下对我可好了，总是叫我‘可爱的埃莉’。” “……” “嗯？你们！” 但是，贵族小姐们最终还是没有回答，离开了。 埃莉萨贝丝委屈地瘪起了嘴。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她可爱的请求，直到那个丫头来到王都！ ‘太坏了，迪布雷德小姐真是个坏孩子。’ “埃莉萨贝丝？” “母亲……” 看到走进温室的母亲，埃莉萨贝丝趁机哭了起来。 “怎么了？” “迪布雷德小姐太坏了！” 英格丽德公主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她竟然在这种时候举办派对！太不体贴了，对吧？她太坏了，让朋友们置身险境。而且，她竟然……竟然没有给我发邀请函！” 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给她发邀请函吗？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都那么喜欢她，她可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孩子。 “原来如此，你一定很难过吧。” 自尊心强的女儿，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英格丽德公主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叹了口气。 哄睡了哭累的埃莉萨贝丝后，她来到了丈夫的书房。 诺德利侯爵正烦躁地把文件扔到一边，看到不敲门就进来的妻子，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事吗？” “埃莉萨贝丝因为没有收到迪布雷德家的邀请函，好像很难过。” “所以呢？” “你能不能帮她弄一张邀请函？” 诺德利侯爵的脸顿时扭曲了。 “你在说什么？！因为大贵族遇袭事件，我已经够头疼的了！” 针对迪布雷德公爵的袭击，因为某个不知名的蠢货，变成了大贵族遇袭事件。 贵族们的怨声载道，王宫正在拼命寻找事件的嫌疑人。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背黑锅了。’ 英格丽德公主的眼睛眯了起来。 “算了！我不该指望你，我去求王后。” “别想着把我们的女儿送到迪布雷德家！那个该死的混蛋的宅邸，就算把他撕成碎片也不解恨，我的女儿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英格丽德公主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离开了房间。 ‘果然，这桩婚事是个错误的选择。’ 她一直没有忘记迪布雷德公爵，即使他已经结婚了。她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思念，去找过他。 她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选择她。 但是，他无情地拒绝了她，失意的英格丽德公主选择了诺德利侯爵。 ‘啊，西奥多……’ 英格丽德公主将珍藏的迪布雷德公爵的照片紧紧抱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 蕾妮看着王后寄来的信，嘴角抽搐了一下。 【……请给我的外甥女一张你派对的邀请函。她是个可爱的孩子，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扎卡里皱起了眉头。 “王后真是……她应该知道小姐和诺德利小姐的事情，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呢？” “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 蕾妮微微一笑，看着早已写好的邀请函。 【致英格丽德·诺德利侯爵夫人和埃莉萨贝丝·诺德利小姐。】 “——埃莉萨贝丝上钩了。” 【是的，迪布雷德小姐！她在诺德利小姐面前提到了约翰大人的名字，她看起来非常激动。】 蕾妮看着英格丽德公主和埃莉萨贝丝的画像，嘴角抽搐了一下。 “既然攻击了我的家人，那就要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不是吗？” 派对现场布置得富丽堂皇。这是迪布雷德公爵继承爵位以来，在宅邸举办的第一次派对，又恰逢迪布雷德公爵遇袭之后，因此更要借此机会向世人展示迪布雷德家族的威严不容置疑。 “把香槟撤掉。别让那些酒量差的人闹事，在孩子们聚集的场合，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是，诺斯大人。” “宅邸外围安排长枪兵守卫，墙上布置弓箭手，让佩戴‘狼群’徽章的人在派对现场巡逻。” “遵命。” 有诺斯和贾贝琳的悉心安排，蕾妮无需为派对的进行操心，她的任务只有一个——接待宾客。 ‘哈德洛洛家族拥有强大的魔法军团。’ 哈德洛洛的首席魔法师学识渊博，或许知道关于水源石的情报。 ‘拉格诺斯家族拥有贵族家族中最多的矿山。’ 不能认为水源石一定在废弃的矿坑里。诺德利侯爵收购废弃矿坑，可能是因为正在开采的矿山如果存在水源石，应该已经被发现了，所以暂时将它们排除在外。 “把哈德洛洛小姐和拉格诺斯小姐安排在我的桌子上。” “是，小姐。” 议长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蕾妮的话，一边瞥了她一眼。 “您知道今天上午的会议上，家臣们提到了约翰少爷的婚事吗？” “约翰的婚事？” 通常来说，贵族会在蕾妮这个年纪开始议婚，约翰已经算是晚的了。 ‘但是，父亲刚刚遇袭，正是多事之秋，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蕾妮皱起眉头，看向议长。 “对方是谁？” “埃莉萨贝丝·诺德利。” 蕾妮猛地站起身，议长连忙扶住她。 “您要去哪里？” “去找父亲。让约翰和袭击父亲的家族的女儿结婚？开什么玩笑？” “请您冷静思考。如果和埃莉萨贝丝·诺德利联姻，就不必再担心遭到袭击。诺德利侯爵视若珍宝的女儿，将成为我们手中的人质。” “家臣们并不知道袭击父亲的是诺德利家，那他们为什么会提出让约翰和她联姻？” “因为巴鲁瓦领地。” ‘巴鲁瓦的舰队。’ 迪布雷德在陆地战场所向披靡，但在海战方面却并非如此。如果能拥有以巴鲁瓦的技术为基础的帝国第一舰队，迪布雷德就能称霸海战。 此外，巴鲁瓦公爵家还拥有培养出上千名学者所积累的资料。如果说派蒙是异界的“情报宝库”，那么帝国的“情报宝库”就是巴鲁瓦。 巴鲁瓦因为财力不足，无法拥有庞大的军队，兵力甚至不及其他家族的五分之一，但他们之所以能与其他家族抗衡，正是因为他们垄断了情报。 “公爵大人遇袭，我们更加迫切地需要巴鲁瓦的舰队和情报。但是，小姐，您知道迪布雷德的问题所在吗？” “……与其他贵族家族的关系不佳。” “公爵大人的党羽都是用金钱收买的，没有真正交好的家族。但马尔修公爵不同。” 迪布雷德家族可以用军队和金钱解决大部分问题，所以没有必要与其他贵族搞好关系。 在父亲掌权期间，与其他家族的关系更加疏远了，因为长期以来，负责与其他家族交涉的女主人一直缺席。 “下个月的国务会议上将决定巴鲁瓦领地的管理者，拥有表决权的贵族中有七成支持马尔修公爵。” “所以，我们需要像马尔修一样，与其他家族关系良好的诺德利家的帮助？” “是的。即使之前关系不好，但如果迪布雷德和诺德利成为姻亲，为了女儿，他们也不得不支持我们。更何况，没有哪个贵族小姐比埃莉萨贝丝·诺德利拥有更优越的血统。” 议长的声音低沉下来。 “小姐您也清楚，单论权势，您无法与埃莉萨贝丝·诺德利抗衡。她的背后是王室。虽然您与王后、国王的关系也不错，但血浓于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37章 不受欢迎的客人 议长的话不无道理。 蕾妮与王后、国王之间的亲密关系，不过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 如果她与埃莉萨贝丝开战，苦心经营的亲密关系将瞬间崩塌。 “只要那个丫头掉一滴眼泪，国王就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她身上也流着王室的血脉，哪怕只有一半。” “所以就要强迫约翰接受他不喜欢的婚姻？” “这是身居权力顶峰、享受荣华富贵之人必须背负的重担。” “不，不行。” 蕾妮一边披上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一边瞥了议长一眼。 “明知会输还要硬碰硬，我可不干这种蠢事。” 蕾妮仔细地扣好外套的每一粒纽扣，皱起了眉头。 “一个换一个？迪布雷德家的人就是太光明磊落了，太善良了！” 议长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迪布雷德家善良？” 守在门口的扎卡里也张大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掏了掏耳朵。 “如果想利用埃莉萨贝丝，那就只利用她。比如，在国务会议之前先放出联姻的消息，之后再把她一脚踢开！” “真不敢相信小姐您竟然是迪布雷德家的血脉。” “我说，议长。” “是。” “我活了这么久，算是明白了，做人太善良，只会被人暗算。” 九岁的蕾妮对年过半百的议长说教，他不禁失笑。 蕾妮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她可是活了四世的人，而议长才活了一世。四世之人自然有四世之人的领悟。 “约翰的名字可以利用，我不想强迫他结婚。” 而且，她还想给那个骂她是野种、杂质，把她当成臭虫一样对待的埃莉萨贝丝一点小小的报复。 “议长去阻止那些家臣。” “我该怎么说？他们都已经赞成与诺德利联姻了。” “不管你是满地打滚，还是撒泼耍赖，又或是威胁恐吓，总之，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把那些荒唐的提议给我咽回去。去，执行！” 蕾妮爽朗地命令道，议长则是一脸疲惫地揉了揉脸。 * 派对开始后，宾客们陆续进入花园。 “您好，迪布雷德小姐。” “感谢您能来。” “您太客气了，该说感谢的是我……” 满脸通红的哈德洛洛小姐，不时偷瞄着正在与其他人交谈的亨利。 ‘看来亨利做得不错。’ 蕾妮担心在这种时期，贵族们不愿意让孩子们出门，所以让哥哥们去接了一下，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除了一个因为感冒发高烧的某子爵家的小姐之外，所有收到邀请函的人都应邀前来。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人也想方设法地要弄到一张邀请函。 ‘问题是伊萨克去接的那些贵族小姐……’ 以伊萨克的性格，蕾妮担心他会对那些贵族小姐们说些难听的话。 听萝拉说，伊萨克的追随者们大多都是脑子少根筋的家伙，一两年前，还有贵族小姐跟踪过那个可怕的伊萨克。 ‘拜托你，千万别大吼大叫啊，伊萨克！’ 这时，伊萨克负责去接的宾客们到了。 “您没有忘记您答应给我的旧书吧？” “您有废弃的剑吗？听说训练的时候经常会有破损的剑，有的话请给我。” “我！我也要！” 围着伊萨克的贵族小姐们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进了派对现场，伊萨克皱着眉头。 “知……知道了！都说了知道了，你们快进去！……请进。” 他先是大吼一声，然后又强压着声音，最后又大吼一声，咬牙切齿地用敬语说道。 蕾妮在心里惊呼：‘真是稀奇！’看那些贵族小姐们的举动，伊萨克在来的路上肯定已经发过好几次火了。 “您好，迪布雷德小姐！” “很高兴您邀请我！” “您是我的恩人！” 活泼的贵族小姐们笑着握住蕾妮的手，使劲摇晃。 即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蕾妮，也被伊萨克追随者们的气势震慑住了。 “啊……嗯，谢谢你们能来。” “您太客气了，我们当然要来。只要是少爷在的地方，就算是臭水沟我们也会去！啊，这是我们准备的礼物。” 贵族小姐们递给蕾妮一个大箱子。 ‘哇……’ 箱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旁边的其他贵族小姐也送来了各种花环和鲜花，蕾妮吃力地把它们递给仆人。 仆人们似乎也拿不动了，把礼物放在了地上，不知不觉间，蕾妮脚边已经堆满了礼物，她看得目瞪口呆。 在她身边伺候的萝拉，一脸兴奋，鼻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小声嘀咕道。 “这是狂信徒们的进贡大战吗……！” 将萝拉口中的“进贡大战”的礼物整理好的，是跟随约翰前来的贵族小姐们。 “小心搬运。” 仆人们“咚”的一声，把礼物都推到一边，在地上放了一个金灿灿的雕像。 一个看起来和约翰年纪相仿、身材高挑的贵族小姐微笑着说。 “代替花环。” “啊……谢谢。” “请多关照。” 成熟的贵族小姐们看着蕾妮，微微一笑。 萝拉依旧一脸兴奋，凑到蕾妮耳边小声说道。 “她们是‘约翰大人真爱会’的成员！那位红发的贵族小姐是亚历山德拉·谢比涅小姐。” 蕾妮当然知道。 ‘邀请埃莉萨贝丝的原因就是她。’ 最年轻的白马骑士团入选者。 戴安娜·谢比涅伯爵的长女，先王卡洛斯大帝的私生女。 ‘和埃莉萨贝丝不同，她是真正的公主。’ 当然，帝国并不承认私生子，所以她不能被称为公主，但亚历山德拉不同。 未来，她将成为白马骑士团团长，立下赫赫战功，被授予仅次于公主的“郡主”称号。 “以后请多多关照。” 亚历山德拉伸出手，蕾妮连忙握住她的手。 “约翰哥哥有这么好的朋友，我真高兴！” 蕾妮甜甜地笑着，亚历山德拉“哎呀”一声，轻笑起来，其他约翰的追随者们也都很喜欢她。 “比传闻中还要可爱呢，叫我们姐姐就好，我们之间都是以姐妹相称的。” “姐姐？” 蕾妮故意睁大了眼睛，约翰的追随者们都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们和约翰大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我们只是敬仰他的人品。” 蕾妮在心里鼓掌，真是了不起的姐姐们，而且未来会更加了不起。 未来的白马骑士团团长，未来的魔法塔塔主候选人，未来的商人行会中流砥柱。 长得帅就是好啊。 ‘多亏了哥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和未来的掌权者们建立了联系！’ 今天来参加派对的人，将弥补迪布雷德唯一的弱点。 ‘那就是与其他贵族的关系。’ 这不正是这个时期举办派对的目的吗？ 就在这时。 “派对现场真小啊。” 一个不悦的哼声传来，埃莉萨贝丝走进了花园。 她环顾四周，脸颊泛红，喊道：“约翰大人！” “那，那个……刚才在马车上没能好好聊……” “您好，诺德利小姐。” 蕾妮笑着向她走去，埃莉萨贝丝眼神一僵，敷衍地回答：“嗯……” “今天见到您格外高兴。” “迪布雷德小姐见到我？” “当然！今天上午家臣们还在会议上提到了您呢。” 家臣们在会议上提到某人的名字，通常都与婚事有关。 蕾妮故意没有说家臣们提的是哪位公子的婚事。 三位公子的追随者们顿时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埃莉萨贝丝。 ‘就是为了这个。’ 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的埃莉萨贝丝有些不知所措，蕾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欢迎来到敌人的阵营。’ “什么啊，你们干嘛那样看着我？”埃莉萨贝丝皱起眉头，贵族小姐们连忙移开视线。 负责今天派对安保的扎卡里走过来，低声对蕾妮说。 “比想象中老实啊，这些贵族小姐们，她们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行动的。” “为什么？” “你不是想借着今天的派对孤立诺德利小姐吗？” “没错，但她们不会因为男人而被孤立。”蕾妮耸了耸肩。 这些贵族小姐们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哥哥们而对埃莉萨贝丝使坏或者说闲话的人，她们中没有人会因为嫉妒自己喜欢的人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就说些粗俗不堪的话。 “诺德利小姐，请坐这边，这是您的座位。” 她们之所以移开视线，并不是因为害怕埃莉萨贝丝的话。 只是因为她们无意中流露出了对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孩子的忧虑，感到有些难为情而已。 “诺德利小姐，请坐这边，这是您的座位。” “之前见过您，您还好吗？” 这里反而是善良的人更多，她们担心刚才一瞬间的视线集中会让那个孩子受到惊吓，所以主动伸出了手。 埃莉萨贝丝“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然后一直跟在约翰身边，撅着嘴。 “那个……” “请说。” “大家好像都不喜欢埃莉来参加派对。” “是吗？”约翰语气平淡地走向另一边，埃莉萨贝丝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撒娇似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贵族小姐们都不喜欢埃莉。母亲说是因为她们嫉妒埃莉可爱。” 第138章 茶杯倒扣 约翰端起一杯饮料，回头看着埃莉萨贝丝：“所以呢？”埃莉萨贝丝一脸羞涩地说道。 “没有母亲在的地方，我很害怕，约翰大人能陪着我吗？” “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的。” “如果我去那边，她们肯定会让我难堪的。” 当面被揭穿的贵族小姐们，原本因为关怀之情而被扭曲成嫉妒的表情僵住了。 约翰端着饮料走向蕾妮。 “脸颊红扑扑的。” 事情正按照蕾妮的计划进行，她兴奋极了，但她巧妙地掩饰着内心的激动，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脸颊。 “第一次举办派对，有点紧张！” “喝点饮料。” “好的。” “第一部分我会在派对现场。” ‘那当然好了！’ 第一部分是年轻的贵族小姐们的派对，第二部分则是贵妇人们到场，派对的规模会更大。 ‘即使约翰不在，有贵妇人们在，也更容易维持派对的秩序。’ 蕾妮开心地笑了，约翰也微微一笑。 埃莉萨贝丝像挂件一样紧紧地跟在约翰身后，怒视着蕾妮。但当约翰转身离开时，她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扎卡里压低声音，嗤嗤地笑着。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本来就是个嫉妒心强的人，当然会觉得别人都在嫉妒我。即使那些贵族小姐们什么都不做。” 想必在别的地方，她肯定会哭诉自己被贵族小姐们欺负了，那样的话，即使再温柔的贵族小姐也会爆发，更何况是那些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 蕾妮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啜饮着约翰给她的饮料。 * 从一开始就华丽的派对，始终充满了欢乐。精致而美丽的餐点美味可口，蕾妮准备了大家可以一起参与的小游戏，派对始终洋溢着和睦融洽的气氛。 “这次又是哈德洛洛小姐第一名。” “我喜欢游戏，周末晚上，我会和家人一起玩游戏，有时也会下国际象棋。” “哎呀，下次我也想和哈德洛洛小姐一起下国际象棋。” 蕾妮对亨利笑着说。 “哈德洛洛小姐很擅长游戏！亨利也擅长国际象棋吧！” “我很喜欢，我们爱好相同呢。” “真，真的吗？我，我很高兴……” “下国际象棋，我哥哥比我更厉害，对吧，哥哥？” 就在约翰轻轻点头的时候。 “埃莉说喜欢蓝色，陛下就把庆典的旗帜都换成了蓝色！陛下对埃莉有求必应。” 再次强调，气氛是和睦融洽的，如果埃莉萨贝丝·诺德利不在的话。 埃莉萨贝丝绝对不会坐视三位公子和其他贵族小姐交谈。 “亨利大人，亨利大人，下次请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家有一副非常漂亮的国际象棋和棋子，是外国使臣送给王后陛下的礼物，埃莉说想要，王后就送给我了。” “有机会的话。” “伊萨克大人，教埃莉剑术吧，我有一把宝剑，据说是勇士之剑，是国王陛下送给我的，他非常疼爱埃莉。” “拜托你闭嘴吧。” “你太坏了！不过我会特别原谅你的！啊，约翰大人！您要去哪里？您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只有贵族小姐们的地方，我很害怕。” 期待着与三位公子见面的贵族小姐们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三位公子很少参加私人派对或私下聚会，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和他们交谈。 埃莉萨贝丝真的像迪布雷德的女主人一样，紧紧地跟在三位公子身后，一步也不离开。 “公子！” 一位贵族小姐鼓起勇气叫住了亨利。 “那，那个……上次狩猎节，谢谢您扶住了差点摔倒的我。啊，我是-！” “海拉·迪米特里小姐。” “您，您还记得我？” “当然，您的叔叔是枢机主教。” “埃莉也认识迪米特里小姐！” 插嘴的埃莉萨贝丝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听说您在神学院是倒数第一？” “不，不是倒数第一……是倒数第二……” “那还不是一样。对吧，亨利大人？像我们这样聪明的人，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是笨蛋吗？” 迪米特里小姐委屈地低下了头。 只要三位公子开始和其他人说话，埃莉萨贝丝就会把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事情都翻出来，让对方难堪，迫使她们自己放弃交谈的机会。 约翰追随会的贵族小姐们皱起了眉头。 “诺德利小姐今天格外过分啊。” 谢比涅小姐一边掷着骰子，一边看着在派对现场屡次让贵族小姐们难堪的埃莉萨贝丝。 通常在9-10岁左右才会进行社交出道，因此埃莉萨贝丝在社交界算是最小的。 之所以容忍她傲慢无礼的行为，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国王的侄女，更是因为大家对社交界的新人、小辈的宽容。 “您打算就这样看着吗，谢比涅小姐？” 亚历山德拉·谢比涅看着只要三位公子一靠近蕾妮，就歇斯底里地大喊其他贵族小姐在针对她的埃莉萨贝丝。 “……不能就这样看着。” 另一位贵族小姐皱着眉头，拿起一块小点心。 “算了吧，她肯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嫉妒她。到时候俱乐部里又要说‘女人的敌人是女人’了。” 亚历山德拉将骰子“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 “如果害怕蛆虫，我一开始就不会踏入社交界。你们知道我的出身，比起那些低俗的言论，我更重视保护我的同伴。” “亚历山德拉说的是‘热爱三位公子的同伴们’。”另一位贵族小姐开玩笑地说，她捂嘴轻笑，托着下巴。 “守护女性的白马骑士团最年轻的入选者，果然与众不同。” 亚历山德拉一口气喝完茶，将空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紧接着，其他贵族小姐也纷纷效仿，将空茶杯倒扣。 在远处观察情况的蕾妮，嘴角微微上扬。 ‘开始了。’ 这是在派对上表达不满的典型行为。 伊萨克的追随者们也跟着倒扣了茶杯。 性格温和的亨利追随者们有些犹豫，但是。 “怎，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果然是在嫉妒埃莉吧！看吧，公子们，我好害怕……” 埃莉萨贝丝哭丧着脸指责贵族小姐们，亨利的追随者们也纷纷倒扣了茶杯。 一瞬间，所有桌子上的茶杯都被倒扣过来，这意味着在不愉快的事情得到解决之前，派对无法继续进行。 蕾妮觉得时机已到，正要上前。 “抱歉，迪布雷德小姐，这次能让我先发言吗？”亚历山德拉抢先一步。 “嗯？” 亚历山德拉将蕾妮护在身后，看着埃莉萨贝丝。 “作为社交界的前辈，我郑重地请求您，为了不让我们给迪布雷德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请您今天先回去吧。” “你说什么？！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 “我不会再容忍迪布雷德小姐的第一次派对上发生骚乱，请您回去吧，别逼我向您扔手套。” “岂有此理！你怎么能这样羞辱埃莉……！！” “够了！” “嗒、嗒”，低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会场中回荡。 亚历山德拉走到埃莉萨贝丝面前，微微一笑。 “别让我说第三遍，我对社交界小辈的宽容，今天是最后一次。” “……！” 紧咬嘴唇的埃莉萨贝丝浑身颤抖，环顾四周，寻求帮助。 但是，对埃莉萨贝丝的所作所为感到厌烦的人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护她。 在约翰面前丢尽脸面的埃莉萨贝丝，哭着跑出了派对现场。 蕾妮在心里欢呼。 ‘现在，突破口已经打开了。’ 小孩子打架，往往会演变成大人之间的战争。 埃莉萨贝丝丢了面子回去，溺爱女儿的诺德利侯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在场的贵族小姐们的父母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出头。 其他贵族小姐们看着亚历山德拉，担忧地问道。 “谢谢您为我们出头，但是英格丽德公主要来了，您没关系吗？” 这时，蕾妮笑着站了出来。 “谢比涅小姐。” “嗯？” “您为了我的派对挺身而出，这次，我想为谢比涅小姐做点什么。” “……？” 这时，宣告第一部分结束的音乐声响起。 在休息室等候的贵妇人们陆续进入派对现场。 蕾妮郑重地请亚历山德拉入座，然后迎接贵妇人们，英格丽德公主出现在贵妇人群中。 与此同时。 “爸爸……” 应蕾妮的请求来到花园的迪布雷德公爵，转头看向她。 “……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那个……” 蕾妮瞥了一眼英格丽德公主，用非常坚定的语气—— “诺德利小姐在派对上犯了错误，贵族小姐们为了我的第一次派对挺身而出，我担心她们会因此受到牵连。” ——向爸爸告状。 迪布雷德公爵的视线转向了英格丽德公主。 看到初恋情人皱起了眉头，本就因为蕾妮的话而慌乱的英格丽德公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丢脸了吧？’ 那就回去好好管教埃莉萨贝丝，别让她去王后和国王那里哭诉。 第139章 伊冯娜王妃的邀请 ‘这段时间，我要关注水源石，还要和贵族小姐们搞好关系，让父亲成为巴鲁瓦领地的管理者。’ 派对的每一位受邀者都目睹了埃莉萨贝丝的无礼，同时也都对此感到不悦，而且，他们全都站在蕾妮这边。 ‘啊，完美的派对。’ 蕾妮看着不敢和父亲对视、涨红了脸的英格丽德公主，在心里偷笑。 * “埃莉萨贝丝！” 回到诺德利府邸后，英格丽德敲打着紧闭的女儿的房门。 “还不快出来？快点！” “发生什么事了？” 诺德利侯爵看着怒气冲冲的妻子，皱起了眉头。 “别管了，她从派对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迪布雷德到底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做错事的是你的女儿，不然那些贵族小姐们怎么会全都把茶杯倒扣过来？” “什么？那些丫头片子竟然敢！” 诺德利侯爵怒不可遏地吼道。这次迪布雷德的派对，有很多与诺德利家交好的贵族家庭的千金都参加了。 ‘一群蠢货。’ 只会聚在一起喝茶聊天的蠢丫头们，真是一群废物。得让她们知道，她们的父亲到底是谁的手下。 ‘有必要重新整顿一下秩序了。’ 英格丽德公主看着皱着眉头的丈夫，冷笑一声。 “一起去参加派对的我有多难堪，你连问都不问一句。” “埃莉耍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作为母亲应该包容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诺德利侯爵咂了咂嘴，英格丽德公主的表情僵住了。 “你总是这样纵容她，她才会分不清是非轻重。你难道不知道她去参加没有被邀请的茶会时，对迪布雷德小姐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吗？说她是野种，杂质，你知道她说了多么可怕的话吗？”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你平时总是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我才会在西奥多面前丢脸……！” “说什么？西奥多？” 诺德利侯爵的脸色变得铁青，英格丽德公主紧紧地咬着嘴唇，转过头去。 “怎么？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然后去当迪布雷德的女主人？就像十年前那样，哀求迪布雷德公爵给你一个妻子的位置？所以你才把西奥多·迪布雷德的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女儿还重要？” “菲利普·诺德利！” 英格丽德公主脸色苍白，怒视着丈夫，充满了屈辱感。 “是啊，这次肯定又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 诺德利侯爵不想再继续争吵，转身离开。 “你去哪！你总是这样，从来不和我沟通。如果你真的爱过我……！” “你不是说都是我的错吗？既然公主殿下您都对，那我这个该死的混蛋就先走了。真是该死的家！” 诺德利侯爵离开后，英格丽德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眼睛。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生闷气的埃莉萨贝丝，把手里能抓到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咣当——！！” 尖锐的破碎声响起，孩子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都是因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们，竟然敢在我面前倒扣茶杯……不对，不对，都是那个恶毒的野种丫头搞的鬼。’ 咬牙切齿的埃莉萨贝丝翻找着床头柜。 她紧紧地握着一个黑色瓶子——她父亲的客人给她的一个小药瓶。 ‘你需要得到教训，蕾妮。’ 孩子的瞳孔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 一周后。 蕾妮看着那些参加过派对的贵族小姐们寄来的邀请函，眼神中充满了欣喜。 “哈德洛洛家族和拉格诺斯家族也寄来了邀请函。” 蕾妮双手捧着红扑扑的脸颊，坐在对面的议长翻阅着文件，轻笑了一声。 “有这么高兴吗？” “听说哈德洛洛的先祖去世时，把所有的废弃矿坑都作为遗产留给了那位小姐。” “因为是没用的财产，所以即使年幼的孙女持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能和她搞好关系，买下那些矿坑……” 蕾妮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描绘着美好的未来。 ‘水源石啊，快点出现吧。’ “您就没有那种身为权贵家小姐的自尊心吗？小姐您作为迪布雷德小姐享受荣华富贵已经五年了，即使在前世也曾是公爵小姐，但您似乎还是能轻易地说出‘搞好关系’这种话呢。” “如果因为自尊心而一败涂地，最后只能流落街头乞讨，那这点自尊心又算得了什么。” 蕾妮笑了笑，把邀请函小心地放进盒子里，然后端起茶杯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有需要维护自尊心的时候。” “是指受到攻击的时候吗？” “那要看情况，这次，我要先放下自尊心。” “为什么？” 蕾妮从邀请函中拿出一封最华丽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伊冯娜王妃的邀请函吗？” 议长眯起眼睛，低声补充道。 “……模拟战优胜者的特权。” “是的，王子的护卫队入选一事。因为巴鲁瓦事件和大贵族遇袭事件而被推迟的事情，看来终于要开始进行了。” “因为小姐您选择了阿德里安王子，伊冯娜王妃似乎感到不安了，竟然邀请小姐您去王宫。” “不只是邀请了我，还邀请了其他大贵族，当然也包括诺德利家。” “那是当然，如果只邀请小姐您，那拉拢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蕾妮轻轻敲打着邀请函。 “我要去好好地奉承一番。” “和对待埃莉萨贝丝·诺德利不同？” “那是一方面，还有其他目的。” 蕾妮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几天后，伊冯娜王妃的茶会如期举行。 蕾妮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按照王妃的要求，比其他人更早地来到了王宫。陪同她一起前来的是约翰。 在下马车之前，约翰叮嘱了她几件事。 “无论王妃说什么，都不要给她明确的答复。” “好的。” “嗯。” “但是，我今天看起来像个乖孩子吗？” 蕾妮闪着眼睛，在约翰面前转了一圈。为了今天的“目的”，她不能表现得太精明。 约翰眯起了眼睛。 “和平时一样。” “和平时一样？” 蕾妮“咣当”一声，像是受到了打击，肩膀耷拉下来。 “和平时一样可爱。” 约翰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蕾妮的脸颊微微泛红，看到这样的约翰，她似乎有点明白“约翰真爱会”的姐姐们为什么说他有时候很“妖孽”，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了。 约翰伸出手，蕾妮连忙握住他的手，走进了王妃的宫殿。 ‘真是极尽奢华啊。’ 即使已经习惯了迪布雷德的金钱气息，王妃宫殿的华丽还是让蕾妮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走进宫殿，等候在那里的王妃侍女就迎了上来。 “欢迎小姐和公子，我是王妃宫殿的首席侍女，奥德蕾·诺雪儿。” “您好，诺雪儿。” “呵呵”一笑，侍女微微屈膝。 “比我远远看到时还要可爱呢，看到您在模拟战中展现出的出色实力，我就成了您的仰慕者。” ‘真是个擅长阿谀奉承的人啊。’ 虽然应对得体，但总觉得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太好。奥德蕾是一位优雅美丽的中年女性，无论是礼仪、眼神，还是对待他人的表情，都无可挑剔，但不知为何，蕾妮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前世也从未和奥德蕾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交集。 但蕾妮还是巧妙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开朗地回应道：“谢谢！” 蕾妮和约翰在奥德蕾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妃的会客室。 一进门，就看到伊冯娜王妃背对着洒满阳光的窗户，坐在华丽的椅子上。 约翰先行礼。 “愿王室永享荣光。” “愿王室永享荣光，见过伊冯娜王妃。” 蕾妮也学着奥德蕾的样子，应对得体！ 伊冯娜王妃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快来，迪布雷德的小主人们，我一直在等你们呢，来，坐这里。” 王妃挥了挥手，蕾妮和约翰端正姿势，坐在了伊冯娜王妃指定的位置上。 ‘茶杯有六个？’ 他们是应王妃的邀请，比茶会的时间早了很多到达，但茶杯却有六个，难道还有其他人要来？ 就在蕾妮疑惑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参见伊冯娜王妃……迪布雷德公子。” 笑着走进来诺德利侯爵，看到被称为父亲缩小版的约翰，顿时皱起了眉头。 ‘呕。’ 这家伙为什么来得这么早？不仅是诺德利侯爵，英格丽德公主和埃莉萨贝丝也一起来了。 “请坐吧。” 诺德利一家，还有约翰和蕾妮，都用不冷不热的眼神看着彼此。 至少他们没有把内心的不快表现在脸上，但诺德利侯爵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 “如果知道迪布雷德公子和小姐有预约，我就准时来了。” 尽管他语气不悦，但伊冯娜王妃依旧保持着微笑。 “是我特意请侯爵早点来的，听说诺德利小姐和迪布雷德小姐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王后陛下非常担心。” 第140章 茶中下毒 埃莉萨贝丝“哼”了一声，想要发出不屑的鼻音，但看到约翰后，又畏缩地缩了缩肩膀。 ‘看来上次的事情让她感到丢脸了？’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缠着约翰，但羞涩的表情却始终没有消失。 埃莉萨贝丝比她的父亲更早地走过来，坐在了约翰旁边的位置上。因为是圆形桌子，所以可以坐在旁边。 “诺德利小姐今天也很可爱呢，王族没有的天真烂漫，或许正因如此，国王陛下才如此疼爱诺德利小姐吧？” “请像平时一样叫我埃莉，王妃！您一直都这样亲切地称呼我！” 埃莉萨贝丝得意洋洋地瞥了蕾妮一眼，蕾妮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傻瓜，王妃这是在责备你呢。’ 意思是让她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 埃莉萨贝丝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傻笑，但诺德利夫妇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我知道这孩子天真纯粹，姐姐，但安德烈不也一样天真吗？” 英格丽德公主用讽刺的语气说道，王妃的嘴角微微僵硬。 英格丽德公主狠狠地教训了埃莉萨贝丝一顿，但她似乎还是无法忍受别人说自己孩子的坏话。 ‘很好，很好，就这样和王妃闹翻吧。’ 蕾妮用茶杯掩饰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门当户对，又是同龄人，这不是很好吗？诺德利小姐和迪布雷德小姐一定能成为亲密的朋友。” 伊冯娜王妃似乎想让蕾妮和埃莉萨贝丝和解，这样蕾妮就不会因为讨厌埃莉萨贝丝而讨厌与她有关的人。 ‘所以才想让我选择安德烈王子做护卫？’ 虽然不可能，但与表现出明显不悦的埃莉萨贝丝不同，蕾妮乖巧地低下了头。 “让因为国家事务繁忙的王妃为我操心，我感到很惭愧。” “哎呀，迪布雷德小姐真是懂事，越看越让人喜欢。” 埃莉萨贝丝“哼”地转过头，怒视着蕾妮，似乎对蕾妮得到王妃的称赞感到不满。 “我要去洗手间。” 埃莉萨贝丝站起身，诺德利侯爵也悄悄地站了起来。 “我也去一下。” 独自留下的英格丽德公主，一直情绪低落，表情非常难看，甚至让伊冯娜王妃都忍不住开口了。 “英格丽德公主，我们单独谈谈吧。” “……是。” 伊冯娜王妃向蕾妮和约翰表示歉意后，和英格丽德公主一起离开了。 ‘好，那么现在，该想想彻底摧毁诺德利侯爵的办法了。’ “哥哥，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好。” 蕾妮悄悄地离开了会客室，假装要去洗手间，朝着诺德利侯爵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侯爵是个蠢货，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啊，最好能被他打一顿，像巴鲁瓦公爵那样，激动地动手就好了？’ 就在她这样想着转过拐角的时候。 “哎呀，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这是王妃的侍女奥德蕾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人来，来，让我闻闻我女人的香气。” “你真是的。” 蕾妮看到诺德利侯爵正抚摸着奥德蕾的腰，不禁张大了嘴巴。 ‘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吗？’ ‘这是……私通？’ 蕾妮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双手捂着嘴，咯咯地偷笑。 诺德利家生意做得一塌糊涂，却至今没有破产，原因只有一个。 ‘先王赐予英格丽德公主的结婚贺礼——大陆首屈一指的钻石矿。’ 可如果英格丽德公主离婚时带走了矿山，那诺德利家别说收购废矿来获取水源了，恐怕连领地都得分割变卖。 ‘完美！’ 蕾妮紧握拳头，激动地微微颤抖。 以英格丽德公主的自尊心，绝对无法忍受丈夫出轨。忍受背叛而活，实在是太悲惨了。 ‘谢谢你，埃莉萨贝丝。要不是你屡次坏我好事，让王后起了戒心，我也不会有机会目睹这一幕。’ 感谢，非常感谢！ 回到王妃会客室的路上，蕾妮整理着思绪。 ‘该怎么把这件事捅出去呢？’ 必须让英格丽德公主和王后尽可能地愤怒，而且要尽快。 要是让诺德利侯爵抢先一步获得了水源，那她之前的准备就全白费了。 蕾妮一边苦恼，一边回到了会客室，这时已经有几位客人到了。 “您好，小主人。” “迪布雷德小姐，很高兴见到你。” 都是在各种宴会上见过面的人。蕾妮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走到了约翰身边。 “王妃殿下和公主殿下呢？” “在那边。” 似乎是简短地聊了几句，王妃正在与会客室相连的透明门内和贵妇人们寒暄。 很快，仆人们推着餐车进来。庭院里顿时热闹起来，伊冯娜王妃也一直陪在蕾妮身边照顾她。 ‘那个花花公子，还在忙着偷情呢。’ 蕾妮趁着重新上茶的间隙，环视了一圈室内。但她感到有些奇怪。 ‘埃莉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难道是因为刚才伊冯娜王妃夸奖了她，让她气得不行，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心情吗？ “请坐吧。” 王妃用慈祥的声音说道，原本在庭院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们都围坐在了一张巨大的圆形桌子旁。 虽然比一般的茶会规模要小得多，但毕竟是王妃主办的，来宾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权贵家眷，甚至还有在蕾妮的宴会和大夫人的宴会上都很少露面的王妃亲信。 伊冯娜王妃把蕾妮安排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为了招待重要的客人们，我特意准备了珍藏的好茶。希望也能合孩子的口味。” 王妃轻轻抬手，仆人们便恭敬地端上了茶杯。 ‘没有茶壶啊。’ 一般来说，都是用茶壶泡好茶，然后分别倒入每个人的茶杯里。但这次，茶杯里已经提前倒好了茶水。 一位贵妇人微笑着说：“很漂亮吧？” 蕾妮探头看了看茶杯里面，顿时愣住了。和普通的茶不同，这是将整朵花晒干后泡制的茶。在像麦芽酒一样清澈的黄色茶水中，盛开着一朵菊花。 ‘看起来像海带……’ 虽然在蕾妮看来，这造型有点奇怪，但她可是把处世之道奉为圭臬的狡猾孩子，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茶杯里盛开着春天呢！” 听到蕾妮的话，人们都觉得她很可爱，笑了起来。 “是第一次喝吗？王妃经常给我喝呢。” 不知何时回到庭院的埃莉萨贝丝炫耀般地说道。一位贵妇人附和着补充了一句。 “这是王妃用来招待贵宾的茶。” 王妃点了点头。 “没有比小姐更尊贵的客人了。每一个茶杯，每一片茶叶都是精心准备的。尝尝看吧。” 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的蕾妮正要回答“好的”，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蝴蝶。 蝴蝶在王妃的茶杯上盘旋，她吓得尖叫起来。伊冯娜王妃讨厌蝴蝶是出了名的，以至于这个豪华的庭院里，连一朵散发香味的花都没有。 参加宴会的所有人都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王妃。 “您没事吧？” “……没事。让大家见笑了。迪布雷德小姐，别在意，请享用茶吧。” “好的，王妃殿下。” 蕾妮轻轻抿了一口茶。 虽然脑海里那个小孩子拼命地催促她赶紧加入大量的牛奶和奶油，但表面上，她还是笑得十分灿烂。甚至还拍了拍手，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香气扑鼻，真是好茶。” 王妃似乎心情不错，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 * “嗯……？” 眨了眨眼睛的蕾妮扶着额头，皱起了眉头。 “蕾妮。” “小姐？” 约翰和王妃关切地询问，但蕾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头晕……为什么……” 蕾妮茫然地嘟囔着，突然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落。 “蕾妮！” “啊！” 看到倒下的孩子，贵族们吓得面无人色，失声尖叫。 “有毒！” “茶里有毒……！！” 约翰冲过去抱住了蕾妮。 “快去请医生！” 听到约翰的声音，侍从们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庭院里瞬间乱作一团，连伊冯娜王妃也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迪布雷德公爵一家赶到了王宫。连国王都放下了公务，从宫廷医师那里得知蕾妮正在接受诊治。 宫廷魔法师和调查官们将伊冯娜王妃的庭院翻了个底朝天，反复调查。 “确实是毒药。” 听到魔法师的话，伊冯娜王妃歇斯底里地喊道。 “毒药？这不可能！王宫里怎么会有毒药！就算有人带了毒药进来，也应该在入宫检查时就被发现了。” “这不是普通的毒药。在王宫的入宫物品检查中是无法检测出来的。这种毒就像诅咒的媒介一样，只有进入人体后才会发挥作用。” “这……” 蕾妮中毒的事实被证实后，王妃的宫殿被封锁了。参加宴会的客人们被分别关押，王妃也被软禁在宫中。 伊冯娜王妃焦躁不安地咬着指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王妃神经质地大喊大叫，侍女们都为难地低下了头。 ‘没有客人碰过小姐的茶杯。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可能编造出下毒的人。’ 也就是说，在茶端上来之前就已经被下了毒。 ‘人们会认为是我指使下毒的。’ 第141章 女儿和情人 她还有动机，不是吗？就是蕾妮选择阿德里安这件事。 人们会认为她担心阿德里安王子和迪布雷德家联手，所以才加害了作为两人之间桥梁的蕾妮。 ‘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会因为管理疏忽而难辞其咎。’ ‘而且偏偏是在这个时候……’l 在传出要选拔新王妃的节骨眼上，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王，王妃殿下……” 负责管理今天蕾妮所喝的茶的侍女奥德蕾，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王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奥德蕾的头被打偏到一边。 “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茶里混进了毒药都不知道！” 侍女长赶忙上前劝阻王妃。 “请您冷静。就算您这样，也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您应该考虑以后的对策。” 年长的侍女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瑟瑟发抖的奥德蕾。 奥德蕾打了个寒颤。 ‘那是什么眼神？’ 不安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王妃喘息了一会儿，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侍女长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奥德蕾的肩膀。 “你先出去吧。” “特蕾莎大人……！” “这次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先出去等着吧。我会单独叫你的。” 被侍女长特蕾莎赶出房间的奥德蕾，靠着墙壁，浑身颤抖。 ‘她们是想把我当成弃子。’ 脸色苍白的奥德蕾，来到了诺德利侯爵被关押的房间。 “菲利普！”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 “怎么办？王妃要把这件事栽赃到我头上。” “什么……不可能的。你可是王妃最忠实的心腹啊。” “您觉得伊冯娜王妃是那种会讲情面的人吗？” “不可能。你有什么理由要毒害迪布雷德家的那个孤儿丫头？” “只要想，什么都能成为理由。她们可以说我是出于错误的忠心，想要杀死选择了阿德里安王子的迪布雷德小姐。怎么办，我……！这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要不是你那天拉着我去做准备，不，要不是你答应了你女儿的请求……！” “我女儿的请求？” “埃莉萨贝丝问过我迪布雷德小姐的茶杯！茶是我准备的，我绝对没有放过毒药，那还能是谁？是你女儿！” 奥德蕾尖叫着，诺德利侯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我九岁的女儿懂什么，怎么会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 他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吗？是怀兹送给我的。他说只要有了这个，埃莉萨贝丝讨厌的人都会消失。】 他想起了出发前，女儿拿着小药瓶，天真烂漫地笑着的样子。 “埃莉萨贝丝……不，不可能……” “果然还是女儿比我重要吗？” 奥德蕾紧咬着嘴唇，怨恨地瞪着诺德利侯爵。 “我就不该爱你。当初你抛弃我，选择和公主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死心。对你来说，我只是个暖床的卑贱存在，对吧？” “奥，奥德蕾！” 诺德利侯爵将她搂在怀里，说道。 “怎么可能。我只爱你一个人。” “那，我该怎么办……” 看着可怜兮兮地颤抖着的奥德蕾，侯爵叹了口气。 ‘埃莉萨贝丝是英格丽德的女儿。就算查出是她下的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王后和英格丽德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会解决的。相信我。” “菲利普……我爱你。” “嗯。” 抚摸着奥德蕾后背的诺德利侯爵，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 “请您处死我，陛下！” 诺德利侯爵跪倒在国王面前。国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叹了口气。 “所以，是埃莉萨贝丝下的毒？” “是我教女无方，罪该万死。” “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惊慌失措的埃莉萨贝丝尖叫起来。 “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只要搜查那个孩子的身体，就能找到药瓶。” “侯爵！！” 英格丽德公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对你的女儿做什么吗？！” “现在让她接受惩罚才是正确的。只有这样，埃莉萨贝丝才能成为更好的人-” 啪！！ 英格丽德公主狠狠地扇了诺德利侯爵一耳光。 “英格丽德！” 国王大声呵斥，但英格丽德的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你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竟然做出这种事，你这个混蛋。” “母亲，父亲！我真的没有。我是想把怀兹给我的药放进那个丫头的杯子里，可是，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奥德蕾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所以我没能放进去！” 埃莉萨贝丝脸色蜡黄，放声大哭，国王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命令道。 “将埃莉萨贝丝·诺德利关进地下牢房。” “不要！我没有！陛下，陛下！” “埃莉萨贝丝！” 王宫里一片混乱。国王捂着后颈，痛苦地呻吟着。头痛得厉害，没有一天能消停。 与此同时，王宫的病房里。 议长静静地注视着像死了一样闭着眼睛的蕾妮。 “小主人到底……” “……” “公爵大人和少爷们都去见国王陛下了，您就别装晕了！”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迅速起身，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大声地说出来。要是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谁能想到呢？小主人您竟然会假装中毒！” 蕾妮发出一声轻吟，伸了个懒腰。 在王妃端上茶来，而且是单独为每位客人挑选茶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中毒”的计策。 “茶杯是单独准备的，而且是王妃为每一位客人单独挑选的，这不是很容易动手脚吗？” “的确如此。” 蕾妮料到有人会动手脚。 “可能性最高的果然还是埃莉萨贝丝。她离开座位的时间太久了，很可疑。” “话虽如此，但仅凭这一点还不能确定她准备了毒药吧？” “不需要百分百确定。只要有一点点不安，就必须做好防备。” 蕾妮所经历的社交界，就是猛兽的巢穴。放松警惕，就会成为被捕食的对象。在社交界，吃亏的人才是输家。 ‘所以，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王妃的茶会上，有可能对我怀恨在心的人，不是王妃本人，就是埃莉萨贝丝或者诺德利侯爵。不管他们三个谁是罪魁祸首，对我都有利。” “如果王妃是罪魁祸首，马尔修公爵为了帮助王妃，就不得不放弃巴鲁瓦领地。如果是诺德利侯爵或者埃莉萨贝丝，他们获取水源的计划就会受阻。” 宫廷首席魔法师特里贡站在她这边，这真是帮了大忙。作为结界的管理者，他可以确保蕾妮在王宫使用神圣力时不会触发结界。 蕾妮在自己“晕倒”后，为了防止茶会被弄得一团糟，有人不小心弄混了茶杯，她用神圣力在自己的茶杯上做了“某种标记”。 为了避开众人的视线，她还在王妃的庭院里变出了蝴蝶来转移注意力。 ‘而且他还帮我把没有的毒药说成有！’ 要确定埃莉萨贝丝拥有的药物并不难，能在王宫的入宫检查中不被发现的毒药，只有诅咒的媒介物。 蕾妮得意地笑了笑，从床上跳了下来。议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从和小主人您联手后，我感觉自己每年心脏都在变小。您知道吗？” “但我们的事业也蒸蒸日上，不是吗？话说回来，埃莉萨贝丝呢？” “因为诺德利侯爵的告发，她被关进牢里了。英格丽德公主大发雷霆。” 听到这话，蕾妮的眼睛闪闪发光。 ‘最希望成为罪魁祸首的人中招了。’ 议长则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诺德利侯爵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告发了自己的女儿……” “因为负责管理茶水的是奥德蕾。” “奥德蕾？” “王妃的侍女，和诺德利侯爵有私情。” 议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为了情妇牺牲自己的女儿？真是个疯子……！” 蕾妮打了个响指，用食指指着议长。 “就是这个！” “什么？” “英格丽德公主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他吧？” “这是当然……难道，您连这个都算计到了？” 诺德利侯爵再蠢，也是大贵族家主。他不会仅仅因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告发自己的孩子，让家族陷入困境。 他可能知道埃莉萨贝丝拥有毒药。一旦开始搜查，大家都会有麻烦，所以他可能是为了给情妇撑腰，才先下手为强。 “但人们都会像议长您一样说的。” “说他是个为了情妇，连亲生骨肉都能出卖的无耻之徒。” “bingo！” 蕾妮重新坐回床上，晃悠着双腿。 “社交界，简单来说就是女主人进行外交的地方。” “没错。” “而且，因为出轨而牺牲孩子，是女主人最厌恶的事情。谁还会拥护诺德利家？” “再加上小主人您的宴会上，贵族小姐们掀翻了茶杯，诺德利侯爵把那些依附于他的贵族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第142章 迪布雷德的怒火 “现在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看着诺德利家如何败落就行了。” “问题是，如何让他的婚外情曝光，不是吗？” “所以说……” 蕾妮压低声音，在议长耳边低语了几句，议长点了点头。 * “果然还是你最懂我。” 奥德蕾紧紧抱着诺德利侯爵，在他的脸颊上亲个不停。 “但是，要是王后大发雷霆怎么办？” “能怎么办？埃莉萨贝丝手里有毒药是事实。该死的怀兹，看他脑子还算好使才留他一命，竟然敢给我女儿毒药？” “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派人去他住处，想扭断他的脖子，结果他已经逃走了。” 诺德利侯爵嘟囔着，奥德蕾“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消息还真快。中毒事件发生后，国王陛下立刻就下令封口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王宫里有他的人？” “这倒有可能……” 奥德蕾搂着诺德利侯爵的胳膊，低声说道。 “消息这么灵通的人，肯定到处都有关系。现在放弃他太可惜了。” “可是因为那个家伙……” “所以才更不能放弃。把他抓在手里，以后才能想办法折磨他，不是吗？当然，要先好好利用一番。” 诺德利侯爵咧嘴一笑，轻轻捏了捏奥德蕾的脸颊。 “你这个小机灵鬼。这么聪明，难怪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光嘴上说说？” “怎么会。要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钻石矿，我早就想和那个女人离婚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奥德蕾连忙从他身边离开，诺德利侯爵的副官出现在他们面前。 副官看到侯爵和奥德蕾凌乱的衣服，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低下了头。 “贵族们都聚集在大殿了。” “是因为埃莉萨贝丝吗？” “是的。” 诺德利侯爵咂了咂嘴，拍了拍奥德蕾的腰，迈步向前走去。 大殿上。 国王一只手扶着额头，紧闭着双眼。 诺德利侯爵轻咳一声，辩解道。 “埃莉萨贝丝不可能知道那是毒药。她才九岁，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开个玩笑。” “玩笑？您说这是玩笑？” 和迪布雷德公爵在一起的伊萨克皱着眉头，跺了跺脚。亨利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他。 “如果只是诺德利小姐的玩笑，那我妹妹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了。但是，小姐到底是怎么给我妹妹下毒的呢？” “这个……” “您怎么能确定是小姐一个人下的毒？侯爵、公主，或者王妃殿下，难道就没有帮忙吗？” 诺德利侯爵打了个寒颤。 ‘这个狡猾的家伙……！’ 如果不把埃莉萨贝丝推出去，他就要咬住其他人不放了。 比毒蛇还狡猾的迪布雷德家次子，从不放过任何机会。 ‘这样下去，连我都会被牵连进去。’ “那你想怎么样！国法规定，不能审判十二岁以下的未成年人。” “但是，侵犯王权和神权的情况除外。”亨利眯起眼睛补充道，“这也是帝国法典中明文规定的。” “什么……！” “在王宫私藏禁药，这是叛国。企图毒杀命运之子，这是违背教皇的旨意。埃莉萨贝丝·诺德利，罪无可赦。” 一直坐立不安地观望事态发展的王后忍不住了，“迪布雷德公子！”她大声喊道，长子约翰站了出来。 “需要教廷出面吗？” “你这是在威胁老身吗！” “当初收养蕾妮时，王后陛下您见证的誓约中，不是明确写着吗？＜如果蕾妮遇到危险，迪布雷德将得到教廷的‘帮助’＞。” 这是王后坚持要写进去的条款，所以她无话可说。 亨利·迪布雷德开口道： “我们的条件有三个。第一，调查宴会的主办者和所有被邀请的人，必要时可以进行拘留调查。第二，让陛下的主治医师为我妹妹诊治。” “第三个呢？” “如果确定是埃莉萨贝丝·诺德利一人所为，请按照31年前埃斯拉伯爵家和舒海尔侯爵家的先例，以家族的旗帜为赌注进行决斗。” “……！” 大殿里一片死寂。 先代舒海尔侯爵被埃斯拉伯爵杀死后，他的儿子继承了爵位，与埃斯拉伯爵进行了决斗。 双方各派出五名家族血脉，在国王的见证下进行决斗，战败的埃斯拉伯爵被斩首。 ‘这，这不可能！’ 对方可是有迪布雷德公爵和三位公子，再加上贾贝琳·阿莉娅·朱，五名血亲都是奥拉使用者。 “陛下！” 如果进行决斗，必死无疑。 国王不悦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 “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之前我曾请求您不要把我逼入绝境。今天，我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请您开恩，不要让我掉下去。”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如果我掉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狂妄的家伙。’ 国王暗自咂舌。但毕竟是他疼爱的女儿在王宫里被人下毒，就算他怒火中烧也情有可原。 ‘而且，偏偏还是命运之子，与其让教廷以此为借口侵犯王权……’ 国王无奈地点了点头。 诺德利侯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聚集在大殿里的贵族们交换着眼神。 ‘这样一来，诺德利侯爵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王妃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只有这样，马尔修公爵才会亲自出面收拾局面。对迪布雷德来说，如果王室和马尔修公爵联手，他们也只能退让。’ ‘但是，国王恐怕更乐意看到王妃被牵扯进来。现在王妃的势力如日中天，如果这件事能让王妃宫的权威一落千丈，他就能趁机扭转内宫的局势。’ 该站在哪一边呢？ 贵族们迅速地审时度势。 与此同时，王妃宫。 哐当！一声巨响，桌子上的东西散落一地。 “请您冷静，王妃殿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父亲大人这种时候在做什么！” “……” 王妃看着一言不发、皱着眉头的侍女长特蕾莎。 “为什么不说话？父亲大人在做什么？” “……” “特蕾莎！” “……他在见诺德利侯爵。” “什么？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见那个把事情搞砸的家伙！” 王妃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知道父亲一直在暗中和诺德利侯爵勾结。但是在诺德利家向她露出獠牙的时候，他竟然还去见他，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所以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妃殿下！！” “何事惊慌？” “迪布雷德小姐醒过来了。” 扶着额头的王妃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如果命运之子最终没有醒过来，迪布雷德公爵家的怒火恐怕会席卷整个帝国。 “传令下去，让医疗院竭尽全力照顾小姐的身体。无论需要什么，无论花费多少，都要满足。告诉小姐，等她康复后，请她来本宫一趟……啊，都发生了中毒这种事，她恐怕不会再来我的宫殿了。告诉她，本宫会亲自去拜访她。” “这个……” 王妃皱起了眉头。 “难道她不想见本宫？” “不，她说现在就想和您谈谈。秘密地。” “什么？” 王妃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 伊冯娜王妃按照蕾妮的要求，安排了一个极为私密的谈话场所。而且，她还亲自来到了医疗院。 “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您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出于我对王妃殿下的尊敬和真心。” 王宫医师像苍蝇一样搓着双手，谄媚地说道。伊冯娜王妃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挑了挑眉毛，瞥了他一眼。 “本宫有话要单独和小姐谈谈。” “是，是。我会管好他们的嘴巴，不让他们乱说话的，您放心谈。” 王宫医师出去后，王妃轻轻地坐在了蕾妮床边的椅子上。 “天啊，这么小的身体，承受毒药的折磨该有多痛苦。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蕾妮装作虚弱的样子躺在床上，心中暗自冷笑。 “王妃殿下……” “别担心。我不会饶恕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人。不过……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呢？” 蕾妮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悄悄地抓住了王妃的衣角。 “议长说，王妃殿下您可能会有麻烦了。” 王妃脸上带着慈爱的表情，轻轻抚摸着蕾妮的脸颊，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安却无法掩饰。 ‘看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真的气坏了。’ 听议长说，脸色铁青地离开王宫的诺德利侯爵，第一个去找的人就是马尔修公爵，她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诺德利侯爵虽然蠢，但在这种事情上直觉倒是挺准的。’ 他既没有商业头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在陷入困境时，却能准确地找到可以扭转局势的人物。 有些人，比起自己的孩子，更看重自己打拼下来的事业。在帝国血腥的权力斗争中存活下来的掌权者中，有很多这样的人，马尔修公爵也是其中之一。 第143章 父亲的责备 伊戈尔·马尔修是一个比起女儿，更看重自身荣耀和家族利益的人。 ‘所以他才会把女儿送进宫当王妃吧。’ 作为女儿的王妃，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 而且，这次的事件如果牵扯到王妃，虽然会让她颜面扫地，但也仅此而已。只要她在背后运作，总有一天能恢复过来，所以比起放弃诺德利这颗棋子，让王妃名誉受损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一定很不安吧？’ 王妃勉强地笑了笑。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为我担心，真是谢谢你了。所以呢？你找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王妃殿下的侍女奥德蕾·诺雪儿和诺德利侯爵是相好的关系。” “……什么？” “王妃殿下您和英格丽德公主去谈话的时候，我也去了趟洗手间。那时候我看见了，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说什么‘让我闻闻我女人的味道’。” 蕾妮瞪大了眼睛说道，王妃猛地吸了一口气。 “竟然……哈！” 王妃猛地站起身，粗暴地捋了捋头发。 “这两个贱人。竟然敢在我的宫殿里，背着我做出这种丑事？” 蕾妮微微起身，靠在床头，仰头看着王妃。 “议长说，因为侍女没有管理好茶水，所以才会被下了毒。所以王妃殿下您才会有麻烦。但是……明明是诺德利侯爵的错啊？” “……没错。他故意把奥德蕾引开，好给他的女儿制造机会。我是被算计了。” 王妃的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浓稠的愤怒弥漫在寂静的空间里。 蕾妮用指尖轻轻地捂住了嘴，露出了笑容。 ‘没错，没错。你就代替我，把诺德利推下悬崖吧。’ “可是，小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王妃殿下您很了不起啊！” “……我？” 蕾妮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用力地点了点头。 “王族是流淌着神之血脉的，所以一出生就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但王妃殿下您是靠自己成为了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人。这非常了不起，非常了不起。” 蕾妮没有忘记闪烁着星星眼，王妃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王妃凑近蕾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蕾妮像猫一样，顺从地靠在她的手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我真的很喜欢小姐，发自内心地。” “我也喜欢王妃殿下。” “那就不要忘记这份心意。我会把我的荣耀、光荣、荣誉分给你……蕾妮。” 蕾妮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王妃身边有很多亲信，但她从不亲昵地对待任何人。 ‘连米娜都不曾直呼其名。’ 她总是称呼她为命运之子、少女，或者阿米蒂埃小姐。 ‘看来我是彻底得到了她的欢心。’ 蕾妮在心里得意地笑了。 不久之后。 王妃以让辛劳的侍女们休假为借口，将她们送出了宫外，并在奥德蕾和诺德利侯爵同床共枕时，派士兵闯了进去。 * 在王宫的医疗院住了整整十天后，蕾妮终于回到了公爵府。 “医疗院长说应该阻止您出院呢。” 斜靠在门边的特里贡嘟囔着说道。 蕾妮从议长手中接过记录着她中毒事件进展的文件，耸了耸肩。 “反正我又不是真的中了诅咒，有什么关系。” “您知道因为您假装中毒，我有多忙吗？” “我很感谢你。但是医疗院长又不懂诅咒，他能做的顶多就是护理，所以才让你这个宫廷首席魔法师留在这里啊。” 蕾妮摆出一副‘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是王妃让他这么做的’的厚脸皮表情。 特里贡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是，这段时间您为什么不接受迪布雷德家人的探望呢？” “爸爸、哥哥们还有姑姑也都是很厉害的魔法师。一开始他们可能会因为慌乱而没注意到，但等他们冷静下来，就有可能发现我不是真的中了诅咒。” 蕾妮一边翻阅着议长给她的文件，一边继续说道。 “啊，你把爸爸能接受的诅咒症状告诉我，我得照着演。” “……我已经告诉公爵大人您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翻阅文件的手停了下来，蕾妮立刻瞪向特里贡。 “你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不是让你别说吗！爸爸很敏锐的，他肯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您知道您‘晕倒’后，迪布雷德家的人有多痛苦吗？公子们都快疯了，公爵大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总比我真的死了好吧！” “……什么？” “你不明白吗？如果我不是命运之子的事情暴露，我就会被当作祭品。反正都是死路一条！” “但是迪布雷德家不可能坐视不管……” “当然不会！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告诉爸爸我的真实身份！他会为了保护我而死的！” 看到蕾妮激动得几乎失去理智，大喊大叫的样子，特里贡后退了一步。 “迪布雷德家不是已经强大到足以和五大公爵家抗衡了吗？那么……” “你觉得这样就能一举打败王宫和教廷的势力吗？贵族们呢？如果王宫和教廷下令，这个国家的所有贵族都会打着‘为了大义’的幌子来对付我！” 在无数的刀剑和箭矢中，爸爸和哥哥们能保护我多久？ 在那场战争中，迪布雷德家又能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在那场牺牲中，死去的可能是扎卡里，可能是菲娅，也可能是三个侍女。 ‘甚至可能是爸爸或者哥哥们。’ 所以才需要水源。所以才要在我是假货的事情暴露之前，让迪布雷德家强大到连王宫和教廷都无法撼动的地步。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那些愿意为她牺牲的家人们。 蕾妮激动得眼睛都红了，议长抓住了她。 “虽然这里隔音很好，但还是有可能被人听到的。我们先回去吧。” “……爸爸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申请探望了？” “已经五天了。” 蕾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爸爸已经知道我是假装中毒的了。’ 特里贡看着脸色苍白的蕾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蕾妮和议长与他擦身而过，打开了门。登上等候在医疗院前的马车，车轮很快就滚动了起来。 回到公爵府时，里面一片漆黑。佣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然后勉强对蕾妮笑了笑。 “您回来了，身体康复真是太好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爸爸呢？” “这个……” “他在哪里？” 管家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公爵的书房。 蕾妮迈着颤抖的步伐走过去。书房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是我。”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坐在椅子上的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 特里贡的嘴里吐出一阵烟雾，像叹息一样。他写着诅咒症状的手微微颤抖。 “在这种情况下，小主人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看到她开朗地笑着，我反而放心了……” 和特里贡一起待在希望商会办公室里的议长瞥了他一眼。 “她是为了让我们安心。” “……什么？” “小主人每天凌晨都会辗转反侧。总是做噩梦，根本睡不好。但是如果小主人表现出不安，那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心里会怎么想？” “……” “她已经死了三次，又活了四次。我们根本无法想象她的人生。” “但是，站在家人的立场上……” 议长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小主人喝了王妃的茶。明知道里面可能有毒。” “……” “这说明她已经走投无路，无路可退了。” “……” “今天只希望迪布雷德府邸里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你根本无法想象，四次人生都作为孤儿活着的小主人，家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特里贡的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事？” “诺德利在地下牢房里诅咒了马尔修公爵。这是为什么呢？既不是下毒的女儿，也不是揭发他婚外情的王妃，而是马尔修公爵……” 议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爸爸！” 蕾妮故意装作非常高兴的样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父亲身边。她趴在桌子上，伸长胳膊，摇晃着他的衣领。 “我好想，好想您啊。” 毫无感情的视线细细地扫过她灿烂的笑脸，那冰冷的目光让蕾妮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地手上加了劲，身体微微一僵。 ‘糟了，被发现了……’ 蕾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父亲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能被发现，我不能失去家人。’ “我饿了。梅祖大人（王宫医师）说要吃康复餐，所以我每天都只能吃燕麦粥。那个，康复餐不甜也不咸，一点都不好……” “远程传送卷轴。” “嗯？” “返老还童药。” “……！” 听到“远程传送卷轴”这个突如其来的词，蕾妮还只是瞪大了眼睛，但听到“返老还童药”这个词，她猛地抓紧了裙摆。 远程传送卷轴是贝罗妮卡的帮助下，由她开发出来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返老还童药却不是。 返老还童药的开发和流通，和“迪布雷德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商会。” 第144章 和盘托出 父亲最终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蕾妮浑身颤抖，深深地低下了头，头顶落下一道如刀锋般锐利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才肯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我怎么……” “我希望，当我开口询问的时候，你的回答不是只有‘为什么’。” “……” 父亲的目光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我，那个，我……” “我也不希望你找借口。” 蕾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想要完全欺骗在老奸巨猾的政客中，每次都进行着血腥攻防战的迪布雷德公爵，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爸爸面前，我还想再当一会儿小孩子。’ 承认策划了中毒事件并不难，问题是之后。如果爸爸问她为什么要欺骗，她无话可说。 她不能说自己知道诺德利侯爵是袭击父亲的主谋，也不能说必须先找到诺德利侯爵家即将到手的水源。 说出这些，就等于暴露了她已经重生了三次的事实。她必须说出自己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家人们会失望的。’ 也许会觉得毛骨悚然。 会害怕的。 也许不会再把她当作家人。 整整五年，她欺骗了真心爱着她的家人们。装作一个普通的孩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获取他们的信任，却在暗中策划了许多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迪布雷德，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轻易地原谅她五年来的欺骗行为。 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收养的孩子其实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为了依附迪布雷德的权势而生存，大家会怎么想？ ‘连我都无法原谅自己。’ 就算家人们原谅了她，他们的关系也会改变。 也许再也无法维持像以前那样和平、温馨的家庭了。 ‘如果再次失去家人……’ 【我对你很失望，蕾妮。我很后悔把你当作孩子一样对待的这十几年。】 【我真心把你当作家人，我们是姐妹，我相信我们可以互相依靠……你走吧，蕾妮。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蕾妮想起了第一次人生中，从阿米蒂埃公爵和米娜那里听到的话。 那时候，她是被冤枉成投毒犯，但这次，她无可辩驳。她的确是带着目的欺骗了家人们。 【你是不是觉得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我很好笑？真恶心。你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蕾妮。】 她还想起了自己向上辈子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那个孩子”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发生的事情。 迪布雷德公爵深深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翘起了腿。 “蕾妮。” “……” “蕾妮·迪布雷德。” “……对不起，我错了。” “……” 蕾妮哭着，双手不停地搓着，拼命地，又拼命地道歉。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我错了，请不要讨厌我。” 看到她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迪布雷德公爵站了起来。 “我没有想过要伤害迪布雷德。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我不想再成为祭品了。对不起，我错了。” 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浸湿了整张脸，视线一片模糊。但她没有移开视线，一直看着向她走来的迪布雷德公爵。 “请原谅我，不要抛弃我……！” “……蕾妮。” “对不起，我会做得更好，我能做得更好。所以，所以……” “蕾妮！！” 听到那充满怒气的吼声，蕾妮才回过神来。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泪水簌簌地落下，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迪布雷德公爵皱着眉头，表情非常痛苦。 “不要再让我伤心了。” 蕾妮无力地垂下了拼命搓动的手，迪布雷德公爵将她抱在了怀里。 在颤抖的身体上传来了最爱的人的温暖。蕾妮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腰，放声大哭。 她绝对不想失去这份温暖。 哪怕再死几次都可以。 即使肉体粉碎，灵魂被撕裂也无所谓。 ‘请让我继续做蕾妮·莉塞特·迪布雷德吧。’ 亨利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转头看向皱着眉头的伊萨克。 “别闹了，坐下。” “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是不是父亲又把她弄哭了？” 约翰一把抓住伊萨克的后颈，把他扔到了椅子上。 从蕾妮和西奥多开始谈话起，三兄弟就一直在偷听。 他们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蕾妮中毒的事情前后矛盾。更何况，当时在场的约翰，确信那只出现的恰到好处的蝴蝶，其实是蕾妮用神圣力变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对小女儿百依百顺的父亲，在女儿住院期间竟然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她。 事情肯定不简单。 蕾妮今天回来，他们两个肯定会谈一谈，这一点不难推测。 所以三个人才会在西奥多的书房隔壁徘徊。 “所以呢？小不点为什么要喝毒药？她又做错了什么？” 伊萨克焦急地问道，亨利皱着眉头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嗷！干嘛啊，你？” “你个蠢货。” 迟钝的伊萨克可能不知道，但亨利和约翰都注意到了。 蕾妮隐瞒了他们不知道的某种巨大的秘密。 所以无论听到什么，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我死了三次，这是第四次人生。我是教廷搞错的赝品，等到真正的命运之子到来后，我就会被当作祭品献祭。】 ‘什么？！’ 亨利的眼睛瞪得老大，约翰也僵住了，看向书房的方向。 亨利握紧了拳头，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混乱的表情。‘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时间魔法是不可能存在的。 约翰也一脸震惊，紧紧地抓着沙发的扶手。 难道她在捉弄家人们吗？难道她其实和教廷勾结，所以才不敢说出真相？ 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翻腾。 “啊。” 这时，伊萨克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所以她才那么成熟。” “什么？” “小时候啊，明明才四岁，说话却像个大人一样……胡萝卜也吃得很香。” 伊萨克抱着胳膊，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亨利皱起了眉头。 “你相信她说的话？你也太蠢了吧……” “小不点都这么说了。” “……” “哥哥们是傻瓜吗？小不点是我们的妹妹，所以就算小不点撒谎，我们也要相信她。” 亨利和约翰瞪大了眼睛看着伊萨克。 很快，约翰就笑出了声，亨利也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就不怕被她耍得团团转？” “那就严厉地教训她。” “你舍得教训蕾妮？” 就在这时，西奥多的书房里再次传来了谈话声。 亨利原本以为父亲和伊萨克完全不像，但在关键时刻，面对爱人的样子却和伊萨克一模一样。 【所以呢？】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 【我不想成为祭品，所以一直在努力，但每次都死了。不管是作为阿米蒂埃公爵小姐，还是巴鲁瓦公爵小姐……作为阿米蒂埃公爵小姐的时候，我是作为祭品而死的，但作为巴鲁瓦公爵小姐的时候，我是被打死的。不管怎么说，在这里……】 【什么？】 【什么？】 【被打死是什么意思？】 【因为巴鲁瓦公爵虐待我……啊，没关系。因为这辈子我也虐待了巴鲁瓦公爵……】 蕾妮抽泣着，天真地说着，西奥多的书房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约翰问道：“威廉·巴鲁瓦的尸体埋在哪里了？” “四肢都被砍下来挂在城门上，早就化成灰了。” 约翰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亨利瞥了一眼旁边。 他原本以为伊萨克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却很安静。反而像是在思考什么，摸着下巴，皱着眉头。 “怎么了，你？” 亨利问道，伊萨克一脸认真地问道。 “……她活了三次，那小不点岂不是比我大，是姐姐？” “什么？” 伊萨克垂头丧气地问道。 “那我是不是该叫她姐姐，而不是小不点了？” 亨利看着伊萨克，就像看着路边的蚯蚓一样。 越是说话，蕾妮的体温就仿佛越低。她揉搓着僵硬发麻的手掌，勉强再次开口： “上辈子我逃到街上，最后饿死了。所以这次……这辈子我想攒钱逃走。” “所以你选择了我。” “是的……” 迪布雷德公爵长叹一声。 “你一直为了逃走才在这里坚持到现在吗？” “不是的！”蕾妮猛地抬起头。 她急切地希望父亲不要误会，意识到自己扭曲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慌忙咬住嘴唇。 “一开始，只有四岁的时候是那样。召唤出恶魔之后，和议长敞开心扉，他指出了我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苦恼之后……！” “召唤出恶魔？” “这辈子发生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上辈子我被确定为冒牌货，是因为我几乎没有神圣力。但是，摸了父亲原本要送给国王的纽特之后，我的神圣力觉醒了。” 蕾妮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关于力量的事情。 要点是，神圣力觉醒后，在得到艾特瓦尔之后，她获得了“通过通道召唤恶魔的能力”。 然后，她讲述了议长、希望商会的副会长塞丽娅、扎卡里、特里贡等人的故事，他们都成为了她的人。 第145章 爸爸还是我的爸爸 迪布雷德公爵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议长指出的苦恼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想逃离的不是命运，而是家人。” “……” “我害怕你们会像阿米蒂埃公爵或巴鲁瓦公爵那样讨厌我。如果爸爸、哥哥们还有迪布雷德的大家讨厌我，我就无法像上辈子那样坚持下去，我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迪布雷德公爵静静地看着泪流满面、呜咽着的蕾妮。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哭腔，让人难以听清，而且语无伦次，但父亲只是静静地听着。 故事快结束的时候，他向不知所措、充满恐惧的蕾妮伸出手，用手掌擦拭她湿漉漉的脸颊。 “不，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 “如果我会因为你对我有所隐瞒就讨厌你，那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你留下了。蕾妮，我比你想象的更早察觉到你身上有一些特别之处。而且那个……” “您知道我有所隐瞒？” 父亲苦笑着抱起她。 “不，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心都掏给这个小家伙。”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父亲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道： “即使知道你假装中毒，我还是生气了，因为我是你的父亲。” 他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今天听起来却比春天的阳光还要温暖。 蕾妮的脸皱成一团，紧紧地抱住父亲的脖子。 “真难看。” 迪布雷德公爵开玩笑地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蕾妮知道，对于一个一生都在压抑自己感情的人来说，今天他的话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爱的表达了。 【真难看啊。】 很久以前听到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你了。 意识到从那时起，那个总是对她说难听话的迪布雷德公爵就已经爱上了她，蕾妮放声大哭起来。 她现在不再需要金银珠宝，也不再需要豪华的宅邸和美味的饭菜。 “爸，爸爸……我不希望爸爸受伤。” “嗯。” “我，我不希望您为，为了我，变得危险。” “……嗯。” “我想一辈子做爸爸的女儿！” 抱着她的父亲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嗯。” * 西奥多看着像昏倒一样沉睡的蕾妮良久。 【不要生。】 【您说什么？不要生下我们的孩子？西奥多！】 【我没有信心爱我们的孩子。作为我的孩子出生，只会让他脚下铺满荆棘，就像我作为迪布雷德的长子一路走来一样。】 【天哪，西奥多。现在看来，你原来是个胆小鬼。】 【我……！】 【你害怕自己无法守护他，担心他会过上和你一样的生活。】 【你总是擅长曲解我的意思。】 【那么，你害怕这个孩子会像你对父亲那样，觊觎你的位置吗？你担心他会披着家人的外衣，却时刻寻找着杀死彼此的机会吗？】 【那倒更接近事实。就这样吧。所以，这个孩子不需要我这样的父母。】 他想起了过去，自己对怀着约翰的莉塞特说出那些无情话语的时刻。 那个双手抱胸，站姿不羁的坚强女人，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低声说道： 【不是只有父母才能养育孩子，孩子也能养育父母。他会教会你非常温柔的感情。】 【……】 【总有一天，孩子会让你成长起来的。】 那个人的话总是对的，这次也不例外。 不是他养育了蕾妮，而是蕾妮养育了他。她教会了他非常温柔的感情。 不计得失的愚钝。 明知如此却只能上当的恳切。 一滴眼泪就能让心揪痛的怜爱。 他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落。 这时，他听到“咚”的一声，有人敲了敲墙壁。三个儿子站在敞开的门前看着他。 伊萨克最先走到沙发前，看着熟睡的蕾妮。 “真是睡得死沉，被人抱走都不知道。” “毕竟哭得那么厉害。” 兄弟们从未见过一向成熟的妹妹哭得如此伤心。 他们看着像昏过去一样沉睡的孩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约翰问道：“您打算怎么办？” “你是问我如何处理那些觊觎这孩子的人吗？” 亨利笑着耸了耸肩。 “当然不是。他们还不至于愚蠢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录在父亲的死亡名单上了。我们好奇的是蕾妮提到的独立。” 伊萨克用交握的双手托着后脑勺说道： “那就做吧。做吧。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如果那个什么真正的命运之子来了，小不点会很危险，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亨利皱起眉头，给蕾妮盖上毯子，开口说道： “如果这事这么容易，早就独立了。迪布雷德的独立是扎根于这片领土上的人们的夙愿，但直到这一代都未能实现。” 一直静静听着儿子们说话的西奥多开口了： “是啊，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 “是的，至少需要二十年——” “十年。” 黑暗中，西奥多的眼神锐利地闪烁着。 “在新的命运之子开始‘仪式’之前，我们就独立。” “为了不受帝国的干涉，仅仅成为公国是不够的。” “为了孩子，即使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要做到，这就是父母。” “你看，哥哥们。我就说吧？父亲对小不点总是心软——” “你们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吗？” 兄弟们瞪大眼睛，看着表情如常的西奥多。 “是？” “你们也是我的孩子。” 他也能猜到儿子们不为人知的苦恼。 约翰的外貌和他如出一辙，但性格更像莉塞特。 他不是那种能像历代迪布雷德家主那样残忍严酷地对待领民和周围人的家伙。正因如此，他才作为长子更加拼命。 即使受伤也不能表现出疼痛，为了若无其事地做出违背本性的事情，他拼尽了全力。 相反，亨利和伊萨克因为不是长子而迷失了方向。 论才能，他们比任何人都优秀，但在以嫡长子继承为原则的帝国，他们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对于家主来说，优秀的兄弟不是家人，而是政敌。 例如，贾贝琳的才能不亚于三位公子，虽然成为了分家的首领，但最终还是无法参与政治，只能依靠本家的补助金生活。 如果不是以代替女主人的空缺为名义，她恐怕会被束缚在领地的角落里，像人偶一样度过一生。 迪布雷德的次子和三子，正因为能力出众，才更不能抛头露面。 “如果迪布雷德独立，你们作为王族就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 “……” 亨利和伊萨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比兄弟中任何人都更有野心，但也很清楚自己位置的亨利深深地低下了头。 伊萨克鼻子发红，嘿嘿地笑着。 “啊，看来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了！” “……” “对吧，二哥？嗯？怎么了，哥你哭了？” “你这笨蛋……谁哭了。” 约翰看着打闹的弟弟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父亲……和其他父亲不一样。】 【其他父亲是什么样的？】 【其他父亲都爱自己的孩子。】 【约翰，孩子一出生就成为父母，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 【孩子会养育父母。总有一天，他也会成长为你们的父亲。】 父亲知道吗？ 哭累了睡着的蕾妮知道吗？ 是那个孩子让西奥多成长为了父亲。 是那个小小的孩子，将世界上最自私、最凶残的恶棍们培养成了家人。 约翰在温馨的景象中一直微笑着。 第二天下午，来到宅邸的议长看着蕾妮，眉头紧锁。 “一阵子不见，您都哭成金鱼眼了。” “你这家伙！” 蕾妮气得涨红了脸，议长却轻笑出声。 “眼睛肿得像金鱼，但表情看起来很轻松，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蕾妮轻咳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议长，爸爸叫你去书房。” “……今天就是我的死期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爸爸和哥哥们都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蕾妮昨天明明只告诉了父亲一个人，但早上起床后，哥哥们就围过来问她： “小不点，今天成人的思维还正常吗？” 蕾妮当时一脸茫然，亨利笑着说： “看来今天还算正常，真有点可惜呢。” ‘看来是爸爸告诉他们的。’ 而且哥哥们似乎已经原谅了她，这真是太好了。 议长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真的在劫难逃了。” “不过爸爸昨天已经原谅我了，所以……” “您不说是您自己的事，但作为家臣的我知情不报，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倒是事实。议长是守护迪布雷德的元老院的最高负责人。明知道有危害迪布雷德的信息却不上报，这和叛徒没什么两样。 ‘这也是我不能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原因之一。’ 正当蕾妮苦恼的时候。 “蕾妮。” 楼梯上传来了声音，她猛地抬起头。 “亨利！” 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的还有约翰和伊萨克。 第146章 永铭契约 “小不点，去书房吧？父亲也叫了我们。” “嗯，还有……” 蕾妮瞥了一眼议长，眼尖的亨利立刻露出了微笑。他走下楼梯，向她伸出手，说道： “没关系。如果父亲要杀了他，昨天狼群就会接到命令了。” “是这样吗……？” 亨利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议长。 “理性地想想，议长帮助你反而是件好事。至少还有个人能控制住局面。” “没错！议长他……” “但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亨利的眼神变得冰冷，议长轻咳了一声。但他很快整理好仪态，跟在了哥哥们的身后。 虽然这五年来，议长变得和蔼了许多，但他毕竟曾经是父亲最大的政敌——元老院的议长。虽然嘴上说着害怕，但他肯定有信心说服父亲，或者让自己活下来。 ‘所以当初我才能把他留在身边。’ 蕾妮、议长和哥哥们一起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等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后，迪布雷德公爵开口了。 “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听到“商量”这个词，议长惊讶地看着父亲，蕾妮也瞪大了眼睛。迪布雷德公爵是发号施令的人，而不是和别人商量的人。 最先开口的是亨利。 “首先重要的是信任，保证绝对不会泄露蕾妮的真实身份。” 看到亨利从怀里掏出的魔法道具和羊皮纸，蕾妮猛地站了起来。 “永铭契约……” “没错，蕾妮。” “那是违背约定就会毁灭身体的危险圣物！” “所以现在才需要它。” “议长无论如何都不会泄露我的真实身份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亨利的话让蕾妮一怔。 “我调查了你选择的那些人。希望商会的副会长、副会长助理、扎卡里和议长。都是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的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为了你牺牲。” “……” “我不是不理解你的想法。因为你还可以重生，所以你希望即使你死了，他们也能活下来。你没有选择你最爱的菲娅，正是因为她会为了你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 “你和你的那些人之间有信任，但仅凭这一点，我们无法安心。我们需要更牢固的纽带。因为我们要让迪布雷德成为独立的国家。” “……为了我？” “为了我们所有人。” 议长抓住了蕾妮的袖子。 “亨利大人说的没错。我们是叛党，正在图谋背叛国家的事情。” “但是……！” “请让我们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小主人，您没有权利剥夺我们的责任。” “……”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这是老朽赌上这条命，向您效忠的代价。” 议长第一个在契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很快，魔法道具发出红光，议长的身上出现了细密的纹身。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看起来就像是戴上了项圈一样。 接下来是约翰，然后是亨利、伊萨克，最后是父亲。 看着他们在契约上写下名字，蕾妮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感到悲伤，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 死了三次，在第四次人生中，她终于遇到了绝对信任她、爱她的人们。 ‘我是多么幸福的人啊。’ 明明害怕有人会为了她而牺牲，但真正到了这一步，却又感到幸福，这真是奇怪。 蕾妮吸了吸鼻子，伊萨克坏笑着捏住她的鼻子摇了摇。 “又哭了，小哭包。” “……” “果然你还是当妹妹比较合适。” 伊萨克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什么？” “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人生。我只知道九岁的你。所以我是哥哥！明白了吗？” 他在说什么啊？ 蕾妮歪着头，但亨利和约翰却轻笑出声。 亨利笑了一阵子，又开口说道： “好了，那么议长，请让塞丽娅、扎卡里和特里贡也签下契约。” “是。” “接下来是诺德利侯爵的问题……父亲，如果像蕾妮从巴鲁瓦那里听到的那样，马尔修公爵是主谋的话，这就是个机会。” 议长问道： “机会？” “马尔修和诺德利关系特殊。特殊到马尔修一直在支持诺德利那些不靠谱的生意。” “支持？”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马尔修？这不可能！’ 那个精明的老头怎么会？ “蕾妮，马尔修在暗中经营着一个叫罗科纳斯的商会。” “罗科纳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可能是在调查诺德利的时候听到的。因为每次诺德利提出什么‘雨伞生意’、‘吸尘系统’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商业计划时，罗科纳斯都会帮忙。” 蕾妮点了点头。 这是她、议长和希望商会都无法获得的情报。 ‘果然，有爸爸和哥哥们的帮助，事情就容易多了。’ 拥有帝国首屈一指的情报组织“暗爪”的父亲，以及有接触权的亨利和约翰，拥有着更强大的情报能力。 ‘啊，不过我好像在别的地方也听过罗科纳斯这个名字……’ 昨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再加上哭得太厉害，重生前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到底是什么呢？’ “雨伞生意是什么鬼？魔法塔已经在销售功能更强大的雨伞，抢占了市场，他疯了吗？吸尘系统又是什么？王都周围环绕着巨大的山脉，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儿。” “罗科纳斯商会的会长，其实是马尔修公爵的堂兄，叫杰纳德。” “王后的弟弟？” “没错，他是气象官出身，专门研究气候……” “气候！” 蕾妮倒吸了一口气。 “米娜的商会！” “……什么？” “真正的命运之子，米娜。米娜在第一次人生中，为了筹集救济资金，收购了很多商会，其中一个就是罗科纳斯商会。”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罗科纳斯只是个空壳，受到教廷庇护的真正的命运之子，为什么会收购那样的商会……？” 蕾妮看向父亲，父亲、哥哥们和议长都眯起了眼睛。 眯着眼睛的父亲说道： “马尔修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在暗中经营的商会。” “那么……” “很有可能和真正的命运之子有牵连。” “罗科纳斯商会在成为米娜的产业后，发展得非常迅猛。后来改名为纳斯商会，所以很多人都不记得罗科纳斯这个名字了，但纳斯商会非常有名。” “为什么？” “因为手段非常高明。每当发生自然灾害时，他们总能比任何人都更快地准备好所需的物资……大干旱。” 没错，大干旱！ 需要水源，正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干旱。而纳斯商会，不，罗科纳斯商会，在成为米娜的产业之前，就和灾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蕾妮把这些说了出来，亨利嗤笑一声。 “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灾害。” “……马尔修把大干旱的消息告诉了诺德利侯爵。” “灾害是无法预测的。也就是说……”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冰冷。 “他们制造了灾害，为了敛财。” 听到蕾妮的话，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但是怎么做到的？如果真的能预测灾害，诺德利的生意也不会每次都失败了。” “不可能完美地制造出灾害，也有失败的可能性。所以马尔修才拉拢诺德利，降低自己需要承担的风险。” 议长点了点头。 “诺德利和马尔修勾结是肯定的了。但是如果诺德利和马尔修反目……” 亨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们这边就应该向可怜的诺德利伸出援手，让他‘畅所欲言’。当然，是在把他逼到悬崖边之后。” 父亲站了起来。 “把他逼到悬崖边的事情，我来做。” 蕾妮天真地笑着，举起了手。 “伸出援手的事情就交给希望商会吧！诺德利和英格丽德公主离婚后会非常缺钱，所以他无法拒绝希望商会的帮助。” 家人和议长的嘴角都挂上了反派般的笑容。 几天后，父亲率领贵族们前往王宫，请求对诺德利侯爵进行处罚。 当然，利用孩子企图毒害蕾妮的诺德利侯爵，是无法逃脱惩罚的。 诺德利侯爵本人被处以鞭刑。考虑到他是开国功臣，刑罚已经减轻了不少。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他，接到了英格丽德公主的离婚书。 * 盛夏的某一天，诺德利侯爵终于离婚了！ 英格丽德公主夺走了钻石矿，住进了王后的私宅。 国王给英格丽德公主恢复了王族身份，但必须以单身身份重归王室，埃莉萨贝丝只能被从英格丽德公主的名下除名。 她引以为傲的准王族身份被永远剥夺，仅仅只是一个侯爵小姐。 当然，由于侯爵失去了钻石矿，诺德利侯爵家变得非常贫穷。 埃莉萨贝丝现在在社交界彻底被排挤，也无法再任性妄为了。 听说因为她作为英格丽德公主的女儿时，非常嚣张，所以还有人为了报复她而故意找上门去。 而蕾妮的心情非常好。 ‘现在轮到我向诺德利侯爵伸出援手了！’ 为了去商会，她哼着歌来到了商业街。 “您今天心情格外好啊。” “嗯！” 第147章 阿米蒂埃公爵 因为心情太好了，蕾妮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着，没有注意到前方。 “啊！” 撞到人的蕾妮揉了揉额头，抬起头来。 “失礼了，你没事吧？” 是熟悉的声音。 蕾妮僵住了，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 “伤得很重吗？让我看看。” 她非常熟悉这个人。 因为他是她第一次人生的父亲。 “阿米蒂埃公爵大人……” 乌黑亮丽的黑发，端正清秀的眉眼。 虽然固执，但面对弱者却很温柔的嘴角。 因为从不推辞脏活累活，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 阿米蒂埃公爵和记忆中的样子毫无差别。 ‘他怎么会在这里……’ 蕾妮知道总有一天会和他相遇，但真正见到他时，还是让她如此慌乱。 她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看着他，他单膝跪地，仔细地察看她。 “伤得很重吗？” “……” “让我看看。” 一只大手向她的脸颊伸过来，蕾妮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眼睛。 “别碰我女儿。”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蕾妮一惊，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来到商业街的迪布雷德公爵正把自己抱了起来。 “西奥多。” “我应该没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吧，阿米蒂埃公爵。” 隔着蕾妮，两位公爵的视线在空中交锋。 “你还是这么不懂礼貌。” “你这家伙也还是老样子，总是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和迪布雷德公爵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冤家。 阿米蒂埃公爵家是开国功臣家族中最为荣耀的一支，他们的祖先是开国国王的挚友，世世代代都被称为“王国之盾”，守护着帝国。 而迪布雷德公爵家，说白了就是用钱买来的爵位。在帝国初期国家财政困难的时候，他们的祖先通过放高利贷和佣兵业积累了财富，然后向王室捐赠了巨款，从而获得了爵位。 即使到了现在，他们仍然在经营着那些被贵族们视为低贱的产业。 因此，两人不仅出身天差地别，性格也截然相反。 如果说阿米蒂埃公爵是重视大义和正义的人，那么父亲就是个人主义、利己主义的典型代表。 最终，他们注定会成为敌人。 ‘实际上也的确把对方当成仇敌看待。’ “你怎么会来商业街？你今天应该不会参加慈善活动吧。” “我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行程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不想和你说话。” “你这家伙也还是一如既往地光凭一张脸就让人觉得讨厌。” 毫不掩饰的敌意让蕾妮的皮肤都感到一阵刺痛。 她从迪布雷德公爵的怀里跳了下来，拉了拉他的裤腿。 “我们走吧，好不好？” “……” 迪布雷德公爵虽然皱了皱眉，但没有再和阿米蒂埃公爵多说什么，迈步离开了。 ‘还以为他们会在大街上大打出手呢。’ 因为担心这个，蕾妮甚至把见到阿米蒂埃公爵的慌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牵着父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问道： “您怎么会来这里？” 迪布雷德公爵瞥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家伙……听说阿米蒂埃公爵进王都了，而且商业街有慈善活动，所以我就来了。” 阿米蒂埃公爵即使不参加国务会议，也绝不会缺席任何为平民举办的活动。 蕾妮嘻嘻一笑，摇晃着没有牵着父亲的那只手。 ‘原来是担心我们会碰面啊。’ “虽然有点惊讶，但我没事。” “你第二次、第三次人生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吗？” “没有。第一次人生的时候，因为我……啊，我必须在圣教廷接受教育。所以他才会在王都，其实他平时不怎么来王都的。” 和父亲不同，阿米蒂埃公爵即使不进王都，也不会远离权力中心。 第一个原因是国王像信任亲兄弟一样信任他。 国王恨不得把他召进宫里，只要他一进王都，国王就会想方设法地给他安排重要的职位。 第二个原因是民心。 他证明了“贵族的权力来自于百姓”这句格言。 只要阿米蒂埃公爵发生什么事情，民心就会动荡，所以贵族们很难对他下手。反而有很多贵族为了利用民心，想方设法地利用阿米蒂埃公爵。 ‘阿米蒂埃公爵是百姓的英雄……’ 就在这时。 “迪布雷德小姐！” 身后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是阿米蒂埃公爵家唯一的侍女，佩尔玛。 她向父亲鞠了一躬，然后递给蕾妮一个小药瓶。 “阿米蒂埃公爵大人让我转告您，他没能注意周围的情况，撞到了您，非常抱歉。” 文森特·阿米蒂埃就是这样的男人。 即使是自己厌恶的人的孩子，也不会一并讨厌，对待孩子和弱者比任何人都温柔。 他相信善意，并且身体力行。 正因如此，他才成为蕾妮唯一的骄傲，也是她一生憧憬的对象。 虽然想过要恨他，但因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所以连恨都做不到，那是她最初的父亲。 蕾妮伸手接过佩尔玛递过来的药瓶。 “请您转告他，我很感谢-” “我的孩子我会照顾，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迪布雷德公爵把蕾妮拉到身后，向后面使了个眼色，菲娅立刻跑过来拿出了药膏。 佩尔玛的表情有些尴尬。 “这是阿米蒂埃公爵家世代相传的秘制药膏。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番心意，请您务必……” “迪布雷德家也有很多好药。” 听到菲娅的反驳，佩尔玛皱起了眉头。两个人的视线针锋相对，蕾妮连忙插到中间，摆了摆手。 “两个都涂不就行了！” 看到蕾妮收下了阿米蒂埃公爵家的药，佩尔玛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今天就先涂迪布雷德的药吧。” 这次轮到菲娅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蕾妮把两瓶药都塞进口袋里，拉了拉菲娅的袖子。 “我们走吧！” 和佩尔玛对视了半天的菲娅回答道： “好的，小姐。” 然后退到了一边。 ‘看来以后得避免让迪布雷德家的人和阿米蒂埃家的人碰面了。’ 稍有不慎，恐怕会引发战争。 蕾妮下定决心，在心里叹了口气。 * 迪布雷德公爵把蕾妮送到希望商会附近后，就带着菲娅和迪布雷德家的人离开了。这是为了方便她处理事情。 ‘共享了秘密就是方便啊。’ 蕾妮笑嘻嘻地通过附近设置的秘密通道，进入了希望商会的办公室。 “您来了。” “塞丽娅！你终于来了！” “离开很久了，这段时间一切都好吧？” “发生了很多事……嗯？” 蕾妮看到站在塞丽娅身后，表情尴尬的几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难道……？” “没错，他们是我的兄弟。都是些特别聪明的孩子，我想让他们来商会帮忙。来，打个招呼。汉斯，杜克，塞托。” 汉斯，杜克，塞托。 ……一，二，三？ 蕾妮一脸愕然，塞丽娅却笑得很开心。 为了寻找“希望之家”的孩子们而建立的商会，随便起了个“希望商会”的名字，她自己也就算了，但塞丽娅起名字的品味也真是…… 当初她说“既然是小主人的商会，不如叫‘蕾妮商会’”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不过塞丽娅，你不和孩子们一起住吗？” 塞丽娅苦涩地笑了笑。 “剩下的兄弟们也不多了，而且养活他们需要很多钱。如果能让我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会很高兴的。” ‘对我来说当然是好事！’ 其实蕾妮还担心过塞丽娅会提出离开。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 “请多关照。” “我，我，我们才是……！” 汉斯、杜克、塞托三兄弟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汉斯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那么紧张。” “可，可是您是小主人，又是地位尊贵的贵族，还救了我们，而且……” 蕾妮和塞丽娅看着紧张得发抖的汉斯，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塞丽娅，去拿点点心给孩子们吃。” “好的。你们乖乖待着，不能对小主人失礼哦？” 塞丽娅离开后，蕾妮对汉斯说： “注意事项都听明白了吧？虽然我相信塞丽娅带来的人，但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我发誓了！” 汉斯撩起了衣襟，上面有在亨利带来的魔法道具上签名后才会出现的“誓约之印”。 蕾妮顿时僵住了，问道： “是议长让你们这么做的吗？” “不，不是的。是我们自己要这么做的。” “你们好像不太明白，那个……” “我知道。如果泄露了小主人的真实身份，我们就会死。”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刻上那个印记？塞丽娅为了救你们，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蕾妮严厉地说道，汉斯紧紧地抓着裤腿。 “因为我们得到了您的恩惠。小主人您救了我的弟弟妹妹们，所以作为哥哥的我，必须报答您的恩情。” “谁说他们不是塞丽娅的弟弟……” 蕾妮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喀！ 听到尖锐的破裂声，她转过头，看到了脸色发青的杜克和塞托。汉斯猛地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我不是让你们别惹事吗！” 第148章 水源石的线索 “不是我弄的……我只是看了看，它自己就动了……” 三个人中年纪最小的塞托带着哭腔说道。汉斯和杜克慌慌张张地开始徒手收拾玻璃碎片。 “别动，别动！” 蕾妮连忙喊道，把孩子们拉了起来。 “会受伤的，别碰。这个叫人来收拾……嗯？” 这是之前调查水源石的废矿时，矿主拿来的石头。 ‘这是从魔力矿脉中挖出所有魔力石后，只剩下沾着一点碎屑的石头……’ 虽然好看，但也只是垃圾而已。但是矿主说他正在开采这些石头，卖给平民当作纪念品，所以不能算是废矿，还要求加价。 “这个石头自己动了？” 蕾妮问道，塞托点了点头，和他在一起的杜克连忙帮腔： “是真的！我们只是看着，它就自己动了！” 一瞬间，蕾妮想起了关于水源石的传说。 【喜爱纯洁灵魂的善良精灵，会赐予年幼的勇士祝福，勇士讨伐了盘踞在泉水中的魔物，找到了水源石。】 赐予年幼勇士的祝福。 ……只有年幼之人才能得到的祝福！ ‘所以才会对孩子们产生反应！等等，那为什么对我没有反应？’ 她也才九岁啊？ 想到这里，蕾妮又想起了“喜爱纯洁灵魂的善良精灵”这句话，顿时脸色变得像吃了土一样难看，盯着那块石头。 “难道我不够纯洁吗？真是……” 不过想想也是，按灵魂年龄来算，她的确不小了。 就在这时。 “小主人！” 塞丽娅和议长冲进了房间。 “怎么了？” “埃努斯地区的农田里出现了十字印，这是大干旱的前兆！” “这么快？不可能……” 距离大干旱开始，应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蕾妮皱起了眉头，议长说道： “恐怕是因为诺德利侯爵。马尔修那边也不知道诺德利侯爵会说出什么话来，所以必须继续控制住他们。更何况他们还共享着制造灾害的秘密，就算马尔修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轻易放过诺德利。” “没错。诺德利失去了钻石矿，正急需资金来源，肯定会对水源项目眼红。他不可能放弃马尔修这条线，真是卑鄙……” “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诺德利不肯放弃马尔修，那我们从他那里获取马尔修情报的计划就……” 蕾妮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们得到了祝福。准确地说……” “什么？” 蕾妮摸了摸塞托肉嘟嘟的脸颊，说道： “我们的小可爱得到了祝福。” “……？” 塞丽娅和议长一脸茫然地对视着，蕾妮拍了拍塞托的背。 “乖乖，我们的小宝贝。现在跟姐姐一起去找一起去找水源吧~？” 塞托的脸涨得通红，双手捧着脸颊，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姐姐……” 在得知塞托拥有精灵的庇佑之后，蕾妮立刻派人去寻找开采那些神奇石头的矿主。 “埃斯顿男爵？嗯……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您是不是把他和埃斯特拉家族搞混了？埃斯顿只是个地方贵族，见识短浅，竟然敢直接跑到迪布雷德家，大言不惭地漫天要价。像他这种不了解帝国局势的家伙，您应该没听说过。”议长解释道。 有时候，无知者无畏，埃斯顿男爵显然就属于这一类人。蕾妮咬了一口香甜的蜜桃，点了点头，心中暗忖： “这不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吗？”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快拿下那座精灵矿脉，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蕾妮说道。 “您放心，只要我们放出消息，他肯定会立刻赶来王都的。” 议长自信满满地说道。他阅人无数，眼光毒辣，相信自己能够轻松搞定埃斯顿男爵。 然而，几天后，当蕾妮看到议长转交给她的、来自埃斯顿男爵的信件时，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信中写道：【当初谈好的价格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时间就是金钱，你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塞丽娅也看到了这封信，她紧蹙着眉头，说道： “会不会是有人和他接触过了？他现在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是知道了那座矿脉的真正价值？” “诺德利那边不太可能，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闲钱来掺和这件事。至于马尔修，他们更不可能亲自出面。马尔修公爵那个老狐狸，精明得很，绝对不会做这种容易留下把柄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是偶然间才发现了精灵的庇佑，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蕾妮分析道。 “那他真的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了？”塞丽娅说道。 想要收购矿脉的并不是希望商会的会长蕾妮，而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千金。虽然交易是由议长出面，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站着的是迪布雷德公爵。 “难道他以为这次能借着迪布雷德家族的名头，来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蕾妮心想。 毕竟，能够战胜迪布雷德家族，这可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丰功伟绩。 蕾妮的目光落在了议长身上。 议长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与他朝夕相处了五年的蕾妮却能看出他平静外表下的暗流涌动。 “埃斯顿男爵这下可要倒霉了……”蕾妮心想。 议长站起身来，说道：“看来这些年迪布雷德家族确实是太仁慈了，以至于连一些跳梁小丑都敢来挑衅。” “……”蕾妮没有说话。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会尽快处理好，不会让您再为这种小事烦心。”议长说道。 “嗯……”蕾妮应了一声，心中默默地为埃斯顿男爵哀悼。 议长虽然在她面前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蕾妮从未忘记他的真实身份。他曾经是迪布雷德公爵最大的政敌，作为一位大贵族的家臣，他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二把手，与教廷和大贵族们关系密切，甚至连先代迪布雷德公爵都无法撼动的迪布雷德元老院的最强者。 让·马克·努瓦诺克，这个名字足以让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贵族们退避三舍，他是守护迪布雷德家族最前线的指挥塔。 “我去去就回。”议长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别把他弄死了……”蕾妮连忙叮嘱道。 议长微微颔首，然后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格外沉重，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 几天后，黄昏时分。 埃斯顿男爵喝得酩酊大醉，在一位熟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他一边走，一边打着酒嗝，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从今往后，我奥马尔·埃斯顿就要飞黄腾达了！嗝，你知道吗？” “是是是，您说得对，您真是太厉害了！您慢点走，小心摔着。”熟人附和道。 “那些人一听到迪布雷德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所谓的交易，就是一场心理战，看谁能掌控局势，嗝，这就是一场智力游戏，你懂吗？”埃斯顿男爵得意洋洋地说道。 “懂，懂。”熟人连连点头。 埃斯顿男爵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他自认为能力不逊于那些大贵族，却因为家族没落而处处受制，这让他耿耿于怀，郁郁寡欢。 “这次，我的名字将会传遍整个帝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奥马尔·埃斯顿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埃斯顿男爵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走进了宅邸的中庭。突然，他皱起了眉头。 “家主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些家伙都死哪去了……！！”他怒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主，主人。”女仆说道。 “有客人来了。” “主人不在家，来的就不是客人，而是不速之客！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如此无礼……” “是迪布雷德元老院的议长。”女仆打断了他的话。 埃斯顿男爵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让·马克·努瓦诺克？” 他感觉自己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一旁的熟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您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那位大人物亲自登门？” “哼，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大贵族的家臣罢了。他在哪里？” 埃斯顿男爵强作镇定地问道。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用找了，我自己来了。” 随着声音，一个东西“咚”的一声，滚到了埃斯顿男爵的脚边。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他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埃斯顿男爵惊恐地喊道。 议长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血迹，说道：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和他的主人一样傲慢无礼。竟然敢用长矛和剑挡住我的去路，我就如他所愿，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个洞。” “你，你……我要向王室告发你！你竟然擅闯民宅，还伤害我的士兵，你疯了吗？”埃斯顿男爵色厉内荏地喊道。 议长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第149章 送花的日子 “真是个愚蠢的家伙。与那些在视线、舌尖、指节都藏着刀刃的人为敌，怎么可能保持理智呢？” “什，什么？”埃斯顿男爵不解地问道。 议长缓缓地向埃斯顿男爵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跳上。 “从出生开始，我就注定无法保持理智。道德、正义、信任，这些东西，我早在娘胎里就丢掉了。” “别，别过来！我，我马上就去王宫……！”埃斯顿男爵惊恐地喊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议长走到埃斯顿男爵面前，说道。 “是王宫的军队先抓到我，还是我先割断你的喉咙？” “……！”埃斯顿男爵的脸色变得惨白。 “等王宫的人赶到这里，我早就已经处理好一切，离开了。到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还能告发谁呢？”议长说道。 “不，不要……就算你是迪布雷德的家臣，也不能随便杀害贵族……！”埃斯顿男爵颤抖着说道。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议长将手搭在埃斯顿男爵的肩膀上，说道， “你猜，为了迪布雷德家族，我到底杀了多少人？” 【你真的要和迪布雷德家族作对吗？听说那里聚集了世上最邪恶的人。如果人间有地狱，那一定就是迪布雷德。地位再重要，还能比性命更重要吗？】 埃斯顿男爵突然想起了之前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他吓得浑身发抖，咽了口唾沫。 “在尸体堆里多加你一个，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议长说道。 “我，我，我……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 埃斯顿男爵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求你，饶了我吧……”他哀求道。 “把矿脉的契约拿来。”议长说道。 埃斯顿男爵连忙挥舞着颤抖的手臂，示意女仆去拿契约。 女仆急匆匆地跑去拿来了矿脉的买卖契约。埃斯顿男爵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当他颤抖着双手将契约递给议长时，议长却一脚踩在了他的手上。 “啊……”埃斯顿男爵痛呼一声。 “给我记住了，你今天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家主人仁慈，吩咐我留你一条性命。”议长说道。 “是，是……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埃斯顿男爵说道。 “以后，你可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议长说道。 埃斯顿男爵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议长的眼睛。 * 议长回来时，手中拿着矿脉的契约。他依旧是一副平日里那副有些呆愣的老人模样，这副表情蕾妮早已习以为常。 “……事情解决了吗？”蕾妮问道。 “我们的对话很完美。”议长回答道。 “总觉得有些可疑……” 蕾妮眯起眼睛看着议长，但最终还是没有深究， “算了，没事就好。” 她接过契约。 “让塞托做好准备，这次去矿山我也一起去。”蕾妮说道。 “公爵大人会同意吗？”议长问道。 “他说让我带上亨利或者伊萨克中的一个，约翰好像很忙。”蕾妮说道。 “毕竟他将成为大业的继承人。”议长说道。 听到这句话，蕾妮想起了已经成为王储的约翰。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 约翰性格仁……仁慈吧，能力出众，的确是完美的王储人选。 亨利和伊萨克也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王子的。 “一定要好好培养他们。”蕾妮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那议长你就去整理文件吧，我得回宅邸了。”蕾妮说道。 “好的。” 在塞丽娅和议长的目送下，蕾妮离开了商会。 正当她准备前往马车停靠的地方时，远处有人叫住了她。 “姐……！不，小姐！” “塞托？” 蕾妮回头一看，只见塞托正气喘吁吁地向她跑来，她不禁笑了起来。 “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跤。哎呦，衣服都弄脏了。” 塞托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蕾妮轻轻地拍打着他沾满灰尘的袖子。 “这，这个礼物……是，是和小姐很像的花……我在山上……！”塞托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像我，所以特意从山上摘来的？”蕾妮问道。 “嗯……”塞托害羞地缩了缩肩膀。 “真可爱，小孩子为什么都这么可爱呢。” 蕾妮笑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已经有些蔫了的野花放在了手帕上。 “谢谢你，我会好好保管的。”蕾妮说道。 塞托的脸又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喂！” “这又是谁啊？”蕾妮心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蕾妮立刻皱起了眉头，转过身去。 “海顿。”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通讯？”海顿问道。 “不是给你生活费了吗？”蕾妮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什么？这么脏。” 海顿皱着眉头，看着塞托送给蕾妮的花。 “说话注意点，这不是脏东西，是花，是别人送我的礼物。”蕾妮说道。 “哼，这种野花也算礼物？”海顿不屑地说道。 蕾妮这才注意到，海顿的手里也拿着一大束花。 但是，紧接着。 “姐姐！” “蕾妮。” 蕾妮惊讶地环顾四周。 “里奥内尔？阿德里安？……不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里奥内尔满脸通红地跑到蕾妮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说你在这里……” 看来他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蕾妮问道。 “嗯！我现在是大公子了！”里奥内尔说道。 看来手续终于办完了，蕾妮笑着拍了拍里奥内尔的肩膀。 “太好了，辛苦你了。阿德里安殿下，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 “嗯？” “想见你了。”阿德里安说道。 “……啊？” 就在蕾妮疑惑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周围传来了一阵阵锐利的目光。 “不是，他们怎么突然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还一副要打架的样子！”蕾妮心想。 除非这些家伙同时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启示，否则他们不可能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如此巧合地聚集在这里。蕾妮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来了？” 海顿·巴鲁瓦轻咳一声，阿德里安则沉默着，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里奥内尔率先说道： “今天是送花的日子。” “送花？……啊。” 蕾妮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今天是那个日子啊。” 在帝国，有一个特殊的日子，人们会向自己感激的或者喜欢的人赠送鲜花，寓意着“希望明天能与你更加亲近”。 “所以说，送花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行贿’。”蕾妮心想。 这么一想，阿德里安、海顿和里奥内尔三人手中都拿着花束，也就不足为奇了。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蕾妮仔细思考了一下，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难道说，你们该不会是想送花给我……” 蕾妮眯起眼睛，三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海顿轻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里奥内尔的脸颊泛起了红晕；阿德里安则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 “……有事相求！” “……” “……” “……” 蕾妮长叹了一口气，抱起双臂。 “不管是什么事，我可被吓了一跳！” “……” “……” “……” “我可不把鲜花当成贿赂。想要什么，就得拿出相应的代价。心意？那种东西又看不见。” 蕾妮给他们上了一课，这些话语将成为他们未来宝贵的财富，随后她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都喜欢我呢，吓死我了。要是换成别的贵族小姐，肯定会误会的。” 蕾妮“呵呵呵”地笑着，里奥内尔的眉毛耷拉下来。 “如果喜欢姐姐，我们就不能见面了吗？” “当然了！里奥内尔是大公殿下的独子，阿德里安是王子，至于海顿，我就是单纯地讨厌你。” “为什么单纯地讨厌我！”海顿不满地说道。 “你还在模拟战里藏了炸弹，装作失误想炸死我，对吧？”蕾妮质问道。 “……” 海顿的眼神飘忽起来，小声嘟囔着， “那是父亲的命令……现在就算他让我做，我也不做了……”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微妙。蕾妮感到一阵不安，又向后退了几步。 “难道说，你们真的对我……！” “呀啊！” 蕾妮惊呼一声，三个人同时说道： “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不，不是的，小姐……” “我只是路过商业街，听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蕾妮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点了点头。 “好吧，谢谢你们。不过，花我就不收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下次注意点，你们这些愚蠢的小鬼，哈哈哈。” “……” “嗯。” “……” 处理完这件小插曲，蕾妮挥了挥手，说道： “再见！” 然后转身回到了马车旁。 看着蕾妮远去的背影，塞托和其他三个少年脸上露出了各不相同的表情，仿佛松了一口气。 “谁说谁是愚蠢的小鬼……” 第150章 前往埃斯顿矿山 海顿咂了咂嘴，斜眼瞥了一眼阿德里安。 “殿下您一定很伤心吧。我这边情况特殊，没办法，但殿下您的条件比我好得多，她却如此抗拒，这不就意味着今后也完全不会考虑您吗？” “总比连‘条件’都不具备的家伙要好受些。”阿德里安淡淡地说道。 “您以为我会永远保持现状吗？不要对未来妄下定论，总有一天我会东山再起的。”海顿反驳道。 阿德里安一直注视着蕾妮消失的方向，然后才转过头来。他瞥了一眼依旧情绪低落的里奥内尔和塞托，压低声音说道：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蕾妮给你的那些‘生活费’能让你爬到什么地步吧。” “生活费是交易的报酬……！” 海顿喊道，但随即又闭上了嘴。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海顿心想。蕾妮不可能告诉他的。 海顿猜测，给他提供生活费的希望商会，实际上是迪布雷德家族在暗中操控的产业。那个精明的蕾妮，怎么可能把迪布雷德家族的秘密告诉王子呢？ 世人对阿德里安的评价有很多：可怜的、不受宠的王子；无人庇护的野猫；被神抛弃的卢埃尔格。 由于伊冯娜王妃和马尔修公爵家族的掣肘，阿德里安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老师都没有。每当好事之徒们提起阿德里安时，总会嘲讽他是否能读懂几个字。 “……殿下您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海顿说道。 “……”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 “但您并不明智。如果我现在跑到王妃宫告密，您又能如何？”海顿试探道。 “试试看。”阿德里安说道。 海顿的脸色僵住了，阿德里安缓缓地扫视着他的脸。 “如果有人相信你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就不用再背负‘丧母后陷入妄想的可怜少年’这个名声了。” “……！” 海顿无言以对。 “我会祈祷你这个告发了迪布雷德家族秘密的人，能在西奥多·迪布雷德的手中活下来。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活着走出王宫都是个问题。” 阿德里安说道，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海顿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万不要越界，公子。我不想让蕾妮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失望。”阿德里安轻声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海顿捂着隐隐作痛的肩膀，望着阿德里安远去的背影，苦笑了一声。 果然，愚蠢的小鬼是蕾妮才对。 “愚蠢的蕾妮，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点燃了一个怎样的怪物的内心之火？”海顿心想。 这时，一直摆弄着花束、闷闷不乐的里奥内尔嘟囔道： “花束……是不是因为不够漂亮，所以姐姐才不肯收下？” 海顿看着里奥内尔，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果然还是应该选粉色的！现在再去换一束粉色的花束还来得及……！”里奥内尔说道。 “……” 海顿看着在这种时候还说傻话的里奥内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 几天后，做好了前往埃斯顿矿山准备的蕾妮，与亨利、伊萨克一起打开了马车的门。 直到出发前，亨利和伊萨克还是一脸担忧。 “小不点，你真的要去吗？我们去就足够了。”亨利说道。 “是啊，蕾妮，你不去也没关系的……”伊萨克说道。 昨天，这句话他们已经重复了不下二十遍。蕾妮率先跳上马车，回头看着她的哥哥们。 “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亲眼见过水源石？” 蕾妮问道。除了拥有前世记忆的她，其他人连水源石长什么样子，散发着怎样的气息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寻找水源。 “但是很危险啊。既然出现了受到精灵庇佑的孩子，那就说明传说中的‘宁芙’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亨利说道。 “蕾妮，宁芙可不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小巧可爱的生物，它们更像是怪物，凶猛、残忍、狡猾。”伊萨克说道。 “那不是正好！”蕾妮拍了一下手，开心地说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如果它们是那种追求正义、公理，善良又可爱的存在，那我们为了找到水源，就必须获得它们的好感。但如果是邪恶的存在，那就可以和它们做交易。”蕾妮解释道。 “这……倒也是。”伊萨克说道。 “而且，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抢夺水源，如果是可爱的生物，怎么下得去手？只有长得凶神恶煞，才有战斗的欲望嘛。”蕾妮说道。 真是太好了！蕾妮点了点头，伊萨克也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说道： “确实是这样。小不点，你真聪明~！” “是吧？”蕾妮得意地说道。 议长看着他们，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谁会认为小主人不是迪布雷德家的人呢……” 前来送行的西奥多和约翰笑了笑，亨利也无奈地摸了摸蕾妮的头。 哥哥们在蕾妮的对面坐下后，西奥多将一件长袍披在蕾妮的肩上，说道： “不要忘记矿山之行的‘条件’。” 这些“条件”已经被叮嘱过无数遍，蕾妮早就倒背如流了。 “爸爸，您说什么来着？”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马车外的人，小声说道。 这些“条件”实在是太羞耻了，她不想在这里大声朗读。 “‘条件’是。”但西奥多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蕾妮紧紧地闭上眼睛，大声喊道： “第一，拳头比嘴巴快！如果对方不讲道理，就直接揍他！因为家里有爸爸在等着可爱的蕾妮！” “还有呢？”西奥多问道。 “第二，打不过就跑！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因为家里有爸爸在等着可爱的蕾妮！”蕾妮喊道。 “最后呢？”西奥多问道。 “第三，在死亡面前，自尊一文不值！危急时刻，要跪地求饶！因为家里有爸爸在等着可爱的蕾妮！”蕾妮喊道。 “很好。”西奥多和约翰点了点头，亨利和伊萨克则笑了笑。 西奥多摸了摸蕾妮的头，说道： “矿山之行不能拖延太久，如果被马尔修嗅到了什么，那就危险了。” 这也是西奥多不能亲自前往，他们也不能使用远程传送卷轴的原因。 蕾妮、亨利和伊萨克将伪装成外出游玩的样子。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西奥多为了不让蕾妮成为王子的护卫，而故意让她避开风头。 “绝对不能让马尔修察觉到。”蕾妮心想。 如果水源被夺走，迪布雷德家族在未来的七年里都将无法战胜马尔修。虽然在圣魔战争之后，局势会发生改变，但如果迪布雷德家族的目标是独立，就必须尽快登上权力的顶峰。 “爸爸，我们走了。”蕾妮抱住西奥多的脖子，向他告别。 西奥多轻轻地拍了拍蕾妮的背，说道：“……嗯。” 马车的门关上了，他们离开了王都。 蕾妮闭上眼睛，紧紧地握着装有紫水晶的口袋，她确信那是通往“恶魔的通道”。 ‘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拜托你了。’ 虽然有会使用斗气的哥哥们，还有“狼群”中最精锐的几个人，以及扎卡里同行，但此行依旧充满了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已经被遗忘的精灵究竟有多么强大。 “加油！”蕾妮给自己鼓劲。 然而，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次矿山之行将会给她带来什么，又会夺走她什么。 马车整整行驶了六天。抵达矿山附近后，蕾妮下了车，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竭。 一同下车的伊萨克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濒死的老人。 “小不点，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蕾妮感到一阵无语。 不是她太弱，而是这群人经过六天的高强度赶路还能活蹦乱跳，简直就是怪物！ 由于道路崎岖不平，蕾妮晕车严重。但六天时间总不能不吃东西，所以她只能一边吃一边吐，循环往复。 期间还需要解决生理问题，而且正值盛夏，酷热难耐。 虽然可以使用魔力石来减轻旅途的颠簸，但那样会在沿途留下魔力痕迹。为了行动的隐秘性，他们无法使用魔力石。 “蕾妮，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亨利关切地问道。 蕾妮握了握拳头，又松开，点了点头，“嗯。” 她现在疲惫不堪，无法正常使用神圣力。如果接下来要和精灵战斗，这种状态会非常危险。 “在山脚下扎营休息。” 狼群的首领下令，狼群开始行动起来。 伊萨克负责勘察周围的环境，亨利则带着塞托和一支先遣队进入矿洞内部进行搜索。 蕾妮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正在搭建营帐的狼群附近。 “需要给您拿把椅子吗？”一名狼群成员问道。 “不用了，有块石头就行。”蕾妮说道。 “晕车好些了吗？” “从宅邸带来的药效果很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我有点饿了……”蕾妮说道。 蕾妮的食量比普通小孩要大一倍，但因为晕车，她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第151章 遇袭 看着蕾妮可怜巴巴的眼神，负责保护她的狼群成员说道： “我去马车里找些吃的。”然后便离开了。 扎卡里正在蕾妮面前竖立营帐的支柱，所以那名狼群成员才放心地离开。 咕噜。 “……” “……” 咕噜噜噜。 “……” “……” 咕噜。 “你肚子里是住着一群乞丐吗？” 扎卡里一边将支柱打入地面，一边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蕾妮。 蕾妮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好像还不止一个……” “我这里还有些花生，你要不要……” 蕾妮“嗖”地一下冲过去，伸出手。 “谁会相信你是贵族小姐啊。” 扎卡里无奈地说道，将一袋花生递给了她。 蕾妮接过花生，乖乖地回到石头旁，开始剥花生壳。 ‘乞讨的时候倒是经常能吃到花生。’ 在商店附近徘徊的时候，总会有好心的伙计偷偷地塞给她一把花生。 正当蕾妮专心致志地吃着花生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刚刚搭好营帐支柱的扎卡里浑身一凛，立刻拿起长矛，紧紧地靠在蕾妮身边。 “是野兽吗？” 蕾妮一边问，一边紧紧地抱着装满花生的袋子。 扎卡里神情紧张地摇了摇头。 “是杀气，而且不止一个。” 蕾妮点了点头，紧紧地抓住了扎卡里的衣角。 扎卡里微微俯下身子，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随时准备冲出去。他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一旦吹响信号，你就往反方向……”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某种怪物的嘶吼： “呀啊——！！”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周围窜了出来。 与此同时，扎卡里吹响了哨子，这是召集狼群的信号。 蕾妮立刻向反方向跑去。扎卡里为了给她开辟一条逃生之路，挥舞着长矛，瞬间击倒了好几个袭击者。 但由于袭击者的数量太多，还是有一个家伙突破了扎卡里的防线，向蕾妮冲了过来。 然后。 “啊！” 那个家伙抢走了蕾妮手中的花生袋子。 “我的花生！花生小偷——！”蕾妮大喊。 “吱——！”抱着花生袋子的家伙向着被扎卡里击倒的同伴们跑去。 扎卡里瞅准时机，在那家伙靠近的瞬间，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颈。 蕾妮连忙跑过去，看着被扎卡里抓住的家伙，皱起了眉头。 “人形魔物？” 它的四肢、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和人类相似，但身材矮小，像个侏儒，肚子圆滚滚的。它的皮肤像鱼一样光滑，眼睛像小狗一样，只有黑色的瞳孔特别大。 “吱！吱！” “是哥布林？” “虽然有些相似，但它身上缺少一些哥布林的特征。”扎卡里说道。 袭击他们的家伙都和这个“花生小偷”是同一种族。在“花生小偷”的族群中，一个体型格外矮小的家伙正用拳头捶打着扎卡里的膝盖。 “吱！吱！吱！” “它是想让你放开它？”蕾妮说道。 就在这时，狼群和伊萨克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这是什么？”伊萨克皱着眉头，看着那群“花生小偷”。 * 伊萨克看着狼吞虎咽地吃着果干和坚果的魔物们，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些家伙还要吃多少啊？” 蕾妮看着堆积如山的食物袋子，也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这六只魔物已经吃掉了他们军队两天的口粮，却似乎还没有吃饱。 蕾妮把一块肉干递给其中体型最小的魔物，它好奇地闻了闻，然后接了过去。 “咔！呸！” 看来肉干不合它的胃口。 看着魔物一边咳嗽一边吐出肉干，伊萨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吃白食还挑三拣四的？” “不是挑食，它们好像不吃肉。”蕾妮说道。 “这么说来，它们确实不是哥布林……难道是宁芙？”伊萨克说道。 传说中，水源石被保存在宁芙的湖泊中。也就是说，那里是宁芙的栖息地。 宁芙是侍奉水之精灵的存在，根据蕾妮在来这里的路上读过的书籍记载，这些魔物的外形确实与宁芙有些相似。 “但是书上说宁芙生活在清澈的水中，离开水一个小时都活不了。可这些家伙至少和我们待了两个小时了。”蕾妮说道。 “是变异了吗？或者说，它们根本就不是宁芙。”伊萨克说道。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它们就是宁芙。” 是亨利，他和先遣队一起提前去矿山侦察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魔物，看起来和蕾妮身边的这些小魔物是同一种族，它正被狼群押解着。 “吱——！” 之前从蕾妮手中偷走花生袋子的魔物竖起爪子，飞快地向那只大魔物跑去。 但是，它还没跑到亨利身边，就“咣”的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别碍事。”亨利说道，他的手上闪烁着启动魔导器的光芒。 蕾妮这才注意到，亨利的脖子和脸上都有伤痕，和他一起去侦察的狼群成员们似乎也受了伤。 “亨利！”蕾妮脸色苍白地跑了过去，亨利摸了摸她的头。 “不用担心，都是些小伤。”亨利安慰道。 “是因为抓捕那只巨型宁芙才受伤的吗？”蕾妮问道。 “没错。如果不是那家伙在塞托面前犹豫了一下，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抓住它。”亨利说道。 “看来是因为塞托受到了精灵的庇佑，所以作为精灵眷属的宁芙无法伤害他。”蕾妮说道。 亨利和狼群成员们都是斗气使用者，他们实力强大，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受伤，但仅仅是抓捕一只宁芙就让他们伤痕累累，可见宁芙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止一只。”亨利说道。 蕾妮瞪大了眼睛。 “什么？” “至少有几十只，甚至可能有上百只宁芙在那座矿山里。”亨利说道。 蕾妮和伊萨克都愣住了，亨利擦拭着剑刃上沾染的紫色血液，说道： “但更大的问题在这里。”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和你们在一起的这些，应该是宁芙的幼崽。成年宁芙不可能把幼崽赶出自己的领地。”亨利说道。 “……难道说，整座山都是宁芙的领地？”伊萨克问道。 “没错，矿山里的宁芙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宁芙分布在这座山上。” 亨利说道，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被宁芙包围了。” “如果那些宁芙发现自己的幼崽失踪了……该死的。”伊萨克说道。 意识到情况的紧迫性，狼群的首领大声喊道： “收起营帐，熄灭篝火！” 狼群迅速行动起来，蕾妮、伊萨克和亨利则开始商讨对策。 “仅仅是抓捕一只宁芙，就让整个先遣队都受了伤。我们必须放弃寻找水源，立刻返回。”蕾妮说道。 伊萨克面露难色。 “但是，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必须趁着马尔修因为诺德利侯爵的事情和巴鲁瓦领地的归属问题而焦头烂额的时候行动。” “必须先把蕾妮送回去。即使有被追踪的风险，这次也必须使用远程传送卷轴。”亨利说道。 “如果亨利和伊萨克不去，那我也不走！”蕾妮大声说道。 亨利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他抓住蕾妮的肩膀，说道： “我们已经带上了能够秘密行动的最大兵力，无法再获得更多的支援。也就是说，我们只能依靠这里的人手来寻找水源。我们没有余力再分出人手来保护你。” “这……我知道。”蕾妮说道。 “无法战斗的人只会拖后腿。”亨利说道。 “……我也能战斗，我会比狼群更有帮助。”蕾妮说道。 “这不是能不能战斗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下杀手的问题。在危急关头，你能不能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亨利问道。 蕾妮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亨利说得没错，她还没有做好杀人的觉悟。而且，她也不像塞托那样拥有精灵的庇佑，无法免疫宁芙的攻击。 蕾妮垂头丧气地掏出传送卷轴，哥哥们笑了笑。 “小不点，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我们也会逃跑的。你二哥我这么怕死，怎么可能白白送命呢？”伊萨克说道。 “好，我回去。”蕾妮说道，她擦了擦不知何时盈满眼眶的泪水。 “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好吗？”蕾妮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亨利说道。 “……这次也一定要遵守约定。”蕾妮说道。 蕾妮抱了抱亨利和伊萨克，然后含着泪撕开了传送卷轴。 但是。 “……？” “怎么回事？” “为什么……” 蕾妮又掏出一张新的传送卷轴，撕开。 “……” “……” “……” 传送卷轴没有发动。 兄妹三人刚刚上演了一场感人至深的离别大戏，结果传送卷轴却失效了，这下可就尴尬了。 蕾妮偷偷地环顾四周，只见原本表情悲伤地目送她离开的骑士们，此刻都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蕾妮连忙把撕碎的传送卷轴塞进口袋里，说道： “回去？开什么玩笑！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 “……” “走！去找水源石！”蕾妮故作豪迈地喊道。 亨利和伊萨克看着她，一脸的哭笑不得。 第152章 宁芙 问题不仅仅是传送卷轴，通讯石也失效了。蕾妮试了试魔力石，发现魔力石也无法使用。 “难道是魔力完全失效了吗？”伊萨克问道。 “我还能发动魔法，说明魔力并没有失效，只是魔导器出了问题。”亨利说道。 “传送卷轴、通讯石、魔力石同时失效，这怎么可能？”伊萨克说道。 “……也许这座山上存在着某种特殊的东西，只对魔力媒介起作用。”亨利说道。 “那埃斯顿男爵是怎么开采石头的？一个月前，他还在这里开采过呢。”伊萨克说道。 一座让魔力媒介失效的山，而且还栖息着连迪布雷德的狼群都无法对付的强大宁芙。 听着两人的对话，蕾妮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庇佑。” 三个人同时看向了塞托。 “难道说，‘庇佑’是一种磁场？”蕾妮说道。 伊萨克喃喃自语： “一种能够引来宁芙，并干扰魔力媒介的磁场……” 亨利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这么说来，只有完成‘传说’，才能结束这种诡异的状况。”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进入矿山，完成“年幼勇士的传说”。 “也就是说，必须去见精灵。”蕾妮心想。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为什么偏偏是塞托？在这么多孩子中，为什么只有塞托被精灵选中？ 而且，还是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不管怎样，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蕾妮心想。 兄妹三人带着不会受到宁芙攻击的“勇士”塞托，走进了矿山。 小勇士塞托昂首挺胸，气宇轩昂。 “我会保护好您的！” “塞托，真帅！”蕾妮赞叹道。 “如果宁芙出现，我就这样张开双臂挡住它们。”塞托比划着。 “塞托，太棒了！”蕾妮更加佩服了。 “小姐您就放心交给我吧！”塞托拍着胸脯保证。 “塞托，你真耀眼！”蕾妮的眼睛里闪烁着鼓励的光芒。 蕾妮紧紧地跟在塞托身后，亦步亦趋。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在手背上画好了启动魔导器的符文，每走一步都“唰，唰”地警惕地环顾四周。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扎卡里笑着说道。 但蕾妮依旧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我的小命，可是很宝贵的。’ 即使她死了可以回溯时间，但那样一来，她就必须重新建立与迪布雷德家族成员们的关系。下一次，她恐怕很难像这次一样，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与家人们亲近起来。如果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家人们相处，她恐怕无法承受。 ‘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所以，回溯时间是最后的选择。现在，她必须拼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哥哥们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很好，很好。”亨利说道。 “蕾妮，绝对不要离开塞托身边。”伊萨克叮嘱道。 如果换作平时，亨利和伊萨克一定会说“靠得太近了！”、“竟敢把后背对着小不点？把他绑起来烧死！”，但现在，他们却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蕾妮歪着头，有些不解。扎卡里小声解释道： “图腾。” “图腾？”蕾妮疑惑地问道。 “可以理解为护身符，或者保护屏障之类的。至少，宁芙不会把他当成人来看待。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丫头看来是嫁不出去了……”扎卡里说道。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传来：“吱——！” 一只长满了锋利牙齿的宁芙猛扑过来。 站在蕾妮身后的扎卡里瞬间跃起，用长矛的尾端将宁芙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扎卡里之所以擅长使用长矛，是因为他拥有惊人的臂力，能够单手轻松挥舞普通人需要双手才能使用的长矛。一般来说，被长矛尾端击中并压制住的瞬间，就会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无法动弹。 但是，这只宁芙挣扎了几下，竟然让长矛的尾端发生了弯曲。它趁机抬起身子，“吱！！”地一声，开始啃噬长矛，长矛竟然像蜡烛一样融化了。 “这家伙能分泌强酸！”扎卡里向狼群喊道，并向后退去。 一名擅长魔法的狼群成员正准备张开结界，塞托却突然冲了出去。 “塞托！”蕾妮连忙抓住他的腰带。 “没关系的，它们不会攻击我……”塞托说道。 “笨蛋！就算你在它面前，它还是向我们发动了攻击，这说明它们只有在非常靠近的情况下才能认出你。如果遇到像这种能分泌强酸、可以进行中远距离攻击的宁芙，你还是有可能会受伤的！”蕾妮说道。 “啊……”塞托愣住了。 蕾妮连忙把塞托拉了回来。幸运的是，那只宁芙被扎卡里攻击后，行动变得迟缓，直到塞托靠近，它都没有再喷射酸液。 “吱……吱……” ‘它好像变得温顺了一些，认出塞托了。’ 这么说来，至少要靠近到三四米的距离，宁芙才能识别出塞托。 ’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塞托退回来后，宁芙安静了下来。但是，当他躲到狼群中后，宁芙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杀意。 它压低身子，一只手撑着地面，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两条锁链从它身后猛地窜出，将它牢牢地捆住。 一条是红色的锁链，一条是蓝色的锁链，分别来自亨利和伊萨克手背上的符文。 锁链从脚到头，将宁芙全身都束缚了起来，连嘴巴都无法张开。宁芙拼命地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嘶吼。 “嘘——，安静点。”亨利说道。 “让它安静它就会安静吗？先把它嘴巴撕烂，它才会听话。”伊萨克说道。 亨利和伊萨克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地向宁芙走去。 伊萨克抓起宁芙的头发，将它的头提了起来，皱起了眉头。 “要杀了它吗？带着它太麻烦了。” 听到伊萨克的话，亨利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宁芙的额头。一个符文出现在宁芙的额头上，紧接着，它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 亨利和伊萨克收回了锁链，宁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吱……吱……！！” “虽然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但应该能听懂吧？如果能听懂，就点点头。”亨利说道。 宁芙的脖子上青筋暴起，它剧烈地颤抖着，似乎不想回答。 它痛苦地挣扎着，眼泪不停地流淌，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是守卫吗？” 宁芙点了点头。 “前面还有多少个像你这样的守卫？十个？二十个？” “吱……吱！！”宁芙发出尖锐的叫声。 “是二十个吗？” 宁芙点了点头。 “有守卫，就说明你们在守护着什么东西。是水源石吗？” “吱……”宁芙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们的种族中有弱小的个体吗？” 宁芙眼白上的血丝终于爆裂，鲜血混着泪水流了下来。它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令人感到无比的痛苦和绝望，然后，它缓缓地点了点头。 “弱小的个体……是幼崽。”伊萨克喃喃自语。 亨利站起身来，向狼群下令： “把在矿山外面抓到的幼崽带过来，放在队伍前面。” 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脸色苍白的塞托，结结巴巴地说道： “用，用幼崽来威胁它们，是不正义的……也就是说，这不道德……贵族应该有维护正义的义务……” 亨利面无表情地看着塞托，伊萨克则发出了一声嗤笑。 “别说傻话了，给我打起精神来。如果你再敢逞英雄，让小不点陷入危险，我会让你比宁芙更先见到阎王。” “但，但是……”塞托还想争辩。 “正义能保护我的士兵吗？”亨利打断了他。 “啊？”塞托愣住了。 “道德能守护我妹妹的未来吗？你知道为了所谓的‘大义’而放弃水源，会让我的领民们少吃多少顿饱饭吗？” “……” 塞托沉默了。 “无论使用多么卑鄙的手段，保护我的领民、我的士兵、我的妹妹，都是我的义务。我可没有闲工夫去管那些毫无意义的‘正义’。” 亨利和伊萨克将宁芙的幼崽们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猜测，如果宁芙真的非常重视自己的幼崽，就绝对不会攻击他们。 亨利的猜测是正确的。 宁芙们因为害怕自己的幼崽受到伤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迫让开了一条道路。 多亏了这一点，他们顺利地来到了矿山的中段。 “奇怪，为什么找不到水源？明明到处都只是魔力石的碎屑而已。”蕾妮说道。 “再往里面走走看。”亨利说道。 但是，直到他们到达矿山的尽头，也没有发现水源的踪迹。 ‘难道不在这里？’ 宁芙们没有攻击塞托，这说明这里确实存在着精灵的庇佑。 “难道‘勇士特斯拉的传说’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部分？”蕾妮说道。 “果然还是应该先找到精灵吗？那我们就必须去宁芙聚集的地方。”伊萨克说道。 “那样太危险了。”亨利说道。 “不如先派侦察队去探探路。”一名狼群成员建议道。 第153章 老年宁芙 正当兄妹三人和狼群成员们商讨对策时，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呀啊——！！” “呜啊啊——！” 是塞托的惨叫声。蕾妮急忙回头，只见之前偷走她花生袋子的那只宁芙竟然挣脱了束缚。 看来是塞托看到幼崽们可怜，想偷偷地放了它们。 被激怒的幼崽们用锋利的爪子向塞托发动了攻击。 “那个白痴！” 伊萨克咒骂一声，向塞托冲了过去。 但幼崽宁芙的速度更快，它的爪子已经逼近了塞托的脖子。 “受到庇佑的塞托也被攻击了？”伊萨克咬紧牙关。 “退后，我们正在退后！快放开那个蠢货！” “吱——！！”宁芙发出尖锐的叫声。 因为塞托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们无法轻举妄动。趁着这个空档，另一只被放开的幼崽咬断了束缚其他宁芙的锁链。 幼崽宁芙们对着天空张开了嘴巴，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仿佛某种歌声般的震动传来。没过多久，周围就聚集了更多的宁芙。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怎么办？’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这个笨蛋塞托，真应该好好看着他！’ 看到幼崽宁芙们跑向成年宁芙，伊萨克瞅准时机，一把抓住塞托的后颈，将他拉了回来。 就在这时，一只成年宁芙张开血盆大口，向伊萨克的脖子扑了过来：“吱——！！” “伊萨克！” 蕾妮惊呼。 那一刻，蕾妮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救伊萨克。她下意识地发动了魔导器，向伊萨克冲了过去。 但是。 “……嗯？” 扑向伊萨克的宁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向后退去。 为什么……？ 蕾妮茫然地环顾四周。 宁芙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她跪了下来。 这时，一个满脸皱纹、佝偻着背的老年宁芙从宁芙群中走了出来。 “欢，欢迎回来……主人……老奴……向您请安……！” “什么？回来？你在说什么？” 蕾妮眨了眨眼睛。 伊萨克皱着眉头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个宁芙说的。” “说什么？它明明只是在‘吱吱’地叫。” 什么？蕾妮惊讶地环顾四周，但其他人似乎真的没有听懂老年宁芙的话。 ‘等等，为什么在矿山外面的时候，幼崽宁芙们会靠近我？’ 她原本以为它们是因为饥饿才盯上了她的花生，但仔细想想，这似乎有些奇怪。 其他的幼崽都攻击了扎卡里，但她只是被抢走了花生袋子，至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过宁芙的攻击。 ‘难道说，在矿山里面，成年宁芙没有攻击塞托，是因为我的缘故？’ 那为什么一开始先遣队进入矿山的时候，它们看到塞托却没有停止攻击呢？ 突然，蕾妮想起了四岁时和亨利、伊萨克一起去奴隶拍卖场的情景。 【这是与其他种族杂交的后代……！】 【比看起来要年幼。】 在混血儿中，有些孩子即使年纪很小，看起来也很成熟，反之，有些孩子即使年纪很大，看起来也很年幼。 塞托是“希望之家”的孩子，是被遗弃的孩子。他为什么会被遗弃呢？ ‘重视幼崽的宁芙……’ 她一直以为塞丽娅是按照一、二、三的顺序，给孩子们取名为汉斯、杜克、塞托的。而且塞托也是孩子们中最小的一个。 “塞托。” “是，是？” “你今年几岁？” “十五岁……” “你，是宁芙的混血儿吧！” 所以他才会对宁芙格外同情！ 塞托一脸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啊，我还以为我是某种魔物的混血儿呢，原来是宁芙啊！” 与其他种族混血会导致生长迟缓，不仅是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成长也会受到影响。 塞托的外貌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性格也与实际年龄十五岁不符，显得格外天真。 ‘不过，塞托也太像人类了。通常来说，混血儿身上总会保留一些种族的特征。’ 根据记载，狼人混血的耳朵会保留狼的特征，四岁时在奴隶拍卖场袭击过蕾妮的那个混血男人，手背、胳膊、腿上也有类似爬行动物鳞片一样的皮肤。 塞托似乎理解了蕾妮的想法，他点了点头，补充道： “准确地说，我是四分之一混血。据说我的祖母是宁芙。” 这么一来，塞托在外表上与人类无异就说得通了。 “你说什么？十五岁？十！五！岁！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蠢……等等，你！你都十五岁了还整天跟个小丫头混在一起？！” 伊萨克只关注到了年龄问题，气得暴跳如雷。 而心思敏捷的亨利，仅凭蕾妮和塞托之间的几句对话，就已经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全貌。 “够了。”亨利制止了伊萨克。 “怎么，你不生气吗？” “现在这不是重点。如果蕾妮真的就是那个‘天选之人’，那我们……” 就在这时，那个年老的宁芙突然开口了： “主，主人……冒，冒险者……还，还回来！” 什么？ 蕾妮急忙喊道： “扎卡里！” 老宁芙“吱——！！”地一声，露出了满嘴尖利的牙齿，它面前的巨型宁芙们也随之一起扑了上来。 扎卡里瞬间冲了出去，挥舞着长矛将巨型宁芙们逼退。 趁此机会，亨利张开了结界。宁芙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在亨利的结界上，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却无法突破。 伊萨克和亨利一左一右地护住了蕾妮。 “怎么回事？如果小不点真的是那个‘天选之人’，它们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们？”伊萨克问道。 “蕾妮，你能听懂那个老宁芙的话，对吧？它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亨利问道。 蕾妮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它叫我主人，还说什么‘还回来’……啊！” “事情变得麻烦了。” 蕾妮和亨利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交换了一个眼神。 伊萨克焦急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它们把我们当成了抓走蕾妮的敌人。”亨利解释道。 伊萨克终于打破了亨利的结界，逼退了一只宁芙。他“唰”地一下跳了起来，将剑尖抵在那只倒地的宁芙身上，就在这时，蕾妮喊道： “等等，等等！” 伊萨克停了下来，硬生生地扭转了剑刃的方向。 蕾妮一把抓住失去平衡的伊萨克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说道： “它们非常重视自己的同胞，如果在这里杀死任何一只宁芙，我们就彻底没法和它们沟通了！” 但是，宁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存在。其他魔物还能勉强应付的狼群，在面对宁芙时却显得力不从心，被它们牵制得团团转。 宁芙是一种已经被遗忘的存在，强大到连塞托的祖父是如何与宁芙结合并诞下后代的都无从知晓。也就是说，它们是古老的魔物。 ‘据说古代魔物比现代魔物强大数百倍，看来是真的！’ 反正凭他们的力量也无法战胜这些宁芙，那么想要平安回家，就只有一个办法。 蕾妮向前走了几步，说道： “我们谈谈吧，谈谈。” 亨利和伊萨克同时喊道： “蕾妮！” “小不点，危险！” 但蕾妮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咽了口唾沫，说道： “你们能听懂我的话，对吧？” 露出锋利牙齿、情绪激动的老宁芙，缓缓地闭上了嘴巴。 “等，等到了。我，我们神安排的存在，冒，冒险者。” 能沟通，太好了！ 蕾妮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一行人跟着宁芙们在矿山内部走着。 “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伊萨克皱着眉头，嘟囔道。 这并不是因为走得太久而感到厌烦，更多的是出于担忧。 在宁芙们发动袭击之前，他们就已经到达了矿山的尽头。但现在，宁芙们却带着他们走向入口的方向。 如果它们真的重视自己的幼崽，那么矿山深处应该更安全才对，为什么偏偏要走向入口呢？ 这让蕾妮不禁怀疑，拥有智慧的宁芙是不是想把他们引诱到陷阱里。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依靠的竟然是那个老宁芙的一句话。’ 【我，我们同族，不，不会伤害冒，冒险者。】 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他们试图逃跑，但通讯石和传送卷轴依旧无法使用。 ‘面对这么多宁芙，靠武力是逃不掉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宁芙们在入口附近停了下来。然后。 “嗯？” 老宁芙用手抚摸着墙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墙壁竟然打开了。 “冒，冒险者，请，请进。” 老宁芙说道，并让开了一条路。 裂开的墙壁后面，是一条修建完善的阶梯。 亨利仔细观察了内部，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宁芙能建造出来的，这是人类的技术。” “到底是谁……”伊萨克说道。 “很可能是上一代勇士。” “天呐。”蕾妮惊叹道。 众人惊叹着走下了阶梯。 昏暗的内部，被萤火虫和发光的花苞照亮。蕾妮从未见过这种花。 第154章 又一个恶魔通道 【少年跟随着能够自行发光的‘白夜花’前行。这是年幼的勇士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奇妙经历，他感到勇气和义气充盈着自己的胸膛和肉体。】 勇士特斯拉的传说竟然是真的，没有丝毫夸张，甚至可以说是有所保留。因为，当扎卡里触碰到花苞时，他身上的伤口竟然愈合了。 向往传说的骑士们都露出了感动的表情。但是—— ‘这些要是拿去卖，得值多少钱啊！’ 已经被世俗浸染的蕾妮，脑海中只剩下“叮铃铃”的硬币声和一连串的数字。 就在这时。 “嗯？” 靠近蕾妮的一个花苞突然失去了光芒，枯萎了。 老宁芙愤怒地喊道： “谁，是谁，用，用肮脏的思想玷污我，我们的安息之地！” “哎呀……”蕾妮咽了口唾沫。 老宁芙依旧怒不可遏。 “冒，冒险者，同伴，垃圾！垃圾！” 蕾妮连忙附和道： “没错！是谁这么龌龊！” 就是我！ 蕾妮努力将脑海中那些金灿灿的画面驱散，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宁芙继续前进。 走下阶梯，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的“白夜花”、一个巨大的平台、几张破旧的毯子，还有…… “啊。”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守卫宁芙们会拼命地攻击他们了。 一群瘦骨嶙峋的宁芙幼崽、雌性宁芙和生病的雄性宁芙，正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瑟瑟发抖。 洞穴内部寒冷刺骨，仿佛寒冬再次降临，但这些宁芙身上却没有任何像样的衣物。 就在蕾妮和骑士们惊讶地环顾四周时，之前从蕾妮那里偷走花生袋子的幼崽宁芙跑向了躲藏在洞穴里的宁芙们，并将偷来的花生袋子递给了它们。 “看来它是为了给躲藏起来的同族们寻找食物才出去的……”塞托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 躲藏起来的宁芙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幼崽宁芙递过来的花生，连壳都不吐。 “吱……吱……” 一只非常小的幼崽宁芙向偷花生袋子的宁芙伸出了手，似乎也想要一些花生壳，但偷花生袋子的宁芙摇了摇头。 ‘那孩子刚才都没怎么吃呢。’ 蕾妮摸了摸伊萨克的口袋。 “怎，怎么了？小不点，你想干什么？”伊萨克慌张地说道。 但蕾妮还是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了许多应急用的饼干和巧克力，递给了宁芙们。 “来，吃点这个吧。”蕾妮说道。 “……” 宁芙们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蕾妮，然后慢慢地接过饼干。它们尝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伊萨克“啧”了一声。 “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你怎么能把宝贵的食物浪费掉？我们士兵的口粮都不够了。” 蕾妮“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我以前当过乞丐，我知道在饥饿的时候，施舍食物的人就像神一样。如果几块饼干和巧克力就能换来宁芙的帮助，那简直太划算了。” 蕾妮说完，得意地笑了笑，伊萨克的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果然是适合迪布雷德的卑鄙小丫头！”伊萨克说道。 “伊萨克也像个迪布雷德的公子一样，坏透了！”蕾妮说道。 蕾妮和伊萨克兴高采烈地互相吹捧，骑士们和塞托都感到一阵无语。 “善，善良的冒，冒险者。我代表宁芙，感，感谢您。”老宁芙的表情变得慈祥起来。 ‘很好，现在沟通的桥梁已经搭建好了。’ “我是勇士吗？”蕾妮问道。 “冒，冒险者，是勇士吗？”老宁芙问道。 难道它不知道“勇士”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特斯拉那样的人。” “特，特斯拉！”老宁芙喊道，宁芙们也骚动起来。 “第，第一个冒险者。” ‘看来我真的是勇士。’ 就在这时，老宁芙“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喊道： “卑鄙的冒险者！” “坏蛋！” “坏，坏蛋！” “可恶的冒险者！” 原本只会“吱吱”叫的宁芙们，竟然异口同声地咒骂起特斯拉来。 “卑，卑鄙的冒险者抢走了主人，把我们的主人当成奴隶一样使唤。坏，坏……” 听到老宁芙的话，巨型宁芙们“吱——”地一声，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伊萨克和亨利瞥了蕾妮一眼。 “它们在说什么？”伊萨克问道。 “蕾妮？”亨利问道。 只有蕾妮能听懂宁芙的话，所以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许，她是勇士，不，冒险者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怎么办？’ 蕾妮咽了口唾沫，大声喊道： “那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哼！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啊？！” 老宁芙的表情又变得慈祥起来。 “第二个冒险者是好人，给，给我们吃的。” “没错！我是好人！我不会抢走宁芙的东西，也不会把主人当成奴隶使唤！” “帮，帮助我，我们善良的冒险者，完，完成启示。” “启示？” 老宁芙爬上了像祭坛一样的平台，它张开双臂，无数的萤火虫聚集到祭坛上的石板上，形成了一些文字。 “古语？”亨利说道。 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对于高等贵族的子弟来说，解读用古语书写的经典是教育的一部分，所以亨利和伊萨克也能读懂一些单词。 “时机……啊，时机到了，水，守护？”伊萨克说道。 “神的仆人，在启示之时到来之前，请在神的眼泪中沉睡。”亨利说道。 能读懂古语的蕾妮，看着文字喃喃自语。老宁芙听了，非常高兴。 “启，启示之时，冒险者出现。我，我们，沉睡着。冒险者唤醒了我们！” “在神的眼泪中……”蕾妮说道，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看着宁芙。 “这么说来，很奇怪啊。宁芙不是生活在水中的吗？为什么能在没有水蒸气的空间里生存呢？” “这，这里，神的眼泪中。这座山的一切都是神的眼泪。” 【年幼的勇士在纯洁之人的帮助下，得到了神的眼泪——水源石。】 “水源石……” “我们可以将这座山的一切都提炼成‘神的眼泪’。坏，坏冒险者，欺骗了我们，把‘神的眼泪’做成赝品，把‘神的眼泪’，我们的东西，给了那些坏人！” 老宁芙从祭坛上拿来了什么东西。 “我们的主人，冒险者，请见见。我们的主人，门柱！” “门柱？” 蕾妮静静地看着它拿来的东西，当她把手放上去时，感到一阵心悸。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恶魔的通道！” 蕾妮捂住了嘴巴。 亨利和伊萨克连忙跑过来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蕾妮。” “亨利，伊萨克。”蕾妮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紧张地看着她，蕾妮说道： “我好像又中奖了……我们要发财了！” “什么？” “啊？” 蕾妮连忙拿起老宁芙给她的矿物。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哪位恶魔!’ 从老宁芙手中接过那块矿石，蕾妮眯起了眼睛。 ‘虽然颜色有些浑浊，但这确实是宝石——光玉髓。’ 这个通道的恶魔会是谁呢？她努力回想着与水相关的恶魔，却一时想不起来。 “现在就把它召唤出来吗？” 蕾妮犹豫着，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前往矿山的途中，她就没怎么吃好，严重晕车，又因为宁芙的事情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身体状况很差。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召唤恶魔，万一自己晕倒了，那就麻烦了。 ‘宁芙们只是承诺不会伤害‘冒险者’，可没说不会伤害‘冒险者’的同伴。’ 塞托是宁芙的混血，或许不会有事，但如果她倒下了，亨利、伊萨克和士兵们就会陷入危险。 但是，宁芙们似乎希望她现在就召唤出它们的主人。 蕾妮思考着对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人生中米娜给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在我的世界里，也有一个类似的童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只乌龟为了治好龙王的病，奉命去陆地上寻找兔子的肝脏。兔子被乌龟欺骗，来到了龙宫。就在兔子要被剖腹取肝的危急关头，它……！】 “兔子是怎么做的呢……”蕾妮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了兔子的妙计，她偷偷地看了看宁芙们。 “冒，冒险者。”老宁芙催促道。 蕾妮“哎呀！”一声，故作惊讶地拍了一下手。 “怎，怎么了，冒险者？”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把肝落在……啊呸，把神圣力落在家里了。这可怎么办？召唤神明需要神圣力啊。” “谎，谎言。第二个冒险者在说谎，神圣力是不可能落在家里的。” “您怎么知道的？”蕾妮反问道。 “人类，不可能把神圣力落在家里！”老宁芙捶胸顿足，气愤地说道。其他的宁芙也跟着它一起，用凶狠的眼神瞪着蕾妮，指责她说谎。 “可我是‘冒险者’啊，不是普通的人类。” “这……”老宁芙一时语塞。 “想想看，‘冒险者’是特别的人类，所以才能召唤你们的主人。既然是特别的人类，拥有特别的力量，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 第155章 迪布雷德家的变故 宁芙们面面相觑。它们不熟悉人类，而且很单纯。 ‘所以才会被第一个勇士特斯拉欺骗吧。’ 而且，它们在特斯拉之后似乎陷入了沉睡。否则，埃斯顿男爵不可能一直在这座矿山里开采矿物。 ‘它们之所以苏醒，要么是因为我接触了宁芙的族人塞托，要么是因为我碰到了可以提炼成‘水源石’的矿物。’ 由于与世隔绝了太久，即使它们隐约觉得蕾妮的话漏洞百出，也很难立刻做出判断。 老宁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蕾妮，说道： “第，第二个冒险者是好人，不会欺骗我们。我们，相信第二个冒险者。” 蕾妮在心里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你们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 为了实现它们的夙愿，它们需要蕾妮召唤恶魔，如果蕾妮说自己做不到，它们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 这个老宁芙，比其他宁芙要聪明得多。 “没错，我是好人！” “那，那就去拿回来，神圣力。” “好的。但是，要拿回神圣力，就必须使用远程传送卷轴。可是，这里好像不能使用魔导器，这是为什么呢？” “这，这里是宁芙的领地，没有宁芙的允许，不能使用任何可疑的力量。” 蕾妮在心里欢呼雀跃。 果然是中大奖了！ 无法使用魔导器的空间，这可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利用价值啊。 ‘在军事战斗中也能派上用场。哎呦，可爱的小精灵们！’ 蕾妮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闪闪发光地说： “那就请允许我们使用吧，我们回去把神圣力带回来。” “回，回去的只有冒险者一个人，其他人类留在这里。” 蕾妮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也就是说，它们要扣押人质，以确保她一定会回来。 ‘这些卑鄙的怪物……’ “那可不行。你们会对我的哥哥和士兵们做什么，我怎么能把他们留在这里？” “我，我们，相信冒险者。冒险者也相信，我们。” “我不相信什么‘情义’或者‘神义’之类的东西。只要你们有哪怕一丝伤害亨利、伊萨克和我的士兵的可能性，我就不能独自回去。” 这时，亨利突然用一只手拦住了她。 “你独自回去。”亨利说道。 “但是……！”蕾妮反驳道。 亨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 “你已经找到水源石了，对吧？” “嗯。” “那就没必要再瞒着马尔修了。现在就算马尔修有所行动，能和宁芙沟通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蕾妮。” “那……”蕾妮欲言又止。 “你去把军队带过来。” 蕾妮瞪大了眼睛看着亨利，亨利点了点头。 “你是想杀了它们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创造一个完美的‘对话’环境，让宁芙们乖乖地和我们‘交易’。” 他的意思是，用武力威胁宁芙。 蕾妮眯起眼睛，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 无数的金币在她的脑海中“叮铃铃”地作响，无数个“零”在眼前闪过。 蕾妮回头看着宁芙，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啊~！” 老宁芙也咧嘴笑了。它和宁芙们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 “嗡——” 蕾妮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立刻意识到，现在可以使用魔导器了。 她撕开传送卷轴，一道细微的光芒笼罩了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回到了王都宅邸的房间里。 “快，快……！” 蕾妮急忙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她必须尽快通知父亲，并将领地的兵力集结到埃斯顿矿山。 蕾妮飞快地跑下楼梯，发现她的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小姐！”管家喊道。 “爸爸在哪里？！”蕾妮问道。 “公爵大人不在宅邸。” 糟了！ 一想到宁芙们随时可能改变主意，伤害矿山里的人，蕾妮就心急如焚。 “那约翰哥哥呢？” 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军队的指挥权会交给继承人约翰。 蕾妮焦急地问道，管家的表情变得黯淡下来。 一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爸爸为什么不在宅邸？” “奉王命，前去讨伐异族了。” “爸爸不在王都，为什么约翰哥哥也不在宅邸？”蕾妮问道。 “……” 管家沉默不语。 “回答我！”蕾妮大声喊道。 楼梯下方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是菲娅。 “您已经回来了？其他人呢……”菲娅问道。 “爸爸和约翰哥哥出什么事了？”蕾妮问道。 管家严厉地喊了一声： “菲娅·夏巴诺。” 但菲娅咬紧嘴唇，走到了蕾妮身边。 “请您冷静下来听我说。约翰少爷被指控为袭击大贵族的犯人，今天早上，王室军队把少爷带走了。” “这不可能！” 袭击大贵族的事件是蕾妮为了牵制诺德利侯爵而一手策划的。 ‘难道是我策划的事情败露了吗？’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三名侍女听到她的声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小姐……！”侍女们喊道。 ‘她们没有被抓走，说明我的计划没有败露。’ 但是，为什么…… 萝拉急匆匆地走过来，拉住蕾妮的胳膊，走到楼梯的尽头，小声说道： “是马尔修公爵家族搞的鬼。他们趁着公爵大人不在，把约翰少爷关进大牢，想在迪布雷德家族无法插手的情况下，决定巴鲁瓦领地的管理人。” 萝拉看着咬牙切齿的蕾妮，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去把议长叫来。”蕾妮吩咐道。 萝拉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答道：“是。”并鞠了一躬。 蕾妮看着楼梯下方，大声喊道：“集结王都的军队！” 听到蕾妮的话，管家慌张地喊道：“小姐，这……！” “爸爸和哥哥们都不在王都，现在迪布雷德家族的代理家主是我。” 管家咽了口唾沫，退到了一旁。王都军团长和大队长们聚集到了中庭。 “王都全军，开始实战军事训练。训练中不必担心出现伤亡，哪怕对方是——”蕾妮紧紧地攥着裙摆，宣布道，“马尔修公爵。” 这几乎等同于下达了暗杀令，骑士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遵命！”骑士们齐声喊道。 向王都军下达完命令后，议长赶了过来。 “没有国王的许可就进行军事训练，只会让我们陷入被动。小姐，请您冷静……”议长说道。 “现在就去获得许可。” “……什么？” 议长愣住了。 蕾妮用漆黑的眼眸看着议长。 * 聚集在中央塔的贵族们发出了嗤笑声。 “在王都内进行军事训练？简直是疯了！公爵和继承人都不在，到底是谁这么肆意妄为？” “听说去‘游玩’的迪布雷德小姐回来了。”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一个小丫头，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平民出身，竟然敢在公爵的膝盖上玩耍，现在终于闯祸了。” 舒海尔侯爵“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件好事吗？” 他轻轻地摇晃着酒杯，微微挑起眉毛，看着坐在上座的马尔修公爵。 “等迪布雷德公爵回来，一定会因为我们囚禁了他的儿子而大闹一场。趁此机会，制造一些让他无法反驳的事情，就能把囚禁约翰·迪布雷德的事情也一起解决了。” 马尔修公爵缓缓地把玩着酒瓶的瓶塞，与舒海尔侯爵对视着。 “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家伙，竟然想把一个小孩子逼到这种地步。” “我只是按照您的意愿行事罢了。” 马尔修公爵“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来。 “走吧，好久没去拜见陛下了。” 他麾下的贵族们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大贵族们涌向了大殿。马尔修公爵对守在大殿前的侍从说道： “陛下在里面吗？” “陛下正在接见宾客。” “这样啊……我们也有急事，只能失礼了。你去通报一声吧。” 进入大殿的侍从很快就回来了。 “陛下允许各位觐见。” 看来迪布雷德家族进行军事训练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否则，他不会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大贵族们不加责备，还允许他们觐见。 巨大的门打开了，大贵族们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砰——！！” 一声尖锐的破裂声响起，一个茶杯飞了过来。 “陛，陛下。”舒海尔侯爵喊道，茶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马尔修公爵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您为何如此生气？”。 “竟敢欺骗朕，还想谋害大贵族的性命，把那个罪人抓起来！”国王怒吼道。 什么？ 马尔修公爵皱起了眉头。 这时，蕾妮从国王的身后走了出来。 “请您也一起惩罚我吧！我竟然一直不知道我的侍女受到了舒海尔侯爵的胁迫，我才是罪人啊！”蕾妮说道。 跪在国王面前的，正是蕾妮的侍女琳达。 蕾妮可怜兮兮地颤抖着肩膀，说道： “马尔修公爵大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尔修公爵问道。 “我告发了我的侍女，这孩子说她之前在舒海尔侯爵领地行骗，现在才知道。她一直受到胁迫，袭击了大贵族！”蕾妮说道。 第156章 果决的蕾妮 马尔修公爵咬紧了牙关。 ‘这个卑鄙的小丫头——！’ 在国王的身后，蕾妮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愚蠢……反正她与大贵族遇袭事件无关，等调查清楚了，她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蕾妮“陛下……”地哽咽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没有人知道，这个低着头的孩子，此刻正露出了恶魔般狡猾的笑容。 ‘现在就让你得意一会儿吧。’ 但他很快就会把琳达夺回来。 “我还有一件事要禀告陛下。”蕾妮说道。 “哦哦，你说吧，孩子。” “我找到了水源石。” 与千年的光荣一起！ * 从王宫出来后，蕾妮回头看向议长。 “监察队里有我们迪布雷德的人吗？” “执行官中有受到迪布雷德资助的人。” “告诉他，让他好好‘关照’琳达。给监察队长送些’礼物’，再收买几个狱卒。在我与国王完成交易之前，琳达不能有任何损伤。” “是。” 坐上马车，蕾妮揉了揉额头。幸好她想起了琳达带着相当于一年预算的资金逃到了舒海尔领地，所以她才能选择舒海尔侯爵作为诱饵，以此来解救约翰。 如果按照原计划，她应该重新把诺德利侯爵关进监狱，但诺德利家族已经破败不堪，如果再给他们定罪，他们将彻底毁灭。 ‘那样的话，诺德利怀恨在心，绝对不会再和我联手。’ “您已经获得国王的军事训练许可了吗？” 蕾妮点了点头。 “是的，国王对找到水源石这件事很感兴趣。虽然附加了一些麻烦的限制。” “限制是指？” “训练内容必须与王宫共享，王宫结界的强化费用由我们承担。” “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震慑马尔修和他麾下的贵族们，这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坏处。” 王宫所在的王都有着特殊的法律。在宅邸内，或者家族所属的兵营里可以进行实战训练，但在其他地方，只有获得许可的护卫才能携带长矛、剑等武器。 但是，一旦获得了军事训练的许可，全军都可以在王都内携带利器。 也就是说，如果蕾妮失去理智，下令攻击贵族，对方十有八九会丧命。因为对方不可能仅凭少数获得许可的护卫，就能对抗迪布雷德的全军。 而且，对方也不能申请进行军事训练。因为获得训练许可非常困难，而且如果已经有家族获得了许可，其他家族就不能进行军事训练，这是为了防止叛乱。 “更何况，现在是由年幼的我掌握着全权，他们肯定会更加害怕。因为人们总认为小孩子更容易冲动，不理智。” “那我就放心了。那么，您打算如何处置水源石？真的要交给国王吗？” “怎么可能。” 蕾妮看着议长，嘴角微微上扬， “我只是说找到了水源石，可没说会帮他提炼。没有提炼的水源石只是一块没用的石头而已。” 听了蕾妮讲述了在矿山里的事情，议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国王肯定做梦也想不到，只有宁芙才能提炼水源石。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在您之前的人生中，不是说诺德利家族曾经流通水源石吗？他们是如何将埃斯顿矿山的石头提炼成水源石的呢？”议长问道。 “大概是因为特斯拉吧。” “勇士，特斯拉？” “宁芙说过，特斯拉制造了假的水源石。如果诺德利和马尔修找到了特斯拉制造假水源石的方法，那就说得通了。但是，为什么马尔修偏偏要和诺德利侯爵一起谋划水源石生意呢？” 议长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 “难道说，诺德利掌握着制造假水源石的方法？您怎么能确定呢？” “所以才需要确认一下。把真正的水源石带到诺德利面前，然后……” 如果制造假水源的方法失效了，诺德利侯爵最终只能开口。 蕾妮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刚回来就发生了约翰的事情，她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神圣力还没有恢复到目标值。 蕾妮紧紧地攥着裙摆，内心焦急万分。亨利和伊萨克被宁芙们包围着，约翰还没有被释放，父亲在战场上的情况也无法确认，还有琳达…… 【所以，琳达，我把你送到王宫……送到王宫……】 【我会去的，请您告发我吧。】 【冷静地想一想，我不是在强迫你。也许，我可能无法把你带回来了……】 【我只需要等待着小姐来接我。还有比这更轻松、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吗？】 蕾妮不安地望着窗外。 * 回到宅邸后，蕾妮发现姑姑贾贝琳正在等她。 约翰被捕后，贾贝琳为了营救他四处奔走。 虽然贾贝琳获得了爵位，但她是迪布雷德家族的分支，只要家主，也就是蕾妮的父亲还在，她就不能参加大贵族会议。 她能做的，只有与社交界的权贵们接触。 “蕾妮。”贾贝琳喊道。 “姑姑，我现在必须马上回矿山。” “你到底……” 贾贝琳刚想说什么。 “亨利和伊萨克还在那里！” 因为太过着急，蕾妮打断了贾贝琳的话，她肩膀一颤，说道， “对不起，但是哥哥们还在等着我，他们被宁芙包围着，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跺着脚，贾贝琳抓住她的肩膀，皱起了眉头。 “冷静点。” “……” 蕾妮沉默了。 “你总是习惯一个人行动，我知道这是你在孤儿院养成的习惯。但是，蕾妮。”贾贝琳说道。 “……” “这里不是孤儿院，你有可以依靠的人。”贾贝琳说道。 诺斯、菲娅，以及迪波斯子爵等家臣们走到了贾贝琳的身后。 贾贝琳用沉稳的声音说道： “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帮助你的。” 看着贾贝琳坚定的眼神，蕾妮咬住了嘴唇。 ‘我真是个傻瓜。’ 为什么她总是想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呢？他们虽然内部会有一些小摩擦，但彼此都是对方的支柱和最坚实的盟友。 “尤金·诺斯。”蕾妮喊道。 “在，小姐。” “诺斯，你现在立刻率领领地军前往埃斯顿矿山。埃斯顿矿山的宁芙非常强大，连‘狼群’都难以应付。还有……”蕾妮将父亲交给她的印章挂在了贾贝琳的脖子上。 “姑姑，请您和菲娅一起统领王都军，我已经获得了国王陛下的军事训练许可。另外，迪波斯子爵，请您想办法让约翰哥哥获释后，代替父亲参加国务会议。”蕾妮吩咐道。 迪波斯子爵点了点头。 “是，小姐。” 蕾妮看着迪布雷德家族的成员们，说道： “从现在开始，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在迪布雷德的家主回来之前，我们要守护好我们的家族。” “遵从小姐的命令。” 诺斯第一个跪了下来，接着，宅邸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遵命！”众人齐声喊道。 蕾妮点了点头，和议长一起回到了房间。 在再次去见宁芙之前，蕾妮一边收拾着需要的东西，一边回头看着议长。 “议长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要协助姑姑……您这是什么表情？” 议长正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她。蕾妮歪着头，议长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您知道吗？” “什么？” “迪布雷德的所有人，现在都不再称呼您为‘小姐’了。” “啊……” 蕾妮恍然大悟。 “小姐”这个称呼对她来说非常熟悉，因为她被认为是“命运之子”，所以即使她不再是婴儿，人们也一直称呼她为“小姐”。 迪布雷德家族的所有人都称呼她为“小姐”。现在对他们来说，她不仅仅是“命运之子”，更是家主的女儿。 “我不讨厌迪布雷德的人叫我‘小姐’。” 对某些人来说，称呼她为“小姐”是一种嘲讽，讽刺她这个冒牌货竟然被冠以如此尊贵的称呼。 但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人们在称呼她的时候，总是饱含着深情。 他们总是像对待真正的孩子一样，温柔地称呼她。 “我知道。但是，现在比起‘小姐’，‘大小姐’这个称呼更适合您。”议长说道。 “是吗？” “因为比起被保护，您更适合保护别人。” “……议长您真是的，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 蕾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故意用埋怨的语气说道。 议长跪在蕾妮面前，亲吻了她的手背。 “请您平安归来，大小姐。” “嗯。”蕾妮说道。 她将装满了东西的包“嘿咻！”一声背在身上，然后精神抖擞地笑着，掏出了传送卷轴。 “嘶啦——” 随着卡片撕裂的声音，蕾妮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又回到了埃斯顿矿山。 “小不点！” “蕾妮！” “冒，冒险者。” 蕾妮精神抖擞地走到老宁芙面前。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们召唤你们的主人，但你们必须把水源石给我。”蕾妮说道。 “我，我们种族，不，不会交易神圣的眼泪！”宁芙们愤怒地喊道。 第157章 第三十四柱魔神 “第二个冒险者和坏冒险者一样！” “不遵守神的启示，贪图财物，垃圾！” “垃圾！” 老宁芙的眼睛变得漆黑。 “堕落的冒险者，不是神的仆人。不是神的仆人，不能让你回去！” “吱——！！” 老宁芙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蕾妮踮起脚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老宁芙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身体前倾，他瞪大了眼睛。 “没错，我很坏，已经堕落了。而且，我还很擅长用性命来威胁别人。” “我们种族，很强大。比冒险者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冒险者杀不死我们种族！” 蕾妮松开老宁芙的衣领，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不把水源交出来，我就死在这里！” “……！” 老宁芙愣住了。 “冒，冒险者，是傻瓜吗？” 其他的宁芙们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用自己的性命做威胁的奇怪景象而不知所措。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谁来帮你们召唤你们的主人？特斯拉之后，时隔千年才出现了‘冒险者’。也许，要等到第三个‘冒险者’出现，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当然，她根本没有想过要死。但这一招对宁芙很有效。 老宁芙浑身一颤。 蕾妮露出了狡猾的笑容，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你们把水源石给我，我不仅会帮你们召唤你们的主人，而且——” 蕾妮把带来的包倒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倒了出来，说道： “——还会给你们花生！” 亨利、伊萨克、扎卡里和塞托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就算那些家伙再怎么蠢，也不可能为了花生就……”伊萨克说道。 “蕾妮，先把剑放下，小心割伤自己。要不然，你把剑抵在哥哥身上！”亨利说道。 “蕾妮，你先……”伊萨克说道。 就在这时，老宁芙的眼睛瞪得溜圆。 “花，花生！” “花生！” “是花生！” 宁芙们一拥而上，尤其是幼崽宁芙们，速度最快。 “这还不是全部，我还能给你们更多。”蕾妮说道。 双手捧着花生、满脸震惊的老宁芙，蕾妮傲慢地宣布道： “我还有杏仁。” “……！” 宁芙们骚动起来。 伊萨克说道： “它们还真是蠢到家了。” 亨利也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似乎对之前的辛苦感到荒唐。 ‘它们一定非常饥饿。’ 光是幼崽宁芙们就能吃掉大量的食物，但埃斯顿矿山因为过度开采而被严重破坏，根本找不到任何食物。连一只野兽都看不到，就是最好的证明。 幸好她早有准备，带了大量的花生。 老宁芙用颤抖的眼神看着蕾妮，然后咽了口唾沫。 “见，见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老宁芙的话，蕾妮点了点头。 然后，她握紧了宁芙们交给她的光玉髓，轻轻地注入了神圣力。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整个矿山都开始摇晃起来，仿佛地震了一般。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 “糟了，神圣力不足……！”蕾妮心想。 就在她惊慌失措，想要切断神圣力供应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启示者啊。】 当一头美丽的雄鹿伴随着耀眼的光柱出现时，蕾妮感到一阵眩晕。这绝对不是神圣力枯竭造成的。那头雄鹿静静地凝视着她，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她走来。 【感谢你将我从永恒的痛苦中解放出来。】 这只恶魔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召唤的布涅、派蒙和格剌希亚拉波斯截然不同。 它不像布涅那样呆……那样平易近人，也不像派蒙或格剌希亚拉波斯那样傲慢或暴戾。 相反，它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甚至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是一只恶魔。 不知为何，蕾妮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茫然地抬头望着它，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突然，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阿米蒂埃家族草木繁茂的庭院，坐在破旧秋千上的米娜，以及守护在她身边的雄鹿。 【乖孩子，真乖……】 “米娜的鹿！” 蕾妮想起来了。每当国家发生可怕的异变时，这只雄鹿都会守护在米娜身边。 【我是缔造和平之王，拥有七十二根门柱的清廉与正义，被赋予第三十四柱的存在。】 它在蕾妮面前低下头，仿佛在向她致意，并用鼻子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宁芙们激动不已，纷纷跪倒在这头优雅美丽的雄鹿面前。但是，它们似乎听不懂它的话，在它说话的过程中，好几次都泪眼汪汪地喊着“主人，主，主人……！” 【啊，我可怜的仆从们。】 老宁芙跪行到它面前，深深地匍匐在地。 “老，老仆向主人请安。请您完成启示，解开我们种族的枷锁！” 雄鹿用悲悯的眼神望着宁芙们，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蕾妮。 【启示者啊，请怜悯我的仆从们。请赐予这些只能在荒山中栖息的可怜生灵一个光明的世界吧。】 “你的愿望是解放宁芙们吗？”蕾妮问道。 雄鹿悲伤地点了点头。 【为了解放他们，我需要一种特殊的力量。一颗能够为可怜之人流泪的炙热的心脏。我，三十四柱魔神，向正义的启示者恳求，请用您的气息，解放我那些深陷苦难的仆从们吧。】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它的意思很明显，它需要的是“心脏”。也就是说，这只恶魔需要的是启示者，也就是蕾妮的心脏。 “为了解放宁芙，你需要我的性命，是这样吗？” 听到蕾妮的话，亨利、伊萨克和扎卡里立刻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头鹿要你给他什么！” 与之前的恶魔不同，这只恶魔似乎也能被人类看到。 ‘难道是因为这里是那只恶魔眷属所在的空间？’ 蕾妮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望着那头雄鹿。雄鹿发出悲鸣，黑色而闪亮的眼睛里，透明的泪水打湿了它的毛发，滴落在地上。 【悲伤啊。但是，启示者，自从我们在战争中失败后，我的仆从们就只能蜷缩在黑暗之中。看看那些弱小而可怜的幼崽吧。在启示者出现之前，它们在千年的噩梦中挣扎，从未感受过阳光的温暖，也从未体会过生命的喜悦。】 “……” 【生命的重量岂能轻易衡量。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如果启示者能够实现我的愿望，我将以您的生命为代价，为我的族人带来千年的繁荣。】 雄鹿望着那些哭泣的小宁芙，仿佛在向蕾妮乞求。 蕾妮问雄鹿：“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连仆从都无法庇护的我，不配拥有名字。名字早已被我遗忘……】 蕾妮“嗯”了一声，雄鹿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恳切地，迫切地请求您，请您……】 “净说瞎话。”蕾妮冷冷地说道。 雄鹿猛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听错了。蕾妮笑了。 “我说得没错吧？” 【你怎么能诋毁我为仆从们着想的一片真心……启示者啊，请理解我这悲痛的心情。】雄鹿说道。 “骗子。” 再说一遍，蕾妮认识这家伙。 它是骗子之王。 为了让它说实话，必须知道它的名字，除了呼吸之外，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而且，再说一遍，蕾妮认识它。 甚至知道让它说实话的真名。 “弗法弗法。”蕾妮在心里默念着它的名字。 雄鹿吓了一跳，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区区凡人……！】 当然是因为米娜告诉过她。米娜称呼它为“弗法”，大概是昵称吧。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耀眼的光芒笼罩了四周。蕾妮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等光芒消散后，才看向雄鹿。 但是。 “啊？” “什么‘啊’？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呜哇哇哇——！” 一个有着蜂蜜般甜美金发，头发卷曲蓬松的小男孩，正一脸怨恨地看着蕾妮，哇哇大哭。 男孩的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的鹿角。 “难道，你……” “你这种家伙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呜哇哇哇！呜哇哇哇！” 小男孩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一边哭一边跺着脚。 蕾妮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米娜称呼他为“弗法”，不仅仅是因为昵称。 ‘只要叫出真名，它就会变回原本的样子……’ 而且，这只恶魔似乎非常讨厌人类的形态。 ‘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蕾妮看着一边抽泣一边挣扎的恶魔，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放开，放开我——！！” 蕾妮看着被扎卡里单手抱住、拼命挣扎的恶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算哪门子恶魔，简直比小孩子还要任性。 一名狼群成员弹了一下它的额头，说道： “给我老实点，你这家伙。” “你想死吗？”弗法弗法恶狠狠地说道。 “是啊，是啊。”狼群成员敷衍道。 第158章 宁芙的友情 弗法弗法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挥舞着小胳膊小腿。但是，变成人类形态后，它真的就像人类小孩一样弱小，根本无法挣脱成年人，而且是比普通人强壮得多的狼群成员的束缚。 而且…… “先把尿布换了吧，哎呦，这味儿。” “放开我！呜哇哇哇！” ……它还不会自己上厕所。 狼群成员们试图脱掉它湿漉漉的布尿布，但动作非常笨拙。 ‘也是，一辈子只会拿剑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换尿布。’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很可能会强行脱掉尿布，弄伤婴儿娇嫩的皮肤，于是蕾妮走了过去。 蕾妮说道： “你们让开。” 然后把弗法弗法放在了地上。 “放开我——”弗法弗法喊道。 “弗法弗法。” 蕾妮叫了一声它的真名。 它立刻闭上了嘴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乖乖别动，尿布都湿了，你不难受吗？” “都是因为你叫了我的真名！”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说谎。” “人类总是很蠢，只要提到正义，连命都可以不要，但你很邪恶！很邪恶！” “是，是。” 蕾妮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熟练地脱掉了它的尿布。 然后，她用毛巾擦了擦它的小屁股，从旅行包里拿出干净的布，熟练地包好。 在蕾妮给它换尿布的时候，亨利和伊萨克打发走了狼群成员，走了过来问道： “小不点，你怎么会做这些？”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而且，在上一世，我当乞丐的时候，也做过保姆的工作。” “竟然让小孩子当保姆？” “平民们很穷，请不起保姆。但他们又必须工作，所以哪怕是小孩子，他们也愿意雇佣。我们一边混口饭吃，一边帮他们照看附近的孩子。” “……” “……” 亨利和伊萨克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每当听到蕾妮讲述她前世的故事时，他们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能找到保姆的工作已经算是幸运了。通常情况下，没有监护人或者流落街头的孩子，连发报纸的工作都找不到。 给它换好尿布，拍了拍它的小屁股后，恶魔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呼……”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唰”地一下，挥舞起胳膊。 蕾妮说道： “乖，乖。” 然后抱起弗法弗法，轻轻地拍着它的背。 “饿了吗？想喝奶吗？” “嗯……才不是！”。 “好好好，回去就给你喝奶。在王都还能找个奶妈。” 弗法弗法比其他的婴儿好照顾多了。 需要换尿布的小孩子还不能很好地进行沟通，所以不知道他们哪里不舒服，想要什么，但至少还能和弗法弗法说话！ ‘得想办法讨好这家伙，让它许下一个简单的愿望，并获得强大的异能。’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像米娜一样，把它变成自己的眷属。 ‘但是，它有什么力量呢？’ 她努力回想着米娜的能力，弗法弗法肯定也为其中的某一项能力做出了贡献。 压倒敌军的强大武力。 灾后重建。 治愈能力。 还有，还有…… 蕾妮一边思考着，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弗法弗法的背，突然愣住了。 “毛！” 弗法弗法身上长出了之前没有的毛发，而且是和它第一次出现时的雄鹿形态一样的黑色毛发。 没过多久，弗法弗法“扑通”一声从蕾妮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再次在一阵光芒中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雄鹿。 ‘只要叫出真名，它就会变成人类的模样，持续大约一个小时。’ 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它真的会变得像人类小孩一样虚弱无力。 ‘拥有这种程度风险的恶魔，应该拥有强大的力量。’ 它实现的愿望和赋予的异能，可能会是比之前的恶魔们更加强大的力量。 “话说回来，你有什么异能？” 【没有。】 “要我再叫一次你的真名吗？” 【哼……！】 弗法弗法发出不悦的声音。 正当蕾妮和变成雄鹿的弗法弗法进行激烈的眼神交锋时，老宁芙拿来了另一块光玉髓。 “冒，冒险者，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蕾妮在照顾弗法弗法的时候，吩咐宁芙们去提炼水源石，看来它们已经完成了。 ‘这块蓝色的光玉髓就是水源石啊。’ 她点了点头，将一把杏仁塞进了老宁芙的手里。 老宁芙高兴得手舞足蹈，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杏仁。 “身为我的仆从，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卑贱的家伙，我要收回你的性命！” “但，但是，主人，我们很饿……” “与其向敌人乞讨，不如饿死！” “主人，您太坏了，太坏了。” 这时，一直因为无法拯救它而被弗法弗法责骂的其他宁芙们，也小声地指责起它来。 “太坏了。” “主人，坏蛋。” “狗崽子……” 弗法弗法立刻龇牙咧嘴地咆哮起来。 “住嘴！不许欺负宁芙们。”蕾妮说道。 宁芙们立刻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冒险者，好人。” “给我们吃的。” “好心的冒险者。” 一只幼崽宁芙用脸颊蹭了蹭蕾妮的胳膊，开心地笑着。 蕾妮的眼睛转了转。 ‘这也可以利用一下。’ 关于乞丐生涯，蕾妮有两条深刻的体悟。 其一，在人们饥肠辘辘时给予食物，他们会把你当成神一样看待。 于是，蕾妮摆出一副圣人般的慈悲表情，将花生、杏仁以及马车里所有的果干和蔬菜都送给了宁芙们。 “冒险者，我们的同伴。” “分享友情。” “冒险者！” “冒险者！” 吃饱喝足的宁芙们变得格外友善，甚至比对待它们心心念念的主人还要亲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宁芙们渴望完成的启示是： “当神的仆人从永恒的痛苦中解脱时，沉睡在神之泪中的灵魂将迎来光明。” 也就是说，摆脱沉睡、重见天日是它们的夙愿。 根据幼崽宁芙的说法，沉睡的时候，就如同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孤身一人。正因如此，它们才格外珍惜苏醒后遇到的同伴。 而蕾妮，正是那个将它们从永恒的痛苦中解放出来的存在，还给它们带来了食物，这该是多么的恩惠啊。 吃饱喝足的宁芙们从山上捡来了许多钝石头，并将其提炼成水源石。 但并非所有宁芙都能进行提炼，只有幼崽宁芙和雌性宁芙才能将山中的一切都提炼成水源石。 蕾妮看着宁芙们提炼，心中暗自点头。 “原来如此，它们并不是为了保护幼崽和雌性才把它们关在洞穴深处。” 拥有特殊力量的宁芙被视为尊贵的存在，就像贵族需要护卫一样。 看着堆积如山的蓝色光玉髓，蕾妮陶醉地低吟：“哦哦哦……” 然后，她回头望向宁芙们，心中暗想：“我的宝贝们。” “哎呀哎呀，多吃点，辛苦你们了。” 蕾妮一边抚摸着幼崽宁芙的背，一边说道。 亨利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水源石。 “怎么了？”蕾妮问道。 “……为什么魔导器还是不能用？”亨利说道。 “那是因为宁芙们还没有‘允许’我们使用。”伊萨克回答道。 亨利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奇怪吗？” “到底哪里奇怪了？” “不是个人的魔力，而是无法使用魔导器。魔导器又不是像人的力量那样，堵住释放口就能阻止的。魔导器只是将已经释放出来的魔力储存起来而已。那么，他们是如何做到允许特定的人使用魔导器的呢？” 听亨利这么一说，蕾妮也觉得确实如此。 她摩挲着手中的蓝色光玉髓，陷入了沉思。 伊萨克说道： “如果是允许使用特定的魔导器……” 蕾妮皱着眉头，打断了他。 “我身上带了八张远程传送卷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要用哪一张，从而允许我使用特定的魔导器呢？” 伊萨克这才恍然大悟，猛地回头看着依旧沉迷于花生的宁芙们。 “没错，这根本不可能。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魔导器的启动基本上遵循以下步骤： 第一步，通过启动语或动作，激活媒介物内部的计算公式。 第二步，计算公式与媒介物内部的魔力结合。 第三步，启动。 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魔力介入，因此，想要阻止特定的人使用魔导器，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物理层面上阻止他使用启动语或动作。 蕾妮连忙跑到正在啃食杏仁的老宁芙身边，摇晃着它的肩膀问道： “你们是怎么允许魔导器启动的？嗯？” “魔，魔导器，是亵渎神灵的器物，在神的领地里不能使用。”老宁芙说道。 “只有在这里不能使用吗？” “蕴含着神之力量的一切都会破坏亵渎神灵的器物。我们宁芙，侍奉神灵，不允许亵渎神灵的器物启动。” 听着老宁芙如同童话故事般的解释，蕾妮感到一阵烦躁，她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满脸不爽的弗法弗法开口了： 【你们的前提就错了。你们人类总是被常识束缚，真是愚蠢至极，即使那是错误的常识。】 第159章 魔力的秘密 “错误的常识？” 【你们人类在使用魔导器的时候，会释放魔力。】 “这不可能！”蕾妮脱口而出。 听到蕾妮的话，无法理解他们对话的亨利和伊萨克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竟然认为人类无法释放魔力，真是可笑。】 “难道说，魔力并不是只有特殊的人才能释放的吗？”。 【哼，你们竟然还被那些邪恶的使徒们蛊惑，如果古代的人类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气得捶胸顿足。人类可以释放魔力，只有特殊的人类才能将魔力转化成特殊的魔力，也就是神圣力！】 “那么宁芙们……” 蕾妮喃喃自语。 弗法弗法得意地动了动鼻子，回答道： 【你们启动魔导器时使用的启动语、启动动作，都是释放魔力的行为。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当然，所以你们才没有察觉到。宁芙们阻止的，是魔力的释放！】 蕾妮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 “小不点。” “蕾妮？” 亨利和伊萨克担忧地看着她。 “我之所以被选为封印恶神的祭品，是因为拥有与米娜相似的神圣力。原本应该被恶神吞噬的米娜，却用我来代替她作为祭品。如果弗法弗法说的是真的，那么人们可以将自己的魔力汇聚起来，转化成米娜的神圣力，这样一来，我就没有理由被选为祭品了。” 蕾妮想着，不禁回想起被当作祭品献祭时的痛苦，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想起第一次人生中，自己全身的孔穴都在喷涌着鲜血，苦苦哀求着“杀了我吧，快砍下我的头颅吧”的凄惨景象，蕾妮感到一阵悲凉。 “……等等。” 蕾妮突然想到。 【米娜大人真是了不起，神圣力的增长速度如此之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真是位了不起的人，所以她才是命运之子啊！】 米娜是如何做到如此迅速地提升神圣力的呢？ 所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换句话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提升神圣力，从很小的时候就拼命努力的蕾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如此快速、强大的增长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蕾妮一直认为是“阿德里安的力量”。 阿德里安拥有强大的神圣力，并且拥有将自己的神圣力赋予他人的特殊能力。所以，蕾妮一直以为是阿德里安在背后支持着米娜。 【那，那个！】 【嗯，蕾妮，怎么了？】 【米，米娜，我有个请求，那个，能不能告诉我提升神圣力的方法？啊，不，我知道你很忙，但如果你方便的话，也许我也能帮上你的忙……】 【啊……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和那个人约定好了，修炼的方法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样啊……】 【不要太伤心，蕾妮，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知道，你为了这里的人们付出了多少努力。】 【谢，谢谢……】 【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妹妹。】 修炼的方法。 那个人。 蕾妮咬紧了牙关。 即使是教廷也不知道，所有人类都能释放魔力。 如果教廷知道这一点，那么现在的教皇在圣魔战争中，就不会因为神圣力不敌阿德里安而丧失权威。 ‘是弗法弗法告诉她的，是那个来到这里寻找水源石的人！’ 一直以来，散落在脑海中的拼图碎片，终于自行拼凑完整。 拥有勇士记录的诺德利找到了水源石，并通过记录召唤出了弗法弗法。 ‘诺德利已经知道了弗法弗法的名字。’ 否则，对恶魔一无所知的米娜不可能知道它的名字。一定是米娜出现后，诺德利或马尔修告诉了她弗法弗法的名字。 但是，当时因为没有“冒险者”，宁芙们依旧处于沉睡状态，所以诺德利和马尔修才根据记录制造出了假的水源石。 ‘他们一开始就能确定水源就在矿山里，肯定也是因为记录的帮助。’ 蕾妮紧紧地攥着裙摆。 “难道你苏醒后，也会像宁芙一样，让这座山上的一切都无法释放魔力吗？” 【没错，而且比宁芙更强大。我可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弗法弗法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蕾妮忍不住冷笑了出来。 “蕾妮？” 伊萨克担忧地看着蕾妮的脸颊问道。 ‘果然，马尔修和诺德利知道可以用魔力制造出神圣力。’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少女送上祭坛呢？ 我为什么必须死？ ‘被杀？不，是被谋杀。’ 【啊，父亲，父亲，救救我！米娜，啊啊，陛下，求求您！】 蕾妮想起了第一次人生中，自己流着血泪哀求的景象。 “第一次人生中，是马尔修公爵杀了我。”蕾妮说道， 她茫然地看着亨利和伊萨克，他们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亨利问道。 “小不点，你到底在说什么？”伊萨克问道。 “所有人类都能释放魔力，米娜可以将魔力转化成神圣力，我根本没有必要作为祭品去死！” 蕾妮说道，她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 亨利抓住了她的肩膀。 “冷静点。”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无力又可怜的人，马尔修公爵，米娜，他们……” “蕾妮！” 亨利罕见地用严厉的语气喊了她一声。 蕾妮咽下了涌上心头的悲伤，看着亨利。亨利用温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道： “理智地思考，肯定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 “只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你才能知道真相。现在重要的是原因，如果没有‘祭品’这个理由，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亨利说道。 蕾妮颤抖着双手捂住了嘴巴。 她必须死去的理由。 他们杀害她的原因。 蕾妮努力地回想着，突然，她猛地抓住了亨利的胳膊。 “有，有一个理由。” 成为回溯者后，蕾妮面临着诸多风险。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年幼的身体难以进行成熟的思考。 另一个风险则是，由于记忆力变得过于清晰，那些痛苦的过往也越发生动地烙印在脑海中。 不过，后者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清晰地记得那些痛苦的经历，换句话说，也意味着她的记忆力变得超群。 蕾妮清楚地记得，大约四岁那年，她刚来到迪布雷德城堡时，曾经读过一本书，一本突兀地夹在童话书中间的书——《恶神记录》。 【开国国王弗雷德一世最神圣的功绩，莫过于击败了恶神的眷属伊凡。根据伊凡的记录，恶神异能显现需要两个条件。其一，与唤醒潜在力量的钥匙——神物接触；其二，获得能够发挥力量的媒介……】 被称为最恶的叛逆者伊凡，利用了恶神的异能。 这与蕾妮召唤恶魔的经过极为相似。 她接触了唤醒潜在力量的钥匙——神物“纽特”，并获得了能够发挥力量的媒介“埃特瓦尔”，从而展现出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力量。 ‘如果我和伊凡一样，都是恶神的眷属……’ 她问老宁芙： “第一个冒险者的名字，莫非是‘伊凡’？” 双手捧着花生的老宁芙怔怔地望着她，随即用困惑的声音问道： “善，善良的冒险者，怎么会知道第，第一个冒险者的名字？” “……” “伊凡·谢曼·特斯拉，第一个冒险者的名，名字。”。 “伊凡·谢曼·特斯拉……” 蕾妮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亨利和伊萨克惊讶地看着她。 伊凡这个名字太过响亮，以至于整个帝国，不，整个世界无人不知。 反抗神灵之人。 入邪者，伊凡。 但更重要的是—— “谢曼……小不点，你到底在说什么……”亨利说道。 “蕾妮，如果被别人听到，不管你是迪布雷德的千金，还是命运之子，都会被立刻处决的。”伊萨克说道。 开国国王的真名，弗雷德·埃尼西斯·谢曼·卡利亚德。 王室一直竭力隐瞒开国国王的真名，因为“谢曼”这个中间名，代表着他是被称为恶神造物的部族的后裔。 ‘伊凡和开国国王一样，最初也被称为英雄。’ 两块埃特瓦尔。 两位英雄。 蕾妮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拥有埃特瓦尔的两位英雄，只有胜者才能被载入史册，而败者则沦为邪魔歪道，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什么？” 亨利神色凝重地看着蕾妮。 蕾妮则是一脸茫然，扶着额头。 “伊凡和开国国王是同一个部族。我得去查阅一下关于开国国王的记录，我记得在迪布雷德城堡里看到过。我……亨利，伊萨克，我或许……” 就在这时，蕾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哔——！”地贯穿了她的脑海。 【我的……孩子啊。】 是啊，没错。 为什么忘记了呢？ 第一次人生中，作为祭品死去时，那一声声呼唤着她的悲切声音。 和触摸”纽特”时听到的声音一样。 一瞬间，她双腿一软，失去了平衡。她踉跄着倒下，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她看到亨利和伊萨克向她冲来，那是她最后的记忆。 第160章 恶神的眷属 枫叶般的小手。 莲藕般粗短的胳膊。 蓬松的卷发。 年幼的自己。 ‘难道我又回溯了？’ 她绝望地将脸埋在膝盖里，周围空无一人，这是一个孤独而寂寥的空间。她还要独自一人在这荒凉中沉沦多久呢？ 泪水不断涌出，浸湿了她的膝盖。 【……孩子。】 突然，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如同萤火虫群般微弱的光芒在空中盘旋。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少年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神……】 【是啊，……孩子】 【太耀眼了，看不清您的脸。神啊，请握住我的手，握住我的手。】 【可怜的孩子，你依旧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啊。】 蕾妮在他的面前低下头，哽咽着。 【我不想回去，那个世界既可怕又无趣。】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道路，放下沉重的负担，前往温柔的牧者之国吧。来……到这里来。】 蕾妮伸出手，但少年却没有握住她的手。她像着了魔一样跟着他走去，周围逐渐变得昏暗，直到最终被黑暗吞噬。 【……神啊，这里又黑又冷，我想去温暖的地方。】 【就快到了，你很快就能在柔软的草地和温柔的人们那里找到安息。来，孩子，去那片光明所在的地方。】 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色的光芒，蕾妮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她向着那片光明奔去。 ‘啊，我就要找到安息之地了，再也不用独自忍受孤独的和平之地就在那里。’ 就在她要伸手触碰那片光芒的瞬间。 【孩子！】 有人拉住了她。那个身形高大、衣衫褴褛的人，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一般，摇摇欲坠。 【回……去……回到家人身边……孩子，求你了……！】 那是一个无比恳切而又温柔的声音，蕾妮认得这个声音。 少年的嘴角扭曲起来，原本端正而美丽的嘴唇张开，露出无数锋利的牙齿。 【塞尔加，你又要从我这里夺走……吗！】 少年的身体里流出黑色的粘液，汇聚在地板上。他很快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黑暗，将那个衣衫褴褛的人吞噬。 【回，……回去。我的，我的孩……子……回到家人身边！】 这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蕾妮。” “……蕾妮！” *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是她宅邸的房间。 “蕾妮！” 迪布雷德公爵就在身边，他眼中充满了担忧。蕾妮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捂住了眼睛。 ‘我没有回溯。’ 她还活着。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身体微微颤抖。迪布雷德公爵用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没事吧？” 泪水不断涌出，蕾妮无法回答。她害怕自己又回溯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家人，她感到一阵阵不安和恐惧。 迪布雷德公爵将哭泣的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时，蕾妮才注意到围在床边的其他人：她的侍女们、菲娅、扎卡里、议长、姑姑，还有哥哥们。 眼睛哭得红肿的伊萨克敲了一下她的头。 “睡了这么久，吓死我了！” “呜呜呜。” 蕾妮终于放下心来，放声大哭。 亨利和约翰敲了一下伊萨克的后脑勺。 “嗷！” 伊萨克痛呼。 “再碰她一下试试。” 亨利威胁道。 “蕾妮，你没事吧？”约翰问道。 蕾妮将脸埋在父亲的脖颈间，抽泣着问道： “我睡了多久？” “二十二天。”迪布雷德公爵回答道。 什么？ 蕾妮惊讶得连眼泪都止住了，她张大了嘴巴，从父亲怀里挣脱出来，摸索着床头柜，寻找日历。 她听说约翰被捕的消息是在这个月的3号，而今天是24号。 “我的天！” 蕾妮惊呼。 这时，家人们和佣人们才终于放下心来，发出爽朗的笑声。 “您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议长说道。 蕾妮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躺了这么久，身体应该很糟糕才对，但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水源呢？恶魔怎么样了？’。 一想到弗法弗法，她的脑海中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愚蠢的人类！因为你睡着了，害得我在可怕的人世间待了十五天以上！我还以为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哎呀，真是的！】 ‘看来恶魔的状态也不错。’。 她完全没有感觉到神圣力不足。 如果持续开启恶魔通道超过二十天，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为什么……” 蕾妮自言自语。 “怎么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吗？”亨利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是，而是比平时更健康了。那个，那个‘东西’。召唤那个东西会让我很累，但我已经召唤了它22天了，却一点事都没有。” 她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说出召唤恶魔的事情，所以只能用“那个”来代替，并高高地举起胳膊。家人们都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那个……” 亨利和约翰交换了一个为难的眼神。 ‘哥哥们知道些什么吗？’ 伊萨克双手抱头，嘟囔道： “告诉你吧，反正我们也算是受了你的恩惠。” “……” 果然有蹊跷。 蕾妮眯起眼睛，催促着哥哥们。 “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被遗弃的王子每天都来。”伊萨克说道。 “阿德里安？”蕾妮问道。 “你昏迷后的第三天开始，他的状态就非常不好，非常。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竟然亲自来到了宅邸。我们一开始还怀疑他有什么企图，就按照小不点你之前从恶魔……从‘那个’那里听到的方法，试着把魔力注入你体内，但你一直没有意识，无法将其转化为神圣力。所以，我们就得到了王子的帮助。”伊萨克说道。 “原来如此，连阿德里安的力量都做不到，你们真是辛苦了。”蕾妮说道。 她得好好感谢阿德里安。 虽然很想现在就去见他，但天色已晚，无法进入王宫。 自从蕾妮表示要成为阿德里安的护卫后，他就离开了大夫人的宅邸，住进了王宫。 ‘今天还是先把我知道的事情和家人们分享一下吧。’ 她紧紧地握着父亲的袖子，说道： “让佣人们都退下吧，我有关于‘那件事’要说。” 父亲点了点头，向佣人们使了个眼色。 姑姑也心领神会地说了一句“待会儿见”，便带着佣人们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知道蕾妮是回溯者的人。 “爸爸，那个，我或许……！”蕾妮说道。 “你是伊凡的后裔，是吗？”父亲问道。 “……您怎么知道的？”蕾妮问道。 “我查阅了你说的关于伊凡的记录，但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 “迪布雷德从未拥有过关于伊凡的记录。” “什么？”蕾妮惊讶地问道。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购买过，也没有记录过这本书，但它却出现在了我们的书库里。” 约翰也补充道： “甚至在图书馆的书籍目录中也没有这本书。在我们找到它之前，只有你一个人读过它，就像那本书找到了它的主人一样。” “难道我真的是恶神的眷属……” 蕾妮喃喃自语。 亨利一脸为难地说道： “蕾妮，就算你是恶神的眷属，我们也不在乎。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我简直太适合迪布雷德了！” 蕾妮突然拍了一下手说道，家人们都瞪大了眼睛。 蕾妮“嘿嘿”地笑着说道： “被称为天下第一恶棍的迪布雷德的女儿，竟然是恶神的眷属，这简直太合适了，不是吗？” 迪布雷德公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乱了她的头发。 “所以，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也许，马尔修还不知道‘涅瑞伊得斯’神赐予的命运之子是谁。利用这一点，我们可以除掉诺德利，削弱马尔修公爵的势力。” “那么……” “是的，现在就去复仇吧。” 蕾妮说道，她紧紧地握着拳头， “我要让他们发出最凄厉的哀嚎。” 蕾妮将自己领悟到的事情与家人们分享了一下。 涅瑞伊得斯神和恶神分别降下了“命运之子”。千年前是开国国王弗雷德和伊凡，这一次则是米娜和蕾妮。 涅瑞伊得斯神 - 弗雷德 - 米娜。 恶神 - 伊凡 - 蕾妮。 他们之间存在着上述的传承关系。 在第一次人生中，米娜在恶神封印仪式之前显现了涅瑞伊得斯神的纹章，因此可以确定她是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 正因为蕾妮是恶神降下的命运之子，所以他们才必须将她作为祭品。 教廷明明知道米娜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却没有舍弃蕾妮，恐怕是为了将作为祭品的她掌控在手中。 他们不可能公开恶神降下了命运之子的事实。 毕竟，涅瑞伊得斯教之所以被奉为国教，就是为了守护帝国免受恶神的魔爪。 恶神向帝国降下了自己的眷属——蕾妮，而他们却将恶神之子称为“命运之子”并加以庇护，这无疑是莫大的失职。 因此，他们没有公开真相，而是将蕾妮作为祭品杀害。 第161章 马尔修公爵的打算 在第一次人生中，当米娜被确认为真正的命运之子后，涅瑞伊得斯教的祭司们之所以对蕾妮如此憎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马尔修公爵出于某种原因，想要帮助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 原因尚不明确，可能是与教廷勾结，也可能是出于他个人的野心。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神谕降临之前，甚至在蕾妮和米娜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为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做准备了。 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水源石，振兴商会，却又将整个商会拱手让给米娜，这一点就足以证明。 马尔修公爵和教廷还不清楚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究竟是谁。如果他帮助米娜，就一定会想把作为祭品的蕾妮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么，将蕾妮纳入麾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收养。 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收养的意愿，而皇太后也尊重表亲马尔修公爵的意思，没有将马尔修公爵家列入收养候选名单。 或许，这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是谁。 教廷也可能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才将蕾妮选为命运之子。因为无法确定真正的命运之子，所以先把她放在身边观察。 静静地听完蕾妮的讲述，亨利开口说道： “教廷和马尔修很有可能已经勾结在一起。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教廷没有采取行动？” “嗯？” 蕾妮没明白。 “马尔修公爵之所以被诺德利侯爵牵制，是因为诺德利掌握着勇士特斯拉的记录。” “没错。” “如果马尔修与教廷勾结，完全可以借助教廷的力量，从诺德利手中夺走记录。” “夺走？” “勇士特斯拉与恶神有关，涅瑞伊得斯教有权拥有所有与恶神相关的记录。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得到教廷的帮助呢？” 陷入沉思的约翰开口了： “他们虽然勾结，但并没有共享所有信息，可能是因为目标不同吧。” “目标？” “马尔修公爵家的首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拥立安德烈王子为国王。”约翰说道。 “……啊！” 蕾妮恍然大悟，眼睛一亮。 约翰继续说道： “但教廷恐怕更希望拥立阿德里安为国王，他们想要打造一位拥有强大神圣力的‘神圣国王’，以此来提升教廷的地位。” “这么说来，马尔修与教廷勾结的理由就很明确了。”蕾妮说道。 “没错，为了拥立安德烈为国王，他想让神降下的命运之子成为王后。”约翰说道。 如果安德烈和涅瑞伊得斯降下的命运之子结婚生子，就能继承神的血脉。 这将赋予他比阿德里安更优越的正统性。 然而，教廷却想推举阿德里安，为了以防万一，马尔修公爵想将命运之子彻底拉拢到自己这边。 亨利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下可有意思了。” 蕾妮点了点头。 “如果我扮演涅瑞伊得斯神降下的命运之子，马尔修公爵家就拿我没办法了。” 一直“笃，笃”地敲击着桌子，思考着局势的西奥多开口了。 “先把那个该死的勇士特斯拉的记录找出来烧掉吧。” 西奥多的表情变得像恶棍一样残忍。 * 第二天。 诺德利侯爵府邸一片寂静。 在与公主离婚之前，这里曾经门庭若市，但自从家族开始衰落，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便像躲瘟神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太阳落山前就开始酗酒的诺德利侯爵，“嗝，嗝”地打着酒嗝，将文件扔了出去。 “竟然要提高利息！竟敢这样对我！”诺德利侯爵怒不可遏。 看着他大发雷霆，诺德利侯爵府的管家咽了口唾沫。 “主人您名下的商会已经无法运作，雇员的薪水也拖欠了很久。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来催债，我们恐怕连宅邸都保不住了。不如先支付利息，推迟还款日期……” “咣当——！！” 诺德利侯爵将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管家。 “我是谁！我可是菲利普·诺德利！” 自从英格丽德公主夺走了钻石矿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应该说，自从和那个该死的迪布雷德家族作对之后，一切都变了。 威胁迪布雷德公爵的事情，竟然被歪曲成了袭击大贵族的事件。 因为这件事而心烦意乱，在女人那里寻求慰藉的事情又败露了。 还被妻子要求离婚！ 诺德利侯爵发出一声烦躁的呻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爸爸。” 听到女儿埃莉萨贝丝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管家连忙将孩子拉到一旁。 “小姐，主人现在心情不好，您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 “哦，埃莉萨贝丝，我可爱的小云雀！” 诺德利侯爵一把抱住女儿，用胡子拉碴的下巴蹭着她的脸颊。 “呜呜，好扎人。您什么时候刮的胡子啊？”埃莉萨贝丝抱怨道。 “哎呀，真是像她母亲一样挑剔。好了，好了，我们的小公主，有什么事找爸爸呀？果然只有我的女儿才会来找我。” “裙子呀！我们不是说好要去商店的吗！” “啊，对啊，说好了要去商店。” “我要买比蕾妮那个坏丫头买的更漂亮的裙子。然后，我要去见约翰大人。爸爸，我想和约翰大人结婚，好不好？好不好嘛——？”埃莉萨贝丝撒娇道。 诺德利侯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个该死的家伙有什么好的。放心吧，我会给我的小公主找一个比他更优秀，更像我的公子联姻。要不然，马尔修公爵的儿子也……” “我不要！除了约翰大人，我谁都不要！您想想看，爸爸，如果我将来成为迪布雷德家的女主人，那他们的财产就都是我们的了。到时候，还要什么钻石矿啊，我们可以一辈子享福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现在，西奥多·迪布雷德的确是个障碍，但自古以来，出身高贵的父子都是竞争对手。 等约翰羽翼丰满，就可以除掉西奥多。 诺德利侯爵亲了亲埃莉萨贝丝的脸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好，我们走。为了我们父女的未来，区区一条裙子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老爷！”管家脸色苍白地劝阻道。 “雇员们的薪水都拖欠着呢。小姐要是想买一件称心如意的裙子，那花费恐怕不比一座乡下宅邸便宜，您怎么能……！” “不是还有马尔修公爵吗！找他周转一下就行了！” “您上次寄给他的信，他连回信都没有啊。” “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亏我还帮了他那么多，竟然敢拒绝我的请求？” 他可是把记录的前三章都告诉了马尔修公爵，让他知道了水源石的存在，那个老东西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从第四章开始，就是关于恶神的记录……’ “马上去告诉他，第四章里有他心心念念的特斯拉的真名……” 他正要大声吩咐。 “幸好还没有交出去。” 一个陌生而又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诺德利侯爵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见亨利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几个高大英俊的少年，埃莉萨贝丝的眼睛亮了起来。 “约翰大人！” 迪布雷德家的三个公子竟然都来到了诺德利府邸。 埃莉萨贝丝从父亲的怀里跳了下来，跑向约翰。 亨利看着怒火中烧的诺德利侯爵，微微一笑。 “我们会买下那件东西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请自来，没有主人的允许就擅闯宅邸，简直太无礼了！”诺德利侯爵怒斥道。 与此同时，埃莉萨贝丝正“我，我真的好久没见到您了，我好想您……”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约翰却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轻轻地抓住了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诺德利侯爵的肩膀。 约翰的手中涌动着黑色的气息，紧接着“咔嚓”一声，诺德利侯爵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啊啊——！” “我不喜欢说太多废话。”约翰冷冷地说道。 “呃啊……”诺德利侯爵瘫倒在地。 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去找绳子，想要拉响警报。他正要拉绳子的时候，伊萨克懒洋洋地说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么一说，迪布雷德家的小公子手中正闪烁着启动魔导器的光芒，裤腿上还沾着鲜血。 管家和诺德利侯爵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 “谋，谋杀贵族可是，可是重罪……” 诺德利侯爵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约翰俯下身子，那张脸像极了年轻时的迪布雷德公爵，他说道：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说太多废话。” “……” “简单来说，交出特斯拉的记录。” “我，我不能……” 诺德利侯爵刚想拒绝。 “噗嗤——！” 他的锁骨下方瞬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希望您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不要让我犯下重罪。” “那，那种……那种……” 诺德利侯爵颤抖着。 “如果只用嘴说就到此为止了，侯爵。” 第162章 神之纹章 “三位少爷闯进诺德利侯爵家，是为了寻找特斯拉的记录？” 议长一脸震惊地看着蕾妮。蕾妮则一脸严肃地在纸上画着画，随口回答道： “嗯。” “就算那边权势不如我们，但也是大贵族。国王不可能坐视不管。如果他们知道特斯拉的记录被抢走，一定会确信小姐您就是恶神降下的命运之子。要是让马尔修公爵知道了，他会怎么说？” “袭击父亲的是诺德利侯爵。” 议长瞪大了眼睛。蕾妮在纸上完成了画作，瞥了他一眼。 “您之前不是打算把舒海尔侯爵塑造成袭击大贵族事件的主谋吗？” 蕾妮之前把舒海尔侯爵当成了袭击大贵族事件的犯人，所以才告发了琳达。 她耸了耸肩，放下了蜡笔。 “指认舒海尔侯爵只是为了打击马尔修公爵，毕竟他是舒海尔侯爵的靠山。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直到爸爸从战场上回来。” “那么……？” “当初袭击爸爸的是诺德利。本来就打算等父亲一回来，就从诺德利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然后把他当成犯人。” “但是马尔修公爵会怀疑我们的目的。” “所以——” 蕾妮拿起那张纸，把画展示给议长看。 “所以才需要这个。” “这是……？”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蕾妮说了声“进来”，特里贡便走了进来。 “您叫我？” “嗯，有件事要你做。” “什么事？” “这幅画，能把它纹在我身上吗？我希望它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显现，可以做到吗？” “这不难。但这是什么……？” 议长和特里贡都一脸疑惑。蕾妮咧嘴一笑，回答道： “这是涅瑞伊得斯之神赐予的命运之子的纹章。” 就是出现在米娜脚背上，证明她是真正的命运之子的那个该死的纹章。 ‘命运之子’的条件有三个： 2月29日出生。 拥有神圣力。 显现神之纹章。 蕾妮满足了第一和第二个条件，成为了命运之子，但因为不满足第三个条件，所以还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但是，如果她的身上显现了神之纹章呢？ ‘在米娜出现之前，知道神之纹章的人寥寥无几。’ 只有历代教皇和历代国王。 ‘教皇知道可以理解，但国王是怎么知道的呢？原来这个纹章在开国国王身上也有。’ 因为他是米娜之前，涅瑞伊得斯之神选定的人。 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议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显然正在脑海中飞快地打着算盘。算计完毕的议长，嘴角也浮现出和蕾妮相似的、狡猾的笑容。 “的确，需要特斯拉记录的不只是恶神之子。涅瑞伊得斯之神的孩子更需要它。” “没错。” “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他们一起看向特里贡。 “来，画吧。要完美！” 蕾妮伸出脚背，特里贡叹了口气，单膝跪了下来。 在脚背上纹上纹章并不难。仅仅几分钟，蕾妮就拥有了第一次人生中梦寐以求的神之纹章。 她将神圣力注入特里贡绘制的黑色纹章中。纹章闪耀着光芒，桌上花瓶里装饰的花朵也恢复了生机。 和蕾妮在第一次人生中见到的米娜的纹章一模一样。 “哎呀，累死我了……” 本来就维持着弗法弗法的状态，现在又使用了神圣力，蕾妮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看来得想办法从哪里弄点魔力来才行。’ 她正想着，看到议长和特里贡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啊？” “什……什么？” “还不快去散播我显现了神之纹章的消息！” 听到她的话，两人才如梦初醒，连忙跑出了温室。 * 帝国一片哗然。 在迪布雷德华丽的暗箱操作下，袭击了迪布雷德公爵的诺德利侯爵，摇身一变成了袭击大贵族事件的主谋。 在牢房里受尽折磨的舒海尔侯爵被释放了，但好事者们却说他是和诺德利合谋，一起对大贵族下手。 舒海尔侯爵喊冤，却没有人相信。 诺德利的管家声称，在袭击大贵族事件发生之前，诺德利侯爵和舒海尔侯爵之间就气氛微妙。 当然，这也是迪布雷德华丽的暗箱操作的功劳。 约翰利用迪布雷德的威势，轻易地收买了对诺德利侯爵的蛮横感到厌倦的诺德利家族的管家，而舆论战的专家亨利则主导了气氛。 但更大的骚动是…… “听说迪布雷德小姐显现了神之纹章？据说因为显现纹章的冲击，昏迷了半个月呢。” “天啊，原来迪布雷德小姐才是真的。” “教廷也太过分了吧。隐瞒了关于神之纹章的事情，害得迪布雷德家族那么伤心。” “其实，不了解准确神谕的百姓们，为什么会认为迪布雷德小姐是假的呢？是因为神圣力不足吗？不是的。是因为教廷传出了她可能是假的消息。” “可怜的孩子。其实教廷除了强迫信徒捐款，什么正经事都不做。” “但是很奇怪啊？为什么关于命运之子会显现神之纹章的消息，要对世人隐瞒呢？既然传出了她是假的消息，说明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关于神之纹章的事情。” “说不定是他们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才那么轻易地散播谣言的吧。” “利用孩子，真是太可恶了。” 即使命运之子显现了神之纹章，也没有出现追随涅瑞伊得斯教神圣性的人，反而都是对教廷的谴责。 利用命运之子来掌握权力的教廷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世人的同情和神圣都倾向了蕾妮。甚至出现了想要绕过教廷，直接面见蕾妮的信徒。 * 蕾妮看着王后和狂热的涅瑞伊得斯信徒们寄来的信件，露出了笑容。 ‘很好，很好。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涅瑞伊得斯教的影响力减弱，而蕾妮的地位则水涨船高。 想要见她的大贵族和王族数不胜数。 ‘当然，也包括火烧眉毛的教廷。’ 一向沉稳的教皇厅甚至派出了枢机主教亲自来找她，说是教皇想见她。 “小姐，今天罗阿姆枢机主教又来了。还像往常一样拒绝他吗？” 蕾娅问道，蕾妮把一块饼干塞进嘴里，说道： “嗯，我吃多了肚子疼。” “您不舒服吗？！” 侍女们和宅邸的佣人们吓了一跳，一阵骚乱。 “医生！” “小姐不舒服！” “快去请医生！” ……为什么家里的佣人们越来越奇怪了呢？ 蕾妮眯起眼睛，“如果枢机主教问起原因，就这么告诉他……”她说道。 佣人们这才明显松了口气，欢天喜地地喊着“聪明的小姐！”，然后跑出了房间。 之后，蕾妮从床上跳了下来。 “现在马尔修公爵应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已经吩咐诺德利的管家向教廷透露，少爷们从诺德利那里抢走了特斯拉的记录。教廷至今还不知道特斯拉的记录在诺德利手中，所以应该正在怀疑马尔修的意图。” “很好，那我们走吧。” “去找马尔修吗？” “对。得好好地气气他。” 当然，该得到的东西也得拿到手。 蕾妮瞒着教廷，私下拜访了马尔修公爵府。 亨利和伊萨克担心马尔修会对蕾妮不利，但父亲却同意了她的行动。 自从共享了蕾妮的过去之后，父亲就无条件地信任她。 听到蕾妮来访的消息，马尔修公爵立刻将她迎进了府邸。 ‘弗法，如果我遇到危险，立刻现身。’ 【切！】 弗法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但蕾妮知道，这是它答应了的意思。这家伙是个喜欢用抱怨来表达内心的恶魔。 “您好，公爵大人。” “……迪布雷德小姐怎么会来找我？” “我有件事很好奇。”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哦？”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个出现之后，我就经常梦到公爵大人。” “……” 哎呀，这搭讪的台词是不是太老套了？ 看到公爵眯起了眼睛，蕾妮连忙改口： “准确地说，是和公爵大人很像的人。” 从特斯拉的记录中，蕾妮得知，和他一起冒险的人中，有一个是马尔修公爵的祖先。 ‘他居然堂堂正正地把初代家主的名字记录了下来。’ 真是疯了。 不过也对，换做是蕾妮，她也会多方下注。毕竟不知道恶神之子和涅瑞伊得斯之神的孩子，谁会赢。 马尔修的初代家主，恐怕也是预测到了恶神之子会胜利，所以才明目张胆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吧。 ‘对了，听说马尔修的初代家主在伊凡和开国国王的战争末期，投靠了开国国王。’ 所以蕾妮才推测，马尔修公爵之所以对诺德利侯爵低声下气，可能是为了销毁作为马尔修家族污点的特斯拉记录。 ‘明明被公认为开国功臣，但如果被发现实际上帮助过伊凡，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本来就想削弱王后和伊冯娜王妃权势的国王，一定会高兴地拍手称快，说不定还会夺走马尔修作为功臣被赐予的领地的一半。 第163章 拜访马尔修公爵 ‘不过这老头也不简单啊。’ 马尔修公爵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想法。 即使因为儿子们抢走了特斯拉的记录而心急如焚，他也依然保持着超然的表情。 ‘不过，再怎么装也没用。’ 蕾妮在心里暗笑，耷拉下眉毛。 “和马尔修公爵大人很像的那个人，总是让我把特斯拉的记录给他。” “和我很像的人……” “他说为了后代，让我销毁特斯拉的记录。” “……” “还说在诺德利手里。所以我们才把记录拿来了。” 蕾妮从包里拿出了特斯拉的记录。 看到记录，公爵的眼睛瞪大了。 “所以，你是想和我做交易吗？” “不是的。” “那是想嘲笑我吗？” 没错！ 蕾妮心里这么想着，但脸上却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我是想给您的，如果您不想要的话……” 蕾妮刚把手放到书上，马尔修公爵就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你很急，老头子。’ “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这个能帮到马尔修公爵就好了……” “什么？” “姑姑说，爸爸这么忙，是因为和马尔修公爵关系不好。” “……所以呢？” “所以我想和您成为朋友。如果和您成为朋友，爸爸就不会那么忙了。而且，公爵大人看起来很孤独……” “什么意思？” “爸爸说过，越是拥有无上权力的人，就越孤独。” “……” “我不太懂，但孤独的人需要朋友。我来当公爵大人的朋友吧！” 蕾妮灿烂地笑着，马尔修公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也淡淡地笑了。 “比我那不孝子强多了……” “您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能让我看看神之纹章吗？” 蕾妮悄悄地伸出了脚背。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蕾妮的鞋子，眼神微微颤抖。 ‘纹章看起来很真吧，老头子？’ 为了记住这个纹章的细节，蕾妮的头都快裂开了。 “能和命运之子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从你出生之前，我就一直期待着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哇——！” “谢谢你的记录，我会好好保管的。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想回报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蕾妮扭动着手指，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尽管说。” “那个……琳达不是坏侍女。” “你是说告发了舒海尔侯爵的那个侍女吗？” “我本来以为她做了坏事，但其实不是的。爸爸说，琳达应该是想帮助我，所以才撒谎说自己做了坏事……” 蕾妮垂头丧气地说着，马尔修公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蕾妮“哇”地一声，高高地举起了胳膊。 ‘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其实那本记录是假的。 * 蕾妮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她不安地将头探出窗外，这时， “小姐。” 她期待已久的声音响起了。蕾妮连忙跑出去迎接她。 “琳达！” “您还好吗？听说您晕倒了，我真是担心死了。” “比起我，你呢？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严刑拷打？我们在宫里的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吃饭了吗？吃饭了吗？” 蕾妮因为担心，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问题，琳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她一起等待琳达的其他侍女们也咯咯地笑着说： “您这样会喘不上气来的。” 看她们还能开玩笑，说明琳达安然无恙。 “我没事。牢房还挺舒适的呢。如果以后混不下去了，干脆去惹恼一个大贵族，然后被关进牢房里养老，似乎也不错。” 琳达用一只手托着脸颊喃喃自语，其他侍女们则点着头说：“哦。” “是吗？那等我退休了，也试试看……” “我对拧断别人的脖子也挺有心得的……” 蕾妮吓了一跳。 想到琳达是迪布雷德无敌犯罪集团的智囊，她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你们不是都金盆洗手了吗……？” 蕾妮担忧地问道，琳达和侍女们咯咯地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 “我们家小姐真是可爱。” 别开这种玩笑啊！ 你们这些有前科的人说这种话，会让人心惊肉跳的。 琳达能平安无事，多亏了蕾妮、希望商会和迪布雷德从治安队长到狱卒，一路疯狂砸钱贿赂。 ‘果然还是钱好使。’ 当然，琳达能平安无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蕾妮答应了国王会献上水源石。 【我们议长说，与袭击大贵族事件相关的事情必须向陛下汇报，所以把琳达带来了，但对我来说，琳达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人。】 国王立刻明白了蕾妮的言外之意，并保证琳达会平安离开王宫。 也就是说，蕾妮用和国王约定的水源石，换取了琳达的安全。这其实也和贿赂没什么区别。 ‘话说回来，马尔修公爵还真是厉害啊。’ 就算是爸爸，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琳达捞出来。 琳达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回到了宅邸，而这还是在蕾妮把假记录交给马尔修公爵之后。 ‘如果能把这样的马尔修公爵弄到我们这边……’ 活生生的老狐狸啊！ 蕾妮双手捧着脸颊，傻笑起来。 她一想到那个成了自己计划一部分的老狐狸……啊不，公爵大人，就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议长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 蕾妮时隔许久，再次来到了希望商会。 知道她是在第四次人生中重生的心腹们都聚集在这里。 议长、塞丽娅、特里贡，还有扎卡里。 蕾妮看向塞丽娅。 “你忘了告诉我塞托的真实年龄了。” “啊，抱歉，我确实忘记了。” 如果早点告诉她塞托已经十五岁了，蕾妮就能更容易地发现他是宁芙混血了。 蕾妮叹了口气，坐到了主位上。在上一世，蕾妮还是个乞丐，连坐椅子的机会都很少，如今却已经习惯了坐在主位上。真是了不起的进步。 “好了，开始会议。塞丽娅先汇报。” “在小姐昏迷期间，由议长大人指挥行动。从宁芙的矿山运送水源石由我负责。塞托则留在矿山学习提炼方法，今后也会继续提炼水源石。” “现在能用的水源石有多少？” “至少有两千公斤。应付一两个地区发生的旱灾绰绰有余。” “把迪布雷德家的水源石单独存放起来。不能为了救别人的孩子，让我们自己的孩子受苦。” “已经将一千公斤送到了迪布雷德。” 然后蕾妮看向议长。 “国王想要多少水源石？” “他想要的不是数量，而是垄断水源石。现在因为大旱和领主们的暴行，民心已经沸腾，他想借此机会彻底平息民怨。” “嗯……” “您打算怎么办？” “本来想给他假的水源石，但现在看来，借此机会和王室打好关系更有利。和爸爸商量一下，跟国王做个了断。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 “是。” 接下来是特里贡。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偷懒吧？” “……一直在调查水源石。” “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 “即使不是宁芙的矿山，在有一定量水源石的地方，也无法使用魔力。不过，如果水源石以神圣力或魔力的形式出现，就无法完全阻止魔力的使用。但是……” “但是？” “会大幅削弱魔力。” 果然！ ‘不只是神圣力或魔力，连奥拉也会被削弱。所以我们的狼群才会在宁芙面前束手无策！’ 蕾妮连忙看向扎卡里。 “这在战略上当然有巨大的作用。如果是我的话，能制定出一百种战术。当然，胜率是百分之百。” 垄断了原材料，就可以制造出最好的武器。 狼群作为奥拉使用者集体，战斗力是帝国第一。 再加上还能创造出无法使用神圣力和魔力的区域。啧啧……！ ‘军事实力将会大幅提升啊。’ 可爱的宁芙大人们万岁！ 蕾妮陶醉地捧着脸颊。 “拥有大陆上最强大的军队，您打算做什么呢？” “当然是威胁别人。那些不让爸爸得到巴鲁瓦领地的大贵族们，以后再敢来烦人，就死定了。” 蕾妮咯咯地笑着，议长、塞丽娅、特里贡和扎卡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 “是的。” “没错。” 议长和塞丽娅分别回答道，蕾妮露出了一个非常狡猾的笑容。 “去卖水源石吧。大家至少要拔掉那些贵族家的一根顶梁柱再回来~！” 听到蕾妮的话，四个心腹都弯下了腰。 至此，矿山之行告一段落。 虽然蕾妮失去了她所熟知的世界，还差点失去了琳达，但她得到了大陆最强的军队和潜力无穷的水源石。 迪布雷德和蕾妮的崛起，才刚刚开始。 第164章 公爵和国王的较量 盛夏的某一天，迪布雷德公爵和国王展开了一场较量。 【我正式提出抗议。】 【抗议？本王做了什么，竟然让堂堂迪布雷德公爵提出抗议？】 【您甚至没有给我查明真相的机会，就拘禁了我的儿子。我会在贵族会议上提出此事，要求王宫道歉。】 【那是接到了举报，理应进行调查，本王岂会对迪布雷德公子有什么私怨。本王只是按规矩办事。】 【请您坦诚一点。仅仅因为举报就拘禁我的儿子，这真的是按规矩办事吗？您难道不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桀骜不驯的迪布雷德公爵吗？】 【你这个人真是……！】 【迪布雷德！】 【…….】 【迪布雷德从不逃避战斗，而我从不打败仗。我会追究每一条过时的、甚至是被抹去的法规。任何与拘禁我儿子有关的人，哪怕是一只蚂蚁，我都不会放过。】 国王冷笑一声。但迪布雷德公爵是谁？他可是言出必行、绝不反悔的铁腕公爵。 迪布雷德的精英智囊团真的开始逐字逐句地翻阅所有法典。 而且，与约翰被捕事件有关的人开始消失，或者脑袋开花，或者断胳膊断腿。 国王当然认为是迪布雷德公爵干的，怒目圆睁地追查，但在犯罪分子老巢迪布雷德，有的是擅长毁灭证据的人才。 国王被搞得神经衰弱，最终…… 【本王到底该怎么做……】 【放弃吧。水源石。】 【那不可能！】 【那就只能奉陪到底了。】 就在这时，蕾妮登场了。 她是涂抹在被迪布雷德公爵鞭笞得伤痕累累的国王陛下身上的蜜糖。 【爸爸，您太过分了！我可是和陛下约好了的。您难道想让我成为不守约定的坏孩子吗？】 【你才九岁，懂什么。别插手。】 【但是，但是……您说过，珍贵的东西要先献给陛下。】 【水源石是另一回事。如果陛下垄断了水源石，我们就无法保护我们的领地。现在已经因为大旱的征兆而人心惶惶，绝对不能让他垄断水源。】 【那给陛下一部分，我们自己也留一部分，不就行了吗？一人一半，和和美美！】 原本国王的目标是垄断水源石。但迪布雷德公爵却坚决反对，甚至寸步不让。 * “一路过来还顺利吗？哦，今天一看，真是长大了不少啊。明明还是个小孩子模样，一转眼就长大了，既让人欣慰，又让人有些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我了？’ 蕾妮心中腹诽，脸上却乖巧地提起裙摆，微微屈膝，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 “谢谢您，陛下。” “丫头有什么事要感谢本王啊？” “您是万民之母，仁慈地统治着帝国，孩子们才能安心地成长。所以，我们应该时刻感谢您。” ‘这可是四世为人的人生智慧，你懂什么！’ 蕾妮毫不吝啬地展现着从前世的乞丐同伴那里获得认证的奉承技巧，国王开怀大笑。 “丫头真是让本王高兴啊。” “这是我的荣幸。” “好，好。回去的时候就坐王宫的马车吧，总比迪布雷德家的马车舒服些。” 蕾妮没有推辞，而是“哇——！”地欢呼一声，表达了谢意。 长辈赏赐东西，比起推辞，欣然接受并表达喜悦更能讨人喜欢。 果然，国王一脸欣慰地笑着。 “在王宫里好好玩。代本王向你的教母问好。” “好的，我会的。” 国王慈祥地点点头，从蕾妮身边走过。 这时，陪同蕾妮前来的侍女萝拉一脸喜色地低声说道： “连陛下都这么喜欢小姐呢。” 当然喜欢了。觉醒了神之纹章，成为真正的命运之子的她，可是有许多利用价值的。 而蕾妮也打算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只见跟随国王的宫人们正忙着四处张望。 ‘对，你们这些小喇叭。快去把国王非常宠爱我的消息传出去吧。’ 对蕾妮来说，国王只是个油嘴滑舌的老头子，但在其他人眼中，他可是帝国的太阳。 只要传出国王宠爱她的消息，她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很好，很好。’ 蕾妮哼着小曲，向王后的寝宫走去。 “愿愿王室永享荣光。拜见帝国之母。” 蕾妮提起宽大的裙摆行礼，王后连忙扶住她的手。 “我们之间不必多礼。来，孩子，坐到这边来。你想喝什么茶？阿萨姆？红茶？你喜欢的巧克力司康饼已经准备好了。” ‘神之纹章真是了不起啊。’ 蕾妮在心里暗自咋舌。 不久前，王后还对她心存芥蒂。 因为和王后不和的卡米拉大夫人成了蕾妮的教母，而且蕾妮和她的外孙女埃莉萨贝丝关系也不好，再加上英格丽德公主的离婚也有蕾妮的影响。 但是，自从蕾妮觉醒了神之纹章的消息传开后，王后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是不是很辛苦？” 王后语气中充满了关切，温柔地抚摸着蕾妮的手背。 “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的孩子真坚强。不过，你昏倒的原因是……？” 王后语气委婉地问道，目光瞥向了蕾妮的脚。看来她很想看看神之纹章。 蕾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乖巧地回答道： “医生们说，是因为觉醒神之纹章受到了冲击。” “神之纹章！可，可以给我看看吗？” 蕾妮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做好心理准备后，将神圣力量注入特里贡画的纹身中。 王后颤抖着目光看着蕾妮脚背上浮现的纹章，捂住了嘴巴。 “天啊……” ‘是不是和真正的神之纹章一模一样？’ 蕾妮猜测，身为教皇的心腹，又是王后，她很有可能见过真正的神之纹章，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我就知道。孩子，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相信你就是给帝国带来福祉的神之女。啊，真是太感动了！” 王后一会儿用双手捂住嘴，一会儿又给涨红的脸颊扇风，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喝了一整杯冷水后，才再次开口： “那个……孩子。” “是的，王后。” “我一直住在宫里，每天都过着一样的生活，实在是无聊透顶。所以，有不少人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她铺垫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蕾妮眨了眨眼睛，王后眼神微妙地低垂下来，问道： “听说你和卡米拉的孙子关系很好？” “您是说教母大人的孙子……啊，里奥内尔吗？” 听到“教母”这个词，王后皱了皱眉，但很快调整好表情，点点头。 “对。那孩子似乎很喜欢你。在年轻恋人的纪念日，甚至会送花给你？” ‘啊哈，原来是担心我和大夫人的孙子在一起啊。’ 迎娶觉醒了神之纹章的命运之子为妻的王族，将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圣正统性。 王后恐怕是担心蕾妮和里奥内尔在一起，成为她儿子或者孙子的政敌。 “不是的。我和大公妃偶然间变得亲近，里奥内尔只是把我当姐姐一样看待而已。” “果然如此！” 王后高兴地点点头，然后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是关心你的近况，结果扯远了。你过得还好吗？” 蕾妮装作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点点头。 “当然，我过得很好。” “最近好像没有外出的消息，都在做什么呢？” “看看书，画画之类的。” “天气这么好，不去赏花吗？” “我在温室里赏花。我很喜欢紫罗兰，所以园丁们让紫罗兰一年四季都盛开着。” “那太好了。王宫的温室里也有紫罗兰，要不要去看看？” “我很乐意，但是可以吗？” “当然可以。” 在王后的带领下，蕾妮来到了温室。刚到那里，王后的侍从就一脸为难地跑了过来。 “王宫那边好像出了点乱子。” “乱子？谁敢。” “是伊冯娜王妃……” “出了什么事？” 侍从看了看蕾妮的脸色，凑到王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后叹了口气，看向蕾妮。 “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在这里逛逛，我很快就回来。” “您不用担心我，请您先去忙吧。” “真是个乖孩子。” 王后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然后她离开了温室，表情严肃，看来事情很紧急。 ‘出什么事了？’ 蕾妮决定让议长去打听一下情况，然后走进了温室。 ‘王宫的温室真是好久没来了。’ 这是蕾妮第二次人生中最后一次见到王宫温室，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作为帝国地位最尊贵的人的庭院，这里美得令人窒息。 修剪整齐的园林树木，清澈的流水潺潺流淌的人工瀑布，各种各样的花朵交织成的五彩斑斓的风景，还有被甜美花香吸引而来的蝴蝶。 每一个角落都无可挑剔。 ‘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总觉得有些萧瑟呢？’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走着。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你这个臭虫一样的杂种！” 第165章 一出好戏 一个刚刚过了变声期，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的少年怒吼声传来。蕾妮吓了一跳，循声望去。 在玫瑰藤蔓组成的围墙上，隐约可见一头深蓝色的卷发。 敢在王族的温室里大喊大叫的少年，而且拥有一头和伊冯娜王妃一样颜色的头发，只有一个人。 ‘安德烈王子。’ 他可是出了名的性格恶劣，蕾妮在第一次人生中也吃过这个小鬼的苦头，光是看到他的衣角就让人忍不住皱眉。 蕾妮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最好还是不要和安德烈王子碰面。’ 她正准备逃走的时候。 “你还是这么不识时务，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 蕾妮吃惊地回头，看向藤蔓围墙的下方，熟悉的金色头发若隐若现。 “趁我现在还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去告诉父王，你在剑术对练中获胜都是靠耍诈。” “耍诈的是你吧。收买裁判，还在我的剑上动手脚。” “你这家伙……！” 恼羞成怒的安德烈一把揪起坐在地上的阿德里安的衣领。 两人同年出生，而且在伊冯娜王妃过度保护下的安德烈营养状况应该更好，但阿德里安的身高却明显高出一截。 “别胡说八道了，照我说的去做！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平民孤女愿意当你的护卫，你就以为自己能靠迪布雷德公爵的势力撑腰了？清醒一点。你忘记母亲说过的话了吗？不识时务的人，可是活不长的。” “收回你的话。” 阿德里安的声音低沉得令人毛骨悚然，极具压迫感，甚至让安德烈都为之一怔。 安德烈因为被阿德里安吓到而感到自尊心受挫，脸涨得通红。 “收回什么话？我说错了吗？不识时务的人就该去……！” “她不是什么平民孤女，她是蕾妮，迪布雷德家的蕾妮。” “……什么？” 安德烈气得笑了出来。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算是什么命运之子，终究也只是个血统低贱的丫头。不过是王族和贵族们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一个为了方便他们而生为平民的玩偶——”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安德烈摔倒在地。 阿德里安冷冷地俯视着他，安德烈则一脸茫然地仰望着阿德里安。 “你，你……” 阿德里安从小就过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生活。在母妃去世，伊冯娜王妃掌控内宫的情况下，他本能地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但是…… “你，你竟敢打我？” 安德烈哽咽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鼻孔里滴落下来。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鼻子，看到手上的鲜血，露出了快要晕过去的表情。 蕾妮简直想尖叫。 ‘喂，你这个傻瓜！好不容易忍到现在，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爆发呢！’ 就在这时。 “丫头，你在这里啊……天啊。” “安德烈！！” 王后和伊冯娜王妃一起走了进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国王。 直到人们进来，阿德里安才意识到蕾妮也在这里，他瞪大了眼睛。 “安德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母亲……” 就在安德烈装可怜，哭丧着脸的时候，蕾妮放声大哭起来。 “呜啊啊啊啊……！” 总之，先救下阿德里安再说。 * 受到惊吓的王后向蕾妮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 “呜啊啊啊……！” 就连伊冯娜王妃也顾不上查看那个鼻血直流、瘫坐在地的安德烈，转头看向蕾妮。 一瞬间被排除在关注焦点之外的安德烈皱起眉头，抓住了伊冯娜王妃的袖口。 这可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该有的举动。 ‘也对，他长大了也还是这副德行。’ 安德烈可是帝国最有名的妈宝男。 “母，母亲，那家伙他——” 安德烈正要向王妃告状阿德里安的事情。 “呜呜呜，陛下……！” 蕾妮使出杀手锏，哭得撕心裂肺，周围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国王开口了。 “丫头。” “是，陛下……” “回答本王。发生什么事了？” “阿，阿德，阿德里安……嗝，嗝！阿德里安王子殿下……呜呜……他没有错……！” 蕾妮使出了必杀技——打嗝，国王和王妃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别哭了，冷静点说。你劈头盖脸就说阿德里安没错，本王怎么知道前因后果呢？” “是我不好。我是个低贱的平民……为了方便贵族们利用和抛弃，我生来就是个平民……！” 蕾妮说着，看向安德烈王子，他吓得跳了起来。 “不，不是的，父王！” 蕾妮在心里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瓜。’ 这时候慌张，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那个口出狂言的垃圾了吗？ 果然，国王、王妃和王后都大吃一惊，看向安德烈，蕾妮决定再加一把火。 “安德烈王子殿下说我是低贱的平民，阿德里安王子殿下才生气的。” “你……！” 安德烈的脸涨得通红。他无话可说，被蕾妮逼到了死角，气得火冒三丈。但蕾妮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阿德里安王子殿下很礼貌地请他纠正用词，安德烈王子殿下却说平民是贵族的工具……” 一直看着蕾妮的国王一怔，将视线转向了安德烈。 也难怪。 ‘平民是贵族的工具’这种话。 即使是从贵族口中说出来，也会引起民愤。更何况是从王族，而且还是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安德烈的口中说出来的。 偏偏是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期，如果这种话传出去，百姓们肯定会在各地揭竿而起。 蕾妮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睁大了眼睛。 “看来‘平民是贵族的工具’这句话是很糟糕的话。阿德里安王子殿下即使听到安德烈王子殿下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也一直一直忍着，可听到这句话却这么生气。对吧，陛下？” “丫头！” 伊冯娜王妃慌了神，丢下自己的儿子，跑到蕾妮身边。 “你肯定是听错了。平民是贵族的工具？安德烈不可能说这种话。” “可是……” “对吧？” 王妃看起来非常着急。 也难怪，国王的表情已经扭曲得像恶鬼一样。 王妃和王后不安地看着国王，安德烈则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国王身上时，蕾妮偷偷地拽了拽阿德里安的衣角。 她看着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快道歉。’ “……” ‘快点！’ 蕾妮皱着眉头，不停地使眼色，阿德里安终于开口了。 “引发了骚乱，十分抱歉。” “如果你没有引发骚乱，本王才会更头疼。” “……” 阿德里安默默地低下了头，安德烈带着浓浓的怨气说道： “陛，陛下，不管怎么说，阿德里安在王宫里动手了。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整顿纲纪——” “安德烈！” 王妃尖叫着打断了安德烈的话。 ‘天啊……虽然觉得他很蠢，但没想到蠢到这个地步。’ 真是蠢到让人无语。 就连一向迟钝的王后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国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要给安德烈的老师们重重地赏赐啊。” “……？” “他们培养出了你非凡的自信。” “您说什么？” “对错误的常识不知羞耻的傲慢，对帝国未来漠不关心的冷血和散漫。”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竟敢对帝国的太阳发号施令的狂妄！！” 国王口中爆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安德烈这才意识到事情彻底搞砸了，王妃连忙抓住儿子的后颈，让他低头。 “还不快向你父王认错！” 国王眼神阴沉地看着脸色煞白的王妃。 “算了。以安德烈浅薄的见识，恐怕连自己的错误都意识不到。本王何必接受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陛下！” “母子俩真是了不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王妃的表情变得冰冷，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哦，看来要正式开始夫妻吵架了。’ 这时，国王将视线固定在王妃身上，对阿德里安下令道： “阿德里安，回你的寝宫去。路上把这丫头送到马车那里。” “……是，陛下。” ‘我还想听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呢。这样才能判断是站在国王这边获取政治利益，还是站在王妃这边获取物质利益……！’ 虽然非常遗憾，但阿德里安轻轻地拉了拉蕾妮，她只好无奈地离开了温室。 一走出温室，阿德里安就看向了蕾妮。蕾妮也眯起眼睛瞪着他。 “你怎么能在那时候把人打到流鼻血呢？要打也得打得不露痕迹才行！不对，在那之前，以你的处境，最好还是别动手……别动手……你这个傻瓜。” 蕾妮耷拉着眉毛，皱起了眉头。 这家伙真是个傻瓜。 阿德里安走近正厉声训斥他的蕾妮，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眼角。 “我是假哭。” “就算是假哭也不要哭。” “……” “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德里安的声音变得很低沉。他那头在风中摇曳的金发，看起来美丽又令人心疼。 蕾妮静静地看着阿德里安，他正像抚摸着一块易碎的玻璃一样，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眼泪。 他的手上满是伤痕。 “这些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吗？” “今天因为对练，提高了训练强度。” 第166章 过生日 蕾妮忽然想起来。 现在阿德里安在跟谁学习呢？ ‘按照原本的轨迹，在我四岁的时候，阿德里安的外祖父会发动叛乱，然后他就会被赶出王宫。’ 他在大陆上流浪，偶然遇到了教皇厅圣骑士团的团长，并成为了他的弟子。 ‘也正是因为这段缘分，他后来成为了枢机主教。’ 直到第三次人生，这件事都从未改变过。 但是这次不同了。他的外祖父没有发动叛乱，反而对阿德里安不闻不问，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未来发生改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我的介入。’ 归根结底，是蕾妮前往迪布雷德这件事，像蝴蝶的翅膀一样，给阿德里安带来了风暴。 所以蕾妮一直对这个孩子感到抱歉。 对阿德里安来说，与其在王宫里生活，还不如流浪在外来得轻松。 蕾妮也曾在阿米蒂埃公爵家和巴鲁瓦公爵家那样的活地狱里挣扎过，所以她很清楚这一点。 看到蕾妮情绪低落，阿德里安淡淡地笑了笑。 “今天我赢了。” “……” 他平时话就不多，看到蕾妮心情不好，便尽力哄她开心。 蕾妮知道他的心意，无奈地笑了。 “好像是呢。做得好。狠狠地揍他了吗？” “小腿三下，胸口一下，头七下。” “专挑最疼的地方打啊。干得漂亮。” 蕾妮踮起脚尖想要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地弯下腰来。 “饭有好好吃吗？” “嗯。” “要是有人欺负你，该怎么做还记得吗？” “看来你是不怕死了。你怎么敢确信自己的未来？运气不好的话，可不只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 阿德里安一字不差地记住了蕾妮教给他的话。蕾妮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她瞥见了身后的马车租赁处。 ‘差不多该走了。’ 如果要顺路去希望商会，现在就得出发了。 “我该走了。好好保重。下次再来看你。” 蕾妮挥了挥手，正要离开，阿德里安却抓住了她的袖子。 “……？” “……” “怎么了？” “……没什么。路上小心。” “嗯……” 阿德里安先转过身去，蕾妮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开始向马车租赁处走去。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应该不是吧。 蕾妮抱着胳膊，苦思冥想，发出一声轻叹。 ‘算了，想不明白。啊，对了，今天还有些东西要拿到商会去签字，还得在秋天来临之前买些厚布料。今天几号来着……’ 蕾妮在脑海中计算着日期，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连忙转身，向阿德里安跑去。 9月1日。 今天是阿德里安的生日。 “喂，你这个傻瓜！” 蕾妮跑过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阿德里安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她。 “过生日怎么不早说。”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阿德里安未来会成为王储。王储诞辰那天，王宫会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所以大家都知道。 但蕾妮不能这么说，只好含糊其辞地转移了话题。 “能出宫吗？” “嗯。” “那就出去吧。” “去哪儿？” “商业街。去吃蛋糕。” 蕾妮调皮地笑了笑，阿德里安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府邸。 迪布雷德家的三兄弟正聚集在公爵的书房里，各自忙碌着。亨利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时钟，开口说道： “蕾妮差不多该回来了。” 公爵摘下看文件时偶尔会戴的眼镜，回答道： “她说要去一趟商业街。” “是去商会吗？” “嗯。” 撑着下巴的伊萨克说道： “要不要去接她？” “嗯……这个提议不错。” 亨利笑着站起身来，约翰也跟着二哥和小弟站了起来。 “父亲您呢？” 西奥多·迪布雷德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率先走出了房间。 在帝国最为繁华的王都商业街，流传着一个夸张的说法：哪怕只是走马观花地逛一圈，也得花上一周的时间。 正因如此，人们更喜欢称这里为“商业区”。 即使在人流稀少的上午，这庞大的规模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但王都商业区的真正魅力，只有在下午才能领略。 当大多数店铺开始营业，这里便如同另一个世界，繁华无比。 阿德里安像一个被遗弃在荒岛上的人一样，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他并非第一次来商业区。 几年前开始就住在卡米拉大夫人的宅邸，所以经常有机会进出这里。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蕾妮带他走的这条路，是只有平民才会走的破旧小巷。 “巷子里居然还有这样的路。” 阿德里安一边环顾着昏暗的巷子，一边喃喃自语。 “你以前只走过主干道吗？” “嗯。”阿德里安点点头。 ‘也对，王子殿下怎么会来这种偏僻的小巷呢？’ 主干道是王都贵族们常去的地方。 后门那边是来王都的贵族游客，或者是有钱的暴发户们常去的地方。 而像这样幽深的小巷，则是平民们才会来的地方。 蕾妮在作为阿米蒂埃家族和巴鲁瓦家族的千金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她是在过去那段乞讨的生活中才了解到这里的。 “拐过那个角落，有一家卖蛋糕的店，味道超级棒。比主干道上的蛋糕还要好吃，相信我。” 蕾妮得意洋洋地说着，阿德里安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说：“好。” 得到了他的回应，蕾妮更加充满活力地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一家招牌都掉了一半的破旧店铺映入眼帘。 ＜乔尼糕点店＞ 这是蕾妮还是乞丐时，经常能讨到面包的店铺。 糕点店的老板乔尼看起来脾气古怪，但实际上内心很柔软。所以每当饥肠辘辘的乞丐孩子们伸出双手，他都会一边大声呵斥，一边扔给他们面包。 【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快从我的店里滚出去！……面包总得拿走吧！】 推开门，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 克里斯蒂！ 糕点店的员工克里斯蒂也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她经常背着乔尼偷偷塞给乞丐孩子们一把杏仁或花生。 “哎呀，来了位小客人。要点些什么吗？” “嗯，嗯……！” 蕾妮兴奋地拉了拉阿德里安的袖子。 “你想吃什么？喜欢什么？巧克力蛋糕很好吃，覆盆子派也很好吃。啊！奶油蛋糕。这个真的超级好吃！” “那就这个吧。” 蕾妮踮起脚尖，在柜台上放了一枚银币。 “奶油蛋糕。” “要切块的吗？” “不，要整个！” “真是明智的选择。” “啊，还有……” 蕾妮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克里斯蒂轻笑着点了点头。她很快就领着他们到座位上坐下。 ‘哇，这破旧的椅子。’ 和记忆中的椅子一模一样。一坐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的、令人怀念的金属摩擦声。 “嗯，嗯。嗯。” 蕾妮兴奋地晃着腿，克里斯蒂端来了一整块蛋糕、两杯牛奶，还有一个细长的纸袋。 “谢谢。” “不客气。” 纸袋里装着蕾妮拜托克里斯蒂准备的蜡烛。 蕾妮取出蜡烛，一根根插在蛋糕上，克里斯蒂熟练地点燃了蜡烛，然后回到柜台。 “你在干什么？该许愿了。” “许愿……” “过生日要许愿吹蜡烛的。” 蕾妮双手合十，等待着阿德里安开口，他却犹豫了一下。 “你没有愿望吗？” “嗯……” “咦？”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年纪没有愿望呢！ 蕾妮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比如说想觉醒奥拉，或者想在学院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这样的愿望。” “那种事情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吧。” 阿德里安一脸困惑地说，蕾妮有些尴尬。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曾经的乞丐同伴说过的话。 【所以说这些有天赋的家伙……】 蕾妮差点皱起眉头，但看到阿德里安满是伤痕的手，以及袖口上摇摇欲坠的纽扣，她意识到： 没有人照顾他。周围都是些严厉苛责他的人，每一天都是为了生存而战。 蕾妮也深知那种无暇顾及愿望的生活是什么滋味，所以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那我们想想看，许什么愿望好呢。嗯，长到两米高怎么样？” “……” “变得超级帅气之类的。” “……” “变成富翁之类的。” “……” “或者可以贪心一点。生日这天可以当个贪心鬼。许愿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然后交到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朋友，怎么样？” “……你也喜欢吗？” “嗯？” “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的。” 阿德里安的眼神莫名认真起来。蕾妮歪着头回答道： “如果可以的话，那样的确不错。” “那就这个吧。” “啊？” “我想要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 不知为何，蕾妮的心情有些微妙。 ‘这孩子，难道对我有……’ 蕾妮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的眼神很温柔，比这家糕点店的任何一款蛋糕都要甜。 然后蕾妮感到非常欣慰。 ‘已经到这个年纪了啊。’ 是啊，是啊。该开始初恋了。哎呀，我们的王子殿下，长大了呢。 就像看着弟弟青涩成长日记的姐姐一样。 第167章 斗篷的故事 蕾妮慈祥地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快许愿吧。” 阿德里安笨拙地学着蕾妮的样子双手合十，然后一脸认真地许下了愿望。 ‘真可爱。’ “呼”地吹灭蜡烛后，蕾妮拔掉蜡烛，放在托盘上，拿起面包刀。 她小心翼翼地切开蛋糕，露出了里面松软的海绵蛋糕和香浓的奶油。 她正准备拿起最大的一块，但面包刀却总是滑开。 “哎呀，这怎么……” 阿德里安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拿起面包刀，一下子就切下一块蛋糕，放在了蕾妮的盘子里。 “本来想把最大的一块给阿德里安的。” “我喜欢第二大的。” “但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一直都喜欢第二。” “……” “我喜欢你是第一。” 不知为何，蕾妮的喉咙有些发痒。 “……你，这么善良会吃亏的。” “没关系。我只对你善良。” “骗人。你对别人能有多坏。” 这孩子实在是太善良了。 不仅仅是因为让出了蛋糕。 蕾妮选择来人少的地方，也许会被人认为是不想和受到伊冯娜王妃牵制的王子扯上关系，但这孩子似乎仅仅因为和蕾妮一起来了蛋糕店就感到很高兴。 “吃完这个，我们就去买礼物吧。” “礼物？” “嗯。生日礼物。” 阿德里安灿烂地笑了。 * 伊萨克姿势别扭地看着在商业街入口处待命的迪布雷德家的马车。 “怎么回事？” 他那流里流气的语气让马夫畏缩了一下，紧紧地攥着帽子。 “是，是的？” “小不点去哪了，你们怎么都待在这里？” 作为护卫的狼群们都在马车里，甚至连护卫扎卡里也在这里待命。 亨利让马夫和狼群们退下，然后低声问扎卡里： “蕾妮一个人去商会了吗？” 蕾妮是希望商会会长的这件事，只有家人和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所以她独自行动并不奇怪。 只是，没有带上知道蕾妮真实身份的扎卡里，这一点让人感到疑惑。 蕾妮是个谨慎的孩子，如果没有紧急情况，她不会让护卫离开。 扎卡里瞥了一眼商业街。 “好像不是去商会了。” “不是？那去哪儿了？”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亨利、约翰和迪布雷德公爵也都看向扎卡里。 四个男人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们： 总觉得让人很不爽。 扎卡里保持沉默，迪布雷德公爵走到了儿子们前面。 “回答我。我女儿在哪里？” “属下没有听到目的地。” “那你怎么确定她没去商会？” “……因为她和同乘马车的人一起出发了，所以应该不是去商会。” “谁敢。” “是和阿德里安王子在一起。” 站在远处的马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是夏末初秋，周围却弥漫着一股寒意。这是因为姓迪布雷德的男人们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可怕。 “……阿德里安。” 约翰低声说道，伊萨克立刻皱起了眉头。 “那个混蛋，总是让人不爽。” “蕾妮选择作为护卫的王子……” 亨利像是在掂量着什么，冷冷地低声说道。 约翰看着迪布雷德公爵，开口说道： “在卡米拉大夫人家的时候，那个……那家伙曾经抱过蕾妮。” “什么？”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说！他是想被碎尸万段吗？为什么要抱别人的妹妹！” 伊萨克暴跳如雷，亨利和约翰的眼神也变得阴沉起来。 就在儿子们情绪激动的时候，迪布雷德公爵缓缓地看向了狼群。 “给你们十分钟。把人找回来。” 蕾妮的护卫队长的眼神微微颤抖。 十分钟？ 难道要对小姐……？ 在那个被人戏称“逛一圈要一周”的商业街？ “十，十分钟，恐怕，恐怕来不及——” “快点。如果过了十分钟，我真的会想做点‘来不及’的事情。” 脸色发青的狼群们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全军出动！找到小姐和那个什么王子！” * “嗯，送他点什么礼物好呢？”蕾妮走出蛋糕店，一脸认真地思考着。 “我说，阿德……你在干嘛？”蕾妮转过头，想问问阿德里安想要什么礼物，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阿德里安正把沾着蛋糕奶油的蜡烛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蕾妮疑惑地问道。 阿德里安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礼物还是由我来选比较好。” 这位纯度百分百的王子殿下，还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过生日，估计就算蕾妮从路边捡块石头送给他，他都会很开心吧。 阿德里安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蜡烛，放进口袋，然后跟上了蕾妮。 “有想去的地方吗？”蕾妮问道。 阿德里安点了点头：“像这家糕点店一样的地方。” “像这家糕点店一样的地方……你是说，平民们常去的地方？” “嗯，只有你才知道的地方就好。” 看来阿德里安很喜欢这种平民体验。 “那么，让我想想……去哪里好呢？”蕾妮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阿德里安：“不是普通的行程也可以吗？” “什么样的行程？” “比如说，体验一下这附近贫民窟孩子们的梦想之类的。” 大概是没想到会听到“贫民窟”这个词，阿德里安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看到蕾妮闪闪发光的眼睛，他还是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蕾妮咧嘴一笑： “好！王子殿下，就让我为您全程安排吧！” 阿德里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蕾妮先是带着阿德里安来到了蛋糕店附近的一家布料店。 布料店的店员听到门口风铃“叮铃”的响声，却依旧趴在柜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阿德里安问蕾妮： “要买布料吗？” “不是，买斗篷。” “但这里不是服装店啊。” “这里会把卖剩下的边角料缝起来做成斗篷卖，所以虽然很便宜，但是很暖和，也很漂亮。” 在贫民窟的时候，蕾妮不知道有多想要一件这样的边角料斗篷。 蕾妮走到挂着斗篷的地方，阿德里安却站在原地，疑惑地问道： “……漂亮？” 也难怪，在王子殿下眼里，这些斗篷可能就像破布一样。伊冯娜王妃虽然在王宫里对阿德里安很冷淡，但为了让他在外人面前看起来体面，总是给他穿华丽的衣服。 “冬天穿上这个，这附近的孩子们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这附近桥洞下住着一些无家可归、贫穷又生病的孩子，他们光是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精力去买衣服。 他们大多穿着从孤儿院扔出来的旧衣服，衬衫和裤子还能凑合，但外套就成了问题。 鹅绒、兔毛或者厚实的布料做的外套都很贵，所以即使破了也要缝补着穿，还会留给弟弟妹妹，甚至把里面的毛拆下来，塞到别的外套里。 能捡到一件被扔掉的外套，简直就是走了大运。 ‘就算捡到了，能不能穿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平民的服装店会收购鹅绒、兔毛和纽扣。所以，如果找不到吃的，孩子们就会把外套里的毛拆下来卖掉，把纽扣拆下来卖掉，结果到了冬天反而没有衣服穿。 ‘力气大的孩子还会抢别人的衣服。’ 所以，冬天能穿上这种边角料斗篷的孩子，都是幸运儿。 ‘那时候，这件斗篷看起来比莎伦的衣服还要珍贵……’ 蕾妮抚摸着边角料斗篷，陷入了回忆。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真的很暖和。而且仔细找找的话，还能找到漂亮的斗篷。这家店的斗篷都是店主业余时间做的，有时候他灵感来了，也会做出很漂亮的斗篷。” “像这种？” 阿德里安拿起一件用粉色系布料拼接而成的斗篷，勉强可以称之为“渐变色”。 “对！……啊。” 蕾妮原本还很惊喜，但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握紧了拳头。阿德里安看向她。 “……蕾妮。” “……” “蕾妮？” 蕾妮抚摸着那件粉色斗篷，眉头紧锁。 ‘那是她的斗篷。’ 【看，蕾妮，漂亮吗？】 【哇！哇——！你在哪里弄到的？好漂亮！】 【我从夏天开始，瞒着马克斯偷偷攒钱买的。】 【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像公主一样！】 【你觉得我有多可笑啊？】 “要买这件吗？” 阿德里安问道。蕾妮摇了摇头。 “……不，还是买别的吧。啊，这件有六个纽扣的斗篷怎么样？” “你试试。” “但这件是这里最漂亮的，你不想穿吗？” “最漂亮的还是你穿比较好。”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蕾妮把斗篷披在身上，戴上帽子，阿德里安点了点头。 “很可爱。” “是吗？那我就要这件了……” 就在这时。 叮铃—— 风铃声响起，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声音。 “我把钱带来了，把我的斗篷给我！” 一个有着明亮的浅米色头发、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女孩把钱递到柜台上，店员数了数硬币，点了点头。 孩子们赶紧跑到挂着边角料斗篷的地方。 第168章 艾米琳 “你哪来的5银币？” “只要动动脑筋，就没有弄不到的东西。” “你是不是瞒着马克斯偷偷拿钱了？” “马克斯就是个傻大个，明明年纪最大，却总是拿走我们乞讨来的大部分钱。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那一份而已。” “要是被马克斯发现你偷拿钱，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特里，你真是个胆小鬼。” “但是如果没有马克斯，其他团伙的孩子会欺负我们的。” “那就让他们欺负呗，反正我爸爸很快就会来接我了。到时候，我就和这个破桥洞说再见了。” “你都十岁了，他还没来找你，说明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放弃吧，艾米琳。” “闭嘴。” 蕾妮僵住了，紧紧地抓着斗篷的下摆。 【蕾妮，蕾妮！你去哪儿了？刚才迪布雷德的马车经过了，亨利大人也在里面吗？啊……对了！我帮你领了面包。】 温柔善良的特里。 【蕾妮，你这个笨蛋！你知道那是哪里就敢跟着去？不让你做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真是个傻瓜！】 虽然傲娇但很聪明的艾米琳。 ‘……是他们啊。’ “看，我之前看中的那件衣服……” 艾米琳看向阿德里安手中拿着的粉色斗篷。 蕾妮依旧僵硬地站在那里，艾米琳撅起了嘴。 “那是我上个月就预定好的。”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艾米琳皱着眉头走过来。 “你没听见吗？我说那是我先预定的衣服。” 特里脸颊通红，偷偷地瞟着阿德里安，小声地劝着艾米琳： “艾，艾米琳……” “他看起来像个贵族少爷，你这样说话……” “你傻了吗？贵族少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肯定是贵族家的仆人。” “仆人能穿这么好的衣服？” “大贵族家的仆人就能。三等管家都穿得很体面，特里，你不知道而已。” 艾米琳“哼”了一声，伸出手： “给我，那是我的。” 阿德里安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说什么，蕾妮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蕾妮脸色有些犹豫，还有些苍白。 阿德里安看到蕾妮的脸色，把粉色斗篷挂回了衣架上。 艾米琳连忙接过斗篷，阿德里安则扶着蕾妮的肩膀，带着她走向柜台。 店员看到他们，转了转头发说道： “10银币。” 阿德里安盯着店员，店员耸了耸肩，抱起双臂。 “那件不是用边角料做的，所以比较贵。而且还有六个纽扣，虽然布料有点粗糙，但毕竟是从迪布雷德领地运过来的……” 阿德里安放下了一张面值100金币(等于1000银币)的纸币。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没有10银币的零钱吧。 在这种地方，很少能见到面值100金币的纸币。平民们通常使用银币。 原本还一脸无聊的店员，顿时瞪大了眼睛。 “等，等等，找不开……请，请等一下！” “不用找了。” “什，什么？！” 阿德里安没有理会店员，带着蕾妮走了出去。 蕾妮因为见到前世的朋友而僵硬的身体，在走出店门后，立刻拉住了阿德里安。 “得把找的钱拿回来。” 太浪费了！ “得回去要……” “你不想待在那家店里吧？” “……嗯。” “现在没事了吗？” “……嗯。” “那就好。” 阿德里安温柔地摸了摸蕾妮的头发。 ‘和阿德里安在一起，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蕾妮想着，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 “谢谢你。” “走吧，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那我们去杂货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布料店的时候。 “喂！” 身后再次传来艾米琳的声音。穿着粉色斗篷的艾米琳，飞快地跑下布料店的台阶，跑到阿德里安面前，伸出手。 “拿着。” 990银币，是找回的零钱。 阿德里安皱起眉头，艾米琳抓住他的手腕，把一沓纸币塞到他手里。 “太浪费了。” 她把头发捋到耳后，轻咳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我叫艾米琳。” “……” “艾米琳·里斯德伯，就住在这附近。这次你把斗篷让给了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我会报答你的。……喂，别人告诉你名字了，你也应该说出自己的名字吧？” “谢谢你，再见。” “什么？” “谢谢你，艾米琳小姐，然后……再见。” 这是蕾妮第一次听到阿德里安用如此语气说话。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艾米琳则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就在这时。 “找到那位小姐！” “仔细搜查！” ……是蕾妮家的骑士们！ “到底在哪里？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蕾妮焦急地四处张望。 不是这条路。看样子，骑士们应该是在巷子外面搜寻她的踪迹。 ‘真是的，为什么要追过来啊！’ 蕾妮明明已经和护送她到王宫的狼群以及扎卡里说好，自己会离开一两个小时。 虽然狼群有些不安，但扎卡里知道蕾妮和弗法之间有联系，可以随时召唤远在宅邸的弗法，所以也表示了理解。 可是他们突然开始寻找自己，这说明……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对于狼群来说，唯一能凌驾于蕾妮命令之上的，只有她父亲的命令。 一瞬间，蕾妮的脑海中“咔嚓咔嚓”地闪过一连串不祥的画面。 狼群发现了和阿德里安在一起的自己。 被抓住的阿德里安和自己。 穿过狼群走过来的爸爸和哥哥们。 ‘阿德里安，可能会被杀掉……！’ 一想到爸爸和哥哥们看到阿德里安的表情，蕾妮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就在蕾妮准备呼唤阿德里安的时候，一直紧咬嘴唇、怒视着阿德里安的艾米琳深吸了一口气。 “你……！” “艾米琳，艾米琳！” 刚从布料店出来的特里慌忙跑过来，拉住了艾米琳。 “放开我！” “他能毫不在意地使用银币，很可能是贵族！这样下去会闯祸的！” 只有贵族或者飞黄腾达的暴发户才会随身携带银币、金币这种大额货币。 而且，事实上阿德里安是王子。按照惯例，平民，甚至是贫民窟的孩子，是不能和他搭话的。 “真是的，贵族疯了才会来这种巷子！顶多就是个暴发户家的少爷罢了。” “艾米琳……” “有钱人家的少爷，难道就不知道礼貌吗？这可是最重要的。＜不要小看任何人，历史警告我们，你以为的钝木棍，随时可能变成利刃，刺向你的喉咙。＞ 你不知道吗？” 阿德里安的眼睛眯了起来。 也难怪，毕竟这不是街头孩子会说出来的话。 那是贵族孩子们从小就要学习的《贵族守则》中的一句话。 艾米琳“哼”了一声，抱起双臂。 “我好心好意地对待你，你却叫我难堪。给我道歉。” “看来你似乎不记得＜在指责他人无礼之前，先反省自己＞这句话。” “……你说什么？” 阿德里安把滑落下来的兜帽给蕾妮重新戴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艾米琳。 “我在护送她。” 在护送女性的时候，和其他异性交谈是一种无礼的行为。 虽然蕾妮戴着兜帽，但长发还是从衣服里露了出来，而且从布料店出来后，她一直和阿德里安说话，艾米琳不可能不知道蕾妮是女孩。 ‘就算这样，我也才九岁啊。’ 艾米琳涨红了脸，大喊道： “那，那……” 阿德里安轻轻地搂住了蕾妮。 “对于冒犯了我同伴的人，我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 艾米琳紧握着拳头，浑身颤抖，阿德里安则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过。 身后传来特里安慰艾米琳的声音，艾米琳似乎还在生气，大喊着： “那家伙……真是……气死我了！” * 离开布料店所在的区域后，蕾妮松了口气，摘下了兜帽。已经听不到骑士们的脚步声了。 ‘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了吧？’ 他们应该想不到一位贵族千金会跑到巷子深处，更何况还带着王子。 在第一次人生中，约翰和阿德里安一见面就恨不得杀了对方，实际上也差点就得手了。 深知这一点的蕾妮，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不能让阿德里安挨揍。’ 伊萨克要是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阿德里安挨了打，天知道国王会提出什么要求。 比起向国王赔偿，蕾妮更担心的是，国王出于对儿子的爱，不会要求任何赔偿。 ‘阿德里安可能会受伤。’ 蕾妮紧紧地握着拳头，阿德里安问道：“你还好吗？” “嗯？” “你看起来很不安。” 蕾妮注视着阿德里安关切的表情。 ‘这样看起来，他真是个善良得有些神经大条的孩子啊。’ 阿德里安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蕾妮在说什么，蕾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你对艾米琳说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看起来好可怕。” “……你讨厌可怕的人吗？” 蕾妮歪了歪头。 “不讨厌啊。” “……？” “总比傻乎乎地善良，只会吃亏要好。而且，只要对我好就行了。” 阿德里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弯起了眼睛。 第169章 不要再见我的女儿 “怎么了？”蕾妮问道。 阿德里安回答说： “因为你的回答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蕾妮调皮地模仿着阿德里安刚才的问题： “你讨厌回答出乎意料的人吗？” “不，喜欢。” “那不就行了。” 蕾妮笑了笑，环顾四周。 “礼物，得赶紧买好礼物回去。阿德里安需要什么呢？” 这时，蕾妮看到了一家钢笔店。这是这条巷子里为数不多的专卖店之一。巷子里的店铺大多经营困难，什么都卖，所以每隔一家店就是一家杂货店。 “应该有合适的。” 蕾妮拉着阿德里安的手腕，指着钢笔店。 “那个怎么样？我是说你的礼物。” “好啊。” 蕾妮灿烂地笑了： “那就走吧！” 她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店里。 他们在店员的招呼下，一起看向了钢笔的陈列柜。 “黑色的也很漂亮，你看那个有蛇形花纹的。” “嗯，很漂亮。” “红色的怎么样？虽然没有花纹，但看起来更简洁。” “不错。” “那个深蓝色的……” “就选那个吧。” 蕾妮眯起眼睛，用力拍了一下阿德里安的背。阿德里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别光说漂亮、不错，选你喜欢的！可以表达你的意见，笨蛋！” “……” 真是让人操心，这孩子还只是个少年。和阿德里安同龄的男孩经常惹是生非，帝国甚至有“可怕的十三岁”这种说法。 而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在国王的漠视中长大，唯一的生存目标就是活下去，自然而然地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 “慢慢选！” 阿德里安用颤抖的眼神看了看蕾妮，然后把视线转向了陈列柜。他慢慢地浏览着商品，然后指向了陈列柜最角落里的一支钢笔。 那是一支蓝色的钢笔，带着浅棕色的皮绳。 “你喜欢那个？” “嗯。” “你该不会是因为它最便宜才选的吧？还有更好的呢。” 毕竟便宜，设计也有些过时。 “我就要这个。” 阿德里安罕见地露出了固执的表情。蕾妮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这是他自己选的。” “试着握一下，看看顺不顺手。” 蕾妮问店员能不能试用一下陈列用的钢笔，店员回答说： “当然可以！” 然后拿来了羊皮纸。 阿德里安小心翼翼地拿起店员装好墨水的钢笔。 ‘他的手真好看。’ “哎呀，少爷的手真漂亮啊。” 看来不止蕾妮一个人这么想，店员也夸张地赞叹道。 ‘没错，没错。’ 看着修长光滑的手指轻轻地移动，真是一种享受。 仔细想想，这孩子身上没有一处不完美。不仅外貌出众，声音也甜美得让人昏昏欲睡，连指甲的形状都美得惊人。简直就像是神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怎么样？好写吗？” “嗯。” “哎呀！要诚实！” “……笔杆好像有点粗。” 店员笑着说：“我们店可以定制的，笔杆也可以做细。” “可以试试不同粗细的吗？” “当然，形状也有很多种。” 店员展示了各种各样的笔杆。蕾妮指着一支一侧扁平的笔杆，看向阿德里安。 “试试这个，应该会很舒服。” 因为几年后，这种形状的笔杆会很流行。 阿德里安笨拙地握着笔杆，没有用拇指托住扁平的部分，看起来很别扭。 “不是这样，扁平的部分……” 就在蕾妮握住他的手，纠正他的握笔姿势时。 “真是好福气啊，和我的女儿一起。” 四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推门而入。 这流里流气的姿势是什么鬼？ “爸，爸爸……” “过来。” “爸爸，这是……” “把手放开。” 蕾妮咽了口唾沫。 见蕾妮一动不动，家人们沉着脸再次说道。 “过来，蕾妮。” “放手。” “蕾妮。” “小不点！” 蕾妮笨拙地走向家人们，伊萨克一把拉过她的手，用自己的外套使劲擦了擦。 “怎么能随便跟着别人跑呢，啊？” “不是我跟着他，是我带他出来的……” 伊萨克瞪大了眼睛，亨利笑得格外灿烂。约翰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但眼神却像是要把阿德里安撕碎一样，真可怕。 迪布雷德公爵则一直盯着阿德里安，说道：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今天是阿德里安的生日，我带他出来，想给他买支钢笔……” 家人们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蕾妮身上，目光灼灼。 “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 “你叫他名字？” “……” 依次是约翰、伊萨克、亨利和迪布雷德公爵。蕾妮慌忙改口： “啊，不，王子殿下……” 她只是来给朋友买生日礼物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被抓到犯罪现场的罪犯…… “礼物……” “钢笔？我都没收到过小不点的钢笔！” “真是让人吃惊。” “……” 这次的顺序还是一样。 真是冤枉，家人们的生日她也都有好好送礼物，只是没有送过钢笔而已。 蕾妮正苦恼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阿德里安深深地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 “抱歉什么？” “没有事先通知就带她来到了不安全的地方，让府上担心了。蕾妮只是为了照顾我，请您责罚我吧。” 非常郑重的道歉。国王的儿子，如此道歉绝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蕾妮不安地拉了拉爸爸的胳膊。 “不是的，是我非要出来的，真的是我！” 爸爸冷着脸，注视着依旧低着头的阿德里安。 “以后不要再见我的女儿。” “爸爸！”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给蕾妮添麻烦。” “爸——” 蕾妮皱起眉头，伊萨克和亨利拉住了她。 “父亲说的没错，你和王子殿下现在的交往，可不像是友情。” “是啊，小不点。” 蕾妮激动地喊道： “真的不是阿德里安非要我出来的，是我要他出来的。是我做的选择，所以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哥哥们却把我塑造成一个把责任推给朋友的卑鄙小人。” “蕾妮。” 迪布雷德公爵严厉地叫了她一声，约翰拉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 蕾妮被哥哥们拉着往外走，她回头看向阿德里安。 看到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蕾妮的喉咙一阵刺痛。 * 听说为了找蕾妮，整个宅邸都翻了个底朝天。魔法师们被召集起来，迪布雷德的王都军把商业街翻了个底朝天。 “真是的，小不点！” 伊萨克一脸严肃地训斥着蕾妮。 蕾妮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围着她的父亲和哥哥们。 “我只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让家人们担心。” 迪布雷德公爵冷冷地说。平时蕾妮可能早就怂了，但这次她没有退缩。 “商业街我经常去，爸爸也相信我，才让我自由活动的。” “前提是必须有护卫跟着。” “弗法在啊，召唤弗法比狼群的护卫更强大！” 蕾妮气呼呼地喊道，父亲和哥哥们都愣住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父亲。 今天是阿德里安的生日，是他第一次有人为他庆祝生日。 蕾妮的脑海中交替浮现出阿德里安开心地笑着，连一根蜡烛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的样子，和他孤零零地站在店里的样子，喉咙里像卡了鱼刺一样难受。 亨利试图哄她： “但是他是王子，他的敌人很多……” “迪布雷德的敌人也很多，比阿德里安的还要多。那我是不是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但是……” “我知道家人们爱我，但也不能因此伤害别人。” 亨利似乎无话可说，闭上了嘴。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脾气火爆的伊萨克激动地说： “反正就是不行！王子更不行，那小子比别的小子更让人讨厌！” “女仆们可以，社交界的其他小姐们也可以，为什么阿德里安就不行！” “因为他是男的！” “伊萨克也是男的，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和伊萨克玩了？” “不行就是不行！男人个个都是老色批！肯定都在等着向你求婚呢！” “才不是！” “就是！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简直不可理喻，他们只会说些奇怪的歪理，蕾妮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们争辩了。 平时一定会说“别胡说八道”的家人们，此刻却保持着沉默。 蕾妮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然后“咚咚咚”地跺着脚上楼回了房间。 家人们跟着她进了房间。 “蕾妮，我们只是担心你。” “是啊，小不点，别生气了，吃冰淇淋吧，有你最喜欢的苹果雪葩。” “还有鲑鱼。” 看来这次他们是想哄她开心。 伊萨克从女仆手中接过苹果雪葩，歪了歪头。 “……你在干什么？” 蕾妮没有盖被子，像躺在棺材里一样，双手整齐地放在胸前。 然后，她闭着眼睛对家人们说： “从今天开始，我不盖被子睡觉了。” “什，什么？” “小，小不点！” “……” “……” 慌张的家人们跑到床边，蕾妮却若无其事地说： “我会感冒的，咳咳。” “卑，卑鄙！” 第170章 迪布雷德家的道歉方式 “蕾妮！” “冷静点，我们用对话来解决问题。” “蕾妮！” 家人们不知所措，周围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 “哎呦，小姐！” “哎呦，哎呦！” 蕾妮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佣人们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家人们则像晴天霹雳一样，浑身颤抖。 路过蕾妮房间的议长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或许，我是说或许，我们对那个该死的金发小子，有点……有点……” 蕾妮坐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伊萨克，伊萨克则像咬到了舌头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说道， “……过分……也许……可能……” “那就到此为止。” 蕾妮连忙重新摆出“棺材里的孩子”的姿势，躺回床上，还不忘把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 “我们错了！” “伊萨克说的对，蕾妮。” “是啊。” “……” 蕾妮又悄悄地坐了起来。家人们的表情都十分沮丧，让她有些心软，但她还是努力瞪大了眼睛。 要是现在心软，以后出门怕不是要带上百人的护卫队。 要是别人听到这种想法，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但考虑到蕾妮只是消失了一两个小时，家人们就动用远程传送卷轴，带着精锐魔法部队赶来，这种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今天是阿德里安的生日。” “王子。” 约翰冷冷地纠正道，蕾妮疲惫地点了点头。 “没错，王子。今天是王子的生日，我只是想给他买个礼物，才出去了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是我带他出去的，要罚也应该罚我，对吧？” “……” “……” “……” “……” 四个人都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但又怕蕾妮再不盖被子躺回床上，所以都没敢吭声。 ‘真是不可理喻。’ 蕾妮心想，他们眼中那副厚厚的滤镜实在是太厚了。 ‘这样的话，只能使出最后的办法了。’ 最后的方法——离家出走威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使用是在两年前。 因为蕾妮无法在教廷接受神圣魔法的修炼，所以迪布雷德的魔法师们帮助了她。 魔力和神圣力虽然都源于魔力，但却是不同的力量体系，使用魔力的魔法师无法像神官那样完全理解神圣魔法。 因此，在修炼过程中，蕾妮曾经严重烧伤，昏迷了好几天。 当时，迪布雷德公爵、亨利和伊萨克简直像疯了一样，蕾妮好不容易醒来的时候，指导魔法师的脑袋差点被砍掉。所以…… 【小不点，你身体还没恢复，要好好休息，你在干什么？】 【我在收拾行李。】 【行李？】 【蕾妮要去找真正的爸爸妈妈了。】 【什么？！】 【再见了，爸爸。再见了，亨利和伊萨克。】 【等，等，等，等等……！】 当时，蕾妮一脸忧伤地背着包，爸爸、亨利、伊萨克还有佣人们都吓坏了。 然后，在蕾妮放下包之前，迪布雷德家族经历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大混乱时期。 “那可真是太累了。啊，怎么办呢？” 就在蕾妮苦恼的时候，机灵的亨利连忙说道： “好吧，我们是有点着急了，我们承认。” 然后，他“嗖”地一下把蕾妮一直盯着的、挂在墙上的包拽了下来，扔给了伊萨克。 伊萨克这才意识到蕾妮正在考虑“最后的办法”，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把包藏到了身后。 蕾妮眯起眼睛，歪了歪头。 “真的？” “真的。” “那你们会向王子道歉吗？因为你们对他说了过分的话。” 听到这话，伊萨克“咳”了一声。 “应该也不算太过分吧……” “你们说以他的处境，只会连累我。” “看吧！又没有骂脏话！” 伊萨克高兴地点了点头，还说着“还好忍住了”，看来他心里肯定是骂了脏话的。 “你们像避瘟神一样对待王子，还贬低他的处境，这是不对的。” 蕾妮瞪大了眼睛，亨利一脸为难地看向父亲和约翰。 约翰的目光一直盯着伊萨克藏在身后的包。虽然他平时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神微微颤抖，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也难怪，毕竟“离家出走”事件发生的时候，约翰不在，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肯定会很慌张。 就在哥哥们哑口无言的时候，身经百战的男人站了出来。 帝国首富。 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西部金矿。 迪布雷德公爵。 他“啪”地一下举起印章，说道： “用钱解决！” 啥？ 蕾妮一脸无语地看着父亲。 “用钱道歉？” “没错。” “怎么做？” “用王子最需要的东西来补偿他。” 听到父亲的话，哥哥们的表情都亮了起来。 “这样就行了！” “没错。” “解决了。” 然后，他们把蕾妮按回床上，盖好被子，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盖好被子睡觉。” “别踢被子。” “要是还需要被子就说。” 家人们把被子给蕾妮盖到脖子，然后走出了房间，佣人们也高兴地说着“请休息！”，跟着出去了。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蕾妮，一脸无语地看着房门。 * 几天后。 从议长那里听到消息的蕾妮，喝着果汁，“咳”地一声呛到了。 “重建王妃宫？” “是的。” 阿德里安的母亲艾尔莎王妃去世后，王妃宫已经被废弃了十多年。更糟糕的是，前年台风过后，外观严重受损。 本来为了维护王室的威严，应该立即修复，但艾尔莎王妃去世后，内宫的中心变成了伊冯娜王妃。所以，王妃宫逐渐被人们遗忘，也不再是话题的中心。 “现在根本没有理由重建王妃宫啊，国王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国王的想法。” “难道说……” 蕾妮一脸不安地看着议长，议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公爵大人和少爷们。” “哎呦，我的头……” 蕾妮扶额。 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用钱补偿阿德里安啊。 看来是用金钱收买了贵族们，把重建王妃宫的提案提交到了国务会议上。 “难道重建费用也是我们这边……” 蕾妮问道，议长一脸厌烦地回答： “是的。” 这件事对阿德里安来说，有很多好处。 听到王妃宫重建的消息，人们都会想到阿德里安，然后自然而然地想起他是可能得王位继承人之一。 只要阿德里安最大的优势深深地印在人们的脑海里，他的地位就会大大提高。 当然，国王也会把阿德里安和艾尔莎王妃联系起来。 而且，阿德里安还从迪布雷德这里赚到了重建费用，那个守财奴国王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如果能得到国王的关注，伊冯娜王妃也不敢轻易动他。 最重要的是，提出重建王妃宫的是迪布雷德公爵，这几乎等同于表明了支持阿德里安的立场。 “爸爸的补偿也太过了。” 虽然对阿德里安是好事。 ‘笨蛋们……’ 蕾妮感到一阵心累。 她根本没想过真的让他们道歉，只是想让他们感到为难，以后不要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贬低别人，结果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看来他们真的很不想道歉……” 蕾妮嘟囔着，议长附和道： “绝对是!” “虽然对阿德里安来说是好事，但一定要是重建吗？” 明明有花更少的钱，获得更好效果的方法。比如，可以给我们更多用之不竭的远程传送卷轴，或者提高与王室的水源交易量！ 和国王一样守财的蕾妮感到一阵肉痛。 “朋友归朋友，钱归钱啊。” 她可不想用金钱买朋友，真情无价嘛！ 蕾妮眼睛一瞪，看向议长。 “得把钱赚回来。” “您说什么？” “爸爸撒出去的钱，我要为迪布雷德赚回来。” “……怎么做？” 反正也差不多该加快迪布雷德独立的准备了。 “问题是，如果王宫里出现了一座像样的空宫殿，会需要什么呢？” “当然是需要宫殿的主人……难道说！” 议长皱起了眉头，蕾妮笑了。 “我们需要一个能和伊冯娜王妃抗衡的王妃，最好是符合迪布雷德口味的，如果能把她推上王后之位就更好了。” “但是小姐，您已经得到了马尔修公爵家的支持，有马尔修公爵的支持，伊冯娜王妃也会按照您的意愿行事的。” “在米娜到来之前是这样。” 如果米娜来了，马尔修公爵就会知道蕾妮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那样的话，就会出现一个强大的敌人。即使在米娜到来之前，迪布雷德已经成长为超越马尔修的权势家族，但只要马尔修拥有最接近王位的王子安德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优势会被逆转。 “我要让阿德里安当上国王，安德烈不行。” 那家伙真的是个疯子。 即使迪布雷德侥幸独立，那个疯子当上国王后，也会以征服为借口发动战争。 “您是说需要一位能够支持阿德里安王子的王妃。” “没错，给国王送一份大礼吧，让他一直想要的内宫权力得到分配。” 议长露出了反派的笑容。 “我会准备好候选人名单的。啊，对了，小姐。” 第171章 特里洛尼 “嗯？” “商业街的钢笔店把账单寄到了希望商会。” “啊，那个是我买的。” 寄到王宫去了。 阿德里安似乎很高兴。 议长为了准备名单离开了，蕾妮拿起通讯石，准备给塞丽娅下达其他指示。 就在这时。 一道光芒闪过，弗法出现了。 【你还要把我困在这里多久！你得实现我的愿望，我才能回去啊！】 最近太忙了，蕾妮都快把他忘了。多亏了阿德里安的神圣力，维持弗法的存在比维持其他恶魔要轻松得多，所以蕾妮也没怎么在意他。 “你的愿望是什么？” 蕾妮问道，弗法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的心脏。】 “嗯，不行。” 蕾妮说着，挥了挥手，让弗法消失了。 “让我换个愿望啊……” …… 几天后，议长准备好了名单。蕾妮“唰唰”地翻阅着，看到某位贵族小姐的资料时，歪了歪头。 “以王妃的标准来说，她的家族背景不够格啊，和其他候选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为什么她会成为候选人呢？” “她在东部很有影响力，虽然不是神官，但拥有神圣力，一直在救治贫病交加的百姓。反正不管哪位贵族小姐，都比不上伊冯娜王妃背后的马尔修公爵家，那还不如选择一位得到百姓极大支持的小姐，不是吗？” 【塞西莉亚·奥尔加】 蕾妮仔细地看着这个名字，“啊哈”一声，点了点头。 “原来是圣女塞西尔啊。” 因为比起名字，人们更常称呼她为“圣女塞西尔”，所以蕾妮一时没想起来。 蕾妮慢慢地阅读着她的资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作为阿德里安的保护者很合适，是个优秀的候选人……嗯？” “这个人，和爸爸有渊源？” “是的，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主人麾下效力过。” 蕾妮点了点头，继续看资料。 【最近频繁出入孤儿院，似乎在寻找孩子，正在寻找的孩子的名字是……】 ‘这个名字，是叫特里洛尼吗？’ 蕾妮托着下巴，轻轻敲打着圣女塞西尔的资料。她想起了前世的一段记忆。 【其实，我的名字是特里洛尼。因为‘乞丐特里里’的童话故事，我怕孩子们会嘲笑我，所以才说我叫特里。但我喜欢特里这个名字，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像树一样重要的人，夏天可以遮阴，冬天可以当柴烧！】 特里洛尼是圣典中出现过的城市的名字，绝对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 圣典是用古代语言写成的，至今还没有被完全解读。而且，特里洛尼出现的部分在很后面。 除了贵族以外，普通百姓能接触到的部分只有开头的一小部分，不是贵族的话，根本不会用“特里洛尼”给孩子取名。 在帝国，“乞丐特里里”的童话故事非常有名，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会联想到“乞丐特里里”。 看到蕾妮皱着眉头，议长问道： “您要见见塞西莉亚·奥尔加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是先等等，我没有把握能说服她。” “嗯……” “如果她曾经是父亲麾下的骑士，那她肯定见过普通贵族家庭出身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但她还是离开了，这说明金钱和权力都无法说服她。” “应该是这样。” “要是贸然接触，被她拒绝的话，就很难收场了。如果让伊冯娜王妃和马尔修知道我在物色王妃候选人，关系就会破裂。” 所以才要先列出接触名单。 议长点了点头，递上了另一份资料。 “这样的话，贝斯蒂亚伯爵家的千金是最合适的人选。国王要迎娶新王妃的传闻一出来，她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而且最近贝斯蒂亚伯爵还安排了女儿和国王见面，导致国王和伊冯娜王妃产生了摩擦……小姐。” 议长看着陷入沉思的蕾妮。 “嗯？” “您有什么烦恼吗？” 蕾妮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蕾妮，你也是从民间孤儿院出来的吗？】 【嗯……】 【我也是！我是从韦斯蒂安地区的保育院来的。】 圣女塞西尔开始救助活动的地方就是韦斯蒂安地区。 特里洛尼这个名字。 从孤儿院出来的特里。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马克斯乞丐团伙里的那个特里啊。” 这种时候，蕾妮反而痛恨起自己那该死的好记性，虽然这是她作为重生者的优势。 “我真的不想和那些乞丐团伙的孩子们有任何接触。” “您不必这么做。您至今没有去找那些孩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吗？” 那些孩子就像阿米蒂埃公爵一样，虽然可恨，但又无法让人彻底恨起来。 “第三次人生中，神官们还是找到了我。” “怎么找到的？当时小主人您已经逃出了孤儿院，没有接受神圣力检测啊。” “是那些乞丐团伙的孩子们说的，为了从神官那里换取食物和衣服。” 当时，教廷正拼命寻找“拥有蓝色眼睛、来自特蕾莎保育院、13岁的孩子”。 因为在2月29日出生的孩子中，只有蕾妮没有接受过神圣力检测。 “我之所以会饿死，是因为我逃离了那个乞丐团伙。” “您说什么？” “那时候爆发了传染病，没有人愿意和乞丐孩子接触。王宫开始在王都给饥饿的孩子们发放救济，如果在乞丐团伙里，还能分到一块面包，但一个人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 “去领面包的话，就要说明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那样教廷就会找到我。” 议长的表情变得冷酷起来。 “不要见他们，也不要帮助他们。他们不是间接害死过您吗？” 蕾妮叹了口气。 【别打了！别打蕾妮！蕾妮只是生病了，所以才没能出去乞讨！】 特里为了保护被马克斯殴打的蕾妮，和她一起挨了打，因为蕾妮没有完成分配的任务。 特里和艾米琳还把面包分给蕾妮，因为蕾妮怕被神官发现，不敢去救助所。 而且，特里总是渴望着家人。 【艾米琳真好啊，有人在等着她。】 ‘在传染病爆发之前，圣女塞西尔都没有和特里相认，说明她一直没有找到特里。’ “汉斯和杜克，还在商会吗？” “他们一直都很努力。” “让他们扮成乞丐，送到马克斯的乞丐团伙那里去。特里可能就是圣女塞西尔要找的孩子。” 蕾妮深深地叹了口气。 * 一周后，蕾妮来到了商会的办公室，听取汉斯和杜克的报告。 蕾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就进来了。 “呃……” 蕾妮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两个打扮得像乞丐王一样的孩子。 “为了完美潜入，我们特意打扮了一下！” “没错！” 看着兴致勃勃的孩子们，蕾妮眨了眨眼睛。 “但他们也没有这么邋遢啊……” 孩子们披着麻袋，脸上涂满了黑灰。 塞丽娅一只手捂着脸颊，一脸无奈。 “孩子们对潜入行动充满了幻想。” “……只要没被发现就行。”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虽然不是乞丐，但一直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所以可以进行生活演技。” 看着笑容满面的塞丽娅，蕾妮有些慌张。扎卡里则在一旁偷笑，还问她“竟然还有人能让你慌张？” ‘塞丽娅可真是个好帮手啊。’ “好了，汇报一下你们打听到的情况吧。” 汉斯和杜克立刻一脸严肃地“唰”地一下掏出了笔记本。 “特里确实是韦斯蒂安地区出身的，两岁之前和母亲一起生活，母亲去世后去了保育院。” “韦斯蒂安地区很远，但他说因为孤儿院的院长每天都打他，所以他就逃了出来！他藏在运货的马车里，真厉害！” “真厉害！” 蕾妮瞪大了眼睛，看着互相吹捧的孩子们，挥了挥手。 “还有呢？” “他和艾米琳每天都吵架。” “艾米琳是个奇怪的孩子，总是发脾气……特里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因为没出去乞讨被马克斯责骂，结果她还对特里发火。” “没错，整天就知道发脾气。” 蕾妮瞪大了眼睛。 “艾米琳没有照顾他吗？” 艾米琳虽然有些傲娇，但也有善良的一面，会照顾新加入团伙的孩子们。 虽然不像特里那样明显，但她会教新来的孩子一些街头生存的技巧。 所以，乞丐团伙的孩子们都叫叫艾米琳“姐姐”或者“妈妈”。 “对啊！昨天她还挠了马克斯，差点被赶出去呢！要不是特里拦着，她肯定被赶出去了。” “特里是个好孩子，会分面包给我们，虽然有点傻乎乎的。” “嗯，就一点点。特里不识字，算数也总是算错，但是力气很大，而且还知道怎么给生病的动物治病……” 塞丽娅“啪”地拍了一下手，“孩子们。”汉斯和杜克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特里想要家人，但他没有。” 第172章 塞西莉亚 “不对，他说他有姨妈，但是他姨妈和他妈妈关系不好，所以连葬礼都没来。他姨妈也不会来找他，所以他说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蕾妮和一起来的议长对视了一眼，议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汉斯和杜克则笑着说：“我们虽然没有姨妈，但是有姐姐，塞丽娅姐姐！” 塞丽娅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然后看向蕾妮。 “看来确实是这样。” “得去见见圣女塞西尔了。” “我会以希望商会的名义安排会面的。说不定，多亏了小姐的‘同伴’，我们能找到一位完美的王妃候选人呢。” 塞丽娅的眼神闪闪发光，蕾妮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商业街深处的小巷里。 “艾米琳，你真的不吃吗？都两天了，你是想饿死吗？” 特里拿着食物，摇晃着把毯子盖过头的艾米琳。沉默了许久的艾米琳突然爆发了。 “不吃！我就要饿死！你给我滚开！” “你真是……！弟弟妹妹们都害怕了！” “什么弟弟妹妹!你们也给我听好了！反正你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监护人的孩子找不到工作，顶多就是当个混混，或者被卖到偏远的农场！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啪！ 艾米琳的头被打偏到一边，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怒视着特里。 特里眼泪汪汪，皱着眉头。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啊，对还不到七岁的孩子说这种诅咒的话，像话吗？” “……我说的不对吗？” “自从在布料店遇到那个少爷之后，你就变得很奇怪，你。” “……烦死了。” “对不起，我打了你。但是艾米琳，你够了……” “烦死了！烦死了！你一个被姨妈抛弃的人懂什么！我和你不一样！我爸爸说过会来找我的！” 艾米琳推开特里，躺在地上，一把拉起毯子盖住了自己。 那个冷漠地转身离开的少年的身影，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就像她想象中自己成为贵族千金时，身边会出现的那种少年。 虽然知道他身边有别的女孩，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个少年身边的女孩，穿着布料店的斗篷，和自己的处境应该差不多。 既然如此，她肯定比不上自己。而且，只要找到父亲，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过上奢华生活的贵族。 ‘只是因为我现在还不是贵族。’ ‘只是因为父亲还没有来，所以才无视我。’ 【等你十岁的时候，爸爸就会来接你了，艾米琳。】 骗子。 根本就没有来。 ‘我都十岁了，爸爸怎么还不来？’ 自卑感不断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这个黑暗破旧的小巷里徘徊，靠乞讨为生。 特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艾米琳微微颤抖的背影。 * 能力出众的塞丽娅，很轻松地就从不接见商会人员和高层贵族的塞西莉亚那里，争取到了谈话的机会。 而今天，就是和塞西莉亚见面的日子。 蕾妮照了照镜子，正准备出门，迪布雷德公爵走了进来。 “现在要出门吗？” 蕾妮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佣人们，小声对父亲说：“是的，我和塞丽娅、议长还有扎卡里一起去奥尔加小姐那里。爸爸也认识吧？塞西莉亚·奥尔加。” “嗯。” “我听说她曾经是爸爸麾下的骑士？” “她是莉塞特的护卫。” 听到公爵夫人的名字，蕾妮吓了一跳。 “和菲娅一样，都是公爵夫人的护卫……” 蕾妮看向菲娅，菲娅则一脸疑惑地笑了笑，似乎在问“怎么了？” “见到她的话，帮我转告她，不用再担心我们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爸爸的眼神有些黯然，蕾妮慢慢地点了点头。 迪布雷德公爵浅浅一笑，摸了摸蕾妮的头发。 “要做出门问候啊。” 说着，他把蕾妮抱了起来，蕾妮在爸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 “我出门了！” “嗯。” 蕾妮又向哥哥们问候后，走向了温室，和扮成老人的塞丽娅，以及秘密来到宅邸的议长一起，撕开了远程传送卷轴。 耀眼的光芒笼罩了全身，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一个像是旅馆的地方的客厅里了。 坐在沙发上的黑发女子站了起来。 “请问是希望商会的副会长吗？” 看到和塞丽娅一起来的议长，塞西莉亚似乎非常慌张，整个人都僵住了。毕竟她在迪布雷德待过，应该认识议长。 “努瓦诺克公爵，您怎么会在这里……” 蕾妮上前一步，摘下了宽檐帽。 “您好，奥尔加小姐。” 看到蕾妮，塞西莉亚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她急切地看向塞丽娅，似乎想弄清楚蕾妮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难道，这孩子就是我的侄子？” 听到这话，议长开口了： “奥尔加骑士，请允许我来介绍这位。” “……我已经很久不用骑士这个名字了。” “你还在为没能保护好莉塞特大人而自责吗？所以才像菲娅·沙巴诺骑士一样，不再拿起剑了吗？” “……还是先介绍孩子吧。您竟然用了尊称，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塞西莉亚的脸色扭曲了。 “您是说，她是命运之子？公爵！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主人把教廷推出来的孩子当成亲生骨肉一样疼爱，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您竟然还把这孩子带到曾经是莉塞特大人忠仆的我面前……！” 塞西莉亚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不已，但她突然一怔，看向了蕾妮。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蕾妮面前说这些话，脸上满是懊恼。 “这，小主人，我……我不是怪您……” “我知道。” “……” “我知道的，塞西莉亚，你可以讨厌我。” 莉塞特夫人之所以会去世，是因为跟爸爸对立的上一任公爵为了重新掌权，带兵发动了叛乱。 而且，那些士兵中混入了一名圣骑士。虽然不能确定他是否得到了神的庇佑，但菲娅确实感受到了神圣力。 莉塞特夫人身边的人都确信，是上一任公爵和教廷勾结。 所以，深爱着莉塞特夫人的姑姑，看到蕾妮才会那么痛苦。 她无法讨厌一个孩子，但看到蕾妮，就会想起教廷。 但蕾妮并不在意，她从第一次人生开始，就已经习惯了被人讨厌。要是有哪个小孩比她还习惯被人讨厌，那就站出来比比看！ 蕾妮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双手握住塞西莉亚的手，像握手一样摇了摇。 “但请相信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侄子在哪里。” “……” “我曾经在王都的孤儿院待过，所以认识一些孤儿朋友，他们告诉我，马克斯的乞丐团伙里，有一个叫‘特里’的孩子。” 因为不能透露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蕾妮巧妙地编造了一些谎言。 塞西莉亚喃喃自语：“特里？”蕾妮点了点头。 “那个孩子的真名，是特里洛尼。” 所以蕾妮才会记得。 蕾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塞西莉亚紧紧地抓住了外套的下摆。 “特里洛尼……” “在韦斯蒂安地区的孤儿院长大的特里洛尼。” “……！” 塞丽娅递上了一张画像，是事先找画家画好的特里的画像。 画像上的孩子和塞西莉亚非常相似，而且下巴上还有一颗痣，和塞西莉亚姐姐的一模一样。 塞西莉亚捂住了嘴巴。 蕾妮和议长、塞丽娅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心里得意地笑了笑。 我帮你找到了侄女，所以要和我好好相处哦？最好是非常非常友好地相处。 ‘还有，拜托你把特里从传染病的危险中拯救出来，特里的姨妈。’ 【用这笔钱买一件干净的衬衫吧，这样去教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但这可是特里，你攒了三年的钱啊。】 【钱还可以再赚！……那个，蕾妮，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希望你能幸福。】 虽然她那种别扭的好意最终害死了蕾妮，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却怎么也抹不去。 就像当初那个用别扭的好意把蕾妮推入深渊的孩子一样，让人感同身受。 蕾妮苦涩地笑了笑。 * “特里……啊，听说他自己叫自己特里，他是一个善良、可爱、温柔的好孩子。” “这样啊……” 塞西莉亚用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特里的画像，说道。 “在没有大人保护的情况下长大，竟然还能成长为这么好的孩子，真是像极了他坚强的妈妈。” 她的表情非常温柔。 “可是，为什么会和特里走散了呢？” “姐姐反对我拿剑，我不顾她的反对，加入了迪布雷德的骑士团，还觉醒了神圣力。她肯定更不高兴了，她觉得既然拥有神圣力，就应该成为神官，过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成为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骑士。” “……” “我和姐姐几乎断绝了联系，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莉塞特夫人和阿狸……”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第173章 这次换我帮你 “我们遭到了袭击，失去了莉塞特夫人和小小姐，我也身受重伤，昏迷了十五天。就在那时，姐姐因为传染病去世了，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我侄子的下落。” 原来特里的母亲也是死于传染病…… 没能保护好忠诚的主人和珍爱的小主人，姐姐也因为传染病去世，还失去了侄子。 塞西莉亚的人生真是太坎坷、太悲惨了。 “退役后，我一直在寻找侄子。主人提出给我长假，但我已经没有信心再拿起剑了，因为无法保护任何人的骑士，是没有用的。” “塞西莉亚……” “前年，我得知特里洛尼曾经在韦斯蒂安地区的保育院待过，但之后就杳无音信，我几乎放弃了。我想代替侄子，为和他同龄的孩子们做点什么。” “……” “多亏了小主人，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塞西莉亚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坚定地说。 “这份恩情，我总有一天会用生命来报答，这是我作为曾经的骑士的誓言，小主人。” “那就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报答我吧。” “……您说什么？” 蕾妮在第一次人生中，作为相信善意、大义和正义的阿米蒂埃公爵的女儿生活着。 虽然那段日子很悲伤、很痛苦，但可笑的是，也让她学到了一些东西。 她知道对付这种类型的人，什么话最有效。 “你在寻找特里的时候，应该也见过那里的孩子们吧？” “……太可怕了，大部分民间保育院都是一群只盯着补助金的垃圾。” 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磨牙声，蕾妮点了点头。 “所以，塞西莉亚，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 “您说什么？” 【蕾妮，还有米娜，父亲有一个梦想，一个正义比欲望更重要的世界。】 “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正义比欲望更重要的世界。” 塞西莉亚的眼睛微微颤抖。 “一个孩子们不再挨饿的世界。” “……” 蕾妮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用双手指向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奥尔加，你来创造这个世界。” 【各位国民，请投出您宝贵的一票……请给予她支持！】 “……”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议长扶额，塞丽娅则高兴地说：“真是开诚布公啊！” 漫长的沉默。然后。 “噗。” 塞西莉亚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 “这可真是一句漂亮的口号，不过在这个时代，恐怕行不通。” “能不能行得通，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蕾妮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 我们可是有舆论战高手亨利和帝国最有钱的赞助人迪布雷德公爵！ “小主人真是个特别的人啊，各方面都是。” “各方面”这个词的语气很微妙，绝对不是看九岁孩子的眼神。 “天啊，她还真是敏锐！”蕾妮心想。 然后，蕾妮问了塞西莉亚最重要的问题。 “对了，塞西莉亚。” “是。” “你有什么前科吗？” 在她成为王妃之前，得赶紧处理好。 塞西莉亚说。 她小时候在市场上，把调戏老奶奶的混混们的脖子给拧断了。 “我有过暴力前科，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这算轻的了。” “是啊，这是很普通的罪行。” 这样的话，处理起来应该不难，甚至可以夸大其词，用来获得更多百姓的支持。 “那我很快就会派人过去，你做好准备。” 结束谈话后，蕾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就在她和议长、塞丽娅准备经过塞西莉亚身边时，塞西莉亚叫住了她。 “小主人……！” 蕾妮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塞西莉亚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不讨厌您，您没有错。” “……” “所以，请不要再把别人的讨厌当成理所当然，小小姐。” 看着微微一笑的塞西莉亚，蕾妮也跟着笑了。 “啊，我真是太喜欢迪布雷德的骑士们了。” 无论是姑姑，菲娅，还是塞西莉亚。 * 特里抱着碗，蜷缩着身体，像被打了一样瑟瑟发抖。已经入秋了，昼夜温差很大，他好像感冒了。 在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唱着马克斯作词作曲的乞讨歌时，特里痛苦地呻吟着。他烧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不能不出来。 艾米琳把自己关在住处里不出来，他必须多赚点钱。马克斯本来就对艾米琳有意见，如果自己再休息的话，艾米琳可能真的会被赶出去。 “我们饿坏了，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肚子都饿瘪了。” “饿坏了！” “路过的大叔，请给点吃的吧，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我们饿坏了……” 因为不停地流眼泪，歌声都变得含糊不清。在孩子们中间的马克斯“喂！”地一声跑了过来。 “你是想死吗？晦气死了，哭什么哭？其他孩子都要跟着你哭了！” “我，我生病了……” “这里谁不生病！你给我……” “呜……我们饿坏了……路过的大叔……呜哇！” 看到哭哭啼啼的特里，马克斯举起了手。 “好啊，你是想今天挨一顿狠揍是吧？好，今天我就连艾米琳的那份一起打……哎呦！” 有人用讨钱的碗砸了马克斯的后脑勺。 “谁啊？！” 马克斯大叫一声，转过头。 这时，被阴影遮住的、打人者的脸露了出来。 “为什么打人？他都生病了，为什么还要打他！” 是一个把头发扎成马尾辫的女孩，穿着在小巷里很少见的华丽连衣裙。 “你，你是什么人？” “孩子们赚的钱都被你一个人独吞了，你每天都吃得脑满肠肥，还赌博，为什么不让生病的孩子休息！” “你，你管得着吗……！” “给我滚开！” 女孩挥舞着讨钱的碗，马克斯气急败坏地冲了上来，女孩敏捷地伸腿绊倒了他，然后骑在他身上，跳了起来。 “马，马克斯挨打了。” “哇，哇……”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把胖乎乎的少年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女。 最后，被打得精疲力尽的马克斯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你，你给我等着，我要杀了你……！” 看着一边逃跑还一边叫嚣的马克斯，女孩又握紧了拳头。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混蛋！” “哎呀妈呀！” 马克斯吓得屁滚尿流，女孩还在那里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在乞丐团伙的时候，我就摸清了所有打人的套路。” 女孩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看向呆呆地站在那里的特里。 “你，你的声音……在布料店……” 这分明就是和那个漂亮的少年在一起的女孩。 女孩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然后蹲在特里面前。慌张的特里，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我，我们饿坏了……” 然后，那个女孩“啪”地一下拍在了特里的肩膀上，一点都不疼。 “好傻！” “……” “生病了为什么还要出来！为什么还要出来！” “……” “为什么要让我难过，你这个笨蛋！” 特里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华丽连衣裙，却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 这个女孩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特里撅着嘴，忍着眼泪，女孩说道。 【你好，蕾妮，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特里！】 “你好，特里，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蕾妮。” 就像第一次见到姐姐那天，听到过的那句问候一样。 蕾妮的眼睛哭得红肿，她拉着特里的手走进商会办公室，议长、塞丽娅和特里贡立刻站了起来。 “小主人，您这是……” 塞丽娅看到蕾妮因为激烈战斗而弄脏的裙子，惊慌失措地走过来。 “打了一架。” “什么？” “我赢了。” “什么？！” 蕾妮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马克斯虽然身材高大，是附近一带贫民窟孩子们的噩梦，但仔细观察，他也不是那么可怕。 在过去的人生中，蕾妮经常被马克斯殴打，早就摸清了他的攻击套路。 ‘现在我可不会再挨他的打了。’ 当乞丐的时候，因为每天都饿着肚子，体力跟不上，脑子也不好使，所以才会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她的头脑可清醒得很。 而且，在模拟战中，蕾妮接受了伊萨克的魔鬼训练，闪避技能也非同一般。 蕾妮揉了揉鼻子，带着一股野性的味道，然后回头看向特里。 “你想吃点什么？” 特里一脸怯生生地看着大人们。 “我，我……” 话虽如此，他的肚子却“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看来是有些怕生啊。’ 仔细想想，她身边的人确实都长得比较凶神恶煞。就连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蕾妮，在熟悉他们之前，光是看到他们的眼神都会感到害怕。 扮成老人的塞丽娅慈祥地笑着，看着特里。 “你喜欢喝什么果汁？橙汁？牛奶或者巧克力也有哦。” “我，我……” 特里支支吾吾了半天，蕾妮拉起他的手摇了摇。 “喝巧克力，巧克力。加牛奶热一下，真的很好喝。” 那种味道，简直是人间美味。 “那就……巧克力……” 第174章 混乱的记忆 塞丽娅温柔地点了点头，蕾妮稍微远离了特里，小声对塞丽娅说： “再拿点治感冒的药来，然后我给你一个地址，送一些孩子们喜欢吃的食物过去，比如饼干、馅饼、布丁、肉之类的。” “好的，会长大人。” 然后，蕾妮和特里一起坐在了沙发上。塞丽娅很快就端来了零食和热巧克力牛奶。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牛奶的特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好喝！” 是吧？蕾妮第一次喝的时候，也感动得热泪盈眶。 特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零食，还把沾在手上的巧克力舔得一干二净。 之后，塞丽娅才开口说道： “很高兴见到你，特里洛尼少爷，我是希望商会的副会长，塞丽娅。” “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我不是什么需要您用敬语称呼的人……” “这是应该的礼仪，因为您是那位大人的侄子。” “侄子？” 蕾妮向站在办公室旁边的小隔间里的扎卡里使了个眼色，他掀开了挂毯。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正是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在看到特里之前，眼眶就已经红了。她走到特里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你好，特里洛尼。” “呃……” 特里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慌乱地转动着，似乎在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蕾妮点了点头，特里咽了口唾沫，慢慢地开口说道：“您，您是我的姨妈吗？” “……是的。” “可，可是妈妈和姨妈的关系不是不好吗……院长说，所以我才会被抛弃，明明，明明……” 塞西莉亚哽咽着，抱住了瘦骨嶙峋的特里。特里不知所措地抓着塞西莉亚的衣领，随着肩膀被打湿的面积越来越大，他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特里哭得泣不成声，他一边抽泣一边问道： “您，您真的是我的姨妈吗？真的是，真的是吗？”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塞西莉亚是一个会好好疼爱特里的好人。 * 不知道哭了多久，特里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喝了巧克力又吃了感冒药，他更加没有力气了。 “现在和姨妈一起生活吧，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我会帮助你的。” “可，可是团伙里的孩子们……” “我会帮助孩子们过上安稳的生活的，先给他们找一个可以一起住的地方，然后给他们提供食物。” “这样的话……但是，不是要马上就走吧？” “最好是尽快。” “我想和他们告别……而且，我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如果我不告而别的话……” “当然可以，你去和他们告别吧。” 塞西莉亚温柔地笑了笑，特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那我现在可以去吗？” “一个人？太危险了。”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每个角落我都熟悉，一点都不危险。” 塞西莉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特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出去，在希望之家照顾弟弟妹妹们、经验丰富的塞丽娅熟练地拉住了他，给他披上了一件质量很好的儿童外套。 “感冒了还穿得这么单薄，会让姨妈担心的。” 塞西莉亚感激地说： “谢谢你。” 特里也嘿嘿一笑，打了个招呼，然后飞快地跑出了商会办公室。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特里兴奋地奔跑着的小小身影。塞西莉亚看了很久，然后紧紧地抓住了裙摆。 “刚开始小主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其实没有信心。王妃什么的，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 “但是，我必须去做。亲眼看到我的侄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长大，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慈善事业由王妃宫主管，虽然每年都会拨出福利基金，但从来没有真正地用到贫困的孩子们身上。 对于王妃来说，那是帮助儿子登上王位的政治资金。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因此福利基金被公认为是贿赂。 “我要成为王妃，我想成为王妃。” 看着蕾妮的塞西莉亚，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蕾妮笑了笑，塞丽娅在桌子上放了一个东西，是永铭契约。 “我们来好好谈谈交易吧。” “……交易？大义面前怎么能有交易？合作的开始是信任，小主人。” “如果人与人之间可以完全信任，那合同这种东西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塞西莉亚的嘴角微微上扬。 “您真是非常适合迪布雷德啊。” “第一，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塞西莉亚小姐成为王妃，并且尊重您的一切意愿。但是，前提是不能损害迪布雷德的利益。” “好。” “第二，塞西莉亚小姐进入王妃宫后，我可以向您提出三个要求。无论是什么要求，即使违背了您的意愿，您也必须答应。” “这个条件太危险了。” “最终的结果不会对王妃您造成损害，绝对不会，我发誓。” “看来第二个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好吧。” “第三，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王妃都不能伤害阿德里安王子。” 塞西莉亚的眼睛眯了起来。 “阿德里安王子？” “我希望塞西莉亚小姐能成为新帝国太阳的完美保护者。” 新帝国的太阳，这是暗示下一任王位继承人的词语，塞西莉亚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您想让我成为王妃，是为了这个啊。’ 准确地说，这是为了迪布雷德独立而做的准备工作之一，但蕾妮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意图，点了点头。 “总比让伊冯娜王妃宫出身的人当上国王要好，对帝国的未来也有好处。您接受吗？” “最后，关于我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泄露出去。” “我发誓。” “塞西莉亚小姐，您有什么条件吗？” “我只有一个。” “一个？” “和我好好相处。” “……什么？” “我很喜欢小主人您。” 蕾妮瞪大了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好啊！” 蕾妮先将手放在了永铭契约上，塞西莉亚将手叠在了她的手背上。 在魔法师特里贡的见证下，契约成立了。一瞬间，蕾妮感觉自己的肺部被紧紧地压迫着，然后一道光芒化作锁链，缠绕在塞西莉亚和蕾妮的身上，很快就消失了。之后，她才能正常呼吸。 塞西莉亚皱着眉头，按着胸口。 “已经是第二次了，还是不太适应啊。” 第二次？ 蕾妮疑惑地看着塞西莉亚，特里贡则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只有王室、迪布雷德和教廷才拥有的圣物，难道迪布雷德会强迫人使用永铭契约吗？” “这不是迪布雷德的圣物。” “您说什么？” “这是莉塞特夫人曾经拥有的东西，应该是她去世后，菲娅收拾好带回迪布雷德的。” “这怎么可能……” “在山上被追击的时候，菲娅、我，还有菲娅的姐姐蕾伊娜，我们用这个永铭契约发了誓，要用生命保护阿狸主人。” 不可能。 蕾妮僵硬地看着塞西莉亚。 “这不可能，莉塞特夫人去世的时候，护送她的只有菲娅和蕾伊娜两个人，为什么塞西莉亚会……” “您在说什么？在山上保护莉塞特夫人的是……保护她的是……是谁？” 塞西莉亚捂着额头。 “是菲娅和蕾伊娜。” 蕾妮茫然地摇晃着喃喃自语的塞西莉亚的肩膀。 “菲娅和蕾伊娜保护了她，那塞西莉亚怎么可能使用永铭契约！” “那是……战斗的地方，阿……阿狸主人……呃！” 塞西莉亚捂着额头，痛苦地呻吟着，从脖子开始，青筋暴起，就像树叶茂盛的树枝一样。 “塞西莉亚！” 塞丽娅连忙扶住了她。 蕾妮看向议长。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根据菲娅的报告，护卫队在城堡全军覆没，塞西莉亚·奥尔加骑士在山脚下掉队了，和莉塞特夫人一起上山的只有菲娅和蕾伊娜。” “那菲娅撒谎了？不可能啊，而且塞西莉亚这是怎么了？简直就像……” 蕾妮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痛苦地挣扎着的塞西莉亚。 “简直就像……中了禁术一样……” 听到蕾妮的话，议长问道： “有这种禁术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魔法师特里贡。 特里贡慌乱地支吾着。 “有倒是有……” “有？” “特里贡……不是我，是真正的特里贡，那个家伙用生命做实验的魔法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魔法！” 蕾妮大声问道，特里贡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是记忆操纵。” “不可能……” “但，但是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代价是施术者的生命，而且能施展这个魔法的只有那个家伙——” 慌乱地说着的特里贡突然闭上了嘴。 虽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十年前参与战斗的唯一一名圣骑士，他就是真正的特里贡。 莉塞特夫人的死，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蕾妮立刻带着特里贡和塞西莉亚回到了宅邸。 塞西莉亚和特里贡的脸色都很苍白。 塞西莉亚是因为身体还没有恢复就固执地跟着蕾妮回来了，而特里贡则是因为自己如同兄弟般的挚友的罪行牵扯到了迪布雷德，感到无比震惊。 第175章 被篡改的真相 回到宅邸后，人们都吓了一跳。 因为有人认出了十年前离开迪布雷德的塞西莉亚。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曾经和她在狼群中共事的菲娅。 “你怎么会和小主人在一起……” “爸爸在哪里？” “在书房。” “菲娅，跟我来。” 蕾妮立刻前往书房。 正在和诺斯谈话的父亲看到塞西莉亚，皱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 “我有话要说，很紧急，请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 迪布雷德公爵使了个眼色，诺斯和行政官们都退了出去。 即使关上了门，大家也都是一脸疑惑。 迪布雷德公爵坐在了沙发的主位上，蕾妮、塞西莉亚和特里贡也围坐在他周围。 菲娅观察着气氛，也尴尬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迪布雷德公爵问道： “所以，你带着奥尔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虽然蕾妮和她带来的人看起来都有些焦急，但父亲的态度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是身处权力顶峰、每天都经历着各种斗争的人才能拥有的气度。 但是，他的从容，在…… “迪布雷德失去莉塞特夫人和阿狸的那一天。” ——当蕾妮口中说出“莉塞特”和“阿狸”这两个词的瞬间，就像在冰封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瞬间分崩离析。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就连菲娅也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内侧柔软的肉，然后用有些急促的语气叫了蕾妮一声：“小主人。” 蕾妮没有回答，而是问父亲： “您还记得那天吗？” “……蕾妮。” “您还，记得吗？” 迪布雷德公爵闭上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记得。” “菲娅呢？” “……记得。” “告诉我。” 菲娅瞟了一眼父亲。 迪布雷德公爵点了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因为边境的异族发动了攻击，主人紧急离开了城堡。上一任公爵趁机发动了袭击。” “嗯。” “上一任公爵的军队攻破了城门，莉塞特夫人的护卫队和作为女仆长的姐姐护送着莉塞特夫人逃离了城堡。” 到这里为止，都是迪布雷德所有人都记得的内容。 “就在我们即将逃出迪布雷德领地的时候，莉塞特夫人开始阵痛。我们不得已进入山里准备分娩，姐姐在山洞里帮助莉塞特夫人生孩子，护卫队则在山脚下战斗。因为寡不敌众，护卫队都牺牲了，所以只有我……” 从这里开始，菲娅和塞西莉亚，两个人的记忆出现了分歧。 蕾妮把永铭契约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你还记得这个吗？” “当然，这是莉塞特夫人曾经拥有的圣物。”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曾经近距离侍奉过莉塞特夫人……” 菲娅一脸茫然地回答道，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变得扭曲起来。 “不，你不应该知道这个。” “您说什么？” “永铭契约的使用方法，是在莉塞特去世后才找到的。她连我都没有告诉过永铭契约的使用方法！” “这……”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 当时，爸爸和迪布雷德的人绝对不知道永铭契约的使用方法。 如果知道的话，像爸爸这样谨慎的人，不可能不使用永铭契约。 如果有永铭契约，上一任公爵根本不可能攻击爸爸。 这是一个很好的控制手段，无论是威胁还是别的什么手段，爸爸一定会利用永铭契约，让上一任公爵不敢伤害莉塞特夫人和哥哥们。 “菲娅，你是怎么记得的？莉塞特夫人在迪布雷德的时候，给你看过这个吗？” “啊……不，那个……” 她一脸茫然，皱起了眉头。 她眯起眼睛，盯着永铭契约看了一会儿，突然捂住了额头。 “不是的，是的，她给我看过，在哪里……什么时候来着？卧……室？是卧室吗？啊啊，对，好像是卧室。” 菲娅一脸恍惚地嘟囔着，特里贡脸色苍白地说： “果然是那个家伙的禁术没错。” “你确定？” “被篡改的记忆一定会产生错误，产生错误的时候，就会像菲娅·沙巴诺骑士这样，记忆会被重新修正。简单来说，就是‘中了禁术的人察觉到记忆有可疑之处时，记忆会被实时篡改’。” 特里贡咬牙切齿地说： “就像现在的菲娅·沙巴诺骑士一样。” 迪布雷德公爵一脸严肃地问蕾妮： “篡改记忆是什么意思？” “菲娅、塞西莉亚，还有菲娅的姐姐蕾伊娜，她们曾经使用过永铭契约。” “什么？” “就在莉塞特夫人去世的那一天，在刚出生的阿狸面前，她们发誓要用生命保护那个孩子。” “……” “塞西莉亚当时就在那里，但是菲娅和塞西莉亚都被施了禁术，所以不记得了。真正的特里贡对她们施了篡改记忆的禁术！” 迪布雷德公爵、菲娅和塞西莉亚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特里贡身上。 特里贡脸色苍白地说： “我是最清楚那个家伙实验过程的人，也最清楚他篡改记忆的禁术有什么缺陷。” “缺陷？” “拥有强大神圣力的人，记忆无法被完全篡改。” 也就是说，不会像菲娅那样，记忆出现错误时会被实时修正。 所以，和菲娅不同，塞西莉亚才能对被篡改的记忆产生疑问。 想到这里，蕾妮突然一怔，看向塞西莉亚。 “……特里的母亲，也就是塞西莉亚小姐的姐姐。” “是？” “真的是死于传染病吗？” “您，您在说什么……” “这不是很奇怪吗？塞西莉亚的姐姐去世，特里失踪，这个时机也太巧合了……” 听到蕾妮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 真正的特里贡说是因为禁术失败而死。 他没有想到身为骑士的塞西莉亚会拥有神圣力，所以对她施了篡改记忆的禁术。 “他肯定是在禁术失败后才意识到的。” 拥有神圣力的人，记忆无法被完全篡改。 如果塞西莉亚留在迪布雷德，迪布雷德的人们可能会发现事情的真相。 所以，必须让塞西莉亚离开。 杀死了她的姐姐，让她的侄子失踪。 塞西莉亚的表情彻底崩溃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是的！不是的！不可能因为我，姐姐才死的！” 她凄厉地哭喊着。 “塞西莉亚！” 菲娅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塞西莉亚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流出的眼泪简直就像血泪一样。 “不是的……不是的，啊，求求你，姐姐……！” 一片混乱的房间里，蕾妮看向了爸爸。 他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脚下。 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蕾妮看着像风化了一样，随时都可能崩溃的爸爸，甚至不敢开口和他说话。 风吹了起来。 窗帘飘动着，一直放在迪布雷德公爵办公桌一角的莉塞特夫人的相框倒了下来。 掉在了蕾妮的鞋子上。 * 那天晚上。 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只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进来的、如霜般皎洁的月光。 蕾妮让特里贡和菲娅先回去，她静静地看着躺在迪布雷德宅邸医疗室床上、如同尸体般一动不动的塞西莉亚。 房间里一片寂静。 在连呼吸声都仿佛被黑暗吞噬的满月之夜。 蕾妮轻轻地握住了塞西莉亚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揉捏着塞西莉亚冰冷的手，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 “您为什么哭呢？” “……” 塞西莉亚紧闭着眼睛，转过头。 “我应该一开始就听姐姐的话……我不应该贪心，我不应该想成为骑士。” “不是的……” “是我的愿望害死了姐姐。” “不是的。” 她的轮廓微微颤抖。 就像一只悲伤无助的可怜羔羊。 “夜深了，孩子该睡觉了。” “……我不是孩子，所以没关系。” 塞西莉亚的眼眸缓缓地转向了蕾妮。 “我已经死了三次，活了四次。我曾经作为假冒的命运之子，被家人背叛，成为祭品，也曾经因为遭受虐待而死，还曾经作为乞丐，被朋友背叛，就是被特里。” “……！” 塞西莉亚的眼睛扭曲了。 “你……” “但是，塞西莉亚，即使这样，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 “即使身边空无一人，即使连呼吸都感到内疚，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 “今天的痛苦，你以为自己正在经历的痛苦是最大的吗？不是的，明天可能会更痛苦。” 蕾妮一边哭一边努力挤出一个调皮的表情，塞西莉亚慢慢地坐了起来。 “那么，今天的痛苦就变得微不足道了，然后你会想，干脆让世界毁灭算了。” “……” “但是，希望还是会产生的，很奇怪吧？” 听到蕾妮的话，一直注视着她的塞西莉亚问道： “我还能拥有什么样的希望呢？害死了姐姐，没能保护好莉塞特夫人，我……” “我会成为塞西莉亚的希望，即使不拿起剑，也可以成为骑士。” “……” “保护我，我会成为塞西莉亚小姐的姐姐、家人和主人。” 第176章 手背上有纹身的人 她笑了，笑得很轻。 “这么小的姐姐吗？” “很奇怪吗？” “很奇怪，但是，为什么会感到安慰呢？” 虽然努力忍住不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出来。 蕾妮用手掌擦了擦眼睛，塞西莉亚轻轻地推开她的手，擦去了她湿润的脸颊。 她从床上下来，跪在了蕾妮的脚边。 然后，非常缓慢地，在她的脚背上落下一吻。 蕾妮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塞西莉亚说道： “这是忠诚的誓言。” 蕾妮想，她大概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被载入史册的和平的象征，帝国历史上最坚强的王妃，就这样加入了她的团伙。 * 西奥多隔着微微敞开的病房门缝，静静地看着蕾妮和跪在地上的塞西莉亚。 “父亲。” 听到约翰的低语，他转过头，这对长相极为相似的父子，默默地对视着。 “我已经调查了您所说的永铭契约的记录。” “……和我想的一样吗？” “是的。” 约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为了保护小主人而发誓献出生命的人还活着，就意味着小主人也还活着。” “……” 西奥多紧紧地握住了他和莉塞特交换的戒指。 “派人去莉塞特去世的那座山进行搜查。” “是。” “还有……” 他把头转向蕾妮，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调查一下蕾妮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蕾妮？为什么……” “我总是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莉塞特，是你把阿狸送回了我的身边，这种毫无根据的幻想。 约翰的脸色变得僵硬。 “就算调查了孤儿院，也不能证明你的推测是正确的。”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以确认亲子关系。 顶多也就是对比父母的特征，或者利用魔法来确认魔力或神圣力的性质是否相同。 但是，除了蓝眼睛之外，蕾妮身上并没有什么和迪布雷德相似的特征。 帝国有三成的人口都拥有蓝眼睛，所以这并不能证明她继承了迪布雷德的血脉。 也无法比较魔力的性质。 迪布雷德的亲族都是魔力拥有者，而蕾妮则是神圣力的拥有者。 除非拥有神圣力的莉塞特死而复生，否则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证明那个孩子就是阿狸。 “如果不解除特里贡的禁术，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但可以增加推测的可信度。” 约翰把视线移到了膝盖以下，西奥多语气严肃地警告道。 “调查由你亲自进行，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我在进行推测。” “我知道，如果只是徒增虚妄的希望，只会让亨利、伊萨克，还有……蕾妮受到伤害。” “嗯。” 西奥多注视着门缝里的蕾妮，然后转过身。 * 一大早，特里贡就来到了宅邸。 他把兜帽压得很低，从后门进来，一见到蕾妮，就把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文件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那家伙的研究资料。” “这就是真正的特里贡的禁术实验记录？” 蕾妮急忙翻阅起资料，发霉的纸张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没错，是那个实验的记录。” 可是，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东西呢？ 如果是蕾妮指使的记忆操纵，她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记录。 “是……阿拉贡大人保管的，非常隐秘地保管着。” 真正的特里贡的父亲，阿拉贡。 上一任宫廷首席魔法师阿拉贡，是让维尔不得不假扮成特里贡的人。 阿拉贡患有老年痴呆症，如果真正的特里贡的死讯传出去，他这些年积攒的财产都会被亲戚们抢走，然后被扔到大街上。 假扮成特里贡的维尔之所以会投靠蕾妮，也是因为蕾妮告诉了他自己在前世看到的阿拉贡的死。 “患有老年痴呆症的阿拉贡，竟然把这个秘密地保管起来了……？” 特里贡紧紧地咬着嘴唇。 “小主人，也许……也许……” “……你们父子也和莉塞特夫人的事件有关，是吗？” 蕾妮准确地猜中了他的心思，特里贡咽了口唾沫。 “您说过，在我前世的人生中，我假扮特里贡的事情败露，然后被杀死了，对吧？” “是的。” “阿拉贡大人被亲戚们夺走了所有财产，流落街头，您说在我死后，有人巧妙地败坏了阿拉贡大人的名声，导致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没错。” “如果杀死莉塞特夫人的人，为了彻底毁灭证据，杀死了可能掌握着禁术资料的阿拉贡大人和我……”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推测。 不，简直就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 “我要杀了他们。” 特里贡充血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蕾妮静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报仇吗？真是拐弯抹角。先坐下。” 特里贡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大概以为蕾妮会因为对迪布雷德的深厚感情而激动不已。 然而，蕾妮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 “你不会就这么空着手把一堆文件拿来了吧？” “什么？” “解除真正的特里贡的禁术的方法，你找到了吗？” “……” 蕾妮紧握拳头，“咚”地一声敲在了他的肩膀上。 “光生气有什么用？要找到主谋，找到报仇的方法才行！” 蕾妮可是经历了四次人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光发脾气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有激动的时间，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是——” 蕾妮竖起手指，说道： “第一，找到主谋。” “……” “第二，弄清楚他们做这一系列事情的理由。” “……” “然后，第三，送他们——下地狱！” 说完，蕾妮悄悄地松开了拳头。 看到蕾妮握着的糖果，特里贡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 蕾妮小声对特里贡说： “这是那种好吃到让人‘两个人吃，三个人死了都不知道’的糖果。因为怕我蛀牙，菲娅每天只给我一颗。” “所以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觉得你需要点甜的，所以我就偷偷地拿了一颗！” 蕾妮得意洋洋地抬起头，特里贡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您早就料到我会激动地来找您了吗？” “隐约猜到了。” “……” “我说啊，特里贡，你还是当个守财奴比较合适。虽然有点爱财，有点小心眼，但还是像个人样。” “……” “你不适合当杀人犯，所以，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明白了吗？” 特里贡的瞳孔微微颤抖。 他静静地看着蕾妮，突然站起身，单膝跪地。 “忠诚的誓言——” “那个昨天塞西莉亚已经说过了。” 蕾妮干脆地打断了他，挥了挥手。 “难道人不一样，誓言也要不一样吗？忠诚誓言怎么能搞先来后到那一套呢！” “吵死了~！你有时间说这个吗？赶紧去查查解除禁术的方法啊！在解除塞西莉亚和菲娅的禁术之前，别在我面前晃悠！” 像往常一样，他们斗起了嘴。 特里贡无奈地笑了笑。 “真正的特里贡把禁术实验记录和日记一起保管了起来。根据日记来看，那家伙似乎受到了胁迫。” “是吗？” “是的，胁迫真正的特里贡的人，是一个‘手背上有纹身的人’。” 一瞬间，蕾妮想起了塞丽娅调查买卖希望之家孩子们的人时说过的话。 【找到了买走希望之家孩子的人的线索，是一个手背上有纹身的人。】 就在这时。 “咚咚”，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蕾妮转过头，看到拿着几张羊皮纸的爸爸和约翰站在温室门口。 “我可以加入你们的谈话吗？” “当然。” 蕾妮灿烂地笑着，跑到爸爸身边。 迪布雷德公爵也微笑着回应了蕾妮的热情迎接，把羊皮纸递给了她。 “这是……” “这是对塞西莉亚的侄子特里洛尼，也就是你朋友特里曾经待过的孤儿院的调查报告。” “您已经调查过了？” 约翰代替父亲回答了蕾妮的问题。 看来爸爸已经把莉塞特夫人死亡事件的真相告诉了他。 “迪布雷德的暗爪很出色，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 “把特里洛尼带到孤儿院的人，手背上有纹身。” “蕾妮五岁时，把雅各布送到迪布雷德城堡，指使他绑架蕾妮的人。” “帮助巴鲁瓦公爵召唤恶魔的人。” “成为马尔修公爵和巴鲁瓦公爵之间桥梁的人。” “他们的手背上都有纹身!” 这样的话，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蕾妮知道那个一直躲在马尔修公爵背后的人是谁。 迪布雷德公爵、蕾妮和约翰异口同声地说： “教廷！” 蕾妮捏皱了羊皮纸的边缘，嘴角扭曲。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战争的火种，已经点燃。 在背后操纵我们，一定很有趣吧？ 但现在，不会了。 蕾妮紧紧地握着艾特瓦尔，心想。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177章 好戏开场了 现在，需要弄清楚教廷为什么要杀死莉塞特夫人，以及为什么要针对迪布雷德。 “所以，我们需要——复仇！” 迪布雷德公爵也把这件事告诉了亨利和伊萨克。 莉塞特夫人和阿狸的事情，他们作为家人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这群混蛋……！” 伊萨克双眼充血，大声吼道。 亨利则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僵硬地站着。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现在就去教廷！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母亲！” 亨利的声音低沉： “就算这样，你觉得教廷会告诉我们理由吗？”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正因为不能就这样算了，所以我们才一起想办法。这里有谁不比你更愤怒吗？” “……” “虽然很生气，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和教廷开战，一旦我们把剑指向教廷，贵族们就会联合起来，他们会很高兴，觉得这是摧毁该死的迪布雷德的绝佳机会。” “可恶！” 伊萨克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 迪布雷德公爵的表情也很难看。 “这种时候，大哥去哪里了？” 伊萨克问父亲，父亲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道： “我派他去领地调查一些事情，他大概要离开王都两个月，所以你们不用关心他的行踪。” “现在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竟然派大哥去领地……！” 伊萨克激动地喊道，蕾妮悄悄地举起了手。 “那个……我想先让教廷和王室之间产生裂痕。” “什么？” “你说什么？” “……” 家人们都看向了蕾妮。 “教廷之所以能在帝国嚣张，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王室的支持。” “没错，历代国王为了稳定民心，都对教廷百般纵容。” 亨利回答道，蕾妮笑了笑。 “但是，现任国王亚历山大的想法不同，他认为教廷的势力过于庞大，现在是时候削弱他们了。” “但是小不点，王后已经放手了，教廷的力量自然会减弱，不是吗？” “不是的，王后的势力远不如伊冯娜王妃，而伊冯娜王妃和她的娘家马尔修公爵家，都和教廷勾结在一起，所以国王也不敢轻易削弱教廷。” “所以，你的想法是？” 亨利问道，蕾妮眼睛一亮，回答道： “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非常适合成为新王妃的人选。” “塞西莉亚·奥尔加？” “没错。” “你怎么把她送进王宫？马尔修还以为你是我们这边的人，如果我们推出新的王妃，他们肯定会警惕的。” “只要让他们以为不是我们推举的就行了。” “……？” 蕾妮笑了笑，把通讯石“啪”地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准备好了吗，塞西尔？” 【是的，我已经到达了国王微服私访的街道。】 亲爱的国王大人，“敢打我耳光的女人，你是第一个”的戏剧正式上演，希望您能喜欢。 这次国王的微服私访，完全是由蕾妮一手策划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首先，议长在王宫幕僚长的孙子上下学的路上，故意掉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钻石。 孩子捡起钻石，交给了他的爷爷。 之后，塞丽娅找到幕僚长，说： “钻石这种小玩意，会掉第一颗，自然也会掉第二颗、第三颗，不是吗？” 然后“呵呵呵”地笑了笑，事情就成了。 收到这份别出心裁的贿赂，幕僚长震惊不已，说道： 【这是我过去40年里收到的最拙劣、最卑鄙的贿赂，竟然利用孩子，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找出九十九个借口吧！】 在行贿受贿的高手们面前，收买一个幕僚长就是这么简单。 之后，被这份“诚意”满满的贿赂感动的幕僚长，对国王进言道： 【大旱灾的影响已经波及到了王都，民心惶惶，各地都有人揭竿而起。】 【迪布雷德送来的水源石马上就要分发到各个衙门了，情况会有所缓解，民心也会安定下来。不过，你为什么愁眉苦脸的？】 【老臣从先王到陛下，侍奉过三代君主，就算是个愚钝的老头子，也总归有些见识。先王没能成为一代明君，难道是因为他不够圣明吗？还不是因为那些只顾自己中饱私囊的蛀虫太多了！】 【简明扼要，你想说什么？】 【一旦掌握了权力，就会有人腐败，这个帝国里，尸位素餐、腐败不堪的人太多了。水源石真的能顺利送到百姓手中吗？】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得召集各衙门的长官，好好警告他们一番。】 【在陛下面前，有谁敢表露出自己的贪欲呢？】 【这倒也是。……准备一下，我要微服私访。】 【这……！怎么能让陛下亲自去呢！请您收回成命！】 【不，你说的对，我这段时间对官员们太过放纵了。‘尸位素餐、腐败不堪’，说的没错，我要亲自去看看。】 【陛下圣明，苍天都会感动的！】 幕僚长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就这样，微服私访的计划定了下来。 深深地戴着兜帽的国王，看到王都外围排起的长队，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队伍？有未经许可的摊贩吗？” 幕僚长按照事先从塞丽娅那里得到的指示回答道： “那是通往圣女奥尔加的诊疗所的队伍。” “诊疗所？” “是的。” 这时，奉蕾妮之命在诊疗所周围观察情况的汉斯，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睛一亮。 “国王到达诊疗所，所有人准备！” 收到汉斯信号的塞托，捅了捅排在队伍最后面的演员（希望商会的员工）的腰。 演员立刻跳了起来，说出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 “塞，塞西莉亚·奥尔加大人真是了不起啊！” “那是！啊，还说什么国王？能体察百姓疾苦的，才是国王！” “塞，塞西莉亚·奥尔加大人就是这条街的国王啊，哈哈！” 国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但是，如果把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平民都以侮辱王室罪论处的话，这个帝国恐怕就没有人了。 国王“啧”了一声，转身想走。 看到这一幕的塞托，慌忙向汉斯发出信号。 “二组，上！” 汉斯在岩石后面挥了挥手，一群小孩子“噔噔噔”地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这里就是圣女大人的诊疗所吗？” “对，对啊！” “哇，哇！” “你们也是来找圣女大人看病的吗？” “不是，我们是来看圣女大人的，听说她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人。” “没，没错。” “国王陛下都抛弃了我们，是圣女大人在照顾我们！”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附和着。 “圣女大人，真厉害。” “哥哥，要是圣女大人当国王就好了，对吧？” “不行，那个城堡里住着一个傻瓜国王。” “但是圣女大人更厉害！” 国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幕僚长偷偷地察言观色，说道： “请您不要把这些愚民的话放在心上。” “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我只是……啊，对，我只是对未经我的许可就擅自开设诊疗所的人感到愤怒而已。” “没错，圣女奥尔加既不是神官，也不是医生，按理说是不应该给百姓看病的。” “对啊！一个江湖骗子竟然敢愚弄我的子民，以此牟利？我要当着百姓的面处决她，以儆效尤！” “陛下英明。” 幕僚长按照塞丽娅的吩咐，巧妙地煽风点火。 国王怒气冲冲地越过人群，走向了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正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查看一位老妇人的腿。 塞西莉亚的手触碰到的地方，泛起了微弱的光芒，很快，老妇人的表情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段时间不要下地干活了。” “哎呀，马上就要秋收了，不下地干活怎么行？” 老妇人急得直跳脚，一个劲地摇头说“不行，不行”，塞西莉亚则开玩笑地说： “关节发炎这么严重，再下地的话，下次可能就要截肢了。” “截，截肢？” 就在这时。 脸色铁青的国王走了过来，说道： “喂。” ‘来了。’塞西莉亚暗道。 塞西莉亚立刻察觉到了国王的身份，她把戴在耳朵上的通讯用魔导器藏在了头发里，然后抬起头。耳朵中的指令适时传了过来。 【要排队才能看病。】 “要看病的话，请排队。” 塞西莉亚按照蕾妮的指示，看着国王说道。 国王“呵……”地一声冷笑，皱起了眉头。 “是谁允许你在这里擅自开设诊疗所的？” 【不是诊疗所，没有建筑，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哪有这样的诊疗所？】 “不是诊疗所，连个建筑都没有，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哪有这样的诊疗所？” 这么一说，确实连个帐篷都没有。国法规定，不得设立“诊疗所”。 诊疗所，也就是看病的地方，是不允许设立的。 “钻法律的空子……真是狡猾！” 国王的脸涨得通红。 “你有行医资格吗？没有资格的人不能行医！” “这个……” 【嘘，嘘！别说！】 蕾妮急忙阻止塞西莉亚说话，并用另一个通讯石向汉斯发出信号。 收到信号的汉斯，捅了捅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商会的员工）的腰。 “你为什么要妨碍圣女大人看病！” 第178章 《初见》 紧接着，伪装成病人的商会员工们齐声喊道。 “你是不是想插队，才故意捣乱的？” “别捣乱了，快滚开！” “滚开！” 混在病人中间的商会员工们开始煽动，普通的病人也瞪大了眼睛，指责着国王。 国王被人们的喊声吓了一跳。 “不，不是，你们……这附近有两家王室许可的医院，还有教廷！你们应该去找有资格的医生和神官看病，怎么能被江湖骗子蛊惑呢！” 伪装成病人的商会员工按照蕾妮的指示大声喊道。 “你以为我们不想去吗！你知道在王室许可的医院看病要花多少钱吗？” “就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进医院的门槛，得把地都卖了才行！” “医院和教廷都是给那些贵族老爷们用的！” 国王越来越慌张，他完全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民间医院的诊疗费是受王室法令限制的，即使是平民也能看得起病……！” “什么王室法令，在王宫里吃饱了撑的国王怎么会为我们着想！那种医院光靠诊疗费能赚钱吗？肯定会以药费、手术费、特诊费的名义，狠狠地宰我们一笔，你这个蠢货！别胡说八道了，快滚开！” 国王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那个人的衣领。 “是不是要叫军队来，你们才能清醒过来！你们这些蠢货，我现在就……！” 【就是现在！】 “住手！” 塞西莉亚抓住了国王的胳膊。 “你给我放开！” 啪！ 塞西莉亚一巴掌打在了国王的脸上。 “你，你干什么……！” “这位大叔没有钱坐马车，背着生病的妻子走了三百多里才来到这里，他自己还患有肺病。” 国王这才注意到脸色苍白的男人，紧紧地闭上了嘴。 “还有，那个孩子住在民间孤儿院，因为没有钱看病，感冒变成了肺炎。” “……”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 “明知道违法，却只能这么做，因为对于王族和贵族来说，那点诊疗费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天文数字。” 说着说着，塞西莉亚感到一阵悲伤，她的眼眶湿润了。 国王默默地看着那些被吓坏了的、生病的百姓。 都是些平凡而善良的面孔，根本不像是会违法的人。 “……” 幕僚长悄悄地拉了拉震惊的国王。 “我们走吧，陛下。” “……” “要叫军队来吗？” “……不，不用了。” 国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塞西莉亚才松了口气。 以此为信号，混在病人中间的希望商会的员工们“哇——！”地发出了一阵欢呼。 戏剧第一幕《初见》，完美落幕。 总导演蕾妮满意得点了点头。 * 几天后，国王对医院和教廷进行了整顿。 那些以药费、手术费、特诊费等名义，巧妙地抬高王室法令规定的诊疗费的人，都被抓起来接受了惩罚。 “您做了一件好事啊。” 塞丽娅笑着说道，蕾妮托着下巴回答道： “虽然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不是挺好的吗？” “真让人为难，明明想做坏事，结果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好事。” 蕾妮叹了口气，塞丽娅“呵呵”地笑了起来。 “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蕾妮连忙接通了和特里贡的通讯。 “你按照我说的做了吧？” 【是的，我趁着国王睡觉的时候，对他施了魔法，让他梦到塞西莉亚·奥尔加。】 “很好，完美。” 【但是，这样做真的能让国王爱上她吗？】 “不会。”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容易。 【……那我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相信我，一个按照别人的吩咐结婚、按照别人的吩咐生孩子的人，怎么会懂真正的爱情呢？” 【可是……】 总是想起一个人的话，就会产生错觉。 然后就会产生“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的有效怀疑，这才是爱情的真正开始。 蕾妮在前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国王就是个恋爱白痴。 第二天，塞西莉亚来找蕾妮了。 “小主人您说的没错！国王就是个傻瓜！” “是吗？他来找你做什么了？” “……他说，打过他耳光的女人，我是第一个。” 看吧，果然是个恋爱白痴吧？ 蕾妮笑了。 “好，那么，现在就该搅动王宫了。” 就在这时。 议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特里洛尼……不，特里……！” “怎么了？！” 蕾妮和塞西莉亚猛地站了起来，议长脸色苍白地回答道： “他和艾米琳在商业街上，互相揪着头发打起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蕾妮急匆匆地赶往商业街。 正如议长所说，特里和艾米琳真的在揪着彼此的头发。 “放手！” “你先放！” “一，二，三，一起放手？一，二，三……！”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手，你这个骗子！” “你不也没放吗！哎呦，哎呦！” 蕾妮一脸呆滞地看着两个孩子揪着彼此的头发，转着圈。 也不知道他们闹得多厉害，竟然从孩子们住处的偏僻小巷，一路揪着头发来到了靠近主干道的地方。 “你这个坏孩子，艾米琳！” “你才讨厌！你竟然要抛弃我们！” “我……我！” 艾米琳用力推搡着特里。 特里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哭着抬头看着艾米琳，艾米琳咬紧牙关，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子，就要朝特里扔过去。 蕾妮连忙抓住了艾米琳的手腕。 “住手。” “啊啊，你就是那个和马克斯打架的丫头吧？” 特里喊了一声“艾米琳！”，但艾米琳却一脸怒容地瞪着蕾妮。 “因为你和特里，那个笨蛋，马克斯不来了。他以为你是贵族，所以害怕了。” “那又怎样？” “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没有马克斯的保护是活不下去的！” 艾米琳恶狠狠地瞪着蕾妮，继续说道。 “你以为我们愿意和马克斯一起生活吗？是因为他能保护我们，不被其他团伙欺负！” “……”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马克斯真的不来了，我们乞讨来的钱都会被其他团伙抢走。可是特里，那个傻小子，闯了这么大的祸，竟然还说找到了姨妈，要离开这里！” “……” “你把特里救出来，觉得自己像个英雄吗？不，你这是害死了我们所有人。特里抛弃了我们，只顾着他自己……” “我会把孩子们转移到救助所。” “什么？” “到了15岁之前，他们会在一个像样的大人照顾下长大，由贵族家族资助。之后还会给他们安排工作，现在你没有理由生气了吧？” 艾米琳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喘息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说道： “不只是因为这个……！” “是啊，你生气的原因不只是这个，你是嫉妒特里先找到了姨妈，是吗？” “不是。” “如果不是，那就到此为止。如果你继续这样闹下去，别人会以为你是在把自己的自卑发泄到特里身上。” 艾米琳“哼”了一声，闭上了嘴。 她脸色苍白，嘟囔着： “你……你懂什么。” 蕾妮松开了她的手腕，扶起了特里。 一直在远处观察情况、并通过议长传递消息的商会员工们跑了过来，帮特里拍掉了衣服上的灰尘。 “哎呦，尊贵的少爷，您怎么弄得一身灰啊，快走吧，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特里看了艾米琳一眼，但还是咬紧嘴唇，迈开了步子。 蕾妮向艾米琳伸出手。 “走吧，你也去治……” “放开！” 艾米琳粗暴地甩开了蕾妮的手。 “啪”的一声，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暗中保护蕾妮的迪布雷德骑士们冲了过来。 “小主人！” “我没事。” “怎么能说没事呢？要是让公爵大人和少爷们知道了，我们可就惨了。” “医生！医生！！” 骑士们吓得脸色发青，语无伦次，艾米琳则瞪着蕾妮和特里，扭绞着裙摆。 然后，她猛地转身，向远处跑去。 蕾妮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特里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 “怎么了？” “艾米琳虽然自尊心很强，但她不是坏孩子，所，所以……” 她似乎是担心蕾妮和保护她们的大人们会伤害艾米琳。 蕾妮笑了笑。 “别担心。” “真，真的吗？” “真的。” 蕾妮早就派人暗中跟着艾米琳了。 那为什么在他们互相揪着头发打架的时候，那些人没有出现呢？ “小孩子嘛，都是在打打闹闹、和好中长大的。” 蕾妮抬起头说道，特里瞪大了眼睛。 “艾米琳也经常说这句话！” 蕾妮知道，因为她也听艾米琳说过。 艾米琳真的是教会了蕾妮很多东西的人。 【怎么回事，又挨打了？蕾妮，你这个笨蛋！你也得还手啊！】 【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了怎么办？】 【小孩子都是在打打闹闹、和好中长大的，一味地忍让是永远无法和好的。】 【……】 【哎呀，你这个笨蛋，过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在第一次和第二次人生中，习惯了被欺负的蕾妮，也是因为艾米琳才发生了改变。 第179章 艾米琳的父亲 桥洞下，艾米琳固执地抱着膝盖，马克斯乞丐团伙的孩子们偷偷地靠近她。 “艾米琳，你不去收拾行李吗？去了救助所，就有吃的，有穿的，再也不用在寒风中乞讨了……” “你们去吧。” “但是……” “去啊！都给我滚！” 艾米琳拔起杂草扔了出去，大声喊道，孩子们一脸沮丧地转身跑开了。 独自一人的艾米琳，裙子被泪水浸湿了。 【姨妈来找我了，我要和姨妈一起生活了。艾米琳，我们一起走吧，我拜托姨妈，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哎呦，尊贵的小姐，您怎么弄得一身灰啊，快走吧，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能说没事呢？要是让公爵大人和少爷们知道了，我们可就惨了。】 傻瓜特里也有家人来接她了。 那些穿着体面的人，对待远不如自己的特里，却毕恭毕敬，称呼她为“尊贵的少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有，帮助特里的那个女孩…… “那个声音……肯定是和那个男孩一起在布料店的那个女孩。” 【她叫蕾妮，那个，她是一位小姐，非常，非常了不起！】 了不起个屁，特里真是个傻瓜。 任何人，只要那样被人爱着长大，被珍视着长大，都会看起来很了不起的。 那个丫头肯定不知道，乞讨是什么滋味，当乞丐是什么滋味，没有父母是什么滋味…… “不，我有爸爸，爸爸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但是，什么时候呢？ 艾米琳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去世了。 虽然家境贫寒，但在母亲去世之前，艾米琳从未体会过贫穷的滋味。 母亲的手都磨破了，晚上疼得直哼哼，却总是给艾米琳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 只要艾米琳的手稍微沾点水，原本温柔的母亲就会瞪着充血的眼睛大声呵斥。 【你是尊贵的孩子，要是让你尊贵的父亲知道你受苦了，他该有多伤心啊。】 母亲去世后，艾米琳去了孤儿院，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去新的家庭。 有很多父母都想要这个可爱、乖巧、甚至识字的艾米琳。 但是，艾米琳相信母亲的话，选择了逃跑。 为了让父亲能找到自己，她没有改名字。 她偷偷地从要交给马克斯的钱里攒下一些，每个月都拿到教廷去捐献，并询问有没有人在找自己。 艾米琳咬紧嘴唇，抽泣起来。 其实她心里清楚。 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找她，说明他们要么不知道她的存在，要么就是根本不想找她。 “妈妈是骗子，结果，根本没有人来找我。” 艾米琳紧紧地握着母亲留给她的项链。 【艾米琳，这是找到你父亲的证明，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艾米琳盯着两端弯曲的细长吊坠，正准备把它扔到桥下的时候。 “艾米琳！”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神官大人？” 因为他穿着神官的礼服，所以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可是，那是风铃草徽章啊。’ 奈瑞德教的教廷等级大致可以这样划分： ＜遍布各地的地区教廷＞ 由中央教廷选拔的教廷长负责管理。 ＜中央教廷＞ 管理地区教廷的中央教廷，由“21位大祭司”通过多数表决进行管理。 ＜教皇厅＞ 只有最强大的神官——枢机主教和奈瑞德教的最高负责人——教皇才能加入的，奈瑞德教的核心。 而那个风铃草徽章，只有“21位大祭司”的高级神官才能拥有。 “你就是艾米琳吧？我终于找到你了。” 祭司慈祥地走过来，蹲下身子看着艾米琳。 艾米琳下意识地把项链藏进口袋，抬起头。 “您有什么事吗？” “高兴点，你父亲在找你。” “……您说什么？” 艾米琳的眼睛微微颤抖。 * 直到深夜，蕾妮还待在希望商会的办公室里，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宅邸。 “浑身酸痛……” 蕾妮像个老人家一样，捶着肩膀和膝盖说道，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议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还挺得住，您这……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啊。” “得了吧，自从召唤了弗法，莫名其妙就觉得很累。” “那就快点把它送回去啊。” “你不知道弗法有多固执，死活都要我的心脏才肯回去。” “要不是阿德里安王子殿下给了您神圣力，差点就出大事了。” “是吧？看来得对弗法采取点措施了……” 蕾妮正嘟囔着，她的三个女仆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 “约翰少爷来了。” “是吗？” 蕾妮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她立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但是，气氛有些奇怪。 “怎么感觉怪怪的？”蕾妮皱着眉头问道。 “还有其他人一起来了。” “是谁？” “神官和据推测是阿狸的孩子。” 从女仆们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蕾妮一脸严肃地跑向了内院。 中庭里挤满了人。 在比蕾妮高出两三头的成年人中间，蕾妮看到了爸爸和神官。 “奥古斯提诺祭司。” 他是“21位大祭司”中的一员。 除了枢机主教之外，他是最高级的神官，在第一次人生中，他负责蕾妮的神学课程。 “奥古斯提诺竟然来了？” 看来教廷也开始动真格的了。 “没想到迪布雷德竟然还有个小小姐，听到公爵大人正在寻找小小姐的消息，我真是吓了一跳。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把这个孩子带到迪布雷德来。” “有证据吗？” 迪布雷德公爵问道，奥古斯提诺挥了挥手，笑呵呵地说： “从各种情况来看，这个孩子都完全符合阿狸小姐的特征。一个看起来像是贵族家侍女的女人，在某个村庄定居下来，开始抚养这个孩子。生日也和阿狸小姐一样，这个孩子似乎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 “那个女人总是提醒她，说她的贵族父亲总有一天会来找她的。来，孩子，打个招呼吧。” 蕾妮挤过人群，走到爸爸和神官身边，看着被神官抓住肩膀的孩子，忍不住苦笑。 神官微笑着说道： “这是艾米琳。” 艾米琳看着表情严肃的父亲和哥哥们，不知所措地嘟囔着。 “你，你们好……” 发现了正在苦笑的蕾妮，神官高兴地鞠了一躬，说道： “小主人还记得我吗？我是祭司奥古斯提诺，您小时候，我曾经见过您一次。” “……记得。” “您有了一个新的姐妹，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 沉默了一会儿，蕾妮灿烂地笑着，抱住了艾米琳。 “很高兴见到你，阿狸！我是蕾妮！” 傻瓜奥古斯提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蕾妮抱着艾米琳，小声对她说： “你不是阿狸。” “……” “而且，我知道你父亲是谁。” 因为在第三次人生中，蕾妮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还是个蕾妮很熟悉的人。 艾米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蕾妮轻轻地握住艾米琳的肩膀，阻止了她说话。 “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对吧？” 奥古斯提诺装出一副慈祥的笑容，然而眼神中流露出的肮脏欲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 离开迪布雷德宅邸前，奥古斯提诺和艾米琳单独进行了告别。 “愿神的祝福伴随你的一生。” “大，大祭司大人……” 艾米琳局促不安，抓住了奥古斯提诺的袖口。 “我妈妈不是女仆，我马上就要过十一岁生日了，而且……” “艾米琳。” 奥古斯提诺原本还算和蔼的脸，瞬间变得阴沉可怕。 艾米琳吓了一跳，松开了他的袖子，他又重新装出一副慈祥的样子。 “可怜的孩子，你从小就被大人们的事情所左右，没能知道真相，这真是让人心痛。” “……” “你的母亲为了保护身为主人女儿的你，一直以来都在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你。” “可，可是……” 奥古斯提诺瞟了一眼宅邸的大门，然后蹲下身子，和艾米琳平视。 “重要的是，你找到了你的父亲。看看里面，那是多么温暖、多么美好的地方啊。” “……” “神在你的生命中安排了权势和财富，所以你必须回报神的旨意，不是吗？” 奥古斯提诺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对吧？” “……是，大祭司大人。” “很好，天冷了，快进去吧。” 艾米琳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宅邸，奥古斯提诺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的表情阴沉下来，一直护送他从教廷来的圣骑士走了过来。 “那孩子不会对公爵胡说八道吧？” “你没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欲望吗？她只是一个在桥洞下勉强讨生活的孩子，只要享受过一晚上的奢华，就绝对不会想放开公爵的。” “您确定吗？” “打个赌吧，我们以后不用再费心安抚那个丫头了。” 她一定会为了让自己相信我们编造的谎言是真的，而拼命挣扎的。 奥古斯提诺的嘴角扭曲地上扬，圣骑士也跟着“嘿嘿”地笑了。 第180章 将计就计 “这真是个绝妙的计划，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您就可以把迪布雷德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了。” “而且很快就会成为现实，公爵对那个冒牌的命运之子宠爱有加，对亲生女儿肯定会更加娇纵。” “如果教皇厅知道了这件事，今年您被选为枢机主教就十拿九稳了。” 今年冬天将选拔枢机主教。 在中央教廷的“21位祭司”中，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获得被任命为枢机主教的殊荣。 ‘如果这次能立下大功，进入教皇厅的名额就是我的了。’ “提前恭喜您了，祭司大人。” “我一个人进教皇厅不太好啊，我想你也该佩戴上风铃草徽章了。” “我只相信祭司大人。” 圣骑士一副恨不得摇尾巴的谄媚样子，跟在奥古斯提诺身后。 奥古斯提诺露出满口黄牙，得意地笑着，拍了拍圣骑士的肩膀。 恐怕迪布雷德那群蠢货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 特里贡看着正在阅读调查报告的蕾妮，皱起了眉头。 “您还这么若无其事吗？” “怎么了？” “当然是‘阿狸’的事情了，这是迪布雷德公爵和公子们明知道是陷阱却不得不吞下的诱饵，教廷掌握了迪布雷德的弱点，这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啊？” 特里贡和塞丽娅听到神官把艾米琳当作阿狸带回来时，都大吃一惊。 ‘所以才一听到消息就偷偷地跑到宅邸来了。’ 蕾妮笑了笑，看向议长。 “议长，您也这么认为吗？” “……情况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为什么？” “因为小主人您又露出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不愧是你。 不愧是迪布雷德元老院的议长。 “通过奥古斯提诺把艾米琳带来的这件事，我们知道了许多事情。” “那个有纹身的男人是教皇厅的人。” 那个有纹身的男人曾经帮助过巴鲁瓦公爵，之前创造过一个假的阿狸。所以，如果教廷再带来新的阿狸，蕾妮他们绝对不会轻易相信。 但是，他们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带来了新的阿狸，这意味着中央教廷并不知道那个有纹身的男人之前对迪布雷德做过的事情。 蕾妮解释了一番，议长、塞丽娅和特里贡都点了点头。 “但是，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小主人，就算迪布雷德再强大，也不能推翻国教。教皇厅可是奈瑞德的象征啊。” 就在两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议长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您想分裂奈瑞德教？” “没错！如果教廷团结一致，那将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如果分裂了，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 蕾妮笑了笑，继续说道： “伊冯娜王妃得到了教皇厅的帮助，对吧？我们的敌人。” “您是想让塞西莉亚身边安插一个由教廷制造的盟友吗？” “是的。” “但是，这要怎么做……” 就在这时。 “咚咚”，伴随着敲门声，约翰走了进来。 “父亲叫你过去。” “有什么事吗？” “……教廷送来了假的阿狸，我们必须想办法应对。” 约翰的表情很冷漠。 正如预料的那样，曾经被假的阿狸欺骗过的家人们，不可能相信艾米琳是真的。 蕾妮对她的人挥了挥手，跟着约翰走向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书房。 蕾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哥哥，你是不是很难过？” “什么？” “因为阿狸总是被人利用……” 蕾妮垂下眉毛问道，约翰摸了摸她的头。 “父亲就是怕你这么想，才让我们一起商量的。” “是……” “蕾妮。” 约翰叫了她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没有告诉你我在寻找阿狸，是因为……” “阿狸没有死，永铭契约就是证据，当然要去找她。而且，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他们就会像这次一样利用阿狸，所以必须保密。就算是家人，如果有可能泄露消息，也必须小心谨慎。” “……嗯。” 约翰捋了捋蕾妮凌乱的头发，微微一笑。 “谢谢你理解我。” 蕾妮也对他笑了笑。 当他们走进父亲的书房时，伊萨克和亨利正在争吵。 “如果能证明神官带来的孩子是假的，我们就有了和教廷开战的名义！只要我们有了名义，贵族们就不敢轻易地站在教廷那边，所以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 “就算这样，那也是和教廷的战争，不是可以毫无准备就开战的对手！” “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教廷继续利用阿狸来动摇我们吗？！” 亨利和伊萨克涨红了脸，大声喊叫着，父亲则静静地看着他们。 直到现在蕾妮才意识到，虽然平时家里很和睦，但实际上亨利和伊萨克的性格截然不同。 一旦发生争执，两个人谁都不会退让。 “真是胆小鬼。” “像你这种莽夫，总是第一个送死。” “你说什么？这段时间我一直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行了！” “可别以为冲在最前面就是战斗的全部。” 两个人的手中开始闪烁起奥拉的光芒，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住手——！！” 蕾妮冲到两人中间。 “蕾妮！” “小不点，你疯了吗？” “你会受伤的！” “看，你受伤了！” 蕾妮把僵住的亨利和跳起来的伊萨克分别推开，然后把手放在腰间，大声喊道： “不像话！兄弟之间怎么能动手呢！” “……” “……” “快点道歉。” “……” “……” 亨利和伊萨克固执地扭过头去，于是蕾妮决定使出最后的手段。 “蕾妮要去找真正的爸爸妈妈了……” “我错了！” “对不起。” 蕾妮眯起眼睛看着他们。 “道歉要有诚意。” “……” “……” “亨利，伊萨克，你们……”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动手的。” “是我不好，应该好好说话的，对不起，弟弟。” 很好。 蕾妮让彼此看着对方、一脸不情愿的亨利和伊萨克分别坐下，然后说道： “所以，问题是教廷总是利用阿狸，对吧？” 家人们都表示同意，蕾妮“咳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那我有办法。” “办法？” “什么办法？” 蕾妮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 “一个让他们再也不能利用阿狸，而且还能反击回去的，非常坏的办法。” 蕾妮把自己的计划小声地告诉了家人们，他们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样的话……” “这可真是够坏的啊？” “是啊。” 蕾妮看向父亲。 “可以吗？” “……迪布雷德最擅长的就是卑鄙无耻的事情。” 父亲的许可下来了。 蕾妮看着窗外隐约可见的中央教廷的建筑，挑了挑眉毛。 ‘之前你们不是很得意吗？希望以后还能继续得意哦。’ 第二天，蕾妮散布了找到了阿狸的消息，而且添油加醋，极尽夸张之能事。 * 在教廷的花园里悠闲地喝着茶的奥古斯提诺，心情格外舒畅。 教廷因为枢机主教的任命而分成了两派，支持奥古斯提诺的神官远比支持斯蒂法诺的多。 即使得到了民众的支持，但如果没有神官们的同意，也无法被任命为枢机主教。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艾米琳把迪布雷德掌握在手中……” 迪布雷德的动作很快嘛。 他们等了这么久，一接到艾米琳，就立刻把小女儿其实还活着，并且已经回到家族的消息传遍了全国各地。 现在只要艾米琳入籍，迪布雷德就会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大祭司大人！” 远处传来了一个打破这美好宁静的声音，是他的心腹圣骑士。奥古斯提诺摆出一副慈祥的表情问道： “迪布雷德已经让艾米琳入籍了吗？” “不，不是那个……！” 奥古斯提诺皱起眉头问道： “不是？那还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全国各地都出现了自称是阿狸的孩子，他们都涌向了迪布雷德……” “你说什么？” “孤儿院、乞丐团伙，甚至连收养了弃婴的农民，都带着十来岁的孩子排队等在迪布雷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米琳明明就在那里……！” 奥古斯提诺猛地站了起来。 * 蕾妮看着在宅邸前排起长队的自称是阿狸的孩子们，“嘿嘿”地笑了。 “哎呦，感觉全世界的阿狸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女仆们则是一脸无语地摇着头。 “还有男孩子呢。” “还有看起来明明都十七八岁的少女，硬说自己十岁。” “大家还真是贪心啊……不过也难怪，这可是成为迪布雷德千金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这时，蕾妮看到窗外，脸色蜡黄的奥古斯提诺来到了宅邸。 “好，那么现在开始吧。” 第181章 现场直播 蕾妮笑着走下了中庭的台阶。 帝国各处贪婪成性的家伙们聚集在中庭前，声嘶力竭地叫嚣着。 “这孩子才是您家的小女儿啊！” “胡说八道！瞧这耀眼的银发和蓝眸！我这孩子才是迪布雷德大人的千金！” “不是的，是我！我今年十岁，出生在迪布雷德领地。现在的父母说他们收养了被遗弃的我。” 罕见地，正在中庭维持秩序的诺斯，脸上也挂上了一层寒霜。 蕾妮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猛地一惊，回过头来。 “小姐，眼前的景象实在不雅……”他忧心忡忡地说。 蕾妮却笑靥如花： “没关系！” “可是……” 诺斯的担忧不无道理。迪布雷德的中庭俨然成了贪婪者们的众生相。 有长相如出一辙、一看就是亲生的父女找上门来，硬说女儿是阿狸；也有年方十五的少年，声称自己是被遗弃在迪布雷德领地的。 ‘啧啧，觊觎他人之位的贪婪之徒还真不少。’ 蕾妮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甚至想为这些可爱的野心家们摇旗呐喊： ‘没错，干得漂亮！再大声点！’ 因为谣言四起后，闻讯赶来的奥古斯提诺脸色愈发难看。 “您瞧这眼睛！和您家的小少爷简直一模一样！” “一个身着女仆制服的女人浑身是血地找到我现在的父母，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们。这是女仆当时一起留下的硬币，是迪布雷德发行的货币吧？” “这孩子的生日和您家的小女儿是同一天。我把独自在迪布雷德领地的山上哭泣的孩子带到了孤儿院。还有证人呢，卡利普索，埃里克！快把那天的事情详细地说出来。” 与奥古斯提诺不同，这些人还拿出了证据。 ‘这样下去，艾米琳不会被赶出去吧？’ 堂堂的圣教廷21位大祭司，竟然带回来一个假孩子，这下可要闹翻天了，怕了吧？ 如果迪布雷德向圣教廷正式抗议，你的枢机主教之位恐怕也保不住了。是吧？ 蕾妮心中暗笑，走到了手足无措的奥古斯提诺身边，故意睁大了眼睛，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大祭司大人，大祭司大人。” “……是，小姐。” “总是有阿狸找上门来，好奇怪啊。” “……” “阿狸不是艾米琳吗？您可是圣教廷21位大祭司的奥古斯提诺大人啊，是您把她带来的呀？”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些冒牌货，说道： “当然了。” “但如果不是呢？” “……您说什么？” “如果，我是说万一，艾米琳不是阿狸，那家人们该多伤心啊。伤心欲绝的父亲大人向教廷正式抗议……甚至拔剑相向……” “……拔，拔剑？” “人们不是常说迪布雷德公爵一家是飞蛾扑火，不顾前后吗？当然，我认为这是误解……但万一呢，我是说万一。您知道吗？罗内斯半岛的那场战斗，也是因为有人嘲讽迪布雷德而引起的，最终导致三千名士兵被活活烧死啊！” 人一旦慌了神，就容易往最坏处想。 奥古斯提诺的脑海中，一定浮现出迪布雷德公爵一手持剑，一手举着火把，杀进教廷的画面。 脸色由黄转青的奥古斯提诺，强行挤出一句话： “您，您多虑了。神的仆人怎会说谎？艾米琳千真万确。” ‘很好，就是现在！’ 蕾妮点亮了口袋里的通讯石，收到信号的扎卡里大声喊道： “是的，小姐，您多虑了！” 因为模拟战而名声大噪的扎卡里突然大吼一声，那些带着假阿狸来的贪婪者们纷纷侧目。 蕾妮拍了拍手掌。 “听说神官会因为神的恩宠而拥有神奇的能力？比如预见未来，或者洞察真相。对吧？” “啊？啊，是……没错。” “大祭司大人也是受到了神的启示才带回了艾米琳！我说的对吧？！”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贪婪者们，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奥古斯提诺。 因为，是蕾妮散布了‘迪布雷德秘密隐藏的小女儿回来了，是神官带来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既然是神官带来的，那应该没错！’这样的谣言。 对那些贪婪者来说，仅仅因为是神官带来的、没有任何证据就被认定为阿狸的艾米琳，就是他们的公敌。 而满口谎言的奥古斯提诺，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显得格外慌张。做贼心虚嘛。 蕾妮使出了最后一招。 ‘那么，最终……’ “我以奈瑞德神的名义起誓！艾米琳确实是迪布雷德的小女儿！” ‘只能孤注一掷了！’ 蕾妮在心中欢呼。 对，对，就这样把事情闹大，闹到教廷无法收拾的地步。 * 回到教廷的奥古斯提诺，脸上写满了疲惫。 与上午不同，教廷里人心惶惶。一群神官围了上来，他们都是支持他担任枢机主教的神官。 “您带回来的孩子，真的是迪布雷德的女儿吗？” “您竟然以神的名义起誓，这话说得太草率了。万一不是，您可知道后果？” “因为找到了小女儿，迪布雷德才捐赠了那笔巨款，如果不是……” 奥古斯提诺瞪大了眼睛，环视着神官们。 “捐赠？” “您不知道吗？迪布雷德公爵捐赠了五千万金币，并推举您为丰收祭的祭司长。这应该是为了表达感谢吧。” 奥古斯提诺惊得张大了嘴巴。 “五千万金币？” 仅仅为了表达感谢就捐赠如此巨款，简直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迪布雷德和教廷的关系，比寒冬的北风还要冷冽。 他们认为公爵夫人的死亡与教廷有关，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就算自己找到了他的女儿，这仇恨也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国王陛下非常高兴，并向教皇厅传达了推举您为丰收祭祭司长的意思。当然，如果您成为祭司长，枢机主教之位也非您莫属，但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连王室和教皇厅都牵扯进来了？’ 事到如今，真的难以回头了。 如果艾米琳不是阿狸的事情败露，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了。 奈瑞德教的威信将荡然无存，整个国家都将天翻地覆。 奥古斯提诺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 奥古斯提诺偷偷地把艾米琳叫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 “宅邸里怎么说？怀疑你了吗？要验证那些找上门来的孩子的魔力吗？” “我不太清楚……” “该死的东西！” 他怒吼一声，艾米琳吓得往后一缩，但他还是怒气冲冲地把孩子拉了过来。 “靠着施舍的食物苟延残喘的东西，竟然能在仅次于王宫的豪华宅邸里生活，你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吗？都喂到嘴边了，还不知道自己嚼！” 奥古斯提诺的眼中闪烁着欲望和愤怒的光芒。 艾米琳一脸委屈地说： “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妈妈不是女仆，我也不是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艾米琳。” “但，但是，我不能说谎啊。大祭司大人您是坏人！大坏蛋！” 艾米琳哭着摇头。 “你这个蠢丫头，命运之子本来就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只要你这个有可能真的是他亲生女儿的孩子乖乖听话，迪布雷德就会落入你和我的手中！” “……” “想回到那个施舍窟吗？回去的话，你会过得比以前更惨，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我要告诉教皇陛下。” “告发？这次的事情，王室、教皇厅、圣教廷都牵扯其中。国王收了迪布雷德公爵的钱，还任命我为祭司长。你觉得王室和教廷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而自毁名誉吗？他们会想尽办法堵住你的嘴，哪怕是烧烂你的舌头。” “教廷不是为了百姓而存在的吗……” “为了维护奈瑞德教，区区百姓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一直哭哭啼啼的艾米琳，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摩挲着，皱起了眉头。 “好了吗？” “嗯。” 奥古斯提诺吓了一跳，看向从巷子拐角走过来的孩子。 ‘这声音，分明是……！’ 脱下兜帽的蕾妮，从艾米琳手中接过一样东西，看向奥古斯提诺。 奥古斯提诺咬牙切齿地说： “你，你竟然给我设陷阱！” 蕾妮耸了耸肩，奥古斯提诺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两个孩子。 “艾米琳，你这个蠢丫头！你知道你现在站在谁那边吗？！乖乖地帮我，你就能成为迪布雷德家的千金……”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当迪布雷德家的千金了？我只是想找到我的父亲！” “迪布雷德公爵，岂是那种亲生父亲能比的？” 艾米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蕾妮把手搭在艾米琳的肩膀上，说道： “大叔，别以为这孩子是乞丐就什么都不懂。” “什么？” “她比你这种蠢货聪明多了。她早就明白，贪多嚼不烂，不是噎着喉咙，就是撑破肚皮。” 这些道理，都是艾米琳教给蕾妮的。 艾米琳哼了一声，抱起双臂。 “你要是稍微聪明点，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当迪布雷德家的千金，可你这么蠢，我怎么放心？” 第182章 蕾妮与艾米琳的约定 蕾妮找到艾米琳，是在她来到宅邸的第一天。 她提起了艾米琳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关于亲生父亲的事情。 【你母亲叫你亲生父亲‘亨’，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当然，这是因为蕾妮在前世从艾米琳那里听说过这件事。 艾米琳确实在迪布雷德和亲生父亲之间犹豫过。在迪布雷德的几天，就像做梦一样。 豪华的餐食、温暖的衣服、和蔼的佣人、美丽的家人。 这里拥有她想要的一切，简直就是梦中的世界。所以她犹豫着要不要和蕾妮联手。 于是蕾妮给她看了神官以神的名义起誓的场面。因为她知道，聪明的艾米琳绝不会登上注定沉没的船。 ‘我的处世之道，可都是跟艾米琳学的。’ 正如预料的那样，艾米琳握住了她的手。 奥古斯提诺看着厚颜无耻的小恶棍们，咬紧了牙关。 那一定是录音用的魔导器。 在魔法塔有售，即使是小孩子也能轻易买到。 ‘在这里不能把她们全杀了，至少要哄住艾米琳。’ 否则，他的脑袋就危险了。 “好，在交给迪布雷德公爵之前，先跟我做个交易。我可是要成为枢机主教的人，无论你想要金钱还是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不是哦？” “什么？” 蕾妮指了指空中。 奥古斯提诺皱着眉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树？ “树怎么了……等，等一下，那是！” 树上挂着一个小东西。 蕾妮笑得天真烂漫。 ‘米娜说这叫现场直播。’ 而影像传送的地方是…… * 【这次的事情，王室、教皇厅、圣教廷都牵扯其中。国王收了迪布雷德公爵的钱，还任命我为祭司长。】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看着为了举办模拟战等活动而设置的魔法镜，一片哗然。 【你觉得王室和教廷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的胡言乱语而自毁名誉吗？他们会想尽办法堵住你的嘴，哪怕是烧烂你的舌头。】 听到奥古斯提诺接下来的话，人们捂住了嘴巴。 “天啊，竟然有这种事……” “难以置信，传播神之恩惠的人，竟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那孩子太可怜了。” “那是哪里？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 “迪布雷德！快通知迪布雷德！” 与此同时，王宫和教廷里也因为魔法镜而乱作一团。 通过魔法镜看到情况的国王，怒吼道： “马上停止传送！” “已经无法切断信号了……” 宫廷魔法师们脸色发青地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开始，帝国各处的魔法镜上，就出现了并非由王室传送的影像。 ‘到底是哪个魔法师，竟然知道魔法镜的频道……！’ 那股强大的魔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切断。 国王捂着后脖颈，大喊道： “让教皇进来，把那个疯神官给我抓来！！” 这是维罗妮卡和特里贡的合作，帝国史上首次”黑客”攻击。 温室里，蕾妮手中捧着一杯热饮，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沉醉。 “嗯，真香啊。” “……这不是牛奶吗？” “非常香醇呢。” 特里贡眼神飘忽，喃喃自语： “让您觉得香醇的，恐怕是别的事情吧。” 没错，现在的蕾妮，哪怕是喝白开水，都能品出芝麻的香味。因为她的目的正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 通过魔法镜，奥古斯提诺制造假阿狸、企图吞并迪布雷德的阴谋大白于天下。被蕾妮带来的迪布雷德士兵擒获的奥古斯提诺，已经被火速赶来的王室骑士团接手。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制造假阿狸的幕后黑手”身上，那些贪婪之徒早已吓破了胆。 蕾妮得意地笑道： “奥古斯提诺那家伙，这下可惨了。国王陛下气得暴跳如雷呢。” 通过魔法镜暴露的，不仅仅是奥古斯提诺的丑恶嘴脸。 【国王收了迪布雷德公爵的钱，还任命我为祭司长。】 国王收受迪布雷德贿赂，企图干涉神圣的丰收祭，这件事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如今国王震怒，奥古斯提诺和他背后的教廷势力，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出大事的，不还有我吗……” 特里贡捂着自己那张蜡黄的脸，无声地哀嚎着。 蕾妮耸了耸肩，透过指缝，她看到特里贡的眉毛夸张地挑了起来。 “您知道我为了您的命令做了什么吗？” “泄露了王室魔法镜的频道，还和维罗妮卡一起，把奥古斯提诺的丑态非法传播出去。” “您知道如果被发现，我的声誉将一落千丈吗？！” 蕾妮啜饮着牛奶，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特里贡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这家伙，明明是个偷了贵族身份的平民，却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恪守常识。” “啊，对啊，我已经是罪人了……” 特里贡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蕾妮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想看，特里贡。” “嗯？” “当初我因为格拉希亚拉波拉斯破坏了王宫结界，你为了帮我，竟然胆大包天到想从迪布雷德身上敲诈一大笔钱？” “……确实如此。” “如果当时你没能独自解决我破坏王宫结界的事情，你早就被父亲大人处死了。真的，我敢打赌。” 他那张蜡黄的脸，此刻已经变得惨白。他瞥了一眼温室的门外，咽了口唾沫。 “那时我被金钱蒙蔽了心智……一想到能实现阿拉贡大人毕生的夙愿，我就失去了理智……！” “是啊，总之事情都顺利解决了，你现在还活着。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但我为什么感觉更难受了……我先告退了。” “嗯，加油~！” 特里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恰好走进温室的议长，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特里贡有气无力地向他鞠了一躬，走出了温室。议长皱着眉头问道： “他那副德行是怎么回事？” “因为非法传播魔法镜的事情。” “……在奇怪的地方恪守常识呢。” “可不是嘛，让他做什么都能完美执行，就是良心谴责成了习惯。” 议长轻笑一声，递给蕾妮一份文件。 “这是您要的人的详细资料。听塞丽娅说，您曾经下令调查过王后‘返老还童药’的事件？” “那时候也和教廷扯上了关系，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人。” “是吗？” 蕾妮苦笑着，翻开文件，岔开了话题。 读着议长调查来的资料，蕾妮不禁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无论轮回多少次，人都不会改变，为什么我还要抱有希望，再次调查这个人呢？’ * 与议长分别后，蕾妮来到了餐厅。 正如女仆们所说，艾米琳正在用餐。 蕾妮打发走了伺候用餐的人，在艾米琳对面坐下，说道： “鲑鱼好吃吗？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王都的乞丐们，大多连鱼都吃不上。 在远离海洋的王都，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鱼。送到乞丐手中的鱼，不是腐烂变质，就是有问题，吃了十有八九会闹肚子。 所以乞丐团伙的孩子们，即使到了不得不翻垃圾桶的地步，也不会碰鱼。 来到迪布雷德后，蕾妮才知道鲑鱼竟然如此美味。 艾米琳将叉着鲑鱼的叉子缓缓放下，尖锐地说道： “是在嘲笑我吃得多吗？你这种食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而我一旦离开这里，如果找不到爸爸，恐怕连见都见不到……！” “你真的想找他吗？” 面对这毫无波澜的提问，艾米琳皱起了眉头。 “我帮你，你告诉我爸爸的下落，这是我们的交易。” “在交易之前，这是我对你的关照，艾米琳。” 这是对前世身为朋友的你的关照。 “如果从我这里得知了他的下落，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甚至可能会比现在更痛苦。” “不可能。怎么可能比现在这样当乞丐更痛苦？就算我爸爸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优秀，我也会比现在幸福。” 她语气坚定，充满确信。 感受到她那绝不会动摇的决心，蕾妮再次体会到了前世的那种复杂情感。 “好吧，我告诉你。” “我爸爸，真的是贵族吧？妈妈是这么说的。她总不会骗我吧？对吧？” “是贵族。” “啊，果然……！你看，我就说我会变得幸福——” “同时也是神官，出身贵族的神官。” “那……看来不是什么好出身。不，不过没关系！既然是贵族，又是神官，家里应该不会太差。” “他是圣教廷的21位大祭司之一。” 艾米琳的表情僵住了。聪明的她，已经明白了蕾妮话中的含义。 圣教廷21位大祭司的条件有三个。 第一，拥有足以被召入圣教廷的强大神圣力。 第二，能够管理神官，自身和家族都必须清白。 以及最后。 ‘必须立下纯洁誓言。’ 艾米琳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如果她去找父亲，她的父亲将因为亵渎神灵的罪名，立刻被教廷和家族驱逐。 第183章 真正的父亲 圣教廷乱成了一锅粥，都是因为奥古斯提诺的事件。 国王雷霆震怒，在与教皇的单独会面中，扬言要净化腐败教廷的权力。 21位大祭司围坐在圆桌旁，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尤其是支持奥古斯提诺的那些人，更是难掩尴尬。 “奥古斯提诺祭司必须脱下神袍了吧？” “如果仅仅是脱下神袍就能了结，那还算幸运！如果教廷的权力真的被削弱……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教皇不会坐视不管的。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随意干涉教廷的权力，这就是国教的地位！” “大家都去见见关系好的贵族们，必须向王室和迪布雷德施压。” “是，教皇也正在和马尔修公爵商议，我们也……” 21位大祭司开始忙碌起来。 离开会议室的神官斯蒂法诺，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灾祸啊。” 追上来的祭司啧啧称奇，附和道： “奥古斯提诺大祭司也真是……不过，对斯蒂法诺祭司您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吧？提前恭喜您，成为枢机主教。” 祭司谄媚地搓着手，斯蒂法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您这是什么话？神的仆人犯下了罪孽，教廷岌岌可危，民心动荡，这种时候，个人的喜悦又算得了什么？” “啊，不，我……” 慌乱的祭司尴尬地笑着，转移了话题。 “果然，您是神官的楷模，我等望尘莫及。” “真是……好好修行吧。” 他低下头，斯蒂法诺皱着眉头，快步走开。 必须尽快平息混乱的民心，引导因大旱而饥肠辘辘、迷失方向的百姓，这是神官的使命。 他正要穿过礼拜堂时，一个披着长袍的孩子正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孩子。” “……” “迷路了吗？” “……我在找忏悔室。” “右转，在有天使雕像的地方。” 孩子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低下头，斯蒂法诺脱下外套，披在孩子肩上。 “穿得太单薄了。” “……” 他正要离开，孩子叫住了他。 “……祭司大人！” “嗯？” “请您听听我的故事吧。” “忏悔室里应该有祭司在。” “我不要别的祭司。” 他静静地看着孩子，然后微笑着，走到附近的椅子旁坐下。 孩子坐下后，却迟迟没有开口。 “如果难以启齿，下次再说也可以。” “不，不，我可以说。” “嗯。” “……如果立下纯洁誓言的神官有了孩子，明知道会给父亲带来麻烦，还要去找他吗？去找他，是罪过吗？” 斯蒂法诺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他瞥了一眼低着头的孩子，那双紧握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这真是个难题。但是……” “……” “仅仅是出生，又怎能算罪过呢？错的是犯下罪孽的神官。” 斯蒂法诺自嘲般地低语： “是啊，是爱上她的神官的罪……” 孩子紧紧地抿着嘴唇，问道： “那，那如果，我是说万一，如果是您……” “可惜，我没有孩子，无法想象。” “如果是您呢？” “会感到很痛苦吧。” “感到痛苦吗……？” 他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站了起来。 “抱歉，我该回去了。” 斯蒂法诺快步走开，没有回头看孩子一眼。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我——” “对不起。” “……” “对不起。” 艾米琳拉下了长袍。 看着斯蒂法诺逐渐远去的背影，孩子的脸上，泪水肆意流淌。 那是拒绝。 无比委婉的拒绝。 那是让她不要再来找他，当作从未存在过的请求。 蕾妮站在教廷前的庭院里，远远地望着崩溃痛哭的艾米琳，直到斯蒂法诺消失在教廷深处，她才缓缓走近。艾米琳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觉得我有多可笑？】 前世，蕾妮也曾告诉过艾米琳她生父的下落。在第一世和第二世，她作为命运之子在教廷接受教育，因此对那些常人难以接触的21位大祭司了如指掌。尤其是斯蒂法诺，他曾是她的老师之一，她见证了他的崛起与陨落。 第一世，他脱下了祭司袍。立下纯洁誓言的21位大祭司，甚至即将被任命为枢机主教的他，竟然被发现有私生子。 第二世，蕾妮从未见过他的女儿，但在第三世，当艾米琳提起她生父的事情时，她立刻就明白了。 【我爸爸的名字叫‘亨’，我和妈妈的项链上都刻着‘亨’字。】 蕾妮知道，斯蒂法诺的祭司袍下，始终藏着一条项链，上面刻着的名字和艾米琳母亲的一模一样。 但她犹豫着，没有告诉艾米琳。因为斯蒂法诺脱下祭司袍后不久，就自缢身亡了。而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正是他的女儿。 艾米琳的希望，却是斯蒂法诺的绝望。这位残忍的父亲，即使脱下了神袍，也依然抛弃了他的女儿。 所以蕾妮本不想告诉她，但造化弄人，这对父女的相见，却正是因为她。来寻找她的教廷队伍中，有斯蒂法诺，而特里恰好发现了挂在他脖子上的项链。 蕾妮拉住了想要立刻冲上去的艾米琳，向她解释了一切，包括她重生的事情，以及斯蒂法诺并不想见她的事实。 【你觉得拼命挣扎求生的我有多可笑？真恶心，你真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蕾妮。】 【我……艾米琳，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明明知道一切，却看着苦苦等待父亲十多年的我，你是什么心情？很开心吗？】 那时，以及现在，艾米琳都怒视着她，口中仿佛含着刀子般质问她。 前世，蕾妮无法理解艾米琳。她为艾米琳着想，却被扭曲成嘲讽，这让她感到委屈和愤怒。 但可笑的是，如今不再是她朋友的蕾妮，却理解了她。 因为蕾妮也有了像艾米琳一样渴望的父亲，所以她理解了。 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那种不找个人发泄怒火就无法呼吸的痛苦，那种明知自己不对却不这样做就无法支撑下去的悲哀。 因为有了珍视之人，所以她理解了。 “没错，很可笑。” 蕾妮的话让艾米琳咬紧了嘴唇。 “你……” “你有多可笑啊，为了一个不需要你的人痛哭流涕。” “……” “你这辈子都会这样活着，直到死都会因为‘父亲’这个词而崩溃，你的人生将毫无意义，每次都会如此悲惨。因为你被父亲抛弃了。” 为了保护蕾妮而一同前来的扎卡里，听到这话，吃惊地看向她。 “小姐——” 艾米琳哽咽着喊道： “不是的！我，我……我也可以……” 她扭曲着脸，费力地说着。 “我也可以获得幸福……” “怎么获得？你被父亲抛弃了啊。你人生的中心是父亲，你怎么可能获得幸福？” “闭嘴！闭嘴！闭嘴！我人生的中心是我！所以！所以……” 她紧闭双眼，声嘶力竭地喊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怔怔地看着蕾妮。 蕾妮笑了。 “你看，艾米琳，你是知道的。” “……” “这只是你人生中众多不幸的其中之一罢了。” 被阿米蒂埃公爵抛弃，被巴鲁瓦公爵虐待，都只是众多不幸的其中之一。 艾米琳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 特里，这个蕾妮事先叫来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任何人都真挚的艾米琳的家人，走到了无声痛哭的她身边。 “艾，艾米琳……” “……” “别哭，艾米琳，别哭……！” 蕾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扎卡里轻笑一声，递给她一样东西，是一条手帕。 “还以为长大了呢，结果还是个鼻涕虫。” “闭嘴。” “是，是。” 蕾妮接过扎卡里的手帕，用力地擤了擤鼻子。 不久后，她们回到了宅邸，就像过去一样，艾米琳、特里和蕾妮，她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好，蕾妮，我是特里。】 【傻瓜，如果对方打你，你至少也要咬下他的胳膊！走吧，蕾妮，去报仇！】 * 那天晚上，偷偷来到宅邸的塞西莉亚，看到蕾妮房间里的床，吃了一惊。 蕾妮被熟睡的特里和艾米琳缠着，动弹不得，正哼哼唧唧地挣扎着。 “真是的。” 塞西莉亚笑着，一把抱起了特里。 身材娇小的塞西莉亚，竟然毫不费力地抱起了比同龄人高出一头的特里，蕾妮看得目瞪口呆。 “塞西莉亚，力气真大……”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骑士出身。” “国王陛下，被打耳光的时候，脖子没扭到吧？” 蕾妮认真地问道，塞西莉亚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没让他的脖子扭过去。啊，说到国王陛下，总管大臣去了我住的地方，是小姐您安排的吗？” “总管大臣？” “不是您安排的吗？他来问我有什么不方便的，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蕾妮笑了笑，轻轻推开艾米琳抓着她衣角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 时机成熟了。 ‘该收网了。’ 送走了抱着特里离开宅邸的塞西莉亚后，蕾妮去找了爸爸。 迪布雷德公爵正在书房里和哥哥们以及行政官们商议领地的事情。 第184章 结婚? “爸爸，爸爸。” 蕾妮蹦蹦跳跳地走进书房，跑到沙发旁，摇了摇他的衣袖，迪布雷德公爵把她抱到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蕾妮双手合十，摆出最恳切的表情，说道： “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爸爸和哥哥们都愣住了。 在迪布雷德，总是在她想到之前，就已经有人为她准备好了一切，更何况，作为曾经的阿米蒂埃公爵家的千金，她早已习惯了不轻易开口请求。 伊萨克眼睛闪闪发光地问道： “什么事？宝剑吗？我也有很多宝剑！” 亨利也微笑着说： “如果是宝石的话，我这里有很好的，蕾妮。” 接下来是约翰。 “如果是衣服、装饰品或者玩具之类的，就跟我说。迪布雷德在暗中经营的商团，开始面向贵族孩子们销售玩具了。” 迪布雷德公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即使是有人居住的建筑或者土地也可以，尽管说。” 于是蕾妮真的毫不客气地说： “结婚。” “什么？！” “你说什么？” “结婚？” “……” 蕾妮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现在该收网了。 是时候让塞西莉亚和国王结婚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 “那么我就当您答应了，这就去准备！” 蕾妮欢快地离开了。 在书房伺候的佣人和行政官们，用低沉的声音喃喃自语。 “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听到行政官的话，管家沉吟道： “嗯，小姐也差不多到了该订婚的年纪了。” “是吗？” “大贵族不都是在这个年纪订婚，成年后再结婚的吗？” “但是没想到小姐会主动提出结婚……难道是有了心仪的公子？” “也是该学习那种感情的年纪了。” 管家呵呵笑着，其他的行政官们也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啊……” “前几天还不能自己爬上餐椅呢。” 一位行政官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他的上司连忙说道： “哎呀，你这个人。” “孩子离开大人的怀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小姐也到了初恋的年纪……呜呜。” “到底是哪个混小子……” “应该祝贺她。” “小姐的初恋来得这么快……” 行政官和佣人们想起曾经说着“你好！”在领地城堡里跑来跑去的蕾妮，心中充满了不舍、欣慰、喜悦和伤感等复杂的情绪。 这时。 “初，恋。” 一个仿佛要穿透地核般低沉阴暗的声音，在迪布雷德的男人们中间响起。 紧握拳头的西奥多，用恶鬼般的眼神瞪着地板。 “是哪个混蛋，竟敢对小不点……” 平时早就该兴奋地大喊大叫的伊萨克，拿起剑鞘，缓缓地站了起来。 亨利摆弄着文件的边角，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行政官。 “把暗爪叫来，必须调查蕾妮身边的人。” 西奥多紧紧地握着沙发的扶手，说道： “全军，集合。” 软弱的行政官“咿呀……”一声，咽了口唾沫。其他的行政官、佣人和管家们，也剧烈地颤抖着瞳孔。 要杀人吗？ 真的要杀人吗？ ‘出大事了。’ 小姐确实到了初恋的年纪，但这些疯狂的女儿奴们，却还没到放手的时候。 除了迪布雷德的男人们之外，其他人都在瑟瑟发抖，这时，一道曙光出现了。 约翰用沉着的表情开口了。 “你们在激动什么？” 不愧是约翰·迪布雷德！不愧被称为迪布雷德的理性。 行政官和佣人们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约翰少爷说得对，应该祝贺妹妹的婚礼。” 管家尴尬地笑着说道，伊萨克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一样，激动地喊道： “大哥，小不点要结婚了，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约翰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托着下巴说道： “我妹妹说要和我结婚。” 什么？ 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约翰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反正最后都会回到我的怀抱，暂时的玩火没什么大不了的。” 拿着文件走进书房的议长，皱起了眉头。 ‘这都是什么鬼话？’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最受宠爱的，是我。’ 面对约翰自信满满的话语，其他家族成员的表情瞬间扭曲。 议长默默地放下文件，向甚至懒得搭理他的公爵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行政官和佣人们脸色煞白地跟在他身后。 “这可怎么办？三级警报。” “不，二级……” “二级警报不是三年前小姐修炼神圣力受伤时触发的吗？相比之下……” “小姐可能会离开迪布雷德，和丈夫一起生活。您觉得大人们会舍得放小姐离开吗？这是二级警报。” “啊啊啊！” 那位行政官夸张地干洗了一把脸，看向议长。 “这事该如何是好……” ‘这家人都疯了。’ 议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给出了解决方案。 “告诉小姐。” 人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不愧是您，英明！” “马上去禀告！” “对，赶紧去！” 看到瞬间找到主心骨的众人，议长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 第二天，清晨。 蕾妮坐在书房里，冷冷地看着面前四个乖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脸心虚的男人。 “你们召集了暗爪和军队？” “……” “……” 迪布雷德公爵移开了视线，亨利尴尬地笑了笑。 “蕾妮，那个……” “嘘。” “嗯。” 亨利试图用温柔的表情安抚她，但蕾妮却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他们。 “为什么要为难我的护卫们？” “小不点，我们不是为难他们……” 这次轮到伊萨克想要辩解，但蕾妮挑了挑眉，他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蕾妮重重地叹了口气。 早上起床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房门前，一群人脸色憔悴地等着她，还哭哭啼啼地说着“啊，小姐……”，听完事情的原委，她简直无语了。 “不是我要结婚，是塞西莉亚和国王陛下。我们昨天早上还说起过这件事呢。” “听到你嘴里说出‘结婚’两个字，我们太慌张了……” “对，对，小不点，下次要说清楚啊。” “然后你们又要召集暗爪和全军吗？” 蕾妮瞪着亨利和伊萨克，他们立刻低下了头。 “让你们误会是我不对，但就算我真的要结婚，召集暗爪和全军也太过分了。” 家人们无言以对，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 和蕾妮对视的瞬间，他们的眉毛就耷拉下来，活像淋了雨的小狗。 ‘哎，这样我就心软了。’ 蕾妮清了清嗓子，敏锐的亨利立刻察觉到气氛有所缓和，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下次不会了。” “……真的？” “真的。” “保证？那首先，希望父亲大人解除紧急警戒令。” “会的，对吧？” 他们一起看向父亲，父亲连忙点头，对诺斯说道： “立刻取消训练。” 诺斯强忍着笑意，用手捂着嘴边回答道： “是……噗。” 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爸爸。” “……” 他又垂下了眼帘。 ‘嗯，我是不是生气过头了？’ 感觉是时候缓和一下气氛了，蕾妮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想结婚，我要一辈子和爸爸在一起！” 面对这句杀手锏般的“最喜欢爸爸了”，父亲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现在不生气了吧？” “……” “嗯？” “……嗯。” “那么，按照昨天的约定，您会帮助塞西莉亚和国王陛下结婚的吧？” “嗯，我去一趟王宫，和国王摊牌，这样可以吗？” 面对爸爸的提议，蕾妮摇了摇头。 ‘没必要我们先出手。’ 如果主动出击，会让对方误以为我们很着急，从而占据上风。 “最好让国王先行动，应该用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管家就走进了书房。 “老爷，宫里传来消息，让您进宫。” 看吧。 蕾妮得意地扬起嘴角，明白过来的迪布雷德公爵也露出了微笑。 他正准备起身去准备，蕾妮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小声说道： “请委婉地暗示陛下，占据上风的是我们。还有，把巴鲁瓦公爵领地要过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单独会面时，能提出领地的事情吗？” 蕾妮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 王宫觐见室。 国王与迪布雷德公爵相对而坐，他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扶手。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教廷制造了假的小女儿，虽然教皇声称是奥古斯提诺的个人行为，但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了解迪布雷德公爵性格的人，都以为他会立刻将剑锋指向教廷，但他却毫无动静，反而以一种超然的态度保持沉默。 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蕾妮计划的国王，自然感到焦躁不安。 “你去正式告发奥古斯提诺。” “您说什么？” “你想和我打哑谜吗？我说的是教廷制造了你小女儿的事情！” “这个嘛，利用别人可以，但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你说什么？”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浪费时间了，直说吧。陛下，您不就是想利用迪布雷德来和教廷抗衡吗？” 第185章 眷属弗法 西奥多挑了挑眉，看着脸色涨红的国王。 国王的心思昭然若揭。 奥古斯提诺事件让王室收受贿赂的事情败露，他一方面感到恼火，另一方面却又看到了机会。 国王一直都在寻找削弱教廷权力的机会，而这次的事件，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借口。 国王轻哼一声，像是认输般地轻轻举起双手。 “我承认。我想把这次事件公开审判，在万众瞩目之下，彻底揭露教廷的腐败。” 为此，作为受害者的迪布雷德公爵必须亲自到王宫告发奥古斯提诺，这样国王才能有所行动。 西奥多像拨算盘珠子一样，慢条斯理地摸着下巴。 国王确信迪布雷德公爵会与自己联手。 教廷和迪布雷德之间的深仇大恨，谁人不知？ 如果能得到国王的帮助，对迪布雷德公爵来说，也并非坏事。 “我不愿意。” 什么？ 国王的表情扭曲了。 “到底为什么！” “我说明白点吧，王室和教廷的争斗，陛下必败无疑。而迪布雷德，从不打败仗。” 国王的眼神变得冰冷。 “狂妄。你凭什么这么肯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以为我是那种会白白浪费机会的蠢货吗？” “您知道现在大贵族们都聚集在哪里吗？” “什么意思？” 西奥多翘起二郎腿，继续说道： “在马尔修公爵府，和教皇厅的枢机主教们一起。” “……！” “陛下您刚召见了我，教皇就立刻通知了马尔修公爵，让他去约束贵族们。您知道为什么贵族们会如此团结一致吗？” “……是因为安德烈吧。” “没错，那个注定要成为国王的王子，正在觊觎您的权力。” “现在，这个帝国的太阳还是我！” “陛下，如果我是马尔修公爵，我会想：不听话的国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一个完美的傀儡王子。” “西奥多·迪布雷德！” 国王震怒，大声呵斥道。西奥多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态度，国王强压下怒火，问道： “所以你想怎么样？” “所以您必须除掉罪魁祸首。” “你想让我杀了我的儿子？”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那你想怎样？” “分割权力，让大贵族们分裂。陛下您不是有阿德里安王子这个绝佳的工具吗？” 国王皱起了眉头。 “阿德里安不行，他的外祖父比马尔修公爵还要阴险。一旦让阿德里安得势，他肯定会立刻发动叛乱。” “那就给他找个新的监护人。” “新的监护人？” “不会背叛陛下，能好好培养阿德里安王子，还能牵制伊冯娜王妃。” “……新的王妃。” 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能帮忙吗？” 如果能册立新的王妃，就能彻底改变现在的权力格局。 巴鲁瓦倒台后，在四大公爵家族中，能与马尔修抗衡的，只有迪布雷德。 他需要西奥多的帮助。 “我没有合适的血亲可以成为王妃，要不我向贾贝琳提一提？” “别开玩笑了，你妹妹可是发誓要为王后复仇，曾经想暗杀我的人。” “这个倒是不假。” “你来做新王妃的监护人，让她入籍迪布雷德，作为迪布雷德的新王妃送到我身边。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是谁？” “你听说过圣女塞西莉亚吗？” 【如果提到了塞西莉亚的名字，那就成功了，爸爸！】 想起蕾妮的话，西奥多露出了微笑。 “那么，陛下您能给我什么？” “巴鲁瓦领地，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这孩子，竟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一切都按照他聪明的女儿的计划进行着。 国王向教皇表示愿意让步，随后颁布了遴选新王妃的敕令。 伊冯娜王妃大发雷霆，但马尔修公爵却因为教皇的嘱托而按兵不动。 因为如果在这个时候反对选妃敕令，国王必然会坚持公开审判奥古斯提诺，那将严重损害教廷的名誉。 王室和教廷各得一利，也各失一利。 国王得到了新的王妃，但民心动荡；教廷避免了被坐实腐败的罪名，却惹怒了伊冯娜王妃。 好事者们嘲笑教廷和王室的争斗得不偿失。 但他们不知道，有人才是这场战争的最终赢家。 * 半个月后。 塞西莉亚入宫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国王让迪布雷德为他心爱的女人冠以家族之名，这件事无人不知。 ‘因为是我散布的谣言！’ 精通舆论战的亨利，还在蕾妮散布的谣言上添油加醋，编造了‘因为塞西莉亚是迪布雷德的骑士出身，所以国王看中了迪布雷德公爵的扶持，才将她纳入麾下’的故事。 这样一来，塞西莉亚的出身问题也解决了。 伊冯娜王妃和马尔修虽然心怀不满，但所有的怒火都指向了他们认为是幕后黑手的国王。 ‘美滋滋。’ 帝国的一切都在按照蕾妮的计划进行。 ……除了一个问题。 “你……真的……要这样吗……？” 【你你你……你才要好好……想想……】 化身为鹿形态的弗法，和蕾妮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怒目而视。 问题就在这里，弗法固执己见，死活都要蕾妮的心脏，不肯改变愿望。 召唤出弗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其他的恶魔两三周内就会返回，相比之下，这时间长得惊人。 多亏了阿德里安的神圣力，第一个月还算顺利，但到了第二个月，蕾妮就开始感到痛苦了。 “我绝对不会给你心脏的，死心吧。” 【你你你……你才该死心。】 蕾妮气呼呼地瘫坐下来，看着瑟瑟发抖的鹿形态弗法。 神圣力枯竭到极限，看来弗法连维持形态都很困难了。 ‘再过三四天，我的神圣力就会彻底耗尽。’ 那样的话，她要么死，要么彻底疯掉。 蕾妮叹了口气，说道： “至少告诉我理由，为什么非要我的心脏不可？” 【……】 “弗法。” 【……只有……只有拥有你的心脏，才能见到那位大人！】 弗法哭着喊道。那位大人？蕾妮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仔细想了想，她“啊！”了一声。 ‘布涅也说过。’ 他也说过，为了‘那位大人’，才许愿要宝石。 “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无法说出口。】 无法说出口？不是“不想说”？ ‘这意味着受到了某种制约。’ 想到这里，结论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能够制约恶魔的存在，即使翻遍整个世界，也只有一个。 ‘神。’ 能够读取蕾妮想法的弗法，从地上抬起了头。 【真是个神奇的家伙。】 “什么？” 【很少有人相信神的存在，人类不是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吗？】 “连恶魔都存在，为什么不能有神？而且现在世界上相信神的人很多，所以即使吃不上饭也要向教廷捐款啊。” 【是吗？和‘那家伙’的时代相比，真是变化了很多……。】 哔——！！！ 一阵尖锐的耳鸣声贯穿了蕾妮的大脑，仿佛要将整个脑袋震碎一般，她紧紧地捂住头，大口喘息着，跌坐在地上。 “呃……” 【怎，怎么了？喂！】 弗法吓了一跳，想要起身。蕾妮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皱起了眉头。 ‘这到底是什么？’ 全身都在震颤，仿佛警报响起一般。 身体本就虚弱，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了。 ‘那位大人不是奈瑞德神。’ 无人不知教廷供奉的奈瑞德神的名讳，仅仅是从恶魔口中说出这个名字，不可能让她如此痛苦。 难道说，弗法口中的名字，是恶神？ ‘可是，侍奉恶神的弗法，为什么会成为奈瑞德神降下的孩子——米娜的眷属呢？’ 蕾妮陷入沉思，突然抬起头。 “难道说，只要有女神之泪，就可以无视恶魔的意愿，强行将其变成眷属？” 靠近她的弗法，脚步一顿。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 “看起来不像不是啊。” 蕾妮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作为弗法通道的方钠石。弗法见状，惊恐地大喊起来。 【不行！】 他扑了过来，但蕾妮抢先一步跳到床上，高高举起方钠石。 “你说不是，那你为什么这么慌张？” 【那……那个……！总之不是！不是的。】 “嗯，好吧，那就是了。” 蕾妮将方钠石靠近女神之泪，弗法惊恐地大叫。 【我改变主意了！不要心脏了……不要……啊，对了，你的一根头发就行……！】 “已经晚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维持你的存在了。” 说着，蕾妮将方钠石和女神之泪重叠在一起。就像在军事学院时那样，方钠石缩小到刚好可以嵌入女神之泪空缺的大小。 【不——！】 将方钠石嵌入女神之泪的瞬间，弗法身上闪耀起一阵光芒。片刻之后…… “难以置信，我竟然成为了区区人类的眷属……这在‘那家伙’的时代都从未发生过。” 一个头顶长角的俊美少年，呜咽着说道。和之前看到的人类形态截然不同。 ‘这应该是他的真面目吧？’ 蕾妮满意地摸着哭泣的弗法的头。 “从今以后请多关照。” 第186章 失手应该被原谅 “去死吧！” “嗯，嗯，我会下地狱的。但是变成人类后，肚子不饿吗？光着身子不冷吗？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原本不是个坏孩子吗？” 弗法一脸不安地看着她。蕾妮慈祥地笑了笑。 “我是冷酷的都市小孩，但对‘自己人’很温暖。” 你还有那么多利用价值，我怎么会对你不好呢？ “所以，你都会些什么？” 弗法一脸不安地偷瞄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 ‘怎么回事？成为眷属后，就不得不乖乖听话了吗？’ 这种结构，简直完美得像奴隶契约一样。 ‘太棒了。’ 蕾妮用陶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新杰作。 * 将弗法变成眷属的第二天，蕾妮久违地容光焕发，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啊，小姐。” “嗯！” 佣人们看着开朗的她，都露出了笑容。 ‘当然精神好，神圣力开始恢复了呢。’ 蕾妮哼着小曲走向客厅，探头往里一看，盛装打扮的贾贝琳正和塞西莉亚在一起。 贾贝琳用挑剔的眼神看着塞西莉亚。 “你要参加王妃的遴选……真是活久见。” “我知道您和已故王后陛下以及贾贝琳大人的交情，卑微的我怎么敢觊觎王后陛下的位置呢？我不过是迪布雷德的工具罢了——” “我说的不是已故之人，是你，是你。” “……” “你能过得好吗？” 塞西莉亚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似乎做好了被姑姑责难的准备，此刻一脸茫然。 “姑姑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非常温柔哦！” 插话的蕾妮得意洋洋，塞西莉亚和贾贝琳同时笑了起来。 “没错，我很温柔，尤其是对我家的小可爱。” 贾贝琳轻轻地捏了捏蕾妮的脸颊。 ‘我们已经很亲近了。’ 比起对哥哥们，贾贝琳对蕾妮更加温柔。 塞西莉亚笑着说： “如果贾贝琳大人的百万追随者们听到这话，一定会非常羡慕的。不过，今天您要陪同入宫吗？为什么穿着外出服……” “是的，我陪你一起去，是国王陛下拜托爸爸的。” 王妃毕竟身份尊贵，并非人人都能参加遴选。 只有得到大贵族家族推荐的优秀女性才能参加。 通常由亲属或监护人推荐，被推荐家族的女主人会一同入宫，协助参加遴选的女士。 “陛下为什么让小姐您……” “与其让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女主人陪同，不如让身为命运之子、现在被称为迪布雷德象征的孩子一起，更能彰显你的地位。” “陛下真是的。” “我也觉得让这孩子帮你更好，我们家的小可爱可是兼具蛇的智慧和狮子的勇猛呢。” 贾贝琳亲昵地蹭着蕾妮的脸颊。蕾妮在姑姑面前乖巧地笑着，偷偷地和塞西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王后和伊冯娜王妃会从中作梗，但我一定要让塞西莉亚成为王妃。’ * 然而，敌人不仅仅是王后和伊冯娜王妃。 遴选还未开始，在参加遴选的贵女们聚集的入宫派对上就发生了意外，蕾妮在心中冷笑。 “对，对不起，小姐！请您责罚我！” 将红酒洒在塞西莉亚礼服上的侍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的遴选参与者和推荐人们，目光都集中到了她们身上。 几个人走过来，假惺惺地说道： “天啊。” “您没事吧？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马上就要到了，衣服弄成这样……” 将红发高高盘起的贵女，轻轻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塞西莉亚的脸。 ‘哦豁，原来是你啊。’ 格洛丽亚·昂布瓦兹，昂布瓦兹侯爵家的次女。 据大夫人说，她是王后力捧的贵女。 【王后亲自将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伊冯娜送进了宫。伊冯娜一开始对王后毕恭毕敬，但在独揽内宫大权后，就把她当成碍事的老太婆了。】 【所以王后陛下想利用昂布瓦兹小姐赶走伊冯娜王妃吗？】 【真聪明啊，孩子。】 其他贵女们也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但眼神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敌意。 她们都是为了和王室搭上关系，而被各方势力送来的贵女。 有像昂布瓦兹小姐这样被王后力捧的，也有被其他大贵族家族力捧的，还有被教廷力捧的。 这里，就是背负着各自欲望的人们展开无声厮杀的战场。 昂布瓦兹小姐用扇子遮住微微上扬的嘴角，说道： “这可怎么办呢？偏偏是在室外派对，如果回去换衣服，国王陛下和王后陛下就要到了。” 这时，其他贵女们也垂下眼帘，附和道： “不管怎么说，以这副样子觐见陛下，也太失礼了吧？” “都别说了，这位小姐也明白的，即使是半吊子贵族，也知道不能以这副样子觐见陛下。” “昂布瓦兹小姐！在迪布雷德小姐面前，怎么能说‘半吊子贵族’这种话呢！” “哎呀，我真是考虑不周，失礼了，各位小姐，请务必原谅我。” 一句话同时嘲讽了被收养的蕾妮和只有男爵爵位的塞西莉亚的父亲。 ‘哦哦，这种拐弯抹角的讽刺真是久违了，亲切啊，亲切。’ 在第一世和第二世，蕾妮经常体会到这种感觉。 作为虚假的命运之子，作为米娜的替代品，她对这种话里藏刀的攻击早已习以为常。 但塞西莉亚显然不是，她脸色苍白。 “您可以对我出言不逊，但是对小姐……” 蕾妮连忙握住塞西莉亚的手，她疑惑地看了过来，蕾妮却笑眯眯地对贵女们说道： “是失手，对吧？” “当然了。” “失手就应该被原谅，对吧？” “没错，小姐，您真聪明。” 蕾妮环视了一圈这些围着自己这个小孩子、毫不掩饰嘲讽之色的贵女们，拿起一杯果汁。然后—— “呀——！” 她将果汁泼到了昂布瓦兹小姐身上。 “你这是干什么……！” “对不起，我失手了！” “什，什么？” 蕾妮放下杯子，拍了拍手。 “你会原谅我的吧？因为是失手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失手……！” 就在这时。 “国王陛下、王后陛下驾到——” 通报两位陛下驾到的侍从的声音响起。 蕾妮拉着塞西莉亚的手，悄悄地退到了人群后面。 国王和王后在台上就座，贵女和推荐人们齐刷刷地屈身行礼。 “愿帝国光辉永存。” “光辉永存。” 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平身吧。” 王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贵女们，从她们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对遴选的进行感到十分满意。 ‘也是。’ 因为国王、教廷和伊冯娜王妃的互相掣肘，她能掌控的力量越来越弱。 所以，这一次，她必定要为了夺回内宫的权力而绞尽脑汁。 王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力捧的王妃候选人——昂布瓦兹小姐，随即，她注意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 “咦，那位小姐的衣裙……” 王后故作惊讶的一句话，让国王也皱起了眉头。 王后轻咳一声，向昂布瓦兹小姐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仪容如此不整？” 王后语气冰冷，昂布瓦兹小姐嘴唇翕动： “请您息怒，陛下。我又怎能责怪一个孩子犯下的错误呢？”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却特意点出了“孩子”二字，而在场只有蕾妮一个孩子。 此言一出，王后、国王以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蕾妮身上。 “孩子，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后向蕾妮发问，昂布瓦兹小姐偷偷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慌了神的塞西莉亚正要开口： “陛，陛下，小姐她……！” 蕾妮却抢先一步上前。 “是我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她身上，但请您放心，陛下，昂布瓦兹小姐一定会原谅我的。” 蕾妮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让王后皱起了眉头。 “孩子，原谅别人的过失是一种美德，但不能将此视为理所当然。你要好好地向昂布瓦兹小姐道歉。” 爱好区别对待、特长胡说八道、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王后如是说道。 国王的脸色沉了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迫道歉，无异于当众羞辱。 更何况，对方还是与自己暗中合作的迪布雷德的女儿。 “宽恕孩子的过失，是长辈的美德。” “教育孩子也是长辈的责任，陛下。” 王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国王的话，转而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蕾妮。 “来，孩子，快点。” “陛下，我认为应该先向塞西莉亚·奥尔加小姐道歉的，是昂布瓦兹小姐。” “你说什么？” “虽然昂布瓦兹小姐先犯了错，但她告诉我应该原谅别人的失手，所以我不得不原谅了她。” “不可能，昂布瓦兹小姐是多么贤淑的淑女，我可是她的担保人。” “昂布瓦兹小姐称呼我和塞西莉亚·奥尔加小姐为‘半吊子’。我姑姑说过，说我是‘半吊子’的人，就是在侮辱王后陛下和迪布雷德。” 第187章 蕾妮的育儿记录 蕾妮直视着昂布瓦兹小姐，继续说道： “我是王后陛下送去迪布雷德、被父亲大人收养的女儿，所以不能被称为‘半吊子’。” 格洛丽亚·昂布瓦兹显然没想到蕾妮会亲口说出“半吊子”这个词，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这也难怪，在社交界，人们都将自身的缺陷视为耻辱，绝不会主动提及。 ‘但我可不一样。’ “半吊子”这种程度的嘲讽，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在贫民窟里，她听过各种各样的脏话。第一世和第二世，在那些轻视她、排挤她的贵族圈子里，她听过比这更难听的话。 相比之下，“半吊子”这个词简直太文雅了。 “我，我……我只是一时口误……但这个孩子是故意……” 格洛丽亚·昂布瓦兹的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了一片指责声。 “孩子的过失和成人的过失能相提并论吗？” “没挨耳光就该庆幸了，真是岂有此理。” “平时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才会把那种低俗的词语当作口误说出来……” 王后不满地瞪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昂布瓦兹小姐，敲了敲桌子。 “够了！在国王陛下面前成何体统！” 昂布瓦兹小姐和众人都低下了头，王后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昂布瓦兹小姐和孩子之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双方都有过错，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在场的人们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看看王后，为了维护自己力捧的昂布瓦兹小姐的名声，竟然如此急于息事宁人。 还口口声声说她是贤淑的淑女，真是可笑。 王后和昂布瓦兹小姐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出了这种事，以后应该没人敢再说塞西莉亚是‘半吊子’了。’ 一直观察着情况的国王，看着蕾妮笑了，仿佛在说“你这孩子真是聪明又可爱，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 塞西莉亚和蕾妮走在通往王宫为遴选参与者们准备的住所的走廊上。 “小姐……” 塞西莉亚忧心忡忡地看着蕾妮。 “嗯？” “您别把昂布瓦兹小姐的话放在心上，谁会那样看您呢？” “‘半吊子’吗？我根本不在乎。” 蕾妮睁大了眼睛说道，塞西莉亚咬了咬嘴唇。 “但是在贵族圈子里，这和侮辱没什么区别……” “其实‘半吊子’这个词也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侮辱，不过是些低俗的俚语罢了。在王后面前提起这件事，我是故意的。” “……是为了让王后维护昂布瓦兹小姐？” “没错！她果然维护了，不是吗？就算王后想力捧昂布瓦兹小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否则会让其他参与者感到不满的。” “昂布瓦兹小姐成了众矢之的。” ‘塞西莉亚真的很聪明。’ 作为迪布雷德安插在王室的眼线，她再合适不过了。 正当蕾妮暗自得意时，塞西莉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嗯……总而言之，真是幸运。如果不是因为‘半吊子’这个词，其他参与者和推荐人们没有出言指责，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幸运？” 蕾妮歪了歪头，塞西莉亚停下了脚步。 “难道不是幸运吗？” “当然不是。” 蕾妮可是不幸的象征。 ‘不然怎么会在被公爵家收养后还死了两次，逃到贫民窟后又饿死了呢？’ 这样的人，怎么会相信幸运？ “那些指责昂布瓦兹小姐的人，都是小姐您安排的吧！” 蕾妮咧嘴一笑。 “当然了。” 她早就料到，以昂布瓦兹小姐的性格，肯定会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 而帮助她安排人手的，是她最敬爱的教母大人。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我也知道！” 蕾妮得意地挺起了胸膛，塞西莉亚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么优秀的孩子，回到住所后应该吃点点心。我烤了馅饼，柠檬馅饼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太好了！” 蕾妮拉着塞西莉亚，催促她快点回住所。 就在这时。 嗡——。 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这种感觉，和抓住恶魔通道时很相似。 ‘这是什么？’ 蕾妮现在并没有拿着恶魔的通道，那块作为通道的紫水晶，为了以防万一，被她好好地保管在家里了。 ‘没有拿着通道，却能感受到如此强烈的震动，难道附近有非常强大的通道？’ 如果是这样，必须尽快将其弄清楚。 如果被教廷发现并让米娜将其变成眷属，那么与教廷为敌的自己，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不幸。 ‘该死的，没有人手可以调查。’ 遴选期间，不能带着家族的仆人或骑士。 如果让身为遴选参与者的塞西莉亚去调查，一旦暴露，她将永远失去成为王妃的机会。 ‘还不如让年幼的我随意在王宫走动呢。’ “塞西莉亚，你先回住所。” “啊？” “回去吧。” 蕾妮一脸严肃，塞西莉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聪明的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点了点头。 “晚宴前一定要回来。” “嗯。” 说完，蕾妮立刻朝着震动的源头跑去。 ‘越往外走，震动越强烈。’ 来到石墙庭院后，她看到了一座破旧的建筑。 ‘王后的秘密书库。’ 就是上次她帮王后解决了特应性皮炎问题后，得到圣典原版的那个地方。 但拿到圣典原版时，并没有感受到这种震动…… ‘必须确认一下，得先把那个警卫支开。’ 蕾妮握紧了偷偷藏在口袋里的女神之泪。 ‘弗法。’ 仿佛在回应她一般，女神之泪微微颤动起来。 昨天，蕾妮从成为眷属的弗法那里，得知了他的异能。 【即使是成为眷属的恶魔，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只能使用异能，而且比恶魔自己使用时要弱一些，还有一些限制。而我的异能是……】 “下雨！” 话音刚落，蕾妮就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雨点开始滴落。 守在书库前的警卫啧了一声。 “这该死的气象官，就没预报准过天气。” 然后，他急匆匆地去找雨伞，离开了书库。 蕾妮感到浑身都在颤抖。 ‘和在军事学院时一样的感觉，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咬紧牙关，制造了一个结界，进入了房间。 【你疯了吗？这样下去，你的神圣力会彻底枯竭，你会死的！】 弗法的怒吼在脑海中响起，但蕾妮没有理会。 ‘比起让这种强大的恶魔落入教廷手中，这算不了什么。’ 而且，她还有所依仗。 蕾妮摸了摸以防万一带来的魔力结晶，仔细搜查着书库内部。 ‘奇怪，为什么震动变弱了？’ 明明就在书库里，但她一进来，震动就好像从窗外远离了一样。 “有人来过……” 而且还拿着恶魔的通道离开了。 ‘到底是谁……这是什么？’ 蕾妮皱着眉头，看着从书架上突出来的一本破旧的日志。 ‘肯定是有人在看，听到动静后急忙离开了。’ 蕾妮拿出了这本日志，这是找到那个人的唯一线索。 【真是个傻瓜，快用魔力石，再浪费时间……！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喂！】 蕾妮对弗法的话充耳不闻，拿着书，愣住了。 “这是什么？” 【什么？】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不，为什么和我的记忆不一样？” 这本日志，是孤儿院的育儿记录。 是孩子被收养时，交给父母的育儿记录。 日志前面写着的名字是…… ‘露布蕾妮。’ 这是她的日志。 “可是，为什么不是我所在的孤儿院的名字，而是……” 【露布蕾妮 - 塞布伦德国营保育院。\/ 阿西塔尔记录。】 她所在的，是埃诺克的民间保育院，塞布伦德国营保育院？她从来没有在那里待过。 蕾妮颤抖着手，翻开了日志。 【大雪纷飞的冬日，保育院门前放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从篮子里的生辰、姓名和几枚银币来看，推测应该是某个贵族家庭的私生子。】 贵族的私生子？我？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蕾妮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咽了口唾沫，翻开了下一页。 【孩子不哭。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通常都会生病，所以请了医生来检查，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孩子不见了。照顾其他孩子的保育员回来时，发现孩子的摇篮空了。保育员和警卫搜遍了周围，但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 【三天后，孩子回来了。】 【被拐走后又过了半天，孩子开始哭了。与之前的反应截然不同，所有人都感到惊讶，但同时也忧心忡忡。因为最近有传闻说，有些人贩子会拐卖孩子，用来做禁术的材料。院长修女担心孩子遭遇不测，向支援机构申请了魔法师的帮助。经过魔法师的诊断，孩子平安无事。】 【孩子会像普通婴儿一样哭闹、欢笑，这是件好事。】 第188章 再会阿德里安 ‘被拐走又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拐走一个刚出生的孤儿有什么用？又不能向孩子的父母索要赎金。 比起记录者的推测，还不如说孩子被用作了禁术的材料，这听起来更可信一些。 ‘可是，为什么又把孩子送回来了呢？’ 冒着被抓住的风险，特意把孩子送回来，这完全没有道理。 蕾妮越发感到疑惑，她皱着眉头，正要翻到下一页时，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真是晴天霹雳，只有书库附近下雨，这像话吗？我去借雨伞，结果白跑一趟。” “我就说你肯定是打瞌睡看错了……等等，这里怎么真的有雨水的痕迹？” 是守卫书库的士兵的声音，而且好像还来了其他人。 蕾妮抱着日志，躲到书架后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肯定是哪个家伙在恶作剧，别让我抓到他！” “……恶作剧？” “对啊，不然为什么只有在书库的我被淋成了落汤鸡？” “你这个蠢货！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王后陛下的书库里恶作剧！肯定是有人想潜入书库，才搞的鬼！” ‘糟糕，被发现了。’ 必须赶紧离开！ 蕾妮连忙把日志插回书架，与此同时，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刚跳出窗户，就听到“咔嚓”一声，书库的门被打开了。 “窗户开着！有人入侵！” 蕾妮藏在窗户下面，飞快地跑了起来。 她拼命地跑过拐角，但衣角还是被士兵们看到了，其中一个士兵喊道： “在那边！” ‘糟糕！’ 前面是一堵高墙，根本无法翻越，后面是紧追不舍的士兵。 ‘怎么办？怎么办才——’ 就在这时。 “唔……！” 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猛地拉了过去。 蕾妮浑身僵硬，士兵们已经转过拐角追了过来。 他们的视线落在了被捂住嘴巴的蕾妮身上。 ‘完了，脸被看到了。’ 士兵们一步步逼近。 然而。 “该死的，这只像老鼠一样的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什么？ * 士兵们竟然从蕾妮身边走过，他们神情严肃地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不可能，难道是上天了还是遁地了？明明看到衣角往这边来了……是魔法师吗？” “不可能，王宫的结界没有反应！” “但如果不是魔法师，怎么可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士兵低声说道： “你去叫宫廷魔法师过来，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士兵们急匆匆地原路返回。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捂住蕾妮的手才松开。 蕾妮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阿德里安？” “嗯。” “你怎么……难道是你展开了结界？” 阿德里安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蕾妮震惊不已。 ‘竟然能在不触发王宫结界的情况下，使用将人完全隐藏起来的超高级魔法？’ 蕾妮进入书库时也展开了结界，但那不过是像变色龙一样的保护色。 而且，她事先从特里贡那里详细了解了不会触发王宫结界的魔力数值，才能如此自信地使用魔法。 ‘阿德里安不可能知道只有宫廷首席魔法师才知道的数值。’ 也就是说，他完美地融入了王宫的结界。 “你，怎么……” 阿德里安没有学习过魔法，不，应该说是无法学习。 伊冯娜王妃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继位的事情发生。 “看你好像遇到了麻烦。” “……难道是你？是你闯入了书库？” 蕾妮拍了拍阿德里安的外套，没有感觉到任何来自恶魔通道的震动，反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呃，是哈洛花的味道。’ “你从药草园过来的吗？” “嗯。” 蕾妮对哈洛花过敏，喉咙已经开始发痒了。 ‘如果是阿德里安闯入了书库，那从书库开始就应该有哈洛花的味道。’ 她对哈洛花的味道非常敏感，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且，药草园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阿德里安不是入侵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它很开心。” 阿德里安伸出手掌，一小团光芒闪烁，一只像是由水凝结而成的白色小丑鱼出现在他的掌心。 小丑鱼游到蕾妮身边，用鳍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是它！我认识它！” “嗯。” 这是蕾妮第一次见到阿德里安时看到的那只眷属。 不过应该不是同一只，这个小丑鱼明显缺点很多。 不愧是未来最年轻的枢机主教，据说他在神圣力方面甚至超越了教皇，果然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蕾妮睁大了眼睛，小丑鱼摇曳着尾鳍，在她面前游来游去。 “嗯，嗯，真可爱。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还这么开心呢？真神奇。” “它对魔力很敏感。” 蕾妮猛地转过头，看向阿德里安。 “不是神圣力，而是魔力？” “嗯。”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拥有魔力，在生活中，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释放出极其微量的魔力，就像蚂蚁留下信息素一样。 蕾妮咽了口唾沫，双手合十。 “那么，它能通过魔力的痕迹找到人吗？” 蕾妮不自觉地摆出了恭敬的态度，阿德里安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又眯了起来。 “如果是半天之内的魔力，可以。” 也就是说，只要有小丑鱼在，就能找到之前闯入书库的人。 ‘真是个宝贝！’ 不仅能提供神圣力，还能帮忙找人，阿德里安真是捡到宝了。 蕾妮紧紧地握着双手，恳切地说道： “你现在忙吗？” “……” “忙吗？” 阿德里安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忙。”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好。” “那就现在……！对了，塞西莉亚让我晚饭前回去。” 而且，士兵们看到了她的衣角，她必须回去换身衣服，还要把放在包里的魔力石拿出来，以防万一，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圣力又会枯竭。 “等我一下，三十分钟内回来。” “嗯。” 就算去问王后关于日志的事情，她也可以矢口否认，只要说‘你是从国营保育院来的，你年纪太小，所以不知道’，蕾妮就无话可说。 ‘所以必须找到那个入侵者，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调查我，以及他是如何知道王后偷偷保管着我的日志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围绕着她的这些谜团。 * “在花园见面，我马上就来。” 蕾妮说完，便跑开了。 在她完全消失后，一直藏在与书库相反方向的人才现出身形。 阿德里安没有移开视线，依旧望着蕾妮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 “你去处理掉王后书库的警卫。” “是。” 骑士的表情僵硬。 “我实在无法理解，殿下为何只对那个孩子如此纵容。” “你不需要理解。” 骑士低下头，阿德里安这才将视线转向他，脸上是蕾妮从未见过的冰冷。 能够理解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 回到为遴选参与者准备的住所，蕾妮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魔力石，快，快！” 她挑拣着魔力石，隔壁房间的塞西莉亚找了过来。 “小姐？” “嗯？” 她眨着眼睛，一副“你在干什么”的表情，但很快又微笑着递过来一块通讯石。 ‘这块通讯石是我的呀？’ “为什么会在塞西莉亚你这里……？” “迪布雷德府邸打来的。” “谁打来的？” “所有人。” 蕾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五点。 “啊，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所以大家都在。” “不是的，是分别打来的。” “什么？” “分别，所有人。老爷、三位少爷、贾贝琳大人、里奥内尔·罗卡尔骑士、努瓦诺克议长，还有……” 塞西莉亚掰着手指头数着，蕾妮连忙打断她： “停，停！” 这么多人联系她，通讯石都要烧起来了吧。 真是的，搞什么名堂！ 蕾妮脸颊微红，嘟囔着： “啊，我知道了。” “嗯。” “那个……平时不会联系得这么频繁的，平时非常、特别、很适度的……！” “我想也是，不会像送孩子去国外留学一样，把通讯石打到冒烟的。” “……” “平时应该不会有十二个人轮流对我说‘小姐一切安好，吃了多少点心，暂时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这种话，像婆婆嘴一样。” 塞西莉亚虽然嘴上带着笑，但眼底的疲惫却显而易见，看来她真的被折腾得不轻。 蕾妮尴尬地笑了笑，把通讯石拿了过来，然后联系了迪布雷德公爵。 没过几秒钟，通讯就接通了。 【是。】 【是小不点吗？快让她接！】 【王后没有用那些废话烦你吧，蕾妮？】 【我有话要对小姐说……】 【啊，小姐！您吃好饭了吗？】 【今天晚上很冷，记得盖好被子。第十二个行李箱里有羊毛毯，一定要……！】 周围嘈杂一片。 ‘真是的，这些人怎么这么咋咋呼呼的！’ 塞西莉亚的表情，就像在看世界上最夸张的家人一样，变得有些微妙。 蕾妮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声说道： “我很好，食物充足，也很暖和，国王还说要派王室卫队来保护我……” 【那就好。】 第189章 记忆回溯 “嗯，那以后一天只联系一次吧。” 【为什么？】 “再这样下去，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塞西莉亚非常赞同地点了好几下头。 【嗯，那就定个时间，大家轮流联系。】 “一天一次，只能一个人。” 【这可难办了，蕾妮，父亲大人和我们都很担心你……】 “那就两天一次？” 【一天一次，一个人！好主意，小不点！】 好吧。 蕾妮点了点头，既然接通了通讯，就顺便和家人们聊聊天吧。 当然，她手上也没闲着，正努力地吸收着尖晶石的能量。 ‘什么呀，用了二十块尖晶石，神圣力才恢复了这么一点点？’ 是第一次用尖晶石吸收能量所以效果不好，还是原本就只能恢复这么多？ ‘尖晶石那么贵，如果只能恢复这么点，那就太浪费了。’ 一块只能恢复这么点点力量的尖晶石，价格几乎和一颗三克拉的钻石相当。 ‘买的时候真是肉疼……’ 这些尖晶石不是从人身上提取的，而是从山川田野中自然形成的极其稀有的矿物。 有两种特殊的矿物可以提取变异力量，也就是神圣力和魔力。 神圣力可以通过蓝色尖晶石提取，魔力可以通过魔力石提取。 但是，提取纯净魔力的方法却很少有人知晓。 ‘只有教廷知道。’ 正因如此，她才不得不花大价钱购买这些贵得离谱的魔力石。 ‘不过，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还好，这样一来，找入侵者就容易多了。 【……所以晚饭一定要吃好。】 “我知道了，爸爸，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晚点再联系您。” 【好。】 【注意安全，蕾妮。】 【小不点，要是有人欺负你，马上联系我。】 “嗯。对了，约翰哥哥不在吗？” 【大少爷说有事，又出去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大家晚安！” 【嗯。】 【好。】 【四天后见。】 通讯挂断后，蕾妮把通讯石放进口袋，换好了衣服。 “塞西莉亚，我得再出去一趟，如果王宫的人找我，就说我和阿德里安一起玩呢。” “好的，您慢走。” 蕾妮在塞西莉亚的目送下离开了住所。 她来到了和阿德里安约好的花园，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抱歉，我迟到了十分钟……” “刚来。” “那就好。” 蕾妮笑了笑，拉住了他的衣袖，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冰凉一片。 她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 “阿德里安，你撒谎！你等很久了吧！” “……” “等了多久？” “……十分钟。” “我不信。” “……十五分钟。” “阿德里安。” “我从书库直接过来的。” 那就是等了四十多分钟了，马上就要入冬了，天气寒冷，他穿得又单薄，竟然等了这么久。 “对不起……” “我在思考一些事情，没注意到时间。” 蕾妮一脸沮丧，他却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现在走吧。” “嗯……” ‘真的很抱歉。’ 等塞西莉亚入主王宫后，一定要让她好好照顾阿德里安。 蕾妮下定决心，和阿德里安一起前往书库附近。 她原本以为士兵们发现了入侵者，周围的戒备会很森严，没想到反而比之前更加安静。 ‘连窗户边都没有安排人。’ 除了她和阿德里安，连只蚂蚁都看不到。 “为什么？” 蕾妮皱着眉头嘟囔着，阿德里安回答道： “书库里没有丢失任何东西，所以他们可能没有上报给王后，为了逃避责任。” “原来如此，也有可能……嗯？你怎么知道我从书库出来的？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拿走任何东西？” 阿德里安的手似乎微微一僵，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 “你被书库的警卫追赶，显然是入侵了书库，但你身上没有带着任何书籍。”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的话也合情合理，蕾妮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 阿德里安望着虚空，细小的光芒汇聚起来，很快形成了一条鱼的形状，阿曼德出现了。 他对在空中轻盈游动的阿曼德说道： “去吧。” 阿曼德游向紧闭的窗户，像渗透一样，从窗户缝隙中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 阿曼德回来了。 它在阿德里安面前游出了一个横着的“8”字形，阿德里安皱起了眉头。 “……有五种不同的魔力。” “五种？” 蕾妮瞪大了眼睛，他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 “难道要调查所有人吗？” “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并不难，其中一个是你，另外两个是追你的骑士，还有一个是王后，但是……” 那剩下的不就只有一个了吗！ “但是什么？” “最后一种魔力是神圣力。” “……神圣力？” “嗯，而且纯度非常高，拥有如此高纯度神圣力，今天又在王宫的人，只有一个。” “是谁？” “布拉西奥枢机主教。” “……教皇的心腹。” “嗯。” 他们面色凝重地对视着。 * 在阿德里安的带领下，蕾妮来到了被称为“恩宠之宫”的枢机主教们的办公地点。 枢机主教们轮流在王宫值守，负责王室的传教工作，并在战时抵御敌人的入侵。 据阿德里安所说，这周轮到布拉西奥枢机主教值守。 越靠近恩宠之宫，蕾妮就越确信布拉西奥枢机主教就是入侵者。 ‘通道的震动越来越强烈了。’ 到达门口时，震动强烈到让她的心脏都砰砰直跳。 蕾妮深吸一口气，准备敲响枢机主教办公室的门。 然而。 “这边。” 阿德里安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了恩宠之宫中央的祈祷室。 更准确地说，是祈祷室附带的一个破旧的仓库。 进入仓库后，阿德里安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秘密通道。’ “阿德里安，你怎么知道……” “教廷对我格外关照。” 想要拥立新的神圣国王的教廷，事先接触阿德里安的可能性很高。 “走吧。” 蕾妮跟着阿德里安走进了通道，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像是枢机主教办公室的地方。 房间里空无一人。 ‘和办公室的书架相连啊。’ 就在她环顾四周的时候。 咚——！！ 心脏传来一阵剧痛，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沙发桌上的一个盒子上。 蕾妮像被蛊惑了一般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来吧，将我……】 “啊……” 【将我召唤出来吧，孩子。】 奇怪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鲜红如凝固的血液，深邃而浓郁。乍一看像是红宝石，但在第一世和第二世都在教廷生活过的蕾妮知道，这是尖晶石，红色的尖晶石。 在教廷拥有的尖晶石矿山中经常被开采出来，与能够储存神圣力的蓝色尖晶石不同，红色尖晶石没有任何特殊功能，因此矿工们都称其为“废石”。 “等等，蕾妮，那个——” 虽然听到了阿德里安的声音，但蕾妮还是向宝石伸出了手，就像当初被纽特的力量所控制时一样，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宝石的那一刻。 轰——！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周围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宝石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像锁链一样缠绕住了她的全身。 一瞬间，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原本通过魔力石吸收的那一点点力量，眨眼间就被宝石吞噬殆尽。 “呃……！” 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血液涌向了头部。 【那个小不点……吃掉……似的。】 【你好，蕾妮……浑浊。】 【我的小不点……吧！】 【与你的目的无关，我……意义。】 【叫我……菲娅……孩子。】 家人们和菲娅扭曲的声音依次在脑海中闪过。 蕾妮知道这种感觉，问题是她太熟悉了。 回溯开始的时候。 脑海中响起了警报般的尖锐耳鸣。 ‘停下，不要……！’ 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就在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 “蕾妮！” 阿德里安抱住了她。 背后传来温暖的怀抱，占据了脑海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呼吸恢复了，束缚着全身的光芒也逐渐消散。 然后，她感到身体一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90章 穿越时空 与此同时，迪布雷德的长子约翰，来到了一座废弃的村庄。 因为领主的暴政而选择成为佃农的人、因为与异族的战争而失去家园的人、因为犯罪而躲藏起来的人等等。 无处可去的人们聚集在这个棚户区，人们称之为“被遗弃的村庄”。 约翰和同行的迪布雷德骑士们敲响了用木板和破布搭成的房子的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裹着破旧毯子的男人，一脸警惕地掀开了门帘的一角。 “什么人？” “你是这个村庄的村长吗？” “村长？这种地方哪来的村长？我只是这里住得最久的老头子罢了。” “不管是什么，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在找人。” 约翰从长袍里掏出一张小小的画像。 “虽然是五六年前的画像，但应该不难辨认。” 脖子上挂着破眼镜的男人，用颤抖的手接过画像，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然后摇了摇头。 “没见过这个人。” “她曾经是一名保育员，你没听说过吗？” “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看，这个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犯了罪躲进来的，谁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如果她是一名知名的保育员，更不可能说出去，万一走漏了风声——”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约翰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砰！ 老人被狠狠地撞到了墙上，剧烈地挣扎起来。 “你，你干什么！” “我说过画像上的人是一名保育员，但我可没说过她是一名知名的保育员。” 在民间或公立保育院，任何人都可以就职，但国立保育院却不同。 直属于王宫的国立保育院，由王宫行政处派人管理，因此，国立保育员是领取国家俸禄的公务员。 所以人们称国立保育员为“知名的保育员”。 “那，那是……！” “你最好快点说，我的耐心可不怎么好。” 约翰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气，男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山下的小屋，她在那里教这个村子里的孩子们……” 约翰这才松开了手。 确认了地图的骑士们点了点头。 “离这里不远。” “走吧。” 瘫坐在地上的男人，发出“咳，咳”的咳嗽声，喊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找她！” “……” “虽然她犯了罪逃到这个村子里，但她不是坏人，这里的居民们都经历过各种磨难，却愿意相信她，把孩子交给她，可见她本性善良……阿西塔尔！” 约翰面无表情地回答： “如果她说的是实话，我不会伤害她。” 阿西塔尔·杜瓦尔，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 约翰仔细搜查了蕾妮曾经待过的王都附近的保育院，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他以为父亲的推测是错误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生活记录，但蕾妮却没有，准确地说，她没有两岁之前的生活记录。 人们通常所说的“日志”，除了在孩子被领养时使用外，最重要的作用是作为国家向孤儿院发放补助金的证明文件。 虽然民间孤儿院不像国立孤儿院那样由国家直接管理，但也能领取补助金。 甚至有人为了骗取补助金而开设孤儿院。 所以，日志这种东西，宁可伪造也不会不记录。 【蕾妮说她一出生就被遗弃在了孤儿院，但为什么没有两岁之前的记录呢？】 【那个……公子，请您别这样瞪着我，不是我们没有记录，是小姐从国立保育院被送到这里时，遗漏了……】 【国立？她曾经在国立保育院待过？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没必要特意提起……等等，等等！请放下剑，我说，我说就是了！其实孤儿院之间有一个秘密……】 【孤儿院之间的秘密？】 【国立保育院必须将领养率维持在90%以上，否则负责人就会被撤换。所以他们会把有问题的孩子送到民间孤儿院，这对民间孤儿院来说也不是坏事，因为从国立保育院接收孩子时，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费用。】 【……】 【所以无论是国立还是民间，都会把孩子转来转去，大家都心照不宣，特别是对王宫，绝对保密。】 蕾妮竟然在孤儿院里像垃圾一样被踢来踢去，还被那些肮脏的大人们当作交易的工具，这简直令人发指。 约翰怒火中烧，但更重要的是，蕾妮竟然来自国立孤儿院。 他立刻找到了蕾妮曾经待过的国立孤儿院，但那里几年前就已经关闭了。 当时的保育员们都不记得蕾妮了。 【这个嘛，您说她被送到了民间孤儿院，这个……这种情况还挺多的。】 【负责记录的人呢？当然是孩子的保育员负责，照顾刚出生的婴儿非常辛苦，所以都是新人来做。】 【我看看，当时的新人……啊！是阿西塔尔，那家伙，总是笨手笨脚的，所以总是被安排做辛苦的工作。】 他们终于找到了据说负责过蕾妮的保育员。 这是最后的线索了。 约翰和骑士们走了很久，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地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小屋。 * “……蕾妮，蕾妮！” 有人在摇晃着她。 蕾妮费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就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全身酸痛，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奇怪，平时神圣力不足晕倒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啊？’ 平时只是像得了重感冒一样酸痛，但这次却像是真的被人打了一顿一样，火辣辣地疼。 她低头看了看最疼的胳膊，发现连衣裙上沾满了血迹。 ‘真的受伤了！不，先不说受伤，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 她感到一阵阵发冷。 蕾妮揉着胳膊，转过头，看到了同样浑身湿透的阿德里安。 “你没事吧？” “嗯，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王宫吗？”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洞穴里。 “我也不知道，你晕倒后，我们就移动到了这里，应该是你碰到的布拉西奥的宝石造成的。我们一移动过来就被急流卷走了，好不容易才从水里出来，来到了这里。” “是你救了我，谢谢……” 蕾妮觉得自己总是给阿德里安添麻烦。 她有些沮丧，阿德里安说道： “没关系，比起这个，我们得先弄清楚这里是哪里。” “我有通讯石，上面有追踪魔法，只要联系家人……” 说着，她掏出了通讯石。 但是，奇怪的是，通讯无法接通。 阿德里安摇了摇头。 “我也试过联系王宫，但一直联系不上。” “不，不过没关系！如果是教廷的魔导器，应该移动不了太远，因为他们无法进行远距离移动。” 而且，王都附近的山，只有她们府邸后面的雷德格斯山。 ‘只要下山回到府邸就行了。’ “走吧。” 蕾妮说道，阿德里安跟着她站了起来。 他们一起走在山路上。 但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雷德格斯山有这么大吗？’ 而且，竟然还开满了哈洛花，到处都是。 蕾妮连忙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她对哈洛花严重过敏，她那对她的健康问题格外上心的家人们，绝不允许附近出现一朵哈洛花，早就把山上的哈洛花都除掉了。 “这里不是王都附近……”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德里安皱着眉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蕾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的是…… ‘迪布雷德城堡。’ 她们领地里的那座城堡。 ‘竟然移动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不可能，教廷无法进行远距离移动。 就在这时。 “什么人！” 伴随着一声厉喝，周围响起了脚步声，蕾妮慌忙转过头，看到的是…… “……菲娅？” 浑身是血的菲娅，正用剑指着她们。 但是…… “为什么这么年轻？” “你在胡说什么……” 菲娅皱着眉头，凶狠地说道： “你们是怎么进山的？是先代派来的奸细吗？不想被开膛破肚的话，就老实交代！” 【不能在孩子面前说这么残忍的话。】 我们的菲娅竟然说出这种话…… 蕾妮目瞪口呆，与此同时，一个披着长袍的女人跑到了菲娅身边。 “你在干什么？快去找能生孩子的地方！” “可是，姐姐，这些人……” 姐姐？难道是那位为了保护莉塞特小姐和阿狸而牺牲的蕾伊娜？ “那种小孩子能是什么敌人？快点，莉塞特小姐的情况不妙。” 脸色苍白的女人咬紧了嘴唇。 这时，蕾妮才恍然大悟。 红色尖晶石将她和阿德里安传送到了过去，阿狸即将出生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蕾妮茫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好疼……’ 即使捏了自己，她还是不敢相信，只是呆呆地望着菲娅和蕾伊娜远去的背影。 直到她们的身影即将消失，蕾妮才猛然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等一下！” 蕾妮大喊一声，菲娅和蕾伊娜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她。阿德里安低声对她说： “蕾妮，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第191章 因果和果因 蕾妮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嗯？难道你也发现这里是过去了？” “你以前神圣力不足晕倒的时候，我去过迪布雷德府邸，见过那个拿剑的人，比现在老得多。而且……” 阿德里安顿了顿，继续说道： “莉塞特这个名字，是你的中间名吧。” 阿德里安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孩子，看似温顺，却有着比任何人都敏锐的一面。 他说得没错，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如果真的来到了过去，最好什么都不做。 因为她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改变未来的走向。 特别是和莉塞特夫人有关的事情，身为迪布雷德一员的她，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蝴蝶效应。 ‘而且，我也有过前车之鉴。’ 仅仅是为了生存而在迪布雷德领地挣扎的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却给原本毫无关联的阿德里安带来了巨大的风暴。 如果不是和自己扯上关系，一切都不会改变，直到第三世还蠢蠢欲动的他的外祖父，现在却偃旗息鼓。 因为这个缘故，阿德里安没有被赶出王室。 ‘所以我知道，这真的很危险。’ 她的每一次回溯都是从四岁开始，如果今天稍有差池，王后的选择中，可能再也不会有迪布雷德。 爸爸之所以没有在蕾妮被领养前就和教廷开战，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莉塞特夫人的死亡与教廷有关。 但如果莉塞特夫人还活着，菲娅的记忆也没有被篡改，那么这次事件就能成为教廷参与其中的证据。 无论王后如何，都不会把身为命运之子的自己，交给与教廷开战的迪布雷德。 最坏的情况，迪布雷德可能会在战争中落败，甚至灭门。 ‘可是……虽然明白……’ 蕾妮想起了每晚难以入眠的爸爸，想起他偷偷摩挲着阿狸的小鞋子的样子，想起莉塞特夫人的忌日那天，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凝视着虚空的模样。 她紧紧地攥着裙摆，对望着自己的菲娅和蕾伊娜喊道：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 “山洞？不可能。” 菲娅皱起了眉头。 “我们姐妹俩可是土生土长的迪布雷德人，这座山就像我们的后院一样熟悉，有没有山洞我们会不知道？” “不是的，我们就是从山洞里过来的！” 蕾妮恳切地双手合十，菲娅却眯起了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正当蕾妮以为没戏的时候，蕾伊娜开口了。 “在哪里？带我们去。” “姐姐！我们哪有时间听信这种胡言乱语？现在莉塞特夫人和孩子还……！” “正因为如此，这种紧急情况下，哪怕是根稻草也要抓住。” 蕾伊娜走过来，抓住了蕾妮的肩膀。 ‘不像菲娅的味道……’ 过去的菲娅和未来的菲娅，身上的味道不同。 过去的菲娅身上，是血腥味、冬天的味道，那种冰冷的味道；而未来的菲娅身上，是像被阳光晒干的被子一样，非常温暖的味道。 现在的蕾伊娜身上，也有着同样温柔的味道。 “能带我们去吗？” 蕾妮点了点头，“嗯。” “在那边！” 蕾妮带着菲娅和蕾伊娜来到了山洞。 确认了真的有山洞后，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天啊，真的……” 菲娅喃喃自语，蕾伊娜蹲下身子，与蕾妮平视。 “谢谢你，孩子。”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小戒指，塞到了蕾妮手里。 “这是谢礼。” “不用了。” “拿着，暂时待在这里，现在这座山上有坏人，如果下山的时候碰到了会很危险，所以要躲起来。” “我知道了……” 蕾伊娜温柔地笑了笑，催促着菲娅。 “快把莉塞特夫人扶过来。” “嗯。” 菲娅急忙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和其他人一起回来了。 ‘塞西莉亚！’ 和菲娅一起搀扶着某个人的，肯定是塞西莉亚。 果然，记忆被篡改了，生产的时候塞西莉亚也在场。 ‘那么，那个把长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蕾妮呆呆地望着被菲娅和塞西莉亚搀扶着的人。 ‘是莉塞特夫人。’ 迪布雷德所有人都深爱着，至今也无法忘怀的那个人。 迪布雷德公爵夫人。 * 蕾伊娜将自己身上的长袍铺在地上，开始做生产的准备。 塞西莉亚从附近的河里打来水，菲娅生起了篝火，把铁制军靴架在火上烧水。 然后将手帕和布料煮沸消毒，再烧一锅干净的水备用。 蕾妮和阿德里安也帮着她们，蕾妮捡来了可以当柴火的干树枝，阿德里安则和忙完的菲娅一起守在洞口。 “树枝来了！用这些可以让水一直保持温度吧？” 蕾妮的话让菲娅点了点头。 “谢谢。” “塞……额，其他骑士在山洞里面吗？” “嗯，和姐姐一起帮忙接生。” 蕾妮站在阿德里安身边，偷偷地往山洞里瞥了一眼。 ‘好想看看。’ 因为帮忙做生产准备，她没能仔细看看莉塞特夫人，而且，她也想代替父亲看看阿狸出生的那一刻。 ‘可是，像我这样不幸的孩子待在一起，万一给生产带来了晦气怎么办……’ 她正纠结着，身旁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是菲娅。 “谢谢你。” “嗯？” “告诉我山洞的事情，……还有，对不起，误会你了。” 菲娅果然很温柔，虽然看起来粗犷，但内心却很细腻。 “没关系！” “……嗯。” 正当蕾妮笑着的时候，阿德里安开口了。 “有动静。” 菲娅急忙向下望去，虽然还很远，但确实有一队士兵。 “该死的！” 菲娅连忙踩灭了篝火，对着山洞喊道： “追兵来了。” 塞西莉亚脸色煞白地跑了出来。 “这里不能发生战斗，我正在帮忙接生，腾不出手。” “我去引开他们，你和莉塞特夫人待在一起。” “是。” “……姐姐也拜托你了。”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回到了山洞里。 菲娅对她们说道： “我把他们引开，你们趁机逃走。” 说完，她握紧剑鞘，跑了过去。 蕾妮急得直跺脚。 ‘怎么办？’ 从人数上看，对方的士兵数量惊人，菲娅一个人去引开他们，无异于送死。 ‘可是，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 为了帮助莉塞特夫人生产，她试过好几次想要使用神圣力，但却完全无法聚集。 看来，穿越到过去的过程中，神圣力已经耗尽，或者出了什么问题。 无法使用神圣力的她，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 这时，阿德里安追上菲娅。 “你要去哪里？难道想去帮忙？你能使用魔法吗？” “不能，但我学过剑术，应该能帮上忙。” “你不是说我们不能做任何事情吗？而且，你没有理由去帮她。” “你希望我去。” “……啊？” 蕾妮睁大了眼睛，阿德里安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所以理由很充分。” 他对蕾妮说了句“待在这里”，就急忙追赶菲娅去了。 ‘这个傻瓜……’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菲娅活了下来，虽然记忆被篡改，而且受了重伤，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使用斗气，但她活了下来。 ‘但是阿德里安……不，阿德里安是个强大的剑士，如果他帮忙的话，菲娅或许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 眼前聚集起萤火虫般的光芒，然后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轮廓。 ‘那个东西’静静地看着她，指了指菲娅和阿德里安消失的方向。 “你是让我去吗……？” ‘那个东西’张了张嘴。 【快去，安排好的机会，不要错过。】 虽然断断续续，但声音传进了脑海里，蕾妮浑身一震。 “难道你是……恶魔？” 这时，原本轮廓模糊的样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银发，和布涅极其相似的模样。 “……你是布涅的主人，对吧？” 【那不重要。】 一旦知道了它的身份，连声音都能听清楚了。 【那位大人为你安排的机会，不要就这样错过。】 “到底是什么……就算这样，菲娅也会活下来。” 【是吗？】 什么？ 蕾妮睁大了眼睛，恶魔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真的认为他们能活下来吗？】 “你在说什么？” 蕾妮仔细回味着他的话，突然惊呼出声。 ‘难道说，不是单纯的过去？’ “因为我来到了过去，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未来，是这个意思吗？” 恶魔苦涩地笑了。 【所以，活下去，那位大人，我们……】 恶魔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蕾妮喊道：“等等！”，但恶魔已经化作光点消失了。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她明白了。 也就是说，是这个意思。 ‘我必须行动，菲娅才能活下来。’ 也能在这里解开关于莉塞特夫人和阿狸的秘密。 蕾妮猛地一跺脚，跑了起来。 蕾妮一路疾驰，总算勉强追上了菲娅和阿德里安。 她望着两人隐匿于丛林中的背影，本欲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最终紧握成拳。 她的神圣力几乎消耗殆尽，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更别提使用魔法了。 她的身体状况也远非最佳。 更何况，这里没有可以依靠和守护她的人。 在这种一无所有的境况下，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192章 调虎离山 她真的能帮上忙吗？ 还是说，只会成为累赘？ 蕾妮猛地一怔，紧紧咬住下唇。 ‘真是愚蠢，曾经的我何曾拥有过什么？’ 在纽特唤醒她的神圣力之前，她一直被人们称为乞丐。她没有地位，没有金钱，甚至连家人都没有。 她背负着重生的风险，一路走来。饥饿、困倦、病痛，她都以孩童之躯，凭借着成年人的思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曾经的我何曾幻想过拥有过力量和家人？又怎会因为没有庇护而感到恐惧？’ 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即使一无所有，她也从未放弃守护，无论是自己，还是他人。 “思考，一定有办法的。” 脑海中一片混乱，心跳如鼓，但蕾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回忆着这座山的地形。 她一把抓住菲娅的肩膀。 “你……！” 菲娅吓了一跳，脸色一沉，随即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我不是让你离开了吗？这里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来？” “我有办法把敌人引开。”蕾妮低声道。 “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有这个男孩帮忙就足够了。你很危险，快点——” “引诱他们。” “敌人不会看不出这是诱饵。” “但如果是一个根本不可能使用诱饵的人呢？他们就不得不相信了。” “什么？” 蕾妮自信地指了指自己。 “再聪明的人，也不会对一个如此弱小的女孩设防。所以你和阿德里安……” 她继续低声耳语，菲娅和阿德里安的眼睛渐渐瞪大。 * 蕾妮紧紧抱着一件沾满鲜血的成人斗篷，冲到了敌军面前。一见到敌军，她便装作惊恐万分的样子，缩起了肩膀。 一名骑士策马而来，眉头紧锁。 “是个小女孩。”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小女孩在这里？” 在骑兵队伍中忙碌指挥的，是一个身穿重甲的男人，他向蕾妮走来。他的目光落在了蕾妮紧抱着的长袍上。 “那是什么？” “衣，衣服。” 蕾妮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向后退去，重甲男人粗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哎呀！” “我有眼睛，当然知道这是衣服。我问你，这是谁的衣服？不是你的，对吧？” “……” 蕾妮嘴唇翕动，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打着嗝，一个头戴兜帽的人走了过来。 ‘手背上的启动印记，是魔法师。’ 魔法师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温和： “我们不是要吓唬你。只要你老实回答，就可以平安回家。这是谁的衣服？” “她，她不让我说……” 重甲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蕾妮。 “这是谁的？” ‘很好，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认为我只是一个被金钱收买的小孩。’ 她摩挲着银币，说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本来在捡柴火，一个姐姐让我帮忙。” “帮忙？” “她说，孩子要出生了……” 话音未落，重甲男人和魔法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重甲男人冷哼一声，眯起了眼睛。 “我就说这些老鼠为什么不逃跑，反而躲进山里，原来是要生孩子了。” “我们得快点。在这样险峻的山里，刚出生的婴儿可撑不了多久。”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魔法师的语气，仿佛是要去拯救那个婴儿。重甲男人也点了点头，神色焦急。 ‘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莉塞特夫人，而是阿狸？’ 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抓人质，迪布雷德公爵夫人就足够了。但他们却杀死了莉塞特夫人，还篡改了她的记忆。 ‘难道篡改记忆是为了得到阿狸……！’ 蕾妮恍然大悟，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长袍。 魔法师问道： “我们是来帮助产妇的。” “真，真的吗？” “当然。你能带我们去她那里吗？” “好！” 蕾妮点点头，士兵们便跟了上来。 重甲男人留下了几个骑兵作为联络员，但以菲娅和阿德里安的实力，应该足以应付。 蕾妮带着这些人走了很久，同时也没有忘记偷听重甲男人和魔法师的对话。 “通讯干扰结界确实设置好了吗？” “是的。短时间内，迪布雷德领地内的通讯魔导器和传送卷轴都无法使用。但是烽火已经升起，西奥多·迪布雷德很快就会知道领地出事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真是顽固。明明受了伤，还非要点燃烽火。” “迪布雷德的雇员，他们的执着可是出了名的。” “真是麻烦。偏偏西奥多·迪布雷德娶了那个女人……” ‘娶了那个女人？是指莉塞特夫人吗？’ 重甲男人继续抱怨道： “当初找到那个女人时就应该直接杀了她。谁能想到，一个逃跑的女人竟然成了迪布雷德公爵夫人？该死的，竟然如此浪费神安排的命运。果然是该死的女人——” “你话太多了。” 魔法师冷冷地打断了他，重甲男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重甲男人突然对蕾妮吼道： “你，你确定走对路了吗！” “对，对啊……” “那些女人不可能有时间跑到这么深的地方……” 重甲男人嘟囔着，魔法师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环顾四周。 “孩子，你刚才说你在山里捡柴火？” “是的。” 魔法师盯着蕾妮的手。 “可是，你的手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需要捡柴火过活的孩子的手。倒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从未吃过苦。” 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因为是个小孩，所以放松了警惕。” “什么意思？” 重甲男人问道，魔法师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看来我们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就放松了警惕。这是调虎离山。” “被发现了！” 蕾妮后退了一步，重甲男人勃然大怒，吼道： “你这个该死的小老鼠，竟然敢骗我？！” “我，我真的没有走错……” 蕾妮紧紧握住双手，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地面微微震动。 紧接着，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悬崖上坠落下来。 敌军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了从悬崖上坠落的东西。所有人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僵住了数秒。 “嘎啊啊啊——！！”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士兵们惊恐地喊道： “啊啊啊！！是魔物！！” 蕾妮看着脸色煞白的重甲男人和魔法师。 “看吧，我没有走错。” 这里，可是她和菲娅，还有阿德里安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你这个该死的丫头……！” “快躲开，本尼迪克特大人！” 飞起来的魔物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无数锋利的牙齿。它一口咬住了重甲男人的肩膀。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 “这就是扎卡里的战术！” 扎卡里那卑鄙的战术，为她赢得了模拟战的胜利。用魔物击溃舒海尔军队的战术。 仔细回忆着这座山的地形，蕾妮想起这里有一个怪鸟的巢穴。 “哈洛花盛开的地方，魔物就会筑巢。” 所以，在王都迪布雷德后方的雷德格斯山上也有魔物。 要猎杀魔物，就需要魔法师。敌军中也有魔法师，但现在要猎杀魔物还为时过早。 因为和模拟战时一样，士兵们的阵型已经完全被打乱，无法给魔法师足够的施法时间。 作为指挥官的重甲男人陷入了慌乱。这样一来，就不可能重整阵型了。 魔法师大喊： “快逃！” “没错，快逃吧，你们这些家伙！” 蕾妮猜测，这附近应该有那个魔法师设置的结界，一个可以阻止通讯魔导器和传送卷轴使用的结界。 也就是说，如果敌军就这样四散奔逃，变成一盘散沙，就无法再联络集结。 而一旦结界解除，父亲就会赶来这里。 “怎么样，被自己的伎俩反噬的滋味如何？” 蕾妮看着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士兵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哎呀，我也得赶紧逃跑！” 她连忙把长袍扔向了怪鸟的另一边。对血腥味敏感的怪鸟立刻叼起长袍，撕咬起来。 蕾妮拔腿就跑。 “论逃跑，我可是最快的。这里可是我的主场。” 那些敌军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肯定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同时吸引怪鸟的注意力。 然而。 “啊！” 身后，重甲男人一把抱住了蕾妮。 即使肩膀被咬伤，濒临死亡，他还是冲向蕾妮，想要把血沾到她身上。 “糟糕，血……！” 重甲男人倒了下去，怪鸟的视线转向了蕾妮。 它头上的六只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呼哧——！ 飞起来的怪鸟向蕾妮扑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奇怪的是。 即使过了很久，她也没有感到疼痛。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没事吧？” 难以置信。 蕾妮僵硬地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 “你没事吧？” “……” “孩子。” “……莉塞特夫人。” 她的脸色苍白，却缓缓地露出了微笑。 第193章 妈妈 蕾妮环顾四周。 用巨大的长矛将怪鸟的头颅钉在地上的菲娅。 协助菲娅的塞西莉亚。 用神圣力锁链束缚住怪鸟翅膀的阿德里安。 以及在悬崖上，抱着毯子的蕾伊娜。 “毯子……” 阿狸出生了。 莉塞特夫人捧着蕾妮的脸颊，说道： “……孩子。” “伤到哪里了吗？” “……” 每当注视着她，蕾妮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是因为在未来，自己将成为她丈夫和孩子们的家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见到了对自己所爱之人们而言，无比珍贵的存在？ 她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心头泛起一阵阵悸动，眼眶也变得湿热。 就在这时，怪鸟猛地挣扎起来。 “唔！” 菲娅踉跄着后退，阿德里安的神圣力锁链寸寸断裂，鲜血从他的手腕处滴落。 蕾妮大吃一惊，连忙向他伸出手。 “阿德——” “我们得走了，担心的话以后再说。” 莉塞特夫人拉着蕾妮飞奔起来。 阿德里安、菲娅和塞西莉亚紧随其后。 然而，一旦锁定了目标，怪鸟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追击，它迅速腾空而起，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菲娅和塞西莉亚回头望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我们来引开它，你们先下山。” 菲娅的话让蕾妮一惊。 “不行！” 蕾妮喊道，但菲娅摇了摇头。 莉塞特夫人深深地看了菲娅一眼，点了点头。 “我不允许你死去。活着回到我身边。” “我的部队何曾让夫人失望过？请相信我们。” 菲娅咧嘴一笑，塞西莉亚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行，没有支援和魔法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魔物！’ 菲娅和塞西莉亚朝着怪鸟冲了过去。 蕾妮想要抓住菲娅，却被莉塞特夫人拦住。 “孩子，够了……” “放开我，放开我！菲娅，菲娅！” 这时，阿德里安大步走来，一把将蕾妮抱了起来。 “失礼了。” 蕾妮拼命挣扎，但阿德里安没有放开她，而是抱着她继续奔跑。莉塞特夫人紧跟在他们身后。 远处传来怪鸟的咆哮声，看样子菲娅和塞西莉亚成功地拖住了魔物。 直到来到山谷，阿德里安才将蕾妮放下。 蕾妮焦躁不安地望着怪鸟咆哮声传来的方向。 阿德里安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回头瞥了一眼。 蕾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气喘吁吁的莉塞特夫人。 她跑过的路上，滴落着点点鲜血。 “大出血……” 刚生下阿狸就如此剧烈运动，她的身体状况可想而知。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蕾妮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要询问她的状况。 “您还——” “你还好吗？” 明明自己的状况糟糕透顶，莉塞特夫人却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蕾妮。 “有没有受伤？血是怎么回事？嗯？” “比起我，莉塞特夫人您……” 她淡淡一笑，轻轻地抚摸着蕾妮的头发。 遮蔽月亮的云彩散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如同破碎的银辉。 此刻，蕾妮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 “啊……” 如同沐浴着满月光辉般温柔的金色长发，如同在冻土中破土而出般坚韧的绿色眼眸。 她就像迪布雷德家族画像中描绘的那样，是一位光彩夺目的美人。然而，画像无法捕捉到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 “孩子。” 她微笑的样子和约翰一模一样，眼睛像亨利，指甲的形状和脖子上的痣则像伊萨克。 蕾妮嗫嚅道： “但是……” “不用担心。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 “虽然我从出生起就被教廷盯上，但我拥有的力量也并非毫无用处。” 莉塞特夫人俏皮地低声说道： “我能看到未来。” “什么？！” 蕾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有这种力量吗？” 虽然难以置信，但蕾妮心中却隐隐有所察觉。 自从嫁给父亲成为迪布雷德公爵夫人后，莉塞特夫人就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 人们都说，因为她是平民出身，婚前伪造了贵族身份，所以才要彻底隐藏自己的身份，但蕾妮却不这么认为。 【姑姑也那样保护了莉塞特夫人！】 没错，保护。 如果家人为了保护她免受教廷的迫害，而限制了她的公开活动……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 “爸爸是如何成为家主的呢？” 诚然，爸爸比任何人都优秀。 但当时，哥哥们都被前任家主当作人质。为了保护他们，爸爸不得不成为前任家主的工具，多次参与危险的战争。 如果莉塞特夫人用预知未来的能力帮助了爸爸，让他夺回家主之位，救回了哥哥们…… 就在蕾妮思绪万千的时候，莉塞特夫人继续说道： “我知道明天的天气，知道珍贵的药草生长在哪里，知道去哪里会受到人们的喜爱，也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 蕾妮茫然地望着她，就在这时。 “夫人！” 抱着毯子的菲莉娜向他们跑来。 她气喘吁吁，焦急地打量着莉塞特夫人，问道： “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身体怎么样？嗯？” “不用这么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哪有产妇刚生完孩子就跑得这么快的！您是想让我心脏病发作而死吗？一定是这样的！” 菲莉娜带着哭腔喊道，莉塞特夫人却轻笑起来。 莉塞特夫人的笑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使是怒气冲冲的菲莉娜，也会被她化解。 菲莉娜嗔怪地瞪了莉塞特夫人一眼，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毯子递给了她。 菲莉娜微笑着问道： “您给小小姐起好名字了吗？” “嗯。” 莉塞特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说道： “露布蕾妮。” 什么？！ 她的目光转向了蕾妮。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在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存在，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彼此。 她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我就知道。” “……” “我就知道，我珍贵的孩子，今天会来到我的身边。” 她温柔地笑着，蕾妮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您在说什么……什么……” 蕾妮艰难地问道，莉塞特夫人的眼眶泛起了泪光。 “因为我一直都在期盼着与你相见的那一天。” “……” “你长大了好多，蕾妮。” 怀抱着只有手臂般大小的婴儿，莉塞特夫人温柔地拉开了毯子。 当婴儿的模样展现在眼前时，狂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微风轻柔地拂过婴儿红润的脸颊，他动了动小小的身躯。 浅棕色的头发。 脖子上的痣。 虽然他刚出生，还无法睁开眼睛，但蕾妮知道。 那眼睑之下，藏着和自己一样颜色的瞳孔。 “啊……” 蕾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阿德里安连忙扶住了她。 “露布蕾妮……” “……是我。” “……” “原来是我。” 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为什么没有想过去了解呢？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 如果爸爸在这里，蕾妮想告诉他。 不要再独自一人，拿着那孩子的鞋子，悲伤地伫立着。不要再因为没能守护好他而心痛。阿狸一直都在爸爸的身边。 她就是阿狸。 * 将婴儿，也就是过去的自己，交给了菲莉娜后，莉塞特夫人向蕾妮走来。 “过来，孩子。” 面对不知所措，紧紧攥着裙摆的蕾妮，莉塞特夫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阿德里安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蕾妮这才踉跄着向她走去。 “你长大了这么多，那个曾经在肚子里连踢腿都不会的小家伙。” “……” “你爸爸因为没能听到你的胎动，你知道他有多么遗憾吗？” 她笑着，用自己的鼻子轻轻蹭了蹭蕾妮的鼻子。 “我……我……” “对不起，没能陪在你身边。” “……” “对不起，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你将要面临的苦难。” “……妈…妈。” 蕾妮说出了从未叫过的称呼。 对于从未喊过“妈妈”的她来说，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体验。 阿德里安和菲莉娜似乎从她们的对话中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和蕾妮一起回到过去的阿德里安，低着头，脸色凝重，菲莉娜则难以置信地张着嘴。 “不可能，这种事情……这种……” 就在这时。 “找到了。”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是那个重甲男人！” 那个给她身上沾血的家伙，竟然没有死，还找到了他们。 被怪鸟咬伤的肩膀，凹凸不平地愈合着，看起来就像魔物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莉塞特夫人连忙将蕾妮护在身后，阿德里安挡在了男人面前。 阿德里安紧握着拳头，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 ‘他的神圣力也不足了。’ 启动印记没有效果。 现在，他只能依靠一把剑。 蕾妮紧紧握住女神之泪。 “弗法。” “弗法！” 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怎么办，该怎么办……！” 重甲男人举起了手，他的手背上，原本没有的纹身清晰可见。 “纹身……” 蕾妮终于明白了。 第194章 再见了，我的孩子 一直以来，折磨着她和家人的“手背纹身的男人”的真面目。 “他使用了禁术才活了下来，而作为副作用，禁术的残余留在了他的手背上！” 纹身的男人踉跄着向她们走来。 “这些年你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真是辛苦了。肮脏的女人，竟敢将接受神启的身体堕入泥潭，即使是那位大人也无法救赎你了。” “闭嘴，本尼迪克特。” 莉塞特夫人似乎对他了如指掌。她语气平静地回应，男人的脸扭曲了起来。 “事到如今还敢嘴硬……” “蠢货，说一次听不懂，非要我再说一遍。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别在我孩子面前喷粪。” “你说什么？！” 蕾妮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刚刚认亲的妈妈。 “我十年前就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再敢叫我一声‘该死的女人’，我就把你阉了。” “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三岁的儿子都比你词汇量丰富。你怎么能二十年如一日地重复同样的词语？长了脑袋就给我好好学习学习。” “哇……” 从姑姑那里看到妈妈留下的纸条时，蕾妮就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但亲眼所见，她比想象中更加……嗯……犀利！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 “等我拧断你的脖子，看你还能不能嘴硬。我会让你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起下地狱！” 男人彻底被激怒了，他向莉塞特夫人冲了过去。 就在他那锅盖般大小的拳头即将击中莉塞特夫人的瞬间，她敏捷地绊倒了他，并狠狠地踢向了他的裆部。 “嗷……！”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莉塞特夫人撩起长发，急促地喘息着。 “再敢用你那肮脏的嘴提起我的孩子，你会再次见识到昆廷姆疯犬的厉害。” “疯……你这个疯女人……！” 这时。 轰——！！ 一声巨响，她们身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莉塞特夫人一怔，回头望去。 在山谷上方俯视着她们的，正是和本尼迪克特一起的那个魔法师。 他脱下了长袍，脸颊上闪耀着奈瑞德教的纹章。 看到他，阿德里安低声说道： “……枢机主教保罗。” 听到这个名字，蕾妮猛地转过头。 “保罗？” 即使是作为命运之子长大的她，也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枢机主教保罗是教皇克里斯蒂安的亲卫队成员，在暗中为教廷效力。 而且—— ‘他是枢机主教中，力量最强大的一个。’ 在圣魔战争中，他只身一人击退了来自高原的古代敌人，因此获得了“圣人”的称号，是一个怪物般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即使我和阿德里安恢复了神圣力，也绝对无法战胜。’ 莉塞特夫人将蕾妮护在身后，对保罗喊道：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保罗！” “如果圣女能像其他人一样温顺，我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寻找您了。” “擅自降下神谕，擅自称呼我为圣女，从你们这群疯子聚集的地方逃走是理所当然的。快灭火！你知道这下面有多少村庄吗！” “这是为了大义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莉塞特夫人的表情变得焦急起来。 火焰迅速蔓延到树木上，如果不尽快灭火，将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偏偏是冬天，每个村庄都储存了燃油。 而且，为了帮助领民们度过寒冬，这个时期还会发放火力石。 一旦起火，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就会发生爆炸。 平时，为了防止冬季山火蔓延到火力石，都会设置结界，实时监控火情，但在敌军的袭击下，情况混乱，监控塔恐怕无法正常运作。 “把孩子交出来，圣女。” 保罗傲慢地说道，莉塞特夫人紧紧抱住襁褓中过去的蕾妮。 “哪有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交给禽兽？” “难道只有圣女才有母性吗？山下的父母们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烧死，会作何感想？” “……” “您是一位睿智的人，请您好好考虑。我们会悉心照料这个孩子。圣女只需暂时将孩子交给我们，就能拯救无数的领民。” “保罗！”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在山腰回荡。 菲莉娜不知所措地低声说道： “夫人……” 莉塞特夫人的手在颤抖。在无数领民和自己孩子的性命之间，她左右为难。 在莉塞特夫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山火愈演愈烈。 蕾妮轻轻握住莉塞特夫人的手，低声说道： “没关系。” “……” “我可是一个历经磨难，却依然能在其中找到乐趣的坚强孩子！” 蕾妮灿烂地笑着，莉塞特夫人的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时，一直呻吟着的本尼迪克特站了起来。他的嘴角扭曲着，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他长久以来都了解莉塞特，确信她绝对不会抛弃领民。 莉塞特夫人低着头，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保罗。 “我……” 她的表情中充满了绝望。看到她垂下肩膀，保罗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的，圣女。您做出了正确的选——” “看来我这辈子是注定做不了聪明人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我的孩子交到你们这群混蛋手里。” “你说什么？” 莉塞特夫人将怀中过去的蕾妮交给了蕾妮。 “走！” “妈妈？” “山火由我来阻止，快走！” 意识到莉塞特夫人的意图，菲莉娜冲向本尼迪克特，为她们争取时间。 “不，不要。” 莉塞特夫人看向阿德里安，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并交给了他一样东西。阿德里安确认后，点了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 她微微一笑，阿德里安立刻抱起蕾妮。 “不，不行，放开我！” “我们必须走。” “不要！放开我！” “妈妈！妈妈——！！” 蕾妮被阿德里安抱着，她向妈妈伸出手。 “不要！我不要走！妈妈——！” 她怀里的婴儿大哭起来，仿佛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妈妈一样。 * 轰隆隆隆——！！ 莉塞特手背上的启动印记刚刚浮现，天空中便响起了一阵惊雷。 紧接着，乌云遮蔽了满月，雨滴开始一颗一颗地落下。 【这个蠢货……！】 一个声音在莉塞特的脑海中回荡。 【坏丫头，骗子，疯犬……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弗法。” 【你说过会成为我们的朋友，说过绝对不会放弃我们，却把自己的性命扔进泥潭，你这个蠢货！】 【够了，没出息的家伙。比起我们，更难过的是莉塞特。】 【……】 听到男人的声音，莉塞特低下了头。 “啊，我的朋友们。” 莉塞特·谢尔曼，是一个在出生前就接受了神谕的特殊之人。 【黑羽之子，诞生于永恒之月，将成为连接始终的纽带。】 教廷的长者们为这则神谕而兴奋，他们认为这是预言了他们一直期盼的天命之子将要诞生的圣母。 如果她能诞下神子，将为教团带来永恒的繁荣。 然而，真正诞生的她，肩膀上却烙印着不洁的纹章。 祭司们认为她虽然接受了神圣的神谕，却是不洁的存在，因此，她一生都饱受孤独的煎熬。 而给予了她爱与温暖的，正是他们。 被束缚在教廷艾特瓦尔中的可怜存在。 他们是唯一愿意和她说话，成为她的朋友，让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天使。 为了拯救这些被奈瑞德神的锁链束缚，遭受着从属诅咒的他们，她逃离了教廷。 被困在艾特瓦尔中的一位朋友曾说。 这是愚蠢的行为，最终她会被教廷抓回去，过上比以前更加悲惨的生活。 “你们错了。” 离开教廷后，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她遇到了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彼此深爱的家人，遇到了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还生下了三个可爱的儿子。 而且…… “我遇到了你，露布蕾妮。” 在孤独的痛苦中，如同行尸走肉般度过每一天的年幼的她，那个孩子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 【人生有什么大不了的？该出手时就出手！】 【做一个乖孩子有什么用？那样的话，我宁愿做一个坏孩子！】 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知道梦中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儿，比起即将分别的悲伤，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喜悦。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 你就是我的梦，我的希望。我想活成你的样子。我一直都爱着你。 因为你如此开朗。 因为你如此可爱。 因为你是一个无论谁都会爱上的孩子。 “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该死的贱人！” 本尼迪克特终于将剑刺入了菲莉娜的胸膛，向她走来。 跳下悬崖的保罗也逐渐逼近。 “能够生下你，我是多么幸福啊。” 本尼迪克特的剑发出了一声锐利的嗡鸣，保罗手中伸出的黑色枝条向她的脖子袭来。 “夫人！” 远处，菲娅和塞西莉亚正向这边跑来。 “咳……！” “竟敢偷走教团的第一圣物，罪人，回到神的怀抱吧。” “回到神的怀抱。” 本尼迪克特和保罗露出阴险的笑容，与此同时，莉塞特咧嘴一笑。 “忘了？我可是昆廷姆的疯犬。” “什么？” 第195章 原来是我 保罗皱起眉头，莉塞特大喊道。 “我说过，我会咬人的。” “你这个，疯……！” “一起下地狱吧，垃圾！”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夫人！” “不！！” 保罗的脸上逐渐失去了生气，他像木乃伊一样干瘪下去，最终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莉塞特的脚下。 “你，这……个妖……女。” “没错，我是妖女。” “啊啊……” “地狱再见。” 像树皮一样干枯的保罗，最终化为尘埃，随风消散。 被神圣力爆炸波及的本尼迪克特，模样惨不忍睹。 他半张脸彻底扭曲，连剑都握不住，只能抱着颤抖的手，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行。 莉塞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夫人……！” “莉塞特夫人！” 菲娅和塞西莉亚向她跑来。 “啊，啊啊……！夫人，求求您……！” 菲娅抱住了即将倒下的莉塞特。 【是你们啊，拦住我的领民收取过路费的强盗姐妹。】 【跟我走吧。一个手巧，一个拳头硬，在城堡里应该能派上用场。】 【看吧，我说过，把你们带回来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二件正确的事。第一件正确的事？当然是生下了我那几个宝贝疙瘩。和西奥相遇？嗯……大概是第三十二件正确的事吧。】 “请您振作起来，夫人。魔法师已死，结界也会消失，主君就要回来了。” “菲……娅。” “夫，夫人……！塞西莉亚，你去叫医生……！” 莉塞特握住了菲娅哭泣的手。 “你……们要……约……定好。要守护……阿狸，约……定好。” “我们约定，我们约定！所以请您千万……！” “代替……我……为那孩子……梳头。” “……” “哄她……入睡……在她跌倒时……扶她……起来。在她需要的时候……永远……永远陪在她身边。” “……” “成为……那孩子的……妈妈……” 菲娅和塞西莉亚连忙回答道。 “我们约定，我们发誓。” “我们将终生侍奉您，您的一切愿望都将实现。” 那一刻，莉塞特衣领内的光芒扩散开来，在塞西莉亚和菲娅身上形成了锁链般的纹身。 “咳！” 涌出的鲜血浸透了莉塞特的衣襟。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原本痛苦扭曲的脸上，恢复了平静。 菲娅绝望地喊道： “夫人！塞西莉亚，快……！” 满脸泪水的塞西莉亚将手放在莉塞特的手背上，轻轻地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莉塞特的手落在了地上，触碰到了被剑刺中倒下的忠诚侍女的指尖。 菲莉娜的眼神涣散了。 她是太阳，是光芒，是生命本身。卑微的出身，食不果腹的日子，是她，让菲莉娜那如同阴沟老鼠般的人生找到了意义。 如此深切的忠诚，又怎会逊色于爱？ 我全心全意地尊敬您，爱着您。我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您。我……夫人，我…… 她的眼睛缓缓闭合。 “姐姐？” “菲莉娜大人……” “姐姐！” 抱着两具尸体的菲娅，悲痛欲绝地哭泣着。 怎么会这样？如果有神明，怎么能从我们身边夺走她们？ 对菲娅来说，莉塞特是目的地，菲莉娜是人生的路标。因为有了她们，自己才不会偏离人生的轨迹。 没有了你们，我该如何活下去？ 人生失去了目标。 “我……我……宁愿和你们一起……” 就在这时。 莉塞特脖子上的吊坠闪烁着光芒。 【咿呀！】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孩子清脆的声音。 【成为……那孩子的……妈妈……】 菲娅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彩。 “小主人……” 必须找到那个孩子，莉塞特夫人的女儿，他们的小主人。 菲娅和塞西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拖着长袍，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出现在她们面前。 他挥了挥手，黑色的烟雾笼罩了整座山。烟雾很快凝结成一面摇曳的墙壁，将菲娅和塞西莉亚包围在其中。 菲娅和塞西莉亚深吸了一口气。 “你……！”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两人倒在了尸体旁，失去了意识。 将莉塞特的尸体扛在肩上，男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已消除目击者的记忆，并找到了艾特瓦尔和罪人。” 【我会送你的父亲和朋友回去。】 通讯中断了。 男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们，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 啪！ 塞西莉亚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教廷的……走狗。” “……” “下……地狱吧。”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塞西莉亚闭上了眼睛。 从菲娅和塞西莉亚身上流出的泪水，熄灭了最后一丝火星。 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苦涩地笑了。 “是啊，我会下地狱的。” 所以，拜托了。 “维尔，你一定要……” 这是所有事情的序章，同时也是终结。 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是很久以前，拦住路口，抢夺行人过路费的年幼的强盗姐妹，年轻的莉塞特向菲莉娜伸出了手。 她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向着光芒奔跑。 越靠近光芒，她们就变得越发年幼，最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啊，真是美好的一生啊，我也曾努力地活过。” “我已经厌倦了努力的生活。” “走吧，去往永恒的安息。” 清脆的笑声消散在黑暗中。 这是孩子在踏上起跑线之前，不得不失去的那些珍贵之人们的故事。 * 当阿德里安带着蕾妮来到山脚下时，身后传来了爆炸声。 雨后的泥土气息涌入鼻腔，山体微微震动。 人真是奇怪，即使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耳所闻，也能明白，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蕾妮。】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妈妈……” 即使努力忍耐，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下来，她用力地挺直了肩膀，喃喃自语道。 “我没事。” “……” “即使代替米娜躺在祭坛上，即使被巴鲁瓦公爵狠狠地鞭打，即使饿了三天肚子，我都没事。” “……” 即使阿德里安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她还是像对自己重复一样，低声说道。 “只要坚持下去，就会有好事发生。一直都是这样。所以……” 背后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阿德里安抱住了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不用坚持也可以。” “……” “没关系的，蕾妮。” “呜……” 一直忍耐的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涌了出来，不停地，无休无止地。 年幼的露布蕾妮什么都不懂，只是在长大的蕾妮的怀里不停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 阿德里安转过身来，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 蕾妮抽泣着，用手掌按住眼睛。 “我们走吧。” “你还好吗？” “嗯。” 如果不快点，教廷的支援部队随时可能赶到。 而且，年幼的她刚出生不久，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们离开了山，来到了村庄。 即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人们还是走出家门，议论纷纷。 蕾妮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望去，迪布雷德的骑兵队正飞速赶来。 看到跑在最前面的人，蕾妮紧紧地攥住了毯子。 “爸爸……” 阿德里安对用颤抖的眼神凝视着他的蕾妮说道： “现在把孩子交给迪布雷德公爵，你就不用再经历以前的事情了。” “……” “你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 蕾妮望着爸爸，缓缓地转过身。 “小蕾妮……” “如果我现在回去，迪布雷德将再次经历阵痛。如果教廷知道我在迪布雷德，他们会再次发动攻击。” “……” “现在全面开战，失败的一定是迪布雷德。” 迪布雷德成长为足以与马尔修匹敌的强大势力，是在四年后。 而且，现在父亲刚刚成为家主，内部混乱，迪布雷德绝对无法战胜教廷。 “爸爸明知道必败无疑，却还是会拼尽全力保护我。” “……” “所以我不能回去。为了不让爸爸找到，必须把孩子送到遥远的孤儿院……啊。” 蕾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苦涩地笑了。 “活了四世，死了三次的凶手，原来……是我。” 将年幼的自己送到孤儿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蕾妮迈开脚步，阿德里安跟了上来。 他们拜托了运送商队物资的马夫，搭上了马车。 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他们到达了城市——昆廷姆。 从货厢里下来，他们前往了塞布伦德国立保育院。 这里远离迪布雷德领地，由国家运营，即使是教廷也无法轻易插手。 孩子动了动身子，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阿德里安，拜托了。” “你真的没关系吗？” “嗯。” 阿德里安将手放在了孩子的额头上，温暖的光芒在年幼的她的额头周围闪烁。 很快，复杂莫名的封印纹章出现在了孩子的额头上，孩子陷入了沉睡。 蕾妮封印了年幼的自己的力量。这样一来，即使教廷找到她，也无法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蕾妮将从保罗那里得到的银币小心地放进毯子里，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孩子的额头上，低声说道。 “露布蕾妮，对不起，你要恨就恨我吧。” 第196章 会幸福的 被认为是家人的他们抛弃，成为家庭中的污点，遭受虐待，沦为乞丐，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 甚至可能会对世界失去希望。 但是，孩子啊。 你会在不幸中寻找小小的幸福，茁壮成长。 你会成为一个永不放弃，像妈妈一样坚强的孩子。 不要停下前行脚步，不要放弃追求美好，不要怨恨命运不公，不要松开紧握的手。 后来的后来，你会遇到你的家人，他们很好很好，他们一直在等你。 “你会幸福的。” 蕾妮颤抖着手，拿起从马夫那里要来的纸和笔。 【露布蕾妮，2月29日生。】 就这样，她走进了命运之中。 蕾妮躲在孤儿院的围墙下，看着年幼的自己被保育员发现。保育员们掀开毯子，慌慌张张地抱起幼小的她，喊道： “院长，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天啊，这孩子怎么了？阿西塔尔，你快去准备热水！” “好，好……！” 抱着幼小蕾妮的中年妇女和年轻男子急匆匆地跑进了屋子。 蕾妮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缓缓转过头。 阿德里安正用沉重的眼神望着她。 “……” 他一言不发，这沉默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加苦涩。 蕾妮说不出“我没事”这样的话，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我们回去吧。啊，但是该怎么回去呢？” 来到这里并非出于自愿，他们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回去。 蕾妮托着下巴，苦苦思索： “那个枢机主教的宝石是回到过去的媒介，所以应该要找到那个才行。啊，可是现在我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孩，要去哪里找啊……” “我知道。” “嗯？” “我知道回去的方法。” 阿德里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小小的青色宝石和一封信。 “你怎么会有……” “你妈妈交给我的。” “什么？” “她知道一切。” 蕾妮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呆呆地望着阿德里安。 她忽然想起，妈妈送她离开时，曾对阿德里安低声耳语。 他将宝石和信递给了蕾妮。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信，信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是她曾在姑姑房间里看到过的笔迹。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是否已经分别了呢？孩子，我亲爱的孩子。即使分别了，也不要太过悲伤。我对人生没有遗憾，我是个非常幸运的人。 我该从何说起呢？就从我从小就被教廷决定了人生的目的开始说起吧。 小时候的我，是个非常不幸的孩子。我以40金币的价格被父母卖掉，在名为教廷的监狱里生活。那时候，我唯一的快乐，就是梦中那个开朗、可爱又调皮的孩子。 那个有着甜美卷发的孩子，总是充满活力、温柔又狡黠。只要是与她心灵相通的人，没有人不爱她。我认识的一位老人，称呼那个孩子为“小主人”。】 是她。这是她的故事。 ‘那位老人，是议长啊。’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那个孩子都从未停下脚步，我从小就非常爱她。所以，当我意识到那个孩子是我的女儿时，我是多么高兴啊。】 蕾妮决心不再哭泣，但眼泪还是不断地涌出，滴落在珍贵的信纸上。 【因为梦中的孩子，我才能够鼓起勇气，逃离教廷，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且，离开教廷时，我的手里握着和那个孩子脖子上戴着的一样的六芒星吊坠。】 什么？ 如果是教廷保管的六芒星吊坠…… “艾特瓦尔。女神之泪！” 【那里面有六个朋友。将你送到这里的温柔的朋友，还有将来会与你相伴的可爱的‘小鹿’。】 弗法…… 【朋友们给了我很多帮助。多亏了他们，我才有了家人，有了相伴一生的爱人，生下了你和你珍贵的哥哥们。 但我知道，朋友们帮助我，是因为真正的主人出于某种原因也在帮助我。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们真正的主人是谁。 孩子，你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在拯救我的人生。】 信翻到了下一页，然而，“最重要的话”之后，内容就中断了。 【……所以拜托了，代替我守护他们。孩子，你何时会来到我的身边呢？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信上的字迹比之前看到的纸条上的更加潦草，而且模糊不清，看来妈妈是在躲避教廷攻击的途中写下这封信的。 明知道自己正走向生命的尽头，写下这封信的母亲，是怎样的心情呢？ “妈妈，您错了。” 不是她拯救了母亲，而是妈妈拯救了她。 蕾妮抱着信，无声地哭泣了许久。 “蕾妮……” “我，我最终什么都没能做到。” 阿德里安静静地抱住了她，她那张扭曲的脸埋在他的怀里。 “不是的，一定有什么改变了。” “可是……” “相信我，蕾妮。” 阿德里安凝视着她。 蕾妮望着他那双闪耀着坚定光芒的眼睛，咬紧嘴唇，用手掌擦去了眼泪。 “最，最后……最后哭一次……回，回去之后就不哭了，所以……” “嗯。” 她抽泣着，紧紧握住宝石。 “我们回去吧。” “那颗宝石是恶魔的通道。我想，应该是把我们送到这个时间的恶魔。” 聪明的阿德里安，似乎已经根据所见所闻和母亲的话，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如果拥有制造时间错误的恶魔的通道，应该就能回去，回到原来的时间。” “嗯。” “我猜我们会回到来到这里的时间点。可能会遇到枢机主教，所以要小心。” 蕾妮正要点头，阿德里安却像对待年幼的她那样，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原本沉寂的神圣力也开始涌动。 “……阿德里安？” 蕾妮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为什么要提醒她小心枢机主教，为什么要将神圣力传递给她？ 就好像，要独自送她回去一样。 就在这时。 轰——！！ 地面剧烈震动，周围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小球体，向她涌来。 周围一片嘈杂。 “地震？是地震吗？！” “呀啊——！” 蕾妮连忙向阿德里安伸出手。 “快抓住！” 但阿德里安却后退了几步。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球体像毯子一样将她包裹起来，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她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 阿德里安微微一笑。 “小心回去。” “阿德里安——！！” 眼前一片漆黑。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 * 蕾妮急忙环顾四周。 这里是枢机主教的房间。 装着宝石的盒子敞开着，她的手里分别握着阿德里安交给她的宝石，以及她离开前从盒子里取出的宝石。 阿德里安不在。 “这个笨蛋……！” 他留在那里能做什么！ 蕾妮连忙将神圣力注入宝石。 “让我回到过去，拜托了！” 她必须把阿德里安带回来。恶魔的通道，无论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都在她的手中。这样一来，阿德里安可能就回不来了。 然而。 “必须让……陛下……成为王妃……王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远处传来了人声。 ‘枢机主教回来了。’ 如果枢机主教发现宝石不见了，教廷一定会搜查犯人。如果他们知道她在那段时间不在房间里，可能就不得不与教廷全面开战了。 ‘现在还不行，必须做好准备才能开战。’ 更重要的是，两颗宝石都变得黯淡无光，就像送走恶魔后的通道一样。 ‘已经不是恶魔的通道了。’ 这样的宝石对她来说毫无用处，于是蕾妮连忙将宝石放回盒子里，然后通过秘密通道离开了。 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房间。 “小主人？” “……塞西莉亚。” “天啊，小主人，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蕾妮连忙抓住她的手。 “阿德里安，你有没有听到关于阿德里安的消息？” “有啊。” “难道阿德里安已经成年了？！” 如果他没有回到过去，就只能在那个时间生活下去，所以现在应该已经成年了。 “您在说什么……不是的，陛下今天早上命令他前往边境。” “边境？” “是的，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听说，陛下打算将边境势力交给二王子，让他逐渐与大王子抗衡……” 阿德里安今天来找她，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吗？ “这样一来，在他到达边境之前，还有时间。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带回阿德里安的方法……”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 桌子上放着一本她离开房间时没有的书。 “……那是什么？” “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就放在那里了。不是小主人的吗？” 蕾妮连忙翻开书。 “不是我的。” 这是一本日记。 也就是王后书房里的，她的日记。 阿德里安。 知道她进入王后书房的，只有阿德里安。 他的阿曼德能够感知到残留的魔力，所以他应该知道日记上沾满了她的魔力，知道她看过这本日记。 奇怪的是，日记的内容和她在王后书房里看到的不同。 【一个月过去了，孩子既不哭也不笑。会议决定放弃这个孩子，真是令人惋惜。】 完全没有被绑架的内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 日记上的字迹消失了，新的文字开始浮现。 第197章 很高兴见到你 【孩子失踪后又回来了，回来的孩子会哭也会笑。】 【孩子的枕边放着一束紫罗兰。】 【听说下午两点左右，有人影在窗外晃动。为了抓住犯人，我偷偷躲起来等待，出现的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金色头发的少年。少年没有加害于人，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绑架她又将她送回来的人，竟然是阿德里安。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没有回来的吗？ 蕾妮不自觉地放下书，发现封底上写的生日，有一个被擦掉的痕迹。 隐约可以看到“1月7日”的字样，上面又写着“2月29日”。 那一刻，蕾妮明白了阿德里安所说的“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笨蛋，傻瓜，像傻子一样的家伙……！” “小主人？” 她被送到孤儿院的那天是1月7日。因此，孤儿院不可能相信2月29日是她的生日，所以他在文件送达时偷偷修改了日期。 “一般来说，孤儿的生日都是按照送到保育院的日期来算的。” 他根本没必要特意留下来守护她。 蕾妮咬紧嘴唇，对塞西莉亚说道： “我，我得回家一趟。” “什么？” “我有话要对家人们说。” 为了回到宅邸，蕾妮坐上了马车，双手紧紧交握。冰冷的手，无论怎样摩挲都无法回暖。马车行驶的途中，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该说些什么呢？” 爸爸和哥哥们会相信她吗？ 又该如何向菲娅、佣人们，还有姑姑解释呢？ “如果家人知道我就是阿狸，他们会不会很自责？” 不安的情绪如同藤蔓般蔓延，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了出来。她不想看到爸爸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痛苦的神情，就像她坦白自己是重生者时那样。 教廷盯上妈妈，给家人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痛，而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正因如此，爸爸失去了挚爱的妻子，女主人的位置空缺，给了亨利可乘之机，伊萨克从小缺失母爱，约翰在岌岌可危的家庭中拼命挣扎，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痛苦。 菲娅失去了尊敬的主人，没能保护好唯一的家人，姑姑不得不送别最爱的挚友。 “妈妈……” 妈妈说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但其实她一点都不坚强。 蕾妮无法摆脱负罪感。 “可以告诉家人吗？” 如果他们因此而怨恨她，该怎么办？ 即使现在因为重逢而感到高兴，但如果他们内心深处认为，是她导致了妈妈的离世，她又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我偏偏是恶神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拥有被教廷盯上的力量？” 蕾妮无法原谅自己，是她造成了这一切的开端。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马车驶入了宅邸。车轮停了下来，她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小姐？” 正要离开中庭的议长发现了她，微微蹙眉。 “这么晚了，您怎么回来了？” “议长您为什么还在这里？” “今天有大会议，而且关于选妃的事情，还需要和公爵大人商议。” “原来如此。” 议长注视着蕾妮，那目光仿佛能洞察她的一切，让她感到无所遁形。 “您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蕾妮后退了一步，眯起了眼睛，议长说道： “因为您似乎又在胡思乱想了。” “胡思乱想？” 议长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小姐。” “嗯？” “我已经活了大半个世纪，即将迎来一个世纪的岁月，即使是我，也有无法面对困境的时候。” “……您说什么？” “人啊，在这种时候，就会责备自己。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 “感冒了，就怪自己穿得太少；在哪里挨了打，就怪自己不该去那里；就连被玫瑰花丛刺伤，也会怪自己没有好好打理。因为只有怪自己，才不会那么委屈。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偶然发生的事故而已。” “……奇怪。” 蕾妮撅起嘴说道： “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说这些话？” “小姐您，有时会表现出受虐儿童的心理创伤，比如责备自己。” “……” “您现在脸色这么难看，十有八九是在责备无辜的自己，不是吗？” “议长您真是像鬼一样精明。” 蕾妮无奈地笑了。 “您说的没错，您怎么能从我的表情就立刻看出我在烦恼什么呢？” “老朽可是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头子了，经验可不是白白积累的。” “……” “责备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 “他人造成的伤害，和灾难没什么区别。您要如何躲避灾难呢？即使被风浪席卷，也没有倒下，您不应该称赞这样了不起的自己吗？为什么要责备自己呢？您对他人总是宽容，为何对自己却如此苛刻？” 蕾妮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了？”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她总是称赞别人，却从未称赞过自己。 即使因为他人的恶意和欲望而扭曲了人生，她也一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甚至还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我真了不起！” 蕾妮嘿嘿地笑着，议长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活得很好。” 只是在年幼时，在她无能为力的年纪，遭遇了灾难，经历了一些波折而已。 经历了那样的苦难，她还结识了像议长这样优秀的人，成为了自己的伙伴。 “真是太了不起了。” 蕾妮的心情豁然开朗。 “很快，我就有话要告诉您了。” “老朽恭候。” “嗯。” 蕾妮握紧拳头，走进了宅邸。 虽然已经过了十点，但宅邸里依然灯火通明。 当她走进中庭时，拿着衣物或文件的佣人们都瞪大了眼睛，向她走来。 守卫中庭的管家也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姐？” “爸爸和哥哥们呢？” “在书房。” 蕾妮点点头，向书房走去。 她推开门，正在交谈的父亲、亨利和伊萨克都站了起来。 伊萨克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嗯？有人欺负你了吗？” 伊萨克绕着她转了一圈，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有哪个混蛋欺负你了？！” 亨利也打量着她的表情。 “候选人和推荐人未经许可不能外出，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陛下帮了我，他以为我是为了塞西莉亚的选妃才出来的。” “不是因为选妃的事情？” 蕾妮一边和哥哥们说话，一边望着爸爸。爸爸静静地注视着她，他在给她时间，让她开口。 ‘妈妈怎么能舍下爸爸和哥哥们离开呢？’ 她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自己没有遗憾，舍下如此可爱的家人？ 如此坚强的妈妈，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奇迹？ “爸爸，我……我……” 蕾妮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责怪自己，但话一出口，声音就颤抖起来。 伊萨克和亨利担忧地望着她。 “我……我在王宫里找到了恶魔的通道，所以我回到了过去，也就是……” 就在这时。 砰——！！ 门被猛地推开，约翰一脸严肃地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 “你不是去领地了吗？” 伊萨克和亨利正要询问，约翰却一把将蕾妮抱进了怀里。 “哥哥……？” “……”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对不起。” “……” “对不起。” 蕾妮对约翰不停的道歉感到困惑，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正面的父亲。 看到突然出现的约翰，迪布雷德公爵原本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 如同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他慢慢地崩溃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啊……” 即使不说，她也明白了。 他们三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但她却明白了约翰道歉的含义，明白了爸爸的表情为何会崩溃。 约翰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 “谢谢你平安无事地来到我们身边。” 眼泪不断地涌出。 在模糊的视线中，约翰的模样和妈妈惊人地相似。 【孩子。】 仿佛从哪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蕾妮一直认为自己能言善辩，在摸爬滚打中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应对自如。 但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笨拙的孩子。 在这个充满喜悦的日子里，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嚎啕大哭。 约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她，淡淡地笑了。 “如果你出生了，我一定要对你说一句话。” 约翰眼中噙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很高兴见到你。” “……”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 “阿狸。” 书房里一片寂静。 伊萨克和亨利一动不动，迪布雷德公爵则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怔怔地望着她。 约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父亲。 “已经确认过了。蕾妮被送到保育院的那天是1月7日，正是母亲和阿狸失踪的日子，毯子里还放着教廷的银币。” “……” “是阿狸，父亲。” 第198章 你看，会幸福的 迪布雷德公爵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面对从未见过的爸爸的模样，蕾妮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亨利和伊萨克也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胡说，这不可能，小不点怎么会，为什么……怎么会。” 伊萨克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这时，低着头的迪布雷德公爵，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极低的声音。 “莉塞特。” 一阵风吹过敞开的窗户，窗帘随风飘动，书桌上的相框被吹倒了。 莉塞特夫人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 她仿佛在说： 【你看，你会幸福的，无比幸福。】 蕾妮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爸爸紧紧地抱住了她。 跨越苦难，终于重逢的他们，能做的，只有紧紧相拥这件小事，但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眼泪、心跳和呼吸，都在诉说着一切。 谢谢你回来。 谢谢你等我。 在第四次人生中，蕾妮终于与家人重逢。 夜枭的啼鸣都被吞噬的黎明时分，万籁俱寂。 西奥多凝视着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蕾妮，目光温柔如水。 “陛下传话说，天亮前要将她送回去。” “让贾贝琳去吧。” “小姐她……” 见西奥多沉默不语，诺斯低下头，退出了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女儿如瀑的长发，她睡得那样香甜，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曾经立誓要用生命去守护，如今誓言早已破碎。真心被时光侵蚀，锈迹斑斑，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一度认为，爱毫无价值。如果爱注定要让人一生彷徨在没有绿洲的沙漠中，那么真心根本就不存在，他这样告诫自己，也这样活着。 行尸走肉般，活着只是因为没有死去，毫无意义的目标填满了视野，就在这时，她出现了。 【请您成为我的父亲。】 他曾是一个懦弱的父亲，无视了她恳切的祈求，而小小的她，即使面对如此愚钝的父亲，也从未放弃。 【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所以我很开心。】 有多爱她，就有多痛恨那个近在咫尺却不识女儿的愚蠢的自己。 然而，她对如此无知的父亲依旧温柔，所以…… “我究竟是如何忍受，将你从我的怀抱中剥离的呢？” “蕾妮。”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一直试图回避的情感，最终却成就了完整的家庭。它拯救了他，也拥抱了那些他无力守护的人们。 【这个孩子一定会让你明白，爱是多么伟大的情感。】 耳畔仿佛响起了挚爱之人温柔的声音。 你说得对，莉塞特。 【你看吧。】 是的，你说得对。 你总是对的。 所以此刻，我是多么渴望你在身边，拥抱这个孩子。 * 当蕾妮醒来时，已是阳光明媚的上午，她感觉身体格外沉重。 “唔……” 她以为自己生病了，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她向右转头，发现伊萨克像抱玩偶一样抱着她，双腿还缠着她的腿。 她向左转头，亨利则以标准的姿势紧贴着她，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然后，她看向前方…… “睡得好吗？” “啊！” 蕾妮被突然凑过来的约翰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约翰瞪大了眼睛，说道：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怎么……不是，哥哥们为什么都贴着我睡觉？而且还是在爸爸的房间里？” “早上来叫你起床，结果不忍心叫醒你，就一起睡着了。”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 蕾妮再次发出尖叫，跳了起来。 疯了！ 就算再怎么疲惫，也不能睡到这个时间啊，这简直是疯了。 “王宫那边肯定在找我了。哎呀，没能按时回去，选妃……” “我已经让贾贝琳代替你去了。” 窗边传来了迪布雷德公爵的声音。蕾妮转过头，看到坐在茶几旁的爸爸向她走来。 “所以，再睡一会儿。” “可是……” “再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迪布雷德公爵摸了摸她犹豫不决的脑袋。约翰淡淡地笑着，紧贴着她睡着的亨利和伊萨克则像在说梦话一样，动了动眉毛。 蕾妮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涩。 “如果被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我们像真正的一家人。” 在第一次人生中，她曾羡慕地看着米娜和阿米蒂埃公爵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午觉。 枕着阿米蒂埃公爵手臂入睡的米娜，脸上洋溢着安心的神情，那时，蕾妮也渴望着能和某个人拥有这样温馨的时刻。 “那就再睡一会儿……” 蕾妮嘿嘿笑着躺回床上，用力踢了踢被子，想把它拉过来盖在身上。 紧接着，伊萨克的腿就搭在了她的肚子上，亨利也翻了个身，朝她这边靠了过来。 “温馨的时刻，比想象中更不舒服呢。” 蕾妮哼哼唧唧，约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推开伊萨克，自己躺在了那个位置上。 “唔！” 被推下床的伊萨克揉了揉后脑勺。 约翰完全无视了伊萨克，伸开双臂，对蕾妮使了个眼色。 “要我躺下吗？” “很聪明嘛，不愧是母亲的女儿。” “应该说，不愧是我的女儿。” 迪布雷德公爵语气平淡，但约翰这次也完全无视了他。 蕾妮咯咯笑着，枕着约翰的手臂躺了下来。很硬。 “果然，温馨的时刻很不舒服。” 她正这样想着，睡眼惺忪的伊萨克嘟囔了一句“哎呀”，推了推约翰，自己也躺在了他旁边。 迪布雷德公爵不满地看着他们。 “你们几个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 “为了能在今天休息，我一直都在努力工作，确保不会有问题。” “没错，太努力工作会遭报应的。” 前世做过乞丐的蕾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约翰无声地笑了，迪布雷德公爵则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霸占了整张床，滚来滚去的他们。 温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了进来，凉爽的微风轻轻拂动着他们的头发。 “真幸福啊。” 昨天的她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但今天的她却幸福得让人忘记了昨天的悲伤。 即使再遇到悲伤的事情，只要想起今天的美好回忆，就能拥有继续前行的希望。 蕾妮想，这或许是妈妈送给她的礼物。 “妈妈是一位了不起的人。” 蕾妮喃喃自语，约翰凝视着她，说道： “非常了不起。” “我昨天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妈妈去世的那一天。”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妈妈的眷属留下了力量。我在教廷保管的物品中，偶然发现了它。我看到了骑士时期的塞西莉亚，温柔的菲莉娜，她和菲娅长得一模一样！” “我还记得菲莉娜。” 听到约翰的话，迪布雷德公爵笑了笑，补充道： “你还说过要和菲莉娜结婚。” “……别拿小孩子不懂事时说的话来取笑我。” “你不是还给了她你祖母的戒指吗？” “……” 约翰沉默了。蕾妮瞪大了眼睛，翻了翻裙子口袋。 “难道是这个？” “你怎么会有……！” “菲莉娜作为回报送给我的，因为我帮她找到了妈妈生产的山洞。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就是阿狸。” 蕾妮说着，将戒指递给约翰， “哥哥，给你。” 约翰微笑着，将戒指又戴回了她的手上。 “那么，这次就由我送给你吧。” “大哥，你把结婚当儿戏吗？” “简直就是个花花公子。蕾妮和这种男人结婚会很辛苦的，还是和我这样稳重的人结婚比较好。” 不知何时醒来的伊萨克和亨利一人一句，约翰说道： “吵死了。她是我们的妹妹！” 并捂住了亨利的嘴。 亨利一把拍开约翰的手，问道： “然后呢？” “嗯？” “你和妈妈说话了吗？” 她的家人们真的很神奇，即使是再难以置信的事情，只要是她说的话，他们都会无条件地相信。 蕾妮感到无比幸福，笑着继续说道： “当~然！妈妈叫我‘孩子’。” “真好啊。” “妈妈非常了不起，她踢了那个坏蛋的命根子。” 不知为何，迪布雷德公爵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嘟囔道： “莉塞特的脚劲，确实很疼。” 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爸爸也被踢过吗？” “小不点，姑姑说，如果不是父亲的身体经过锻炼，恐怕骨头都要断几根了。” “爸爸只踢坏人！” 蕾妮说道，亨利挑了挑嘴角。 “对我们来说他是父亲，但对别人来说，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亨利。” 迪布雷德公爵阴沉地叫了一声，但亨利只是耸了耸肩。 “我只是教导她要用客观的眼光看待事物。” “没错，父亲就是这么教我的！” “没错。” 曾经害怕爸爸的哥哥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大包天了？ 蕾妮咯咯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迪布雷德公爵咂了咂嘴。 “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时，她就像一只野猫。” “野猫？” “浑身是刺，却又对别人不经意的善意不知所措。” “我觉得爸爸更像那样的人。” 蕾妮的话让哥哥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第199章 神谕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是正确的解释，蕾妮。” “不愧是妈妈的女儿，小妹。” “是啊。” 迪布雷德公爵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兄妹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总之，妈妈是一位坚强的人，我就知道。即使面对被称为‘圣人’的保罗，她也毫不畏惧。” “保罗？” “圣人？” 亨利和伊萨克坐了起来，看着她。 “现在他不是圣人了吗？总之，就是枢机主教保罗，教皇的心腹。” “枢机主教中没有这个人，蕾妮。” 蕾妮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从第一次人生到现在，虽然发生了很多变化，但保罗从未消失过。 就这次的人生来说，他还非常有名……难道说。 【我最终什么都没能改变。】 【一定有什么改变了。】 阿德里安。 蕾妮双手捂住了脸。 “小不点。” “蕾妮？” “小妹。” 哥哥们看着她，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 ‘你说得对，阿德里安。’ 她和母亲，一定改变了什么。她想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能回来吗？妈妈能让他回来吗？ 即使身处幸福之中，不安依旧充斥着她的脑海，但很快就消散了。 她改变了一些事情，也一定能将阿德里安的不幸变成幸运。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啊，天气真好。” 妈妈，这里的天气非常好。 而且，我能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想起您，真好。 甜美的微风再次拂过她的头发，就像妈妈在抚摸着她一样。 * 教皇厅。 一个身披兜帽的祭司，捧着一个罐子，在圣湖附近走着。 他缓慢的步伐在到达圣湖时停了下来，他漫不经心地向水中望去。 哐当——！！ 罐子掉落在地，祭司连忙脱下兜帽，抓住了环绕圣湖的围栏。 “教皇……快去禀告教皇！神谕出现了！” 祭司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身后浮现出模糊的文字。 【天命之子，红月升起之夜，降临这被救赎的世界，扭转一切的错误。】 关于新的天命之子的神谕，终于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 * 几日后，蕾妮在藏书室里翻阅着书籍，眉头紧蹙。 “关于恶魔的记载就只有这些？” 议长微微躬身。 “是的。” “这怎么可能？帝国不是连捕捉鲦鱼的方法都能写出上百卷的国家吗？就算不要求每种恶魔都分理论、实践，上、中、下册，这也太少了吧。我把迪布雷德的书房和藏书室都翻遍了，就只有区区三本？三本！” “在成为学者之国前，这里是以奈瑞德教为国教的国家。不洁的书籍，早在小姐您出生的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全部搜出来烧毁了。” 蕾妮发出一声苦闷的呻吟，议长耸了耸肩。 “能有三本就不错了。” “但是感觉完全没有帮助啊。而且这本书的标题竟然是《人类啊，拥有派蒙的热情吧》，这是什么？成功学书籍吗？” 开什么玩笑？ 蕾妮一脸难以置信，双手叉腰。 ‘这该不会是派蒙随便找了个人类写的吧？’ 这时，放在桌子一角的通讯石里传来了塞丽娅清脆的声音： 【找到了！】 蕾妮眼睛一亮，连忙跑到通讯石旁。 “塞丽娅，找到了吗？” 【只有一本，名为《时间的恶魔》。不愧是巴鲁瓦的图书馆。】 蕾妮高举双臂，欢呼道： “太棒了！” 爸爸与国王的交易中，巴鲁瓦领地归入了迪布雷德麾下。因此，她也得以阅览以搜集情报着称的巴鲁瓦图书馆。 ‘幸好巴鲁瓦公爵家是个垃圾家族。’ 这个家族虽然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却肆意违法，所以才没有把关于恶魔的书籍上交给教廷，而是私自藏了起来。 蕾妮得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全部拿过来。” 【还有帆船设计图和奥利哈康宝剑的制作方法，要一起搬过来吗？】 当然！ 【巴鲁瓦公爵真是……】 “没错，巴鲁瓦公爵真是好人啊！” 蕾妮兴奋地喊道，塞丽娅、议长和扎卡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议长定了定神，将三本关于恶魔的书塞给了蕾妮。 “总之，在小姐身边，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有自责的功夫，不如用热情的工作来弥补。我都好好的回来了，您就别再自责了。” “您到底想让老头子我担心到什么程度？” “我必须把阿德里安带回来。好了好了，塞丽娅把书拿来后，立刻整理好拿过来。” 蕾妮若无其事地说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在气氛融洽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 是汉斯、杜克和塞托。 他们会来宅邸，只有一种可能。 “教廷。” 蕾妮安排他们作为眼线，监视教廷的动向。 “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神谕降临了！” “神谕？” 这个时期会有神谕降临吗？ 蕾妮仔细回想，但这段时间并没有神谕降临的记忆。 “确定吗？” “几天前，教皇陛下和枢机主教们秘密地去了教廷。圣湖附近被封锁了，铁匠铺的菲利普大叔看到教皇进去了。” “圣湖确实是神谕降临的地方……” 汉斯激动地说道： “而且，而且！解读神谕的神官们都不见了，他们一定都聚集在圣湖解读神谕，对吧？对吧？” 蕾妮、特里贡和议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好的情报。干得好，孩子们。” 汉斯、杜克和塞托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小声说道： “我们……” 蕾妮点了点头，问道： “做得非常好。那你们有没有办法把神谕抄写下来带回来？” 神官们解读神谕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但她在第一次人生中，已经熟练掌握了神谕。 只要他们把神谕抄写下来，她就能抢先一步掌握信息。 汉斯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神官，不能进入圣湖所在的地方……” “果然如此。” “对不起……” “没关系，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蕾妮给了这些优秀的“小间谍”每人十枚金币。 第一次拿到金币的孩子们，激动得浑身颤抖。 “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立刻告诉我哦。” “是……！” “嗯！” “不是‘嗯’，对小姐要说‘是’，塞托。” 孩子们敬了个礼，跑了出去。 “神谕，到底是什么呢？” 议长神色凝重地望着蕾妮。 “不知道。” “不通知神谕降临的消息，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恐怕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无所谓。” 蕾妮望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教廷尖塔，说道： “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好事。” “……您说什么？” “我不会坐以待毙了，我们也采取主动。” 回到过去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绝不再让教廷夺走任何东西。 “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蕾妮露出了久违的，如同恶棍般的笑容。 * 王宫的茶会。 在候选人们聚集的地方，塞西莉亚被孤立了。 因为羞辱了王后力推的昂布瓦兹小姐，王后对塞西莉亚怀恨在心。 虽然贾贝琳为她挡下了不少非议，但这反而起了反作用。 王都最受欢迎的贾贝琳·阿莉娅·朱作为推荐人保护塞西莉亚，这让原本是她拥趸的候选人们联合起来，开始排挤塞西莉亚。 在贾贝琳面前，她们还会有所收敛，但像今天这样，贾贝琳被伊冯娜王妃缠住的时候，塞西莉亚就免不了要受苦了。 这次的茶会上，也没有人和塞西莉亚搭话。 “听说您曾经是迪布雷德的骑士？” 有人向塞西莉亚搭话，塞西莉亚放下茶杯，回答道： “是的。” “您和公爵大人的关系，似乎不仅仅是主仆那么简单。” “……您想说什么？” “您也知道，一个曾经只是骑士的女人，竟然被推荐为选妃候选人，这怎么可能呢？” “喂！” “哎呀，您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只是好奇而已，只是好奇。如果您问心无愧，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选妃候选人瞪大了眼睛，耸了耸肩。塞西莉亚紧紧地咬着嘴唇。 “请您说话注意分寸，我和公爵大人之间，只有忠诚和信任。” “当然，我相信是这样。但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总是喜欢胡说八道。” 挥舞着扇子的候选人，眼神狡黠。 “人们都在议论，为什么小小姐对塞西莉亚小姐如此亲切。而且，塞西莉亚小姐离开迪布雷德领地，刚好是九年前……”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塞西莉亚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说了，请您说话注意分寸。” “当然，我们是不相信的。说公爵大人如此珍视收养的小小姐，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私生女，而生下小小姐的人就是塞西莉亚小姐，这种荒谬的说法怎么可能有人信呢？” 塞西莉亚紧紧地握着手套，随时准备扔出去，提出决斗，但桌子挡住了她的动作，让人看不见。 “问题在于塞西莉亚小姐的品行吧？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传出这样的谣言……” 就在这时。 “迪布雷德家的蕾妮小姐驾到。” 第200章 选妃考查 随着侍从的声音，华丽的门被推开，身穿红色礼服的蕾妮大步流星地穿过宴会厅。 然后。 “呀啊——！” 她将茶水泼在了候选人的头上。 候选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发抖。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听不下去你们这些胡言乱语了。” “什，你说什么？！” 一个男人，也就是刚才嘲讽塞西莉亚的候选人的亲属，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安娜梅莉莎，你没事吧？嗯？天啊，这是怎么搞的……！” “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看来不只是您一个人的想法啊。” “你，你在说什么……” “迪布雷德的警告只有一次。如果还想保住你们那点可怜的财产，靠它们混口饭吃，就给我好好想想。从迪布雷德那里借了那么多钱，还敢胡说八道，这种愚蠢是你们家族的传统吗？” 男人和候选人都愣住了，蕾妮继续说道： “我再说一遍。” 候选人的脸涨得通红，蕾妮眯起了眼睛。 “谁敢动她，我就跟谁没完。” 宴会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同于孩童的威压和冰冷的眼神，让一些候选人和推荐人都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威压像极了贾贝琳，而冰冷的眼神则与西奥多如出一辙。 蕾妮向塞西莉亚伸出了手。 就像浪漫小说中的场景一样。 “我们走吧。” 塞西莉亚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她轻轻地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是……” 塞西莉亚和蕾妮一起离开了宴会厅。她对蕾妮的举动无比感激，但很快，她又不安地回头望了一眼宴会厅。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什么？” 蕾妮若无其事地问道，塞西莉亚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今天的事情一定会让您陷入困境的。本来就流言蜚语满天飞……” “您是指我和塞西莉亚还有父亲的私生女的传闻吗？不用担心，我就是故意要推波助澜的。” “推波助澜？” 蕾妮点了点头。 “事实上，谣言是非常有力量的。如果不加以控制，它就会不断添油加醋，等塞西莉亚登上王妃之位后，贵族们一定会像蜂群一样涌上来，要求证明我的出身。以帝国的技术，无法确切地证明出身，所以塞西莉亚最终会被打上‘不洁王妃’的烙印。” “那您为什么还要推波助澜呢？” “所以必须事先采取措施，让他们绝对不敢再提这件事。”蕾妮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幸好，有人可以成为我们的’救星’。” “救星是指……” “比如，刚才被我泼了水的那个蠢货兄妹。” “……您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蕾妮双手捂住嘴巴，咯咯地笑了起来。“在人多的地方被羞辱，那对啄木鸟兄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到处宣扬，说迪布雷德小姐之所以如此袒护塞西莉亚，肯定是因为她是公爵的私生女！” “那对可怜的兄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一定会遭受惨痛的打击。” 蕾妮瞪大了眼睛，无辜地说道： “什么呀！如果他们能反省自己，改过自新，安静地生活，就不会有事了。所以这不是陷阱，而是机会！” 塞西莉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虽然她脸上还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去散播谣言吧。’ 为了让迪布雷德能够登上台面。 她要彻底摧毁那些人，让他们再也不敢提起私生女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地让塞西莉亚成为王妃。” 将她推上王妃之位，是一种报答。 报答她在母亲最后的时刻，陪伴在侧，为了守护母亲不惜牺牲生命的恩情，帮助她实现自己的梦想。 当然，这也是为了蕾妮自己的欲望。 【21席枢机主教以外的人，想要进入圣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参加国婚。】 【国婚……】 【是的，国婚时，王妃的娘家人会被邀请进入教廷。塞西莉亚小姐已经在迪布雷德的名册上登记，如果她成为王妃，公爵大人和小姐就可以进入圣湖了。】 想起议长的话，蕾妮紧紧地攥住了裙摆。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神谕的解读至少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根据前世的经验，她大概能猜到神谕的内容。 宣告米娜的降临！ 但是，神谕降临的时间太早了。 关于米娜降临的神谕，原本应该在她十七岁的时候才会降临。 所以，这应该是她改变了某些事情，导致神谕提前降临。 ‘这倒无所谓。’ 发生变化本身是值得欢迎的，没有变化就没有改善。 ‘问题是时机。’ 真正的奈瑞德天命之子米娜降临后，她就会失去“命运之子”的地位。 命运之子这个身份，至今为止一直是束缚她人生的枷锁，但同时也是保护她的盾牌，这一点不可否认。 马尔修公爵家和教皇之所以不敢对迪布雷德动手，不就是因为她是命运之子吗？ ‘米娜到来后，一切都会改变。’ 马尔修公爵家和教廷都会变成彻底的敌人。 所以，必须从神谕中得知米娜降临的时间，并在她到来之前，打好迪布雷德独立的基础。 蕾妮狠狠地瞪着走廊上悬挂的巨大宗教画。 “我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她发誓。 * 蕾妮和塞西莉亚在王宫为候选人们准备的房间里，单独交谈着。 “在小姐到来之前，进行了第一次考查。” “考查内容呢？” “集体接受王后的质询。但是……” “审查者是王后，所以肯定得不到好分数，她只会偏袒昂布瓦兹小姐。” 塞西莉亚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贾贝琳大人尽力了，但还是力不从心。” “算了，没关系。在剩下的考试中得分就行了。即使总负责人是王后，她也不可能在接下来的考查中越权，毕竟她还是要顾及别人的眼光的。” “是。” “如果能知道考查内容就好了……” 蕾妮喃喃自语的时候，门开了，姑姑走了进来。 “获得德格利德大公女的青睐。” “姑姑！” 蕾妮跳了起来，姑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身体都好了吗？” “是的，谢谢您替我守在这里。” “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却替我承担了，这点算什么。不再休息一下吗？” “我很健康！但是德格利德大公女是……” 蕾妮眨了眨眼睛，姑姑坐下后回答道： “先王的姐姐，国王的姑姑，在与先王的权力斗争中失败，只能隐居幕后，但在暗地里，她是操纵老牌贵族派系的大人物。” “拉拢大公女，是伊冯娜王妃的计谋吗？” “没错，她想尽一切办法破坏选妃。她认为只要德格利德大公女出面，就能让选妃泡汤。毕竟连王后和国王都无法轻易左右她。” 蕾妮“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但她也是最公正的审查者。” “是的，大公女不属于国王、王后，甚至伊冯娜王妃任何一方，所以如果在这次考查中取得好成绩，就不会有人质疑塞西莉亚的能力了。” 很好。 蕾妮和塞西莉亚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 “这次考查，我们要拿第一！” “我能获得大公女的青睐吗？” “当然！” 然后，蕾妮通过通讯石，召唤了她可靠的盟友。 【是，小姐。】 【请吩咐！】 【需要做什么？】 她的三个侍女。 “关于德格利德大公女的资料，查一下她的弱点是什么。还有，确认一下我的私人财产有多少。” 【为什么要查私人财产？】 尤妮疑惑地问道，蕾妮爽快地回答道： “当然是为了行贿啊~！” 【啊哈！】 【真是聪明。】 【小小年纪就明白金钱比刀剑更锋利，不愧是我们小姐~！】 侍女们用充满感动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着，蕾妮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姑姑和塞西莉亚则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然而，第二天。 蕾妮看着布告栏上的公告，咂了咂嘴。 【康斯坦斯小姐及其推荐人奥比尔伯爵，因不正当请托，玷污了神圣的选妃……（中略）……根据王令，予以驱逐。】 不正当请托，十有八九就是贿赂。 “怎么会有人不收钱呢？” 饱经世故的蕾妮难以置信地抱起了胳膊。 “看来行贿是不行了。” 和她一起看公告的塞西莉亚说道，蕾妮皱起了眉头。 “这可麻烦了，我不喜欢和清廉的人打交道。” “这次不如用清廉正直的方式取得成果，怎么样？” “世界如此肮脏，只有自己清廉正直，又能得到什么呢？” 蕾妮用天真的表情问道，塞西莉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得想别的办法了……嗯，该怎么办好呢？” “下午会安排和大公女见面，等等看吧。直接见面，也许能想到好办法。” 蕾妮“嗯”了一声，和塞西莉亚一起转身离开。 “但是，见面地点在哪里呢？最好是能让身为孩子的我也方便说话的地方，酒席可不行——” “哎呀，小姐！” 蕾妮正说着，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王后力推的候选人，昂布瓦兹小姐。 第201章 狩猎考查 “您好，昂布瓦兹小姐。” “您好，您过得好吗？” “当然。” “那就好。我还担心您会因为上次宴会上的事情而烦恼呢。” 她指的是蕾妮让那对喜欢搬弄是非的兄妹出丑，被人们议论纷纷的事情。 蕾妮虽然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道，摆了摆手。 “您说我叫您‘半吊子’的事情吗？我已经忘了，不用担心！” 那件事你也跟着丢脸了吧？ 昂布瓦兹小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不是说那件事，算了……您能忘记，真是太感谢了。” “没关系。” “希望我们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友好相处。听说您身体不适，我非常担心。大家都怕打扰您休养，只能在心里为您祈祷。” 哎呦喂。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说： “你生病了，都没人给你写信慰问吧？就算你是迪布雷德小姐，在贵族社会里也已经被孤立了。” 蕾妮耷拉着眉毛，回答道： “谢谢您如此关心我。我一直从同龄朋友那里听说昂布瓦兹小姐品德高尚，所以一直很敬仰您。” 你在社交圈里关系也不怎么样吧？连一个能帮你出头的姐妹都没有。我的同龄人们一看到你就嗤之以鼻。 周围的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都捂着嘴偷笑。 昂布瓦兹小姐像石头一样僵硬地笑了笑， “哈，哈哈，是吗？真是谢谢她们了。” 然后，她敷衍地点了点头，从蕾妮身边走过。 蕾妮耸了耸肩，塞西莉亚一脸惊讶地问道： “您在社交辞令方面真是游刃有余啊。” ‘在第一次人生中，我可是遭受过成百上千次这样的嘲讽。而且在第三次人生中，我还接受过艾米琳的‘口才训练’呢。’ 蕾妮得意地扬起了头，塞西莉亚笑了起来。 “听特里说，艾米琳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简直就是地狱训练……’ 【什么？你输了！？你这个笨蛋！】 【不是的，我觉得那不像是嘲讽……】 【你这样软弱，怎么能赢得了别人？露布蕾妮，想要在口舌之争中获胜，首先心态就要改变。来，跟我学。】 【怎么学……？】 【今天我吃了刀子，我要用我舌尖上的刀刃把你大卸八块。】 【今天我吃了刀子……但……我不想吃刀子啊……】 【快点跟我学！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输了一次，就会永远被当作失败者！】 想起痛苦的回忆，蕾妮摸了摸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塞西莉亚和蕾妮来到了休息室。一两个小时后，侍从召集候选人们前往王室的狩猎场，与大公女见面。 蕾妮牵着塞西莉亚的手，一边走向狩猎场，一边歪着头。 “为什么是狩猎场？” 看来大公女是一位不同寻常的人。 到达狩猎场后，在比她们先到的贵族小姐们中间，站着一位头发花白、身材高挑的老妇人。 “感谢各位为了见我而远道而来，很高兴见到你们，我是德格利德·卢埃尔格。” 第一次见到德格利德大公女的蕾妮，僵在了原地。 “小姐？” 塞西莉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我见过她……塞西莉亚，我，我认识大公女。” 而且非常熟悉。 塞西莉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蕾妮，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甚至在看到大公女的目光后，还飞快地躲到了自己身后。 ‘糟了，这下真的，非常，非常糟糕了。’ 蕾妮的心情糟糕透顶，甚至想放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米娜的教母成为了大公女……！ 米娜成为真正的“命运之子”后，贵族们为了将她收为教女，可谓是绞尽脑汁。 但是米娜却说： 【我已经有教导我礼仪的人了。虽然她总是叹息着说我是个野丫头，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非常快乐。】 她以此拒绝了那些杰出的贵妇人们。 大家都很好奇米娜的教母究竟是谁，但始终没有查明。 不过，蕾妮曾经见过米娜的教母几次。 正是那位，德格利德大公女。 【教母……！哎呀！】 【不要跑，说过多少次了，这样会受伤的。】 【因为太高兴了嘛，高兴！】 想起两人亲昵的样子，蕾妮就一阵头痛。 ‘当初米娜选择了一个无名之辈作为教母，我还以为社交界的气氛会变得很奇怪呢。’ 在帝国的社交界，所有的公子、小姐都会以教母为基础积累人脉。选择一个默默无闻的教母，米娜理应被排挤才对。 但奇怪的是，非但没有被排挤，贵妇人们反而比以前更加殷勤地照顾米娜。 ‘原来是大公女在背后为米娜铺路啊。’ 蕾妮感到非常不自在。不仅仅因为她曾经被指控为毒杀米娜的凶手，还因为她曾经被大公女狠狠地扇过耳光。 【披着人皮的畜生……！那个孩子为了你这个被称为帝国耻辱的人，不惜背负骂名。如此纯洁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恶毒……！】 想起当时惊慌失措、委屈不已的自己，还有大公女眼中对米娜满满的爱意，蕾妮就更加不安了。 ‘而且，米娜的教母似乎并不喜欢我。’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每次都被她当作恶棍一样看待。 “小姐，您没事吧？” “不……没事。” “您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吗？” “嗯，我们这次的考查可能要砸了。”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到这种孽缘！ 就在蕾妮心情郁闷的时候。 “那边是迪布雷德小姐吗？” 大公女的声音传来，蕾妮的肩膀一僵，她慢慢地从塞西莉亚身后探出头来，低下了头。 “向您致敬，我是迪布雷德的女儿，很荣幸见到大公女……” “比传闻中要文静得多啊。” 大公女仔细地打量着摆弄着手的蕾妮，然后收回了视线。 她缓缓地扫视着聚集在狩猎场的候选人们，宣布了考查内容。 “王妃的德行怎能仅仅局限于内闱？她应该能够统领帝国的百姓，比将军更加勇猛，比贤者更加智慧。” 昂布瓦兹小姐展开裙摆，微微屈膝。 “大公女所言极是。” 其他的贵族小姐们也跟着她弯下了腰。 大公女轻轻地拿起侍从递过来的剑，继续说道： “无聊的针线活和唇枪舌剑就免了。向我证明你们的勇猛吧。这次的考查，就是猎杀放出来的猎物。” 候选人们的脸色变得苍白。 对于一生都在贵族父母的庇护下，连比叉子更重的东西都没拿过的贵族小姐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考试。 更何况，侍从们准备的武器是剑。 “不是弓箭，而是剑……” 有人用困惑的语气嘟囔着。 大公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弓箭需要反复练习才能使用，而剑则更容易上手。只要握住它，即使是四五岁的孩子也能割开皮肉。” “但是，和远程武器弓箭不同，用剑的话必须靠近猎物才行。” 要在近距离内割断鹿的喉咙，对于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们来说，这可能吗？ 拥有神圣力或魔力的人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如果使用魔法，她们就能比其他人领先一步。 但是大公女却说： “禁止使用魔法。” 这一句话，让她们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兔子2分，鹿4分，狐狸6分。如果得到推荐人的帮助，只能获得一半的分数。” 周围一片寂静，大公女背着手。 “废话少说，开始吧。” 大公女在侍从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狩猎开始了。 * “呀啊啊——！” “母亲……！” 四面八方传来尖叫声。 候选人和推荐人们即使发现了鹿，也只能急得跺脚。 鹿，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可爱的动物，但实际上，它们的肌肉非常发达。特别是帝国的鹿，非常凶猛，而大公女放出来的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哥，哥哥，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我也没有用剑狩猎过啊，啊啊啊——！” 推荐人也可以和候选人一起狩猎，但娇生惯养的贵族公子们也束手无策。 而我们的塞西莉亚…… “那个……” “每种猎物只能抓一只吗？” “什么？” “不一定要只抓一只吧？” “大公女没有限制数量……” 塞西莉亚爽朗地笑了笑，转了转手中的剑。 然后，冲刺。 塞西莉亚用力蹬地，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滚，稳稳地落在了鹿的背上。她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鹿的脖子，鹿发出“嘎——！”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乖，乖乖别动，我不割你的喉咙。” 对经常割人喉咙的塞西莉亚来说，割动物的喉咙简直易如反掌。 候选人们焦急地环顾四周。 “比起狐狸，鹿更容易猎杀，我们也快点……” “还不如去抓兔子……” “兔子根本抓不住，它们跑得比鹿还快。” 就在这时，蕾妮正在仔细地搜寻着灌木丛。 “大公女真是细心啊。” 大家都只顾着手中的剑，却没注意到，在整洁的狩猎场里，散落着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找到了，是网！” 第202章 狩猎第一名 蕾妮将网绑在树干上，然后朝着疯狂奔跑的兔子们追了过去。 “来，往这边跑！你们这些家伙！” 蕾妮从后面追赶，兔子们自己撞进了网里。 蕾妮一把抓起一只兔子。 “抓到了！需要剥皮吗？” 野兔看起来相当恶心，毛发乱糟糟的，爪子也很锋利，一看就不是什么温顺的动物。 看着在她手中挣扎的兔子，人们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侍从慌忙说道： “不，不用了。” “那就好，不用剥皮了。” 蕾妮爽朗地笑了笑，将兔子扔进了侍从拿着的铁笼子里。 “狐狸的分数最高，要是能抓到就好了。” 在前世，作为孤儿长大的蕾妮，捕捉兔子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如果在乞讨不到食物的日子里，她就会饿着肚子上山，捕捉野兽充饥。 “真是太轻松了。” 塞西莉亚和蕾妮简直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空中的魔镜闪烁着光芒。 * “哎呀……” 聚集在魔镜前的贵族们，看着塞西莉亚和蕾妮，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当其他候选人还束手无策的时候，她们已经获得了7分。 “啊，啊！塞西莉亚！往那边跑了！狐狸，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我过来！我，我要剥了你的皮，把你大卸八块！” 蕾妮简直像一条疯狗，不，简直就像一头野兽。她的眼神，和凶猛的猎人如出一辙。 “迪布雷德小姐真是……嗯……怎么说呢……” 那边才是野兽吧？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通过魔镜观看狩猎的贵族们都表示赞同。 卡米拉夫人笑了笑，点了点头。 “真是勇猛啊！” 迪布雷德公爵和约翰用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回答道： “在领地的时候，她还和我们一起猎杀过野猪。” “狩猎魔物的时候，士兵们还请求她不要先上呢。” 看到父子俩一脸骄傲地炫耀着小女儿，贵族们都尴尬地笑了笑。 国王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魔镜。 “没错，就这样，把它们都抓起来。” 上次的考查中，因为王后的差别对待，塞西莉亚得了倒数第一，昂布瓦兹小姐得了第一。 国王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真的要让昂布瓦兹小姐成为王妃，所以夜不能寐。 “哎呀，你这个家伙，还敢张嘴，给我闭嘴！” 蕾妮按住狐狸的脖子，大声喊道，国王感到一阵快意。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她是教廷的眼中钉，但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能完美地完成。 比起成年人的贾贝琳，9岁的蕾妮更让人放心，所以当听说贾贝琳代替她成为推荐人时，国王还暗自担心。 ‘要是能把她弄到王宫里来就好了。’ 安德烈和她年纪也挺合适的……不对，比起马尔修和迪布雷德联姻，这更让人头疼，那就阿德里安…… ‘和阿德里安似乎相处得也不错。’ 像他一样俊美的儿子，竟然如此有用！ 国王的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就在他向迪布雷德公爵投去暧昧的眼神时。 公爵身边的一位贵族开口说道： “不过，小姐也差不多到了该订婚的年纪了吧？” “不。” 约翰用锐利的眼神瞪着那位贵族，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贵族尴尬地继续说道： “大部分贵族小姐在十几岁之前就已经订婚了……” “她说过要和我们过一辈子。”迪布雷德公爵阴沉说道。 面对这个女儿奴，卡米拉夫人轻轻地摸了摸下巴，说道： “不过，不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蕾妮的“不婚后援会”成立了。 * ‘差不多可以停止狩猎了。’ 总分19分。 无论那些贵族小姐们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她们了。这时，通讯石响了起来，应该是塞丽娅已经整理好了关于恶魔的资料。 ‘休息一下，看看资料吧。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把阿德里安带回来。’ 蕾妮哼了一声，朝着休息用的看台走去。 这时，她和正在看台上观看狩猎的大公女对上了视线。 ‘话说回来，大公女竟然是米娜的教母，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应该不是和教廷勾结。他们的教义是“禁止杀生”，如果大公女和教廷勾结，就不可能把狩猎作为考查内容。 但是…… ‘嗯？为什么鼻子痒痒的，心脏也……’ 蕾妮用手帕捂住了口鼻附近。 ‘身体不舒服吗？’ 她正想着，突然咳嗽了几声，皱起了眉头。 问题不是大公女，而是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了。这是熟悉的疼痛。 “这分明是……” 蕾妮环顾四周，看到看台后面盛开的哈洛花，连忙后退。 哈洛花是只有在深秋到初冬才能看到的稀有花卉。 虽然只在凉爽的天气里开花，但可笑的是，它非常脆弱，怕雪、霜和寒风，而且一碰到人手就会立刻枯萎。 但是它的繁殖力非常强，一旦发芽，很快就会蔓延到周围。 ‘从王后的花园蔓延到这里来了啊。’ 对哈洛花过敏的蕾妮，双手捂住嘴巴，悄悄地向后退去。 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真正的家人，因为过敏死掉的话也太草率了。 ‘要是到处都是哈洛花，那可就麻烦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急忙跑回了塞西莉亚身边。 * 第二天。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蕾妮蜷缩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还想着哈洛花会带来麻烦，结果不到半天，麻烦就真的来了。 塞西莉亚更换着她额头上的湿毛巾，眉头紧锁。 “真的不用叫医生吗？” “医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而且如果在王宫里生病，可能会被赶出去……” 哈洛花过敏非常罕见。在所有百姓中，拥有神圣力的人不到十分之一，而在这些人中，只有拥有高纯度神圣力的人才会发病。概率大概只有0.0001%左右。 “幸好提前准备了治疗药物。” 但也只能在病情不严重的时候使用，如果病情严重，除了神官或医术特别高明的医生，其他人束手无策。 “要不要通知公爵大人和贾贝琳大人？” “不行！” 蕾妮连忙抓住塞西莉亚的手。 “平时感冒都会闹得鸡飞狗跳，要是让家人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整个国家都会天翻地覆吧。” 塞西莉亚一脸严肃地说道。 “应该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吧……” “不，一定会发生灾难的。” “应该不会……” “一定会。” 塞西莉亚斩钉截铁地说着，蕾妮尴尬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我有治疗药物，只要吃药休息一两天就能好。” “那就好。” 塞西莉亚将毯子拉到她的脖子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胸口。 “您好好休息，直到痊愈为止。” “对不起，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 “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小姐，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塞西莉亚真是太温柔了。 蕾妮笑了笑，钻进了被子里。 “首先要让身体好起来，希望在此之前选妃不要出什么乱子……” 她这样想着，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病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几乎没有清醒过。 第三天早上。 蕾妮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布告栏，皱起了眉头。 “到现在还没有公布下一次考查的评价。” 没有选妃参加者的分数超过塞西莉亚，第一名已经是囊中之物。 而且，如此简单的考试，评价不应该拖延这么久。 “总觉得不太对劲。” 蕾妮回到房间，联系了议长。 【是，小姐。】 “第二次考查的评价还没有出来，难道是大公女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还没有收到我们在王宫里安插的人的消息。】 “大公女的宫殿里，谁的嘴巴最快，最不牢靠？” 【听说大公女的宫殿里有一个嘴巴不牢靠的人，名叫艾尔加的侍从，是从王后那里过去的。】 “看来在王宫里打听消息更快。” 【您要亲自去吗？这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太危险了。打听消息的事情交给我这边就可以了。】 “那样太慢了。” 【就算大公女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对我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我担心的是，如果大公女的健康状况恶化，第二次考查可能会取消。” 第二次考查就像是为她和塞西莉亚量身定做的。 在这个舞台上，她们取得了无人能及的完美的第一名。 对于在第一次考查中成绩不佳的塞西莉亚来说，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得尽快让塞西莉亚成为王妃，米娜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她一定会和伊冯娜王妃联手。在第一次人生中，她们的关系就很好。所以我要让塞西莉亚尽快成为王妃——” 【真的只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 【小姐您太急躁了，这可不像您。选妃无论早晚，都会有结果的。您没有必要如此着急。陛下已经指定您作为推荐人，而且选妃对家族也很重要，您不能缺席，在这种情况下，您却担心着身处过去的阿德里安王子，不是吗？】 “……” 【所以您才想尽快结束选妃，好集中精力寻找阿德里安王子。】 第203章 王后倒台 “……阿德里安可能因为我正在受苦。” 【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留在过去是他的选择。】 “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没有理由留在过去。” 【是的，他是为了您才留下来的。但是，如果您为了尽快找到他而坏了大事，结果反而陷入危险，那他的付出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 【比起急着把他带回来，为他创造一个更舒适的生活环境才是对他更好的回报。如果是平时的小姐，您一定会这样想的。】 议长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不是吗？】 蕾妮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没错……” 的确如议长所说，一想到阿德里安可能因为她而在过去受苦，她就心急如焚。 蕾妮握着通讯石，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我明白了！” 她说道，通讯石里传来了淡淡的笑声。 【您不会因为我说了几句重话就一蹶不振吧？】 “我母亲可是莉塞特·迪布雷德，我怎么会因为一时的急躁就一蹶不振呢？我可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的血脉。” 【没错，公爵夫人的女儿，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一蹶不振。】 蕾妮和议长笑着结束了通话。 就在她把通讯石放进口袋的时候。 “公爵夫人的血脉？” 是塞西莉亚的声音。 蕾妮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塞西莉亚正端着一个果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您说回到过去，是什么意思？” “……” “小姐！” “选妃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的。” “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就是阿狸。” 塞西莉亚手中的果盘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这……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塞西莉亚。” 当蕾妮开始讲述她回到过去的故事时，塞西莉亚的脸上充满了震惊。 * 塞西莉亚紧紧地握着蕾妮的手，哭了好久。 “塞西莉亚……” “夫人给了我成为骑士的机会，莉塞特夫人说过，她总是在梦中见到一个珍贵的孩子，那个孩子即使做着男人都难以做到的事情，也总是笑着面对。她说，年龄和性别都无法阻挡一个人的意志。” “……” “因为她的话，我才鼓起勇气，拿起了剑。” “……” “原来是小姐您，给了我勇气。” 塞西莉亚泪眼朦胧地望着蕾妮，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之所以能在那个可怕的日子里活下来，遇见我的侄子，拥有新的梦想，都是因为小姐的恩赐。” “是因为塞西莉亚保护了年幼的我，我才能活下来。” 蕾妮不明白，为什么只要想起母亲去世的那座山，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 ‘我还对阿德里安说我不会再哭了呢。’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蕾妮，塞西莉亚淡淡地笑了。 “谢谢您活着，谢谢您回来。” 但无论怎么想，眼泪还是不停地流，这可不是她的错，都怪这里有这么多很好的人。 蕾妮哭着扑进塞西莉亚的怀里，她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抱着蕾妮。 就在这时。 “奥尔加大人，迪布雷德小姐……！” 从迪布雷德收买的王宫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蕾妮抽泣着抬起头，侍女脸色苍白地说： “虽然知道不应该打扰您，但有急事禀报，请您恕罪。” “出什么事了？” “诺克斯顿兄妹收买了德格利德大公女的侍从艾尔加，买通了关于大公女的情报。” 听到这话，蕾妮的眼泪瞬间就收了回去，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差点耽误大事！’ 侍从艾尔加，不就是她原本打算收买的那个侍从吗！ ‘要是再早一步，被抓走的就不是诺克斯顿兄妹，而是我了。’ 诺克斯顿兄妹，不就是上次被她羞辱的那对候选人和推荐人吗？ “他们两个被抓走了吗？” “是的，已经被移交给了治安队。但问题是……” “还有什么问题？” 塞西莉亚皱着眉头问道，侍女咽了口唾沫，回答道： “大公女正式向王后提出质疑，艾尔加是王后安排的人，所以大公女认为王后安排了间谍。” 蕾妮和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姐，那么……” “是的，既然正式提出了质疑，如果王后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这件事就只能由她承担责任，她可能会被迫退下来。” “那王室仅剩的长辈大公女会再次走到台前？选妃的总负责人要换人了。”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王后的选妃权力都会转移到大公女身上……” 这下麻烦了。 王后是马尔修公爵家的人，但她和伊冯娜王妃关系不好，而且还有些愚蠢，所以蕾妮可以利用她。最重要的是，她和教廷有仇。 但是，如果大公女走到台前…… ‘教廷可能会再次渗透到王宫，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米娜到来，仅凭塞西莉亚一个人，无法对抗大公女和伊冯娜王妃。’ 蕾妮急忙对侍女说道： “证据呢？有证据吗？王后准备好反击了吗？” “这个……” 侍女一脸为难地说： “王后确实安排了侍从艾尔加作为间谍。” “什么？！” “作为间谍的艾尔加，不只向王后汇报情报，还把情报卖给了选妃的参加者们……”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国王一看到王后就会头疼了。 她现在也头疼得厉害！ 蕾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猛地站了起来。 “小姐？您要去哪里？” “去解决问题。” 无论是帮王后解决问题，让她继续协助选妃，还是想办法拉拢大公女，总之必须解决这件事。 蕾妮咬紧牙关，气势汹汹地走出了房间。 * “这是误会，陛下！臣妾冤枉啊！” 大殿里一片混乱，王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公女则一脸冷漠地看着国王。 国王头疼欲裂，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姑母，您一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在我的宫殿里安插间谍，在国王看来是件小事吗？还是说，您也参与了其中？” “您明知道我没有。” “说是间谍，谁知道她会不会在我的食物里下毒呢？” “姑母，王后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那就查个水落石出吧。要不要把王后和我把王族的事情提交到中央塔的议程上，再把金玺院召集到王宫来呢？” 国王的脸色变得蜡黄。 如果让金玺院来到王宫，他不仅会丢尽颜面，还会在历史上留下昏庸无能的烙印。 蕾妮很理解国王头疼的心情。 ‘看样子是绝对不会让步了。’ 啊，该怎么办才能解决这件事呢？ ‘不过，大公女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嗯？等一下……’ 大公女用手背按住了额头，然后…… “姑母！” “大公女！” 国王和大公女的侍从惊呼一声，摇摇欲坠的大公女倒了下去。 国王怒吼道： “御医！快传御医！” 侍从急忙跑了出去，大公女宫的骑士抱起了她。 即使被骑士抱着，大公女也没有恢复意识。可以看到宫外的御医正向这边跑来。 大公女被送回寝宫后，大殿内一片混乱，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惊慌失措的王后身上。 “难道……” “真的是投毒吗？” 偏偏在大公女揭发了间谍之后晕倒，王后百口莫辩。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阻止德格利德参与选妃，想找出她的弱点……” “王后！！” 国王的怒吼声响彻大殿，王后双手紧握，肩膀一颤。 “阿，亚历山大……” “您到底还要让我失望到什么时候？我究竟要为你收拾多少烂摊子——！” “怎，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你还有一丝一毫的夫妻情意吗？为什么如此轻视我……” 王后的睫毛微微颤抖，但国王眼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消退。 他颓然地坐回王座，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对士兵们下令： “将王后送回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开王后宫的门。” “亚历山大……！！” 王后尖叫着，但士兵们还是默默地向她走去。 即使被拖拽着离开大殿，王后的叫喊声也没有停止。 一向圆滑的国王，此刻脸上毫无表情。奇怪的是，当他面无表情时，反而更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不是国王，而是在冰冷、孤独的王座上苦苦支撑的亚历山大·卢埃尔格。 他的本质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所以，你找朕有什么事？” 国王的声音让蕾妮一惊，她与他对上了视线。 “啊，对了，我是以有事禀报为由，才获准出入国王宫的。” “在这种时候来找朕，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你父亲让你来的吗？” “这个……嗯，那个……” 虽然可以用水源石或远程传送卷轴作为借口，但蕾妮犹豫了。 国王从小就饱受痛苦。 因为某件事，先王一怒之下将储君的教育全权委托给了卡米拉大夫人，从这件事就能看出他遭受了多少痛苦。 大夫人虽然是个好人，但她也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罗卡尔大公。即使大夫人真心对待国王，年幼的王子看到他们母子情深的样子，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 第204章 大公女的疾病 蕾妮曾经在背后偷偷观察过阿米蒂埃公爵和米娜的样子，所以她能理解。 不仅如此，好不容易回到储王宫，却因为娶了最爱的妻子，阿德里安的母亲，而受到教廷和先王的不满。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立功，在最卑贱的地方卑躬屈膝。 因为曾经为了得到巴鲁瓦公爵的认可而拼命努力过，所以蕾妮能够体会国王的心情。 她了解与不和的亲人相处的经历，亲人带来的伤痛，比任何痛苦都要更加难以承受，更加锥心刺骨。 在孤独的时刻，需要的不是利益，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所以，现在国王需要的……” 蕾妮的视线落在了呆呆地站着，望着国王的塞西莉亚身上。 ‘陛下今天一定很难过，所以不想让他一个人呆着。塞西莉亚能够治愈受伤的人，所以她也能治愈国王陛下的心灵。’ “竟敢以这种理由窥探王族的隐私，真是胆大包天。不管是这家伙还是那家伙，都在戏弄朕。” 国王冰冷的视线转向了塞西莉亚，她一时有些慌乱。 “过去，塞西莉亚。” 蕾妮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塞西莉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可以到您身边去吗？” “你也想戏弄朕吗！” “我想过去。” “……” “我要过去了。” 塞西莉亚慢慢地向他走去。他孤独地坐在王座上，随着她一步步靠近，他的头也一点点低垂下去。最终，当他完全低下头时，他抱住了塞西莉亚的腰。 “你真狡猾。” 塞西莉亚一脸慌张地望着国王，然后非常小心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她的指间，滑过与阿德里安极为相似的金发。 “是的，陛下，我很狡猾。” “明知道朕被戏弄，还偏偏挑朕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是的。” “该死的，留在我身边。” “……是。” 侍从们悄悄地退出了大殿，国王的侍从长为蕾妮引路，低声说道： “请走这边。” 蕾妮被侍从长领着离开了大殿，她回头望去，大殿的门正在缓缓关闭。 在庄严的王座上，国王低着头，紧紧抱着塞西莉亚的腰，而塞西莉亚则轻轻地抚摸着那个脊背佝偻的孤独男人。 “还挺般配的嘛。” 蕾妮微微一笑，离开了大殿。 * 那天晚上，宿舍。 蕾妮咬着笔尖，盯着笔记本上潦草的字迹。 【大公女在大殿上晕倒是一场戏。】 但是，在王后安插间谍的事情败露后晕倒，国王肯定会立刻召见宫廷御医。 宫廷御医是国王的人，如果让他诊治，很容易就会发现不是中毒。 ‘大公女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蕾妮摇了摇头，在句子上打了个叉。 【真的是中毒。】 不对，就算王后考虑不周，也不可能真的想杀了她。 ‘没有理由啊，为了选妃就下毒，这也太离谱了，后面还有第三轮、第四轮考查呢。’ 在前几世，王后也没有和大公女敌对过。 又打了一个叉，蕾妮看向了最后一句。 【原本就有疾病。】 想起第二次考查那天，大公女用手帕捂住嘴咳嗽的样子，蕾妮点了点头。 ‘怎么看都是这个，原本就有病，只是碰巧晕倒了。但是，到底是什么病呢？’ 即使她住在偏僻的角落，也应该有医生悉心照料才对。 如果大公女生病了，不可能没有传闻。 ‘是某种罕见的疾病吗？’ 突然发作的罕见疾病。 想到这里，蕾妮猛地一怔，抓紧了笔记本的一角。 她连忙拿出了通讯石。 【怎么了，蕾妮？还好吗？】 通讯石里传来了亨利温柔的声音。 “大公女是不是拥有神圣力？” 因为心急，蕾妮开门见山地问道，亨利疑惑地回答道。 【应该是吧。】 “应该是？” 【先王时期，她曾经率领圣骑士团参战过。先王对她非常忌惮，所以没有透露详细的内情，但她率领的不是中央军而是圣骑士团，这不就说明了什么吗？虽然她从战场上逃走了。】 “逃走了？” 【是啊，以生病为借口从战场上撤退了。】 “那是什么时候？战场在哪里？” 【纽特拉公国，30年前的冬天。她以生病为借口，抛下士兵回来了，但实际上诊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问题。】 拼图逐渐完整起来。 蕾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说不定这件事，对我们有利。” 【有利？】 “我知道，我知道大公女的病。她不是从战场上逃走的，是真的生病了。” 【但是医生们没有查出来，直到现在也没有。】 那是因为普通的医生绝对无法知道这种特殊的疾病。 “哈洛花过敏。” 【大公女对哈洛花过敏？】 “是的，对魔法师来说，哈洛花是良药，但拥有神圣力的人中，极少数会对哈洛花过敏。我就有。” 【如果大公女过敏，那就说明王宫里有哈洛花。】 【哈洛花？！】 【哈洛花！】 约翰和伊萨克似乎也在听着，哥哥们的声音同时响起。 “没关系，我带了治疗药物。如果症状不严重，治疗药物就足够了……天啊。” 蕾妮扔下笔，惊呼出声。 “能晕倒，说明症状很严重啊！” 这需要非常专业的医生。 ‘但是，短时间内从哪找这样专业的医生呢，就算我知道一些知识，也不能像医生那样完美地治疗疾病啊！’ 就在她慌乱地转动着眼珠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要是能叫我一声叔叔就好了。】 【所以，作为救命恩人的我，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就用可爱侄女的亲亲来抵消怎么样？】 迪布雷德先代公爵一夜风流的产物，父亲和姑姑同父异母的弟弟。 传闻中对一千人进行了非法人体实验的疯狂医生。 十五岁就毒害自己同父异母兄弟的疯子。 如果是泰勒·迪布雷德，还真有可能治好大公女。 ‘真是应了米娜的那句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问题是，要怎么从那个泰勒·迪布雷德那里得到帮助……！ 蕾妮双手抱头，无声地呐喊着。 * 但是，再难也不能放弃。只要治好大公女，她将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蕾妮得到了国王的许可，离开了王宫。 国王一听蕾妮说要救活奄奄一息的大公女，并证明她不是中毒，立刻就批准了。 【如果能解决这件事，朕必有重谢，以国王的名义起誓。】 既然国王都这样说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蕾妮通知了爸爸，然后前往泰勒·迪布雷德所在的地方。 “那个疯子，好端端地待在领地城堡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到村庄里来，真是的。” “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领地城堡里，那才会更麻烦吧。” ……还有迪布雷德公爵派来的伊萨克和亨利。 虽然蕾妮相信自己，但迪布雷德公爵不相信泰勒·迪布雷德，为了以防万一，他让两个哥哥紧紧地跟着她。 蕾妮看着从来到领地开始就一脸凶神恶煞的亨利和伊萨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是爸爸，哥哥们看起来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来惹事的。” 伊萨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剑柄，亨利的手背上也浮现了启动印记。 “怎么了？干嘛用那种可爱的眼神看着我？” “蕾妮很可爱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蕾妮疲惫地低下了头，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了食指。 “我们是为了寻求帮助才来找泰勒叔叔的，所以应该放低姿态的是我们。” 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 “他才是主角。” 然后又用食指指向了泰勒所在的客栈。 伊萨克一脸不情愿，但看到蕾妮瞪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地用双手抱住后脑勺，说道： “知道了。” 蕾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然后推开了客栈的门。 客栈里空无一人，看来泰勒真的把整个客栈都包下来了。 “不在吗？” 她正疑惑着，厨房那边传来了动静。伊萨克“哐”的一声踹开了厨房的门，里面传来了一声女性的尖叫： “呀啊！” 紧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不是发出尖叫的女人，而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半敞的衬衫，嘴角残留的口红印，线条凌厉的下颌，还有一头凌乱却柔顺的黑发。和爸爸相似，但却带着一种颓废慵懒气质的蓝眼睛。 “泰勒·迪布雷德。” 亨利咂了咂嘴，伊萨克嘟囔了一句“真是够了”，然后挡住了蕾妮的眼睛。 “在厨房里搞什么鬼，疯子。” “蕾妮在听呢。” 蕾妮推开两人的手，伊萨克皱着眉头说道： “这种肮脏的东西，不要看。” “是啊，蕾妮。” 蕾妮眯起眼睛说道： “这些我都懂。” 伊萨克哼了一声，说道： “你懂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人类的繁殖行为。” 蕾妮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说道，不知为何，三个人之间刮起了一阵尴尬的风。 蕾妮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依次扫过一言不发的三人，心中暗自嘀咕： “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第205章 有求于人 “本来就是嘛！人类的繁衍行为——” “停，停！” “……” 伊萨克和亨利这次干脆直接捂住了她的嘴。蕾妮“呜、呜呜、呜”地挣扎着，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这话倒也没错。” 说话的是泰勒。蕾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用“你看吧！”的眼神看向面色不善的伊萨克和亨利。 亨利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对吊儿郎当地站着的泰勒说道： “我们能谈谈吗？” “跟擅闯我圣域的无礼小鬼们有什么好谈的？” 伊萨克嗤笑一声： “圣域？在厨房里搞出那种动静的圣域还真是少见。” “那就更正一下，是‘城堡’。” 泰勒微微一笑。 ‘迪布雷德家的基因还真是厉害。’ 他的笑容和亨利使坏的时候极其相似，这么一看，他似乎比父亲更像亨利。 父亲和约翰给人的感觉是端庄且禁欲的，而泰勒则像亨利一样，拥有华丽的外表。如果把亨利拉长并改良一下，大概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那他一定很像祖父那一代的人。” 亨利是三兄弟中最像祖父的。 这么一想，亨利和伊萨克对泰勒的敌意也就不难理解了。不仅仅是因为讨厌这个疯子医生和自己见面，或者他曾经三次试图毒杀父亲，更可能是因为泰勒让他们想起了两人童年时期最可怕的记忆——他们的祖父。 正当蕾妮思索之际，客栈的门被推开，一位手持礼帽的老人走了进来。 “主人，外面有辆奇怪的马车……” 泰勒将手搭在这位似乎是他心腹的老人肩上，走近亨利。见亨利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泰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已经摆脱噩梦了啊，真可惜。” 蕾妮和伊萨克的表情僵住了。 “他知道亨利害怕老人的事。” 亨利因为害怕老人，认为自己是有问题的，还曾被不过是一介家臣的特拉莫尔虐待过。 ‘也对，祖父在世的时候，泰勒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会知道亨利的心理阴影也不奇怪。’ 泰勒的嘴角缓缓上扬： “光是看到皱纹就吓得发抖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能摆脱心理阴影真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被垃圾觉得可爱了。” “你这小子对长辈是什么态度？西奥多就是这么教你的？” “您那位身为奴隶的母亲，恐怕没教过您对本家嫡系应有的礼仪吧。” 哎呀呀。蕾妮吓了一跳，看着这两个即使在交换着大逆不道的言语时也依然保持微笑的男人。比起动嘴更喜欢动手的伊萨克，早已被这充满恶意的神经战激怒，他紧锁眉头，伸手捂住了蕾妮的耳朵。 “够了！别教坏小孩子！” 蕾妮心想： ‘我都听完了，干嘛还捂住我的耳朵？’ 但考虑到自己是有求于人，还是避免和泰勒发生冲突为好，于是她装作没听见，轻轻拉了拉亨利的衣袖。 一直用冰冷的眼神与泰勒对视的亨利转过头来，泰勒只是耸了耸肩。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蕾妮松开伊萨克的手，开口道： “我知道您一直在找的东西在哪里。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您为了制作抗生素而寻找的梅利亚草，还没有找到线索吗？】 【……！】 【我知道在哪里。】 在第一次人生中，蕾妮曾听说过泰勒·迪布雷德在寻找梅利亚草。 “我是真的知道那个地方。” 蕾妮笑眯眯地说着，泰勒的嘴角也缓缓勾起。 “当然记得。” “对！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 “我记得上一次我让你把门关好，你怎么做的呢？” 嗯？泰勒突然把脸凑到蕾妮面前。 “所以我把门关上了，关得非常、非常紧。” 蕾妮尴尬地笑了笑，装傻道： “是……是吗？” 泰勒伸手想捏她的下巴…… 唰——！伴随着一阵冰冷的声响，伊萨克拔出剑，剑尖直指泰勒。与此同时，亨利指尖释放出的魔力化作细丝，缠绕住了泰勒的脖子。 泰勒轻轻举起双手，向蕾妮使了个眼色，那副“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的交易人去死吗？”的表情，真是令人讨厌。 “伊萨克，亨利，放开他。” “可是——！” “……” “放开他。” 两位哥哥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收回了手。 泰勒低声笑了笑： “我就知道会变得很有趣。” * 那天下午，戴着眼镜的泰勒坐在桌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说道： “咖啡。” “咖啡！” 蕾妮麻利地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地端起放着茶杯的杯垫走向桌子。 “糖呢？” “糖！” 她连忙把桌上的方糖一块块地丢进咖啡里。 “没有茶点吗？” “茶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饼干，啪、啪地放在桌上。 “太烫了。” 蕾妮对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呼——呼——地吹着，泰勒这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亲亲。” “亲……你这家伙！” 忍无可忍的蕾妮大声喊着，怒视着泰勒那张可恶的脸，泰勒撑着下巴，眯起了眼睛。 “就算只是半个叔叔，也应该能得到可爱侄女的亲亲吧？” “哪有叔叔这样使唤可爱侄女的！” 泰勒不仅长得像亨利，连这厚脸皮的程度都一模一样。他一眼就看出蕾妮有求于他，于是便用这样的话开始使唤他们： 【我像一条丧家狗一样被赶出了城堡，现在没有助手。如果你能帮我，我也许会考虑帮你。】 像这样在一旁伺候的蕾妮还算好的，亨利和伊萨克已经化身樵夫，正在努力地劈柴，当然，他们都用一副恨不得杀了泰勒的眼神怒视着这边。 蕾妮撅着嘴说道： “时间紧迫啊，要是大公女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昨天才晕倒，那应该还有时间。” “但是……！” “精明的小狐狸应该不会只相信我，就把大公女扔在一边吧？我赌你肯定留了安全措施。” 蕾妮撇了撇嘴。 ‘这家伙的眼力还真是跟鬼一样。’ 以防万一，她把之前自己剩下的哈洛花过敏治疗剂留给了塞西莉亚，以免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 蕾妮眯起眼睛瞪了泰勒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 “至少让哥哥们进来吧，马上就要冬天了，会感冒的……” 泰勒把玩着手中的烟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了？” “觉得很神奇。” “什么？” “你会为你的竞争对手着想？” “不是竞争对手，是兄妹。” 听到蕾妮的话，泰勒深深地靠在椅背上，瞥了一眼正在窗外劈柴的两位哥哥。 “给你个忠告吧。如果不提防别人，你的饼干里随时都可能被下毒。等你吞下有毒的饼干后才会明白，天真是一种罪恶。” “才不是呢。” “你说什么？” 蕾妮在泰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撕开带来的饼干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为什么天真的人有罪？下毒的人才有罪吧。就算我吞下了有毒的饼干，我也不会怪自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受害者都没有责任。” “是因为你不是在迪布雷德出生的吗？” “嗯？” “明明是西奥多的养子，却能说出这么像样的话，真是有趣。” 蕾妮用微妙的表情看着他，泰勒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 “您偶尔装出一副慵懒颓废的帅哥模样时，真的很讨人厌……不过还挺帅气。” 蕾妮连忙改口，竖起两个大拇指，泰勒笑了笑。 “咖啡。” “……啊？” “咖啡。” 蕾妮这才明白他是要自己重新去泡咖啡，她一边应着“咖啡……”，一边哭丧着脸站了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蕾妮三兄妹才从泰勒手中解脱出来。为了等待泰勒派来的马车，他们聚集在客栈一楼。 “该死的混蛋，为了不让父亲知道，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他不是怕父亲知道，而是想让父亲着急。他想让父亲觉得，在我们这些雇员看不到的地方，他可能会对我们做些什么。” “真是个卑鄙的疯子。” 伊萨克咬牙切齿。明明还没到冬天，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让伊萨克劈了这么多柴，连怪物一样的伊萨克看起来都有些疲惫了。 “那家伙，等这件事解决后，我一定要杀了他。” “好。” 如果是平时，亨利一定会阻止他轻举妄动，但这次却立刻表示赞同。虽然亨利没有说话，但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瞪着泰勒所在的二楼房间。 “小不点，你没事……你在干什么？” 伊萨克看着不知何时蹑手蹑脚地移动着的蕾妮，皱起了眉头。亨利也一脸疑惑。 蕾妮“嘘”了一声，用食指按住嘴唇，比划着： “泰勒的笔记本。” “什么？” 蕾妮环顾四周，对哥哥们低声说道： “泰勒的笔记本，里面一定有治疗方法。” “然后呢？” 听到伊萨克的话，蕾妮咧嘴一笑： “我们把它偷走。” 第206章 本尼迪克特 蕾妮可不是真的没办法才乖乖听泰勒的话的。她之所以装出一副束手无策的小孩模样，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像这样离开房间。 “只要知道怎么制作治疗剂，他就没用了。” 蕾妮用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看向泰勒的房间，亨利和伊萨克的表情也变得和她一样邪恶。 泰勒被囚禁于迪布雷德地下监牢的事件，其开端源于迪布雷德公爵的父亲。 老公爵被父亲强行从家主之位上赶了下来，他与教廷勾结，趁父亲不在的时候谋划兵变。 在那场动乱中，母亲去世，而蕾妮也失踪了。 父亲绝不原谅老公爵，甚至残酷地清算了那些追随他的人，而泰勒·迪布雷德也因此被牵连进来。 随着调查的深入，泰勒作为老公爵的猎犬所犯下的残暴罪行被一一揭露：人体实验、毒杀觊觎老公爵权力的兄弟们、毒害与老公爵作对的家臣的家人并在幕后操纵一切。 据说当时负责调查的迪波斯子爵，在看到泰勒所犯罪行的证据后，连续几天都无法入睡。 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押送到王都处以极刑，但泰勒的杰出才能却是无人能否认的。 ‘这和国王没有处死差点毁掉一个地方的维罗妮卡的原因是一样的。’ 尽管他的罪行无法被掩盖，但这位百年难遇的奇才最终还是被囚禁在了迪布雷德的地下监狱。 而他之所以能被释放，是因为蕾妮的哈洛花过敏…… ‘但在前世并非如此。’ 在第一次人生中，他被释放是因为米娜。 米娜被毒杀的事件中，蕾妮曾被诬陷为罪魁祸首。 为了拯救像亲妹妹一样疼爱的米娜，哥哥们释放了泰勒。 泰勒·迪布雷德的名字也因此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那本被称为《黑色笔记本》的东西。 那么，这本《黑色笔记本》究竟是什么呢？ 那是一位本就堪称史上罕见的天才——泰勒，在帝国进行非法的人体实验，并将获得的医学知识记录下来的笔记本。 蕾妮之所以能制作出返老还童药，是因为在第一次人生中有一位医学生制作出了那种药，据说那位医学生偶然间窥见了泰勒的黑色笔记本，从而开发出了返老还童药。 根据好事者的说法，这本笔记本中记载的医学知识，甚至领先了当时的医学水平大约一百年，是一本极其特别的笔记本。 ‘必须找到那本笔记本。’ 从泰勒治好了蕾妮的哈洛花过敏来看，那本笔记本上一定记载着治疗方法。 “下午他还拿着那本黑色笔记本，但是进房间的时候却没有带进去，应该是放在这附近了。找找看！” 蕾妮和哥哥们蹑手蹑脚地在客栈里翻找起来。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下午看到的那本笔记本。 书桌抽屉，没有。天花板，没有。书架，没有。 伊萨克皱着眉头嘟囔道： “这个疯子到底把它藏到哪里去了？小不点，你确定他没有把它带进房间吗？” “嗯。” “那它会在哪里？” “就是说啊……真奇怪，在我去厨房拿汤锅之前，他明明还拿着的。” “什么？！他还让你去拿汤锅？！” “嘘！嘘——！” 蕾妮连忙用双手捂住伊萨克的嘴，但伊萨克挣扎着，她只好向亨利投去求助的目光。 “亨利？” “难道说，蕾妮，你拿来的锅是这个吗？” 蕾妮转过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锅子，而锅子下面…… “不会吧！” 蕾妮跳了起来，连忙推开锅子，拿起被压在下面的笔记本。 正是泰勒今天一直在上面写写画画的那本黑色笔记本。蕾妮轻轻拍去因为锅子的热气而有些扭曲的皮革封面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 “哎呦哎呦，受苦了吧。” 蕾妮用脸颊蹭着笔记本，温柔地嘟囔着，伊萨克嗤笑一声。 “你对笔记本好像比对人还温柔啊？” “这可是像钻石矿一样珍贵的东西，人又不是钻石矿。” “那我呢？” “……” 蕾妮偷偷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伊萨克“难道说，小不点你……！”地低吼起来，蕾妮抱着黑色笔记本，悄悄地躲到了亨利的背后。 “小不点，你给我过来！？” “够了。” 在伊萨克试图抓住蕾妮，而亨利阻止他的时候，蕾妮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笔记本。 伊萨克嘟囔道： “切，早知道就应该把那个疯子绑起来揍一顿，把笔记本抢过来。” “绑起来揍一顿这种事以后再做也不迟。蕾妮，里面有关于哈洛花过敏的内容吗？” “……” “蕾妮？” 亨利看着突然僵住的蕾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亨利和伊萨克凑过来，看向蕾妮正在阅读的部分。 【8\/21 下午。本尼迪克特·伊斯洛班 \/ 烧伤处开始出现脓液，已经超出了艾尔莎神树能够治疗的范围。希尔莫斯3g，卡拉德12g，艾尔莎神树根粉末4g……】 “本尼迪克特，这不就是小不点在过去看到的那个红斑男人的名字吗？” “不是同名。” 亨利说道，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知道？” “暗爪正在调查他的身份，已经查到他是二十年前灭门的伊斯洛班子爵家的次子。” 啪的一声，蕾妮合上笔记本，走上楼梯。 “你要去哪里？喂，小不点！” “蕾妮。” 哥哥们在楼梯下喊着她，但蕾妮一言不发地走上二楼，来到泰勒的房间前。 然后，砰——！！ 她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 靠在破旧床头的泰勒看向蕾妮，准确地说，是看向她手中的笔记本。 “真可惜，里面没有关于哈洛花过敏的内容。” 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明天早上想吃炖菜，放鸡肉——” 蕾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泰勒大概以为只要笔记本上没有记载哈洛花过敏的治疗方法，蕾妮就会乖乖听话，所以罕见地瞪大了眼睛。 “从现在开始，由我来问问题。” “你不在乎大公女的死活了吗？” “无所谓，反正你会给她陪葬。” 蕾妮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从敞开的门走进来的亨利手背上浮现出启动印记，紧握着剑的伊萨克全身散发出凌厉的奥拉。 与此同时，窗外亮起了灯，迪布雷德的马夫和狼群从马背上下来。 泰勒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轻轻举起双手： “投降，我还不想死。” 蕾妮松开泰勒的衣领，注视着他。 * 蕾妮三兄妹和泰勒相对而坐，开始谈话。周围被狼群包围，迪布雷德的雇员们分别关上了窗户和门。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本尼迪克特的？” “十年前，老公爵介绍的。” “你们是什么时候再次见面的？” “在我来到领地庄园的这家客栈之后，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来找我，让我治疗他的烧伤。” 蕾妮紧紧咬着嘴唇内侧柔软的肉。他们苦苦寻找的红斑男人，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伊萨克怒容满面地吼道： “别胡说八道！教廷的人怎么可能进入领地！” “这就要问你们自己了吧？” 听到泰勒的话，伊萨克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 一直抱着胳膊沉默不语的亨利低声喊道： “伊萨克。” “坐下。” “但是……！” “这说明家族里有叛徒。” 伊萨克的表情僵住了。 一直紧闭双眼的蕾妮，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本尼迪克特冒着危险来找你，说明普通的医生或神官无法治疗他。如果他以后还需要治疗，泰勒，你应该能把他叫出来吧？” 泰勒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耸了耸肩。 “把他叫出来。” “在那之前，我得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他。” 蕾妮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笑眯眯的泰勒。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现在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命令你。” 看到蕾妮的眼神，泰勒低声笑了笑。 “这可真是有趣。” “……” “一个养子，竟然和西奥多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 泰勒把玩着手中的烟盒，轻轻挑了挑眉。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起来。 “你才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本尼迪克特？就好像——” “——好像知道＜那一天＞的真相一样？” “……” “听好了，我现在已经不太在乎大公女的事情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这意味着，现在占据优势的人是我。” 蕾妮一把抢过泰勒的香烟，接着说道： “我们好好解决这件事吧，我知道你这种人最讨厌什么。”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虽然不想死，但死了也无所谓。比起死亡，你更在乎有趣，对吧？所以说，迪波斯子爵——！” 蕾妮叫来了在开始和泰勒谈话之前，用远程传送卷轴带来的迪波斯子爵。 “是，小姐。” “如果我现在把泰勒·迪布雷德重新关进地下监狱，他要被关多久？” “如果您愿意，他可以死在里面，或者——” 第207章 爹地! 迪波斯子爵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泰勒， “——或者等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去见女神之后，再让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伟大的魔法师维罗妮卡的侄子如此断言，泰勒的表情变了。 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了冰冷的本质。 相反，蕾妮却笑了起来。 “你最讨厌的，不就是无法动脑的生活吗？” “……” “所以你第一次见面时才会对我表示好意，因为我是爸爸释放你的理由。” “……你想让我做什么？” 蕾妮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第一，把本尼迪克特带到我面前。第二，今天立刻出发去王都，治疗大公女。还有第三。” “……” “牛奶。” “什么？” “牛奶。” 泰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蕾妮的意思，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牛……奶”，然后起身走向厨房。 “接下来还要劈柴，快点劈，因为凌晨就要出发去王都。” 正走向厨房的泰勒，他的后背僵了一下，哥哥们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那天凌晨，蕾妮三兄妹和泰勒通过远程传送卷轴回到了王都的宅邸。虽然时辰尚早，但宅邸内已是灯火通明。他们刚一出现，在中庭徘徊的佣人们便立刻围了上来，齐声喊道： “小姐，少爷们！” “你们平安回来了……泰勒……。” 人群中，最先跑过来的诺斯原本一脸如释重负，但在看到蕾妮身后的泰勒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泰勒微微一笑，说道： “你这副臭德行还是一点没变啊，尤金·诺斯。” “……” 在蕾妮三兄妹面前一向温柔和蔼的诺斯，此刻的表情冷若寒霜。 “我们在别院为您准备了住处。” “我在主宅二楼有自己的房间。” “主宅是为嫡系准备的，或许在老公爵在世时那是您的房间，但现在不是了。” “贾贝琳什么时候成了西奥多的孩子了？真是令人惊讶。” 泰勒笑着指出，身为非嫡系的姑姑却住在主宅。 “别阴阳怪气的。” 从二楼走下来的姑姑将蕾妮和两位哥哥护在身后。 “好久不见，姐姐。看来您和西奥多相处得不错啊，我还清楚地记得您当初是如何诅咒那个没能保护好她和小儿子的西奥多的呢。” “至少我和他还有兄弟之情。” “您和我不都是从不同的肚子里出来的吗？那个男人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您和他讲兄弟情义？” “他可不会为了个人私欲，剖开领地百姓的肚子，把内脏做成标本。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口舌，滚去别院。” “好吧，反正我也没打算真的住在主宅，我也更喜欢别院。” “你这用言语刺伤别人的毛病看来是要带进棺材里了。赶紧滚去别院，别在我侄子侄女面前散发你那垃圾一样的恶臭。” 贾贝琳似乎非常不希望蕾妮三兄妹和泰勒扯上关系，毕竟他有毒杀兄弟的前科，恐怕贾贝琳认为即使是侄子侄女，在他面前也未必安全。诺斯的敌意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见泰勒似乎真的打算前往别院，蕾妮连忙摇了摇姑姑的裙摆。 “姑姑，姑姑。” 姑姑转头看向她，眼神与看向泰勒时截然不同，充满了温柔。 “怎么了？” “不能让他去别院。” “蕾妮，泰勒可不是那种值得你施舍同情的人——” “他会逃跑的，必须把他放在身边监视才行。” “……” 贾贝琳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不是因为可怜他，而是为了监视他？”，蕾妮坚定地点了点头。 泰勒·迪布雷德可是个逃跑大师。 在第一次人生中，哥哥们让他给米娜治疗，只是暂时放了他一会儿，他就随便开了点药，然后逃之夭夭了。 ‘不过，他开的药效果很好，米娜醒了过来，只是留下了后遗症。’ 因为米娜的后遗症，亨利和伊萨克气急败坏，几乎把整个帝国翻了个底朝天，但在蕾妮死之前，都没听说过他被抓到的消息。 “他绝对会逃跑的，所以在去王宫之前，让他住在我隔壁房间……不，要住在爸爸隔壁房间才行。不不不，干脆在父亲的房间里放把椅子……” “住哥哥旁边……” 就算泰勒再擅长逃跑，在迪布雷德公爵的眼皮子底下也插翅难飞。姑姑和诺斯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但一想到要和迪布雷德公爵住一个房间，他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同时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他就不能伤害小姐和少爷们了。” “嗯。” 他们似乎觉得，只要蕾妮三兄妹没有危险，迪布雷德公爵怎么样都无所谓。 * 泰勒被蕾妮拉着，来到了西奥多的书房。 久违的异母兄弟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变。 从老公爵那里出生的兄弟们，以母亲的身份划分等级。 出身于落魄子爵家的长子，对出身于名门侯爵家的三子毕恭毕敬。 拥有大贵族母亲的子嗣们，凌驾于十几个兄弟之上。 而父亲只是个男爵的子嗣，甚至不能和拥有大贵族子嗣们一起用餐，那么，从异国奴隶腹中出生的泰勒，又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呢？ 西奥多的处境也不比泰勒好多少，他是被父亲卖到家里的平民女子所生。 收钱生孩子，和妓女没什么区别。兄弟们总是拿西奥多刚生下他就去世的母亲开玩笑。 尽管如此，西奥多却从不屈服。 即使因为兄弟的诡计而被父亲厌弃，只能在马厩里过夜时，他也从未流露出丝毫的委屈。 其他的兄弟都说他是个没有自尊的蠢货，但泰勒的想法却不同。 【蠢货们，他不是没有自尊，而是极度傲慢，他根本没把你们当人看。就像不会因为被畜生欺负而感到愤怒一样。】 那样的眼神，绝不可能是屈服者的眼神。 西奥多只是在蛰伏，等待着将刀刃架在兄弟们和老公爵脖子上的机会。 如今年事已高，已经有了三个和当年那些兄弟们年纪相仿的孩子的西奥多，依旧傲慢，依旧令人讨厌。 “好久不见，哥哥。” 看吧，这副依旧把自己当垃圾一样看待的讨厌眼神。 西奥多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正在向他转述蕾妮话语的诺斯。 “把他扔到别院，严加防范。” 泰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嗤笑一声。 没有人不了解西奥多坚决的性格，他一言九鼎，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改变主意。 与其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一个垃圾，他宁愿放弃在王宫欠下人情的机会。 奇怪的是，深知他这种性格的贾贝琳和诺斯却丝毫没有为难的神色，他们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个像小狐狸一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把抱住了西奥多的大腿。 “让叔叔留在这里嘛。” “这种时候，你觉得你的养父会改变主意吗？” “不……” “爹……地。” “……爹地？” 仅仅两个个字，原本冰冷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 “爹地！” “哎呀，你这是跟谁学的？是谁教这孩子做这种没用的事情的？” 虽然表情冷淡，但他的嘴角却在抽动。至少不像是要砍掉教坏孩子的人的脑袋，倒像是要给那个人奖赏。 “不行吗？” “……行。” 诺斯、贾贝琳、佣人们，甚至西奥多的儿子们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宅邸的总管大臣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已经准备好了让泰勒坐的地方。 泰勒皱起了眉头。 西奥多把自己从监狱里放出来，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让那个孩子留下污点吗？ 终于得到许可的蕾妮回头看向泰勒。 “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见泰勒没有回答，房间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凶恶起来。 “竟敢让小姐说两遍！” 泰勒这才意识到，在他被关进地下监狱的这几年里，迪布雷德的权力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小狐狸，正在攀上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 蕾妮看着和泰勒共处一室却面不改色的爸爸，用手背擦了擦冷汗。 “太好了，成功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向萝拉学习了“爹地”这个词的用法。 【小姐，这世上所有的父亲都喜欢被叫’爸爸’，但一定更喜欢被叫做‘爹地’。】 学的时候还怀疑过这招是否真的管用，如今看来还是萝拉有经验啊。 ‘没想到把压箱底的绝招用在了这里。’ 既然已经用了“爹地”这招，下次该怎么才能让固执的爸爸改变主意呢？ 蕾妮坐在父亲身边，托着下巴苦思冥想，无意中看到爸爸正在阅读的文件，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那是古代语！难道说，您已经破解了神谕？” 代替迪布雷德公爵回答的是约翰。 “只是一部分，安全等级提高了，如果不是21位枢机主教，很难破解全部内容。因为是圣经中不常出现的单词，教廷那边似乎也解读得很困难。” 解读圣经时，首先要通过单词的出现频率来推测文字的含义。如果是圣经中不常出现的单词，解读起来自然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第208章 请您宽恕王后 “但我能读懂！” 蕾妮连忙看向纸上写着的三个单词。 “红色、月亮、降临？” 听到蕾妮的话，伊萨克“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对啊，小不点能读懂古代语。” “嘿嘿，我可是命运之子。” “但是，‘红色的月亮’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蕾妮苦恼着，突然紧紧抓住裙摆。 ‘红色的月亮’升起的那天，就是米娜降临的日子。 红色的月亮，就是每隔一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月食。 这么说来，米娜到来的日子就是那天。 蕾妮清楚地记得，红色的月亮升起的那天，一向端庄的阿米蒂埃公爵失魂落魄地回到宅邸的那一天。 那是他初恋的忌日，日期是什么时候来着？让我想想……嗯…… 蕾妮双手抱头，努力回忆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八年后的四月！ 时间改变了。 米娜来到帝国的时间，原本应该是蕾妮十九岁左右，可现在却提前了两年。 怎么会这样？ 米娜是时空旅行者，是从这个世界之外的其他世界来的孩子，所以蕾妮更加无法理解。 未来发生改变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和蕾妮扯上关系的时候。 但是，时空旅行这种事情，并非人力所能及，因此按理说，和蕾妮应该毫无关系才对。 她能想到的可能性不多。 第一，她的解读错了。 第二，有人干涉了时空旅行，导致未来发生了改变。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神明的干涉！ 如果让别人听到，一定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蕾妮却真切地知道神明的存在。 在第一次人生中，她亲眼目睹了封印出现裂痕的恶神引发了怎样的灾难。也正因如此，米娜才会以她为媒介，重新封印了恶神。 最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这让蕾妮的思绪变得无比复杂。 那些她未曾察觉的、隐藏在背后的隐秘之事，正一点点地在她眼前显露出来。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暗残骸，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邃、更加庞大。 ‘如果神明真的干涉人世，区区人类又怎么可能赢得了祂？’ 如果掌控着米娜的教廷得到了奈瑞德神的帮助，那她该怎么办？ 教廷一定会再次把她当作祭品，而家人们为了保护她，必定会不惜牺牲性命，到那时，她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能守护自己的生命和家人吗？ 难道说，她至今为止都只是在神的掌心中起舞吗？ 蕾妮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停下——！冷静！’ 她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你在干什么啊，小不点！要打就打二哥啊！” “蕾妮？” “小妹。” 这时，蕾妮才看到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们和爸爸，以及放在父亲桌子上的妈妈的照片。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教廷的尖塔。 ‘你以为我会就此放弃吗？’ 蕾妮从小就与家人分离，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了家人的怀抱。 她白手起家，寻找家人，建立商会，笼络了无数属于自己的人。 要论作恶，她在帝国可是首屈一指的。 “不管是神还是什么鬼东西，都惹错人了。” 没必要着急，还有八年的时间。无论神明如何干涉，时间都站在她这一边。 一步一步来。 蕾妮紧紧握住拳头，猛地转头看向泰勒。 “首先要让大公女恢复健康！” “……什么？” “跟我来！” 蕾妮拽着泰勒的衣袖，趾高气昂地走出了书房。 * 国王、王妃以及大公女宫殿的侍从们，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大公女，以及正在为她诊断的泰勒。 泰勒将耳朵贴近大公女的鼻下，随后点了点头。 “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国王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如果王后真的被诬陷为毒杀大公女的凶手，不仅王宫的威信会受损，贵族和教廷也必定会借机发难。 国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副总算可以松口气的表情。 “迪布雷德小姐功不可没。” 蕾妮没有谦虚推辞，而是直接低下头，坦然接受了这份功劳。 “是啊，我的功劳很大，那您打算怎么赏赐我呢？” 看到蕾妮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国王的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 “赏赐迪布雷德家族一千金币。” 才一千金币？ 救了大公女，保住了国王的面子，还提前阻止了王宫可能面临的责难，就只值这么点？ 这大概只够她一两个月的零花钱。 蕾妮斜着眼睛，撇了撇嘴，国王的牙缝里又挤出了一声呻吟。 “卡雷多尼的农田怎么样？” 卡雷多尼是一片连草都难以生长的贫瘠土地。 “陛下，迪布雷德家族不缺金钱，也不缺土地，缺的只是陛下的真心……” 蕾妮故意拉长了尾音，再次斜眼看向国王。 “你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蕾妮连忙回答道： “请您原谅王后陛下！” 蕾妮的话让大公女的寝宫陷入一片沉寂。 因为泰勒还没有说出大公女的病因是哈洛花过敏，所以对王后的误会还没有解除。 这里聚集的都是对王后的一时糊涂感到不满的人，因此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迪布雷德家的女儿对王后还真是情深义重啊，真是的。” 对王后最为愤怒的国王，语气低沉地说道。 “不是因为王后陛下……” 蕾妮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国王眯起了眼睛。 “那是为什么？” “爸爸说这件事不能外传，所以人们会认为陛下无缘无故地对王后冷酷无情。奈瑞德教会会不高兴的，无论是教廷还是贵族，都会指责陛下的不是。” “……” “我不希望陛下被冤枉……” 蕾妮双手合十，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国王眉间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 “但即使是王后，这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如果姑姑康复后咬住王后不放……” 国王一想到这里就头疼不已。 “您不用担心这个！” “不用担心？” “救了大公女的是叔叔，大公女是知恩图报的人，一定会奖赏叔叔，而叔叔会说，他希望陛下不要为难王后！” 蕾妮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泰勒的腰。 ‘快点同意啊。”’ 她用眼神示意，泰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大公女晕倒的原因就是王后，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迪布雷德家族是站在陛下这边的，当然，我也是。” 蕾妮双手轻轻交叠放在胸前，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是教廷的‘命运之子’。” 教廷这边由她负责，爸爸则负责约束贵族。 即使大公女要求惩罚王后，也不会有人支持她。那么大公女就可以借口答应泰勒的请求，闭口不谈此事。 有迪布雷德家族和蕾妮帮忙收拾残局，还有让大公女保持沉默的借口，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不是吗？ 看到蕾妮的表情，国王咧嘴一笑。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把你养得如此惹人喜爱？” “国王是百姓的父亲，百姓是国王的子女，所以是陛下养育了我~” 四世为人的处世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国王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他哈哈大笑着，一边说着“是啊，是啊”，一边抚摸着蕾妮的脸颊。 “朕就答应你的请求，但也不能不嘉奖你为朕着想的这份孝心。听着！朕赐予迪布雷德小姐‘郡主’的称号！” 啊？ 蕾妮眨巴着眼睛，环顾四周。 “真的吗？” 真的。 人们都点头回应，蕾妮尴尬地笑了笑。 郡主是一个荣誉头衔，是百余年前在战争中拯救了国王的某位小姐被授予的称号。 虽然没有人会称呼“郡主大人”，但随之而来的权限却非同小可。 郡主意味着准王族，就像从嫡系一脉传承下来的卡米拉大夫人、英格丽德公主、大公女一样。 也就是说，拥有准王族的权限。 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在金玺院（由王室血统组成的会议）拥有表决权。 可以随时进出王宫。 还有…… “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入学许可！” 艾丽西娅诺班级，是只由帝国王族和他国王族组成的国外学院的班级。 大陆最优秀的人才聚集的国外学院，约翰正在那里就读。 而艾丽西娅诺班级，则是这所只允许大陆最顶尖的贵族子弟就读的学院中，最为特别的班级。 维格森特拉帝国的两位王子。 韦恩斯的双胞胎王子。 加洪的王女。 阿塔尔的酋长孙子。 都是即将入学这个班级的学生。 ‘这么说来……’ 蕾妮陶醉地捧着脸颊。 这里有能帮助她独立的一座座金矿！是黄金人脉的沃土！ ‘做好事果然会有好报……’ 之前一直没做好事，所以才不知道嘛。 作为做好事的回报，蕾妮突然抱上了一个金饭碗。 从大公女的宫殿里哼着小曲出来的蕾妮，像阿狸一样蹦蹦跳跳地走着。泰勒看着她，嗤笑一声。 “这可未必是件好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亲爱的叔叔！” “亲爱的叔叔？” 第209章 红月降临 “因为得到了您的帮助嘛。不管怎么说，艾丽西娅诺班级可是黄金人脉的沃土，我有充分的理由高兴。” 只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就根本不用怕什么教廷了。 就算独立失败，也可以立刻逃到已经建立好关系的人脉那里去。 ‘要是哥哥们也能去就好了，特别是约翰哥哥……’ 如果独立成功，建立了迪布雷德王国，他就会成为王储。 蕾妮遗憾地撅起嘴，泰勒瞥了她一眼。 “他又不能成为王族。” 蕾妮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笑。 ‘对泰勒要保密，他这个人不可信。’ “结识优秀的人脉，对人生会有很大的帮助。” “……看来最像老公爵的不是亨利，而是你啊，明明没有一丝血缘关系。” “您这是在骂我是狗屎吗？” “狗屎？” “老公爵连狗屎都不如啊！” 蕾妮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着，泰勒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是没有脑子，还是无所畏惧……” “什么意思？” “敢这么说老公爵的，恐怕只有你一个。” “说坏人是坏人有什么奇怪的？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就是个垃圾。” “他在名义上是你的祖父，所以他的罪也就是你的罪。” “那怎么会是我的罪？那是那个该死的老家伙的罪。我是我，他是他，如果您想把我们捆绑在一起，那就太抬举他了。” 蕾妮“哼”了一声，泰勒的眼神微微颤动。 “是吗？” “当然了。” “原来如此。” “那是当然的吧？” 他这是怎么了？ 蕾妮看着突然自言自语地说着“原来如此……”，然后又嗤笑一声的泰勒，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通讯石响了起来。 “是塞丽娅。” 蕾妮连忙说了一句“请等一下！”，然后跑到僻静的地方。 【小姐。】 “怎么了？” 【关于时间回溯的资料都收集齐了，您能来接阿德里安王子吗！】 天啊！ 蕾妮捂住了嘴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还以为再也接不回来了呢，不知道有多害怕。 她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但是…… “这是什么……” 【是？】 “塞丽娅，现在天空……” 蕾妮用颤抖的眼睛仰望天空。 云层完全散去，露出了一轮红色的月亮。 现在，天空中正高挂着一轮红月。 【小姐？您怎么了？】 “红月升起来了……” 按照蕾妮的推测，那应该是米娜被带来的月份。她紧咬着嘴唇，抬头望向天空，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月应该在八年后才会升起。 ‘这绝对没错，在第一次人生中，我明明亲眼看到了！’ 脑海中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事情的发展越发诡异。米娜到来的日子提前了两年，红月又在此时升起。 “这也是奈瑞德神的把戏吗？” * 蕾妮先将泰勒送回宅邸，然后匆匆赶往希望商会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提前被她叫来的议长、塞丽娅和特里贡正在等候。 “小姐。” 塞丽娅一脸凝重地走过来，看到蕾妮的脸色，她与议长、特里贡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扶着蕾妮在沙发上坐下，议长开口说道： “我已经从塞丽娅那里听说了，奈瑞德天命之子会随着红月一起降临？” 在王宫的通讯中，蕾妮已经将关于红月的事情告诉了塞丽娅。 和其他人一样，他们的表情也十分难看。 特里贡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如果真天命之子出现，那小姐的处境……” 至今为止，教廷和马尔修没有对蕾妮下手，是因为她有可能是奈瑞德神派来的命运之子。教廷虽然怀疑她是假的，但也顾忌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 ‘所以他们才没有对我下死手。’ 如果教廷真的想对她动手，她不可能平安无事地长大。而且如果她真的遭遇了什么困难，甚至可能会得到教廷的保护。 这就是命运之子所拥有的权利。 蕾妮紧紧地攥着裙摆。 “我们原本处于非常有利的位置，他们绝对不能攻击的我，却身处迪布雷德的中心，所以他们一直无法真正动手。但是，如果米娜出现，这种关系就会彻底崩塌。” “……” “教廷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迪布雷德，而我们为了抵御教廷，根本没有余力准备独立。” 议长用阴沉的目光看着她。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个，一旦小姐被揭露是恶天命之子，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没错。” “全世界都会盼着小姐死去，相反，击退恶神、为世界带来和平的真天命之子，将会受到全世界的认可，平步青云。” “……” “小姐和米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这场战斗，小姐必败无疑。” 议长说得没错。 就像第一世一样，全世界都盼着她去死，全世界都盼着米娜拯救世界。 蕾妮双手用力搓了搓脸，无奈叹息着。 ‘为什么偏偏是恶神选择了我！随便来个犄角旮旯里的什么织毛衣的神、鞋底之神之类的选我就好了啊！’ 如果他们选择了她，至少不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盼着她消失。 恶神是带来毁灭的神，在世人眼中，身为恶神眷属的她也是必须铲除的存在。 特里贡皱着眉头问道： “但是，小姐至今为止一直在削弱教廷的影响力，还获得了‘郡主’的地位。以前或许因为力量不足，会败给真天命之子，但现在应该可以一战了吧？” “米娜一来，教廷的地位就会恢复！她和我一样可以驱使恶魔，而且教廷比我更早地回收了‘通道’。他们比我更早知道召唤格拉希亚拉波拉斯的‘落角石’是恶魔的通道，甚至还掌握了将阿德里安和我送到过去的‘时间恶魔’的通道。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知道所有恶魔通道对应的矿物？” “没错，证据就是，妈妈的女神之泪中存在的通道，也全都被教廷抢先一步回收了。所以，一旦能够使用‘女神之泪’的米娜到来，他们就会献上各种各样稀有的恶魔！米娜会堂而皇之地使用权能，教廷也会疯狂地涌入信徒，不论平民还是贵族！” 蕾妮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我们才必须在米娜到来之前完成独立的准备……” 建立一个教廷无法染指的国家，然后安静地享受荣华富贵。 蕾妮一脸颓废地垂下肩膀。 ‘事已至此，要不干脆和家人们一起逃到天涯海角……不行，那样的话，家人就只能和我一起遭苦受罪了……如果我们消失了，领地的百姓们也会受到压迫……我真是要疯了！’ 蕾妮“呜啊啊啊”地叫喊起来，特里贡和议长都叹了口气。 这时，塞丽娅轻轻地举起了手。 “那个，小姐……” 他们一起看向她，塞丽娅说道： “您确定红月一定是带来奈瑞德天命之子的月亮吗？” “根据爸爸从教廷偷出来的情报来看，是这样的。极有可能是关于米娜降临的内容，神谕中包含了‘红色’、‘月亮’、‘降临’这几个字。” “但是我查到的资料显示……” 塞丽娅将她在巴鲁瓦秘密书库中找到的资料整理成的文件放在桌子上。 “红月是‘仙界’的影响力泛滥到人间的征兆。” “仙界……魔界、神界、天界之类的？” “差不多吧，仙界的力量强大时，红月就会升起，之前就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 “发生过这种事？” 蕾妮歪着头，塞丽娅点了点头。 “最近观测所报告说，曾短暂地观测到两次红月升起。” 这时，一直摸着下巴的特里贡“啊！”了一声。 “没错，我也收到了消息，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半个月前……” 听到蕾妮的低语，塞丽娅将手放在文件上。 “就是小姐您穿越到过去的那天。” “……恶魔的力量强大到足以泛滥到人间的那天。” “是的，我认为，在小姐被送到过去时，以及被送回现在时，红月出现了两次。” “也就是说……” 蕾妮茫然地看着文件，然后将视线转向塞丽娅， “降临的可能不是米娜。” 阿德里安！ 如果这轮红月是他发出的信号呢？ 蕾妮连忙翻阅塞丽娅的文件，塞丽娅则简短地说明了她查到的内容。 “虽然不知道降临的是米娜还是阿德里安殿下，但召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存在时，需要打开一扇‘门’。” “门？” “是的，需要为对方打开一扇通往这个世界的门。小姐您曾经召唤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吧？” “恶魔……但是没有通道的话……难道说。” “是的，我们已经知道，即使没有通道，也有召唤恶魔的方法。” 降临仪式。 就像巴鲁瓦公爵召唤格拉希亚拉波拉斯一样，即使不是被选中的人，也可以召唤恶魔。 “那么，就需要祭品。” 想到这里，蕾妮突然一怔，看向了女神之泪。 第210章 召唤了个什么玩意 “难道说，弗法当初想要我的心脏，就是为了这个？为了在没有通道的情况下，召唤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塞丽娅点了点头。 “有时会使用非常特殊的灵魂作为祭品，但也有其他方法，就像巴鲁瓦公爵那样，他进行了活人献祭，用了五十条人命。” “那是……” “小姐，不能再拖延了，今晚，如果红月消失，也许就再也无法将王子殿下带回来了。” 议长补充道， “迪布雷德领地里有死刑犯，都是和老公爵有牵连的人，那些生不如死的家伙，数量刚好是五十个。” “……” “时间紧迫，反正都是要消失的生命。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和老公爵勾结，试图伤害小姐和公爵夫人，小姐也不会饱受那样的痛苦，也不会失去家人，更不会穿越到过去。” 蕾妮陷入了挣扎。 红月消失，机会就再也不会来了。死刑犯已经准备好了，就像议长说的，如果不是他们，她也不会遭受那些痛苦。 “这是复仇。” 她和家人们都遭受了痛苦，那些让她和家人们痛苦的人的性命，为了恩人而使用，又有什么不可以？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面孔。 将她护在身后，脸色苍白地与本尼迪克特对峙的母亲。 米蕾尤被揭穿不是真正的阿狸的那天，独自一人暗自哭泣的菲娅。 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凝视着妈妈照片的爸爸。 在无尽的孤独中成长的哥哥们。 【蕾妮。】 阿德里安…… 想起他的声音，蕾妮苦涩地笑了笑，环视着塞丽娅、议长和特里贡。 “我做不到。” “小姐！” “做不到。” “那您要用自己的心脏带回阿德里安王子吗？您觉得他真的会希望那样吗？不！那是愚蠢的行为！您要为了正义、道德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吗？而且，还不能确定召唤出来的到底是阿德里安王子还是奈瑞德天命之子！” “谁说我要遵循正义、道德了？” 蕾妮撇了撇嘴，特里贡皱起了眉头。 “那您是为什么？” “我才不遵循那种东西呢，遵循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处？在拼命遵循那些东西的第一次人生里，我不还是作为祭品死掉了吗？我现在是无比自私的精明小孩！” “所以说啊！” “正因为是精明的小孩，才不想做那种让自己睡不着觉的事情！” “……啊？” 蕾妮咂了咂嘴，抱起胳膊。 “死刑犯们应该更加痛苦才行，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每天都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的痛苦之中。十年的痛苦？那连我经历的痛苦的皮毛都比不上，不能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 特里贡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蕾妮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特殊的灵魂，我也有。” “……难道说。” 蕾妮“唰”地一下掏出女神之泪。 “虽然没有被恶魔吞噬，但比人间的东西更特殊的灵魂。” 然后她喊道： “出来吧，弗法！” 女神之泪闪耀着光芒，弗法被弹了出来，它“咿……”地咬着牙。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竟然想把我当作恶魔的祭品？！让我像那个傻乎乎的布涅一样成为他的仆从吗？我不干，我不干！” 看来布涅就是这样成为仆从的。 “布涅……真是个傻瓜啊，大家都知道了……” 它开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蕾妮用慈祥的表情拍了拍它的肩膀。 “你不会成为仆从的。” “……什么意思？” “我会一辈子抓着你，怎么会成为仆从呢？只要我不把你从女神之泪里放出来，你就是我的奴隶。” “……” “暂时，嗯！只要暂时在祭坛上待一会儿就行了，欺诈契约，你知道的吧？” 蕾妮“哈哈”地笑着，弗法的表情渐渐扭曲，然后。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 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捶地大哭。 “哎呦，哎呦！我到底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你这样的主人！哎呦——！” 蕾妮用慈祥的表情看着哭天抢地的弗法，然后对一脸茫然的塞丽娅说道： “赶紧准备降临仪式。” “啊？啊，是！” 塞丽娅慌慌张张地开始准备仪式。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地下就布置好了祭坛。 蕾妮把咬牙切齿的弗法放在召唤阵的中央，然后制造了启动印记。 “阿德里安。” 她将启动印记漂浮在空中，在召唤阵周围点燃了火焰，火焰瞬间融入了召唤阵中。 弗法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召唤阵内部出现了一扇门。 然后，门打开了。 “是米娜，还是阿德里安？” 蕾妮紧咬着嘴唇，盯着那扇门。 “救、救命啊，有个疯子恶魔……！我只是发了几个差评而已，为什么要让我下地狱，还要面对恶魔……！我只是个宅男而已啊！” 从门里冲出来的，既不是米娜，也不是阿德里安，而是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 “哦，得救了。这里是哪里？巴黎？” “……？” “哦，这里是电影拍摄现场吗？真是绝了。话说，你们是谁？” 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们吧…… 蕾妮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对双手合十、低头不语的塞丽娅、特里贡和议长问道： “你们不是说会出现米娜或者阿德里安吗？” “……” “……” “……” “那个，书上确实是这么记载的……” 塞丽娅结结巴巴地辩解着，蕾妮用幽怨的目光指了指男人。 “那他是阿德里安，还是米娜？” “……” “……” “……” 三人同时看向沙发，顿时哑口无言，再次低下头去。 这个男人，不对，男性灵魂，不是阿德里安，也不是米娜，甚至都不是个人。 “所以说，那天我正在肝游戏活动，大概有一个星期没睡觉了。不，那可是打小怪都能爆出神器的活动啊！虽然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但你想想，平时抽卡的时候，ssr的爆率才百分之一，撑死了也就百分之三，可这次活动足足有百分之五啊！这种活动怎么能睡觉？我好像连吃饭都忘了好几天。” “所以你就猝死了，然后去了仙界？” “是地狱！地狱！哎呦我去，一群长着山羊犄角的家伙一拥而上，我还以为到了动物园呢。你说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下地狱？这不科学！我就跟他们理论，结果一个吹着号角的家伙出现了，说我有罪，因为我发了几条恶评！” 号角……那个恶魔大概是派蒙。 “我说我冤枉啊，结果一个长着狗牙的家伙‘嘿嘿’笑着说：‘哈拉姆贼害莫胡够哈尔基（人不知其过）’。” 那个应该是格拉希亚拉波拉斯。 “然后一个娘娘腔的家伙说：‘这个眷属我可不要，你们自己分了吧……哈，小家伙……’就这样走了。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感觉是里面最善良的一个。” 布涅…… 蕾妮突然感到一阵头痛，扶住了额头。 从门里出来的，是一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从他知道“大乐透”、“人民币”等专有名词来看，他大概和米娜来自同一个世界。 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看着蕾妮，咧嘴一笑，指了指桌上的点心。 “话说，这个我可以吃吗？” “……” 见蕾妮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塞丽娅，塞丽娅一脸无奈地将装有点心的盒子推了过去。 男人顿时眉开眼笑，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点心。 “哦，巧克力派~! 还有这种好东西！” 他依旧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议长看着男人的吃相，问道： “怎么办？” 蕾妮扶着额头，摇了摇头。 “送回去。” “怎么送？” “……真是疯了。” 举行恶魔降临仪式可是重罪，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送上异端审判庭，到时候教廷肯定会趁机把她抓起来。要是这时候米娜来了，她就难逃一死了。 可是，如果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这个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也能清楚看到的奇怪家伙，大白天在王都里乱逛，被治安队抓住的话……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是一个棕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小丫头把我召唤出来的，就在那边的商会！】 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情景浮现在蕾妮的脑海中，她恨不得一头扎进水盆里淹死算了。 蕾妮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灵魂之所以能被人们看到，大概是因为他打开了恶魔之门。 “可是，灵魂怎么能打开恶魔之门呢？” 蕾妮问道。 男人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一边回答道： “那些恶魔谁都不要我，最后我就被推给了那个傻乎乎的家伙。啊，那个家伙看起来挺和善的，但他的手下都凶神恶煞的，拿着带刺的鞭子就冲过来了。我正逃跑呢，看到远处有一道红光，就一头扎了进去了。” “什么？！那岂不是说我本来可以召唤布涅？或者其他已经死亡的灵魂？” 蕾妮大喊一声，特里贡和议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男人咧嘴一笑。 “啊，可以这么说吧？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比起恶魔，还是我这样善良的人比较好吧……” 第211章 阿德里安回归 “你这个蠢货！去死，你干脆去死吧！” 一直想见真正的特里贡的特里贡，气得对男人拳打脚踢。 “啊！啊！救命啊，打人啦！” 想见见“儿子”的议长，以及希望蕾妮能见到妈妈的塞丽娅，也都用冰冷的眼神瞪着那个男人。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 蕾妮望着晨曦初露的天空，红月正在落下。即使红月还挂在天上，作为祭品的特殊灵魂——弗法，也已经失去了力量，变回了宝石，无法再次打开大门了。 蕾妮叹了口气，女神之泪微微闪烁，传来了弗法的声音。 【你怎么不进行活人献祭？】 ‘我不会进行活人献祭的，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万一召唤出其他恶魔，会被教廷察觉的。’ 这么一想，召唤出这个没用的男人，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你在说谎，其实你是在害怕吧？你害怕召唤出来的不是王子，而是奈瑞德天命之子，对吧？】 ‘没错。’ 蕾妮坦然承认，弗法沉默了。 【我希望那个孩子快点来，这样我就能见到‘那位大人’了。】 ‘那位大人是谁？’ 【是存在于我消失的记忆中的人。】 ‘人吗……？’ 【非常温暖，又是个可笑的傻瓜，我好像曾经有过这样的人陪伴在身边。如果那个孩子来了，也许我就能见到‘那位大人’了，即使你没有了心脏，即使那样……】 弗法用低落的声音喃喃自语。 蕾妮紧紧地握住了女神之泪。 【请你帮帮我的朋友。】 妈妈…… 虽然无法确定，但蕾妮总觉得弗法等待的那个人，就是妈妈。 这么一想，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弗法在妈妈的女神之泪中，知道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在宁芙的洞穴中看到的弗法，却不认识她。 而且，弗法似乎可以读取她的想法。但已经半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她跟家人、下属分享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但是，弗法却一无所知，依旧对她充满敌意。 如果弗法的记忆被抹去了，而且它被限制不能听到关于过去的事情的话…… ‘你和我，原来都是在神的掌心中跳舞啊。’ 【你说什么？】 弗法用疑惑的声音问道。 蕾妮苦涩地笑了笑。 【你偶尔会露出和‘那位大人’非常相似的苦涩笑容……所以我才讨厌你。】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能和那位大人相似，我很开心。’ 【……傻瓜。】 【小家伙偶尔会用悲伤的语气叫别人傻瓜，那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 ‘你很喜欢我吗？’ 【才不是，傻瓜！】 ‘我也喜欢你。’ 【什、什、你说什么呢！傻瓜！你就是个傻瓜！大傻瓜！】 蕾妮“咯咯”地笑了，弗法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蕾妮茫然地望着天空。 ‘你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呢，阿德里安。’ 好想你。 非常非常想你。 那时的蕾妮还不知道，红月之门，或许并非只有一扇。 * 整理好降临祭坛的塞丽娅，拿来了一块宝石给蕾妮。那是一块颜色非常浑浊的宝石，和构成女神之泪一部分的矿物非常相似。 “这是在祭坛上留下的，应该是那个人的‘通道’。” “嗯，应该是的。” “您打算怎么办？” “在找到送他回去的方法之前，先把他放进女神之泪里，变成眷属吧。” 蕾妮长叹了一口气，将他的矿物镶嵌进了女神之泪。 【哎呀，活久了真是啥都能见到，太牛了！】 不出所料，他最终还是变成了眷属。 “连能不能解除眷属关系都不知道，却在只有六个位置的地方放了一个没用的眷属！” 蕾妮痛苦地呻吟着，而像其他眷属一样能够读取她内心想法的男人，【嘿嘿~】地厚着脸皮说道。 【我叫柏晓生，以后请多关照，主人！】 然后他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天亮后，爸爸和哥哥们来找她。 即使到了王宫，蕾妮也依旧是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亨利下了马车，问道： “没事吧，蕾妮？我已经听议长说了。” 蕾妮默默地握着女神之泪，家人们都注视着她。 “蕾妮。” “小不点……” “小妹。” “……” 家人们看到沉默不语的她，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但是，蕾妮之所以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因为她快要被烦死了。 【所以说，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教练，就不会有四金一铜的尴尬了……】 你给我闭嘴！ 在他们谈论正事的时候，柏晓生还在喋喋不休，蕾妮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自从成为眷属后，柏晓生就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他那个世界的事情，一刻也不停歇。 直到弗法【闭嘴，你这个疯子！】地大吼一声，柏晓生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哎呦，头好疼。” 蕾妮扶着额头往前走。 这时，庭院里传来“沙沙”的声响，树枝晃动起来。 然后…… “你是……” 【你是……】 蕾妮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眼前的人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好啊，伊萨克。” “……” 蕾妮一脸茫然地看着叫他“伊萨克”的那个人。 “啊？啊啊啊——！” 蕾妮紧紧地咬着嘴唇。 “……阿……阿德里安！” “好久不见，蕾妮。” “……” 为什么没有注意呢？ 上次回到过去的时候，即使没有人为她打开大门，她也回来了。 红月升起，不仅仅是在仙界的力量最为强大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恶魔扭曲人间的因果，发挥出强大力量的时候。 “阿德里安……！” 蕾妮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抱住她，苦涩地笑了笑，说道： “我很想你，非常想你。”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蕾妮“呜呜”地哭了起来，家人们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和微笑着的阿德里安，同时怒吼道： “放开她！” “快放开她！” “给我放开她！” “放开！” “两年了啊。” 即使面对家人们激烈的反应，蕾妮也依旧紧紧地握着阿德里安的手，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昨天升起的红月是因为你回来了吗？两年是什么意思？你都做了什么？嗯？” 看着连珠炮似的提问的蕾妮，阿德里安微微一笑。 他所说的“两年”，指的应该是在过去度过的两年时光。 阿德里安变了很多，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变化总是格外明显。 原本和伊萨克差不多的身高，如今已经蹿到了和约翰比肩的程度，褪去了些许婴儿肥，下颌线也变得更加锋利。 最明显的是他的声音！ 原本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少年音，如今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这让蕾妮感到惊讶、新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正闪烁着明亮的双眼，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阵锐利的视线，那是来自她的家人们。 在家人们之中，最先恢复理智的亨利将蕾妮从阿德里安身边拉开。 “王子殿下会不知所措的，我们慢慢来。” 他环顾四周。 “糟糕。” 虽然周围空无一人，但这里毕竟是王宫，必须小心谨慎。 蕾妮点了点头。 “去你的宫殿吧？” “我们换个地方，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来了。” 阿德里安消失了半个月。 之所以如此风平浪静，是因为在他消失之前，国王曾命令他前往边境。 为了不让阿德里安的失踪被察觉，蕾妮拜托父亲给边境伯爵送去了丰厚的贿赂。 “啊，国王还以为你生病了。如果到了边境还没有消息，会很奇怪，所以我……” 蕾妮低声说道，阿德里安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怎么解释你来王宫的事情呢？” “我的人找到了边境伯爵和异族勾结的证据，我以要和宰相商议为由来的，不用担心。” “这样啊……你不去见见陛下吗？” 对国王来说只是半个月，但对阿德里安来说，却是两年未见的父亲。 看到蕾妮垂下眼眉，阿德里安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半个月就长这么大的儿子，会很可疑的。” 然后他转向迪布雷德公爵他们，说道： “请跟我来温室。” 他们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阿德里安，跟在他的身后。 蕾妮站在原地，轻轻地抚摸着阿德里安刚才揉过的地方。 “他真的长大了啊。” 明明之前还是个小孩子模样，现在却……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看着年幼的弟弟突然长大，姐姐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吗？既有些失落，又有些…… “脸颊好痒，怎么回事？” 是被虫子咬了吗？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伊萨克大喊一声： “还不快跟上！？” 蕾妮连忙挠了挠脸颊，追了上去。 * 阿德里安带他们去的温室非常荒凉。 很难想象这居然是王宫的温室，如此破败不堪，蕾妮正疑惑不解，亨利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是前王后的温室。” “啊……” 已故的艾尔莎王后。 第212章 真正的特里贡还活着? 对于王后和伊冯娜王妃来说，艾尔莎就是她们的劲敌。为了彰显自己的影响力，让人们忘记艾尔莎王后，伊冯娜王妃完全没有管理这座宫殿。 温室里杂草丛生，一片狼藉。 在随意生长的树木中，只有一棵树看起来像是有人打理过，上面挂着一个已经腐朽的牌子。 【阿德里安】 看来是在艾尔莎王后在世时，以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名字命名的树。 这里就像是阿德里安的世界，荒凉之中，唯有他孤独地伫立着，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贵客见谅。” 阿德里安将温室里唯一一张桌子让给了蕾妮的家人们。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伊萨克嘟囔着坐了下来，蕾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里挺好的。” 伊萨克吓了一跳，连忙改口，蕾妮这才收回视线。 阿德里安看着蕾妮，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 “各位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就开门见山了。” 看到阿德里安拿出来的东西，蕾妮的眼睛瞪得溜圆。 妈妈的印章！ 在过去，她清楚地看到过。 在妈妈的手上，和结婚戒指一起闪耀着的迪布雷德公爵夫人的印章。 太阳和月亮相互交错，中央是迪布雷德的纹章和宝石。 和爸爸给她的印章只是宝石不同，其他部分一模一样，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 迪布雷德公爵和约翰似乎也认出了那个印章，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王子殿下手中？” 约翰问道，阿德里安回答道。 “送小姐回到这里之后，我回到了迪布雷德领地，打算埋葬公爵夫人和侍女的尸体。但是，尸体消失了，只留下了这个。” 握着印章的迪布雷德公爵点了点头。 “尸体消失了？” “是的，我去山上的时候，迪布雷德的士兵们也在寻找公爵夫人和小姐，但正如您所知，谁也没有找到尸体，连枢机主教的尸体也没有。” “教廷为了掩盖这件事，清理了现场，这一点我们也知道。王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我找到公爵夫人的印章，绝非偶然。” “……什么意思？” “它被放在了一个显眼的地方，沾满了鲜血，就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一样。” 蕾妮一家都面色凝重地看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说道： “教廷没有理由留下他们杀害了公爵夫人的线索。” “……也就是说，处理那件事的人，并非完全站在教廷那边？” “收敛公爵夫人尸体的人，或许出于某种原因听命于教廷，但他并非完全是教廷的人。” “真正的特里贡。” 那个抹去了菲娅和塞西莉亚记忆的人，在最后一刻，就在山上。 蕾妮连忙看向爸爸，迪布雷德公爵也和她想到了一起，点了点头。 “根据特里贡的说法，真正的特里贡是一个热爱家庭、诚实善良的人。” 【那个家伙居然会听命于教廷，简直不可思议！他胆子那么小！连只老鼠都不敢杀的胆小鬼！】 【但是，菲娅和塞西莉亚确实中了真正的特里贡的禁术，你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让我想想，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对了，当时阿拉贡（真正的特里贡的父亲）大人遭遇了马车事故，我也碰巧受了伤，没能去照顾他，真是急死我了。】 想起和假特里贡的对话，蕾妮紧紧地攥着裙摆。 “是威胁。” “什么？” 伊萨克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蕾妮咬紧嘴唇。 “教廷用他的家人威胁了真正的特里贡，所以他才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迪布雷德公爵补充道： “真正的阿拉贡是出了名的孝子。但是，他留下了印章，是吗？” “虽然迫不得已听命于教廷，但善良的真正的特里贡一定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所以……” 蕾妮看向阿德里安，他说道。 “聪明人会留下证据，并且留下线索，就是这个印章。” 没错，他一定受到了教廷的监视，所以无法留下明确的信息。 所以他才会把印章放在山上，伪装成不小心掉落的样子。 “可是，这个线索到底是什么呢……” 蕾妮低声自语，阿德里安说道。 “蕾妮。” “嗯？” “太阳和月亮，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太阳和月亮……？那是……” 蕾妮的眼睛突然瞪大，猛地站了起来。 “地下祭坛！爸爸，教廷的地下祭坛的挂毯上，有相互交错的太阳和月亮！” 那是她在第一次人生中死去的地方。 在弥留之际，她一直看着那幅挂毯。 “可是，阿德里安，你怎么会知道？” “我也去过那个祭坛，并且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像疯子一样崩溃的男人。” “……真正的特里贡还活着？”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认为是他。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印章是摧毁教廷的线索。” 蕾妮将手指放在爸爸手中的印章上。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阿德里安平安归来，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教廷了。但是，为了找到真正的特里贡，她又有了去教廷的理由。 就像是有人在引导她前往教廷一样。 “不管是奈瑞德神，还是恶神，有一点可以肯定。” “只要能进入地下教廷，就能找到真正的特里贡。” “只要找到真正的特里贡，就能摧毁教廷。” 蕾妮一家人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 圣骑士和神官们跟在枢机主教布拉西奥的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教皇陛下非常忧虑。” “我知道。” “红色尖晶石真的没有反应了吗？” “是的。” “但是找到它的时候，明明确定是‘通道’的，为什么突然……教皇陛下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女神之泪的碎片。” “我知道！” 枢机主教布拉西奥突然停下脚步，大吼一声。 走在寂静走廊上的宫人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他们似乎对一向慈祥的枢机主教突然发怒感到诧异。 圣骑士连忙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与此同时，枢机主教布拉西奥烦躁地捋了捋头发。 好不容易找到的红色尖晶石，从半个月前开始就失去了光芒，就像恶魔消失后一样。 “我的办公室有被人闯入的痕迹，有人进去过。但究竟是谁？究竟是谁敢闯入恩宠之宫，动我的东西？” 应该不是小偷。 如果是小偷，应该会偷走红色尖晶石，而不是让它失去光芒。 “难道是女神之泪的使用者动的手脚？但是，那个开始，女神之泪明明应该在教廷……” 他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教皇催促个不停，红色尖晶石又迟迟没有恢复光芒的迹象，闯入者是谁也毫无头绪。 简直是四面楚歌。 “这种时候还要应付王后的脾气，真是该死的老太婆。” 对教廷心怀不满的王后，依旧拒绝了教皇的单独会面请求。 国王一心想要削弱教廷的影响力，马尔修不知为何最近也不再听从教皇的命令。 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抓不住王后，教廷的处境只会越来越糟。 布拉西奥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 “布拉西奥大人！” 走廊尽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娇小少女，正向他跑来，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您好？” “命运之子……” “我是蕾妮！” 没有人能猜到，这个笑容灿烂的蕾妮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娇小的女孩心中，潜藏着数百条露出毒牙的毒蛇，更不知道，她今天选定的猎物，就是他们。 “我知道的。但您来恩宠之宫有何贵干？” “我是来见布拉西奥大人的。” “您找我？所为何事……” “王后陛下邀请您！王后要在她的宫殿里举办一个小型的茶话会！” “王后陛下邀请我？” 王后一直拒绝他的会面请求，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圣骑士和神官们喜出望外。 “看来陛下终于放下了对教廷的芥蒂！是的，命运之子，请转告陛下，我们非常乐意接受邀请。” 神官笑呵呵地说着，蕾妮却扭捏着手指，不时地偷瞄布拉西奥。 “那个……其实……” “怎么了？” 听到神官们的话，蕾妮的眉头耷拉下来。 “陛下只邀请了布拉西奥枢机主教一个人……” “什么？这，这是为何……本该带上治疗神官，以便照料王后陛下的身体……” ‘上次因为特应性皮炎的事情闹得那么僵，就算王后是傻瓜，也不会再相信你们了吧。’ 蕾妮在心里嘀咕着，但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陛下只叫了布拉西奥枢机主教，所以我才来找您。” 神官和圣骑士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但是，比起永远见不到王后，能让教廷的代表布拉西奥枢机主教与她单独会面也是好的，于是他们默默地退下了。 枢机主教和蕾妮一起前往王后的宫殿。 第213章 忽悠，接着忽悠 “愿神的祝福降临于帝国之母。” 枢机主教亲吻着王后戴着手套的手背，向她问候，王后却一脸不悦地说道： “坐吧。” 枢机主教瞥了一眼王后，坐了下来。 看来王后并没有放下对教廷的芥蒂，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反感。 她甚至没有看布拉西奥枢机主教一眼，而是慈祥地向蕾妮招了招手。 “来，我们的小宝贝，到这里来。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点心。” “谢谢您，陛下！” “乖，乖。这种事情让侍从去做就好了，何必亲自跑到恩宠之宫来呢？” 她对迪布雷德家的小姐喜爱得不得了。 蕾妮一边“嘎嘣嘎嘣”地嚼着王后给她的饼干，一边偷瞄着正努力揣摩情况的布拉西奥。 ‘王后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你一定不知道吧？’ 国王特意嘱咐过，不要让大公女昏迷的消息传到教廷的耳朵里。 在大公女昏迷之前，因为选妃的事情，王后对蕾妮心存芥蒂，所以在他们看来，王后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重新宠爱起蕾妮，实在是令人费解。 ‘那当然是因为我帮了王后啊！’ 帮助大公女恢复健康，并澄清王后并非投毒的幕后黑手，这些都是为了迪布雷德家族和她自己，但王后却不这么认为。 她认为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是为了她才挺身而出的。 证据就是，当蕾妮第一次来到王后宫殿时，王后握着她的手，哽咽着说道： 【你是我的恩人，你救了我，让我免于被大公女那个狡猾的女人算计。】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在大公女的宫殿里安插眼线，反而认为这一切都是大公女嫉妒她的权势而设下的诡计，这很符合王后的一贯作风。 ‘不管怎么说，这对我是好事。’ 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真好吃，陛下！” “是吗？那我要好好赏赐那些做出让我的小宝贝如此开心的点心的厨师们。” 王后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真的…… 王后让侍从拿来一袋金币赏赐给厨房，蕾妮则看向布拉西奥枢机主教。 “对了，布拉西奥大人。” “是，请吩咐。” “阿德里安说，您是一位好人。啊，就是阿德里安殿下！我们是朋友，爸爸说，我要和阿德里安殿下好好相处。” 布拉西奥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来迪布雷德是想推举阿德里安登上王位啊。’ 蕾妮心想： ‘你以为我们是想推举阿德里安登上王位吗？’ 才不是呢！ 我们是要自己成为王族。 蕾妮笑眯眯地对王后说道： “陛下，陛下。” “哦，怎么了，小宝贝？” “之前给您送来坏药的那个神官……” “……是有这么个人。” 王后不满地看了一眼同属教廷的布拉西奥，布拉西奥低下了头，蕾妮说道。 “布拉西奥大人主张惩罚那个坏神官。” “……是吗？” “是的！姑姑说的，布拉西奥大人说，要惩罚那个胆敢给王后陛下送来坏药、利欲熏心的神官，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王后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她看着布拉西奥，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问道： “是吗？” “啊……是，是的。” 虽然这并不是为了王后。 布拉西奥之所以主张惩罚那个偷来返老还童药给王后的神官，不过是为了撇清关系罢了。 他怕那个人会牵连到自己。 王后“咔哒”一声，端起茶杯说道： “看来教廷里还是有一个明白人的。” “您过奖了。” “陛下，陛下，还有，布拉西奥枢机主教大人即将面临一场重要的考验。” “考验？” 王后问道，布拉西奥回答道。 “每个枢机主教都有各自负责的任务，大部分是根据教皇陛下的命令为臣民们服务，但一等枢机主教可以统领一个地方。” “所以你想竞争一等枢机主教的位置？” “正是。” 布拉西奥回答道。 蕾妮悄悄地放下饼干，双手合十。 “陛下是仅次于国王陛下的最有权势的人，您一定可以帮助布拉西奥大人的，对吧？” “……跟教皇说一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小家伙，我为什么要帮他呢？” “陛下，我一直都很敬仰布拉西奥大人，他不像其他枢机主教那样只知道摆架子，而是真心实意地为百姓们着想。而且，而且……” “而且？” “我以后也要在教廷接受教育，如果布拉西奥大人能成为我的老师就好了……但是，因为我是命运之子，所以只有一等枢机主教那样的高位者才能成为我的老师。” 听到蕾妮的话，王后和布拉西奥枢机主教都瞪大了眼睛。 王后陷入了沉思。 ‘老师……可恶的卡米拉是这孩子的教母，我一直插不上手，但如果让教廷的老师成为我的人，或许就能把卡米拉挤走，让我成为这孩子的教母。’ 深受迪布雷德公爵宠爱的命运之子，简直就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卡米拉大夫人在社交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但如果这个孩子落入她的手中…… ‘选妃的事情也不用再操心了，塞西莉亚是迪布雷德培养出来的王妃，只要迪布雷德捧在手心里的这个孩子在我手中，就能把塞西莉亚也纳入我的掌控之中。’ 王后微微一笑。 “好，既然是小宝贝的请求，我怎么会拒绝呢？我可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老太婆。” “如果我有奶奶的话，会和陛下一样吗？” 蕾妮眨着眼睛问道，王后哈哈大笑。 “当然了，不如你就叫我奶奶吧。” “但是……” “郡主是王室的一员，拥有郡主称号的你叫我奶奶，谁敢说什么？如果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你就告诉我，我一定让他好看。” 王后真是喜欢蕾妮喜欢得不得了。 蕾妮心想： ‘哎呦，要是让国王听到了，又要头疼了。’ 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王后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蕾妮的脸颊，对布拉西奥说道： “我会把我的意思转达给教皇的。” “感，感激不尽，陛下！” 布拉西奥连连鞠躬。 “这真是天大的好运啊！” 原本以为出了差错，一等枢机主教的位置已经与他无缘，但如果能抓住王后的心，教皇也只能点头同意。 * 和蕾妮一起走出王后宫殿的布拉西奥，还是一副恍惚的表情。 “您为什么要帮我？” 蕾妮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歪了歪头。 “啊？” “您没有理由帮助我。” “我真的是很敬仰布拉西奥大人……难道您觉得为难吗？” 蕾妮垂下眼眉，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布拉西奥连忙摆手。 “不，当然不是！” “哇——！” 蕾妮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蹦蹦跳跳地向布拉西奥枢机主教伸出双手。 “请您搀扶我一下。” “啊？” “手，我的腿好酸……” “啊，好的！” 他“哈哈”笑着牵起了蕾妮的手，蕾妮一边“嗒嗒嗒”地走在他身边，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他那张高兴的脸。 “对了，枢机主教大人。” 蕾妮环顾四周，小声说道： “我只给您看。” “什么？” 蕾妮悄悄地展示了一下模仿米娜身上出现过的神之纹章的图案。 “突然就出现了这个。” “……” 布拉西奥枢机主教的眼神微微颤动。 ‘看来传闻是真的……教廷一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这次也是谣言……’ 这当然是特里贡帮忙做的。 但蕾妮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 “我是真正的命运之子吗？” “当然，连神之纹章都显现出来了，谁还敢说您是假的？” “那我现在应该在教廷接受教育了吧？” “是的，如果我能成为一等枢机主教，一定会努力成为您的老师。” 那是当然的，命运之子的老师，可是人人都垂涎的位置。 ‘在以前的人生中，大家都认为我是假的，所以都不喜欢我，但为了争夺米娜老师的位置，可是闹得不可开交呢。’ “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老师。” “当然。” 布拉西奥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很好，很好，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你可是枢机主教中最贪婪的一个啊。’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听说神谕已经降临了……” “啊，是的，虽然还在解读中。” “其实，我能读懂，神语。” “什么？！您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能读懂，但是其他人好像都读不懂，可能是因为我是命运之子吧。我可以读给您听吗？这样能帮到枢机主教大人吗？如果能帮到老师，我就读给您听！” 蕾妮一脸天真地说着，枢机主教的脸上露出了感动的表情。 “其实我偷偷地记下来了，想自己试着解读一下。” 枢机主教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神语。 【天命之子，红月升起之夜，脱离这污浊的世界，降临于救赎的世界。】 果然是预示米娜降临日的神谕。 蕾妮瞪大了眼睛说道： “红月升起的那天，仙界的邪恶会涌入人间！所以一定要关好门！不得了了！会有怪物来！” 第214章 必须成为王妃 神还是什么鬼东西，你以为我会一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布拉西奥的表情僵住了。 “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蕾妮响亮地回答道，他连忙将那块布收进怀里，说道：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环顾四周，他又补充道： “私自将神谕原文带出是禁忌，带出来的我和看到的您都难辞其咎，所以……” 布拉西奥似乎打算拿着蕾妮解读的内容，当作自己的功劳大肆宣扬。 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蕾妮，蕾妮瞪大了眼睛，将食指竖在唇边。 “嘘！我知道的。” “您果然聪慧过人。” 这还用说？这可都是为了她自己。 米娜不来当然最好，但万一，万一她来了，神谕的解读错误就会暴露出来。 如果布拉西奥拿着这个错误的解读到处宣扬，那所有的责任就都归他了。 就算他到时候再辩解说“是、是蕾妮骗了我！”，但那时全世界都会认为这是布拉西奥的解读，谁还会相信他的辩解呢？ “那么我先离开了。” “好的，您慢走！” 蕾妮看着布拉西奥急匆匆赶往教廷的背影，用双手捂住忍不住向上翘起的嘴角。 ‘真是个贪婪的家伙，利用起来简直太顺手了。’ 没错，你这个贪婪的家伙，快去把奈瑞德神的什么安排彻底搞砸吧！ * 按照计划，阿德里安前往了边境，蕾妮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开始有条不紊地推进各项事宜。 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塞西莉亚留在王后身边。 “……所以说，你把父母留下的遗产都给了姐姐？应该很舍不得吧。” 听到王后的话，塞西莉亚偷偷地看了蕾妮一眼，蕾妮点了点头，她才回答道： “父母去世后，只留下了一间破旧的房子和几亩薄田，也值不了多少钱。而且我从小就是姐姐把我养大的，那些本来就不该是我的。” ‘不贪心，这一点我很喜欢。’ 国王的心思都在塞西莉亚身上，再加上大公女事件让王后对蕾妮青睐有加，她对塞西莉亚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国王和王后都看中了塞西莉亚，选妃的结果自然是…… “岂有此理！一个半吊子贵族怎么能进入最终候选！” “而且听说王后看好的昂布瓦兹小姐竟然没有进入最终候选。” “听说塞西莉亚·奥尔加最近经常出入王后宫殿……就算这样，一个半吊子贵族成为最终候选，甚至成为王妃！简直是凶兆，帝国一定是出现了凶兆！” 塞西莉亚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最终两名候选人的名单上。 深知这一切都是蕾妮的功劳的国王，对她简直是宠爱到了极点。 “迪布雷德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让朕高兴呢？来来来，到朕这里来。” 蕾妮拿着国王赏赐的饼干，尴尬地笑了笑。 “国王虽然那么讨厌王后，但行为举止还真是像啊。” 蕾妮坐在国王身边的椅子上，嘎嘣嘎嘣地嚼着饼干，国王则用手指戳着她鼓鼓囊囊的脸颊，发出“咯咯”的笑声。 塞西莉亚看着他们，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瞥了一眼国王，说道： “不过，陛下，您昨天似乎有些劳累，龙体可还安康？是不是我太折腾您了？” “咳，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国王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塞西莉亚折腾国王了？为什么？” 蕾妮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侍从们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再看看塞西莉亚，她只是笑而不语；而国王则“咳哼，咳哼，嗯哼！”地咳嗽着，站了起来。 “朕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都是一家人，好好聊聊吧。”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蕾妮歪着头，塞西莉亚笑着向她伸出手： “我们走走？” “啊？哦，好的。” 蕾妮握住塞西莉亚的手，穿过阳光明媚的王宫花园。 塞西莉亚进入最终两人名单后，住所也发生了变化。那里不仅配备了专属的宫人，还位于塞西莉亚最喜欢的王宫花园——鸢尾花园附近。 “即使在冬天也百花盛开，这些坚韧不拔的花朵真美啊。” 塞西莉亚用充满诗意的语气说道，蕾妮则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这里放置了魔力石，准确地说，不是花儿坚韧不拔，而是人为的。” “看来小姐您是理性思维比较发达……” 她有些失望地说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 比起文字，蕾妮更喜欢数字；比起人心的真诚，她更注重现实。 所以，即使现在，她也没有心思赏花，而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未来的计划。 塞西莉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您有什么烦恼吗？” “选妃的事情，塞西莉亚必须成为王妃才行……” “您不相信我吗？”塞西莉亚笑着问道。 “相信，我相信塞西莉亚，但我不相信其他人……最终选妃的时候，伊冯娜王妃一定会从中作梗。” 最后一轮选拔虽然由王后主持，但伊冯娜王妃的影响力肯定会发挥作用。 与国王的感情日益深厚的塞西莉亚，对伊冯娜王妃来说，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塞西莉亚再生下孩子，就会成为伊冯娜王妃的儿子安德烈的劲敌。 更何况塞西莉亚还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支持，可谓是背景强大。 所以，站在伊冯娜王妃的立场上，她绝对不会乐见其成。 “必须顺利通过最后一轮选拔，可是，怎样才能牵制住伊冯娜王妃呢？啊，可以寻求王后的帮助……！” 想到这里，蕾妮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王后都是马尔修公爵的亲戚，是马尔修家族的人。就算她想牵制伊冯娜王妃，也不会为了我而背叛自己的家族。” 蕾妮嘟囔道： “希望没有人捣乱，无论如何，我们的塞西莉亚都能成为王妃。” “您这么说，我很高兴。” “我是认真的，塞西莉亚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支持，又聪明，还出身骑士，武艺也不差，又在迪布雷德家待了很久，深谙贵族礼仪。相比之下，另一个人就逊色多了，所以伊冯娜王妃才会施压王后，把她列入候选人名单。” 出身卑微，便于操控，又是个说话都不利索的胆小鬼，完全符合伊冯娜王妃的胃口。 “真是的，只要没有人捣乱……！捣乱？” 蕾妮脑海中灵光一闪。 “好主意！只要让她无法捣乱就行了！” 蕾妮瞪大了眼睛，塞西莉亚叫了她一声： “小姐？”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塞西莉亚你先回住处吧！” 蕾妮说完，就“噔噔噔”地跑开了。 她一路跑到了大公女的宫殿。 蕾妮在大公女宫殿的侍从面前双手合十，笑嘻嘻地说着，侍从一脸为难，眼神闪烁不定。 “小姐您有什么事……” “我想见大公女殿下。” “没有预约的话，恐怕不行。” 还真是死板。蕾妮正苦恼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突然摸到了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药！我这里有药！” “什么？” “就是，我叔叔给了我一种对大公女殿下的病情很有帮助的药，我想送给她……这可是非常隐秘的病情，不是吗？国王陛下不允许将这种隐秘的病情泄露出去，所以我才亲自来了。” 这药是她以防万一，从泰勒的包里顺手牵羊拿来的，以备自己哈洛花过敏症发作时使用。 “这个……” 侍从犹豫了一下，看到药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请您稍等。” 走进内殿的侍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殿下允许您进去。” “好！” 蕾妮跟着侍从走进了大公女宫殿。 与王后的宫殿不同，这里布置得非常简朴，没有一件奢华的装饰，但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给人一种干净而又古朴的感觉。 侍从打开房门，蕾妮走了进去，只见将头发梳成一条辫子垂在一侧的大公女正看着她。 “参见大公女殿下。” “迪布雷德家的女儿来我这里跑腿，你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药只是我想见您的借口。” “……” 大公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哇，这压迫感真不是盖的。” 蕾妮手指不停地扭动着，大公女问道： “那么，迪布雷德家的女儿，你找借口来见我的理由是什么？” 蕾妮犹豫了一下，该怎么说呢？怎样才能打动这个人呢？要和她做交易吗？还是应该送上贿赂？ 苦思冥想之际，她突然想起了在第一次人生中，陪伴在米娜身旁的大公女。 蕾妮立刻跪在大公女面前。 “我不会耍什么花招，我相信大公女殿下的正直与清廉，以及您崇高的理想，所以才来恳求您的帮助。” 第一次人生中的大公女，总是自信地微笑着站在米娜身边。 那是只有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信心的人，才能露出的表情。 蕾妮认识另一个拥有这种表情的人。 第215章 与大公女的交易 “阿米蒂埃公爵。” 将正义放在首位的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所以他总是那么堂堂正正，气度不凡。 如果大公女和阿米蒂埃公爵是同一类人，那么耍花招是行不通的。 “迪布雷德家的女儿，向我寻求帮助……所为何事？” “塞西莉亚·奥尔加是一位优秀的人，她绝不像迪布雷德家族的人那样被欲望所驱使，我敢保证，她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国母。” “所以呢？” “请您确保最终选拔能够公正地进行。” “你为什么不去找王后呢？如果是你的话，她连嘴里的东西都会掏出来给你。” “王后陛下虽然想牵制伊冯娜王妃，但她们终究有着相同的目标，因为她们都是马尔修家族的人。” 坐在椅子上的大公女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如果我和她们的目标一致，你又当如何？” 蕾妮抬起头看着大公女。 “……即使目标一致，但方式却不同，您是这样的人，您绝不屑于走歪门邪道。” “你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却好像对我了如指掌，我可是活了大半辈子了。” 大公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眼神绝不是一个九岁孩子该有的。” “如果您能帮助我，我将助您重拾荣耀。” “荣耀……” 蕾妮紧紧地握着拳头说道： “人们都说您是因为生病才不得不退出战场，说您是逃兵，我会给您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 大公女的眼神微微颤动。 ‘有戏。’ 蕾妮很了解像大公女这样的人，阿米蒂埃公爵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贪图物质，却将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 “大公女殿下，不久之后，我们将会和海那边的韦斯特里亚爆发战争。” 在以前的人生中，总是如此。 “爆发海战，我会帮助大公女殿下您，让您成为先锋，终结这场战争。” “……我这把老骨头，又怎么能打败韦斯特里亚的年轻将领呢？” 蕾妮轻轻地握住了放在口袋里的女神之泪。 “柏晓生。” 【是？】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那个什么船的事！” 【啊，您是说铁甲船吗？我跟你说这个东西可厉害了……！】 听着柏晓生滔滔不绝地说着，蕾妮直视着大公女。 “大公女殿下，我记得您还有十二艘战船。” “……” 大公女没有回避她的视线，看到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蕾妮确信。 ‘有门儿。’ 有门儿是好事…… 但是，用十二艘战船真的能在海战中取胜吗？真的有那么厉害的战船吗？ 与大公女谈完后，蕾妮立刻赶回了宅邸，一进门就冲进了迪布雷德公爵的书房。 “爸爸！爸爸！！” 听到她的喊声，正戴着眼镜翻阅文件的迪布雷德公爵抬起了头。他摘下眼镜放在桌上，看着蕾妮。 “怎么了？” “爸爸，铁甲船！请您造一艘铁甲船！” “乌龟……什么？” 迪布雷德公爵、约翰、亨利和伊萨克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船？为什么要用钢铁造船？小不点，铁制的东西在水中会沉下去的。” “但铁甲船比我们的船厉害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柏晓生是这么说的。 听到蕾妮的话，家人们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互相交换着眼神。 最先开口的是迪布雷德公爵。 “为什么突然需要船？” “为了讨大公女的欢心，必须实现她的愿望才行。” 就像她总是实现恶魔的愿望，然后获取他们的能力一样。 “大公女的愿望是恢复名誉，所以我要帮助她在与韦斯特里亚的战争中获胜。” “想让她担任先锋都不容易，还要让她打胜仗？蕾妮，大公女已经年过六旬了，她不是骑士，而是一位娇生惯养的王女，谁会同意让她担任先锋呢？而且，就算现在开始造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与韦斯特里亚的战争。” 亨利耐心地劝说着她。 迪布雷德公爵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如果改造巴鲁瓦的舰队，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再加上维罗妮卡和其他几位实力不错的魔法师，还能更快一些。” 蕾妮眼睛一亮，高兴地喊道： “哇！” 迪布雷德公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但是，战争不是儿戏，将帅肩负着成千上万条生命，不能仅仅为了名誉就让士兵们去送死。” 这就是阿米蒂埃公爵和迪布雷德公爵的区别。 阿米蒂埃公爵将正义、大义和名誉放在首位，而迪布雷德公爵则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一切以利益为重。 要问谁是更好的人，所有人都会选择阿米蒂埃公爵，但要问想生活在谁的统治之下，答案就不同了。 ‘如果是我，也会更愿意成为爸爸的领民。’ 蕾妮从爸爸的书房里拿来一张羊皮纸，用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直撑着下巴的伊萨克皱起了眉头。 “这叫‘鹤翼阵’，柏晓生……也就是我新收的眷属说，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兵法。” “圆形包围阵？” 听到伊萨克的话，蕾妮一脸茫然地问道： “那是什么？” 伊萨克一脸无语。 “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把它用在战术上？圆形包围阵就是用圆形阵型包围敌人，在局部战斗中经常使用，但是在海战中很难运用。” 未来迪布雷德骑士团的总负责人伊萨克，开始解释圆形包围阵的缺点，然后他向站在门外等候的扎卡里问道： “对吧？” 看过蕾妮画的图后，扎卡里点了点头。 “没错，圆形阵型很难在广阔的空间中使用，一旦敌人的援军突破了一点，就需要时间重新调整阵型，在那之前，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而且，如果己方人数少于敌方，连包围都做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个地方怎么样！” 女神之泪闪耀着光芒，一脸兴奋的柏晓生跳了出来。 家人们都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黑发黑眼的男人。 柏晓生毫不在意，从蕾妮手中拿过地图，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这个地方的地形很适合铁甲船作战！海战时还想着用船靠上去和对方肉搏？那可不行，必须用迅速、准确、彻底的炮火让敌人崩溃！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个疯子是谁？” 柏晓生“啪”地一下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是军事发烧友。” “……” “……” “……” 房间里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柏晓生。 * 但是，柏晓生的话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鹤翼阵”用于海战，这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扎卡里和伊萨克都频频点头。 蕾妮立刻将迪布雷德家族愿意提供支援的消息告诉了大公女，并与大公女进行了单独会面…… “请给我钱。” 蕾妮伸出双手，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公女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要改造船只啊，而且还是巴鲁瓦的舰队，爸爸说不能白送，因为迪布雷德家族为了得到巴鲁瓦，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大公女“呵……”地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双眼闪闪发光的蕾妮。 但迪布雷德家族确实不能白白承担战争资金，就算是为了让塞西莉亚成为王妃，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我的钱，不能白白送人。” 物欲的化身——蕾妮，耸了耸肩，大公女微笑着摇了摇头。 但很快她就让侍从拿来了什么东西，是一份文件和一个小袋子。 “土地契约？这些能支付全部的资金吗……” “这是一片广阔的土地，面积达到了三万平方公里，虽然现在还被污染着，但十年之内就能完成净化。” “但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啊。” “是荒地，就意味着可以做任何事情。打开袋子看看。” 蕾妮打开袋子，里面装满了宝石。 去年生日礼物收到了一整个宝石仓库的蕾妮，此时却毫无波澜，眨了眨眼睛，大公女说道： “这些都是非常特别的宝石，是卢埃尔格王室历代长子们传承下来的东西。” “是吗？” 确实是品质上乘、非常罕见的宝石。蕾妮拿起其中一颗宝石，仔细端详着。 看着她的样子，大公女皱起了眉头。 “你不喜欢吗？那我去看看我的私人收藏……” “不！喜欢！我就喜欢这个！谢谢您！” 蕾妮连忙抱紧袋子，连连鞠躬。 大公女看着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喜欢就好。”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喂，迪布雷德小姐。” “……” “小家伙。” “……是？！” 因为沉迷于把玩宝石而走神的蕾妮，被叫了好几声才猛地抬起头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啊。” “是……是的。”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是！” 蕾妮连忙离开了王宫，她要去的地方是希望商会。 第216章 斯托拉斯 正在办公室里商议事情的塞丽娅、议长和特里贡看到她，都站了起来。 “小姐？天啊，您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塞丽娅一脸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蕾妮紧紧抱着宝石袋子说道： “塞丽娅……” “是。” “我让你收集的那些用来寻找恶魔通道的宝石，都卖掉吧，我们以后不用再辛苦了。” “您说什么……难道说您找到了？” 蕾妮将大公女给她的袋子递给塞丽娅。 议长和特里贡一脸欣喜地说道： “太好了，我们必须赶在教廷之前找到通道才行。” “是的，所以，这些宝石中，哪个是恶魔的通道？” 听到议长的话，蕾妮一脸骄傲地说道： “全部。” “……” “什么？” “啊？” 蕾妮紧紧抱着袋子，再次强调道： “这些都是恶魔的通道。” 发财了。 不，是中大奖了。 “不对，比中大奖还要厉害，这叫什么来着？” 这时，女神之泪闪耀着光芒，柏晓生说道： 【双色球！您中了双色球一等奖！】 “比中大奖还厉害吗？” 【那当然！】 那可是一等奖！ 几亿分之一的概率啊！ “大公女殿下万岁！！” * 蕾妮、议长、塞丽娅、特里贡，还有检查完马车回来的扎卡里，围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着那袋宝石。 议长问道： “现在神圣力还剩多少？” “大概还能召唤一个。” 塞丽娅连忙拿出了魔力石。 “我们收集了不少魔力石，如果您提前吸收一些魔力，应该还能再召唤一个。” “好。” 蕾妮将塞丽娅递过来的魔力石中的魔力全部吸收，顿时感到体内充满了温暖的力量。 塞丽娅点了点头。 “根据记载，有些恶魔能提供帮助，但有些却不能。现在我们不需要暗杀或者战争类的恶魔，所以他们也应该排除在外。” “最好是像派蒙那样能提供情报，或者像布涅那样能让人见到死者的，如果是时间恶魔就更好了。” 围坐在一起的人们都点了点头。 蕾妮搓了搓手说道： “先开哪个呢？” “就用最贵的那个吧。” 特里贡一脸严肃地指着一块足有手掌大小的钻石。 “布涅，出来吧，不，最好是时间恶魔。” 蕾妮咽了口唾沫，拿起了那块钻石。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神圣力注入其中。 轰隆隆隆——！ 地面微微震动，眼前出现了一道光柱。 “来吧，看看你到底是谁？” 蕾妮闪烁着明亮的双眼，看着与光柱一同出现的存在。 【我是第三十六根门柱，斯托拉斯。是谁召唤了我？】 环视一周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握着女神之泪的蕾妮身上。 【被遗弃的神之女啊，你身边有令人不快的东西。】 这时，女神之泪闪耀着光芒，弗法跳了出来。 【你这肮脏之物的走狗，竟敢说我令人不快！】 【几个世纪过去了，你的愚蠢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可悲。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你的脑子连布涅都不如。】 【你竟敢拿我和布涅相提并论，我的火焰不会饶恕你！】 【就让你尝尝比绝望还要黑暗的杀意。】 蕾妮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吵，女神之泪再次闪烁，传来了柏晓生的声音。 【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里也有这种病。】 “病？” 【中二病。】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斯托拉斯和弗法的说话方式确实不太正常。 弗法和斯托拉斯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他们的身体周围开始萦绕着黑色的气息。蕾妮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挡在他们中间。 “住手，住手！” 他们要是打起来，办公室可就遭殃了。 ‘我买下这栋楼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弗法“哼”了一声，退了回去。 【竟然沦落到被区区人类束缚，你和伊凡那时比起来，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愚蠢。】 伊凡？ 蕾妮瞪大了眼睛看着弗法，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斯托拉斯。 【他是创世主的追随者，我帮助他有什么问题……呃啊！】 弗法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燃起了火焰。 “弗法！” 蕾妮惊呼一声，想要抓住他，但他却在她碰到之前化为了灰烬。 就在蕾妮脸色煞白的时候，幸好，女神之泪一角，属于弗法的宝石闪烁着光芒，看来他平安地回到了女神之泪里。 但是，无论蕾妮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回应，就像通讯中断了一样。 【违背戒律，自然要受到惩罚，这家伙暂时无法和你沟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凡是谁？戒律又是什么？弗法从来没有追随过伊凡，他追随的是勇者特斯拉！” 【真是可笑，背叛了神明，连名字都被抹去的人类，竟然称他为勇者。】 “难道说，伊凡就是勇者特斯拉？” 他挑了挑眉，坐到了沙发上，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原来是伊凡，勇者特斯拉就是伊凡！” 他是恶神的祭司，他的功绩自然无法被记录下来，所以人们抹去了伊凡的名字，用特斯拉这个假名来记录他。 恶神的天命之子谱系，并非伊凡-特斯拉-蕾妮，而是伊凡（特斯拉）-蕾妮。 “难怪马尔修公爵那么想得到特斯拉的记录。” 马尔修公爵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得到特斯拉的记录，是因为记录中记载了马尔修家族的某位家主曾经帮助过特斯拉。 也就是说，马尔修家族曾经帮助过恶神。 教廷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能一直操控着马尔修家族。 “等等，那戒律是什么？其他的恶魔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不，是不能说吗？” 他们无法说出口。 就像弗法一样，受到了限制。 那么，斯托拉斯为什么能说呢？ 【你这肮脏之物的走狗……！】 想起弗法的话，蕾妮走近斯托拉斯说道： “恶魔之中，也有追随恶神和追随奈瑞德神的，追随恶神的恶魔受到了限制，因为恶神败给了奈瑞德神，对吧？”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小丫头。】 这么一想，确实有些奇怪。 她无法将派蒙变成眷属，但如果她愿意，却可以将弗法变成眷属。 “因为弗法是追随恶神的恶魔，而我是恶神的天命之子。” 追随恶神的恶魔，即使恶魔本身不愿意，也可以被强制变成眷属。 看不到恶魔的众人，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小姐，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有。” “您成功召唤了！” 塞丽娅高兴地说道，特里贡也兴奋地搓着手。 “那快问问他的能力。” “想让他说出能力恐怕不容易，不能让他成为眷属，而且他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看来他的愿望相当难办啊。” 【你真的很聪明，小丫头。】 斯托拉斯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蕾妮叹了口气，问道：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刚问完，他的身体就泛起了红光，紧接着，他变成了一只猫头鹰，“唰”地一下飞了起来，落在了窗台上。 “把那个该撕成碎片的贱女人的痕迹，从人间彻底抹去。” 终于看到恶魔的众人，都一脸茫然地交换着眼神。 “‘该撕成碎片的贱女人’？” 蕾妮皱着眉头问道： “你说的痕迹是什么？” “梅利亚草。” 【梅利亚草还没有找到线索吗？】 当初蕾妮用来威胁泰勒的梅利亚草？ 事情竟然会和这个联系起来？ “那，斯托拉斯你如此憎恨的女人，就是梅利亚女神吗？” “这个时代的人真是可笑，竟然把区区一个先驱者称作女神。” “她不是女神吗？” “那个贱女人，是神为了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而赐予了光芒的人，是先驱者。她竟然把神的力量浪费在制造那种没用的草药上，真是愚蠢至极。” 听着斯托拉斯和蕾妮的对话，塞丽娅说道： “梅利亚草不是传说中的药草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它在哪里。” “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 蕾妮皱起了眉头，众人都不解地看着她，她捂着脑袋。 “那可是能制造抗生素的草药啊！怎么能就这样摧毁掉……” 在未来，抗生素将成为一种人人都能使用的常见药物。这并不是因为它的药效不佳、价格低廉，而是因为它用途广泛、效果显着。 在这个时代，有很多人死于普通的感冒，因为感冒很容易引发肺炎，而抗生素可以抑制二次感染。 很多人因为刀伤剑伤而死去，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二次感染。 抑制二次感染，对细菌性疾病也有效果的药物。 有人说，医学可以分为发明抗生素之前和发明抗生素之后，足见其重要性。 看着痛苦呻吟的蕾妮，意识到梅利亚草非常重要的议长问道： “先问问他的能力吧，如果他的能力没有用，那连考虑他愿望的必要都没有了。” 也对！ 蕾妮看向斯托拉斯，他再次闪耀着光芒，变成了一个拥有流畅线条的高挑美男子，坐在了窗台上。 他缓缓地勾起嘴角。 【我知道你所需要的所有知识，包括连派蒙都不知道的、非常特别的东西。】 第217章 舒海尔侯爵家的邀请 “非常特别的东西？” 【我可以告诉你能够召唤恶魔的灵石，以及他们的能力。】 “难道说，教廷之所以能抢先一步找到恶魔的通道……” 【就是我的力量。】 蕾妮偷偷地环顾四周。 “没有抗生素应该也没关系吧？以前都没有我们不也好好活着吗？” “但我感觉那应该是对人类非常重要的药物吧？” 蕾妮叹了口气。 “可是我需要他的能力啊！” 蕾妮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撅着嘴，众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 回到宅邸后，蕾妮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如果现在就消灭梅利亚草，倒是可以做到，但是消灭了它，就等于消灭了珍贵的抗生素……” 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头顶着天使光环，代表着她第一次人生的经历，另一个则长着恶魔的犄角，代表着她现在的身份。 没有抗生素，会有多少人死去啊，你要为他们着想。 这里就算没有抗生素，也有类似的治疗方法，可以让神官进行净化。 你知道让神官净化的费用有多高吗？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净化一次的钱，没有抗生素，他们就只能等死。 别人关你什么事？你的家人、朋友都可以接受神官的净化。 “哎呀，小不点，你怎么了？” 正当蕾妮苦恼不已的时候，伊萨克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桌子上。 “我在纠结……对了，伊萨克，你为什么穿着正装？” “去探病。” ‘伊萨克去探病？’ 不是去杀人吗？ 蕾妮眯起了眼睛，伊萨克一脸不爽地说道： “总觉得小不点的眼神让人很不爽……” 亨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顶，说道： “舒海尔侯爵快不行了。” “那个马尔修公爵的走狗舒海尔侯爵？伊萨克的朋友埃德加的父亲？” 伊萨克虽然嘴硬地说“不是朋友”，但亨利还是点了点头。 “听说因为拷问的后遗症，不得不截肢。” “他没有接受神官的净化吗？” “接受了，但还是那个样子。” 伊萨克耸了耸肩。 蕾妮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净化没有效果吗？” “也有可能……” 亨利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 “还是说？” “也可能是教廷在杀人灭口，舒海尔侯爵这种级别的人，肯定会请高级神官来净化，不可能没有效果。” “他肯定在马尔修公爵手下做了不少教廷的脏活，埃德加一定很难过……总之，你路上小心。” 伊萨克歪了歪头。 “小不点，你也得去。” “我为什么要去？” “侯爵夫人邀请你了，估计是想让受到神之祝福的命运之子陪在身边，希望能让丈夫的病情好转，哪怕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 舒海尔侯爵之所以遭受酷刑，也和她有关。 当初马尔修公爵为了对付迪布雷德，诬陷约翰是袭击贵族的罪魁祸首，为了救出约翰，蕾妮把罪名扣在了舒海尔侯爵的头上。 因为他是诬告约翰的其中一人，也算是报仇了。 “不过，他邀请我，看来真的是快不行了……” 亨利披了一件外套在蕾妮的肩上，说道： “舒海尔侯爵家会聚集很多和我们同龄的公子小姐，去了对你积累人脉有好处。” “是吗？那好吧……” 蕾妮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 舒海尔侯爵府比想象中更加华丽，也难怪，除了迪布雷德公爵和马尔修公爵之外，他可是屈指可数的富豪。 走进客厅，正如亨利所说，里面聚集了很多年轻的公子小姐。 “厉害……亨利说得没错啊。” 哈灵顿侯爵的长子。 特内多莫尔伯爵的独子。 魔法塔主的幺子。 还有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候选人。 “连教廷都派人来了？” 几位容貌出众的少年，正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 “伊萨克！” 一个红发少年朝他们走来，他是特内多莫尔伯爵的独子，维克多。 伊萨克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像苍蝇一样，闻着味儿就过来了，真是有够烦人的。” 维克多身后的一些少年也皱起了眉头，但他却“哈哈”一笑，语气爽朗地说道： “这个嘛，能得到什么好处，都是父母们决定的，我们不过是跑腿的罢了，和你一样。” 说完，维克多向蕾妮优雅地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迪布雷德小姐，我是特内多莫尔家族的维克多。我们都和您两位性格恶劣的哥哥在同一所学院学习。” 维克多无视了已经抢先一步坐在沙发上的伊萨克，伊萨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蕾妮说道： “不用搭理他，这家伙就是个装模作样、口蜜腹剑的讨厌鬼。坐吧，小不点。” 亨利也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向沙发。 但蕾妮却无法像他们一样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可是未来足以左右迪布雷德的家族的继承人啊。” 目前帝国的权力格局是这样的： ＜国教奈瑞德＞ ＜帝国王室＞ ＜四大公爵家族＞ 原本应该是包括巴鲁瓦公爵家族在内的五大公爵家族，但巴鲁瓦家族已经灭门，所以变成了四大公爵家族。 而以她十五岁为节点，这个三角形的格局将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迪布雷德公爵家族＞将取代四大公爵家族，独自占据三角形的一角。 那么，其他的贵族家族会就此衰落吗？ 不会。 固化的权力阶层衰退，新兴家族将会崛起，掌握权力。 而这些人，正是未来教廷权力的核心。 也就是说，他们将成为未来贵族势力的中流砥柱。 “他们将是我们家族独立的道路上，必须经历的掌权者。” 蕾妮向维克多·特内多莫尔回了一礼，然后走向哥哥们所在的沙发。 她拉了拉亨利的衣袖，低声问道： “为什么教廷连最年轻的枢机主教候选人都派来了？” “你是说克洛维斯？他今年也要进入学院，之前还参加了学院的交流会。” “教廷把克洛维斯送到学院去了？教廷不是有自己的教育机构吗？”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是有所图谋吧。” 蕾妮瞥了一眼站在客厅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克洛维斯。 他是一个安静而内向的人，虽然最终成为最年轻枢机主教的是阿德里安，但论能力，他绝对是教廷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教廷应该不会把克洛维斯这样的人才放到外面才对…… 蕾妮正疑惑着，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这是在为新的‘命运之子’到来做准备啊。” 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所以教廷在为米娜的到来做准备。 现在的她在帝国已经站稳了脚跟，有卡米拉大夫人作为她的老师，王后也对她宠爱有加，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也日益壮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米娜来了，教廷担心她会受到蕾妮的压制，所以才提前布局，让她进入未来权力的中枢——学院。 只要克洛维斯先在学院站稳脚跟，米娜就能更容易地融入进去。 “真是卑鄙。” 但教廷的想法并没有错，学院是未来权力的中心，是黄金人脉的沃土。 米娜原本就是一个开朗可爱的孩子，像以前一样，肯定会受到所有人的喜爱。 那么，将来即使迪布雷德家族取代了四大公爵家族，米娜也能在贵族圈子里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蕾妮低声对亨利和伊萨克说道： “那个，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如果不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至少也不能让他们成为敌人。” “什么？” “你在说什么？” 亨利和伊萨克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伊萨克一直都显得很疑惑，但比他更聪明的亨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说道：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他们是未来至关重要的关键了。” “没错。” “蕾妮，你很清楚，真心、友情、缘分这些东西，根本毫无用处。最终重要的，只有‘这个人对我有多大用处’。” “……” “让他们看到你的价值，让他们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让他们因为忌惮你的能力，而不敢轻易投靠别人。” “有什么办法吗？” “现在不正是时候吗？埃德加·舒海尔是我们班级交流会的中心人物，帮助舒海尔侯爵，就是证明你能力的最好广告。因为——” 亨利环顾四周，抓住蕾妮的后脑勺，低声说道， “那样的话，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都会想起你，也就不会轻易投靠新的‘命运之子’了。” “……你是说用性命来威胁他们？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投靠米娜，在他们濒临死亡的时候，你就不会出手相救？” 亨利微微一笑。 “你很聪明嘛。” “亨利你真是……” 伊萨克也一脸无语地看着亨利，低声说道： “真是个坏家伙。” 就在这时，蕾妮突然大声说道： “你真聪明才对~！” 第218章 蕾妮的抉择 亨利和伊萨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蕾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行事方式，而且这种方式在任何时候都行之有效。 真心？正义？善良？ 相信这些东西的善良的蕾妮，在第一次人生中，成为了祭品，悲惨地死去。 而她，绝不会再那样死去。 这时，脸色憔悴的埃德加·舒海尔走进了客厅。 蕾妮立刻举起双手，飞快地跑向他。 “您一定非常伤心吧。” “……这话从迪布雷德小姐嘴里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吧。” 他那副“你还害得我父亲变成这样”的表情，简直呼之欲出。 蕾妮厚着脸皮，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看看令尊的病情吗？其实，我有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 “特别的能力？您会治疗术吗？” 蕾妮微微一笑，她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埃德加·舒海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门外的仆人说道： “带这位小姐去我父亲的病房！” 其实根本不会什么治疗术的蕾妮，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她不会治疗术，但她有一个医术高明的叔叔。 * 以集中精神进行治疗为借口，蕾妮要求所有人都离开房间，舒海尔家族的人虽然都面露疑色，但在迫切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侯爵夫人的催促下，还是离开了房间。 埃德加·舒海尔被他的母亲推了出去，他咬着嘴唇说道：“舒海尔家族不会忘记仇恨，绝对不会。” 这是在警告她，如果敢对他父亲做什么手脚，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之后，侯爵夫人紧紧地握着蕾妮的手，连连鞠躬。 “请您赐予神之祝福，拜托您……拜托您。” 蕾妮安慰着哭泣的她，然后关紧了房门。 接着，她利用远程传送卷轴，将远在宅邸的泰勒召唤了过来。 正在用餐的泰勒，手里还拿着叉子，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小丫头，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请您看看舒海尔侯爵，他快不行了。” “你……” “啊，快点~！” 蕾妮跺着脚催促他，泰勒一脸无语地嗤笑一声。 “迪布雷德领地的监狱住着还舒服吗？如果再被关进去，恐怕就不会像上次那么轻松了。” 听到蕾妮的问话，他“啧”了一声，站了起来。 泰勒仔细地检查了舒海尔侯爵的身体，甚至掀开被子，查看了据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右腿，然后说道： “二次感染非常严重，不截肢不行了。” “他接受了神官的祝福，净化术，即使这样也会发生二次感染吗？” “净化？如果真的进行了净化，不可能变成这样，教廷是希望他早点去死。” “截肢的话，他能活下来吗？” “如果在手术过程中进行净化的话，或许可以。但是，教廷既然放任他变成这样，你觉得他们会在手术中好好地进行净化吗？” 也就是说，无论截肢与否，没有教廷的帮助，他都活不了。 “……如果有梅利亚草呢？” “那他就能活下来，甚至不用截肢。怎么，你要告诉我梅利亚草在哪里吗？” 泰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蕾妮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与恶魔的契约优先，还是拯救舒海尔侯爵优先。 ‘是记载着恶魔情报的书，还是未来权力核心的人脉呢？’ 蕾妮痛苦地呻吟着。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只猫头鹰。 【如果你做出愚蠢的决定，将会陷入人力无法解决的风暴之中。】 斯托拉斯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强大的压迫感让蕾妮的胸口一阵窒息。 看到她脸色变得苍白，泰勒皱着眉头问道： “喂，小丫头！” 蕾妮这才喘过气来。 ‘看来他对梅利亚的怨恨比想象中还要深啊。’ 蕾妮看着斯托拉斯，装作对泰勒说话的样子。 “如果你答应我，只要我做出你想要的决定，你就会帮助我，你能做到吗？” 泰勒以为她是在问，如果她告诉他梅利亚草的位置，他能不能救活舒海尔侯爵，于是点了点头。 “可以。” 斯托拉斯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来‘契约’吧，绝对无法违背的，以灵魂为赌注的契约。” 【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只要你能将梅利亚的痕迹从人间抹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泰勒也点了点头。 “只要你交出梅利亚草，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我保证。” 这时，蕾妮的双手手背泛起了红光，分别浮现出两个不同的契约印记。 一个是斯托拉斯的召唤印记，另一个似乎是泰勒的启动印记。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要履行哪一个契约。 “我将把梅利亚草……” 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嘴唇上。 “这是给叔叔的礼物。” 【贱婢——！！】 斯托拉斯的怒吼震动大地，狂风裹挟着碎石涌入房间，窗帘猎猎作响。 “地震了吗？” 泰勒皱起眉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 蕾妮没有回避斯托拉斯翻腾的目光，对泰勒说道： “不过，这药草的所有权归我所有。用梅利亚草制成的药物的经销权也一样。” “……你比你养父还要狠毒。世人把这叫做奴隶契约。” 泰勒斜睨了蕾妮一眼。 “可惜帝国没有法律来约束这种契约。所以，你不愿意？” 蕾妮反问道。 “不。” 泰勒深深地凝视着蕾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很好，就这么办。把梅利亚草交给我。” 泰勒和蕾妮的契约印记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该死的……！你胆敢与他人联手，你的子孙后代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斯托拉斯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腾空而起，转瞬间化为尘埃，消失无踪。蕾妮耸了耸肩，对此不以为意。 随后，蕾妮将泰勒送回宅邸，自己也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秘密联系塞丽娅。 “塞丽娅，把之前说过的药草送到宅邸来。” 【药草……啊，好的，我知道了。】 得到塞丽娅的答复后，蕾妮前往拜访舒海尔侯爵夫人和她的儿子埃德加。 “怎么样了，小姐？我丈夫能活下来吗……！” 侯爵夫人紧紧握住蕾妮的手，近乎哀求地问道。 “请您冷静，夫人。侯爵大人会平安无事的。或许，甚至不需要截肢。” “真的吗？” 侯爵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光芒，而埃德加·舒海尔则皱着眉头问道： “您怎么能确定？” “这个嘛，因为……” 蕾妮当然不能说‘我知道梅利亚草在哪里，可以用它来制作抗生素，而且说不定泰勒还能用它做出更厉害的药’这种话。 她眼珠一转，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胸前，用梦幻般的语气说道： “不知为何，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耳边低语。他说，我能够帮助侯爵大人……” 蕾妮用迷离的眼神环顾四周，埃德加发出一声嗤笑： “您觉得这种话……” “埃德加。” 侯爵夫人用一只手制止了儿子，对蕾妮说道： “医生和神官都不可信。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您了，小姐。” 听到侯爵夫人的话，蕾妮微微一笑。 人在最绝望的时刻，总会寻求神灵的庇佑。 她瞥了一眼埃德加，他紧紧咬着嘴唇内侧柔软的肉，把头扭到一边。 ‘没错，既然命运之子听到了神的声音，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啊，命运之子的头衔真是太有用了。’ 米娜，为了让我能尽情利用命运之子的头衔，你最好晚点来。其实，不来也行。你不是一直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蕾妮露出灿烂的笑容，握住侯爵夫人的手： “我会努力的。请您不要失去希望，夫人。” “啊，小姐……” 侯爵夫人哽咽着说道。 * 蕾妮和哥哥们回到了宅邸。 平时对蕾妮漠不关心的泰勒，竟然在中庭等着她。 “所以什么时候去找药草？虽然使用远程传送卷轴不会花太长时间，但在深山里搜寻至少需要三四天……” “我不去。” “什么？” 泰勒的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你把梅利亚草给我，我救活舒海尔侯爵，这是我们的契约。” 听到这话，亨利、伊萨克，以及刚回家就来中庭找他们的约翰都看向了蕾妮。 约翰问道： “契约？” 伊萨克一把拉过蕾妮的手腕，看到她和泰勒的契约印记，哥哥们都大惊失色。 “你疯了吗？小不点，你知道‘契约’有多危险吗？如果契约不能正确履行，所有相关的人都会遭受可怕的后果！” 伊萨克吼道，亨利则面色凝重地推开了他。 “梅利亚草？那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传说药草，你到底要怎么找？” 亨利质问道。 约翰则对守卫中庭的骑士们下令： “集结骑士团。把所有关于神话的记载都找出来。” 亨利看着约翰： “要去埃诺克山。神话中记载，这种药草生长在埃诺克山……” 第219章 我女儿爱我 “什么！埃诺克山不是马尔修公爵的领地吗！啊，该死的。能在舒海尔侯爵死之前拿到进入公爵领地的许可吗？！” 伊萨克喊了一声，突然指着亨利， “把二哥当祭品献出去吧。马尔修公爵的小女儿不是还没结婚吗？如果二哥成为他的女婿，就能去马尔修公爵的领地了！” “……马尔修小姐比我大十三岁。” “那有什么关系。小不点被契约束缚了！搞不好皮肤会溃烂，或者失明！” 约翰附和道。 “只要暂时订婚……” 真是疯了！ 蕾妮从胡说八道的哥哥们中间挤过去，把他们推到一边。 “不是，都说了不用去！” “什么？” “你说什么，小不点？” “嗯？” 蕾妮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梅利亚草就在附近！” 这时，塞丽娅派来的汉斯、杜克和塞托到了。蕾妮接过他们递过来的东西，展示给众人： “这就是梅利亚草。你们这群笨蛋！” 看到蕾妮手中的东西，哥哥们和泰勒都皱起了眉头。 泰勒从蕾妮手中抢过梅利亚草仔细端详，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这不是蘑菇吗？” “是的。” “不是药草，而是蘑菇？” “对啊，我不是说了吗。” 大家都像泰勒一样，只关注梅利亚草的“草”字，所以才找不到。梅利亚草只是一种叫做“梅利亚草”的蘑菇。 “这就是梅利亚草。‘草’只是梅利亚的姓氏。就像我是‘迪布雷德’家族的‘蕾妮’一样，她的名字是‘梅利亚·草’。” 蘑菇从泰勒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 蕾妮和迪布雷德公爵并排坐在沙发上，望着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别馆。 迪布雷德公爵把别馆让给了泰勒。作为交换，为了防止他逃跑，迪布雷德公爵在他身边安排了三个狼群小队。 蕾妮双手托腮，凝视着窗户里晃动的泰勒的身影。 “真是够拼命的……” 她喃喃自语。 正在查看文件的迪布雷德公爵瞥了她一眼： “什么？” “叔叔啊。乍一看，他像是世界上最坏的人，不是吗？进行了那么多的人体实验，伤害了自己的兄弟，还按照先祖的命令杀死了所有被邀请参加晚宴的人。但他对医术如此热衷，这不是很奇怪吗？” 蕾妮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 “医术是救人的事情。他至今为止杀死了那么多人，却对救人如此热衷……啊。”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 迪布雷德公爵似乎在问她怎么了，转头看向她。 “叔叔或许没有那么坏。” “为什么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他至今为止杀死了太多人，所以想通过拯救更多的人来弥补吧？” 迪布雷德公爵重新把目光投向文件，回答道： “即使弥补，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是啊……” “难道死者还要求泰勒，‘既然你杀了我，那就去拯救更多的人来补偿世界’吗？” “……不是。” “那只是自我安慰罢了。犯罪的事实不会改变。不要给恶人找理由，不要同情他们。” “对爸爸您也一样吗？还有我和哥哥们，以及迪布雷德家族的恶人们，都不应该给他们找理由吗？不应该同情他们吗？” “没错。这是我们选择了与众不同的方式所必须背负的代价。” 蕾妮沮丧地低下头，迪布雷德公爵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 “蕾妮，世界上有很多种价值。正义、大义、善意，诸如此类。” “我知道。” “它们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什么？” “……什么？” “因为它们难以实现。把捡到的钱还给失主，为众人牺牲自己，抵御欲望的诱惑，这些实际上比任何事情都难。” “是的……” “我们选择了比别人更容易的手段。掠夺他人的财物，有时甚至用生命威胁，为了保护自己，毫不犹豫地威胁他人的和平。” “……” “无法为手段找到理由，这就是我们所背负的重量。” “……那不是很孤独吗？” “这也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 蕾妮紧紧抱住爸爸的腰： “但我还是爱您。” 迪布雷德公爵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一脸沮丧、撅着嘴的蕾妮，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颊。 “那就够了。” 蕾妮站在沙发上，搂住爸爸的脖子，他非常非常小心地抚摸着她的背。 “您可以说您爱我！我会听着的。” “……嗯。” 爸爸是一个可怜的恶人，他始终无法说出“爱”这个字。 他竭尽全力说出的，只有“嗯”这个毫无感情的回答，但蕾妮现在明白了。 这短短的一个字里，蕴含着多少深情。 她笑了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 第二天早上。 泰勒用手掌捂住憔悴的脸。 ‘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制作抗生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但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这时，门开了。 “喂，我不是说过不要进实验室……” 他嘟囔着，突然停了下来。这是熟悉的脚步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西奥多。” 西奥多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他，把一些东西放在桌子上。 那是写满字迹的文件和一袋钱。 “……这是什么？” “这是先祖和巴鲁瓦书库里的资料。可能会对你的实验有帮助，你看看吧。” “……你竟然对我这么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了吗？” 面对泰勒的嘲讽，西奥多傲慢地说道： “因为我女儿爱我。” “……什么？” “她想要什么，我都想为她做到。对该死的仇人施以援手，根本不算什么。” 他捏住泰勒的下巴，说道： “救活他，舒海尔侯爵。” 清晨，蕾妮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早上好，小姐。” “早上好。” 蕾妮挥了挥手，三个侍女立刻忙碌起来，一个端来梳子，一个捧着洗脸水，另一个则拿着衣服。 蕾妮用达莉娅端来的水洗了脸，穿上尤妮递过来的衣服，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琳达为她梳头。 琳达的表妹萝拉，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正在为蕾妮梳头的琳达。 达莉娅和尤妮今天也格外安静。 蕾妮的手指不安地动了动，透过镜子偷偷地观察着琳达。 不久前，为了保护被指控为贵族袭击事件嫌疑人的约翰，蕾妮利用了对舒海尔侯爵怀恨在心的琳达，指证了侯爵。 琳达带着一年的预算潜逃的领地正是舒海尔侯爵的领地。 虽然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考虑到琳达是她所有侍女中最理性的一个，却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想必她对舒海尔侯爵的怨恨相当深。 “琳达，那个……舒海尔侯爵……” 蕾妮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琳达若无其事地拿起两条丝带，展示给蕾妮看： “今天您想用哪种颜色？紫色？还是粉色？我推荐紫色。” 温柔的琳达为了不让蕾妮担心舒海尔侯爵的事情，故意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我也喜欢紫色。” “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琳达熟练地为蕾妮系好丝带，放下梳子。 然后，她用脸颊蹭了蹭蕾妮的手背，用一如既往充满爱意的声音说道： “您今天也很可爱。啊，这枫叶般的小手……” “……” 蕾妮的眉头耷拉下来，琳达轻笑一声，用指节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我没事。” “……” “您可能不知道，仅仅是能参与到您的烦恼中，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慰。” “……” 琳达调皮地戳了戳蕾妮的脸颊，继续说道： “再说，凭我的力量，根本伤不到舒海尔侯爵一根头发。他遭受了那么多酷刑，痛不欲生，光是这样，您就已经给了我莫大的恩惠。” “琳达……” “如果您对我感到抱歉，那就请您今天，明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都幸福地生活下去。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快乐。” 尤妮和达莉娅也看着蕾妮，露出灿烂的笑容。 ‘啊，我是多么幸运啊。’ 蕾妮紧紧抱住琳达的脖子，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琳达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尤妮和达莉娅也喊道： “还有我！还有我！” ‘我至今为止所有的不幸，一定都是为了遇见这些人。’ ‘一定是这样的。悄悄告诉你，我最喜欢琳达、达莉娅和尤妮了！’ 想起曾经偷偷对她们说过的话，侍女们都笑了起来。 侍女们帮蕾妮整理好衣服，用欢快的声音送她出门： “今天也要开心地玩耍哦！” 蕾妮牵着萝拉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房间。 然后，她环顾四周，小声对萝拉说道： “琳达为什么讨厌舒海尔侯爵？” “那个……” “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如果琳达真的卷走了相当于一年预算的钱，舒海尔侯爵家肯定会有所行动，就算琳达在迪布雷德家族也一样。但她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到，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如果是姑姑把三个侍女接到王都之后，那她们就更容易接触到了。 在被诬告之后，琳达也没有受到任何报复，这也很奇怪。 第220章 邀请舒海尔公子做客 萝拉苦涩地笑了笑： “是他们先抢走的。那些钱根本无法弥补，他们抢走了对姐姐来说无比珍贵的东西。” “珍贵的东西？” “……姐姐说，多亏了小姐，她得到了很大的安慰。抚养小姐的过程中，她可以把那些没能给那个孩子的东西都给您。” “……！” “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萝拉突然说道： “啊，我把要洗的衣服忘在房间里了！” 说完，她急匆匆地跑下楼去。 蕾妮捂住嘴巴，回头望向琳达所在的房间。 【侯爵夫妇非常疼爱他们的独子。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儿子。甚至在侯爵夫人生孩子之前，他们还特地跑到遥远的边境，向神明祈祷。】 议长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说，埃德加·舒海尔……’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蕾妮摇了摇头，耳边传来了女神之泪里，铁球的声音。 【简直就是狗血剧！爱恨情仇啊！】 ‘闭嘴。’ 蕾妮把女神之泪塞进口袋里，心想：‘这么说来，我还有件事可以为琳达做。’ 她双手抱胸走下楼，正好看到诺斯走进中庭，他喊道： “小姐！” “早上好。” “嗯！” “真是太巧了。巴鲁瓦领地的贝罗妮卡大人来信了。她说船的改造已经完成了。” 不愧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魔导师！ 在贝罗妮卡的帮助下，原本需要三四个月才能完成的船只改造，竟然如此迅速地完成了。 “太好了！” “我会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公女。还有，在王宫的贾贝琳大人也传来了消息。她说，几天后将举行最后的选拔考试。” 时机正好。 蕾妮点了点头，向诺斯伸出手： “贝罗妮卡的报告就由我转交给爸爸吧。” “好的。” 诺斯顺从地把报告递给她，蕾妮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朝迪布雷德公爵的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爸爸和三个哥哥都在，迪布雷德公爵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是贝罗妮卡的报告。还有，王宫那边说，最后的选拔马上就要开始了。” 托着下巴的伊萨克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当起邮递员了？” “从今天开始！” 他调皮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蕾妮的鼻子： “哪有这么小的邮递员？” 亨利“啪”的一声打在他的手背上： “想死的话就再碰一下。蕾妮，睡得好吗？” “嗯。” 蕾妮摸了摸鼻子，朝伊萨克撅起嘴，接着又被约翰敲了一下脑袋的伊萨克“啧”了一声。 “开玩笑的。” 约翰冷冷地警告道： “对方不喜欢的事情就不是玩笑。” “我没有不喜欢啊！” 伊萨克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你看，她都这么说了。” 蕾妮用狡黠的眼神看着伊萨克： “所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拜托？” 伊萨克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坏笑， “好啊，什么事都可以。” “说好了？什么事都要答应我。” “当然，我以家族的名誉起誓。” “那就邀请舒海尔公子来家里做客吧。你们两个是朋友吧？” “什么？！” 伊萨克大吼一声，正在给蕾妮递水果的亨利也愣住了，迪布雷德公爵和约翰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伊萨克瞪着眼睛，双手紧紧抓住沙发桌的边缘： “那个混蛋？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他啊。” 琳达想见她的儿子。 蕾妮从沙发上站起来，挥了挥手： “那就拜托你了。” 走出爸爸书房的时候，她的后背莫名地感到一阵阵刺痛。 * 蕾妮离开后，书房里刮起了一阵冷风。 公爵用大手撑着额头，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书房里的众人。 “怎么回事？” “……” “……” “……” 儿子们都僵住了，表情各异，却没有人回答。 只有一个没眼力见的家臣，乐呵呵地笑着，连连点头： “小姐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啊。埃德加·舒海尔不仅相貌出众，才华也十分了得。” 管家和行政官们立刻紧张地看向他。 ‘别说了！别说了！’ “之前在模拟战和这次舒海尔侯爵的治疗事件中，他们就奇怪地纠缠在一起，原来是这样啊。” ‘住口！’ “我这双眼睛可是很准的。我以前还做过好几次媒呢。在我看来，小姐和舒海尔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闭嘴，你这个蠢货！’ 公爵和三个公子阴沉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没眼力见的家臣身上。 公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竟然不知道我手下还有这么出色的媒人。” “哈哈！您过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把这个出色的媒人的眼睛给我挖出来。免得他再胡说八道。” “……什么？” 公爵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行政官和仆人们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出了书房。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公爵大人！仔细想想，他们两个根本不般配！” 书房外回荡着“公爵大人~！”的喊声。 公爵敲了敲沙发的扶手：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女儿想见舒海尔家的那个混小子。” 伊萨克阴沉着脸说道： “理由不重要。那个混蛋，今天就得死。” 他握着连鞘的剑，咆哮道：“该死的混蛋！竟然敢趁我不注意，勾引小不点？！” 亨利抓住他的肩膀： “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当务之急是让蕾妮回心转意。如果那家伙无缘无故地受伤或者死了，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伊萨克“啧”了一声。 但他不得不承认，哥哥说得没错。如果埃德加·舒海尔突然消失，那么头号嫌疑人就是他自己。 ‘爸爸，我讨厌哥哥。’ ‘讨厌。’ ‘讨厌~！’ 蕾妮气鼓鼓的声音仿佛幻听一般在耳边回响。 他不能被她讨厌。 四个男人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那天下午。 四个男人走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淇淋的蕾妮。 “小不点。” “嗯？” “我联系过了，那个……埃德加他很忙，来不了我们家。” 伊萨克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蕾妮“啪”的一声放下勺子。 “伊萨克，我是这么想的。不遵守约定的哥哥不是好哥哥。” 蕾妮盯着他，继续说道： “伊萨克不是好哥哥吗？” “我是好哥哥！” “好。那就邀请埃德加来吧！” 看到蕾妮灿烂的笑容，伊萨克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肩膀。 伊萨克首战失利，紧接着，另一位挑战者登上了擂台。亨利走到开始读书的蕾妮身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蕾妮。” “嗯？” “舒海尔现在恐怕正因为他父亲的事情焦头烂额。你在他父亲的治疗上帮了这么大的忙，这时候邀请他，与其说是出于友好，不如说是强人所难。我相信，善良的你一定不希望埃德加·舒海尔是被迫前来的吧？” 亨利的语气温柔至极。蕾妮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回答道： “没关系！” “……什么？” “就算是强迫，我也没关系。” 无法顾及所有人，那就优先考虑自己人。 琳达是为了自己才背负罪名，即便如此，她还笑着说： “只要等待着小主人来拯救我就好，这是多么轻松又令人期待的事情啊。” 为了这样重要的人，蕾妮愿意做一个不那么体贴，甚至有些任性的小孩。 看到蕾妮灿烂的笑容，亨利默默地退下了。 这是第二次失败。 下一位挑战者是迪布雷德公爵。这位权倾天下、举世无双的掌权者用威严的声音宣布： “现在宅邸里有很多秘密进行的事情，所以……” “啊！” 蕾妮一拍手，抱住爸爸的脖子， “我今天忘记问安了。您睡得好吗？” “……嗯。” “但是，有很多秘密进行的事情，所以呢？” 看着睁大眼睛、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西奥多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没什么。” “好！” 又一次失败。 亨利和伊萨克不满地瞪着公爵，用手肘捅了捅约翰的腰。 ‘就这样不管了吗？’ ‘想想办法啊。’ 面对两个弟弟热切的目光，迪布雷德家族的理性担当向前迈出了一步。 “小妹。” 蕾妮转过头，约翰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她。 远处，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仆人们，紧张地等待着最后一位挑战者的进攻。 约翰缓缓开口： “短暂的玩闹是可以的。” “……什么？” 听到这令人心碎的话语，亨利和伊萨克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疯了……’ ‘大哥疯了吗？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蕾妮用委屈的表情说道： “我没有玩闹！” 管家捂住了额头。他感受到风暴来临的信号，对脸色发白的仆人们低声说道： “去请那位大人来。” 在迪布雷德家族面临紧急情况时，总能给出正确答案的那位——努瓦诺克议长被紧急召见。 第221章 突然发难 蕾妮乖乖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议长。 “真是的，我没想到约翰哥哥会用那么认真的表情说出那种傻话……” “您为什么要邀请舒海尔公子呢？” 琳达的私事不方便轻易透露，蕾妮紧紧闭上嘴巴，议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小姐。从船只改造到监视教廷，再到商会的总体事务，以及选妃的收尾工作，我就是有十个身体也不够用。可是每次一出事，我就得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回宅邸。” “……” “就连先祖大人都没有这么使唤过人！” 看着凑到面前、一脸憔悴的议长，蕾妮尴尬地笑了笑。 “再等一等。我会给你补充人手的。” “这句话您已经说了不止一年了。” “啊，不过，我不是给你找来了特里贡吗？” “一个必须时刻待在王宫的首席宫廷法师，对我的工作能有什么帮助？” “……没有。” 蕾妮自知理亏，只好支支吾吾地开口： “这件事只有您能知道。” “我什么时候把您的话泄露给别人过？” “琳达有个儿子。而那个儿子，就是埃德加·舒海尔。” “……！” 议长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公爵大人和少爷们都不知道吗？”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以爸爸的性格，难道不会利用埃德加吗？” “这倒是……他们应该不知道。” “琳达帮了我很多忙。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想让她和儿子见一面。但这是琳达的私事，我不想告诉家里人。” “……琳达确实帮了我们很多。” 议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和少爷们沟通。但是，您打算怎么送走斯托拉斯呢？” “嗯？” “如果梅利亚草真的能成为特效药的主要成分，需求量将会暴增。到时候，想要在人间抹去梅利亚的痕迹将变得不可能。您明知道这一点，还把梅利亚草给了泰勒大人，不是吗？我们都以为您不打算实现斯托拉斯的愿望。” “这件事交给我。啊，对了，能让暗爪行动起来吗？我会拜托亨利帮忙的。” 蕾妮狡黠地笑了笑，议长皱起了眉头。 “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虽然很可笑，但您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很可靠。” 议长挑了挑眉，说道： “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对了，您最近睡得好吗？” “嗯？” “请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说完，议长离开了房间。 蕾妮撇了撇嘴，揉了揉脸颊。 ‘他怎么知道我最近晚上睡不好？’ 议长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直觉，敏锐得不可思议。 ‘如果我有爷爷的话，会不会就像议长一样呢？’ 蕾妮想着，不经意间看向了挂在书房墙壁上的历代家主的肖像画，其中一幅是脸部被烧毁的先祖的肖像画，她皱起了眉头。 ‘不是坏爷爷，是好爷爷。’ 她对着肖像画吐了吐舌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好了，开始工作吧。不能让议长过劳死！’ 那天下午，不知道议长说了些什么，哥哥们的表情一直很明朗。 在餐桌上，伊萨克往蕾妮的盘子里放了一大块切好的肉。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所以，你到底觉得我有什么好炫耀的？” 正专心啃着羊肉的蕾妮抬起头： “嗯？” 伊萨克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是，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炫耀我们？比起埃德加，我们更优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亨利轻轻地拍了拍伊萨克，说道： “别说了。蕾妮会不好意思的。” 我没有不好意思啊？ 约翰把伊萨克给的肉切成小块，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学院里的事情，直接问我们就好了。没必要特地叫那个家伙来。” 蕾妮这才明白议长到底用了什么话术安抚了哥哥们。 他大概是说‘小姐邀请舒海尔公子，是为了炫耀少爷们’，或者‘她一定也很好奇学校的生活吧。毕竟是她最珍爱的哥哥们’之类的话。 蕾妮尴尬地笑了笑： “嗯。哥哥们都很了不起……我也很好奇你们在学院里过得怎么样。毕竟我也马上要去学院了。” “真是的。小不点也太喜欢我们了。啊，这样下去，还怎么好好学习啊。” 那你干嘛还一直傻笑？ 蕾妮感到一阵负担，眼珠子转了转，父亲用叉子叉起约翰切好的肉，递到她嘴边。 “我的毕业照在书房里。” “……” “……怎么了？” “没什么。” 以前别人说他们家不正常的时候，蕾妮还不明白，现在看来，这话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几天后，这股不祥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蕾妮听着从会客厅传来的嘈杂声音，扶住了额头。 ‘我只是说要邀请埃德加·舒海尔，谁让你们开同学会了！’ 伊萨克和亨利的同班同学们都被邀请了过来。 每一个都是出身显赫的公子、小姐，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班级交流会了。 “啊，亨利他，他既睿智又，又擅长交际，是，是班里的核心人物。有，有很多人都很敬仰他……” “伊，伊萨克，今，今天也很有精神啊！您，您好，小姐。我，我平时经常受到伊萨克的帮助。伊萨克是一个非，非常体贴的朋友，因为我性格内向，不爱活动，他总是帮我买面包……” 蕾妮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这些像背书一样，滔滔不绝地赞美着亨利和伊萨克的学院学生们。 伊萨克得意洋洋地把胳膊搭在一个夸赞他的学生肩上。 “我真的帮了他很多忙。对吧？” “对，对啊！” “上次训练的时候，你被野猪抓住了，还是我救了你！” “没，没错！……如果你没有把我扔进野猪圈就更好了……啊，不，伊萨克是我的救命恩人！” “对。笑一笑，笑一笑。” 蕾妮叹了口气，朝伊萨克招了招手。 “伊萨克。” “嗯？” “不能让朋友帮你买面包。更不能把他扔进野猪圈。” “啊？” “不行。” “嗯……” 蕾妮严厉地瞪着他，伊萨克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她对那个可怜的、像机器人一样说话的伊萨克的同学说道： “如果他再欺负你，就联系我。我的通讯石代码是……” 那位同学的表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好！小姐！代码，代码……便签纸！” “还有我！” “是的，我也想联系您！” 同学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寻找便签纸，仆人们手忙脚乱地拿着便签纸跑来跑去。 琳达也在其中，她在给一个垂头丧气的紫红色头发的少年递便签纸的时候，不小心把一沓便签纸掉在了地上。 “啊，对不……” “算了。” 站在紫红色头发少年旁边的埃德加捡起便签纸递给她。 琳达抬起头，和埃德加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 “干什么。拿着。” 埃德加把便签纸递给她，琳达紧紧地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宅邸都开始震动起来。 ‘什么情况？！’ 蕾妮转过头，只见漂浮在空中的斯托拉斯，全身都散发着杀气。 【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愚蠢的恶神之女啊。】 ‘那个疯子！’ 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候。 比起其他恶魔，斯托拉斯更像一个真正的恶魔，卑鄙无耻。 自从召唤了斯托拉斯之后，除了去舒海尔家的那次外出，蕾妮一直都和知道她能召唤恶魔的人待在一起。 这意味着，即使斯托拉斯发动攻击，她也可以召唤弗法来应对。 但现在这里人多眼杂，而且都是贵族中的顶层权贵的子女。 如果蕾妮召唤了弗法，消息肯定会泄露出去。 教廷已经知道了弗法的存在，很快就能猜到它是恶魔。这样一来，他们不难推测出，那些导致奈瑞德教声望受损的事件都是蕾妮一手策划的。 ‘在米娜到来之前，我就要暴露自己是恶神的天命之子了。’ 这是布涅和弗法都无法想象的卑鄙手段。 蕾妮咬紧牙关。 伊萨克和亨利轮流看着脸色煞白的蕾妮，以及她所注视的虚空。 他们之前曾遭到过格拉希亚拉波拉斯的袭击，所以立刻意识到这是恶魔所为。 “小不点，这是……！” 听到伊萨克的话，蕾妮点了点头，亨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先把他们带到安全区……” “现在别跟我说话！” 斯托拉斯和蕾妮可以共享思想。 如果从他们那里听到什么消息，斯托拉斯也会知道。 亨利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闭上了嘴。 这时，寻找巨响来源的家臣、骑士，以及爸爸和约翰冲进了接待室。 接待室里一片混乱。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那些贵族少爷小姐们吓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 “小妹！” “蕾妮！” 公爵和约翰冲到蕾妮身边。 和亨利、伊萨克一样，父亲也曾遭到过格拉希亚拉波拉斯的袭击，所以不难猜到这是恶魔所为。 第222章 蕾妮受伤了 亨利迅速指挥仆人和骑士们保护学生。 公爵、约翰和伊萨克则在学生们被骑士搀扶着离开接待室的过程中，将蕾妮围在中间。 “位置。” 公爵问她。 “三点钟方向，离地面大约两米。” 公爵面前生成了一个魔力球，朝着斯托拉斯飞去。 然而，斯托拉斯只是稍微侧身就躲过了公爵的攻击，魔力球撞在了墙上。 轰——！！ 巨响声中，墙壁的一部分坍塌了。 “它躲到右边去了！” 接下来是亨利。 地面上浮现出启动印记，无数个小魔力球接连不断地射出。 斯托拉斯轻松地张开结界，挡住了亨利的攻击。 伊萨克踩着沙发一跃而起，将剑尖刺向魔力凝聚的地方。 一瞬间，斯托拉斯的结界出现了裂缝。虽然很微弱，但普通人也能看到。 “看到了！” 和骑士们一起前来的伊利喊道，弓箭手们射出了灌注了奥拉的箭矢。 奥拉箭矢不断地从细小的裂缝中钻入，伴随着爆裂声，斯托拉斯的结界消失了。 “退后了，十一点钟方向！” 轰——！ “就在那里，向右十五厘米！” 轰轰轰——！ 在蕾妮的指挥下，灌注了奥拉的利刃和凝聚的魔力不断地轰击着斯托拉斯。 【干得好，就这样！攻击！杀了那个蠢货！】 藏在衣服里的女神之泪变得滚烫，传来了弗法兴奋的声音。 蕾妮用沾满冷汗的手擦了擦裙摆。 再坚持一下。 必须把斯托拉斯逼到无法攻击的境地。等学生们安全撤离到避难所，就可以把弗法…… ‘不行，不能想……！’ 当蕾妮意识到斯托拉斯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时，他手中凝聚的猩红色能量球飞向了通往避难所的走廊。 轰隆一声巨响，墙壁坍塌了。 巨大的碎片朝着正在下方移动的埃德加砸去。 “不要！”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 埃德加蜷缩着身体，用一只胳膊护住头部，慢慢地放下了手。 奇怪。 ‘不疼。’ 他睁开眼睛，头顶上方笼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姐。” “你没事吧？” “……没事。” 鲜红的血液顺着蕾妮的额头滴落。 “蕾妮——！” 原本如同被欲望玷污的怪物一般的迪布雷德家的男人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与恶魔对抗的西奥多、亨利、伊萨克，引导学生的约翰，以及骑士和仆人们，不分先后地冲了过来。 他们手忙脚乱地移开碎片，将压在下面的小小的身体抬了出来。 “蕾妮……拜托你，不要失去意识，千万不能失去意识……” 一向如同全知全能般理性的亨利，像鹦鹉学舌一样，不断重复着让她不要失去意识的话。 “医，医生，医生……谁，拜托了……！” 伊萨克的哀嚎声刺痛了耳膜。 美丽的裙子被鲜血浸透，孩子的身体软绵绵地垂着。 埃德加呆呆地望着被抬走的蕾妮，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只有血液的触感无比清晰。 那个孩子为什么要救我？ 而且，为什么…… “啊，啊啊。” 一个侍女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在确认自己平安无事后，瘫坐在地上。 那个眼神，和西奥多·迪布雷德的很像。 那个紧紧抱着蕾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像鱼一样张着嘴的男人的眼神。 那个被自己断言为可怕杀戮者的怪物般的男人，正抱着他那了无生气的女儿，蜷缩成一团，狼狈不堪。 他甚至无法发出呻吟，像个傻瓜一样……像个傻瓜一样。 那个侍女和他很像。 和在黑暗的日子里，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母亲的眼神很像；和在炎热的夏天，总是把自己的那份凉水让给自己的父亲的眼神很像；和自己发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后睁开眼睛时，父母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像。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他很想问问她。 触碰到少年脸颊的冰冷指尖微微颤抖。 在再三确认他平安无事后，琳达才回过神来，她手脚并用地爬向蕾妮。 不知何时，蕾妮已经被放在了地上，她紧紧握住琳达冰冷的手，那只手仿佛掉进了只有寂静的荒原。 “我救了，琳达重要的人……” 孩子露出纯真的笑容。 “因为琳达总是救我，所以，这次，我保护了琳达重要的人。” “小姐……” “我，喜欢琳达。所以……” “小姐！” 琳达抓住闭上眼睛的孩子，失声痛哭。 【所以送给琳达。这是秘密，我最喜欢琳达了！】 她的日常生活是灰色的。 被心爱的男人背叛，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也被抢走，剩下的只有空虚的躯壳和虚伪的名声。 她苟延残喘，因为她知道，活着比死去更能报复那些夺走她人生的人。 拯救她的，是一个和她孩子年龄相仿的小女孩。 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大衣服的小女孩。 一个被抢走她孩子的男人所扶持的教廷所宣扬的命运之子。 一个让她想起自己孩子的可恨的小丫头。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蕾妮。她厌恶至极这个让她想起自己孩子的存在。 她按照主人的吩咐给她洗澡，喂她吃饭，仅此而已。她从未想过要好好照顾她。 仅仅因为自己不是贵族，连自己的孩子都被抢走了，而这个出生在平民家庭却被送到公爵家的小孩，是多么幸运啊。 看着她，心中的憎恨就会涌向这个无辜的孩子，有时甚至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在她负责照顾蕾妮的日子里，有时会把她关在房间里，只给她送饭。 【我想喝水……我错了。水……】 有时，她会冷冷地丢给察言观色的孩子一杯水，然后自己去消磨时间。 可是，蕾妮总是追着她。 穿着宽大的衣服，跟不上成年人的步伐，总是摔倒，却始终追在她的身后。 即使在她厌倦了人生，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 【那个，这里有漂亮的花。】 【……】 【因为，我觉得琳达现在需要花。】 怎么能不爱这样的孩子呢？ 怎么能不爱你呢？ 这个孩子是救赎。 她每付出一点爱，蕾妮就会有所改变，这让她觉得很神奇，于是想再活一天看看。 看着她从一匹瘦弱的小马驹逐渐变得神采奕奕，她想明天给她梳个辫子吧，那就再活到明天吧。 原本灰暗的日常生活逐渐染上了色彩。 孩子头发的颜色。 眼睛的颜色。 丝带的颜色。 还有那句‘我喜欢琳达’，以及不知名的野花的颜色。 这样的你，为何如此温柔？你已经拯救了我的人生，却还为了报答我的爱而奋不顾身，我那可爱的孩子，为何如此惹人怜爱？ 琳达抱着孩子的手，无声地哭泣着，泪流不止。 * 蕾妮呻吟着，翻了个身。 ‘哎呦！’ 翻身的瞬间，背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撕裂般的？不，可能真的撕裂了！该死的斯托拉斯！’ 她咬紧牙关，睁开眼睛。 “……啊。” 周围挤满了人。 “……” “……” 蕾妮看着眼前的爸爸，笑了笑。 “您睡得好吗？” “……” 站在公爵身边的伊萨克咬牙切齿。 “好？你现在说我好？你这个笨蛋！” 他敲了一下蕾妮的头。 “好疼！” “谁让你逞能的！你以为你是勇士吗？是英雄吗？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伊萨克铁青着脸大吼道。 蕾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她摸了摸额头，小声说道： “我错了……” “知道错了？我真是……！” “但是，斯托……不，那个东西呢？怎么样了？” 蕾妮不能说出恶魔，只好含糊其辞，亨利叹了口气说道： “消失了。” ‘啊哈。因为和我同化了，所以在我状态不好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蕾妮想到这里，咂了咂嘴。 ‘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撞墙晕过去……等等。’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总之，小不点，你给我等着！等你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什么？” “……要复仇。” 蕾妮咧嘴一笑，周围的人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蕾妮从床上下来，脚刚一落地，就忍不住痛呼出声。 “好疼！” 为了救埃德加，她的背部被掉落的碎片砸中，伤口火辣辣地疼。 看到她一副痛苦的模样，伊萨克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这个笨蛋！别乱动！” 约翰连忙扶住她，把她抱回床上。伊萨克气呼呼地瞪着她。 “背上的伤口裂开了，那么大！你啊，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我不狠狠教训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 “……伊萨克。” 亨利拉住大吼大叫的伊萨克，然后瞥了一眼公爵，示意他注意一下。 公爵的脸色非常难看。伊萨克闭上了嘴，蕾妮偷偷观察着爸爸的脸色，不安地搓着手。 “那个……爸爸，我不是一时冲动才扑过去的，我事先张开了结界……我拜托了弗法，不，不是，是‘那个’，所以，我知道自己不会受重伤。而且，我真的没有受很重的伤。所以……” “所以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吗？” 第223章 你有孩子吗 “什么？” “你有你的想法和打算，所以我就应该觉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值得庆幸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 “蕾妮·迪布雷德！” 一声怒吼如惊雷般炸响。 蕾妮吓得一哆嗦，紧紧地抓着被子。 这是爸爸第一次对她大吼大叫。虽然她偶尔也会挨训，但那时候爸爸的语气总是很温柔，说的也都是“下次小心点”之类的关心的话。 “难道你跳进火坑，我也得觉得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 蕾妮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反倒是伊萨克慌了神，他摇了摇蕾妮的手腕。 “快点向爸爸道歉！” 蕾妮也想道歉，但她的身体僵硬得厉害，根本张不开嘴。 明明冲向坍塌的墙壁时一点都不害怕，但生气的公爵却让她感到无比恐惧。 “蕾妮。” “……” 公爵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床，抱住爸爸的腿。 “我错了！呜呜！我错了！哇啊啊啊——！” 刚走到走廊的公爵，低头看着抱住自己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 “错在哪里了？” “我，我，呜咽！我不该冲向墙壁……哇啊啊啊！” “还有呢？” “还，还狡辩……不道歉……哇啊啊啊。” “还有呢？” “还……还……呜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了。哇啊啊——！我错了，我错了！” 公爵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蕾妮抽泣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公爵说道： “宅邸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你担心。” 她转过头，看到人们都站在走廊上，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对不起……我错了。” “你违背了和我约定的，要珍惜自己的承诺。” “……对不起。” 公爵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说道：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大家体会到这种心情。” “嗯……嗯！” 蕾妮再次放声大哭，约翰、亨利和伊萨克无奈地笑了笑。 * 蕾妮卧床休息了好几天。 正如她对公爵所说，她在冲过去的时候拜托了弗法张开结界，所以只是背部受了伤。但或许是因为弗法使用了她的神圣力张开了强力结界，导致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帮她背上涂药的尤妮跺着脚，连声说道： “哎呦……哎呦！伤口要是留疤了怎么办！足足缝了十二针啊，您知道吗？” “……对不起。” “我当时还以为主人您要不行了。您倒下后，公爵大人抱着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巴一张一合的。我当时都担心公爵大人会比您先走一步！” 蕾妮沮丧地低着头，达莉娅拍了拍尤妮的肩膀。 “行了，别说了。你还想让她说多少次对不起啊。” “可是我当时心脏都快停跳了！” 萝拉在一旁连连点头。 尤妮合上药膏，瞪了蕾妮一眼。 “您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外出！在领地的菲娅大人每天都哭着和我们通讯呢。” “我知道了！对了，议长呢？” “他来了。您又要挨训了。他的表情可吓人了。” “呜呜……” 遇到的每个人都狠狠地训斥了蕾妮一顿。 就连代替她去王宫帮助塞西莉亚参加选妃的姑姑，都特地回了趟宅邸，对她进行了一番训诫。 蕾妮叹了口气，穿好衣服。然后，她握住门把手，准备去温室见议长。 “……我能不去吗？” “您必须去挨训。” “您逃不掉的。” 尤妮和达莉娅咯咯地笑着，帮她打开了门。 蕾妮叹了口气，朝温室走去。刚一进去，就听到一声怒吼。 “小姐——！！” “我错了！” 蕾妮连忙举手投降，和议长在一起的塞丽娅笑着劝道： “她已经平安无事了，您就别生气了。” “就是因为你这么纵容她，她才分不清亲疏远近！” “是，是。都是我的错。小姐，您睡得好吗？” “嗯！塞丽娅最好了！” 塞丽娅笑着递给蕾妮一封信和一沓文件。 文件是蕾妮准备的，但信封上的火漆印章却是舒海尔家族的纹章。 “舒海尔？” “希望商会收到了舒海尔侯爵夫人的委托。她说要给救了她儿子的您送一份感谢的礼物。” 在我的商会委托送给我的礼物？ 蕾妮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我的礼物是什么？” “普通的礼物怎么能入得了迪布雷德小姐的眼呢？我和侯爵夫人商量后，准备了一份非常特别的礼物。” “特别的礼物是什么？” “舒海尔的书库里有些有趣的东西。” 塞丽娅递给蕾妮一本书。 《慈爱的女神梅利亚》。 “这是……！” 蕾妮抱住书，睁大了眼睛，塞丽娅点了点头。 “舒海尔侯爵的身体状况变成那样后，他似乎收集了各种各样的医术资料。据说这本书就夹在其中。关于神秘药草‘梅利亚草’的资料。” “只是个童话故事而已。” 蕾妮翻着书说道，塞丽娅耸了耸肩： “我不是说了是各种各样的资料嘛。” 不管怎样，这都是件好事。蕾妮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开始读书。 ‘梅利亚原本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女？她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后来被主神复活，成为了神？’ 斯托拉斯说她不是神，而是先驱者。 ‘不过，如果是被主神赋予了力量的先驱者，在那个时代的人们眼中，应该会被视为神吧。’ 童话书的字很大，很快就读完了。蕾妮翻着书页，在某一处停了下来。 她发出一声嗤笑，塞丽娅歪着头问道： “有什么有趣的内容吗？” “……斯托拉斯，这个该死的恶魔。” “有关于斯托拉斯的内容吗？” “嗯。” 蕾妮“啪”的一声合上书，看着塞丽娅和议长。 “所以，我想报复这个让我吃尽苦头的恶魔，你们能帮我吗？” 两人同时低下了头。 “请吩咐。” “请吩咐。” 蕾妮对他们耳语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然后，她眼睛闪闪发光，叮嘱道： “要尽快进行。我的身体状况正在好转，斯托拉斯很快就能再次凝聚形态。到时候，他就能读取我的想法了。” “好的。” “我会牢记在心的。” 蕾妮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且加倍奉还的恶毒小孩。 不会放过你的，鸟头的斯托拉斯。 第二天，宅邸里来了客人。 是舒海尔侯爵夫人和埃德加。 侯爵夫人紧紧握住蕾妮的手，连连鞠躬。 “谢谢您，小姐。您又救了我儿子的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公子平安无事就好！” “您真是太善良了……希望商会的副会长说要送您家族的书作为礼物，但光是那样，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请您收下吧。” 舒海尔家的仆人们抬来了大量的珠宝、金币和衣服。 蕾妮嘴上说着“不用了……”，但诚实的身体已经抱住了一个巨大的珠宝盒。 ‘这得值多少钱啊！救人还是值得的！’ 太棒了，舒海尔！ 真是大手笔！ 看到蕾妮眼睛闪闪发光，侯爵夫人高兴地说： “您喜欢就好。” 她笑着说道： “我想向公爵大人也问候一声。” “好的，我会转达的！” “谢谢。” 蕾妮依依不舍地放下宝物，看着侯爵夫人。 ‘看来她还不知道琳达在这里，所以才带着埃德加一起来。’ 要是知道的话，上次就不会派埃德加来了。 ‘不管怎样，这都是件好事。’ 上次因为斯托拉斯的缘故，琳达和埃德加没能好好说上话。 “我要去爸爸那边。我可以和公子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埃德加。” 侯爵夫人叫了一声，埃德加点点头： “好的，母亲。” 蕾妮和埃德加一起走到了走廊上。然后不着痕迹地把埃德加引到了琳达所在的花园。 蕾妮心情很好。 自从她救了埃德加之后，琳达就一直不敢和她对视。 她一定认为是因为自己，蕾妮才会受伤。 “迪布雷德家的人都太善良了。” 蕾妮无意中嘟囔了一句，埃德加一脸扭曲地看着她。 “您刚才说什么……？谁善良？” “迪布雷德家的人啊。太善良了。真是让人为难，为难。” “……听说有很多罪犯。” “没错！” “还有杀人犯和诈骗犯……” “对啊！” 蕾妮一脸天真地回答，埃德加“啊，是吗……”了一声，把视线移开。 正说着话，蕾妮看到琳达抱着花，正迈着小碎步走过来。 “小姐？您的身体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琳达看到蕾妮身边的埃德加，愣了一下，然后闭上了嘴。 琳达弯下腰，埃德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嗯。” 说完这句话，琳达就继续往前走。 ‘真的假的？就这样走了？’ 蕾妮正要拉住琳达，埃德加却先开口了，他看着琳达的背影说道： “那个，你有孩子吗？” “……什么？” “父母看到和自己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都会觉得心疼。上次你看着我的眼神，和我母亲很像。” “……” 蕾妮咽了口唾沫，琳达紧紧地抿着嘴唇。 沉默了一会儿，琳达抬起头。 “有的。” 好样的，琳达！告诉他你是他的母亲！ 蕾妮眼睛闪闪发光，琳达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比上次看着差点受伤的埃德加时，眼神还要深邃。 “有一个像亲生女儿一样珍爱的小姐。” 第224章 妈宝和妹控 蕾妮睁大了眼睛，看着琳达。 “请您珍惜小姐救下的这条命。……我看到您和侯爵夫人在一起。您有一位好母亲。” “她是一位好母亲。或许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优秀的。” 琳达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蕾妮连忙追了上去。 她跟着琳达走到埃德加看不到的地方，说道： “你还好吗？琳达，埃德加他……！” “出事那天，侯爵夫人来接公子。她穿着不一样的鞋子，慌慌张张地从马车上下来，摔倒了，膝盖都渗出了血，却还是先确认公子是否平安。然后她说。” “……” “啊，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孩子。” “琳达……”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 琳达抱住了蕾妮。 “因为有小姐在，所以我就满足了。” 蕾妮“嗯，嗯”地应着，紧紧地抓着她的围裙。 蕾妮有琳达，琳达有蕾妮，这真是太好了。 * 埃德加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蕾妮，眉头紧蹙。 “小姐的眼睛……” “……” 蕾妮尴尬地揉了揉眼睛，他发出一声嗤笑，然后递出手帕。 ……如果哥哥们没有捣乱的话。 “收回去。” 不知何时，伊萨克和亨利出现在了两人身边。 伊萨克一把拍开舒海尔的手，亨利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蕾妮。 “眼睛都肿了，谁欺负你了？” “哭了？为什么哭！” “是谁？” “为什么哭！” 蕾妮偷偷地瞥了一眼虚空，摇了摇头。 她总不能说，因为埃德加是琳达的儿子，而琳达为了儿子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让她感到难过，所以才大哭了一场。 “眼睛里进东西了。” “撒谎！” 伊萨克激动地跳了起来，但心思细腻的亨利意识到蕾妮不想说出原因，便用手帕轻轻擦拭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最近风大。” “嗯！” “但是，为什么你们两个单独在花园里？侍从呢？” 亨利虽然是在问蕾妮，但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埃德加，那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埃德加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真是够了，真是。” “回答我的问题。” 亨利说道。 埃德加叹了口气： “是小姐说想和我一起玩。我无法拒绝母亲的请求，所以才跟了过来。解释到这里，应该够了吧，妹控们？” “妈宝男还好意思说别人。” 伊萨克怒目而视，埃德加皱着眉头抗议道。 “别胡说八道。” “喂，小不点，你知道这家伙有多么依赖他妈妈吗？前年他从宿舍逃跑，原因竟然是……” 埃德加连忙捂住伊萨克的嘴巴，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对伊萨克低声说道： “逃跑的不止我一个吧。你我彼此彼此，要是互相揭短，对谁都没好处，不是吗？” 伊萨克粗暴地甩开埃德加的手，大声说道： “我有什么不好？我光明磊落。” “那就光明磊落地喊出来啊。” “我想小不点了——！！” 够了！别这么光明磊落！ 蕾妮一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有病吧？ 为什么要因为想我就从宿舍逃跑啊？ 虽然丢人的是伊萨克，但尴尬的却是蕾妮。 “我只是想看看被鬼故事吓到的小不点是什么样子。对吧，大哥？那天你在通讯里也说，蕾妮被鬼故事吓得闷闷不乐，你也很想看看她当时的表情。” “但我可没像你一样真的从宿舍逃跑。你已经够丢人了，不用再辩解了。” “总之，小不点，那天我和埃德加这家伙一起逃跑了。他说他想妈妈了。” 埃德加再次慌忙地抱住伊萨克，捂住他的嘴巴。他咬紧牙关，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我母亲生病了，我有正当理由。不像你，只是因为想妹妹这种丢人的理由。”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没跟门卫请假，一听到侯爵夫人病倒的消息就打破窗户跳下去，唔！唔唔！” “闭嘴。拜托了。给你钱。” 听着两人的对话，蕾妮想起了几年前亨利和伊萨克说过的话。 【该死的狡猾的家伙。要不是那个妈宝男，我也能提前毕业。】 【反正考试第一名又不是你。】 【要不是那个混蛋在训练中拼死拼活，第一名就是我！混蛋们，自己分数不够就放弃啊……】 【你会因为自己分数不够，就把好事让给别人吗？】 【疯了吗？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就是这样。】 【啊，该死的妈宝男。】 啊，原来那个拼死阻止伊萨克提前毕业的人就是埃德加啊。 “妈宝男……” “我不是。我只是，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孝顺而已。” “啊，是吗……” 蕾妮尴尬地点了点头，埃德加叹了口气。 “我不想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了，先告辞了。” “赶紧滚。” “开学后等着瞧。” “我只剩一个学期了，白痴。” “你不是也要去研究院吗？” 埃德加把手帕放进口袋里，对亨利说道： “研究院见。” “等你到的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毕业了。” “连你那个号称百年一遇的天才哥哥都难以提前毕业？我很期待看到可怜的老二这次能不能赢过老大。” “你比不上我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 亨利笑眯眯地说道，埃德加骂了一句“迪布雷德家的混蛋们”，亨利和伊萨克则回敬道“舒海尔家的妈宝男”。 ‘哦，关系真够差的。’ 蕾妮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埃德加向她郑重地鞠了一躬。 “那么，告辞了。” “路上小心。” 再见！ 蕾妮挥了挥手，亨利和伊萨克喊道： “不用跟他道别！” * 那天晚上，泰勒的药完成了。 “只要有这种抗生素，就能救活舒海尔侯爵吗？”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万能药。它可以防止二次感染，但是……” “那不还是没用吗？你为了得到梅利亚草，骗了我？” 蕾妮瞪大了眼睛，泰勒笑了笑，拿出另一个药瓶摇了摇。 “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然后，他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只伤口溃烂、全身腐烂的小鸡。它一动不动，只能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这可怕的景象，蕾妮皱起了眉头，泰勒拿起了旁边的另一个玻璃瓶。 里面也装着一只小鸡，但状态明显比第一个玻璃瓶里的小鸡好多了。虽然一瘸一拐，但还能走动。 “这是持续注射了第二种药的小鸡。从第五天开始，它就能活动身体了。” “这也是用梅利亚草做的药吗？” “准确地说，是用没有从艾尔莎神树上掉落的梅利亚草制成的。” “什么？” 他展示了长着梅利亚草的艾尔莎神树的树桩。 这是蕾妮为了泰勒的实验，连根拔起，移植到花园里的艾尔莎神树。 “梅利亚草一旦从艾尔莎神树上掉落，成分就会发生变化。和艾尔莎神树一起制药，可以修复腐烂的部位。” “那舒海尔侯爵……” 他点了点头： “有很大的康复希望。” 就在这时。 诺斯冲进了别馆。 “小姐！国王陛下批准了大公女参战！” “大公女的反应呢？” “她表示会全力支持塞西莉亚小姐的选妃。”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蕾妮点了点头，对泰勒说道： “明天去侯爵府。” 一台大戏的序幕拉开了。 * 侯爵府的别室里设置了魔法镜。由于只有蕾妮和泰勒两人进行治疗，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被要求通过魔法镜进行直播。 命运之子的第一次治疗。 神之女第一次施展奇迹，从教廷到大贵族，再到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对此翘首以盼。 舒海尔侯爵府的别室里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大贵族们。以防万一，教皇厅的枢机主教和中央教廷的几名治疗神官也以观摩的名义来到了这里。 奉教皇之命前来观摩第一次治疗的枢机主教雷吉纳德，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背上是神之纹章，穿着先驱者的长袍，这副模样简直和神之使者一模一样。” 和他一起来的枢机主教布拉西奥，瞥了一眼嘴角扭曲的雷吉纳德。 “她不是神之女吗？” “从上次开始，您到底……！” 他吼了一声，感受到大贵族们的视线，又压低了声音， “您为什么总是偏袒那个丫头？宣布那个丫头是命运之子，是教皇陛下为了教廷而做出的无奈之举，这一点我们必须牢记。” “2月29日出生，展现了神之纹章，是能让恶神沉睡的神之使者。她符合神谕的所有条件，说是真的也无妨。” “您不是说，在对那个孩子进行‘鉴定’的时候，教皇的意识中渗入了混沌吗？您还说在意识的彼岸，看到了被黑雾笼罩的孩子，您忘记了吗？” “那只是教皇陛下的片面之词……” “布拉西奥大人！” “不是吗？鉴定的时候，那个孩子的神圣力还很低。如果教皇陛下的鉴定错了，整个帝国都会天翻地覆。您也别忘了第二祭司（枢机主教的代表）说过，这是教皇陛下为了以防万一而编造的借口。” 第225章 失败的治疗直播 “您竟敢质疑教皇陛下的话……！” 就在雷吉纳德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 “开始祈祷了！” 看着魔法镜的人们喊道，枢机主教们停止了争吵，将注意力集中在蕾妮身上。 蕾妮的身上闪烁着光芒，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长袍被吹开，额头上的神之纹章清晰地显现出来。 “纹章——！” “真的是。真的是神之纹章……！！” 别室内爆发出欢呼声。 奉国王之命前来观摩蕾妮“奇迹”的宫廷首席魔法师特里贡，偷偷地笑了。 ‘原来如此，她让我把纹章移到额头上，是为了这个啊。’ 那个神之纹章是蕾妮让他从脚背移到额头上的。 风应该是弗法的功劳，全身的光芒是用神圣力制造出来的。 如果近距离观察，枢机主教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所以她一定是坚持要独自一人进入侯爵的房间。 魔法镜中的蕾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与众不同。 虽然从未见过米娜，但他确信，即使是真的命运之子，也无法与她的特别相提并论。 蕾妮的手闪闪发光。她将光芒聚集在舒海尔侯爵的胸口。 ‘哎呀，我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任务。’ 虽然名义上是奉国王之命前来观摩，但特里贡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悄悄地释放魔力，让魔法镜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特里贡！” 人们喊道，特里贡装作吃惊的样子，喊了一声“哎呀！”，然后再次让魔法镜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期间，蕾妮应该已经把泰勒的药喂给了舒海尔侯爵。 魔法镜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侯爵的表情明显好转了。 “啊，啊啊……” 侯爵夫人松了一口气，埃德加扶住了她。 “母亲。” “你父亲……啊，埃德加。” 就在这时。 【咳——！！】 侯爵剧烈地颤抖起来，开始咳血。 蕾妮一脸慌张地扶住侯爵。 【侯爵大人！等，等一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舒海尔侯爵开始痉挛。他连续咳了几口血，身体便软了下去。蕾妮急忙转头看向魔法镜。 ‘糟了。’ 紧盯着魔法镜的特里贡咬紧了牙关。 咳血？这可不在计划之内。 ‘出问题了。’ 即使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泰勒·迪布雷德，在开发出药物后，也没有进行充分的临床试验。 ‘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该死的，太着急了！’ 特里贡急忙中断了传输。魔法镜变成一片漆黑，别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这是怎么回事！快查看魔法镜！” “魔法镜？你这个蠢货！应该立刻派人去侯爵那里！迪布雷德小姐把侯爵害死了！” 别室里充斥着叫喊声和尖叫声。 舒海尔家的家臣、大贵族们，甚至神官们都骚动起来，大声嚷嚷着。 “我就说嘛，在被命运之子的头衔冲昏头脑之前，应该先看清本质！我不是早就说过，她只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九岁小丫头吗！” “竟然把侯爵的性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九岁小孩，这像话吗？” “比起这个，医生！不，神官呢……！” “侯爵夫人，您还愣着干什么！” 侯爵夫人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埃德加咬紧牙关，大声喊道： “快派人去！” 舒海尔家的仆人和医生们急忙跑向正在进行治疗的侯爵房间。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房间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他们面前，是泰勒·迪布雷德。 “命运之子正在治疗侯爵。” “我们通过魔法镜看到出问题了！” “这是治疗过程。” 双方争执了一会儿，随后贵族们也纷纷赶来。 与舒海尔家族有利益纠葛的贵族、单纯无法抑制好奇心的人、盼望着迪布雷德家族垮台的人…… 蜂拥而至的人们眼中充满了对蕾妮的不信任。 “还不快滚开！” 一位老贵族用充满厌恶的表情斥责泰勒。 “迪布雷德公爵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允许一个九岁小孩进行治疗！” “原因显而易见。他想借此机会向世人宣告，他的女儿拥有神圣的力量。” “就算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迪布雷德家的走狗，也不该拿人命开玩笑。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侯爵夫人颤抖着身体，姗姗来迟。 “我丈夫……我丈夫怎么样了……” 舒海尔家的家臣们顿时怒不可遏，围住了侯爵夫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侯爵夫人您轻信了那个所谓的命运之子的虚名！是您的愚蠢害死了侯爵大人！” “我……我……” 侯爵夫人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内侧柔软的肉。 看到母亲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捂住嘴巴，埃德加对家臣吼道： “不要把责任推到母亲身上！接受命运之子的帮助，是我们所有人都同意的事情！” “侯爵大人都这样了，您还躲在侯爵夫人的裙子底下吗？请您拿出作为继承人的自觉！” 侯爵的房间前一片混乱。 紧紧攥着裙摆的侯爵夫人，静静地走到房门前。 咚，咚。 敲了几下门后，她开口说道： “我可以继续相信小姐吗？” 【……】 没有回应。侯爵夫人咽了口唾沫。 即使是命运之子，也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只是，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她只能依靠这个孩子。 儿子还小，而她没有保护儿子的力量。 丈夫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权力只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也意味着，丈夫死后，没有任何人或事物可以保护他们母子。 像家具一样为家庭奉献一生的终点，竟然是一个连保护儿子的力量都没有的软弱母亲。 家臣们虎视眈眈地想要夺取丈夫的权力，而她需要时间。 丈夫必须再多活一天，好让儿子再长大一岁。 向看不见的神明祈祷，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时，门缝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如果侯爵夫人愿意相信我……】 “……” 【如果愿意相信我，我就会回报您的信任。无论用什么方式。】 “……” 周围传来一阵阵嗤笑。 “立刻把迪布雷德小姐拉出来！” “侯爵大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侯爵夫人。” “……够了！” 侯爵夫人怒吼一声。 人们被这个一向软弱的女人的怒吼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侯爵夫人背对着房门，环顾四周： “客人们请回别室。” “您真是糊涂……！” “是我选择了小姐，责任由我来承担。” “……” “侯爵大人不在，本家的主人就是我。家臣们要听从本家的命令。” 家臣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侯爵夫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谁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他见识一下，被逼到绝境的女主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侯爵夫人凌厉的目光扫过，舒海尔家的家臣们最终都闭上了嘴巴。 埃德加喊了一声“母亲……”，握住了她的手。 自从父亲倒下后，一直冰冷的手，此刻却充满了热量，没有丝毫的颤抖。 家臣们一个个面露不悦地转身离开，密切关注着情况的贵族们也开始拿出通讯石，或者叫来侍从。 “停止与舒海尔有关的业务。” “收回投给迪布雷德的资金。” “必须立刻去见马尔修公爵。趁着这个机会，把迪布雷德一派赶出王都。” 王都笼罩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 蕾妮一脸疲惫地走出了侯爵的房间。 她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因为侯爵夫人牢牢地守在门口。 “情况怎么样？” “……” 蕾妮沮丧地低下了头，侯爵夫人和埃德加脸色苍白地冲进了房间。 走廊尽头挤满了人。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是议长、亨利和伊萨克。 亨利和伊萨克阻止了其他人靠近，迅速拉着蕾妮离开了宅邸。 舒海尔府邸的正前方，停着一辆迪布雷德家的马车。 议长和泰勒先上了车，亨利和伊萨克连忙把蕾妮也抱了上去。 “赶紧回宅邸，父亲在等着我们。” “嗯……” “你还小。无论你犯了什么错，责任都由我们来承担。” 亨利的表情罕见地凝重。伊萨克勉强笑了笑，拍了拍蕾妮的背。 “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很多点心。吃个饱，好好睡一觉。今天这种日子，就算不刷牙也没关系！” 伊萨克紧紧握住蕾妮的手，继续说道： “小不点，你没有错。是那些逼得你不得不依靠一个小孩子的人错了。” 门关上了。 比蕾妮先一步坐在马车里的议长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蕾妮笑了笑，说道： “一切顺利。” 亨利、伊萨克和议长都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 “你说什么？” “什么？” “什么？” 蕾妮看着窗外聚集的看热闹的人群，连忙拉上窗帘，做了个“嘘”的手势，用食指抵住嘴唇。 “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要装得更严重一点，谣言才能传得更广。” 第226章 坏事传千里 议长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所以，这都是……”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等所有人都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时，侯爵突然睁开眼睛，你想想看，其他人遇到绝境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起我？” “哈……” 议长无奈地扶额， “您是说，这都是一场戏？” “是表演，表演。” “您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议长吼道，蕾妮耸了耸肩。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到处奔波了。想想看，我完成了连教廷都做不到的奇迹。这世上濒临死亡的人那么多，他们肯定都会来找我。” “所以呢？” “所以就是这样。我确实完成了奇迹，但人们只看到咳血就误会我，还责骂我。那会怎么样呢？可怜的小孩，也就是我，因为连累家族一起被责骂而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无法进行治疗了。” “您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您倒是提前说一声啊！” “咳血也是我没想到的。咳血之后，叔叔才告诉我‘有这种可能’。不过，既然发生了，我就顺势让情况变得更有趣了。” 蕾妮并不是真的拥有治愈能力的命运之子。 她没有像米娜那样真正能救人的力量。 而且，泰勒的药也不是万能药。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到处奔波，总有一天会暴露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治愈能力。 她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且，趁这个机会，还能让那些让我生气的人吃瘪。你看，已经开始骚动起来了。” 伊萨克一脸呆滞地对亨利说道： “……小不点是个天才？” “你才知道？” 亨利笑了笑，摸了摸蕾妮的头。 蕾妮一脸享受地接受着亨利的抚摸，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尽情地说吧，你们这些长舌妇。’她心想。 * 教皇厅。 匆忙聚集起来的枢机主教们围坐在圆桌旁，吵闹着。 “机会来了！现在正是把命运之子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机会！” 鱼儿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蕾妮的钩，正兴奋地扑腾着。 “真的有必要掌握在手中吗？如果她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我们这样做，只会让那些误以为她拥有神力的人跳出来，让迪布雷德家族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我们都需要她。如果她不是，那就更需要了。在真正的命运之子到来之前，我们需要一个祭品。” “即使是迪布雷德家族，想要轻易平息命运之子害死舒海尔侯爵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其实，我们之前对那个孩子太过放任了。如果我们把她控制在手中，教导她教义，让她走上正道，一个九岁的小丫头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可惜了舒海尔侯爵。” “没错。将来神明降临人间的‘正统恩赐’绝不能因为阴影而黯然失色。那个阴影太过狂妄自大了，即使有迪布雷德公爵的庇护，也必须让她明白什么是敬畏。” 听着枢机主教们的对话，布拉西奥插了一句： “她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 一时间，圆桌旁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布拉西奥。 “布拉西奥大人，请您不要混淆视听。您难道忘记了教皇陛下看到‘阴影’的事情了吗！” “但是她展现了神之纹章。神之纹章至今为止出现过吗？如果她展现了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纹章，那么她也有可能是真的。” “这个……” “想想看，如果蕾妮·迪布雷德是‘正统恩赐’，而陛下的判断是错误的，那我们就亲手把正统恩赐送上了祭坛。还有比这更令人痛心的失误吗？” 枢机主教们面露困惑，各自发出叹息。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枢机主教相信蕾妮是真正的命运之子。直到那个孩子展现出神之纹章。 这场混乱的开端，正是从那个孩子展现出神之纹章开始的。 从未公开过的神之纹章。 在枢机主教中，也只有教皇的亲信们才知道的那个纹章。 如果是恶神的命运之子，不可能展现出来的纹章。 据说在对那个孩子进行“鉴定”时，看到了象征着恶神的“阴影”的教皇，在那个孩子展现出神之纹章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您是在怀疑陛下吗？” “我的意思是，在现阶段，我们应该考虑所有的可能性。无论如何，我非常赞同我们必须把那个孩子的监护权掌握在我们手中。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神。” 圆桌旁陷入了沉默。 “……为了我们的神。” “为了神。” 即使是面露不悦的几个人，也低下了头。 * 简直是一场灾难。虔诚的信徒们聚集在宅邸前，高喊着要惩罚滥用神力的蕾妮。 “教廷已经开始行动了。” 前来向蕾妮汇报情况的塞丽娅看着窗外说道。 “机会难得啊。既可以得到我，又能让眼中钉迪布雷德家族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们当然会迅速行动。马尔修公爵那边有什么反应？” “他很谨慎。虽然主张惩罚小姐的贵族们请求马尔修公爵的支持，但他一直保持沉默。” “因为我们知道马尔修的管家曾经是伊凡的手下。这等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当然不会轻易行动。” 蕾妮穿上外套，站了起来，塞丽娅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您该不会是要外出吧？” “嗯。我们塞西莉亚的最后一次选拔就在眼前了，我得去帮忙。” “虽然您有计划，但进展是不是太快了？我很担心。就算是为了表演，您也在魔法镜直播中使用了神圣力，而且还维持着恶魔。再加上您的身体状况……” “所以就算再累也得行动。如果我的身体再好转一些，就会再次和斯托拉斯‘连接’起来。” 如果继续和他同化，那就太危险了。 她能听到他听到的，看到他看到的，甚至连想法都能共享，但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对她来说非常不利。 “塞丽娅，我出发去王宫，你把交代你的事情今天之内全部处理好。从我的状态来看，明天，最晚今天晚上，我就会和斯托拉斯同化。” “好的。” 说完，蕾妮离开了房间。 她坐上马车，在仆人们的目送下前往王宫。 自从被国王授予“郡主”的称号后，进宫的程序就简化了。只需要在马车里露个脸，就能通过城门。 到达王宫，来到选妃参与者们聚集的地方时，气氛有些微妙。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氛。 “小姐……” 刚走进花园，塞西莉亚就发现了蕾妮，走了过来。和塞西莉亚在一起的贾贝琳姑姑，表情也不太好。 “孩子，你怎么不休息……” “我没事。” 人们都知道她试图救治舒海尔侯爵失败了，所以担心这件事的后续影响会让她受到打击。 “姑姑，您去见王后陛下吧。最后的选拔，我会陪着塞西莉亚的。” “但是……” “塞西莉亚也觉得这样更好，对吧？” 听到蕾妮的话，塞西莉亚轻轻地点了点头。 姑姑叹了口气，离开了花园。 看着姑姑的背影，塞西莉亚小声问道： “您真的没事吗？” “当然！” 蕾妮笑了笑，和塞西莉亚一起进入最终候选名单的弗朗西斯·阿拉贝尔那边传来了一声不悦的轻咳。 “小姐没事才是问题所在吧？” 和弗朗西斯坐在一起的，一个大约14岁的少女尖锐地说道。 布莱克·阿拉贝尔，她是弗朗西斯的妹妹。 “布莱……” 胆小的弗朗西斯想要阻止妹妹，但布莱克撇了撇嘴说道： “我说错了吗？王宫正在进行最后的选拔。在这种时候，让一个害死人的晦气家伙进进出出，对姐姐也没有好处。” “够了……在这种场合，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布莱克眯起眼睛看着姐姐，撇了撇嘴。 “为什么只有我们要小心翼翼？姐姐也是最终选拔的参与者。对方甚至连完整的贵族都不是，我们才是占优势的一方，为什么姐姐要看对方的脸色？” 弗朗西斯不知所措地紧紧握着自己发白的手。 弗朗西斯·阿拉贝尔是一个聪明人，她很清楚当前的局势。 代替王后力推的昂布瓦兹小姐，弗朗西斯之所以能进入最终两人名单，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安静的人。 一个不敢反抗伊冯娜王妃的人。 王妃无法避免最终选拔，所以选择了容易摆布的弗朗西斯。 ‘但是，她没有掌握阿拉贝尔伯爵的性格。’ 阿拉贝尔伯爵在马尔修公爵面前，就像狮子面前的老鼠一样，总是战战兢兢，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 在强者面前低头，对弱者却比任何人都狠毒卑鄙。 看看他是怎么教育他的小女儿布莱克的，就一目了然。 ‘好久不见了，布莱克。’ 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在米娜面前像哈巴狗一样乖巧，却总是欺负蕾妮。 你看，姑姑一走，她就对处境不利的蕾妮冷嘲热讽。 第227章 茶话会 “布莱，求你别说了。命运之子也是尽力想要帮助舒海尔侯爵……”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那个孩子只是想出风头，想得到关注而已。” “……” “她展现了神之纹章，肯定是想向那些说她是假货的人证明，自己真的是继承了神之力量的命运之子。真是可笑。” 布莱克嗤笑着。 塞西莉亚皱着眉头对布莱克说道： “喂，小姐……” 蕾妮连忙阻止了塞西莉亚。 “没关系。” “但是……！” “最后的选拔是什么？” “……是慈善派对。” “什么时候开始？”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我拜托了贾贝琳大人，她帮我发给了她认识的人，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 毕竟，他们肯定会顾忌伊冯娜王妃的脸色。 蕾妮“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塞西莉亚继续说道： “今天我被邀请和阿拉贝尔小姐一起参加王后陛下的茶话会。贾贝琳大人说，最好亲自去见见那些人……” 如果是慈善派对，大概会根据邀请者捐赠的慈善基金，或者参加派对的人数来决定排名。 ‘没错，塞西莉亚没有参加过社交活动，亲自去露个面也好。’ 如果被邀请参加王后茶话会的人，认为塞西莉亚是牵制伊冯娜王妃的好棋子，那么那些与伊冯娜敌对的人就会行动起来。 如果不得不顾忌伊冯娜王妃的脸色，那就应该把目标对准这些人。 “茶话会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也正准备去王后宫呢。” “走吧！” 蕾妮拉起塞西莉亚的手。就在她们准备离开花园的时候，和同样准备前往王后宫的弗朗西斯对上了视线。 弗朗西斯慌忙低下头，蕾妮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先一步离开了花园。 王后宫里已经热闹非凡了。 和王后关系密切的社交界的几位重要人物都出席了。 ‘姑姑提前和王后打过招呼了啊。’ 王后的茶话会通常都是小规模的，但这次的邀请人数相当多，而且都是些嘴巴不严的人。 蕾妮在王后派对的入口处，对塞西莉亚低声说道： “没必要傲慢，但也不能表现得胆怯。要让他们看到，你是牵制伊冯娜王妃的好棋子。” “贾贝琳大人已经提醒过我了。” “幸好，我的教母和几位贵妇人关系很好。我之前和教母一起拜访过她们，她们对我的印象很好，所以也会对塞西莉亚很亲切的。” “谢谢。” “现在进去——啊！” 砰！ 有人撞了蕾妮的肩膀，走进了派对会场。 失去平衡的蕾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布莱克活泼的声音传了过来。 “向您问安。能被邀请参加这样的场合，真是荣幸，太荣幸了……哎呀，我都没注意。” 布莱克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蕾妮。 “你没事吧？” ……这丫头，真是的。 派对会场里除了老谋深算的贵妇人们，还有她们的孙子、孙女、儿子、女儿等年轻的公子小姐们。 似乎都认识把社交界当成自家后院的布莱克，纷纷围了上来。 “天啊……” 嘲笑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地上的蕾妮身上。 蕾妮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社交界，无论怎么说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们认为她因为治疗失败而地位下降，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来踩一脚。 “小姐，您没事吧？” 塞西莉亚一脸担忧地看着蕾妮，蕾妮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比起迪布雷德家族的力量，更看重个人得失的年轻野兽们，看着蕾妮，掩饰不住脸上的嘲讽。 ‘你们就这么跳出来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社交界！简直就是丛林、塞伦盖蒂，一个充满激烈战斗的地方！】 柏晓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蕾妮不明白丛林、塞伦盖蒂是什么，但她深深地认同这是一个充满激烈战斗的地方。 这里比任何地方都更注重力量和等级。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为了家族而战这一点，和战场没什么两样。 为了保护自己，必须做到完美，哪怕是短暂的退缩都不被允许。 耻辱会导致失败，如果不想失败，就必须让对手屈服，这简直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通过父母兄弟见识并经历过这个世界的孩子们，会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不考虑迪布雷德家族的力量和地位，直接对蕾妮发难，也是有原因的。 至今为止，蕾妮一直被迪布雷德家族和命运之子的光环所笼罩，但在贵族们的意识深处，始终认为她只是一个平民。 当她凭借家族的力量和命运之子的名号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他们会称呼她为小姐、小主人，一旦她跌落神坛，她就只是一个平民小孩而已。 他们认为，她打着治疗的幌子害死了舒海尔侯爵这样的高级贵族，教廷和迪布雷德家族说不定会抛弃她。 因为教廷为了打压迪布雷德家族，正在大肆宣扬她没能治好舒海尔侯爵的事情，而迪布雷德家族也没有平息这些谣言。 ‘就算这样，他们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如此明目张胆地排挤，说明背后有人主使。’ 幕后黑手是谁，显而易见。 为了阻止塞西莉亚的选妃，伊冯娜王妃一定在社交界煽风点火。 正因为有王妃撑腰，布莱克才敢如此嚣张。 那些年轻的公子、小姐们，本来就对一个平民出身却一路高升的讨厌鬼心怀不满，现在有机会把她拉下马，当然会乐于附和布莱克。 “小姐，您没事吧？” 塞西莉亚帮蕾妮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 蕾妮笑了笑，布莱克那群人扭曲了嘴角。 其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少年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奥尔加小姐要称呼迪布雷德小姐为‘小姐’呢？” 布莱克回答道： “奥尔加小姐不是在迪布雷德家族的旁支名册上登记了吗？旁支称呼本家的子女为小姐、少爷，这种事情不是常有的吗？” “就算说是旁支，奥尔加小姐不是也参加了最终选拔吗？将来有可能成为王妃的人，称呼她为‘小姐’，是不是有点可笑？” “奥尔加小姐以前是迪布雷德家的仆人吧？这是对主人子女的尊敬。” “那么，被选为王妃后，她还要对迪布雷德公爵表示敬意吗？像仆人一样称呼他为主人？王妃可是国母，一国之母对自己的子民称呼主人、小姐……这像话吗？” “这个……” 布莱克用意味深长的表情拖长了声音，看着蕾妮。 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走到布莱克前面，看着蕾妮。 “聪明的蕾妮小姐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为什么不纠正奥尔加小姐对您的称呼呢？您是不是很享受被将来有可能成为王妃的人如此尊敬呢？” “……” “出生于平民家庭，却能得到将来很可能成为王族的人的尊敬，您一定很高兴吧？对吧？” 说着，少年嘻嘻地笑了起来，塞西莉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小姐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蕾妮用一只手拦住了塞西莉亚，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少年。 “所以……嗯，你是谁来着？” “什么？” “抱歉，我没有记住不必要的人的名字的习惯。” 从你记不住我的名字来看，你应该是出身于一个不入流的家族吧？也不是什么有才能的孩子，对吧？ 听到蕾妮的话，少年的脸涨得通红。 “我的父亲是马尔修公爵的八堂叔，我是伊冯娜王妃的侄子……” “侄子……不是亲侄子？” “王妃平时非常疼爱我，今天也邀请我来王宫了——！” “马尔修公爵的侄子，看来您对中央贵族的礼仪不太了解，那我就好心提醒您一下吧？” “你，你什么……！” “就算进入了最终选拔名单，也不代表就是王族。我是被国王陛下授予了‘郡主’称号的人，塞西莉亚小姐对我表示尊敬是理所应当的。” “这……” “按照您刚才的说法，在未来的王族成员塞西莉亚小姐面前，胆敢出言不逊，议论出身的您，岂不是应该被五马分尸吗？” 蕾妮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劝您最好动动脑子。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叫人话。” “您太无礼了！” “喝——！” 蕾妮突然大吼一声，少年吓得一哆嗦，闭上了嘴巴。 “别逼我真的跟你们计较礼仪，公子。我会找出那些被遗忘的规矩的每一个细节，让您再也无法在王都立足，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你，你，你说什么……” “想挑战我的话，就光明正大地来。别像个小丑一样耍嘴皮子，直接向我发出挑战。” 蕾妮笑了笑，从少年身边走过，然后“啊”了一声，回头看着他。 “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是警告。” 第228章 给谣言加把火 那些贵族少年少女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他们可以坐在一旁，看着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哭着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他们害怕的是一个真的会发疯的迪布雷德小姐。 而且，对于那些弱肉强食的野兽来说，根本没有保护一个用来攻击自己的少年的义气。 蕾妮走到布莱克面前，伸出手。 布莱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蕾妮笑了笑，帮她掸掉了肩膀上的一根线头。 “你最好擦亮眼睛，好好选择你的朋友。” “你，你说什么？” “别再来招惹我。” 蕾妮在布莱克的耳边低声说道： “给你五分钟，消失。” “……！” 布莱克的脸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她看来，所谓的战斗，不过是在父母和兄弟姐妹为她搭建的安全的围栏里耍耍嘴皮子而已。 但蕾妮在第一次人生中，就站在了比这更残酷的社交界的最前沿，在第二次人生中，她是在贫民窟长大的。 这意味着，这个女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吓坏了的布莱克，蕾妮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贵妇人们。 “您好，夫人。之前在教母的派对上见过您。” “啊，没错。” “能在王宫再次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塞西莉亚小姐，请您来问候一下。这位是埃斯瓦尔侯爵夫人！” 蕾妮开朗地说道，塞西莉亚笑着走了过来。 身后，一直死死盯着蕾妮的布莱克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的姐姐弗朗西斯静静地安慰着她，但布莱克的眼眶已经红了，她离开了派对会场。 塞西莉亚跟着蕾妮，和贵妇人们聊得热火朝天。 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她一脸担忧地对蕾妮低声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我是说威胁……背后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正想找个机会展现一下我的‘性格’。” “什么？” “和艾米琳、特里一起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那里有一个疯子。真的是精神失常，会对着空气指手画脚地打架，要是和他对视，他就会扑过来。” “……？” “但实际上，他很少真的和人打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能打赢一个疯子。无论是人还是野兽，如果觉得自己会输，就绝对不会去招惹对方。” 贵族们至今为止没有向过分的迪布雷德家族发起挑战，原因是什么？ 因为迪布雷德家族一旦咬住就不松口。 蕾妮也是如此。 和她对视的孩子们都吓得一哆嗦，低下了头。 * 回到阿拉贝尔府邸的布莱克哭了起来。 围在她身边的少年少女们，看着哭泣的布莱克，都觉得她很可怜，纷纷安慰她。 “别哭了，小姐……” “就当是运气不好……” 紧紧握着手帕的布莱克大声说道： “运气不好？不！蕾妮·迪布雷德就是个疯子。怎么能在社交界的元老们面前让人如此难堪……太粗俗了！” “因为她骨子里就流着低贱的血。” “但是……” 卷发少女咂了咂嘴， “她把舒海尔侯爵害成那样，肯定是疯了。小姐，不是有句话说，遇到疯子和公牛就要让路吗？您是有理智的人，就原谅她吧。和疯子计较什么呢？” 布莱克紧紧咬着嘴唇，环顾四周。 “为什么我们要对一个平民丫头低头？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命运之子。神谕、神之纹章……那些都只是教廷的一面之词！” “这……” “只有教廷知道神之纹章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教廷为了他们制造出来的命运之子而伪造了纹章呢？” “……太可怕了。” “那个孩子被迪布雷德家族收养，全都是因为她是命运之子。如果王后陛下被教廷欺骗了，因此迪布雷德公爵不得不收养那个孩子，那该怎么办？” 聚集在阿拉贝尔府邸的年轻贵族们都惊呆了。 “公爵大人太可怜了。还有公子们，他们不是把那个孩子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吗！”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神谕中说，命运之子是给帝国带来光明的人，所以所有百姓都那么拥护她。可是，自从她出现后，帝国迎来光明了吗？有所发展吗？” “发展个屁。因为那个孩子，反而引发了很多纷争。巴鲁瓦公爵召唤了恶魔，大公女也病倒了。王后陛下也是在那个孩子来到王都后生病的吧？” “她还打着治疗的幌子，差点害死了舒海尔侯爵！” 布莱克点了点头。 “我们这些有识之士必须站出来。不能让百姓们被教廷的把戏玩弄。” “有什么办法吗？” 布莱克把空茶杯倒扣过来。 “在社交界处理纷争的方法，无非就那么几种。” 完美的无视。 少年少女们的嘴角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布莱克抱着胳膊，深深地靠在椅背上。 “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来守护帝国。” 从那天起，针对蕾妮的排挤开始了。 * 来到商业街的蕾妮环顾四周，突然停下了脚步。 和她对视的贵族们都吓了一跳，低下头，像没看见她一样，加快脚步走开了。 从几天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为了和蕾妮一起去希望商会而前来的议长皱起了眉头。 “这是社交界的示威。” “把我当透明人？这不是对待犯下乱伦或者通奸罪的人的社交界的惩罚吗？” “没错。” “源头是哪里？” “……应该是布莱克·阿拉贝尔。” “真够幼稚的。” 蕾妮转了转头。 就连平民们也都纷纷低下头。从社交界开始的排挤，已经蔓延到了平民阶层。 “小姐。” 议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慈善派对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的慈善派对将决定最终的选妃结果，时机不太好。” “如果我一直被排挤，就没有人会来参加塞西莉亚的派对了。更何况伊冯娜王妃还在牵制着塞西莉亚。” “请您向公爵大人和少爷们求助吧。至少贾贝琳大人应该出面才能平息事态。” 蕾妮用指尖轻轻敲打着裙摆。 “真是麻烦。” “我知道您担心家人会担心，但是……” “不是。” “什么？”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想轻易放过他们了。” “……” “我可是很擅长打群架的。” 蕾妮看着议长，继续说道： “我们不去商会了，就在商业街逛逛。议长，你联系一下茱莉。” “您要传达什么指示？” “让她好好地推波助澜。最好能让那些贵族们不只是无视我，而是要达到轻蔑鄙视的程度。” 蕾妮笑嘻嘻的样子让议长皱起了眉头。 “您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会把话带到的。” “拜托了。” 然后，蕾妮便兴致勃勃地在商业街闲逛起来。 * 不到一天的时间，社交界就炸开了锅。这是奉蕾妮之命，由傀儡人偶茱莉散布的谣言所导致的。 ‘蕾妮·迪布雷德是命运之子这件事是假的。那个孩子是个孤儿，出生时间不详。迪布雷德家族也觉得她作为命运之子有些微妙，所以彻底阻止了她和教廷的接触。因为如果教廷重新鉴定那个孩子，并改变说法，她就必须放弃作为命运之子所享有的一切权利。’ 再添上一笔画龙点睛之笔。 ‘茱莉有证据证明那个孩子不是命运之子！’ 再加上舒海尔侯爵治疗失败的事情，关于蕾妮可能不是命运之子的传言迅速膨胀起来，就像所有的小道消息一样，越传越离谱。 这么说来，确实很可疑。她为什么那么袒护塞西莉亚·奥尔加？那个孩子说不定是塞西莉亚·奥尔加的女儿。 迪布雷德公爵对教廷送来的命运之子如此上心也很可疑。啊，我知道了。蕾妮是迪布雷德公爵和塞西莉亚·奥尔加的私生女。 不对，我从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的侄子那里听说，公爵也被骗了。据说塞西莉亚·奥尔加把在外面和别人生下的孩子，说成是公爵的女儿。 天啊，太可怕了。 谣言从社交界开始，逐渐蔓延到平民百姓之间。一些性急的人甚至聚集在教廷前，要求教廷做出解释。事情开始闹大了。 然后，教皇厅派人来到了迪布雷德府邸。 来人是枢机主教雷吉纳德。 他和迪布雷德公爵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您知道小姐的轻率行为给教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轻率行为？” 蕾妮装作一副畏缩的样子问道，雷吉纳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竟然进行没有经过验证的治疗。现在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如果舒海尔侯爵就此蒙主召唤，您知道会引发多大的风波吗？” 和蕾妮一起迎接枢机主教的约翰端起茶杯说道： “所以呢？” “……什么？” “客套话就说到这里，请您直说来意吧。” “从今天起，包括小姐的教育在内，以及她的人身安全，都将由教廷负责。” “不行。” 第229章 社交场的斗争 约翰冰冷的目光和枢机主教傲慢的眼神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着。 “小姐之所以如此任性妄为，迪布雷德家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关爱投入神之怀抱的人，要救助弱者’，这难道不是教廷的教义吗？妹妹只是作为命运之子，遵从了神的旨意而已。” “那也得是在她有能力的情况下。” 伊萨克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 蕾妮急忙使了个眼色，亨利一把抓住伊萨克的手腕，他事先得到了蕾妮的嘱咐，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蕾妮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 “我治好了舒海尔侯爵。虽然他还没有醒过来，但是……” “小姐，我能理解您想和家人在一起的年幼的心情。但是，您也不能因此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谎言啊。” 很好，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 枢机主教突然把脸凑到蕾妮面前。 “如果您拒绝教皇厅为了小姐做出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能追究您让教团的名誉受损的责任。” “……” “您想想看，您深爱的家人们会因此陷入怎样的困境。愚钝的神之仆人，殷切地期盼着小姐能够明智地成长。” “够了。” 公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着枢机主教， “不要吓唬孩子。” “请您做出正确的决定。” 在公爵面前低下头的枢机主教，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蕾妮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枢机主教拜访府邸的事情，让谣言更加甚嚣尘上。 ‘肯定是因为心虚，所以才让枢机主教亲自出面，和迪布雷德家族秘密会谈。’ 这是谣言的核心内容。 迪布雷德家族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这大概正是枢机主教雷吉纳德想要达到的效果。 施压迪布雷德家族，最终迫使他们交出蕾妮。 * 第二天，蕾妮执意要参加派对。 和她一起前往派对的教母卡米拉一脸担忧地说道： “大家看你的眼神会很不友善的。今天还是回府邸吧。” “躲起来的话，反而会让他们更怀疑。因为我的谣言，塞西莉亚的慈善派对邀请函屡次被拒绝，所以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消除谣言。” 蕾妮轻轻握了握拳头，教母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真担心你的勇敢……我们进去吧。” 蕾妮挽着教母的手走进了派对会场。 今天的派对是由社交界的重要人物之一，威尔特罗伯爵夫人主办的。 蕾妮在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巴鲁瓦公爵夫人和她的儿子尼尔斯的派对，也是她举办的结婚十周年庆祝派对。 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看到和教母一起来的蕾妮，吃惊地走了过来。 “哎呀，没想到迪布雷德小姐会来。” 教母紧紧握住蕾妮的手，环顾四周开始骚动的派对会场。 “既然教母收到了邀请函，作为教女（社交界对接受贵妇人教导的贵族小姐的称呼）参加派对，就没必要特意告知了吧。” “教母的机智真是无人能及。我也收养了好几个教女呢。您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才问的吗？我只是太高兴了。” 威尔特罗伯爵夫人对着蕾妮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向站在派对会场一角的伊莎贝拉·哈德洛洛招了招手。 “伊莎贝拉，带小姐去拿些荔枝汁来。” “好的，教母。” 威尔特罗伯爵夫人的教女哈德洛洛小姐连忙走了过来。 蕾妮跟着哈德洛洛小姐离开后，威尔特罗伯爵夫人转身凑近教母。 “您怎么把迪布雷德小姐带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你也很为难，对吧？” “我受过教母的恩惠，怎么会那么想教母的教女呢？只是关于迪布雷德小姐的传闻实在太不好了，我有些担心。更何况……” 和蕾妮一起听到窃窃私语的哈德洛洛小姐尴尬地笑了笑。 “小姐，那个……大家并不是都相信那些谣言的。” “荔枝汁在哪里？我喜欢喝荔枝汁！” 哈德洛洛小姐注意到蕾妮故意岔开话题，耷拉下了眉毛。 “在那边。” 蕾妮和哈德洛洛小姐一起走向摆满果汁的桌子。 据说拥有帝国最大的果园的威尔特罗伯爵夫人准备的果汁，每一种都香甜可口。 正津津有味地喝着荔枝汁的蕾妮，突然紧紧地握住了杯子。 耳边传来一阵噪音般的声音，感觉身体有些飘飘然。 ‘身体完全恢复了啊，和斯托拉斯连接上了。’ 因为谣言的事情，她一直很操心，所以推迟了一两天。 ‘冷静，我现在要保持冷静，什么都不要想。’ 她紧紧闭上眼睛，像念咒语一样在心里默念。 不能让斯托拉斯读取她的想法。 ‘我什么都没想，我现在是个傻瓜，不要想，不要想……’ “哈德洛洛小姐！”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群少男少女看着蕾妮和哈德洛洛小姐。 人群中一个橘色卷发的少女对哈德洛洛小姐招了招手。 “你在做什么？” “什么？” 少女连忙抓住哈德洛洛小姐的手臂，把她拉到人群中。 “你没听到指示吗？” “可，可是，那是在排挤别人啊。我不喜欢那样……” 这时，站在人群中央，抱着胳膊的布莱克·阿拉贝尔开口了。 “哈德洛洛小姐真是太善良了。但是，小姐，善良和无知是要区分开的。就算婚约解除了，舒海尔公子也曾经是您的未婚夫啊？而且，舒海尔侯爵对哈德洛洛家族有那么多帮助。” “这个……” “我们从小就见识过小姐的过分善良，所以还能理解，但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了，肯定会说您是不知感恩的禽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布莱克。 “真是痴情啊。” “痴情？” “您对迪布雷德家的小公子的深情厚谊，真是感人至深啊。” “啊，我听说了。哈德洛洛小姐跟踪亨利大人的事情，对吧？” 噗。 听到这话，蕾妮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德洛洛小姐的脸色变得苍白。 “跟，跟踪……不是的！我，我……” 布莱克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笑着抓住哈德洛洛小姐的肩膀。 “别误会。我只是好心提醒您，外面有那样的传闻，您轻率的行动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我，我……！” 蕾妮一把抓住布莱克握着哈德洛洛小姐肩膀的手腕。 布莱克猛地抬起头，甩开了蕾妮的手。 啪！ 手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火烧了一样，派对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蕾妮身上。 布莱克揉着被蕾妮抓住的手腕，皱起了眉头。 “你难道没学过，未经允许触碰别人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学过。但是阿拉贝尔小姐未经允许就触碰了哈德洛洛小姐的身体，我还以为礼仪改了呢。” 布莱克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和哈德洛洛小姐是从娘胎里就认识的朋友。” “那就可以随便触碰别人的身体了？那马夫、管家，还有阿拉贝尔伯爵非法从国外买来的奴隶，也都可以随便触碰阿拉贝尔小姐了？” “你……！别再用那种粗俗的措辞纠缠不清了！” “编造谣言排挤别人，和纠缠不清，哪个更粗俗呢？” 蕾妮睁大了眼睛问道，布莱克发出一声嗤笑。 “您到底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竟然说我们排挤您……真是让人无语。” 蕾妮歪着头，看着布莱克，然后环顾了一下她周围的人群。 “那你们为什么无视我？” 在社交界，诉说自己的处境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布莱克的那群人再也忍不住，纷纷笑出声来。 布莱克耸了耸肩，看着她周围的人群。 “我们吗？” “对。刚才你们还带走了哈德洛洛小姐，说是担心她。” “小姐，作为社交界的前辈，我给您一个忠告。看来您对情况还不太了解。现在外面流传着关于您的非常粗俗的谣言，说您可能不是命运之子。” “所以呢？” 蕾妮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布莱克。 “不是命运之子的我，不过是个平民，所以拥有高贵血统的贵族们不能和我这种人打交道？没错，小姐，自从我来到王都，‘不过是个平民’这种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哎呀，真可怜。” 布莱克用一副完全不可怜的表情，嗤嗤地笑着，简直就是在嘲讽。 蕾妮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出身。小姐，您也不要太伤心……” “不对。因为除此之外，你们没有别的办法攻击我。” “……你说什么？” “迪布雷德小姐、命运之子、郡主的称号。因为你们所有方面都不如我，所以只能攻击我的出身。” “……您还真是自信啊。” “那您说说看，您有什么地方比我强？” 蕾妮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布莱克张了张嘴。 “我不想做那种低级的比较！”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是在背后说我不过是个平民吗？真的吗？除此之外，你们不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吗？” 第230章 逆风翻盘 听到布莱克说过那些话的贵族孩子们的表情都变得很微妙。 布莱克的脸涨得通红。 在自以为占据优势的时候，却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这足以让人惊慌失措。 慌乱的时候，感性就会战胜理性。 对于被柏晓生称为“中二病”的十四五岁的少女来说，这足以让她失去理智。 “所以说，出身这种东西……！” “你看，你除了这个，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后，蕾妮步步紧逼，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也能理解。您有神圣力吗？您会使用魔力吗吗？您解决过什么麻烦，得到过‘郡主’的称号吗？剥去贵族的外衣，您不过是一个我轻轻一推就会倒下的可怜的小女孩而已。其实您很害怕我，对吧？”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布莱克的脸变得通红，她大喊一声“你——！”，举起了手。 布莱克本来脾气就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殴打仆人，这是她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穷途末路的时候，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蕾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 “先动手的人可是你。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证人，嗯？” “……什么？” 啪！ 蕾妮一巴掌扇过去，布莱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你打我？你竟敢——！你竟敢，一个平民竟然敢打贵族……！” “我都说了，就算我不是平民。” “大家都这么说。说你是个平民！说你不是命运之子！说你害死了舒海尔侯爵！你这个杀人犯！不是命运之子的你，就要被打回平民的原形！” 这时，当——当——挂钟敲响了八点。 蕾妮看向会场的大门，就在这时，一个人冲了进来。 “舒海尔侯爵醒了！” “……什么？” 布莱克瞪大了眼睛，看着喊话的男人。 男人说道： “腐烂的腿完全恢复了。命运之子成功完成了治疗！这是前所未有的能力——！” 布莱克以及刚才嘲笑蕾妮的那群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治疗成功了？那她真的是命运之子？” “可是朱莉夫人不是说她有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命运之子吗……！” “布莱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击。 一群迪布雷德家的行政官涌入会场。 他们急匆匆地走到正慌乱的布莱克面前的阿拉贝尔伯爵面前，递给他一张文件。 为首的行政官诺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布莱克·阿拉贝尔散布针对迪布雷德小姐的恶意谣言，我们正式向王宫提出控告。” 会场一片哗然。 阿拉贝尔伯爵先是张口结舌地看着诺斯，然后又使劲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不可能。如果在社交场合的诽谤都要被告到王宫，那王宫早就瘫痪了！” 听到阿拉贝尔伯爵的话，会场里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既然混迹于社交圈，这些人肯定也说过不少流言蜚语。一些心虚的人开始帮腔。 “迪布雷德家的反应太过激了。” “大家聚在一起说闲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因为一些谣言就要告发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这太过分了。” 人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种做法很幼稚。 ‘但是，我们这边可是有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件事的理由。’ 蕾妮对诺斯使了个眼色，诺斯对阿拉贝尔伯爵说道： “有选妃参与者的亲属，把对方参与者和迪布雷德小姐牵扯在一起，散布恶意谣言。这很可能是为了左右选妃结果而在背后搞的小动作。” 他指的是关于蕾妮可能是塞西莉亚和迪布雷德公爵私生女的谣言。 说这是背后搞小动作，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阿拉贝尔伯爵之所以敢散布关于迪布雷德家族的谣言，并纵容女儿在社交界兴风作浪，都是因为选妃。 虽然散布谣言、煽风点火的是布莱克，但放任事情闹大的却是阿拉贝尔伯爵，所以他也难辞其咎。 阿拉贝尔伯爵急忙想要辩解： “这个……！”， 但蕾妮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阿拉贝尔小姐散布的谣言，我受到了枢机主教雷吉纳德大人的质问。他们说要由教廷来监管我的安全，如果我不服从，就要追究我损害教廷信誉的责任。”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不平息这些谣言，她就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也就是说，为了平息谣言，她必须采取一些过激的反应。 ‘这样一来，告发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而且——’ 蕾妮再次对诺斯使了个眼色，他看向了刚才指责蕾妮的布莱克那群人中的一个少女。 “公爵大人还说了，对于那些和谣言有关的人，也会采取同样程度的应对措施。” “但是，对于那些提供谣言相关线索的人，我们会宽大处理。” “我们不认为那些在王都土生土长、混迹于社交圈的人，会预料不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明知道事情会闹大，却还为了 一时的乐趣和个人的私欲而信口开河的人，我们绝不原谅。” “绝不。” 诺斯和蕾妮一唱一和，站在最前面指责蕾妮的那个少女脸色变得惨白。 “厄瓜多尔公子，菲利亚小姐，卢西泰瑞尔公子。” 你们这些家伙，我都记住了。 “后会有期。” 蕾妮眼神凌厉地扫过他们，刚才还兴致勃勃地指责她的那些人，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阿拉贝尔伯爵和布莱克的表情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走。” 蕾妮猛地转身，诺斯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跟了上去。 * 府邸里，前来道歉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带着自己的父母。 “孩子还小，被谣言蛊惑了。请您原谅……” “这一切都是阿拉贝尔小姐的错。要不然，我善良的儿子怎么会怀疑小姐您呢？” “我真是无话可说。但是，请您看在我儿子才十三岁的份上，千万别告发他……！” “元老院和宗亲会的抗议接连不断，这样下去，我连自己的位子都保不住了。小姐，请您发发慈悲吧。” 大人们在蕾妮面前苦苦哀求，看着父母这副样子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快要哭出来了。还有一些人哭诉着说这都是布莱克的错。 公爵始终没有对这些人说出原谅的话。 他们在公爵的书房前苦苦哀求了一整天，最后像战败的士兵一样狼狈地回去了。 而布莱克父女……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请您听我说几句，哪怕只有几句话也好。啊，公爵大人——！” 阿拉贝尔伯爵一被允许进入府邸，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了迪布雷德公爵的裤腿。 迪布雷德公爵竟然真的把布莱克父女告到了王宫。不仅如此，他还停止了所有与阿拉贝尔家族有关的业务。 “您知道我在这次的贸易上投入了多少资金吗？您突然不批准出航，这样下去，我只能流落街头了。布莱克，还不快向小姐道歉——！” 他粗暴地把女儿拉到蕾妮面前。 布莱克满脸羞愤，脸色铁青，嘴唇哆嗦了好几次。 “布莱克！” 布莱克猛地转过头，勉强说道： “……对不起。” “你这丫头！还不快低头认错！” “我已经道歉了！我已经道歉了！到底还要我怎么低头认错，您才满意？！太过分了！我也因为小姐受到了损失。我被教母抛弃了，还被警告不许再踏入社交界……！” 啪！ 布莱克的脸被打偏到一边。 阿拉贝尔伯爵用他那像锅盖一样的大手，狠狠地扇了布莱克一巴掌，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知悔改？！” “您，您怎么能……您怎么能打我！” “看看你给家族带来了多大的损失！” 看着开始争吵的阿拉贝尔父女，伊萨克和亨利发出一阵嗤笑。 “真是狗咬狗啊。” “伊萨克。” 听到约翰低声的呵斥，亨利说道： “我又没说错。” 他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布莱克。 羞愤交加的布莱克冲出了府邸。 阿拉贝尔伯爵没有去追女儿，而是缠着公爵，满嘴都是奉承话。 蕾妮追了出去。 布莱克蹲在花园附近，无声地哭泣着。 “喂。” “……” “喂，阿拉贝尔。” 布莱克这才缓缓地抬起头。 “干什么？还要继续嘲笑我吗？” “对啊。” “你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对我不用敬语……！” “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的年纪比你大多了。对长辈不用敬语，还真是没礼貌……！” 蕾妮“扑通”一声坐在布莱克身边，说道： “那你允许我不用敬语吧。” “……我为什么要允许你？”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原谅你。” 布莱克睁大了眼睛，蕾妮笑了笑。 “我是蕾妮，很高兴认识你。” 在熟人之间，用初次见面的方式打招呼，意味着想要重新开始这段关系。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蕾妮说着就要起身，布莱克连忙拉住她的手腕。 “……我又没说不愿意。” 第231章 伊冯娜王妃的盘算 蕾妮笑了笑，重新坐了下来。 “你这种人，就是因为自尊心太强，才会吃大亏。对弱者逞强，对强者示弱。” “人都是这样的。” “你会更严重。” “你真的是来嘲笑我的？！” “我不是说了吗？” 布莱克恶狠狠地瞪了蕾妮一眼，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巴。 她摆弄着裙摆，偷偷地瞥了一眼蕾妮。 “你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你为什么要原谅我？” “我没说要原谅你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手下了。” 蕾妮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茬。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一个为了贬低她而散布恶意谣言的布莱克呢？ “你要为我做事。” “……做什么？” “我不认为那些贵族会因为你相信了我的谣言，就轻易相信你。明知道迪布雷德家族会找麻烦，他们还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就算你姐姐想当王妃，你父亲也不会轻易默许你成为主谋，对吧？” “……” “虽然你是谣言的始作俑者，但肯定还有其他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对吧？” 布莱克身体一僵，扭动着裙摆。 ‘果然如此。’ 从一开始，布莱克就对蕾妮充满了敌意。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咄咄逼人，仿佛下定决心要让蕾妮出丑。 起初，蕾妮以为是因为舒海尔侯爵的治疗失败，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但仔细想想，蕾妮想到了一个人。 “是伊冯娜王妃。” “……！！” “是王妃指使你的吧？她说如果你想让你姐姐当上王妃，就来对付我，对吧？” “……” “如果迪布雷德家族暗中使绊子，马尔修和伊冯娜王妃会出面阻止。所以你才敢肆无忌惮地攻击我。现在王宫正式提出抗议，王妃就改口了，对吧？” “小姐，您怎么会知道……” 布莱克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然后急忙捂住了嘴巴。 ‘果然如此。’ 蕾妮抱起胳膊，布莱克连忙拉住蕾妮。 “请您不要向王妃抗议，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姐姐她……！” 布莱克是一个非常傲慢的人。欺软怕硬，对不如自己的人，她会毫不留情地出手，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但她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极其疼爱自己的姐姐。 “告诉我王妃威胁了你什么，我就不碰你们姐妹。” “……” “我虽然很狡猾，但也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 布莱克犹豫了一下，偷偷地看了蕾妮一眼。 “伊冯娜宫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姐姐当上王妃。问题是之后……她说，她在考虑要不要把胆敢和她相提并论的姐姐踩在脚下，还是大发慈悲放她一马。但如果我能帮助伊冯娜宫，姐姐平安无事的可能性就会提高。” 所以她才会在散布关于蕾妮的恶意谣言时，还把塞西莉亚牵扯进来。 为了让和国王关系甜蜜的塞西莉亚，绝对不可能成为王妃。 ‘真是卑鄙啊。’ 蕾妮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裙子，说道： “起来吧。” “……什么？” “我不会原谅你。虽然你说你有你的理由，但你为了你姐姐，就想把我推进深渊，不是吗？” “……我才不稀罕你的原谅呢？！” 布莱克大声喊道，蕾妮笑了笑。 “但我可以帮你收拾残局。这次，你站在我这边。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 蕾妮弯下腰，凑到布莱克耳边。 “我们去向王妃复仇吧。” “怎么做？” 蕾妮低声耳语了几句，布莱克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不可能！要是那么做了……！” “能做到。相信我。” 从现在开始，蕾妮要正式开始为独立做准备了。 为此，她必须让碍事的教廷、马尔修和伊冯娜王妃消停下来。 ‘先从帮他们惹麻烦的伊冯娜王妃开始，夺走她的土地吧。’ 迪布雷德家族的领地虽然广阔，但要建立一个王国，还差得远呢。 蕾妮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微笑。 * 站在窗前的伊冯娜王妃凝视着开始飘雪的天空，问道： “阿拉贝尔家的老二有什么动静？” “他和他的父亲一起去了迪布雷德府邸。从迪布雷德那边没有其他反应来看，他们似乎没有接受阿拉贝尔父女的道歉。” “有没有提到关于我的事情？” “除非他活腻了，否则怎么敢把王妃您挂在嘴边。” “陷入绝境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 听到王妃的话，侍女长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羊皮纸，回答道： “所以您才留了后手。” 王妃指使马尔修在暗中运营的商会，向阿拉贝尔家族投入了一大笔资金。 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哪怕是在王都有根基的贵族家族，也无法偿还这笔巨款。 更何况，阿拉贝尔家族因为迪布雷德家族的退出，资金链已经断裂，根基岌岌可危。阿拉贝尔伯爵不可能开口。 “阿拉贝尔家的小女儿非常疼爱她的姐姐，她不会违背和您的约定。最重要的是，阿拉贝尔家族明白，如果弗朗西斯不能成为王妃，这件事就无法收场。在他们迫切需要您帮助的时候，不可能轻举妄动。” 王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 “是时候去见陛下了。” “我这就去准备。” 虽然事情稍微偏离了轨道，但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然已经给塞西莉亚·奥尔加和迪布雷德家族泼了脏水，接下来就该把他们拉下马了。 王宫。 王妃一进来，正在处理政务的国王便摘下眼镜，看着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百忙之中打扰您，实在抱歉。我需要听听陛下的意见。” “什么事？” 王妃在沙发上坐下，瞥了他一眼。 “关于选妃。” “你有什么资格对选妃指手画脚？选妃的事情应该由王后和大公女负责。” 王妃的嘴角僵住了。 选妃原本是由王后全权负责的，如果是王后负责，最坏的情况也能避免。 王后想要扶持一个新王妃来牵制伊冯娜，这一点她很清楚，但要摆布一个头脑简单的老家伙，简直易如反掌。 但偏偏大公女突然昏迷，王后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理智，开始支持塞西莉亚·奥尔加。 王后那边她还能想办法哄骗，但作为公平的仲裁者的大公女，却也参与到了最终的审查中。 就算控制了王后，如果她身后有一个坚定的大公女，也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才会煽动阿拉贝尔家族，制造事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塞西莉亚·奥尔加成为王妃。 伊冯娜王妃迅速调整好表情，开口说道： “因为选妃，现在人心惶惶。迪布雷德家族已经正式向阿拉贝尔家族提出抗议，作为负责管理内宫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你想说什么？” “参加最终选拔的两个家族之间发生了冲突，无论哪一方，肯定都是为了选妃才采取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陛下您接受迪布雷德家族的抗议，惩罚阿拉贝尔家族，那么大家都会认为陛下您偏袒塞西莉亚·奥尔加。” “……” “如果塞西莉亚·奥尔加成为王妃，肯定会有人质疑选妃的公正性。到时候，那些嚼舌根的人会说，陛下您被冲昏了头脑。” “所以，塞西莉亚·奥尔加不能参加选妃？” 国王冷笑着，瞪着王妃。 “那么，弗朗西斯·阿拉贝尔就适合参加选妃吗？阿拉贝尔家族为了在选妃中占据优势，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算选了阿拉贝尔家族的弗朗西斯，也一样会有人说闲话。” “请您将选妃一事作废。” “王妃！” “两位候选人都没有资格。” “塞西莉亚·奥尔加没有资格，是因为那些不靠谱的谣言？你觉得这种理由说得通吗？” “因为她身上背负着可怕的谣言。您应该知道，有传言说迪布雷德小姐是公爵和塞西莉亚·奥尔加的私生女。迪布雷德家族之所以提出正式抗议，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不是事实。” “是不是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谣言有可能损害王室的名誉。” 国王的脸上浮现出怒意。王妃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握住国王的手。 “我也期盼着陛下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伴侣，但作为您的妻妾，我不能不考虑王室的未来。” “……” “请您三思，不要让我去请求金玺院的帮助。” 这意味着她会通过金玺院来向国王施压。 国王的脸色变得铁青，王妃的脸上则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她离开后，国王猛地一拍桌子。 哐当——！！ 沉闷的撞击声让侍从长深深地低下了头。 金玺院是为了防止国王暴政而设立的机构。如果金玺院出面，将会给后世留下耻辱的记录。 “把迪布雷德公爵叫来！” “他传话说，暂时无法进宫。” “竟然用抗议来要挟我……！” 国王怒吼道，侍从长说道。 “但是，陛下。迪布雷德家族传话说无法进宫的同时，也传达了小姐的话，那句话很奇怪。” “奇怪？” “这次您打算赏赐什么？” 第232章 做伊冯娜王妃的朋友 “什么？” “小姐是这么说的。” 赏赐？ 事情都闹成这样了，为什么还…… “这就是全部内容了吗？” “是的。” 国王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然而，就在那天下午，奇怪的谣言开始流传。 “听说王妃为了让选妃作废，利用了阿拉贝尔家的老二？” “我还听说她用姐姐来威胁布莱克。那对姐妹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天啊，真可怜。” “那个谣言本来就很奇怪，不是吗？因为太恶毒了。” “是啊。其实问题在于‘迪布雷德小姐可能不是命运之子’，‘教廷为了让平民假扮成命运之子，才让迪布雷德家族收养了她’，但为什么会扯上迪布雷德公爵和塞西莉亚·奥尔加小姐的私生女呢？” “没错。这谣言从一开始就前后矛盾。就算是一群小孩子，也不可能散布这么离谱的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参加王后茶话会的马尔修公爵的远房亲戚，为了把事情闹大，在贵妇人们面前指责了迪布雷德小姐。” “布莱克小姐太可怜了。被王妃利用，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就像蕾妮那时一样，谣言迅速膨胀起来。 等传到王妃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王妃嫉妒塞西莉亚·奥尔加，为了破坏选妃，不惜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王后之所以会病倒，也是王妃为了阻止选妃而暗中搞鬼’。 哐当——！！ 王妃扔出的茶杯发出尖锐的破碎声，摔得粉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王妃殿下，请您息怒。”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是阿拉贝尔家的老二吗？那个贱丫头竟然敢违背和我的约定，把事情都抖搂出去了！” “不是的。谣言的源头不是阿拉贝尔家族。阿拉贝尔家族没有违背和您的约定。” “什么？”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蕾妮哼着小曲，在商业街上闲逛。 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王妃的事情。 ‘很好，很好。干得漂亮！再多说点！使劲说！’ 蕾妮一脸欢快地蹦蹦跳跳地走着，穿着长袍的塞丽娅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布莱克因为和王妃的约定，不可能开口吗？” “谁说一定要布莱克开口？” 蕾妮睁大了眼睛说道，塞丽娅和议长都用难以理解的表情面面相觑。 蕾妮笑了笑，指了指正从珠宝店里走出来的阿拉贝尔伯爵。 “您真的能还上那笔钱吗？” “啊，当然了！” “您是发现了宝藏吗？突然之间就能还上这么大一笔钱，还买了这么多珠宝……” 阿拉贝尔伯爵哈哈大笑，拍了拍商人的肩膀。 “你就好好算算利息吧。” “是，是。您慢走。” 听到阿拉贝尔伯爵和商人对话的塞丽娅，睁大了眼睛看着蕾妮。 “原来如此！” “对啊。我让布莱克去怂恿她的父亲。” 【父亲，王妃不会就这样不管我们的。虽然她现在因为谣言而保持沉默，但我之前从王妃宫出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她说，如果事情不顺利，就让我们通过马尔修的商会得到帮助。】 【……她真的这么说了吗？】 【你觉得我听没听到，这重要吗？重要的是，父亲您放心大胆地花钱了。】 蕾妮通过希望商会把钱转给了阿拉贝尔伯爵。阿拉贝尔伯爵以为那是王妃给他的钱，所以才放心地挥霍。 “因为迪布雷德家族切断了资金来源，阿拉贝尔家族应该捉襟见肘才对，但他却挥金如土。人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他有靠山！” “然后，我又让布莱克散布‘王妃不会就这样不管我们的’这句话。那这次人们又会怎么想？” “认为他的靠山是王妃？” “你看，布莱克有没有违背和王妃的约定？” “没有啊~！” 塞丽娅高兴地跳了起来，议长笑了笑。 “再加上王妃的远房亲戚的孩子，像有预谋一样指责小姐的话一起传开，人们就更容易推测出事情的真相了。” “天啊，我们小姐，真是太聪明了！” 蕾妮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难道只有我会吃谣言的亏吗？’ 她又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王宫，再次哼起了小曲。 ‘现在，该轮到王妃您吃谣言的亏了。’ 笑眯眯的塞丽娅突然问道： “要是王妃质问布莱克·阿拉贝尔怎么办？如果她知道是您主使的……” “没关系。” “什么？” “我才九岁。这像是一个九岁小孩能想出来的计划吗？如果阿拉贝尔家族说出来，王妃反而会怀疑布莱克。” “啊哈。” “而且，王妃根本不会想到怀疑我。” ‘因为——’ 蕾妮走进珠宝店旁边的茶叶店，说道： “请给我一些适合送给王妃的高级茶叶！” 第二天上午，蕾妮走进了王妃宫。 一见到面色憔悴的王妃，蕾妮就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用颤抖的手捂住嘴巴。 “王妃殿下……” “小姐怎么会来找我？” 蕾妮悄悄地递上茶叶，说道： “贾贝琳姑姑说，这件事，或许我能帮上您的忙。” “什么？” “我会帮助王妃殿下的。因为我最喜欢王妃殿下了！” 所以，请给我一些土地吧。 迪布雷德家族需要独立。 ‘还有，就算米娜来了，你也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要和我更亲近一些。我会好好利用你的！’ 王妃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注视着蕾妮。蕾妮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她缓缓开口： “看来本宫在迪布雷德家族眼里，还真是个好欺负的角色啊。” 语气温柔，眼神却锐利无比，仿佛心情格外糟糕。 蕾妮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怎么会呢！” “那就回去吧，我和一个九岁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的要放我走？ 下达逐客令的王妃对侍女长使了个眼色，侍女长向蕾妮走来。 “小姐。” ‘真是个难缠的女人。’ 人一旦到了悬崖边上，往往会抓住救命稻草，也更容易失去理智。蕾妮本以为，自己主动提出帮忙，她会立刻抓住自己的手，没想到她还保持着理智。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个小孩，虽然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她放松警惕，但这种时候反而成了阻碍。 侍女长说着“请您离开吧”，正要抓住蕾妮的时候，蕾妮连忙喊道： “如果是我的教母……” 似乎头疼般地扶着额头的王妃，突然停下动作，看向蕾妮。 “你说什么？” “姑姑说，如果是卡米拉教母出面，就能控制住那些谣言。教母很疼爱我，如果我这个教女开口请求，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国王通过卡米拉教母来控制社交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教母很疼爱蕾妮，而且还欠她一个人情，因为蕾妮帮她找到了孙子和儿媳妇。 ‘王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正如蕾妮所料，伊冯娜王妃的表情变了。 “如果是卡米拉大夫人出面，确实……” 王妃喃喃自语。蕾妮在心里暗笑。 ‘没错，但是，如果不是我开口，教母是绝对不会行动的。’ 伊冯娜王妃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侍女长。 “就算你传出那种让你陷入困境的谣言时，教母也没有出面啊。” “那是因为我没有请求教母出面。而且，当时谣言才传了不到四天，如果事情闹得更大，教母肯定会出手的。” “但是？” “如果我开口请求，为了王室的名誉，她就算不情愿，也会出面的。” “……” 王妃的眼神变得深邃，蕾妮连忙补充道： “——姑姑是这么说的！” “阿莉娅·朱伯爵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 蕾妮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道： “是的！”， 她把姑姑卖了个干净，王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所以，她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没有。” “不可能。” “因为我喜欢王妃殿下。我想帮助王妃殿下，所以姑姑才给了我答案。” 蕾妮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搓着手，王妃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王妃殿下非常了不起！他们说，王妃殿下是帝国的国母，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喜欢了不起的人，而王妃殿下是最了不起的人！” 蕾妮举起双臂说道，王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蕾妮的脸颊，说道： “你喜欢了不起的东西，而我喜欢诚实坦率的孩子，尤其是那些敢于表达自己欲望的孩子。” “我是世界上最贪心的孩子！” 没错，就是这样。 蕾妮努力隐藏起眼底的冰冷，天真地笑着，王妃也笑了。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成为非常亲密的朋友了。” “我和王妃殿下可以成为朋友吗？” “当然。而且，我对朋友非常慷慨。” 那真是太好了。 蕾妮和王妃相视一笑。 第233章 狗腿子万岁 蕾妮拜托教母出面控制社交界的舆论。教母按照她的请求，在社交派对上严厉斥责了那些传播关于王妃谣言的长舌妇。 当然，仅仅这样还不足以完全平息谣言。 所以，蕾妮把布莱克叫了过来。 “这段时间你离开帝国吧。” “我不要。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我为什么要……” “因为事情平息之后，你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什么？” “你以为这件事平息之后，王妃会放过你吗？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你，总有一个人会成为路易莎河里的浮尸。” 布莱克的脸色变得惨白，当天下午就离开了王都。 人们向阿拉贝尔伯爵询问布莱克突然消失的行踪，他却在一瞬间变得像尸体一样面色苍白，紧紧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 阿拉贝尔伯爵之所以变得如此苍白，是因为他听了布莱克的解释。正如女儿所说的那样，希望商会在一瞬间切断了所有支援，阿拉贝尔伯爵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王妃，在王都，人们都说他是为了王妃之位，把自己的女儿们都推入火坑的垃圾，没有人愿意和他打交道，而且他还得罪了迪布雷德家族。 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孤立无援的他，除了沉默，什么也做不了。 谣言平息了。 虽然因为布莱克的失踪，人们更加疑惑，但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因为他们害怕愤怒的王妃会伤害布莱克，担心自己会惹祸上身。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没有什么比恐惧更能堵住人们的嘴巴了。 谣言逐渐平息，某位贵妇人的婚外情丑闻爆发，人们仿佛忘记了之前关于王妃的议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婚外情丑闻上。 * 几天后，伊冯娜王妃宫。 满面春风的王妃递给蕾妮一杯茶。 “你是怎么想到让布莱克·阿拉贝尔出国避风头的？” “是亨利，不，是二哥告诉我的。他说就算人们都说是因为王妃殿下，布莱克才离开帝国的，也没关系。就算有人说这是不对的，但那也不是事实啊？” 蕾妮一边卖掉了姑姑和亨利，一边天真烂漫地说着，王妃笑了笑。 “迪布雷德家的老二果然名不虚传。没错，就算有人抗议，对我来说反而更有利。” “是的。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觉得王妃殿下您很委屈，然后就会想，之前的谣言‘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如果国王因为谣言而为难王妃，那就更好了。 ‘只要说一句“布莱克·阿拉贝尔只是出国留学，我没有威胁过她”，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紧紧握着手绢，那么指责的矛头就会指向国王。’ ‘当然，国王不会出面的。’ 王妃希望国王出面，但国王有爸爸的约束，绝对不会出面的。 “王妃殿下您能高兴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小姐的帮助啊。” 王妃用非常温柔的表情，递给蕾妮一块饼干。 伊冯娜王妃宫的侍女们连忙接过饼干，看着津津有味地吃着饼干的蕾妮，都笑了。 “小姐真是太神奇了。” “多亏了小姐，王妃宫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然后，她们用厌恶的眼神，瞪着聚集在窗外花园里的贵族们。 今天是冬季庆典活动，王妃和贵族们见面的日子，那些曾经议论过王妃的人，都害怕自己会落得和布莱克一样的下场。 喜欢嚼舌根的人，就应该用恐惧来治理。 【暴君都是这么做的。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这样。总是在乱世，像这样堵住民众的嘴……！】 柏晓生开始喋喋不休，蕾妮紧紧地握住口袋里的女神之泪。 ‘没错，我们世界的暴君们也都是这样。我知道，所以你安静点。’ 【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善良的民众，但身为王族，用这种恐怖手段来统治百姓，真的可以吗？嗯？！】 柏晓生激动地嚷嚷着。蕾妮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塞进嘴里，心想：‘当然不行。’ 【既然知道，您还帮助她？】 ‘因为我帮了她，我们领地的百姓今年冬天就能过得温暖一些了。’ 为了准备冬季庆典的活动，贵族们每年都要筹集资金，这是惯例。 需要缴纳的金额是固定的，但今年因为严重的旱灾，大家的处境都不太好。 拥有最多水源石的迪布雷德家族，需要承担最大的一笔金额，但多亏了王妃对蕾妮的“宠爱”，活动规模缩小了。 如果换做平时，就算百姓们穷得叮当响，王妃也会毫不关心，但仅仅因为蕾妮帮了她。 ‘帝国贵族们怎么议论我，都无所谓。只要我们领地的百姓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就好。’ 而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能给每个领民都分到几块田地。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什么都愿意做。’ 爸爸说过，权力伴随着代价。 他们家族享受着领民缴纳的税金，过着优越的生活。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们都要让领民们吃饱穿暖，过上安稳的生活。哪怕是不道德的，哪怕被骂作卑鄙的骗子，也无所谓。 这就是迪布雷德家族的信念。 ‘当然，也有我想活下去的个人欲望。’ 但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蕾妮厚颜无耻地想着，把女神之泪塞进口袋深处。 王妃温柔地擦去蕾妮嘴角的饼干屑。 “小姐也一起参加今天的恳谈会，好吗？” “可以吗？” “当然。” 蕾妮高兴地欢呼起来。 ‘这可是只有王妃的亲信们才能参加的聚会，太好了！因为选妃而暂时离开的姑姑不在，我得好好听听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狗腿子万岁！ 蕾妮和王妃一起走进了花园。 等待着王妃的贵族们，在她一出现时就立刻弯下腰，齐声喊道： “愿帝国荣光永存！” “愿荣光永存！见过王妃殿下。”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带着子女前来接受教育的。 之前因为谣言而指责过蕾妮的人，都一脸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哼，一群胆小鬼。来我们府邸道歉的时候，怎么现在又装作一副有骨气的样子？’ 蕾妮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时，王妃握住了蕾妮的手。 然后，她对侍女长使了个眼色，说道： “在我旁边给孩子准备一个座位。” 王妃旁边的座位一直是国务议长奥尔斯通侯爵夫人的。 侯爵夫人愣了一下，看向王妃。 “王，王妃殿下。” 王妃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了主座。椅子摆好后，她指着座位，对蕾妮笑了笑。 “来，孩子。” 蕾妮转了转眼珠，环顾四周。 王妃的亲信贵族们都面如死灰。 更换座位，意味着要替换掉那些办事不利的亲信。 而王妃旁边的座位是蕾妮的。 这是蕾妮在社交界的地位垂直上升的瞬间。 ‘等一下，那这岂不是……’ 蕾妮偷偷地看着对她露出无比慈祥表情的王妃，心想： ‘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尽情地胡作非为了？’ 她身后可是站着王妃，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贵族们咽了口唾沫，纷纷落座。王妃开口说道： “今年的冬季庆典，不如就交给迪布雷德家族来负责吧。” 贵族们再次用惊恐的表情看向王妃。 冬季庆典是为了净化被诅咒的土地，让来年春天能够长出新芽。 按照惯例，净化后的土地将归负责举办庆典的家族所有。 ‘天啊，我真的要得到一块土地了。’ 蕾妮用手捂住嘴，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真是狗腿子万岁！ 原来这就是当暴君的狗腿子的感觉啊！ ‘领民们，等着吧。我不止要给你们弄几块田地，我要给你们弄几十块！从明年开始，我们就能吃香喝辣了！’ 那天下午，迪布雷德府邸。 “太了不起了，太令人骄傲了！” “迪布雷德的福星！” “阳光！” “小可爱！” 家臣和行政官们热烈地欢呼着。蕾妮傲慢地抬起下巴。 ‘嘿嘿。’ 今天的她，确实值得这些赞美！ 面对她厚颜无耻的举动，沙发那边传来了笑声，是她的哥哥们。 “因为没有土地，很多平民都沦为了贵族的佃农，这下好了。” “净化后的土地，第一年肯定会大丰收。明年大家真的可以吃饱饭了。” 亨利和伊萨克称赞道，约翰摸了摸她的头。 迪布瓦子爵和诺斯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迪布雷德家族每年都要支出一大笔救济金。 因为如果平民成为贵族的佃农，就要向贵族缴纳高额的利息，实际上，就算耕种了土地，也所剩无几。 即使如此，也不能惩罚那些通过合法程序招募佃农的贵族，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佃农的数量逐年增加。 根本原因是缺少耕地。 迪布雷德家族虽然拥有帝国最大的领地，但大部分土地都因为战斗魔法的破坏而荒废，导致耕地不足。 解决了耕地不足的问题，不仅可以减少救济金，还能让无数领民免受痛苦。 迪布瓦子爵和诺斯每年都为之绞尽脑汁的难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第234章 诱捕斯托拉斯 ‘而且……’ 议长走过来，低声对蕾妮说道： “贾贝琳大人来消息了。塞西莉亚小姐的慈善派对，座无虚席。” “弗朗西斯·阿拉贝尔呢？” “按照您的指示，弗朗西斯·阿拉贝尔只是在派对上露个面，然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不过……就算没有您的指示，阿拉贝尔伯爵家出了那种事，她的派对也不可能成功。” 塞西莉亚的王妃之位，几乎已成定局。 希望商会支援给阿拉贝尔伯爵的金额是2万金币。 仅仅用了2万金币，就确定了明年丰收的土地和塞西莉亚的王妃之位。 ‘原本以为这次选妃至少要再花不少金币，没想到还省钱了！’ 蕾妮笑嘻嘻地嘬着橙汁。 几天后，王宫公布了最终的选妃结果。 记录在最下方的名字是塞西莉亚·贝丽尔·卢埃尔格。 近期，塞西莉亚将举行正式册封仪式。 * 迪布雷德家族举行了盛大的派对。为了庆祝塞西莉亚被选为王妃，派对持续了三天。 蕾妮看着最先送到的华丽花环，笑了笑。 “那是从哪里送来的？” 听到议长的询问，蕾妮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花瓣，回答道： “伊冯娜王妃。” “王妃？她肯定气坏了吧。听说因为这次的谣言，国王大发雷霆。” “国王当然会生气，他被伊冯娜王妃威胁了。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打压她的机会？王妃因为这件事，肯定无法阻止塞西莉亚的选妃了，所以她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您是说小姐您。” “塞西莉亚没有迪布雷德家族的支持，什么也做不了。如果她把我这个深受迪布雷德公爵宠爱的女儿掌握在手中，就不难牵制塞西莉亚了。” “恭喜您，您把两位王妃都掌握在了手中。” 蕾妮笑了笑，环顾派对会场。 会场里挤满了宾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拥有大陆上最多财富的迪布雷德家族。 由优秀的骑士组成的帝国最强魔骑士团——狼群。 通过巴鲁瓦家族掌握的舰队。 通过希望商会独家拥有的蓝尖晶石，以及无论多么严重的旱灾都能应对的水源石，还有作为强大军事力量基础的远程传送卷轴。 再加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命运之子。 蕾妮所到之处，贵族们都纷纷低下头。 迪布雷德家族的势力已经达到了大陆的顶峰。 ‘第一个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 蕾妮看着成群结队的贵族们，微微一笑。 “小姐，好久不见。” “您因为那些可怕的谣言，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请您放心，那些指责您的人，我已经让他们暂时都闭嘴了。” “小姐，这是我正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德尔帕萨，快来问候一下。” 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女神之泪变得滚烫，斯托拉斯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 【愚蠢的贱婢，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就会回来，你竟然又一次把人们聚集到了一起。】 ‘我就知道你会来，混蛋！’ 蕾妮“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 她一发出信号，会场的灯光全部熄灭，安装在窗外的星座形状的照明灯瞬间亮了起来。 “哇——！” “天啊，太美了！” 人们的视线都转向了窗外，这时，弗法突然出现，挡在了正要靠近蕾妮的斯托拉斯面前。 ‘我就猜到你会再次盯上人多的地方。’ 既然猜到了，当然就做好了准备。 弗法的身上闪烁着电光，噼里啪啦！用神圣力和充满魔力的魔力石充能的弗法，笑了。 【你，你……你怎么！】 它想问，怎么能对召唤出来的恶魔中的一个，进行针对性的力量灌注。 ‘你以为我为什么讨好枢机主教？都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做准备啊。’ 在斯托拉斯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蕾妮向枢机主教布拉西奥学习了控制神圣力的方法。 当然，之前迪布雷德家族的魔法师们也为她开发了神圣力的修炼方法。但是，教廷经过千年独自发展出来的修炼方法，和魔法师的教导截然不同。 而且，蕾妮也明白了，前世她在教廷接受的课程，实际上只是些皮毛而已。 【你这个恶魔般的……！】 ‘谢谢夸奖。’ 紧接着，为斯托拉斯准备的另一份大礼也登场了。 “咦，那个蘑菇是什么？” “迪布雷德家的花园里怎么会有蘑菇？” 人们议论纷纷，泰勒说道： “这是梅利亚草。” “传说的药草？但那不是草，而是……” “以女神梅利亚的全名命名的梅利亚草。在命运之子的帮助下进行改良，可以制成抗生素，这是神的礼物。” 这是斯托拉斯一直想要抹去的梅利亚的痕迹，如今却被公之于众。 【该死的贱婢！！】 充满恶意的巨大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弗法的嘴角扭曲了。 【你个蠢货，你知道她有多么恶毒吗？要是有人扇了她一巴掌，她可是会把对方的牙齿都打掉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骂人，但蕾妮还是得意地抬起了头。 ‘弗法，我先给你记下来。’ * 派对结束了。 蕾妮和家人们，以及议长，看着被弗法的力量困在笼子里的猫头鹰状态的斯托拉斯。 “这就是攻击小不点的那个该死的混蛋？” “竟敢对本大爷不敬，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 斯托拉斯大吼大叫，伊萨克用一根邪恶的表情，用树枝戳着斯托拉斯。 斯托拉斯发出“哔哔”的叫声，而变成鹿的模样的弗法，看着被伊萨克折磨的斯托拉斯，发出“桀桀”的笑声。 “贱婢，我不会放过你的！地狱的业火会吞噬你的血肉，你的灵魂……啊，别戳了！很疼啊！”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议长摇了摇头。 “您打算怎么办，小姐？” “嗯？什么？” “虽然是为了复仇，但您永远都无法实现恶魔的愿望了。他是不会回去的。那么，小姐您……” “我又没说不实现他的愿望。” 发出“哔哔”叫声的斯托拉斯，以及家人们、议长、弗法都看向了蕾妮。 斯托拉斯用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瞪着她。 “你还想羞辱我到什么时候？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怎么抹去梅利亚的痕迹！” “能做到。因为马上就会有这样的报道发表。” 蕾妮拿出了为了这一刻，让塞丽娅准备好的，写着报道的羊皮纸。 标题是【神话中女神的真相，魔女是如何成为女神的】。 “梅利亚草只是神话中的名字，正确的学名将是‘斯托拉斯’。” “你……” 蕾妮抓住笼子说道： “梅利亚的童话里是这么写的。为了众人而不断修炼的善良的药剂师梅利亚，以及她的助手拉斯。” “……” “拉斯·斯托，就是你吧？” “……” “先驱者之一，深爱着梅利亚，为她创造了一切，最终却被背叛的男人。和你一样的先驱者，拉斯。” “……” “古代的先驱者们，现在变成了恶魔。” 斯托拉斯的身体发出白色的光芒，笼子“哐当”一声破碎了。 变成人形的斯托拉斯怒视着蕾妮，但很快，他颓然地低下了头。 “说吧，斯托拉斯。神和恶神，还有恶魔们，从远古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这场战争的始末。” 低着头的斯托拉斯，嘴唇动了好几次，终于，低沉的声音响起。 * 【在远古时代，神和人类共同生活。 人类在神的庇护下过着和平的生活，但在神无法顾及的地方，还是会发生问题。神对无法存在于所有地方感到惋惜，于是将智慧传授给一些人类，让他们代替神来保护人类。 这就是72位先驱者。 数百年来，和平一直持续着。但是，拥有智慧的人类很快就学会了贪婪，开始凌驾于人类之上。 神将善良的人们派往各地，为那些因人类的贪婪而牺牲的人们建立庇护所，并赐予人类语言，让他们可以揭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这就是教廷的起源。 自从人类拥有了智慧和语言之后，人间开始繁荣起来。 他们学会了如何收获庄稼，并将耕种的方法广泛传播，在神休息的冬天，他们学会了狩猎和采集来维持生计。 然后，时间来到了这一切开始的那个夜晚。 一个星星坠落的寒冷冬夜。】 【神在沙漠中看到了一对饥肠辘辘的牧羊兄妹。他让枯萎的树枝结出果实，但兄妹俩却依旧饿着肚子。 神问他们：“你们为何不吃我赐予的果实？” “冬天的果实是留给乌鸦的。” “你的性命比对小动物的承诺更重要吗？” “如果背信弃义，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神收留了这对饥饿的兄妹。 兄妹俩在神的身边学习更深奥的智慧，领悟自然的奥秘。 神赐予他们各自异能，让他们造福世人。 第235章 失落的记录 他们为饥饿的人提供水和面包，为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带来治愈的奇迹。 人们尊敬这对拥有神一般智慧和异能的牧羊人。他们将原本供奉给神的贡品分给兄妹俩，并为他们建造了可以近距离接触的居所。 兄妹俩长久地将神的教诲传播到世间。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哥哥开始感到疑惑。神为何要平等地爱着所有人？如果人类生来平等，那为何每个人的品性和智慧又各有不同？ 他只为那些献上丰厚贡品和虔诚信仰的人施展异能，神因此斥责了他。 他问神： “您是全能的神，为何要与人类共享世界？” “为何与人类共享世界的神，和人类之间又存在着差异？” “难道神需要人类的信仰才能存在吗？” 人们更加敬重近在眼前的哥哥，而不是远在天边的神。教廷无人问津，蛛网遍布，而哥哥的居所却堆满了小麦、大麦、肉类、蔬菜和各种金银财宝。 哥哥意识到，原本只是神的一部分的异能，如今已经超越了神，他问道： “我长久地传播您的教诲，但战争从未停止，富人依旧欺压穷人，中饱私囊。” “您是全能的神，为何无法掌控人类？” “如果按照您的教诲，仁义和爱可以拯救世界，那您为何不直接赐予人类仁义和爱？” “您为何要让人类拥有贪婪，让它凌驾于仁义和爱之上？” 最终，哥哥明白了，人间充满贪婪和苦难，是因为神并非全能。 于是，他下定决心： “充满贪婪的人间需要一个全能的神。” 为了创造一个富人不欺压穷人的世界。 为了不让孩子失去父母。 为了不再饥饿，不再流浪。 为了不让妹妹因为饥饿而哭泣，而他却无能为力。 于是，他僭越神位。 他以人类的贪婪为食，对抗神。七十二位先知分裂成两派，分别追随神和他。 人们将时而仁慈，时而残暴的先知称为天使或恶魔。 最终，这场神与人交织的战争，在太阳被阴影遮蔽的那天，以哥哥的胜利告终。 战败的神用最后的呼吸，将七十二位先知封印在石柱上。 直到很久以后，继承神之意志的后裔再次掀起战争的那一天。】 摘自《失落的记录》。 斯托拉斯递给蕾妮的书，在她合上书页的瞬间，凭空燃起的火焰将书吞噬殆尽。蕾妮凝视着落在地上的灰烬，然后看向斯托拉斯。 “那个男人是奈瑞德神，而恶神是创世神？” “……没错。两位神之间的战争毁灭了古代国家，神的记录也随之消失，先知的记录也一样。所以，你们人类才把我们简单地称为恶魔或天使。” “你是追随奈瑞德的恶魔，为什么要把这些记录给我看？你是想报复梅利亚吗？就算报复之后会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如果奈瑞德神要消灭你，你该怎么办？” “奈瑞德神无法消灭我。” “为什么？” “虽然奈瑞德神赢得了战争，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失去了人类的肉身，为了封印战败的创世神，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 “也就是说，他无法随意干涉人间？” “你很聪明，人类。” 蕾妮感到一阵头昏脑涨。 一直以来，人类信仰的神，竟然是一个篡夺了创世神之位的人类。 是人类的欲望创造了奈瑞德神。 “一个由欲望构筑的神，那不就是恶吗？” 看到蕾妮难以置信地苦笑，伊萨克拍了拍她的肩膀。 “蕾妮……” 蕾妮捂着额头，看着公爵爸爸。 “如果这本书是真的，那能够召唤恶魔的我，就是恶神……不，是创世神的后裔，而米娜是奈瑞德神的后裔。” “……” ‘奈瑞德的目标是成为全能的神……’ 想到这里，蕾妮突然愣住了。 ‘等等，那个仪式，就是把我当作祭品的仪式，难道……’ 蕾妮没有说完，亨利冷冷地说道： “那不是封印仪式。” “什么意思，大哥？” 一直默默听着亨利和伊萨克对话的约翰说道： “那是奈瑞德成为全能神的仪式。” 伊萨克的脸色变得凝重。 “这么说，第一次人生的仪式对奈瑞德神来说是失败的？因为恶神苏醒了，所以仪式失败了。” 蕾妮皱着眉头，捂着额头。 ‘第一次人生的仪式为什么会失败？’ 祭品已经准备好了，奈瑞德神的后裔米娜主持了仪式，仪式也按照神谕的指示，在日食那天举行。 “可是为什么……” 蕾妮突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的力量被封印了！” “什么？” “什么？” 亨利和伊萨克看着她。 “阿德里安在我被送到孤儿院之前，应我的要求，封印了我的力量！所以仪式才失败了！” “这么说，蕾妮，难道……” “没错，也许我的回溯并不是恶神的力量。” “什么？” “因为仪式失败了，奈瑞德神需要我，所以才让我回溯，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生？” 亨利和约翰交换了一个眼神。 亨利说道： “如果我是恶神，我会让你死的。这样才能阻止奈瑞德神的计划。”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从始至终，直到现在，她都只是奈瑞德神手中的棋子。 “回溯根本不是什么新的机会，我一次又一次地重生，只是为了成为他的祭品……” 恶神败给了奈瑞德神，他无法保护自己的后裔。 她所有的人生，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成为奈瑞德神的祭品。 教廷说的是对的。 【降临人间的恶魔，灭门之女，那就是你，蕾妮。】 真的是这样。 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一个不该出生的生命。 一个会将世界引向毁灭的恶魔。 “就是我。” “啊……” 蕾妮感到一阵眩晕，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约翰连忙扶住她。 “蕾妮。” “……” “小妹。” “……” “怎么会这样……” 房间里一片死寂。 家人们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的蕾妮，脸色阴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就像一头被养肥的猪，只等着被宰杀……！” “……”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得到幸福而已……！！” “……” “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她必须死，奈瑞德神才不会成为全能的神。 她必须死，世界才能和平，她的家人和朋友才能安全。 她必须死…… “我，我不甘心！我不想成为恶神的后裔，我不想啊！呜呜呜……” 伊萨克想安慰她： “蕾妮……” 但她甩开他的手，跑出了房间。 “蕾妮！” “小妹。” 身后传来哥哥们的声音，还有公爵低沉的声音：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 蕾妮躲进花园里的小土屋，蜷缩着身体，低声哭泣。 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得知了恶神，也就是创世神，和奈瑞德神的故事后，她想起了曾经在梦中看到的两个人，就是创世神和奈瑞德神。 【可怜的孩子，你依旧被沉重的使命束缚着。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那是奈瑞德神。 【回去……你的家人……孩子，求你了……！】 那是创世神。 ‘奈瑞德神是怎么称呼他的？’ 【塞尔加！】 对，是塞尔加。 蕾妮想起了那个衣衫褴褛的神，抽泣着。 ‘塞尔加神也希望我死。’ 为什么她的命运会如此悲惨…… 越想越委屈，她哭得鼻子都红了。 她曾经抱着一丝希望，也许恶神其实是正义的神，而奈瑞德神才是邪恶的神，而她，其实是正义之神的孩子。 她的生命也有价值。 她可以给家人和朋友带来幸福。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会把我的家人都置于危险之中。’ 蕾妮把脸埋在膝盖里，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后…… “我的孩子。”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蕾妮抬起头，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小土屋了。她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 “真是的，怎么又睡着了？” “你是谁……” “还没睡醒吗？起来，塞尔加大人叫你。” “你又是谁……” 少年叉着腰，敲了一下蕾妮的头。 “奈瑞德，你哥哥。” 什么？ 蕾妮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年，瞪大了眼睛。 蕾妮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她走了出去。 一出门，蕾妮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如同仙境般的地方。 金碧辉煌的建筑，造型奇特的魔法道具漂浮在空中，人们无论男女老少，都穿着齐膝的短裤，手臂、脖子和手指上都戴着魔法道具。 男孩拉着她跑进了一座像是教廷的建筑。 教廷里挤满了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们走到第一排坐下，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今天又睡懒觉了？” 傲慢的表情，周围的人手里都拿着华丽的乐器，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是派蒙！” 第236章 兄妹情深 男孩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 “你除了早起，还有什么本事？”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怎么一见面就吵架？来，我的孩子，给你手帕，擦擦眼屎。” “……是布涅。” 男孩不等蕾妮伸手，就打掉了布涅的手。然后抓住蕾妮的脸，用袖子使劲擦了起来。 “疼！” 蕾妮惊叫一声，男孩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 “让你早点起来洗脸，你就是不听。” “还不是因为哥哥你叫我太晚了。” 蕾妮脱口而出，和之前不同，她现在可以自如地说话了，仿佛拥有了另一个意识。 男孩眯起眼睛。 “你还敢顶嘴？我说了多少遍让你早点睡！” “可是，可是！布涅帮我叫来了尼库尔叔叔和阿德尔特巴婶婶！”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和布涅玩吗？见亡灵不是什么好事，我要说多少遍你才……！” “今天也相处得很好嘛。” 门开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人走了进来，教廷里的人纷纷弯腰行礼。 蕾妮没有行礼，只是看着那件破旧的长袍，傻笑着。男孩连忙按住她的头。 蕾妮稀里糊涂地行了个礼，抬起头，和穿着破旧长袍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嘿嘿一笑。 这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而是这具身体的意愿。 “这么说，我现在是在做梦？我在梦里体验着这个女孩的人生？” 看不清面容的长袍人说道： “奈瑞德和……的感情真好。” 男孩苦笑着说道： “……太不懂事了，我一刻都离不开她。” 每当有人提到女孩的名字时，他的声音就会变得低沉。 蕾妮，或者说，女孩，撅着嘴抱怨道： “哥哥，你太啰嗦了。” “你……！” “每天都唠唠叨叨的，啄木鸟都比你安静。” 男孩的脸色变得阴沉。女孩连忙跑到穿着破旧长袍的人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男孩气呼呼地说道： “你给我过来！” 却没有上前。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派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布涅用手捂着嘴偷笑，站在远处的格拉希亚拉波拉斯也露出了獠牙，发出愉悦的低吼。 穿着破旧长袍的人笑着坐到椅子上，女孩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昨天布涅帮我叫来了尼库尔叔叔。尼库尔叔叔说他的儿子生病了，所以无法安息。请塞尔加大人赐予那个孩子山茱萸吧。” “塞尔加？” 这个穿着破旧长袍的人就是塞尔加？ 蕾妮想起了上一个梦里，奈瑞德称呼恶神为塞尔加，她心中一惊。 塞尔加，奈瑞德……奈瑞德的妹妹和七十二柱魔神。 “是古代！我梦到了塞尔加和牧羊兄妹所在的古代！” * 蕾妮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粗粮，一脸嫌弃。 “来，我的孩子，这是我管辖区的人们收获的粮食，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求求你别把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摆在我妹妹面前了，布涅。我真怕她会学你。” “奈瑞德，你和你妹妹是亲兄妹，她傻乎乎的不是很正常吗？” “……从跟着塞尔加大人穿越沙漠开始，她就一直傻乎乎的。” 布涅和奈瑞德，派蒙和一个不知名的蓝发先知。 虽然他们互相嘲讽，但语气却很熟稔，都围在女孩身边。 “准确地说，他们围着的不是我，而是这具身体。” 女孩咬了一口布涅给的红薯，大声说道： “好甜！” 她笑着说道。 “和这个女孩共享意识，真是太不方便了。”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来，还有你最喜欢的草莓！” “太好了！布涅，你最棒了！你真是太耀眼了！” 女孩和布涅开心地笑着，男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女孩被呛到了，咳嗽起来。男孩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背。 “喝水吗？” 女孩点了点头，用手擦了擦嘴角的红薯渣，男孩拉下她的手，用袖子轻轻地擦干净她的嘴角，然后打开水袋，喂她喝水。 男孩很擅长照顾妹妹。 “好了，回家去吧。” “哥哥呢？” “我要陪塞尔加大人去河对岸一趟，要几天才能回来，你乖乖在家等着，知道吗？” “又是你一个人……！我也想去！我会乖乖听话的，你看，我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女孩捂住嘴巴，男孩皱着眉头看着她，说道： “不行。” “哼……” 这时，一个来传达塞尔加命令的人向男孩招了招手。 “走吧，快一点。” 男孩跟着传令官走了，蕾妮大声喊道： “小气鬼！奈瑞德是小气鬼！” 看到女孩不高兴，布涅连忙安慰她。 “河对岸正在打仗，我的孩子，奈瑞德是担心你被卷入战斗。” “可是哥哥也要去啊，每次都是这样。我也很担心他啊，每次他不在家，我都提心吊胆的。布涅，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先知？”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觉醒力量。” “像布涅那样召唤亡灵吗？” “对，就是异能。” “哥哥没有异能，也成为了先知……难道是因为我太任性了，所以神才不让我成为先知吗？” 女孩一脸沮丧，派蒙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疼！” “先知是引导世人的人。你太笨了，不适合引导世人，别痴心妄想了。” “派蒙你也只会弹琴！” “吵死了。” “蠢货！笨蛋！” “什么？！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派蒙欺负我！” “你给我过来！” 女孩和派蒙吵了起来，一个蓝发的男人连忙挡在他们中间。 “好了好了。” “我们回家吧。” 女孩对着派蒙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派蒙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这家伙……！” 布涅抱住派蒙的胳膊，阻止他，然后对着女孩笑了笑。 女孩拉着蓝发男人的手，走在金黄色的麦田里。 “大家都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八岁了，是大孩子了。” “八岁还很小。” “哥哥八岁的时候，就背着我穿越了沙漠。” “那说明奈瑞德很厉害。” “为什么我不厉害……为什么我只是哥哥的累赘？” 男人停下脚步，单膝跪地，与女孩平视。 “为什么你是奈瑞德的累赘？” “大家都这么说。他们说，哥哥虽然是先知，却没有觉醒异能，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是吞噬了父母的受诅咒的孩子，所以哥哥的力量才无法发挥出来。” “人心就像虫子一样。当人强大时，它就蛰伏起来，一旦人虚弱，它就会钻出来，蚕食你的内心，让你滋生嫉妒、贪婪和自私。” “……” “说那些话的人，一定很软弱。他们被心魔吞噬，才会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 “……” “奈瑞德也觉得你是累赘吗？” 女孩抱着蓝发男人的脖子，哽咽着说道： “没有。” “那他怎么说？” “每天晚上，哥哥都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对我说，他想为我创造一个美好的世界，不想再让我挨饿。” “那你呢？” “我会假装睡着，然后想：我要快点长大，帮助哥哥。” 蓝发男人用鼻子蹭了蹭蕾妮的鼻子。 “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会是累赘呢？” “……真的吗？” “当然。” 女孩捂着嘴，笑了起来。 微风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仿佛神在轻抚着她。 男孩和神一起去了河对岸，女孩每天都守在河边，等待着他们回来。 画面快速切换。丰收的季节过去了，冬天来了。 女孩蹲在结冰的河边，一条毯子盖在了她的肩上。旁边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篮子，还有野果、白兔，东西越来越多。 装着土豆和红薯的篮子是布涅送的，野果是弗尔送的，白兔是派蒙送的，先知们轮流照顾着她。 “我被爱包围着。” 画面再次飞速切换，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冰冻的河流融化了，河对岸的战火也熄灭了。 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日子，女孩看到远处有一艘小船顺流而下。 她连忙站起来，挥舞着双手。 “哥哥！哥哥！” “你在那儿……水流很急……危险……” 男孩的声音被风吹散，听不太清楚。 “你这次回来得真早！哥哥！我很乖的，我一直乖乖地——” 女孩兴奋地跑到河边，一不小心踩空了，身体失去平衡，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吞没。 河水涌入鼻腔，她无法呼吸，痛苦万分。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拼命挣扎。 但她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爸爸，妈妈……塞尔加大人。 “哥哥——！！” 她在水中失去了意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安息的世界……”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体被猛地拉了起来。 “醒醒！” 焦急的声音，是男孩在叫她。 “妹妹……”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 “醒醒，求你了！” 男孩哭喊着。 第237章 给你一个没有欲望的世界 “妹妹……！” 时间仿佛凝滞，蕾妮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在虚空中飘荡。 自从落水后，她就一直沉睡，像死了一般。她的哥哥，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一遍遍地呼唤着她。 “醒醒啊，妹妹。你最喜欢的紫罗兰都开满山坡了。我们烤面包，带上野餐篮和新鲜的牛奶，一起去郊游吧。这次我保证不食言……” 那哀伤的声音，听得蕾妮心如刀绞，仿佛自己已经与女孩融为一体。 然而，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春去夏至，蕾妮依旧沉睡不醒。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厚重的乌云遮蔽了太阳，昼夜难辨。男孩冲出了家门，在瓢泼大雨中，他嘴唇发白，颤抖着跪倒在神像前，哭喊着： “求您救救我妹妹！”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近乎绝望地祈求着： “塞尔加神啊，您一定能救活我妹妹的……！” “既定的命运无法更改。” 神伸出手，抚向男孩苍白的脸颊。 “啪！” 男孩猛地挥开神的手，眼神凌厉。 “既然如此，神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引导世人。” “诡辩！全是诡辩！” 男孩咬牙切齿，愤怒扭曲了他的面容，双眼赤红，如同恶鬼。 “世人尊您为父，真是可笑！哪有父亲会对孩子受苦无动于衷？” “奈瑞德——！！” 神身边的先知怒吼，但男孩只是冷笑。 “引导世人？真是笑话！按照您的旨意，最终的归宿也不过是深渊。战争连绵不绝，孩子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您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简直无能！” “……” “妹妹从出生起就一直遵循您的旨意，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纯真善良的孩子了！她刚出生就失去了父母，五岁就要为了生存穿越沙漠。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哥哥，她可以三天粒米未进，却依旧去乞讨食物，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给我，还傻乎乎地冲我笑！” “……” “我每次骗她说几天就回来，她都相信我，一直等着我……等啊，等啊……” 男孩嘶吼着，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他爬到神像脚下，卑微地叩首。 “求您救救她……” “……” “求您救救她，求您……” 男孩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抬起头，绝望地望着神。神缓缓开口： “无数珍贵的灵魂都已消逝，我珍视你们兄妹，但无法给予你们特殊的偏爱。如果她阳寿未尽，自然会醒来；若已走到尽头，便会在我的怀抱中安息。”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 “因为有限，所以才美丽。” 男孩呆滞地望着神，缓缓说道： “我诅咒您。” 霎时间，雷声震天，愤怒的先知在教廷中咆哮，神闭上了双眼。男孩被拖进了地牢。 在昏暗的地牢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男孩茫然地望着虚空，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时间缓慢地流逝。 秋日的一天，男孩被释放了。他拖着瘦弱的身体，踉跄着走出教廷。映入眼帘的是—— “哥哥……！” 一个女孩笑着朝他飞奔而来。 男孩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女孩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哥哥，你是个大笨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你，妹妹……你怎么……” “我刚刚醒过来，可是你不在！” 女孩撅着嘴抱怨，旁边传来布涅的笑声。 “是你的哥哥为了你向塞尔加神祈求，他拖着病体，感动了所有的先知，他们一起向神求情。以后不许再说对神不敬的话了。” “……” 男孩大口喘着粗气，女孩紧紧抱着他的腰，天真地笑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 就在那天，男孩的异能觉醒了。 他依旧侍奉着塞尔加神，但成年后，他没有像其他先知一样管理辖区，而是四处游历，散播神的恩泽。女孩则一直在家中等待着哥哥，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时光荏苒，女孩渐渐长大，及腰的长发，鹅蛋脸，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有一天，神问她： “你怨恨我吗？” “是的。” “为何？我并未拯救受苦的世人，只是给予他们可能的希望。” “这就像父母教孩子学走路，孩子跌倒时，您不扶他起来，而是教他如何站起来。” “我让人类的生命有限，注定要经历生离死别。” “没有尽头的存在无法理解生命的价值。正因为有限，路边的野花，彼此相握的温度才弥足珍贵。正因如此，人类才如此美丽。” 神在女孩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不知从何时起，人间纷争不断。 远离神庇佑的国度开始出现裂痕。自封为王的统治者将人类划分等级：贵族、平民和奴隶。战争的失败者沦为商品，被买卖交易。这与以往为了争夺粮食而联合发起的战争截然不同。 当人间分裂成十多个国家时，先知们才意识到，在神赐予智慧的人中，有人被欲望吞噬了。 他就是女孩的哥哥，奈瑞德。 女孩质问奈瑞德：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无法拯救所有人，划分等级又有什么错？” “神赐予你智慧，是为了让你拯救那些饥饿的人！” “就连神都无法真正拯救他们。但有了国王和贵族就不同了，至少在他们的统治下，人们能吃饱穿暖，不会饿死。” “哥哥！” “神！” 奈瑞德对着蕾妮吼道， “别把神当成救世主！人间的苦难都是神造成的。正因为时间有限，资源有限，人们才会争夺，才会厮杀。” “……” 女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妈妈，你难道没想过吗？要拯救人类，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神。用更强大的力量，让每个人生来就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绝对服从，这样人间就不会再有欲望，也不会有战争。” “那样就剥夺了人类的机会，自己争取幸福的机会。如果神决定一切，人类和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你看，牲畜和人类，不同物种也有等级之分。人类之间存在等级差异，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女孩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疯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可怜的世人。” 奈瑞德吻了吻蕾妮的额头，轻声说道， “妈妈，我想给你一个没有欲望的世界。” “……” “一个你不会再哭泣的世界，一个我不再害怕失去你的世界。” “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会放弃你。”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那一刻，女孩终于明白，齿轮已经错位，车轮也偏离了轨道。 追随奈瑞德的人越来越多，大地上供奉奈瑞德的祭坛比塞尔加的教廷还要多。人间变成了欲望横流的地狱。 时间流逝，一些先知也开始认同奈瑞德的理念。神赐予的智慧，光明与黑暗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女孩问神： “为什么您不阻止哥哥？” “这也是命运。” “神也有命运吗？” “与人世纠缠，又怎能超脱于人世之外。” “是这样吗。” “你为何不怨恨我？为何不将我的不作为视为儿戏，反而默默接受？” “因为我知道，您依旧爱着我们。” “……” “我知道，即使是无名小卒的逝去，您也会躲起来默默哭泣。我知道，您每日都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我知道，您的不干预，是为了给我们机会。” 塞尔加轻抚着女孩的脸颊。 “多么珍贵的灵魂啊。” “……” “你让我无法放弃我的子民。” 神依旧慈爱，但世界却越来越黑暗。 女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好几天，最终披上了长袍。 “您要去哪里？奈瑞德大人知道的话……” “哥哥做的错事，我得去擦屁股。” “您怎么能说这种粗俗的话……！” 女孩踏上了旅程。她像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救助苦难之中的事业中。 她主要的工作是治疗病人。用在神身边学到的神奇草药，她救治了无数病人。几个月后，人们称她为治愈女神。 “别这么说。” “那您至少告诉我们您的名字吧。埃德尔霍夫大叔说要给您立个神像，可是不知道您的名字，他很苦恼。” “立什么神像啊。” “您救了埃德尔霍夫婶婶的孩子们啊。告诉我们您的名字吧，您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离开吧？” 蕾妮沉吟片刻， “嗯……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曾被奈瑞德的追随者洗劫一空，如果女孩表明自己是奈瑞德的妹妹，大家一定会在怨恨和感激之间左右为难。她环顾四周，看到远处一块字迹模糊的招牌，依稀能辨认出“梅里安杜雷亚斯”的字样，其他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叫梅利亚。” 女孩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名字，蕾妮心中一惊。 什么？梅利亚就是她？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竟敢冒充神灵！你是何人！” “你又是……” “我就是代替已故的休加尔特大人，正在修行，即将成为新先知的……拉斯·斯托！” ‘我的天哪。’ 第238章 往事如烟 蕾妮心中惊呼。这个笨蛋爱上了梅利亚？她背叛了他？这怎么可能！她对这家伙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斯托拉斯，也就是拉斯·斯托，趾高气扬地打量着女孩。 “你竟敢冒充神灵，真是胆大包天！” “这家伙真是个傻瓜。” 蕾妮心中暗骂，惊愕之余，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拉斯·斯托勃然大怒，瞪着女孩。 “你说什么？！看来只有地狱的业火才能让你闭嘴！” “闭嘴，把门关上！别让病人吹冷风。” “你竟敢打断我说话！” “关门！” 女孩厉声呵斥，这并非她本意，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们纷纷向拉斯·斯托投来不满的目光。拉斯·斯托还想继续争辩： “别被她骗了！她可是胆敢冒充神灵的……” 然而，女孩只是向病人摆了摆手，众人便不再理会拉斯·斯托，纷纷围拢到女孩身边。 “让我看看，你今天肚子怎么样了？” “女神大人，我今天能去捡柴火吗？” 女孩将耳朵贴在孩子的肚子上，眯起眼睛。 “听起来不太对劲。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当，当然有。” “真的？” “……有点舍不得。” 孩子嗫嚅着，摆弄着手指。 冬天本来就很难找到药草，奈瑞德的信徒又洗劫了村庄，带走了所有的粮食和储备药草。 “如果你因为舍不得而耽误了治疗，以后就再也不用吃药了。” “啊？” “因为你会死。” “……！” 孩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抓住女孩的衣角。 “我会吃的！我会按时吃药的！” 看着孩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女孩不禁莞尔一笑。 “很好。今天一定要按时吃药，知道吗？先去屋后领一碗燕麦粥，别又为了省给弟弟妹妹，自己饿肚子，不然我下次就不给你看病了。” “知道了……” 女孩的严厉让孩子有些沮丧。女孩又忍不住笑了，悄悄往孩子口袋里塞了一个小纸包。 孩子打开纸包，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女孩。 “是糖果！是糖果吗？真的是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糖果了！” “分给弟弟妹妹们吃，你自己留一块，知道吗？” “嗯！” 孩子欢呼雀跃地跑开了。女孩继续为其他病人诊治。 拉斯·斯托在一旁看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女孩的病人个个都面带笑容，对她感激不尽。 蕾妮的意识在旁观着这一切，想起了自己促成塞西莉亚和国王见面那天，建立的诊所。 ‘那个诊所和这里好像啊。’ “让我看看。哎呀，伤口化脓了。你肯定又没听我的话，偷偷去干活了吧？” “船夫要是不工作，谁来渡河呢？” “再这样下去，你的腿会烂掉的。” 女孩叹了口气，在椅子旁的药囊里翻找着，挑出一片叶子发黄的药草，放进研钵里。 “用艾迪奥拉。” 拉斯·斯托突然开口。 “什么？” “用艾迪奥拉。他得过怪病，你手里的药草对他没用。” “你认识他？” 拉斯·斯托的手周围环绕着一圈萤火虫般的光芒。 光芒闪烁，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本书。 “我的异能是‘至高图书馆’，可以查阅世间所有的记录。” 看来他是通过记录了解到这个男人的病情的。 蕾妮向他伸出手。 “给我。” “神严禁分享异能……！” “艾迪奥拉，给我。” “你这简直是强盗……” “先知不就是引导世人的吗？引导他走向康复吧。” 看着女孩振振有词的样子，拉斯·斯托嗤之以鼻。但女孩只是微微一笑，他就无奈地咂了咂嘴。 “这个时代的‘我’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蕾妮心想。拉斯·斯托大概也这么觉得，他丢下一句“等着”，就离开了病房。 拉斯·斯托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猫头鹰，正要飞上天空—— “啊！” 女孩跳到了他的背上。 “让我看看你都有些什么好药草，嗯？有好东西就分给大家一些，怎么样？” “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谁让你爬到我背上的？！” “出发！” “下去！快下去！” 拉斯·斯托大声叫嚷，但女孩却笑得一脸天真，根本不为所动。 最终，女孩跟着他来到了他的藏身之处。门一打开，女孩的眼睛就亮了。 “天哪，这么多药草！晒干的，种在花盆里的，哇！那还有一整袋！” 蕾妮的手刚碰到麻袋，拉斯·斯托就发出警告般的低吼：“我劝你最好把手拿开。” “我遇到一对患肺病的双胞胎婴儿，可是这种药草太贵了，他们根本治不起。有了这些药草，就能救活他们，两个呢！” 女孩伸出两根手指，拉斯·斯托咬紧牙关。 ‘这个时期的斯托拉斯虽然说话粗鲁，但心地还挺善良的。’ 蕾妮心想。女孩肆无忌惮地搜刮着药草，拉斯·斯托不满地瞪着她，最终叹了口气，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书，翻开满是文字的书页，开始在上面写些什么。 “这是你开的药方？” 女孩突然探过头来。拉斯·斯托吓得大叫一声： “哇！！” 他懊恼地咂了咂嘴，把书藏到身后。 “你不是有‘至高图书馆’的异能吗？那还用得着记下来？” “我只能取出‘已记录’的内容。而且，异能也不能随便用啊，就算我是先知，也不能无休止地使用异能。”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药方啊。” “这可不是我偷的……！” “山茱萸要用三颗，不是两颗。” “……什么？” “三颗。刚才因为药材不够，才不得已用了两颗。改过来。” “这种事也能随便告诉别人吗？” “这些药方本来就是为了救人而存在的。如果能记录下来，流传后世，造福更多的人，岂不是一件好事？” “……” “所以！” 女孩又摆出那副义正言辞的笑容， “把你的药方也写下来吧。” “什么？” “这个，这个对加尔蒂娜大婶的脚气很有效。分给她一些吧，好不好？好不好？” “你真是……” 这个时代的拉斯·斯托真是善良得让人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对女孩妥协了。 女孩用他给的药方救治了许多人。不知从何时起，拉斯·斯托也开始和她一起行动。 “女神大人的助手！过来一起吃饭吧！我今天抓了四条胳膊粗的鳟鱼！” “我不是助手！我是神赐予智慧的伟大——！” “还有葡萄酒呢！” “……我就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被人称为女神的助手，渐渐融入了人群。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无论蕾妮救治了多少人，战争依旧没有停止。 “梅利亚！梅利亚！” 有一天，拉斯·斯托脸色苍白地跑来找女孩。 “快逃！奈瑞德终于对神举起了反旗。很多先知都追随了他。神之庭爆发了战争！” 女孩猛地推开门，飞奔而出。 “梅利亚！” 女孩日夜兼程，三天后终于赶到了神之庭，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追随奈瑞德的先知和人类，以及反抗他们的人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其中，还有…… “布涅！” 女孩抱住倒在地上的布涅，布涅抚摸着她的脸颊，一如既往地温柔地笑着。 “别哭，我的孩子。我只是先一步去往安息之地而已。” “啊，啊……” “我会在那里等着你，准备好你最喜欢的草莓……” 布涅闭上了眼睛。女孩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像疯了一样痛哭。 “你在说什么？梅利亚。你怎么会认识先知……” 拉斯·斯托一脸不解地看着女孩。女孩却仿佛失去了魂魄，茫然地望着虚空，然后踉跄着站起身来。 “梅利亚！梅利亚！” 女孩冲进了教廷。 虽然心中无比震惊，但这也在预料之中。 拥有权势的人们追随着奈瑞德，而这份信仰也逐渐蔓延开来。塞尔加的教廷早已门可罗雀，而奈瑞德的祭坛则被称为新的教廷，接受着各种珍贵的贡品。 教廷里，奈瑞德孤身一人，傲然而立。他的脚下，躺着几个身影。 那个在田野间安慰女孩，有着温柔深蓝色头发的男人；那个虽然有些急躁，却会在女孩哭着找妈妈时温柔安慰的金发女人；那个在女孩独自等待奈瑞德时，故意用爽朗的声音说着“来，坐到我背上来，别傻站着！”的弗尔；还有那个在深邃的沙漠之夜，为他们兄妹洒下漫天星光的温柔又傻气的，蕾妮的神。 奈瑞德的剑指着倒下的神，他看着女孩，说道： “你看，妹妹，我就要为你创造一个没有孩子受苦的世界了。” “我……我一直试着理解你。” 女孩无力地说道。 “我努力让自己相信，你的罪孽只是你爱我，爱世人的另一种方式……” 第239章 奈瑞德的真相 “没错，就是这样。” “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你眼中被傲慢遮蔽的温柔和智慧会重新回来……我一直……我一直……” 女孩低下头，泪水滴落在皮靴上，浸湿了一大片。 该如何形容女孩此刻的心情？厌恶、憎恨，却又无法抹去的亲情，还有惋惜、痛苦……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浑浊不堪。 蕾妮的意识在内心深处痛哭，仿佛与这具身体融为一体，不，或者说，她就是梅利亚。 奈瑞德始终没有看蕾妮一眼。小时候，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总是直视着她，而如今，他嘴上说着为了她好，却对她近在咫尺的存在视而不见。 “人心就像虫子一样。当人强大时，它就蛰伏起来，一旦人虚弱，它就会钻出来，蚕食你的内心，让你滋生嫉妒、贪婪和自私。” 啊，原来如此。 哥哥生病了，被一种无法治愈的顽疾吞噬了。 女孩缓缓走向奈瑞德，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愚蠢的举动。你连异能都还没觉醒，怎么可能打败我？” “……” “为什么？你曾经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为什么要背叛我，妹妹！” “别哭，我会保护你的。” “你也成了那愚蠢的神的走狗！” “我想追随神，学习他的智慧，创造一个没有像我们这样受苦孩子们的世界，一个你可以无忧无虑玩耍的温柔世界。” “愚蠢！你太天真了！只有全能的神才能拯救世界！只有我才能让人们各得其所，让他们服从，让他们不再误入歧途！” 女孩，或者说，她从未渴望过这样的世界。 她想要的…… 是和他手牵着手，漫步在田野间。 即使偶尔会为琐事烦恼，也会相信明天会更好。 一年中的一天，一起带着便当，乘船去远方赏花；在父母的忌日，一起去扫墓，然后互相安慰：我们没事的，因为我们还有彼此，我们还有这么好的哥哥。 奈瑞德的双眼变得漆黑一片。被妹妹背叛的愤怒吞噬了他，就在他举剑刺向神的那一刻—— 女孩冲向了剑锋。 远处似乎传来有人呼喊她的声音： “梅利亚！” 在倒下的过程中，女孩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奈瑞德。 模糊的视线中，奈瑞德的脸扭曲变形。 他颓然倒地，然后像疯子一样爬向女孩，紧紧地抱住她，喃喃自语： “这也是那不完美的神的戏弄吧。即使濒临死亡，他也有力量从我身边夺走你。但是，别担心，别担心，我很快……我很快就会……” 奈瑞德的手背上浮现出启动印记，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 他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诡异地笑着。 “别担心，在你复活之后，你会拥有和我一样的理想，看到正确的道路。我会带你去往温柔牧羊人的国度。” 女孩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想要恳求他，却动弹不得。 求你了，不要。 不要。 不要救我。 我不想变成你的傀儡复活。 那不是我。 “啊，神啊……！” 就在这时，束缚着女孩的奈瑞德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光芒。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喊叫和尖叫。 窗外，先知和人类的尸体被践踏，一根根木桩刺穿了其他先知的身体。 转瞬间，木桩变成了巨柱，所有的先知都被锁链捆绑。 “放开我！放开！我不能就这样……” “奈瑞德大人！奈瑞德大人……！” 然后—— “啊！” 奈瑞德发出一声惨叫，从女孩身上摔落，踉跄后退。 “塞尔加！卑鄙的神！” 被光芒笼罩的奈瑞德的身体开始融化，像污秽一样剥落，最终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完全失去了人形。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奈瑞德的身体彻底融化。 人间被光芒吞没。 这光芒让某些人痛苦地哀嚎，对女孩来说，却像晒干的被子一样温暖舒适。 在光芒中，她看到一只手伸向了她。 她茫然地握住那只手，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 “我的孩子。” 是触摸纽特时听到的声音。 在梦中一直听到的…… “神的声音。” 女孩转过身，空间发生了变化。在无尽的光芒中，她看到了塞尔加。 * 蕾妮不再是古代的女孩，也就是梅利亚。 她变成了九岁的蕾妮·莉塞特·迪布雷德，仰望着塞尔加神。 神向她伸出手。 蕾妮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他轻轻用力。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我一直期盼着与你相见。” 蕾妮茫然地看着他。 从庄园里就一直呼唤她的，果然是塞尔加神吗？ “从我抓住纽特的时候，您就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因为纽特的封印，你的力量才得以觉醒，能够听到我的声音。” “……” “看着你出生，睁开眼睛，学会走路，学会说话，我感到无比幸福。” “……”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我心中最特别的灵魂。” 塞尔加说着，牵着蕾妮的手，缓缓向前走去。 他们并肩而行，蕾妮偷偷地打量着他，他温柔地说道：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您让我看到这个梦，或者说，古代的景象，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说你的生命毫无价值。” “……那只是抱怨而已。” “但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让我心痛的话了。” 神牵着蕾妮的手，缓缓地走着。 蕾妮一边走，一边问他许多问题。 “奈瑞德很珍视我，他为什么要把我当作祭品？” “他觊觎了人类不该拥有的力量，失去了理智和善念。长时间以意识形态存在，让他变成了比过去更加可怕的怪物。如今的他，心中只剩下两个目标：成为全能的神，以及杀死你，将你变成他的傀儡复活。” 神的声音低沉而悲悯， “他已经变成了混沌，只记得这两个目标。” “先知是神赐予智慧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追随奈瑞德？” “他们也是人类。贪婪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 “斯托拉斯为什么说梅利亚，也就是我，是背叛者？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是因为我没有表明自己是奈瑞德的妹妹吗？” “爱情有时会蒙蔽人的双眼。亲眼目睹心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而死，他的悲伤可想而知。被束缚在柱子上，长时间的痛苦让他心中的爱意变成了怨恨。” “奈瑞德的目标是成为全能的神？” “是的，他想吞噬我。” “等等，吞噬神就吞噬神，为什么非要把我当作祭品？我又没有神力——难道，我有神力？” “我已经沉睡了太久，只能通过我选中的孩子的眼睛去看世界。我又怎么能一直注视着你呢？” “您沉睡在我的体内？” 神温柔地笑了，轻抚着蕾妮的头，继续向前走去。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继续问吧。” “身为人类的阿德里安，怎么可能封印神的力量？”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并没有封印我的力量，而是堵住了我力量的出口。而且，他拥有特殊的血脉。” “特殊的血脉……难道和初代国王是萨满族人有关？” “萨满族是起源的部落，是我创造的第一个人类的后裔。所以，他们很特别。” “您为什么选择我？我是奈瑞德的妹妹啊。您难道不怕我会认同奈瑞德的理念吗？而且，严格来说，我根本就不是先知……” “引导世人便是先知。你在古代游历四方，拯救了无数生命，引导他们走向正途，你当然是先知。” “但我没有觉醒异能啊。” “你这么认为吗？” 神停下脚步，看着蕾妮。 “您给我看的过去里，我没有觉醒异能啊。” “你在最后一刻觉醒了。” “我的异能是什么？召唤恶魔？” “那是神力。” “那我就没什么特殊能力了，顶多就是……回溯？等等！” 神笑了，蕾妮恍然大悟。 “原来回溯不是神安排的，而是我的异能？” “这算什么！还不如像布涅那样召唤亡灵，或者像斯托拉斯那样查阅记录呢！这不公平！奈瑞德觉醒了和神力类似的异能，为什么我……” 蕾妮忿忿不平地叫嚷着。神抚摸着她的头。 “异能是先知心中最珍视的东西。而你最珍视的，就是这个。” “回溯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你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应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回溯就是机会？” “是的。” 蕾妮叹了口气。看来古代的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命运。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斯托拉斯不知道我就是梅利亚？布涅、派蒙和弗尔都不知道我是奈瑞德的妹妹。” “这是他们身为恶魔的代价。” “……因为他们变成了恶魔，吸食人血，所以失去了记忆？” 第240章 昏迷两个月 “先知是守护人类的存在。他们吸食的人血越多，作为人类的记忆就越模糊。失去的记忆会被他们自己心中所愿的景象扭曲。就像斯托拉斯，因为他需要一个怨恨的对象，所以把你扭曲成了背叛者。” “遗忘就是惩罚……？” “所以，他们有时会认不出曾经的爱人、孩子、朋友、邻居，将他们撕碎，吞噬他们的灵魂。就这样，他们逐渐丧失人性，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我的天哪，竟然还有这种惩罚。 “太残忍了……” 神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空间扭曲，神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蕾妮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那是奈瑞德的力量。 “塞尔加大人！” “我的孩子……拯救……特别的……你是……” 声音越来越模糊，塞尔加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 蕾妮这才明白，他将最后的力量都用在了与她见面这件事上。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神利用，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深深地爱着。 蕾妮在光芒中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 “……蕾妮。” “蕾妮！” 蕾妮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环顾四周。 她看到了家人苍白的脸。 “我的房间……” 她从塞尔加神的空间回来了。 “我……睡了……多久……” 等等，我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的嗓子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伊萨克比她上次见到时瘦了很多，他正死死地盯着她。 “我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一向开朗的伊萨克，竟然露出了如此脆弱的一面，这是蕾妮第一次见到。 她被伊萨克紧紧地抱着，目光扫过家人。 亨利、约翰，还有贾贝琳姑姑，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 亨利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艰难地开口： “两个月了，你已经昏迷了两个月。” 什么？ 蕾妮瞪大了眼睛，约翰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医生说你身体没问题，可你就是不醒。” 蕾妮悄悄转头，看到爸爸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我，我……” 她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故意的，这都是神的安排，真的！” “……”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蕾妮低下头，小声说道。爸爸的大手盖在她的头上。 “醒了就好。” 蕾妮的眼眶湿润了。 古代的她渴望的家人，今生的她拥有了。 “看来我的异能也不算太差，它最终还是把我的家人还给了我。” 蕾妮依偎在父亲怀里，被抢走怀抱的伊萨克叫嚷着： “明明是我先抱住她的！” 过了一会儿——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头上戴着冠冕的塞西莉亚冲了进来。 “小姐，不，听说小姐醒了，我实在太担心了……！” 蕾妮的目光越过爸爸的肩膀，落在了塞西莉亚身上。 华丽的礼服，闪耀的冠冕。 “你结婚了？你成为王妃了？” “小姐……” 看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等等，那斯托拉斯呢？” 蕾妮转头，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斯托拉斯。 ‘可悲的傻恶魔。’ 古代那个先知候补拉斯·斯托，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因为他没有怨恨的对象，就把心爱的女人扭曲成了背叛者，真是个渣男。 还是她帮助他从候补成为了真正的先知。虽然他觉醒了异能，但他前任先知管辖区的人们根本不追随他，他差点就一直当候补了。如果不是她四处行医，散播他精通药剂的传闻，人们根本不会相信他那个傲慢的家伙。 “竟然把我扭曲成偷学医术的背叛者？” 蕾妮眯起眼睛。斯托拉斯立刻吼道： “你说什么？！” “梅利亚什么时候背叛过你？明明是你自己被背叛妄想症附体了！” “胡说八道……！” “快把先知的记录拿来，就是记载如何清除体内恶魔的那种。” “那是等骑士出现之后才会公开的。因为你昏迷不醒，所以才暂时搁置——” “梅，梅利亚，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每次看到你，我的肋骨都隐隐作痛。” “你怎么会……！” 斯托拉斯的脸涨得通红。 “梅，梅利亚，肋骨痛不是指真的痛，而是，而是，我每次看到你……就……” “别说了！别说了！” 斯托拉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捂住蕾妮的嘴。 蕾妮一把推开他，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样，笑着说： “等梅利亚骑士的报道出来的时候，我会把拉斯·斯托的单相思也一起写进去。” “你这卑鄙小人！竟然利用男人的真心……！” “……” “我是真心的……” 他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梅利亚就在他眼前。 “是啊，你当然是真心的。” 蕾妮漫不经心地说道。斯托拉斯猛地抬起头，瞪着她。 “梅利亚也对我有……！” “对你有，什么？” “至，至少……有一点吧？” 如果把古代的“她”称为梅利亚，那么，梅利亚对拉斯·斯托的感情，比鸟食还要少。 梅利亚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所以从未给过斯托拉斯任何机会。 “没有。” 蕾妮斩钉截铁地说道。斯托拉斯激动地叫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梅利亚，而且塞尔加神把过去的一切都展示给我看了！’ ……蕾妮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只是眯起眼睛。 ‘现在还不能暴露我就是梅利亚的事。’ 虽然她召唤的恶魔之间无法交流，但她看到的古代先知中，有人拥有穿越异界的能力。 如果恶魔们知道她就是梅利亚，奈瑞德麾下的恶魔一定会盯上她。 身为人类的她，不可能战胜恶魔，即使是拥有攻击型异能的弗尔，也未必能保护她周全。 ‘狡猾的恶魔会像斯托拉斯那样，利用我身边的人来对付我，我的家人会有危险。’ “你真的这么认为？” 蕾妮问道。斯托拉斯大声说道： “当然……！” 但他随即又沮丧地转过头去。 看来他也知道梅利亚对他没有意思，这一点，他没能扭曲记忆。 “你好好想想，如果拉斯·斯托的单相思被报道出来，以后降临人间的恶魔都会知道你的初恋。” “你，你，卑鄙……！” “没错，我就是个卑鄙的小孩。” 蕾妮摆了摆手，斯托拉斯咬牙切齿地再次消失了。 ‘很好，从斯托拉斯那里套出恶魔通道的秘密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那么接下来……’ 蕾妮正想着，突然看到姑姑、塞西莉亚，还有她的三个女仆达莉娅、琳达和尤妮，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挠了挠头。 “那个，嗯……事情就是这样。” “啊？” “什么？” “你说什么？” 女仆们、塞西莉亚和姑姑都一脸严肃地问道，蕾妮尴尬地笑了笑。 “我就是能召唤恶魔的恶神的孩子。” “咚！” 贾贝琳姑姑猛地站起身，塞西莉亚捂住额头，三个女仆发出一声呻吟，瘫坐在地上。 * 蕾妮向姑姑、塞西莉亚和三个女仆解释了自己的能力。 她已经回溯了三次，今生在触摸了纽特之后觉醒了恶神的力量，在得到女神之泪后可以召唤恶魔。 令人惊讶的是，姑姑、塞西莉亚和女仆们只是短暂的震惊，并没有觉得她奇怪。 反而—— “我就说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家小姐果然与众不同！这来历，这聪慧！根本不像普通孩子！” 女仆们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塞西莉亚只是不知道蕾妮是恶神的孩子，所以比她们更容易接受现实。 而姑姑…… “你一定很辛苦吧。” “……” “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还能这么健康地长大，真是太好了。” 姑姑说着，抱住了蕾妮，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徒劳的。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收获了这么多珍贵的人。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成为祭品死去了。’ 她要在这里，和她的家人，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蕾妮在心中暗暗发誓。 和姑姑谈完之后，蕾妮来到走廊里，默默地哭泣。这时，议长走了过来。 “今天又在哭吗？” “你干嘛老把我当成爱哭鬼……” “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今天才哭的！” 蕾妮撅起嘴巴，议长笑着说道： “您能醒来真是太好了。塞丽娅、特里贡和扎卡里都很担心您。” “你好像也很担心的样子？” “我这一周都睡不好觉。” “其他人比你还担心？” “是的。” 议长笑了笑，给蕾妮让开了路。 他们一起走向温室。议长告诉蕾妮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希望商会的事，还有塞西莉亚三天前举行了王妃册封仪式。 “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 “确实很辛苦。您要去王宫看看吗？伊冯娜王妃和王后都派人来问候过您。” 第241章 八年 “让我先整理一下思绪。” “您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吗？” “嗯，我昏迷是因为恶神让我看到了古代的景象。我发现我竟然是奈瑞德神的妹妹。” “咚！” 议长手中的厚书掉落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看着蕾妮。 “您，您怎么像是在说今天早餐吃什么一样……！这是真的吗？” “嗯，而且斯托拉斯单恋的梅利亚就是我。梅利亚是我前世的名字。” “咚！！” 这次是议长后退撞到墙上的声音。 蕾妮拍了拍吓得魂飞魄散的议长。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分心的话，就没办法屏蔽斯托拉斯的声音了。” “我应该说您心真大吗？！” “先别告诉其他人。我昏迷了两个月，爸爸和哥哥们已经够担心了，我不想让他们更担心。” 蕾妮继续往前走，议长压低声音问道： “您不告诉莉亚和贾贝琳小姐您就是阿狸，也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吗？” 蕾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什么时机？” “摧毁奈瑞德和教廷的时机。” “啊……？” “你想想，如果我公开阿狸的身份，就得告诉他们，杀死妈妈和菲莉娜的是教廷。你觉得莉亚和姑姑会怎么做？” “以她们的性格，肯定会杀上教廷。” “如果个人向教廷宣战呢？” “十有八九会死。” “所以，我需要做好准备。” “您真的要和神作对吗？对付教廷也就罢了，可神……！而且还是您前世的亲人。” 蕾妮定定地看着议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个只知道哥哥的梅利亚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个连神都能拉下马的腹黑小孩。” “……” “无论是神还是教廷，只要敢来招惹我，我就奉陪到底。” “是……” “既然明白了，那就去发新闻。先给教廷施加点压力。” “您想发什么新闻？” “标题就写《蕾妮·莉塞特·迪布雷德苏醒！昏迷两个月竟是因为教廷的压迫？！》之类的。” 蕾妮说着，把一个魔法道具扔给议长。 “这是什么？” “我录下了主教威胁我的话，一起公开吧。” “您真是……” 议长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世界上最腹黑的小孩。” “谢谢夸奖。” “看来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来犯之敌，只需迎战便是。 就这么简单。 蕾妮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哼起了小曲。 “对了，议长。” “什么事？” “我有点事要拜托特里贡，帮我叫他一下。” 议长一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 迪布雷德发布的新闻，震惊了整个帝国。 曾经负责迪布雷德负面新闻的议长，巧妙地剪辑了主教的威胁言论，并将其公之于众。 “上次舒海尔侯爵的事件，是为了得到命运之子而设下的圈套吧？” “舒海尔侯爵的病情恶化到那种程度，是因为教廷为了阴谋故意不给他治疗吧？” “不，我听说他们是故意让他的腿烂掉的。” “天哪，太可怕了！” “教廷的人竟然如此恶毒！可怜的命运之子。” “她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才会昏迷不醒……” 国王顺水推舟，借着舆论的压力，削弱了教廷的权力。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教廷无力反驳，只能派来威胁蕾妮的枢机主教雷吉纳德前来道歉。 蕾妮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雷吉纳德，说道： “啊！看到主教大人，我又喘不过气了……！！” “小姐！” “蕾妮！” “小不点！” 然后，蕾妮装作昏迷了过去。雷吉纳德没能道歉成功，来来回回跑了七趟。 最后，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蕾妮原谅他。 但蕾妮绝不会原谅教廷。 教廷再次遭受了信徒流失的打击。 蕾妮拿着望远镜，幸灾乐祸地看着门庭冷落的教廷。 “活该。” 和教廷有仇的塞丽娅也开心地笑着。 “接下来……” 蕾妮看着女神之泪，拿出了远程传送卷轴。 撕开卷轴，再次睁开眼睛时，她来到了“旧高地”。 “古代的首都。” 看着周围的景色，梅利亚、先知们，还有奈瑞德的回忆涌上心头。 “……” 蕾妮默默地环顾四周，握着女神之泪，轻轻注入魔力。 眼前光芒一闪，人形的斯托拉斯出现了。 “现在可以把记载恶魔通道的书给我了吧？” “你没有实现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真的是消除梅利亚在人间的痕迹吗？” “当然……！” 斯托拉斯怒吼着，但他注意到蕾妮平静的眼神，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当然，我，我恨那个女人……” “你还记得梅利亚吗？” “当然！”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她的笑容吗？” “这……” 他猛地转过头去。 “果然，他只记得自己讨厌梅利亚，却不记得我的样子了。” 蕾妮拿出拜托特里贡制作的魔法道具，递给斯托拉斯。 他看着那个小巧的魔法道具，狐疑地看向蕾妮。 “这是什么？” “如果你喜欢这个，就算我实现了你的愿望。”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喜欢的。” 斯托拉斯冷哼一声，启动了魔法道具。 道具发出耀眼的蓝光。然后…… “艾迪奥拉，给我。” 斯托拉斯的目光微微颤抖。 他的手中，古代梅利亚的全息影像正栩栩如生地浮现。 “让我看看你都有些什么好药草？” “出发！” “山茱萸要用三颗，不是两颗。” 斯托拉斯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张了张嘴，最终咬紧牙关，低下了头。他手中的“梅利亚”笑着说道： “还好有你。” “……拉斯。” “拉斯。” 蕾妮叫道。他抬起头。 “怎么，你……你怎么……” “我在古代的时光中，看到了梅利亚。” “……是塞尔加吗？” “是的。” “他为什么要……” “因为神爱我，爱你，爱着所有人。” 斯托拉斯苦笑了一下。他手中的梅利亚再次开口。 “如果肋骨痛，就去找专门看骨头的医生。” “我说的不是真的痛，你这个笨蛋。” “你为什么总是重复同一句话？” 梅利亚的幻影笑着，化成蝴蝶，消散在空中。斯托拉斯，不，拉斯·斯托抱着魔法道具，喃喃自语： “我爱你。” “……” “我爱你，梅利亚。” 谢谢你。 拉斯·斯托的身上浮现出细碎的光芒。 “我曾经讨厌你。” “为什么？” “因为你像梅利亚。但也正因为如此……” “不用说我也明白，你这个笨蛋。” 他看着笑着的蕾妮，也笑了。 就像当年那个傻小子一样。 然后，他消失了。 在斯托拉斯完全消失之前，一本书从空中掉落下来。 蕾妮捡起书，斯托拉斯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她独自一人站在旧高地，迈开脚步。 走向最终章。 * 时间飞逝。 一个春暖花开的早晨。 “小姐！小姐！不好了！城堡前面又……！” 萝拉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然后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咦，小姐去哪儿了……” “我在这里。” 萝拉循声望去。 一头美丽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胸前，精致的鹅蛋脸，她托着下巴，慵懒地靠在栏杆上，看着萝拉。 “今天又怎么了？” “伊萨克少爷把求婚者的腿打断了。” 她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小姐，救命啊……！那可是侯爵家的公子啊！” “走吧。” 蕾妮，十七岁。 最终章的序幕拉开了。 “第一，以后不许靠近蕾妮三十公里以内。” “不靠近！” “第二，不许提蕾妮的名字，连一个‘蕾’字都不行。” “不提！” “第三，再让我看到你，就杀了你。” “杀，杀……” 蕾妮看着在伊萨克面前瑟瑟发抖的男人，一脸无语。 “你在干什么？” 伊萨克和男人同时看向她。伊萨克连忙搂住男人的肩膀。 “我们在玩游戏。” 伊萨克用手肘顶了顶男人，小声说道： “笑一笑，笑一笑。” 男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蕾妮叹了口气，向伊萨克招了招手。 “放开那位公子，过来。” “……” 蕾妮眯起眼睛，伊萨克不情不愿地松开男人，走到她面前。 “我不是说过，再打断别人的腿，我就离家出走吗？” “真的？去找你亲生父母？这招已经不管用了。” 他嬉皮笑脸地看着蕾妮，蕾妮也回以一笑。 “那我就去找个男人私奔。” “你……！” “放他走吧。” “可是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来庄园了……！” “你是想让我收拾行李吗？” “你小子，给我滚！立刻！” 伊萨克对着男人大吼大叫，蕾妮无奈地摇了摇头。 八年过去了，伊萨克已经长成了迪布雷德三兄弟中最高大的一个。 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健硕，婴儿肥褪去，脸庞棱角分明，一头耀眼的银发高高竖起。即将二十岁的伊萨克，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第242章 蕾妮毕业啦 城门内传来一声轻笑。 “亨利。” 比伊萨克大一岁的亨利也长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 小时候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的他，如今依旧俊美，但更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起得真早。” “嗯，我得准备毕业典礼！” 蕾妮得意洋洋地说道，亨利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恭喜毕业。” 在神学院学习多年的蕾妮，今天终于毕业了。 毕业后，她将进入三兄弟就读的国立奥迪斯学院。 “话说回来，哥哥们为什么还没毕业？” 蕾妮的脑海里响起了柏晓生的声音。 “约翰哥哥已经提前毕业了，是亨利和伊萨克还没毕业。” “就是啊，老二都二十了，老幺也十九了，也该毕业了吧？” “你们那儿二十岁就毕业？奥迪斯学院一般都是二十三岁毕业，入学年龄倒是没有限制。” “哦，跟大学差不多啊。那跟北清一样，是很厉害的学校吗？” 虽然蕾妮不知道北清是什么，但奥迪斯学院确实是大陆上最好的学校。 而且，她还被国王授予了子爵的爵位，获得了进入奥迪斯学院“艾丽西娅诺班级”的资格。 三个哥哥也都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艾丽西娅诺班级，王都的精英们都对迪布雷德家族的“钻石学历”赞叹不已。 “迪布雷德家族的领地、财富和军权都是大陆顶尖的，现在只差人脉了，等建立好人脉，就可以为独立做准备了。” 虽然哥哥们的成绩很好，但他们都不擅长社交。 贾贝琳姑姑经常抱怨： “他们的性格怎么都像你爸爸……要是像莉塞特，你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小姐，您在哪儿？该吃早餐了！” “小姐！” “今天早上有您最爱吃的鲑鱼！” 三个女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蕾妮大声回应着，跑向她们。 身后传来亨利的笑声，还有伊萨克驱赶男人的声音。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下午，毕业典礼现场。 蕾妮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和花束，走下讲台，来到爸爸面前。 “我毕业了。” “嗯。” 看着爸爸温柔的笑容，蕾妮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脸颊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公爵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辛苦了。你妈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肯定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而且会是最吵的那个。” 八年来，蕾妮从爸爸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妈妈的故事，她不难想象如果妈妈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指挥着佣人们： “拍！一个角度都别漏掉！我的宝贝！妈妈在这里！看这里！” 想到这里，蕾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代替妈妈出席的是莉亚和姑姑。她们带着家族的魔法部队，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贾贝琳姑姑检查了一下拍摄蕾妮的魔法道具，然后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束巨大的花束，大得几乎抱不住。 “恭喜你，我的宝贝。”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蕾妮笑了笑，接过姑姑手中的花束。 “哥哥们呢？” “亨利和伊萨克在奥迪斯学院等你，约翰代替你父亲参加国务会议。你真该看看，他们父子俩为了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争得有多激烈。” “难怪约翰哥哥今天早上看起来心情不好。” 蕾妮眯起眼睛看着父亲，四十多岁的爸爸竟然和儿子争抢参加毕业典礼的机会，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姑姑笑着说道： “走吧，我订了餐厅。” 蕾妮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姑姑，看着挤满会场的佣人们。 “大家走吧！” 她走到哪里，学弟学妹们就往哪里撒花瓣。 神学院门口，特里正哭哭啼啼地撒着花瓣。 “蕾妮，你先走……” “下次一起毕业吧。” “我已经连续两年没通过毕业考试了，艾米琳都不理我了……” 特里和艾米琳比蕾妮早一年进入神学院。 神学院是专门为拥有神圣力的孩子设立的学校，特里因为是塞西莉亚王妃的侄子，所以获得了特招资格，而神官的私生女艾米琳本身就拥有神圣力。 蕾妮知道艾米琳拥有神圣力后，就拜托父亲资助她，让她得到了迪布雷德家族的赞助。本来就很聪明的艾米琳以优异的成绩从神学院提前毕业了。 “至于特里……” 蕾妮想起了上次他们三个人见面时的情景。 “特里，你快说，怎么样了？” “艾，艾米琳……” “快说！你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没，没通过……” “你这个笨蛋——！！” 他竟然连续两次考试不及格，今年又没毕业…… “怎么会这样？是教授面试的问题吗？笔试你应该通过了吧？我可是把考试秘籍都给你了，还陪你集训了三个月。” “我，我笔试没过线，所以没资格参加面试……” “什么？！啊啊啊——！” “救命啊，蕾妮！！” “你给我过来！你给我站住！” 在神学院，他们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嘲笑他们是平民三人组。 每次有人嘲笑他们，艾米琳就会冲上去揪住对方的头发，所以蕾妮和特里才能安心上学。 但艾米琳已经毕业了，现在蕾妮也毕业了，性格温顺的特里肯定会被那些狡猾的孩子欺负。 所以艾米琳一直希望特里能顺利毕业。 特里垂头丧气。 “我为什么这么笨啊。” “你不笨。就算笨又怎么样？特里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而且，你还有艾米琳和我啊。” 特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虽然有点笨，但有艾米琳和蕾妮这两个聪明的家伙，就没事了。蕾妮每次都是年级第一，艾米琳也通过了三年才招一个的平民特招，今年去了奥迪斯学院。你们是我的骄傲。” 看着傻笑着的特里，蕾妮也笑了。她用下巴指了指特里身后的树。 特里转过头，树后的人影吓得缩了缩肩膀。 特里扔下装满花瓣的袋子，跑向那棵树。 “艾米琳，你来了！” “我不是为了你来的！我是来参加蕾妮的毕业典礼的。……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都皱了。” “啊，什么时候皱的？” “我和蕾妮要去奥迪斯学院了，以后没人照顾你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肯定是因为一段时间见不到特里，所以才特意来看他的。 “如果有人欺负你，别傻笑，要反击！用尽全力，抓住他们的头发，知道吗？” “嗯！” “就知道嘴上答应。” 看着两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蕾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再不快点，我就把你们丢下了！” 艾米琳和特里连忙转过头。 “去哪儿？” “去哪儿啊？” “姑姑订了餐厅。姑姑，他们可以一起去吗？” 蕾妮问姑姑。姑姑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艾米琳红着脸，害羞地看着姑姑。 “我，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我们蕾妮的朋友，我当然欢迎。” “谢谢……” 艾米琳一脸梦幻的表情，她紧紧地握住蕾妮的手，坚定地说道： “我想永远做你的朋友。” 蕾妮想起了上次在艾米琳家看到的，在黑市上出售的姑姑的相册，她忍不住笑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特里天真地喊道： “我也想！我也想！” 姑姑率先走去，艾米琳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叫艾米琳？” “是，是的！我的梦想是像阿莉娅·朱伯爵夫人一样，加入白马骑士团……” “想成为神圣骑士？我很欢迎。你会用剑吗？” “我，我正在学，不过比起剑，我更擅长弓箭。虽然弓箭也还不太熟练。” “下次来我们庄园玩吧，我教你。” 艾米琳突然停下脚步，捂着胸口，激动得喘不过气来。特里连忙扶住她。 “艾米琳，你没事吧？！” 蕾妮跟在他们身后，笑着说道： “看来女儿已经到了比起爸爸更喜欢朋友的年纪了。” “啊？” 蕾妮回头看着公爵爸爸。 “你都不关心我。我正因为要送你走而难过呢。” “我们有远程传送卷轴啊，我可以每天都回来。” 蕾妮踮起脚尖，下巴抵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走吧。” “嗯！” 吧、姑姑、还有朋友们一起去的餐厅非常豪华。 他们座位旁边有一个小型的人工瀑布，魔法师制造的蝴蝶幻影在空中翩翩起舞。 菜肴也十分美味。蕾妮吃了很多姑姑、爸爸还有艾米琳和特里给她夹的菜，肚子都鼓起来了，但她还是把甜点吃了个精光。 前往奥迪斯学院前的最后一天，像梦一样甜蜜。 那天晚上，蕾妮和艾米琳坐上马车，前往奥迪斯学院。 在那里，伊萨克、亨利，还有…… “阿德里安，在等着她们。” 第243章 特殊新生 大陆的纷争地带。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脸色苍白，拖着断腿，艰难地爬行着。 他的手刚碰到帐篷的篷布—— “呃……！！” 一把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后背。 他双眼充血，泪水混着血水涌出。弥留之际，他看向了那个穿着长袍，手持利剑的男人。 一阵风沙吹过。 男人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 高大挺拔的身材。 宽阔的肩膀。 厚重的长袍也遮不住他结实的身躯。 凌厉的眼神，闪耀着光芒的红色眼眸，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 柔顺的金发垂落在他的眼前。 这时，长袍里的通讯石响了。 “一会儿见。” 阿德里安看了一眼通讯石，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阿德里安。”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到他身后，笑着说道， “是谁能让冷酷无情的王子殿下露出笑容？” 阿德里安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将通讯石放进口袋里。 “处理干净了吗？” “正在处理。奥迪斯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还真是残酷啊。竟然把我们扔到这种地方，让我们去找什么古代遗物。” “遗物呢？” 男人把一块石头一样的遗物扔给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轻松地接住魔法道具。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魔法道具的接缝扭曲变形，变成了满月的形状，发出耀眼的红光。 轰——！！ 天地震动。 黑暗瞬间降临。在燃烧的帐篷间穿梭的奥迪斯学院的学生们，纷纷抬头看向天空。 遮天蔽日的乌云中，出现了一个闪耀着红光的圆环。然后，阿德里安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闪耀着光芒的大门。 从门里走出来的，是—— “是，是人？外国人？不管怎样，太好了……” 一个有着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的女人。 她背着双肩包，穿着及膝的裙子和款式奇特的夹克，打扮古怪。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 “我走了好久，周围都是黑的，吓死我了。这里是哪儿？摄影棚？拍电影？” “……” “啊，你不会说汉语？额……how are you?” “……” “我想去魔都。understand?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倒是回一句啊——啊！” 女人脸色煞白，因为阿德里安的剑指着她的喉咙。 “你是谁？” “什，什么？你会说汉语？我说，这剑是假的吧？对吧？” “回答我。” “我，我叫米娜。” “什么？” “米娜。” 米娜和阿德里安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几天后。 蕾妮走下马车，脸色苍白，扶着膝盖，双腿不住地颤抖。 奥迪斯学院汇聚了帝国、王国和部落联盟的继承人等权贵子弟，入学手续极其繁琐。 距离学院三百公里以内，禁止使用传送卷轴。 每隔五十公里就设有警戒塔，入学新生和随行人员都要接受身份检查，马车和行李也要接受检查。 拥有神圣力或魔力的人，必须佩戴魔法道具，禁止使用魔法。 ‘比某些国家的入宫流程还要复杂。’ 想想也是，学院里的学生个个身份尊贵，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很可能引发大陆战争，如此森严的入学流程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理解，但连续三天待在马车上，蕾妮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艾米琳比蕾妮先下车，她摇了摇头。 “蕾妮，你的体力太差了。” “是你太变态了，艾米琳。而且我戴的抑制魔法的道具比你多，感觉每呼吸一次，体力都在流失……” “你得习惯，毕业之前，在学校里都要戴着这些魔法道具。” 她们正说着，车夫走了过来。 “小姐和艾米琳小姐的行李，我会送到宿舍。” 艾米琳礼貌地转向车夫。 “谢谢您送我们过来，我的行李不多，我自己搬就好。” “可是老爷吩咐过——” “我的行李只有两个箱子。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再麻烦您，我们实在过意不去。” 艾米琳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轻松地提起行李箱。 贾贝琳姑姑叮嘱过车夫要好好照顾艾米琳，车夫一脸为难地看着蕾妮。 “小姐……” “既然她觉得不方便，就让她自己搬吧。我的行李你帮我搬，我快累死了……” 蕾妮叹了口气。车夫笑了笑，开始搬运行李。 艾米琳整理了一下行李箱，看着校门说道： “做好心理准备吧，这里可不是迪布雷德的领地，你的姓氏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知道。” 蕾妮点了点头，看向校门内的景象。 四座巨大的建筑环绕着一条人工河，穿着金丝滚边的白色校服的学生们来来往往，中央矗立着奈瑞德的神像。 这就是汇聚了大陆顶尖精英的奥迪斯学院。 “我要在这里，为迪布雷德王国打下基础。” 新的生活开始了。 * 入学典礼当天。 蕾妮和艾米琳一起前往举行入学典礼的大礼堂。 她们刚要走进礼堂，一个有着一头蓬松红色卷发的女生，朝她们挥了挥手，走了过来。 “你好，蕾妮小姐。” “你好。啊，那个……” “我叫桑德拉。说明会上我们坐在一起。” “啊，我想起来了。” “你都准备好了吗？我不习惯没有佣人照顾的生活，真是太不方便了。” 入学前的准备工作确实很多。 参加说明会，分配宿舍，测量校服尺寸，领取校服…… 入学典礼当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一年级新生大多都显得疲惫不堪。 但从小在孤儿院和流浪群体中长大的艾米琳，以及在前世习惯了独立的蕾妮，比其他学生适应得更快。 桑德拉捂着脸，叹了口气。 “我好像有点想家了。我好想我的弟弟，他才三岁。我父母感情很好，所以……你要看看他的照片吗？” 桑德拉拿出弟弟的画像。 “哇，他的嘴角和你好像啊。” “是吧？年龄差距太大，我感觉他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好想听他的声音，可是学校里不能用外界的通讯石。” “是啊，我也想和家人联系。” “下个月学校会给学生们发放通讯石。” “真的？！” 蕾妮瞪大了眼睛。 “太好了，没有通讯石真是太不方便了。” 她不仅无法联系帝国的家人，而且学院太大，连亨利和伊萨克都找不到。 最让她担心的是希望商会。虽然议长和塞丽娅会帮忙打理，但有些事情必须她亲自决定，所以她需要尽快联系他们。 “我们国家今年只有我一个人来奥迪斯学院，以后请多多关照。” “好的。” “也请你多多关照。啊，抱歉，我知道蕾妮小姐的大名，但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请问您怎么称呼？” 桑德拉问道。 艾米琳说道： “我是平民，没有姓氏。” “有没有姓氏有什么关系？在奥迪斯学院，用姓氏称呼别人会被扣分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艾米琳有些尴尬。 “我叫艾米琳。” “艾米琳……很好听的名字。” “桑德拉小姐人真好。” 蕾妮笑了笑，拉了拉艾米琳的手。 “一起吃午饭吧？我们来得比较晚，在学校里没什么认识的人。” 桑德拉拍了拍手。 “太好了！我可以邀请我隔壁房间的人一起吗？” “当然可以！” “蕾妮，那面包够吗？” “不够再去食堂拿就好了。” “好，等入学典礼结束，我去拿。” “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好主意，桑德拉小姐！” 她们说说笑笑地走进了礼堂。 “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蕾妮坐在椅子上，没过多久，入学典礼就开始了。 校长致辞之后，是教授们的介绍，以及入学新生需要注意的事项。 然后，几个没有系领带的学生走上了讲台。 他们是“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也就是奥迪斯学院的学生会成员。 蕾妮即将加入的班级。 一个培养了无数王国、帝国和部落联盟的国王和最高掌权者的黄金人脉圈。 “蕾妮，你看。” 艾米琳小声说道。蕾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亨利，伊萨克！” 亨利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伊萨克则一脸无聊。两人看到蕾妮后，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礼堂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伊萨克！战场上的幽灵！” “天哪，亨利大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对他们兄弟二人激动不已。蕾妮感到一阵莫名的骄傲。 “真棒！” 她正笑着，突然，欢呼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走上了讲台。 如同月光般柔和的金色头发，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 三年未见，他还是老样子。 “……阿德里安。” 蕾妮刚念出他的名字，他就走到了学生们的中央，教授介绍道： “由于学生会会长暂时缺席，上半年的代理会长将由阿德里安担任。” “代理会长？阿德里安，你做得真棒！” 讲台上的艾丽西娅诺班级学生中，还有伊冯娜王妃的儿子，安德烈王子。 如果伊冯娜王妃知道阿德里安打败了自己的儿子，当上了代理会长，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向新生们微微鞠躬，新生们也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标志着入学典礼即将结束。 就在这时—— 一个像是教职工的男人快步走上讲台，对拿着魔法道具的教授耳语了几句。 教授一脸惊讶地看着男人，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另外，还有一位特殊入学新生。” 第244章 再见米娜 特殊入学新生？ 礼堂里再次骚动起来。 艾米琳和桑德拉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奥迪斯学院还有特殊入学新生？” “就算是各国的继承人，也没有被特别介绍的先例啊。会是谁呢？” 蕾妮也很好奇。 奥迪斯学院是全世界瞩目的焦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成为新闻，她在前世从未听说过有特殊入学新生。 “嗒，嗒。”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没有系领带，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走了出来。 蕾妮非常熟悉的那个人。 “米娜……！！” 米娜扭扭捏捏地走到教授面前，挠了挠头。 “那，李米……啊，这里不能说姓氏。我叫米娜，请多关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米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蕾妮脸色苍白，讲台上的亨利和伊萨克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 入学典礼一结束，蕾妮就去找亨利和伊萨克，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亨利和伊萨克正要走进学生会办公室，蕾妮喊道： “亨利，伊萨克！” “小不点！” “蕾妮。” 两人拉住蕾妮。 “你还好吗？本来想在入学典礼之前去找你，可是死活问不到你住哪个宿舍……” “先说说那个女孩的事。” 亨利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刚听说。” “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还在帝国的时候，艾丽西娅诺班级接到一个寻找古代遗物的任务，找到遗物之后，就出现了一扇门，她就是从那扇门里出来的。” “然后呢？” “我们请教廷的人检查了她的情况，发现她拥有和你一样的神圣力。” 因为没有通讯石，消息传递得比较慢。蕾妮咬着嘴唇，伊萨克冷冷地看了一眼学生会办公室。 “有什么话就直说。” “伊萨克。” “瞒着小不点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 “蕾妮，你听好了。那个女人的神圣力，比教皇还要强大。不，应该说是史上最强。” “什么？” “拥有超越开国国王的，史上最强神圣力的持有者。……而且，她的生日是2月29日。” 蕾妮愣住了，亨利叹了口气。 “他们今天会宣布，出现第二个命运之子候选人。” 米娜拥有强大的神圣力，蕾妮早就知道。 “但是，比开国国王还要强大，这我可是闻所未闻。” 在第一次人生中，她听说拥有最强神圣力的是阿德里安。如果米娜的力量比阿德里安更强，教廷不可能不四处宣扬。 “一切都变了……” 蕾妮紧紧地握住拳头。 “都是因为我。奈瑞德为了吞噬我，给了米娜更强大的力量。” 拥有强大神圣力的异世界人。 而且是和古代遗物一起出现的，生日还是2月29日。 “教廷肯定垂涎三尺。” 一直以来，教廷都因为蕾妮而无法复兴，每次都因为和她有关的事件而失去民心。 但由于已经宣布蕾妮是命运之子，他们又不能除掉她。 现在，一个神圣力比她更强大，生日又是2月29日的异世界人出现了。 对教廷来说，米娜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取代蕾妮作为命运之子的权力，让她乖乖听话。 “如果是真的命运之子就更好了。” 所以，他们才会趁蕾妮昏迷不醒，抢先宣布第二个命运之子的出现。 “可是米娜为什么会入学奥迪斯学院？教廷应该会把她保护起来吧？” “她没有国籍，很多国家都想得到她。所以他们决定把她安置在中立的奥迪斯学院。” 亨利解释道。伊萨克冷笑一声。 “教廷肯定乐坏了。他们一定会说，这么强大的神圣力持有者，应该由教廷来管理，为了做到这一点，需要帝国的协助。” 亨利点了点头。 “如果教廷把她带到帝国，将会立下大功，从而提升教廷在帝国的影响力。” “真是麻烦。”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从学生会办公室探出头来。 “你们还要在外面聊多久？不参加会议吗？那位小姐，请回吧，这里只有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才能进入。” 伊萨克皱起眉头，搂住蕾妮的肩膀。 “我妹妹是子爵！很快就能加入艾丽西娅诺班级了！” “那也得等第一学期的成绩出来再说。” 艾丽西娅诺班级是奥迪斯学院的顶尖班级，只有排名前1%的学生才能进入。 当然，王室、皇室和部落首领的继承人等拥有顶级血统的学生，也可以直接进入。但是，如果他们的第一学期成绩没有达到标准，就会被取消资格。 “我妹妹是天才。” 伊萨克瞪着眼睛，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紫发男人也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 “这里只有天才。” “她在神学院每次都是第一名！” “谁没拿过第一？” 伊萨克捂着肚子，弯下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头。 “你们是想死吗？” 然后，他大喊一声： “抓到你们就死定了！” 冲进了办公室。 蕾妮目瞪口呆，亨利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去找你。” “嗯……” 等亨利也进去之后，蕾妮离开了教学楼。她刚走下楼梯，艾米琳就叫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 “蕾妮！” “怎么样？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啊……？” “啊什么啊？前年放假的时候，你错把覆盆子酒当成果汁喝了，然后醉醺醺地说起了你的前世，你还记得吗？” “我，我有说过吗……”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蕾妮支支吾吾，艾米琳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你还想瞒着我？学生们都炸锅了，帝国那边更不用说，都在传他们要放弃你了。” 就在这时—— “蕾妮！艾米琳！” 桑德拉在一群学生中朝她们挥手。 那些学生的领带都是天蓝色的，看来也是新生。 “对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 艾米琳似乎想和蕾妮单独聊聊，但蕾妮拉着她的胳膊，对桑德拉说道： “我们去吃饭吧。” 桑德拉招呼着她们。 “走吧，走吧。” “学校真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是啊，比一些贵族的庄园还要大……” 她们和学生们边走边聊，前往餐厅的路上，她们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米娜。 她指着蕾妮，叫了一声：“啊！” 然后跑了过来。 “你好。” “你好，蕾妮！” 蕾妮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人生。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艾米琳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背。 蕾妮回过神来。 “啊……你好……” “打起精神来，这里是学校，不是教廷。我的姓氏是迪布雷德，不是阿米蒂埃。” 米娜笑着说道： “抱歉，吓到你了吧？有个陌生人突然和你打招呼。其实我认识你，那些，呃，祭司？神官？反正就是穿白衣服的人，跟我说过你。他们说，一个有着漂亮棕色卷发和宝石般蓝色眼睛的女孩，和我一样，是命运之子。” 然后，她又小声说道： “其实我还看过你的画像。” “我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害怕，看到你和我一样是命运之子，我就放心多了。” “这样啊……” “你们是要去餐厅吗？可以带上我吗？” 艾米琳瞪大眼睛，用口型对蕾妮说： “拒绝她。” 米娜没有看到艾米琳的表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其他学生。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说道： “当然可以，一起走吧。” “艾伦，你怎么能擅作主张？蕾妮小姐还没——” “来这所学校不就是为了拓展人脉吗？能认识两个命运之子，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对她们来说，也是个互相认识的机会。” “就算这样……！” “对吧，蕾妮？让她一起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蕾妮身上。 蕾妮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米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艾米琳则不满地叹了口气。 米娜和学生们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餐厅。 蕾妮和艾米琳落后几步，艾米琳瞪着蕾妮。 “她现在可是被称为新的命运之子，你竟然还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饭？” “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她，别人会觉得我在针对她，只会让他们更兴奋，说我们两个命运之子在争斗。如果传到帝国，就麻烦了。” “我真讨厌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接近你？感觉她就是想制造混乱。” “她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肯定很不安，就像她说的，我们有共同点，所以她才会觉得我比较亲切。而且，米娜……她不是坏人。” “她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说你是她姐姐？如果再有人敢说蕾妮是假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蕾妮，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我很尊敬你，所以你不用害怕，知道吗？” 想起第一次人生的记忆，蕾妮低下了头。 如果米娜是个坏人，她还可以尽情地憎恨她，可她偏偏是个好人。 第245章 我的英雄 一个只是恰好是真正命运之子的好人。 艾米琳皱着眉头说道： “她才不是好人，她还想把你当作祭品呢！” “如果情况反转，她会毫不犹豫地成为祭品。她就是这样的人，正直，善良……所以她才像真正的阿米蒂埃公爵的女儿。” 先一步走进餐厅的米娜，朝蕾妮招了招手： “快来！” 她们在餐厅领了餐，占据了一张大桌子，开始吃饭。 “我叫桑德拉，我的天赋是魔法。” “我叫艾米琳，我先声明，我是平民特招生。我不打算隐瞒我的身份，你们最好记住。我的天赋是行政。” “啊……平民……” 学生们尴尬地笑了笑。艾米琳面不改色地吃着沙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反应。 蕾妮为艾米琳感到骄傲。 “艾米琳真的长大了。” 以前流浪的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父亲，成为贵族。 在神学院的时候，她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只要听到“平民”两个字，就会暴跳如雷。 而现在，她可以坦然地说出自己是平民。 蕾妮想转移大家对艾米琳的注意力，正要自我介绍，米娜却先开了口： “我叫米娜。听说这里即使是同一年级，年龄也不一样？我十七岁，ab型血，双鱼座。” 她也注意到了大家对艾米琳的关注，所以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 一个学生问道： “双鱼座？” “这里没有吗？星座？” “没有星座，但有守护星。根据出生的日期、时间和地点，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人。” “啊，我好像听说过。” 米娜从怀里掏出身份牌。 这东西就像护照一样，上面记录着国家、出生日期、守护星和姓名等信息。 因为米娜是异世界人，所以国籍那一栏是空的，但其他信息都记录在上面。 “就是这个吧？” “主神之星……！” 看到米娜的身份牌，学生们惊呼起来。 “主神之星？我第一次见到。” “和帝国的开国国王一样的守护星，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米娜瞪大眼睛，问道： “主神之星是什么？” “也叫英雄之星。是开国国王、屠龙的传说骑士等伟大英雄们拥有的星宿。” “啊……” 米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致缺缺，周围的人反而更加激动了。 “这很厉害的！如果守护星是主神之星，出生就会被视为英雄！” “嗯，我不这么认为。” “啊？” “那只不过是刚好出生在那个时间而已。谁也不知道拥有主神之星的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也许他们会因为‘命中注定要成为英雄’的责任感而感到压力。所以我觉得主神之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米娜咬着叉子，低声说道。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 柏晓生说过，他和米娜的世界也有“尊敬长辈”、“节日祭祀”、“葬礼穿黑衣”之类的习俗。 这些习俗约定俗成，即使没有法律规定，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他们的世界当然也有这样的习俗，但来自异世界的米娜，总是会对这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提出质疑。 而这一点—— “你的话真奇怪。” ——往往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几个学生皱着眉头看着米娜。 “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我们在强迫你承担责任一样。” “拥有主神之星的孩子享有特权。比如屠龙的传说骑士莉泽托里斯，虽然出身平民，但一出生就在王宫接受教育。” “没错，享有特权的人承担义务，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米娜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能用守护星之类的来判断一个人是否特殊。” “你说什么？” “就算没有主神之星，每个人也都是特别的。” “啊？” “像桑德拉小姐、艾伦先生、特纳先生和梅里珍小姐这样，明白‘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的人，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还有艾米琳小姐，你也很特别。”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米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样称呼你们可以吗？我不太习惯这里的称呼，在我的世界里，‘小姐’、‘先生’之类的称呼有点奇怪。” 大家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忘了回答。桑德拉连忙说道： “当然可以，很高兴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那个叫艾伦的高大男生，红着脸挠了挠耳朵。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刚才进餐厅之前我听到了。对吧，艾米琳……小姐？啊，这个称呼还是好奇怪。” 米娜捂着脸说道，大家都笑了起来。 今生的米娜和记忆中的米娜一模一样。 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只要和她聊过天，大家都会发现，她是个好女孩。 她有自己的信念，而且她的信念总是闪闪发光，吸引着所有人。 之后，话题都围绕着米娜展开。 大家纷纷向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的米娜介绍各种知识，气氛非常融洽。 吃完饭后，他们决定一起去喝下午茶。 “蕾妮，一起去吧？” 蕾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我下午还有测试，要准备一下。” “测试？” 艾伦替她解释道： “天赋测试只是决定了你学习的科目，成绩决定了你在哪个班级。其他年级的学生是根据上个学期的成绩分班，而新生是根据今天下午的测试成绩分班。” “啊，那我不打扰你了……下次我们一起喝茶吧。艾伦从家里带了柠檬茶，听说很好喝。” 米娜笑着朝蕾妮挥手，蕾妮离开了餐厅。艾米琳快步跟了上来。 走出餐厅后，蕾妮回头看着艾米琳。 “怎么了？大家都要去喝茶，你怎么不去？多好的拓展人脉的机会啊。” “我也要准备下午的测试。” “我是为了进艾丽西娅诺班级，你又不用。” 为了进入艾丽西娅诺班级，蕾妮必须在本学期的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这所学校经常进行班级对抗赛，所以蕾妮必须在下午的测试中取得好成绩，进入a班。 艾米琳面无表情地跟在蕾妮身边。 “我也想进好一点的班级啊。像我这种平民特招生，如果成绩不达标，就会被退学。” “……” 蕾妮眯起眼睛看着她，艾米琳故意粗声粗气地说道： “干嘛，怎么了！” 蕾妮哼了一声。 “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一个人吧？” “才不是！我讨厌那个女人，什么每个人都很特别……真是的……” “但你心里其实很认同她的话，对吧？” 艾米琳愣了一下，看着蕾妮，她苦笑着说道： “米娜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她总是能说出别人想听的话，而且句句真心，不像我。” 艾米琳突然停下脚步。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开口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为什么在那个女人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没开始较量，你就认输了！” “我该说什么？米娜又没说错什么，更没有挑衅我。她反而对我表示好感，如果我表现得很警惕，很敌对，那才奇怪吧？拓展人脉的地方，如果被人排挤，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我的意思是……！” 艾米琳气呼呼地咬着嘴唇。 “算了。” “艾米琳。” 蕾妮抓住她的手腕，她猛地甩开蕾妮的手，瞪着她。 “你只是半个坏女人，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所以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那么卑微！” “……” “你说米娜是你的英雄？我的英雄……是那个向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伸出援手的九岁小女孩！” 艾米琳哭着推开蕾妮。 “你就在你的英雄面前继续卑微下去吧！我会把我的那个卑微的英雄从我的记忆中抹去！” 她吼完，转身跑回了宿舍。 蕾妮感到很无语。 “我什么时候卑微了……” 她看着艾米琳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朝宿舍走去。 * 下午。 蕾妮换上训练服，来到第二训练场，在熙熙攘攘的新生中寻找艾米琳。 不知道艾米琳躲到哪里去了，直到测试开始前，蕾妮都没看到她的人影。 蕾妮看到远处有一个象牙色的身影。 “是艾米琳！” 她连忙跑过去。 “艾米琳！” “……” “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今天的测试要分组，我到处找你，都没来得及组队。” “……” “我们得赶紧组队——” 蕾妮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和午餐时不同，学生们都用不善的目光看着艾米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艾米琳没有回答，站在稍远处的男生艾伦喊道： “蕾妮。” “什么事？” “过来，加入我们组吧。” “……？” “啊，你好像和米娜同岁。我比你大三岁，算你哥哥。快过来，别理那个疯子。” “你在说什么？” 蕾妮皱起眉头，艾伦哼了一声，看着艾米琳。 “她竟然挑衅米娜。” 第246章 眷属的作用 艾伦旁边的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模仿着艾米琳的语气： “我觉得‘每个人都很特别’这句话是错的。我知道你想用好听的话来拉拢人心，但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这句话很不负责任。尤其是从你这种享受特权的人嘴里说出来，更不应该。” 艾米琳真的说了这种话？ 蕾妮连忙看向艾米琳，她抿着嘴唇，直视着前方。 ‘这个笨蛋！’ 看来她终于忍不住，去找米娜理论了。 但在别人看来，这就是挑衅。蕾妮也觉得这是挑衅。 米娜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午餐之后，她似乎已经和大部分新生打成一片。在这种情况下，挑衅团体核心人物米娜，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周围传来一阵嘲笑声。 “真是无语，平民的自尊心吗？” “为了引人注目，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在神学院时更加尖锐的目光。 ‘真是糟糕的时机。’ 现在正是小团体形成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公敌，正好可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果艾米琳无法度过这个难关，她很可能会被孤立到毕业，而且—— 这不仅仅是人际关系的问题，这所学校有很多小组作业，如果被孤立，就很难取得好成绩。 尤其是对艾米琳这种平民特招生来说，成绩尤为重要。 ‘这种情况下，应该由米娜来化解，可是……米娜还没来训练场吗？’ 艾伦向蕾妮招手。 “过来，和我们一组吧。队名就叫‘命运之子’，怎么样？”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这个名字，肯定能得到教授的青睐。” “啊，那边那组真是卑鄙！” 气氛很轻松，除了艾米琳。 “蕾妮，快过来！我们得赶紧把队员名单交上去——” “我已经有队伍了。” “什么？” 蕾妮拉住艾米琳的手。 “我要和艾米琳一组。” “……你会后悔的。大家都组了五个人以上的队伍。” “只要不超过十个人就行，我要和艾米琳一组。”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吧。” 艾伦的脸色不太好看。 其他学生也有些惊讶，但艾伦拍了拍手，喊道： “那位命运之子小姐，就算只带一个废物，也能对抗我们所有人，为了不被小瞧，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原本针对艾米琳的敌意，现在转移到了蕾妮身上。 艾米琳焦急地小声说道： “你这个笨蛋！你不是为了拓展人脉才来这所学校的吗？你在干什么？！” “朋友惹的祸，当然要一起承担。” “哪有贵族小姐说这种粗俗的话的……！” “好了好了，我们去填队员名单吧。” 蕾妮催促道，艾米琳犹豫了一下，跟着她来到训练场边上的简易桌子旁。 蕾妮写下她和艾米琳的名字，然后写下队伍的名字。 艾米琳看着队名，瞪大了眼睛。 【马克斯帮】 这是他们流浪时，所在的乞丐团伙的名字。 测试开始的钟声响起，米娜跑进了训练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问道： “我没迟到吧？” “没有，刚好。” 米娜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教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训练场。 教授说道： “各就各位。” 他拿起桌上的队员名单，念道： “米娜？” “到！教授！我们在这里！” 米娜举起手，教授笑了笑。 “应该是‘教授’吧。” 米娜尴尬地笑了笑，训练场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次分班测试的内容，是在移动的结界中救出人质。人质是活物，所以不能鲁莽地破坏结界，否则人质会有危险。我们会根据解救人质的时间、人质的状态、解救的人质数量、破解的结界等级等进行综合评估。” 他挥了挥手，一个巨大的沙漏出现在空中。训练场变成了一个迷宫。 “本次测试解除魔力限制，开始！” 也就是说，可以解开抑制魔法的道具了。 艾伦率先解开了手腕和脚腕上的魔法道具。“咚！” 道具掉落在地上，强大的魔力震动着大地。 米娜对艾伦说道： “果然像你说的，真的是解救人质。” “没错，我哥哥把考试秘籍都给我了。那个紫色的圆圈分数最高，结界也最难，我们就瞄准那个紫色的。” “怎么破解结界？” “其实破解这种可见的结界很简单，只要把箭准确地射到结界的中心就行了。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中心在哪里，而且结界还在移动，所以很难破解。” “我觉得可以试试。中心应该就在颜色最深的地方，而且——” “你说什么？” 米娜爬上迷宫的墙壁，举起测试前分发的弓箭，瞄准结界。 “我以前可是射箭运动员！” 训练场里顿时议论纷纷。 除非完全理解魔法公式，否则根本找不到结界的中心。 像奥迪斯学院训练用的这种高级结界，更是难上加难。 就连教授也惊讶地看着米娜。 米娜射出了箭。 “啊！射偏了，比我想象的要难——” 轰——！！ 米娜的箭射偏了，但另一支箭却准确击中了结界中凝聚的神圣力球，正中结界的中心。 “蕾妮……！” “蕾妮小姐！” 艾伦和桑德拉惊讶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蕾妮。 “你能看到结界的中心吗？” 蕾妮微微一笑。 “而且——” 神圣力的限制解除了。 也就是说—— 【小不点，这次我要更强了！】 【好像游戏里的活动！哦哦哦——！打破那个，会掉落道具吗？】 【主人，我们先控制制空权吧。走吧！】 她的三个眷属，该出场了。 第一个结界被破解后，高年级的学生们出现在了训练场周围的观众席上。坐在最显眼位置的，是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 伊萨克和亨利悄悄地向蕾妮竖起了大拇指。 艾米琳惊讶地看着蕾妮。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是你的英雄吗？英雄就应该这样。” 蕾妮笑着说道。 “少得意了。” 艾米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带着笑意。 “要控制制空权的话……对了！弗尔，下雨！” 【准备好了。】 弗尔的异能是“降雨”。 他是恶魔中少有的可以操控气候的恶魔，能够随心所欲地降雨。 这个迷宫是用人类的魔法制造的。 人类的魔法无法像恶魔一样凭空创造东西。 比如，没有布就做不出雨伞。 所以，人们也把魔法称为“扭曲现有事物规律的技术”。 也就是说，这个迷宫是用魔法催生现有的花草树木快速生长而成的。 ‘所以，如果加入雨水、阳光等意料之外的因素——’ 蕾妮调动神圣力，藏在口袋里的女神之泪变得滚烫。 乌云密布，迷宫附近下起了倾盆大雨。 迷宫中的树枝疯狂生长，像盖子一样封住了迷宫的顶部。 ‘——这样一来，施法者就无法控制自己的魔法了。’ 站在迷宫顶部的米娜被树枝撞得摇摇晃晃。 “啊！” “米娜！” 艾伦惊呼一声，米娜从空中坠落。 “呜……啊？” 米娜紧闭双眼，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又缓缓睁开眼睛。 地面上凝聚的空气像缓冲垫一样托住了她。桑德拉的手背上，启动印记闪闪发光。 “是桑德拉用魔法保护了她。” 桑德拉、艾伦等米娜小组的成员连忙跑到她身边。 “你没事吧？” “嗯，是你做的吗？” “是的。” “谢谢你。” 确认米娜没事后，艾伦猛地转过头，怒视着蕾妮。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想害死米娜吗？” 艾米琳冷笑一声，反驳道： “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小题大做？学生差点受伤，这叫小题大做？！别胡说八道！” “她掉下来的高度并不高，而且地上铺满了草，就算桑德拉不出手，她也不会受伤。” “不管怎么说，你卑鄙地干扰其他队伍，这是不对的！” 艾伦涨红了脸，艾米琳继续说道： “教授说要解救的生物是‘人质’。也就是说，这是模拟战斗中出现人质的情况。战斗中，敌人会因为同情心而手下留情吗？” “这，这……” “看来考试秘籍上没有这种情况？所以你才这么慌张？其实你根本不担心米娜，你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分班结果吧？” “什么？！你竟敢——” “你无法反驳，看来我说对了。” 艾米琳得意地看向蕾妮。 “是吧，蕾妮？” 蕾妮在心里偷笑。 ‘论吵架，没人吵得过艾米琳。’ 在充斥着争吵的贫民窟里，没有人能吵赢艾米琳。 ‘总之，现在其他队伍人多势众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了。’ 没有通讯石就无法沟通，而且只有蕾妮知道如何破解结界。 要知道结界的等级，以及需要多少魔力才能破解，必须集体行动，尝试破解一个结界才行。 蕾妮拉着艾米琳的手，说道： “我们进去吧。” “好。” 她们走进迷宫入口，原本犹豫不决的学生们也纷纷跟了进去。 第247章 你敢赌吗 进入迷宫深处后，蕾妮观察着学生们的气息，小声对艾米琳说道： “你去找最弱的黄色结界，然后破解它。” “我看不到结界的中心，不像你和米娜。” “那就解读魔法公式，破解结界。” 结界的颜色分为三种： 紫色。 红色。 黄色。 刚才蕾妮破解的是红色结界。 “从红色结界开始，学生们就无法破解了。就算是我这种魔力远超常人的人，破解红色结界后，也感觉手脚发软。” “那……！” “这本来就是一个让队伍之间互相争斗的测试。他们是想让你们通过战斗，抢夺黄色结界。所以，我的想法是……” “黄色结界很弱，即使在战斗中也能破解？” “没错，不用特意瞄准中心，解读魔法公式就能破解。” “关键是要找到黄色结界……可是怎么找——蕾妮？” 艾米琳正托着下巴思考，看到蕾妮爬上迷宫墙壁，顿时瞪大了眼睛。 蕾妮拔出剑，砍断了迷宫的顶部。 然后把女神之泪扔给艾米琳。 “拿着，千万别让别人看到。” “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上面帮你看着，我会喊口令，你按我说的方向跑！” “这怎么可能？其他队伍也会听到啊！” 蕾妮爬上迷宫顶部，笑着喊道： “阿涅斯服装店！（这是两人提前商量好的位置代称）” 艾米琳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阿涅斯服装店”在马克斯乞丐团伙据点的左边。 艾米琳向左边的拐角跑去。 “弗尔，在我周围一公里以内降雨。” 大雨倾盆，蕾妮被巨大的树干推到一个可以俯瞰整个迷宫的位置。 “黄色结界……在那里。” 结界会发出光芒，所以蕾妮可以透过树枝看到结界的位置。 “我也能感觉到女神之泪的位置，现在可以知道艾米琳在哪里了。” 蕾妮集中精神，联系柏晓生。 “晓生，你告诉我，我通过女神之泪看到的景象。” 【前方两公里处有障碍物！】 蕾妮向艾米琳前进方向两公里处扔了一个魔力凝聚球。 【墙壁被破坏了！艾米琳选手，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越过了被破坏的墙壁！】 “阿利亚沙龙！” 阿利亚沙龙在马克斯乞丐团伙据点的八点钟方向。艾米琳向八点钟方向跑去。 如果离女神之泪太远，就无法和眷属沟通，所以蕾妮利用弗尔的异能，尽可能地让树枝向艾米琳的方向生长。 【发现黄色结界！】 “艾米琳能破解吗？” 【应该可以。】 五分钟后，柏晓生发来信号。 【破解完成！人质……好可爱……】 “什么？” 【是小狗。】 “艾米琳！我掩护你，把小狗送上来！” “知道了！” 蕾妮砍开迷宫的顶部，艾米琳爬上墙壁，把小狗举到屋顶上。 小狗兴奋地摇着尾巴，跳进蕾妮的怀里。 “乖，乖，这里很危险，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蕾妮把弗尔的乌云移动到迷宫的尽头，用剑削平突出的树枝，做了一个狗笼，以免小狗受伤。 她把小狗放进笼子里，刚转过头，就看到其他学生也爬上了迷宫的屋顶。 “想模仿我？” 看到艾伦爬上来，蕾妮笑了笑。 “这次是想把我当成考试秘籍吗？” “少废话，桑德拉，往前跑，是黄色的！” 看来在蕾妮和艾米琳解救小狗的时候，他们也尝试破解了其他颜色的结界，然后和她们一样，发现了只有黄色结界是学生可以破解的。 蕾妮拍了拍艾伦的肩膀。 “喂。” “干嘛？没看到我很忙吗——！？” “这是我的位置，下去。” “什么……？” “下去，混蛋。” 蕾妮一脚把艾伦踹了下去。 “笨蛋，我为什么要让比我弱的艾米琳去破解结界，自己爬到上面来？” 因为她知道，时间一长，就会有其他队伍模仿她们。 然后把所有爬上来的学生都踹下去。 蕾妮、艾米琳、柏晓生和弗尔的配合天衣无缝。 她们已经破解了五个黄色结界，还破解了一个两分的红色结界，现在以七分领先。 这时，迷宫里爆发了其他队伍之间的战斗。 看来他们发现，与其费力寻找移动的黄色结界，不如抢夺其他队伍藏起来的人质。 “很好，还剩三十分钟左右。” 现在该蕾妮下去破解其他颜色的结界了。 就在这时—— “哇，真的可以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人爬上了迷宫顶部。 米娜像桑德拉一样，凝聚空气，漂浮在空中。 “抱歉，蕾妮，我们队没时间了。” “我们也没时间了。” “艾伦和桑德拉的家世，必须进a班。我是队长，我得为我的队员们做点什么。” “所以呢？” 米娜用剑指着蕾妮。 “我们决斗吧！赢的人拿走所有解救出来的人质，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 “啊？” “我拒绝。我们队的分数比你们高得多，就算现在结束测试，我们也是第一名，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斗？” 在迷宫里抬头看着她们的艾伦大喊道： “你竟然拒绝决斗？！你没有骑士精神吗！” “你就有骑士精神了？竟然想通过一场决斗，抢走别人辛苦收集的人质？” “你，你说什么？” 蕾妮没有理会艾伦。她刚转过身，就听到米娜的声音： “你是想逃避吗？因为害怕输给我？” 蕾妮转过头，瞥了米娜一眼。 “米娜。” “嗯，你说。” “我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你。” “……你说什么？” “我说真的。” 蕾妮歪着头，向米娜走近一步。 “就算你拥有全部的神力，也打不过我。因为你不知道怎么使用那股力量。” “那只是你的想法，要打过才知道——” “十三年。” 不，如果算上前世，那就是一段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 “我用你无法想象的时间，拼命地修炼。” “我——” “如果你想和我决斗，就别拿这种测试当赌注，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 “这样才对得起我拼命修炼的岁月。” 蕾妮和米娜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什么东西？” 蕾妮笑着说道： “女神之泪怎么样？” “女神之……什么？” “教廷保管的圣物，只有真正的命运之子才能拥有的东西。” 米娜瞪大了眼睛，蕾妮笑眯眯地说道： “你敢赌吗？” 第248章 考核结果 米娜被蕾妮盯得有些不自在，沉吟一声后摇了摇头。 “不行，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擅自做主。” “你在逃避？还是害怕了？” 蕾妮把米娜先前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米娜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但她很快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啊，抱歉。我之前是说过，就算是为了赌气也该接受决斗，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发现比想象中更让人不爽。” “然后呢？” “你说的对，我确实卑鄙，嗯。” 米娜点头承认，迷宫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你在说什么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 米娜连忙安抚同组的同伴： “好了好了。” “蕾妮说的没错，这样做确实不光彩。我们应该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不是把别人努力的成果据为己有。” “米娜！” 艾伦高声喊着，但米娜只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转向蕾妮。 “对不起，我之前太卑鄙了。” “……” “谢谢你指出我的错误。” “……” “糟糕，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啊，真伤脑筋，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你的跟屁虫的。” “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艾米琳不知何时出现在迷宫上方，居高临下地睨着米娜。 “艾米琳，我们做朋友吧。我也很喜欢你，你刚才义正言辞的样子真的帅呆了！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艾米琳被她看得浑身一僵，米娜则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我有很多不足之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以后能多多指教。” 米娜嫣然一笑，听到迷宫下传来的抱怨声，她才恍然回神，纵身跳了下去。 然后，她从迷宫下方朝蕾妮和艾米琳挥了挥手。 “大家一起加油！” ——她如是说道。 第一名的位置最终没有被撼动。 在最后一刻，蕾妮她们又解除了一个黄色结界，以8分的成绩保住了第一。 而第二名…… “真厉害，她竟然解除了两个红色结界。” “新的命运之子……果然拥有与常人不同的能力啊。” 在30分钟内解除了两个红色结界的米娜小组以6分的成绩获得了第二名。 * 考核结束大约一个小时后，负责考核的男教授和其他几位教授拿着羊皮纸卷轴走进了训练场。 男教授拿起羊皮纸，开始念名字。 “罗西特拉、米格尔斯、哈坦。d班。” 被分到d班的学生们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米哈伊尔、乔迪，d班。桑德拉、克里斯，a班。” 被分到a班的学生们都松了一口气。 “帕尔帕蒂、艾伦，b班。” “什么！？” 艾伦尖叫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涨红的脸庞上。 “艾伦居然是b班？” 就连蕾妮和艾米琳也诧异地看向教授。 教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艾伦。 “你对分配结果有异议？” “当，当然有！我和之前被分到a班的桑德拉、克里斯一组，为什么我却是b班！” “你在考核中做了什么？” “啊？” “桑德拉用探测魔法找到了红色结界，克里斯破解了结界的密码，解除了两个黄色结界。你做了什么？” “我，我……” “你不但没有为小组得分做出任何贡献，还一直反对组员共同商议的决定，以你的‘情报’为借口。” “不，不只是我一个人有情报！” “我不是在责怪你获取情报。在战争中，情报是最宝贵的资源，只有充分考虑敌方地图、指挥官状态等因素，才能制定出优秀的战术。问题在于你盲目地相信了情报。” “啊……？” “你并非在信息战中占据了优势，而是不够谨慎。” “教授！” “事实上，你的情报是错误的。在上次的考核中，紫色结界确实可以由你们这个水平的学生破解，但现在不同了。紫色结界里设置了攻击魔法，贸然攻击的话，不仅结界里的人质会受伤，就连攻击者也会受到重创。” “……” “以我的个人观点来看，这届新生大部分都不合格！” 教授的怒吼如同炸雷一般，艾伦顿时哑口无言，其他学生也面面相觑。 教授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众人。 “因为突发状况而惊慌失措，让下属不安的指挥官。” 那些在蕾妮盖住迷宫顶部时只会大喊大叫的小组组长们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有计划，只会盲目跟风的士兵。” 那些跟着蕾妮和艾米琳慌慌张张进入迷宫的学生们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只想着得分，试图抢夺对方分数，而忽略了考核内容的学生。” 这次考核是为了模拟在敌国解救人质的战斗。 那些只顾着互相争斗的学生们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这届新生里，只有一个还算不错。” 教授的目光落在了蕾妮身上，学生们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她。 教授盯着蕾妮说道： “考核开始后立刻制定了策略，没有执着于得分，而是准确地理解了考核内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她对组员下达了精确的指令，充分利用了有限的时间，甚至为了支援行动中的组员，还压制了对手。” “啊？” “干得漂亮，蕾妮。” 观战的学长们也纷纷表示赞同。 “很聪明，利用地形变化扭转了人数劣势。” “占据高地，限制对方视野的做法也很出色。” “完全不像个新生，可以直接上战场了。” 蕾妮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艾米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 “愣着干嘛，人家夸你呢。” “啊……？” “我也觉得你今天……表现得相当不错。” 艾米琳很少夸人，能从她嘴里听到“不错”两个字，实属难得。 蕾妮对着教授腼腆地笑了笑，教授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蕾妮和艾米琳，a班。” 蕾妮和艾米琳深吸一口气，对视一眼。 艾米琳努力保持镇定，但她紧咬着嘴唇，用手背遮住泛红的眼眶，显然她也非常激动。 “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真的很不安。” 蕾妮都这么高兴，艾米琳的心情可想而知。 教授点点头，继续说道： “最后，米娜，a班。” “谢谢！” 至此，分班考核结束。 蕾妮和艾米琳成功进入了a班，并且因为获得了最佳小组的评价，还拥有了优先选择导师的权利。 * “话说，优先选择导师是什么？” 晚餐时，蕾妮小声嘀咕了一句，艾米琳闻言，难以置信地把勺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个笨蛋！你居然不知道奥迪斯学院的导师制度！我们刚来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这个！” “大小姐当久了……身边的人都会把信息送到我面前，我根本没想过还要自己去打听。那到底是什么？” “你哥哥们没跟你说过吗？” “我哥哥们在家里从来不谈学校的事。他们更喜欢问我问题，而不是告诉我什么。” 【今天过得怎么样？】 【吃了什么？】 【有没有人欺负你？！】 艾米琳想起蕾妮那几个被称为“妹控”的哥哥，不禁感到一阵无语。 “也对，你哥哥们确实是这样……简单来说，导师制度就是‘学校指定的义兄妹’。” “学校指定的义兄妹？” “结成义兄妹关系后，学长会指导学妹，两人也会因为彼此的错误而受到惩罚，或者一起参加战斗。所以说，对于以结交权贵为目标的你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优先选择导师的意思是……！” “今晚的新生欢迎派对开始后，新生就可以向学长申请成为自己的导师。而我们可以比其他人先一步选择学长，只要对方没有正式向学校提出异议，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导师。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艾丽西亚诺班的学生作为导师。” “那也太棒了吧！” 蕾妮兴奋地叫了起来。 “选谁好呢？选谁呢？” 王女殿下不错，克洛克斯部落的族长候选人也不错。 “族长候选人掌握着通往其他大陆的贸易路线，还是选他比较好？不对，与其建立商业帝国，不如先增强军事实力……那么双胞胎王子怎么样？” 蕾妮激动地拿着叉子，嘿嘿地笑了起来，艾米琳见状，也忍不住笑了。 “艾米琳，你决定好要选谁当导师了吗？” “我从一开始就只看中了一个人。” “谁？” “艾丽西亚诺班的魔女，朱莉叶特大人！” 艾米琳一脸陶醉地捂着脸颊。 “如果说帝国有贾贝琳，那么莫哈斯王国就有朱莉叶特。你听说过吧？” “魔女朱莉叶特……嗯，很有名。据说在罗贝斯战役中，她一个人就摧毁了一整个地区……” “是不是很帅！成为朱莉叶特大人的学生，然后加入贾贝琳大人曾经待过的白马骑士团……啊！而且朱莉叶特大人是第一个进入艾丽西亚诺班的庶出学生！” “还有阿德里安啊？” “阿德里安王子是第二个。啊，别提他了！一想到被拒绝的事我就生气。” 第249章 你在想屁吃 “你是说你向阿德里安表白的事？” “那是我年少轻狂的黑历史。” 艾米琳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蕾妮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来哥哥们让我晚上见面是因为新生欢迎派对啊。” 导师制度固然重要，但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需要一个帮我收集情报的人。” 在帝国的时候，她可以通过迪布雷德的暗爪、希望商会，以及和老奸巨猾的贵族们关系密切的议长，获得大量的情报。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这里，我最缺乏的就是情报。这里不是我前世来过的地方，我对这里一无所知。” 相比之下，来自异世界的米娜已经掌握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蕾妮偷偷地看了一眼聚集了很多人，热闹非凡的米娜那桌。 米娜身边坐着人缘很好的桑德拉，还有哥哥们都在奥迪斯学院就读的艾伦，她正在被介绍给各种各样的人。 “你打算就这么看着？” 艾米琳的声音打断了蕾妮的思绪，她“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艾米琳。 “那个丫头正在笼络人心呢。” “人又不是物品，怎么能说是笼络呢。” “你最近说话越来越不像你了。” “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正义凛然了？啊，真不适合我。看到米娜，我就想起了以前作为阿米蒂埃家大小姐的日子。” 蕾妮咬着叉子，狡黠地笑了笑。 “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就应该心狠手辣一点，对吧？” “你打算做什么……？” 蕾妮看着米娜身边嬉皮笑脸的艾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做一些符合我身份的事。” 这时，艾伦拿着餐盘站了起来，蕾妮也跟着起身。 艾米琳拉住她，问道： “你要干什么去？” “我也得找个情报贩子才行。” 说完，蕾妮收拾好餐盘，朝着艾伦的方向走去。 艾伦独自一人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拿出什么东西，开始大声说话。 “啊，我妈说了，让我放手去做。第二个命运之子已经对我神魂颠倒了。您就等着抱第二个命运之子的孙媳妇吧。第一个？啊，那丫头太傲慢了，我不喜欢。她仗着自己是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有多么多么……” ‘那不是通讯石吗？’ 他疯了吗？ 居然在学校里随意使用未经许可的通讯石？ ‘原来他对米娜献殷勤是另有目的。’ 他故意和蕾妮作对，以此博取米娜的好感，想把第二个命运之子娶回家。 “你好？” 正对着通讯石滔滔不绝的艾伦猛地转过头。 “你，你……！” “通讯结束了吗？” 艾伦干咳一声，结束了通讯，把通讯石放进口袋里，说道： “这是我哥哥暂时托我保管的，是学校的通讯石。” “我没问这个。”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没事找事……难道你喜欢我？想和我待在一起？” 蕾妮顿时无语了，这家伙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在想屁吃！” 说话的不是蕾妮。一个金发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艾伦。 “阿德里安……” 微风拂过，飞扬的发丝间，一双如同野兽般锐利的眼睛若隐若现。 就在这时， “阿德里安！” 米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路飞奔而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你太过分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把我一个人丢下……蕾妮？” 米娜看到蕾妮，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等等，我们待会儿再说。我现在有话要跟阿德里安说——” 就在这时， 阿德里安走向蕾妮，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的脸怎么了？” “啊？” “受伤了。” “呃，那个，米娜说有话要跟我说——” “那有你脸上的伤重要吗？” 蕾妮眼珠转了转，看了看瞪大眼睛的米娜，又看了看看着米娜的艾伦，最后看向只关注着自己的阿德里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米娜看看蕾妮，又看看阿德里安，问道： “你们……认识？” “都是帝国出身的，当然认识了。这位是王子殿下，这位是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 艾伦抢先答道。米娜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目光落在了阿德里安握着蕾妮脸颊的手上。 蕾妮连忙拽了拽阿德里安的礼服外套： “喂，放手！” 现在奥迪斯学院里还有伊冯娜王妃的儿子安德烈。如果被艾伦这个大嘴巴传出去她和阿德里安关系亲密，一定会被安德烈知道，到时候伊冯娜王妃肯定会对她严加防范。 第二个命运之子已经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伊冯娜王妃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伊冯娜王妃很可能会为了牵制她而和米娜联手。 “要是只和米娜联手倒还好，要是再和教廷扯上关系就麻烦了。” 蕾妮狠狠地瞪了阿德里安一眼，他这才收回了手。 “啊哈，哈哈……王子殿下真是的。您是担心我脸上的伤会让我哥哥们担心吧！” “……” “毕竟学院会因此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学生会代理会长，您当然要关心一下！没错！” “……” “就算我们从小就认识，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拉拉扯扯的，别人会误会的。” 蕾妮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顶了顶阿德里安的腰： “接话！” “……” 迫于蕾妮的压力，阿德里安无奈地应了一声： “嗯。” 艾伦哼了一声： “迪布雷德家的兄弟们对小妹的爱护可是出了名的。” 还好，他相信了蕾妮的解释。 ‘还好我哥哥们都不太正常。’ 蕾妮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米娜对阿德里安说道： “如果不是什么急事，能先听我说几句吗？我有事想问你。” “你的问题很多人可以解答，不一定非要问我。” “可是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想回去……！你说我是因为和那个遗物产生共鸣，才被你召唤过来的。那么，能送我回去的也只有你吧？” “我没有召唤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和遗物产生了共鸣。” “我想我的朋友们……也想我妈妈……” 米娜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蕾妮想起了前世，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听到米娜和小神官的对话。 【米娜大人，您不觉得辛苦吗？】 【啊？】 【神圣力修行，拯救帝国于危难之中，还要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些事都很不容易，可您从来不说自己辛苦。】 【当然辛苦了，怎么可能不辛苦。但是我不想说，一旦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辛苦，也会让身边的人担心。】 【米娜大人……】 【既然怎么都会辛苦，不如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我希望其他人可以安心，可以觉得‘米娜适应得很好，她会一直这样坚强地走下去’……我希望他们这样想。】 说着，米娜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米娜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她一直隐藏得很好，但内心深处一定充满了恐惧、不安和疲惫。 看着强忍泪水的米娜，蕾妮一时语塞。艾伦瞥了蕾妮一眼。 “蕾妮，你就让一下她吧？米娜好像有更急的事。” “我又没拦着她，为什么要让？” “所以你就是不肯让她走？” “这家伙真是……” 得寸进尺！艾伦对米娜的关心并非完全出于好意，他时不时偷瞄米娜的眼神，分明是在炫耀“我对你多好”。 “喂。” 蕾妮一开口，艾伦就皱起了眉头。 “喂？你居然用这种平民的称呼——” “为了讨好米娜而拉帮结派，难道就不粗俗吗？” “你说什么？” 蕾妮叹了口气，走到艾伦面前。 “如果你真的为米娜着想，就应该去求阿德里安，而不是纠缠我。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那是——” “因为你不想让阿德里安和米娜单独相处吧？你希望我因为自尊心而不肯放阿德里安走。” “我没有！” “没有？那就是你故意无视我了，对吧？你不敢招惹帝国的王子，不敢招惹学生会代理会长阿德里安，所以才来找我的茬。” “哈……” “新来的命运之子抢了你的风头，你为了进入艾丽西亚诺班，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不敢和她正面冲突。帝国现在到处都在传第二个命运之子的事，你肯定觉得只要抱紧米娜的大腿，就能跟着一起飞黄腾达。” 蕾妮直视着艾伦闪烁不定的眼神。 “就算我打断你的手脚，也不过是被学院开除而已。但是——” “……” “被开除之后，我就不是普通的蕾妮，而是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了。到时候，你觉得自己能承受我的怒火吗？” 艾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蕾妮轻轻拍了拍艾伦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在帝国的绰号是什么？” 阿德里安在一旁轻笑一声： “疯狗。” 第250章 你没说你讨厌我 艾伦和米娜都瞪大了眼睛。蕾妮一把掐住艾伦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蕾妮猛地松开手，艾伦捂着脖子咳嗽起来，惊恐地看着她。 他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逃跑了。 蕾妮看着艾伦落荒而逃的背影，拍了拍手： “小~样~儿！” 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嗤笑声。 蕾妮缓缓转过头，看向阿德里安，没好气地嘟囔道： “别笑了，怪尴尬的。”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帅啊。” “讨厌，我想在学院里保持优雅的形象。” “您在帝国的时候也足够优雅了，大小姐。” “在帝国，别人都不敢和我对视！” “那是因为您光芒万丈。” 阿德里安笑着说道，蕾妮踢了踢他的鞋尖，撅起了嘴： “好久不见，怎么尽学些油嘴蜜舌的？” “因为我想你了。” “……” 蕾妮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这家伙总是这么突然袭击。” 阿德里安长高了不少，五官也更加立体，身上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和父亲、哥哥以及家里的佣人都不一样，蕾妮有些不自在。 “蕾妮，你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啊……” 米娜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你们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呃……我倒是没问题——” 这时，晚餐结束的钟声响了起来。 米娜看了一眼远处的钟楼，说道： “我得去准备新生欢迎派对了，你和阿德里安的事以后再说吧。蕾妮，你也该去准备了，对吧？” “嗯。” “派对上见。……阿德里安也是。” 米娜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米娜走后，蕾妮看向阿德里安。 “你一个人回去吧？” “我送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那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固执了？啊，以前那个让人担心的善良小少爷去哪儿了？” 蕾妮开玩笑地说道，迈步向前走去。阿德里安跟在她身边，说道：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变回去。” “什么？” “变回那个让你担心的善良小少爷。” “……” 蕾妮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阿德里安的肩膀： “我告诉过你，别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会让人误会的！” “不是误会。” “……”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蕾妮没有说话，只是偷偷地瞄着阿德里安。 她早就知道阿德里安的单恋对象是自己，从她在商业街的破旧小巷里第一次为他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就知道了。 但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他在孤独时期对给予他关怀的人的依恋。 那时的他还很小，而蕾妮忙于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他的感情。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蕾妮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是我！你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人！阿德里安，你眼光不能这么差啊？” “……” “我很坏，很自私！我的事永远排在第一位！” “所以才喜欢。” “……” 没救了。 “就算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也没关系，因为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 蕾妮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塌陷了。 她慌乱地躲避着阿德里安的目光，大声说道： “我不喜欢这种气氛！太尴尬了！听着，阿德里安，我是迪布雷德公爵的女儿，你是国王的儿子。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如果她这个要让迪布雷德家族独立的人和帝国的王子谈恋爱，那可真是，用柏晓生的话来说，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伊冯娜王妃和马尔修怎么办？嗯？贵族们和教廷又怎么办？教廷想把你塑造成神圣国王，而我最讨厌教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从出生开始就不可能——” “你没说你讨厌我。” “什么？” “你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理由里，没有你的感情，这就够了。” “……” “蕾妮，我其实是个很执着的人。” 阿德里安向蕾妮靠近，两人的鞋尖碰在了一起，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蕾妮的身体紧绷起来，心跳加速。 阿德里安的手伸向她的头发，摘掉一片落叶，低声说道： “就算你让我跪下亲吻你的脚背，我也会照做。” “……” “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做。” “……疯了吧。” 蕾妮用颤抖的目光看着他，他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 “哟，气氛不错啊？真该死。” “把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来了，流氓们……不，比流氓更可怕的是，她的哥哥们来了。 他们身上挂满了明显属于女性的鞋子、饰品和裙子，怒目圆睁。 伊萨克咬牙切齿地说道： “闪开，今晚新生欢迎会上，能被小妹选为导师的人是我。” “不，是我。” 抬起头来的阿德里安说道。 “不，是我。” ……救命。 宴会大厅。 可以容纳三百多名学生和五十多名教职工的巨大大厅，以及与之相连的美丽鸢尾花园里，聚集的学生们兴奋地四处张望。 跨越大陆，闻名世界的奥迪斯学院，仅仅是入学于此，就如同拿到了一张通往黄金之路的门票，未来一片光明。 顺利踏上成功之路的新生们，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野心。 “桑德拉，你选好导师了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但我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有名的学长身边已经围满了新生，我们也该行动了。” 新生们纷纷打听着学长们的名字、功绩和家族背景，希望能与他们结为义兄妹。 曾经出身卑微的子爵之子，因为在奥迪斯学院结识的贵人，最终当上了一国宰相；父亲只是个男爵的人，因为成为了王子的义弟，被赐予了大将军的职位——这些都是学院里流传甚广的佳话。 “蕾妮和艾米琳真是让人羡慕，尤其是艾米琳。她可是平民出身，居然有机会向艾丽西亚诺班的学长们提出申请，真是走了大运。” “没有优先选择权的学生是不能向艾丽西亚诺班的学生提出申请的，这已经是惯例了。当然让人羡慕了。” “艾米琳会选谁呢？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之一？她和蕾妮是好朋友，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应该不会拒绝她吧。” “帝国的王子们也在啊。” “你不知道吗？安德烈殿下已经选好学生了。现在就看阿德里安王子了……” 一个橙色头发的女生调整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低声对桑德拉说道： “这所学院里谁不知道他是教廷属意的王子？已经有人说他的选择就代表着教廷的选择了。他会选谁呢？米娜还是蕾妮？” 第251章 挑选导师 “米娜没有申请资格吧。” “阿德里安王子可以主动选择啊。虽然新生不能申请艾丽西亚诺班的学生，但艾丽西亚诺班的学生可以选择新生。” 橙发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 “今晚肯定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米娜穿着一袭优雅的帝国式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银色花纹，头发编成了一条长辫，点缀着鲜花，款款走进了大厅。 “米娜。” 桑德拉和橙发女生帕尔帕蒂迎了上去。 “你的裙子真漂亮。” “虽然不是什么流行的款式……但这种复古风反而更显品味。” 听到桑德拉和帕尔帕蒂的夸赞，米娜笑逐颜开： “是吗？是艾伦帮我挑的。” “啊，也是。你准备衣服肯定不方便。都怪我，应该早点想到的……对不起。” “桑德拉，你太客气了。你能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米娜身上。 一楼的新生，二楼的高年级学长，甚至连教职工们都在窃窃私语。 “拥有超越第一个命运之子的神圣力的第二个命运之子……” “我还以为异世界来的人会像野人一样，没想到完全不一样。” “有人知道第二个命运之子会选谁当义兄吗？” 人群中，有人走下楼梯，向米娜走去。 “天啊，学长们居然下到一楼来了？新的命运之子果然厉害。” “快看那边，是艾丽西亚诺班的人。” 占据着二楼最豪华区域的艾丽西亚诺班的学生们倚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米娜。 一个深棕色皮肤的男子摇晃着香槟杯，嘴角微微上扬： “新来的命运之子会选谁呢？朱莉叶特，你听说过什么吗？” “哪有时间听那些，光是待在这里我就觉得浪费时间了。啊，该死！” “你都拿了艾丽西亚诺班的独立实验室、私人宿舍、专属仆人和研究经费了，这点小事就忍忍吧。话说回来，消息最灵通的迪布雷德家二少爷，到现在还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坐在沙发上的亨利合上书，说道： “谁知道呢。” 在他旁边，一脸阴郁的伊萨克冷冷地说道： “别烦我，不想死就闭嘴。” “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今天是怎么了？心情好像都不太好。” 这时，两个醉醺醺地互相搀扶着的白金色头发的双胞胎兄弟说道： “他们的妹妹拒绝了他们送的裙子。” “拒绝了。”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生气了。” “神经病。” “神经病。” 棕色皮肤的男子哈哈大笑： “他们忙活了一整天，又是挑裙子又是挑首饰的，我就猜到会这样。那种粉红色的，缀满蝴蝶结的裙子，小女孩都不会穿。” “小妹就适合穿粉色！扎上蝴蝶结多可爱啊！” 双胞胎兄弟又异口同声地骂道： “神经病。” 就在这时，大厅里再次骚动起来，棕色皮肤的男子嘴角上扬： “我觉得，他妹妹更适合穿黑色。” 蕾妮身着一袭黑色丝绒长裙，裙摆上用金线和宝石绣着繁复的花纹，华丽至极，出现在了大厅里。 身穿华服的蕾妮和衣着朴素的米娜，形成了鲜明的黑白对比。 “那是莎伦的裙子。” 一楼有人说道。棕色皮肤男子身旁，一个黑发女子惊呼道： “那是希望商会里最贵的钻石项链！我都没买到，她是怎么弄到手的？” 此言一出，大厅里再次炸锅。 “连加鸿的王女都没买到的项链？”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人家可是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那个富可敌国的迪布雷德家族啊。” “也是，蕾妮可是‘那个’迪布雷德家的……” 第二个命运之子的出现，让第一个命运之子再次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 “你好，蕾妮。你今天真漂亮——” “祝您安康。” “啊？” “礼仪还是要懂一些比较好，米娜。” 大厅里一片寂静，黑白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 * 和蕾妮一起走进大厅的艾米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本来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你和米娜身上，你还这么咄咄逼人，不怕她们吵起来吗？你不是还担心她们会打起来，被说成‘命运之子之战’吗？” “我以前是担心，但现在不怕了。” 蕾妮一边走，一边对艾米琳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自从知道了导师制度，我巴不得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虽然对米娜很抱歉，但这次导师选择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战争。谁都想把命运之子收为义妹。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赢了。” “……” “你看，如果被选为义妹的人不懂礼仪，会怎么样？” “一起受罚？” “啊，第一个命运之子浑身铜臭味，还很傲慢。大家会怎么想？” “当然会觉得迪布雷德家的大小姐就是傲慢。” “然后他们就会想：‘啊，迪布雷德？对了，艾丽西亚诺班里还有迪布雷德家的少爷们呢。’” “那些想巴结你，从而接近米娜的学长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果米娜找不到合适的导师，学院内外就会传出这样的流言：‘果然还是第一个命运之子更胜一筹。’” “这样一来，教廷想利用米娜，把你变成他们傀儡的计划就泡汤了？” 艾米琳笑着说道：“你真是个坏丫头。” “谢谢夸奖。” 蕾妮和艾米琳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 “男人都给我离我妹妹三公里远点，滚！” “请让一下。” ……流氓们，不对，比流氓更可怕的是，她的哥哥们又出现了。 蜂拥而至的学长们像退潮一样散开了。蕾妮无奈地拽了拽哥哥们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我还要选导师呢！” “选啊，蕾妮。” “选我吧。” “不，选我。” 教职工们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蕾妮的脸红了。 “我本来想保持迪布雷德家大小姐的威严，现在全完了。” 真是要疯了。 因为这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的男生，蕾妮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们真的要这样吗？” “喂，小妹。你知道当义兄妹有多麻烦吗？如果一起出任务，就得在密室里待在一起。你能忍受和一个变态独处吗？” “我不会选变态当导师！” “要是任务中说错话，就得抱着那个男人一起……该死！” 伊萨克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气得直跺脚，蕾妮的头都大了。 这时， “看来蕾妮就算有优先选择权也用不上了？” 之前在艾丽西亚诺班会议室里见过的那个棕色皮肤的男子带着其他人走了过来。 “祝您安康。这样算不算懂礼仪？” 他笑着说道。蕾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油嘴滑舌，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我是吉恩。” “滚开。” 伊萨克话音刚落，蕾妮就眯起眼睛，叫了一声“哥哥”。伊萨克啧了一声，不情愿地介绍道： “阿西塔尔部落族长继承人。” 吉恩身后，一个黑发女子探出头来： “那条项链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我都没买到。啊，我叫海拉。” “加鸿的王女。” 这次换成白金发双胞胎探出头来，对着蕾妮嗅了嗅： “你不是坏人，但你身上有股坏蛋的味道。” “有股味道！” 伊萨克一把推开两人的脸，怒吼道： “韦恩斯双胞胎王子！伊斯特和韦斯特，你们要是再敢靠近，我就拧断你们的脖子。”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兽人王国韦恩斯的王子，他们的头顶上还有狼耳朵。 “伊萨克，你真讨厌。” “真讨厌。” 然后，蕾妮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 “我的天哪。” 蕾妮捂着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252章 突发情况 视线中，那名男子映入眼帘，加洪王女海拉开口说道： “那家伙是我的义弟，四年级a班的，名字是——” “海顿·巴鲁瓦！” 海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好久不见。” 他说道。 蕾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巴鲁瓦家族没落后，蕾妮按照与海顿的约定，资助了他们兄弟。海顿的弟弟尼尔斯一如既往地接受着资助，而海顿却在四年前突然切断了联系，销声匿迹。 蕾妮本以为他能自力更生，便没有特意去打听，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所学院里。 蕾妮瞥了一眼亨利和伊萨克。 “为什么不告诉我海顿在这里？” “没什么。” “我可要生气了。” 伊萨克闻言一怔，看向蕾妮。 “……我不想让你听到‘巴鲁瓦’这个词。” 哥哥们知道蕾妮在第二次人生中遭受过巴鲁瓦家族的虐待，所以不想让她回忆起那段往事，才刻意避开了这个词。 “……那下次要告诉我，好吗？” 蕾妮撅起嘴说道，亨利温柔地笑了。 “好。” 然而，事情有些奇怪。 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看着蕾妮和亨利，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眼睛眨个不停。 蕾妮疑惑地看着他们，阿塔尔部落的族长继承人，拥有古铜色皮肤的真，发出了一声苦笑。 “这家伙竟然也会真心实意地笑啊。” “我们亨利一直都笑得很开心啊？” “我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真诚。” “我们哥哥本来就笑得很真诚，笑起来可好看了。” 蕾妮双手叉腰，自豪地说道，亨利忍不住笑出了声。 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不愧是妹妹啊。” “妹妹本来就很可爱！我也有个妹妹，超级可爱。要看看吗？” 真说着，加洪王女海拉展示了她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这不是吊坠吗？” “是啊，她是个女孩，闪耀着勇猛光芒的坚强孩子，呜呼呼呼。还有这颗蓝宝石，他是个男孩，颜色很优雅吧？” “那家伙是个把宝石当人看的变态。” 听到伊萨克的话，海拉小心翼翼地抱紧吊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说了吗，在我妹妹面前别说脏话！话说回来，你这串项链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嗯？我本来都把它定为我的了。” 这串项链是希望商会的，而希望商会是蕾妮的。 其实因为项链价格太高，蕾妮本来想拒绝的，但塞丽娅偷偷把它放进了行李里。 说是需要的时候可以卖掉或者分着用。 蕾妮摸着项链，问海拉： “要送给您吗？” “……什么？” 海拉愣了一下，随即后退几步，捂住了嘴巴。 “等，等，等，等等。真，真，真的吗？真的吗？” “是的。” “我有一个义弟，就是因为他送了我这个吊坠，我才认他做义弟的。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这孩子成为王女殿下，不，成为前辈的妹妹，应该会更幸福吧？” 蕾妮递过项链说道，海拉似乎非常感动，眼眶都湿润了。 “迪布雷德家的小女儿和上面的哥哥们不一样，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是的，我和哥哥们不一样，我很善良的。您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当然~！” 海拉抱住蕾妮，在她头顶上蹭来蹭去。 “我会邀请你来我的宅邸，和我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喝茶。” 真笑了笑。 “太好了。海拉虽然是个变态，但她是奥迪斯女性会的会长，也是女性校友会的联络人。贾贝琳女士也是奥迪斯女性校友会的成员吧？” ‘对了，对了！姑姑也是奥迪斯学院的毕业生。’ 姑姑所在的校友会里，有很多知名的女性权势人物。 ‘通过海拉，不仅可以和在校生，还可以和毕业生们建立人脉。塞丽娅，谢谢你！’ 蕾妮在心里深深地感谢着塞丽娅，一把抓住了海拉的手。 “我也有很多漂亮的妹妹，黑珍珠妹妹，红宝石妹妹……我介绍给您认识。” “天哪，太期待了！” 海拉高兴得直跺脚。 ‘只用一串项链就赢得了加洪王女的好感，这波赚大了！’ 蕾妮在心里偷笑，海拉眼睛闪闪发光地说道： “这周五下午怎么样？” “周五下午她要帮我做实验。” 说话的是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紫发“少年”。 就是上次在艾丽西娅诺会议室门前和真一起看到的那个人。 “朱丽叶。” 朱丽叶？！ 听到海拉的话，蕾妮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少年，不，少女朱丽叶。 ‘这个人就是莫哈斯王国的魔女？’ 还以为是个少年，原来是个少女啊。 海拉“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朱丽叶。 “下次再帮我吧。” “你已经推了五次了，混蛋！” “可是她说有红宝石妹妹啊，那该有多可爱啊？” “要不要我把你上下左右折叠起来，让你也变得可爱一点？” 两人争吵不休的时候，蕾妮赶紧向艾米琳招手。 艾米琳站在离蕾妮和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几步远的地方，看到蕾妮的示意，她睁大了眼睛。 “艾米琳！” 蕾妮心急地喊了一声，艾米琳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蕾妮抓住她的肩膀，对朱丽叶说道： “前辈，我经常听人提起您，久仰大名，一直很尊敬您，我的朋友尤其如此。” ‘快介绍啊。’ 蕾妮使劲使眼色催促，艾米琳的脸涨得通红，说道： “我，我是艾米琳……祝莫哈斯王女殿下安康。” “不是王女，我是私生女，被封了爵位赶出来的。” 朱丽叶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自己的出身伤疤，挠了挠头。 “对，对不起……” “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道歉的。” “啊……是……那个，前辈，我有一个导师优先选择权，那个，就是……” “不要。” “……啊？” “别向我提出选择导师的请求，我懒得提出异议。海拉，你非要在周五开派对的话，今天就来帮我做实验。” 说完，朱丽叶把空杯子递给路过的侍从，转身就走。 “这样就算尽了义务了，我走了。” 朱丽叶耸了耸肩，挥了挥手。在她走远的时候，艾米琳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就因为我是平民吗？” 朱丽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艾米琳。 “刚刚又多了一个拒绝的理由。” 说完，她转过头去，艾米琳紧紧地咬着嘴唇。 “艾米琳……” “……” 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伊萨克咂了咂舌。 “朱丽叶本来就是个死脑筋，如果想要一个精通魔法的义兄，我推荐四年级a班的吉米——” “……我会的。” 一直低着头的艾米琳喃喃自语道。 蕾妮问： “什么？” 她大声喊道： “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让朱丽叶前辈成为我的导师！” 正要走出门口的朱丽叶发出了一声苦笑。 “试试看吧。” 她挥了挥手，彻底走出了门外，艾米琳气呼呼地说道： “我做出选择了，蕾妮，现在轮到你了。我要去追朱丽叶前辈了，你好好干，知道了吗？” 她瞪大了眼睛为蕾妮加油，然后跟着朱丽叶走出了门外。 ‘不是，你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然后就这么走了，让我怎么办……’ 人们的视线像雨点一样落在蕾妮身上。哥哥们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她，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们也都在注视着她。 “我，我想申请导师的人是……” 就在这时。 “住手，香槟是我的！” “滚，是我的！” “你为什么总是觊觎我的食物！” “是我先拿到的，哥哥你才是在觊觎！” 韦恩斯的兽人族双胞胎王子开始争吵起来。 真连忙劝阻： “停下，停下。” 把两人分开。 “现在是重要的时刻，兄弟吵架等会儿再说，嗯？” “你想死吗，韦斯特？！” “你才去死，蠢货伊斯特！” “都说了停下。伊斯特，你作为哥哥，就不能让着点弟弟吗？” 真从作为哥哥的伊斯特手中抢过两人争抢的杯子，递给了弟弟韦斯特。 韦斯特气呼呼地接过杯子，伊斯特的眼睛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为什么哥哥总是要让步，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要让步。” “你这家伙，不就一杯无酒精香槟嘛，至于吗……” 真嘟囔着的时候。 轰隆隆—— 桌子上的杯子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砰——！！伴随着尖锐的爆裂声，窗户开始哗啦啦地碎裂。 “蕾妮！” 亨利抱住了蕾妮，伊萨克迅速张开结界挡住了碎片。 “呀啊啊——！” “快逃！是兽人化！” 什么？ 蕾妮大吃一惊，从亨利的怀里看向开始变化的伊斯特。 伊斯特露出獠牙，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狼，仰天长啸。 拿着香槟杯的弟弟韦斯特坐立不安地说道： “哥哥，给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巨大的狼伊斯特用金黄色的眼睛盯着韦斯特，张开了血盆大口。吓了一跳的韦斯特畏缩着后退，就在这时。 “住手！” 第253章 哥哥 米娜抱住了韦斯特。 混乱的场面仿佛被放慢了速度。 伊斯特扑向韦斯特。 然后…… “呀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 抱着韦斯特的米娜肩膀上鲜血直流，与此同时，艾丽西娅诺班级的学生和教职员工们用魔力锁链制服了伊斯特。 其中就有今天负责分班的男教授。 “太让我失望了，伊斯特。” 已经变回人形的伊斯特露出獠牙，发出低吼。 “伊斯特·韦恩斯，剥夺艾丽西娅诺资格。” 今年的新生派对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 第二天，学校里因为韦恩斯双胞胎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肯定是疯了，就算兽人族因为种族特性发育比较晚，但也不至于连理性都没有吧？居然为了一杯香槟攻击自己的弟弟？而且命运之子还受伤了。” “要不是命运之子，事情就闹大了。听说韦恩斯派出了使臣表示感谢。” “那当然了，本来就因为白狼和黑狼国家分裂，要是黑狼王子杀了白狼王子，那还得了。” “韦恩斯不是认为白狼拥有神圣的力量吗？那白狼王子韦斯特不是更有优势吗？听说韦斯特是500年来诞生的第一个白狼王子。” “但长子是黑狼王子伊斯特啊，所以才分成了主张长子继承的黑狼贵族派和主张神之血脉继承王位的白狼信徒派。” 走在路上，听到人们的议论声，蕾妮叹了口气，和她一起走的艾米琳咂了咂舌。 “因为昨天的事，连导师都没找到，这叫什么事啊。” “……伊斯特还好吗？” “听说被关起来了，可能会被退学。” “韦斯特呢？” “好像被昨天的事吓坏了，紧紧地粘着米娜不肯离开。……在那儿呢。” 可以看到被桑德拉搀扶着走路的米娜，和跟在米娜身后亦步亦趋的韦斯特。 “啊，蕾妮。” 米娜朝着蕾妮挥了挥手。 “睡得好吗？” “肩膀没事了吗？” “嗯，谢谢你的关心。你看，韦斯特，我没事了。” “可是，可是……” 韦斯特脸色苍白，不安地搓着手。 “但还是要在一起，一起吃饭。” “你不是说要和艾丽西娅诺班级的人一起吃饭吗？” “米娜也可以一起去，只要我‘许可’，米娜也能通过艾丽西娅诺的结界！” “可是我和朋友们……” 米娜瞥了一眼，辛德拉和新生们连忙摆手。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因为我们而错过！” “是啊，和韦斯特先生一起吃饭吧。” 米娜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 然后对韦斯特说道： “吃什么？” “肉！” “最喜欢肉了。” “哇——！” 米娜笑了笑，回头看着蕾妮。 “蕾妮，你也一起去吗？那里有你的哥哥们吧？” “这个不太好吧。” “那让韦斯特邀请你怎么样？可以吧，韦斯特？” “米娜喜欢的话，那就这么办！” “一起去吧，蕾妮。” 蕾妮摇了摇头。 “我有事。” “是吗……？本来有话想和你说的……那没办法了。” 蕾妮走过米娜身边，艾米琳小跑着跟了上来，问道： “你要去哪儿？” “去找伊斯特。” “去找他干什么？而且你也去不了，负责看管伊斯特的是艾丽西娅诺班级，这次要是再让你哥哥们帮忙，会有人说闲话的。” “不用哥哥们帮忙。” “什么？” “你去吃饭吧，不是要去朱丽叶前辈那里吗？” “是啊……哎，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好吧，一路顺风。” 艾米琳停下脚步，挥了挥手，蕾妮点了点头，朝着目的地走去。 目的地，也就是四年级a班。 蕾妮来到a班教室，敲了敲门说道： “海顿，出来。” “……干什么？”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昨天还装作不认识我，现在就来找我帮忙？你觉得我是傻瓜吗？” “你收了我那么多钱，总该报答我吧。” 海顿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谁会把你当成贵族小姐，只会把你当成高利贷商人。” “你认识艾丽西娅诺班级加洪王女吧，能进到关押伊斯特的地方吧？带我进去。” “……” 海顿眯起眼睛看着蕾妮，叹了口气。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走吧，就当算我倒霉吧。” 他说道。 蕾妮和海顿并肩走在走廊上，如同果实吸引蝇虫一般，所到之处，人们的目光纷纷投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蕾妮瞥了一眼那些交头接耳的人群，海顿加快了脚步，说道： “他们在猜你是不是要选我做你的义兄。” “那他们真是想太多了。” “韦斯特现在可是对第二个命运之子着迷得很。他们觉得，如果第二个命运之子先一步在艾丽西娅诺站稳脚跟，你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而你那几个了不起的哥哥，因为和你是真正的兄妹关系，反而不能出面帮你。” “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四年级a班，也就是你？” “也算是个合理的推测，不是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海顿将自己的启动印记对上门锁，结界如同史莱姆一般融化开来。 蕾妮握住门把手，说道： “没可能。” “……” “不过，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正当蕾妮准备推门而入时，海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蕾妮被困在他的臂弯里，她皱起眉头，转过身，海顿开口说道： “那你一开始就不该来找我，让我产生不该有的期待。” “……” “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埋头苦学的——” “别装了。” 蕾妮的话让海顿一怔， “什么？” “想扮演苦情男主角？去别的地方演，混蛋。” “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对你——！” “我知道。” “什么？” 海顿一脸茫然，眨了眨眼睛。 蕾妮抱起双臂，转身看着他。 “你那么热切地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 “你什么都没说，我能说什么？难道要我劈头盖脸地让你别再喜欢我了？那样你就能干脆利落地放弃吗？” “……” “不，你只会更加执着于我。我了解你，比你想象的更了解。” 最初，他只是一个失去依靠的十六岁少年，像寻找新的巢穴一样注视着蕾妮，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目光的深度也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只把蕾妮当作资助人，而是想要了解真正的“她”，想要让她了解自己，嫉妒她身边的其他人，最终，他找到了自己感情的名字。 但是，在第二次人生中，蕾妮和他以兄妹的身份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即使没有他和前巴鲁瓦公爵对她做过的事，作为兄妹一起生活过的海顿，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爱人。 “但我还是要说，放弃吧。我不会牵起你的手，不是因为你和你的处境，而是因为我的心里没有你，一丝一毫都没有。” “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海顿咬牙切齿地问道，蕾妮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的。” “……” 握着门把手的手缓缓滑落，蕾妮看着稍微拉开距离的海顿，说道： “但我会感谢你的这份心意。” 海顿微微抬起头，看向蕾妮，他的瞳孔微微颤抖。 “成为一个好男人吧，海顿。” “……” “去遇到一个比我好一百倍的人。” 说完，蕾妮打开了门。身后传来海顿低声的呢喃。 “我放弃不了……” “……” “我做不到……” 蕾妮装作没有听见，关上了门。因为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 “海顿喜欢你？” “啊！” 蕾妮吓了一跳，捂住胸口。 “别害怕，我只是个王子。” 是伊斯特。 他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铐住，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蕾妮。 “啊，是……王子殿下……” 虽然他确实是王子，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还是让蕾妮有些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来这里？韦斯特让你来找我？他恨我吗？是吗？” “您为什么要做出让人讨厌的事呢？” “是韦斯特的错。” “为什么？” “明明我只比韦斯特早出生一点点，却什么都要让着他，因为我是哥哥。” “……” “韦斯特可以熬夜，可以到处乱跑，但我不能，因为我是哥哥。” “……” “昨天我被母妃骂了，她说韦斯特受伤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他，因为我是哥哥……” “……” “明明韦斯特兽人化的次数更多，我却因为兽人化了一次就被抓起来训斥，因为我是哥哥。我讨厌当哥哥！” “所以我来了。” “嗯？” “看到伊斯特，我就想起了某个人。” “谁？” “我的大哥。那天，你本来想攻击韦斯特，却又停了下来，那个表情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哥。” 蕾妮蹲在伊斯特面前，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 “我本来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但是，我总是，总是想起我的哥哥。” “……” “家里的文件我从来不看，因为大哥都会处理好。我和亨利、伊萨克一到午夜就睡觉，但大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因为他是长兄。他觉得如果自己多睡一个小时，弟弟们就要承担他浪费掉的时间。” “……” 第254章 可怕的庆典 “亨利和伊萨克在学院里总是惹麻烦，伊萨克是个比起说话更喜欢动拳头的人，亨利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他是个会把恶意十倍奉还的人。” “亨利确实像那样的人。” “总之，但是大哥在学院里一直很安静。” “因为他能力出众？” “因为他是长子，作为兄妹的代表，他不能做出让我们感到羞耻的事情。但是，大哥只发过一次脾气，就是我刚被收养，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发现了他身体不好，作为长子，他必须坚强，所以不想被发现。但是……” 蕾妮微微一笑，注视着伊斯特。 “他连生气都不会，就像在宴会厅里的伊斯特殿下一样，明明在生气，却露出了比任何人都受伤的表情。” “因为一直都是那样过来的。” “没错，长子要照顾弟弟，要谦让，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所以连生气都是不被允许的。” 伊斯特紧紧地抿着嘴唇，下巴扭曲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可是生气……不是真的讨厌弟弟。” “是的。” “我不是真的想伤害他……我是生韦斯特的气，但我知道不能伤害他，可是这次又有人只护着韦斯特，觉得我是个坏哥哥，所以，所以……我错了。” 蕾妮摸了摸伊斯特的头。 “我知道。” “呜呜……” 伊斯特终于哭了出来。 他怎么会不难过呢？想要攻击弟弟，伤害了别人的罪恶感，被囚禁的恐惧，他一直都在忍受着这一切。 蕾妮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他的头发，等他稍微平静下来后，才开口说道： “那个，伊斯特殿下，您可能会被退学。” 听到这话，他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不，不行，大臣们会说要废黜黑狼王子，让白狼王子成为王储，那样母妃会哭的……” “所以，您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嗯？”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个自私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鬣狗。” 伊斯特眨了眨眼睛，蕾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会帮助伊斯特殿下，让韦恩斯的王妃不用哭泣，那么伊斯特殿下也能帮帮我吗？” 伊斯特注视着蕾妮，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啊，你身上虽然有坏人的味道，但没有坏人的气味！” “那就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十分狡猾。 * 蕾妮走出囚禁伊斯特的房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愣了一下。 “哥哥们？” 看到蕾妮一脸“你们怎么在这里”的表情，伊萨克抱起双臂说道： “你忘了伊斯特为什么被关起来了吗？兽人族的幼崽对情绪很敏感，无法控制兽人化，所以才把他关起来，以免学生们遇到危险——呜！” 蕾妮连忙捂住伊萨克的嘴。 “这里的墙壁很薄，伊斯特殿下都能听见。” “呜！呜！” “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蕾妮迈开步子，亨利和伊萨克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走出建筑物，来到僻静的地方后，蕾妮看着哥哥们。 “伊斯特殿下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危险。” “就算那样……！” “我想起了大哥，所以没办法不去。在宴会厅里，伊斯特殿下看着韦斯特殿下的眼神，和连对我们都无法好好发脾气的约翰哥哥太像了。” “……” 伊萨克闭上了嘴巴。 “……你怎么能用这种卑鄙的借口！我的心都软了！” “总之，所以哥哥们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怎么帮？” 蕾妮嘿嘿一笑，亨利苦笑了一声。 “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表情。” “亨利就是这么敏锐。” “所以，我们要怎么帮你？” “那个嘛……” 蕾妮把计划悄悄地告诉了他们，亨利和伊萨克的眼睛越睁越大。 听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说道： “小不点真是个小机灵鬼，不愧是大哥的妹妹。” “行动力这么强，不愧是你的妹妹。” 说着，两人同时揉乱了蕾妮的头发。 “好，我们帮你。” “嗯。” 蕾妮用双手捂住嘴，嘿嘿地笑着。 从那天下午开始，蕾妮就开始行动了。 她在校园里转来转去。 ‘韦斯特到底在哪里啊？’ 听说他在第一宿舍附近，蕾妮就跑到宿舍附近，结果又听说他去了艾丽西娅诺会议室，跑到会议室门口，又听说他去了教室。 ‘他应该和米娜在一起啊，米娜也太能跑了——’ 【这方法也太好用了吧。】 耳边传来了柏晓生的声音，蕾妮吓了一跳。 ‘能不能别吓我？我现在必须集中精神，特别是现在！’ 亨利告诉了蕾妮在校内偷偷使用神圣力的方法。 那是解码校内结界的方法，解码了这个结界就能使用结界中蕴含的力量了。 【这和偷偷蹭校内wifi一样，只要知道密码就能偷偷使用wifi了。】 ‘wifi是什么？算了，取消提问，你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了吧？’ 但是，已经抓住机会的柏晓生像往常一样，仿佛嘴巴上装了喇叭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wifi就是，一种无线通信技术，可以通过智能手机、电脑等设备——】 蕾妮放弃了，无精打采地走着。就在这时，艾米琳跑了过来。 “蕾妮！” “嗯？” “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去山下的小镇了。” “可以去山下的小镇？” “是啊，从今天开始也给新生发放外出证了，外出范围限定在第二关卡以内。” “……难道米娜也？” “早就去了。” “外出证在哪里领？要花很长时间吧？” 艾米琳笑了笑，把两张外出证递到蕾妮面前。一张上面写着艾米琳的名字，另一张上面写着蕾妮的名字。 “我已经帮你领好了。” “艾米琳，太棒了！不愧为我的好姐妹！” 蕾妮连忙抢过自己的外出证，用脸颊蹭了蹭。 “我们走吧，听说朱丽叶前辈在山下的小镇，我也要赶紧追过去。啊，听说在校门口可以用传送卷轴，走路过去太麻烦——” 这次是蕾妮从口袋里掏出了传送卷轴，当然是远程传送卷轴。 “能和迪布雷德小姐做朋友真是太荣幸了。” “我们这叫互相利用吧。” “你就不能用点好词吗？走吧！” 蕾妮和艾米琳赶紧离开了校门，撕开传送卷轴后，睁开眼睛…… “什么啊，这里。艾米琳，你给我的坐标没错吧？” “没错啊……” 眼前是一条破旧不堪的小巷，到处都是摇摇欲坠的房子，简直就是贫民窟。 ‘难道传送过了第二关卡？’ 这下糟了。 这样一来，伊斯特退不退学不知道，但蕾妮自己可能被退学！ 艾米琳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紧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用长距离传送卷轴，也不可能穿过奥迪斯境界关卡的结界才对……得赶紧联系学校，说明情况，就说我们是不小心穿过了境界关卡。” “等等。” “还等什么？得快点！不然的话——” “你看那边，艾米琳。” 顺着蕾妮手指的方向望去，艾米琳的眉头皱了起来。 学校就在眼前。从学校到第一关卡，也就是最远的境界关卡，距离相当远。如果真的穿过了境界关卡，不可能还能看到学校。 “再确认一下坐标，你有地图吗？” “有。” 两人展开艾米琳带来的地图，确认了当前位置。 “没走错，虽然偏离了目的地大约两公里。” “艾伦，这个废物……” “艾伦怎么了？” “坐标是他告诉我的，他是不是疯了？” “他在恶作剧，因为我之前捉弄过他。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越过了境界关卡，他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坐标错误上，所以他才不敢做得太过分。再说，我们也根本不可能穿过境界关卡的结界。” “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艾米琳咂了咂舌，蕾妮耸了耸肩说道： “走吧，不算太远，走过去就行。” “好。” 两人一起走出了小巷。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同时发出“哇！”的惊叹声。 虽然无法与迪布雷德那样庞大的领地或王都的商业街相提并论，但这座坐落在山腰上的村庄，其繁华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这里有酒馆、铁匠铺、卷轴专卖店，还有糕点店！” “因为现在是庆典期间。蕾妮，你看那边！是小丑！” 踩着高跷的小丑用四个球玩着杂耍，摇摇晃晃地走着。 沿着道路蜿蜒铺设的玩具铁轨上，行驶着玩具火车，上面插着商店的宣传旗帜。 每个摊位都贩卖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在道路的尽头，有人给兴奋的孩子们分发气球，五彩缤纷的闪光纸片在空中飞舞。 两人仿佛回到了童年，兴奋地手拉手在村子里跑来跑去。 回过神来时，她们手里已经拎满了糖果、果汁等零食。 “哎呀，我得去找韦斯特。” 蕾妮猛地一怔，抬起头，正在大口嚼着的艾米琳也停了下来。 “我也得去找朱丽叶前辈。” 两人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 ‘可怕的庆典……竟然让我们玩得如此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