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一哭，七零糙汉心都化了》 第1章 重生 月光下，男子高大的身影将女子欺压在老槐树上。 徐一鸣的唇轻轻慢慢地点在苏娇娇的脸上、脖子上，双手早已不安分地四处游走，很快就将苏娇娇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意丢弃，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 少女玲珑的曲线尽显。 肌肤胜雪，一张颜若桃李的脸颊此刻染上粉意，跟涂了胭脂似的，更添几分媚意。 徐一鸣的眼神暗了暗，他虽是有心挑逗，但见了苏娇娇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也难免动了欲念。 谁让苏娇娇长得这么勾人。 更加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丝毫没注意苏娇娇的身子一顿，悄悄睁开了眼。 水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她不是死了吗？ 苏娇娇清楚地记得，她用全身上下仅有的钱买了一瓶农药，偷偷下在饭菜里毒死了徐一鸣全家，自己也喝农药自杀了，五脏六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苏娇娇低头看了眼自己细长白嫩的手指，又迅速打量了下周遭环境，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山脚下的老槐树。 她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徐一鸣为了苏父手上的回城名额，将她带到这里发生了关系，还被她所谓的好朋友陈佳带来的知青一行抓了个现行！ 苏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一口断定是徐一鸣轻薄了苏娇娇，要以流氓罪将徐一鸣送进监狱。 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呢？ 苏娇娇冲上去抱着徐一鸣说，“是我先喜欢一鸣哥的，我是主动和他发生关系的，你要把他关进监狱，就把我一起关进去好了！” 将自己的名声和苏家人的脸面置之不顾，逼着苏父苏母把苏娇娇嫁给了徐一鸣。 苏娇娇跟着徐一鸣回到首都生活，不久后恢复高考，徐一鸣考上大学念书去了，苏娇娇白天上班赚钱养家，晚上回家伺候徐一鸣和恶婆婆，三天两头被恶婆婆挑刺找麻烦，徐一鸣放任不管不说，转头勾搭上学院教授女儿。 为了跟苏娇娇离婚，诬陷苏娇娇偷人，以乱搞男女关系罪把她送进监狱。 苏娇娇冷笑，真是好一手算计！ 这辈子，徐一鸣休想再踩着苏娇娇和苏家人的肩膀回城，也休想再吸着苏娇娇的人血馒头去念大学，攀高枝。 这辈子，她苏娇娇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再嫁给徐一鸣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是知青们过来了，此时，徐一鸣的手已经摸到了苏娇娇的裤带，却被苏娇娇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徐一鸣诧异抬头，压抑着身体上情欲和心头的怒气，“娇娇，怎么了？” 他显然也听到声音了，更急切地想进行下一步。 苏娇娇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直接转身跑了。 径直冲向不远处破破烂烂的小平房。 说是院子，但没有门，周围的土墙也倒了一半。 苏娇娇没有任何阻挡地进了院子，院子里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平房，但房里一丝光亮也无，只能依稀听见一点响动。 应该是有人的。 苏娇娇怯怯地顿住脚步，慌忙将散乱的里衣合拢。 屋外响起嘈杂的声音。 “徐同志，今晚电影好看极了，刚我们还说起你和苏娇娇同志，没来看真是太可惜了。” “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地上这是什么？” 徐一鸣捡起苏娇娇刚被脱掉的外衣，“不是一个人，娇娇也在，她害羞，刚进屋里去了。” 徐一鸣就是要坐实两人的关系，让苏娇娇没有一丝一毫辩驳的机会。 知青们的眼里闪过异色。 平日里徐一鸣的态度明显是不接受不拒绝，怎么突然承认两人关系了。 而且荒郊野外的，苏娇娇衣服都脱掉了，两人还能干嘛？ 有知青觉得事关女孩子名誉，不想介入过多，说道，“累了一天，我们都回去吧。” 陈佳专门把人带过来，哪能让这些见证人走了，装作懵懂的样子，“娇娇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危险，我们去叫她一起走吧。” 有了陈佳和徐一鸣带头，零零散散的七八个知青都往屋里走来。 苏娇娇手心出来汗，进退两难，心一横推开了房门。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房屋正中间，苏娇娇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却能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目光。 苏娇娇径直走到陆承延面前，语调急促，“外面有渣男要陷害我跟他乱搞，帮帮我。” “他带了一群人过来，你等会儿能不能说我是来找你的？” “你不想开口也行，别拆穿我好吗？” 陆承延浓浓的眉毛皱起来，“他陷害你？你就来陷害我？” 苏娇娇小脸红红的。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也不想攀扯上无辜的人，但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我......”苏娇娇一时语塞。 陆承延是孤儿，小时候靠打猎为生，眼神和耳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借着轻薄的月光，已认出眼前人是莲花村第一美人苏娇娇。 也看清了她的窘态。 苏娇娇脑子飞快转动，“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后面我绝不会粘上你，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苏娇娇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我刚进来的时候，看你的房子很破，听你的声音比较年轻，你还没娶媳妇儿吧。” “你是不是没钱娶媳妇儿？” “现在一般家庭嫁女儿都要三转一响，你肯定买不起。” “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嫁给你，一分钱都不要。” 苏娇娇一开始还能正常说话，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哭起来了，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低声啜泣，“你可能看不清我的长相，但我其实长得还行。” “真的，你娶我不亏的。” 苏娇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陆承延只觉得痒。 说话间，徐一鸣已经带着知青们到了门口。 他上前一步，把苏娇娇护在怀里，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顺手从桌子上抄起自己的衣服，盖在苏娇娇的身上。 做完这些才微微回头，语气生硬，“你们有事？” 第2章 中邪 知青们面面相觑。 陆承延平时在村里就是个隐形人，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 现场几乎没人认识他。 再说贸然闯进别人家里非常不礼貌，是以一时都没人吭声。 只有陈佳是莲花村本地人，听过陆承延这个人，不得不站出来，“娇娇，你在吗？” “刚徐大哥说你进来了。” 苏娇娇咬紧嘴唇不想出声。 陈佳却仿佛戏精上身，“娇娇一向和徐大哥感情好，怎么会突然跑进你的房间，陆承延，是不是你威胁了娇娇？” “请你放开她！” 知青们也有些怀疑，其中一个打开手电筒，白光瞬间将整个屋子照亮。 陆承延怀里明显揽了个人。 女知青们脸皮薄，顿时不自在地别开眼。 陈佳却吃了一惊，她理解苏娇娇不想被人发现所以躲起来。 但怎么会跟其他男人抱在一起？ 徐一鸣在看到陆承延环在苏娇娇身上的手时变了脸。 他搞不明白，明明刚开始一切都如计划那样，怎么到了紧要关头，苏娇娇人跑了。 徐一鸣顾不得平时的体面，走上前将苏娇娇拉开，“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男知青们的脸色也不太对劲了。 苏娇娇虽然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套，但里衣领口散着，脖颈上还有红痕。 知青们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早就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看苏娇娇这样子，就算没到最后一步，也肯定和人做了逾矩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是和哪个男人了。 苏娇娇抽抽噎噎的，很怕陆承延开口就说不认识她。 颤颤巍巍的伸手勾住了陆承延的手，一双朦胧的泪眼里全是哀求，一边马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徐同志，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是兴师问罪吗？” “我承认以前年轻不懂事喜欢过你，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只是吊着我，为自己谋些好处。”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是陆承延，他比你高，比你帅，也比你会照顾人。” 苏娇娇说着，一张脸红透了。 越说越心虚。 她根本记不住陆承延长什么样子！ 就连名字都是刚刚听陈佳喊的。 徐一鸣脸都黑了，苏娇娇不只是撇清了两人关系，甚至还说他为了谋取好处骗小姑娘感情。 这可是作风问题！ 现在正是回城的关键期，要是被扣上这个帽子，他就别想回城了。 徐一鸣刚想发火，又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娇娇，我们刚刚在槐树下定了终身，你也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徐一鸣缓缓伸出手，手上赫然是苏娇娇的外衣，粉粉嫩嫩的还带着香气。 “我不明白你非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做什么，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知青们的眼神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越来越不清白。 难道苏娇娇在和陆承延好之前，已经和徐一鸣好过了？ 苏娇娇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反正没有抓到现行，她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行。 “扔了吧，你拿过的我嫌脏。” 徐一鸣拿着衣服的手慢慢收紧，看向苏娇娇的眼神也带了怒意。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舔狗一样的苏娇娇会用这么厌恶的眼神看他。 用这么厌恶的语气和他说话。 徐一鸣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中邪了？” 苏娇娇冷声道，“喜欢你才是我中过的最大的邪。” 气氛僵住。 徐一鸣不明白苏娇娇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难道发现这是他和陈佳联合设的局？ 不可能啊。 就凭苏娇娇那个猪脑子，能怀疑到他们身上？ 想到这里，徐一鸣稳住心神，语气受伤，“娇娇，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让你受委屈了，我只是情难自禁。” “希望你原谅我。” “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来气我。” 说完，眼含敌意地看着陆承延。 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论长相，徐一鸣是这批知青里最出众的。 论才华，虽算不上第一，也算拔尖。 但陆承延...... 他的长相不同于徐一鸣的清秀斯文，五官硬朗，小麦色肌肤，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野性，肩膀和腰腹壮实，即便是穿了衣服也掩藏不住肌肉。 像一头充满力量的狮子。 苏娇娇听着徐一鸣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徐一鸣，闭嘴。”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你确定我今晚是来找你的？” 徐一鸣：？？？ 难道不是？？ 苏娇娇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之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不会再缠着你，我现在喜欢的是陆承延。” “一直追着你跑的人，现在追着别人了，我理解你一时不习惯。” “但是你跟踪我到陆承延家，恼羞成怒扯掉了我的衣服，还想要......强迫我。” 苏娇娇想着前世悲惨遭遇，哭得情真意切。 “我不想被人说闲话才跑了，没想到你竟然带着一群人来看我的笑话，还污蔑我和你不清不楚。”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对你仁慈。” “徐一鸣，我要告你，你等着蹲大牢吧。” 徐一鸣整个人懵了。 苏娇娇在说啥？ 他好歹也上了两年高中，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知青们面面相觑。 平日里闹归闹，蹲牢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陈佳看着神情陌生的苏娇娇，“娇娇，你开玩笑的吧。” 苏娇娇没理她，仍然看着徐一鸣，“你如果想把这件证明你犯罪的衣服拿回家，我也没意见。” 徐一鸣立马条件反射地扔了，眼睛充血，“苏娇娇，你敢害我！” 冲上来死死揪住苏娇娇的衣领，“你在胡说些什么？” “信不信我打死你！” 高高地扬起手。 苏娇娇被勒得喘不过气，却忍不住笑。 打吧打吧。 多打一巴掌，就多让你坐几天牢，这次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划算得很。 只是，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带着残影的拳头挥了过来，徐一鸣被一拳打倒在地，松开钳制住苏娇娇的手。 苏娇娇骤然失去平衡，跌落在陆承延的怀里。 第3章 打女人 陆承延扶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徐一鸣，“这么没种，打女人？” 徐一鸣的气势一下子弱了。 几个男知青连忙将徐一鸣扶起来，“快走吧。” 又低声劝，“苏同志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定明天气消了就又屁颠屁颠来找你了。” “你真想坐牢？” 徐一鸣这下是真怕了。 灰溜溜爬起来跟着走了，对着陆承延狠话都不敢说一句。 陈佳转动眼珠子，觉得今晚的苏娇娇异常邪门，跟着大部队一块儿溜了。 没了手电，屋子里又恢复黑暗。 陆承延问，“能站稳吗？” 刚刚苏娇娇装得气势很足的样子，实则背后的手一直在抖。 她是真的怕。 陆承延莫名的有些心软。 苏娇娇点头，想到陆承延看不见，便补了一句，“可以。” 陆承延松开她，点上蜡烛，发现刚刚知青们的脚上带了点泥土到屋里，十分嫌弃地拿扫把扫了，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叠好放在桌上。 苏娇娇浑身脱力，不知道是不是刚死过一次，精气神弱。 她换好衣服说道，“谢谢你。” 语气病恹恹的，和刚刚判若两人。 “今晚牵扯上你是不得已，如果不那样说，没法解释我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 “我知道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很可怕，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人说什么不好的，我都自己承担。” “我走了。”苏娇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屋子里，陆承延盯着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两秒钟，跟了出去。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月亮藏进云层，苏娇娇要很仔细地辨认狭窄的小路。 避免一脚踏空。 脑子里回想着平时听到的杀人越货、妙龄少女被拖进玉米地的故事，精神高度紧张，恨不得能跑起来。 却听到后面有了脚步声。 苏娇娇回头，见陆承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手电的光亮刚好覆盖她前面的路。 突然，心就安定了。 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村口。 过了村口就是村子集中居住的地方，人多。 苏娇娇再回头，陆承延已经没了踪影。 她忍不住想，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都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她所谓的心上人和最好的朋友，却没有一个想考虑过这个问题。 去特么的前世老公和闺蜜。 她真是瞎了眼。 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两个人。 待看到苏家小院门口的牌匾时，苏娇娇的眼眶又红了。 苏家是莲花村第一个建独立小院的人家，比大队支书家都早。 苏娇娇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苏莲花，快20岁了，下面有个弟弟苏青，16岁，正在念高中。 上一世，苏娇娇被陷害关进牢里后，弟弟苏青替她出头被打断了腿，母亲跳了河，父亲因为苏娇娇作风问题被卸了大队会计的工作，就连姐姐苏莲花都因为没了娘家人撑腰，受尽夫家欺负。 苏娇娇永远忘不了苏莲花来监狱看她时说的话。 “你为什么不听爸妈的话，非要嫁给徐一鸣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害死了妈，害惨了爸，苏青下半辈子也被你毁了，你就是个丧门星。” “死的怎么不是你！” 不知不觉，苏娇娇已经泪流满面。 连苏莲花什么时候出来倒洗脚水都不知道，看见她吓了一跳。 “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 苏娇娇看着苏莲花眼里的关心更忍不住了，抱着苏莲花狠狠哭起来。 苏莲花手足无措，就这么直愣愣地任她抱着。 三姐弟虽然一起长大，但苏莲花是老大，长姐如母，苏父苏母不在的时候，都是苏莲花带着弟弟妹妹，管得多了，苏娇娇便不怎么和苏莲花亲近。 苏莲花因为父母偏心弟弟妹妹，心里也是有隔阂的。 苏娇娇哭完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姐，把你衣服弄脏了。” 苏莲花淡淡地看了眼，“怎么，又去热脸贴冷屁股，被徐一鸣拒绝了？”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追着男人跑多掉价。” “你就仗着是咱爸、是大队会计家的孩子，换成别人家，村里流言早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苏娇娇垂眸，“知道了。” 上辈子，这些话苏莲花也说过，只是苏娇娇从来不当一回事，还宣扬什么自由恋爱的言论，说苏莲花是封建老古董。 苏莲花后来失望至极，觉得她无药可救，便再也不说了。 “爸妈睡了吗？” 苏莲花：“睡了，睡前还在念叨你，担心你看电影回来不安全。” “我说你和陈佳结伴一起去的，他们才放心了。” 苏娇娇点点头，看电影是她跟家里人扯的幌子。 “姐，我累了，先回屋了。” 苏娇娇躺上床，想着怎样才能把徐一鸣送进监狱。 她揉揉眉心，脖子上的吻痕虽做不得假，但徐一鸣绝不会承认是强迫，到时候两方各执一词，最终结果很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苏娇娇闭了闭眼，须得想个办法，让徐一鸣主动认罪！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苏莲花回屋时发现她鞋子都没脱，叹了口气，轻轻帮她把鞋脱了。 觉得自家妹子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空有美貌内里草包。 只看中徐一鸣的长相就追着不放。 却从没想过，凭苏娇娇自己的颜值，配三个徐一鸣都绰绰有余。 那徐一鸣还挑三拣四的仿佛看不上。 突然，苏莲花的手顿了下，她看到了苏娇娇脖子上的痕迹！ 苏莲花心头一惊。 联想到刚刚苏娇娇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难道苏娇娇被人欺负了？ 再看苏娇娇，标准的鹅蛋脸，殷红的嘴唇，翘长的睫毛沾染着泪珠，整个人既娇艳又脆弱。 苏莲花想到苏娇娇可能遭遇的事情，心中有愤怒，有担心，更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任凭家人如何呵护，苏娇娇自己作死，谁又能救得了她？ 因着心里藏着事，苏莲花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 第4章 请罪 刚将饭端上桌，便见苏学海从门口走进来，表情不太对。 苏莲花喊了声，“爸。” “早饭刚好，妈她们还没起，您要先吃吗？” 苏学海摆手，烦躁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去把你妈、娇娇和苏青都叫起来。” 苏莲花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和昨晚看到的事情有关系，不敢多问，进屋叫人去了。 苏娇娇被喊醒的时候恍然以为回到了上辈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被恶婆婆叫起来做早饭。 苏莲花见她眼神迷茫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爸从外面锻炼回来，叫你过去，情绪不太好。” 苏娇娇猜苏学海应该是听了些关于昨晚的流言，找她兴师问罪来了，仰头冲苏莲花扯了个笑，“知道了，姐，我换身衣服马上出来。” 苏莲花多看了两眼她的脖子，“穿领子高点的。” 苏娇娇点头，刚换好衣服，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苏会计，晚辈来向你请罪。” 苏娇娇连忙奔到前窗边，只见徐一鸣光着膀子，背上斜背着一根藤条，直挺挺地在苏学海的面前跪下。 苏学海侧着身子躲开，“徐知青，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 院门口已经有好事者聚集，交头接耳，只是没闯进院子里来。 “哎，你听说了吗？昨晚苏家老二跟这个徐知青被一群知青看见，说是在做那事呢。” “天哪，这可不敢乱说，女娃娃家的胆子咋那么大。” “骗你干啥？好多人都看见了，再说了，要不是真的，这徐知青一大早的来请什么罪。” “这苏家老二往日不就爱跟在徐知青屁股后面跑，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是不检点的。” “就是，要我生出这么不要脸的娃来，不如溺死在清水河里。” “说不定两人早就有了首尾，只是昨晚才被人发现。” “苏家老二不会孩子都有了吧。” ...... 徐一鸣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他故意从知青院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到苏家，就是想让更多人看见。 将昨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流言蜚语一多，苏娇娇的名声就坏了，不怕苏学海不把女儿嫁给他。 至于苏娇娇昨晚反常的举动，徐一鸣丝毫不担心。无非是苏娇娇看见那么多知青，慌了，又拉不下面子便口不择言。 现在他愿意放下身子道歉，主动提出娶她，苏娇娇肯定高兴得快晕过去了吧。 想到这里，徐一鸣底气十足，“苏会计，请您叫娇娇出来吧，我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有关系，需要她在场。” 苏学海语气冷硬，“不用，有什么事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就行。我是她父亲，自然能替她做主。” 房门吱呀一声，苏母、苏莲花、苏青都陆续出来了。 苏娇娇是最后一个，她出了房门便不再上前，只不远不近地看着。 徐一鸣见到苏娇娇十分关切，“娇娇，你身体没事吧？” 看似关心的话语却让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真是好不要脸，我听着都老脸一红。” “哎呀，人小两口感情好着，我们看个乐子就行。”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苏学海喊话，“苏会计，你家看来好事将近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喝喜酒一定叫我。” 苏学海捏紧拳头，一贯的好脾气让他忍着没有爆发，“大家都是邻居，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你们谁家没有孩子？” “昨晚的事到底如何总要调查清楚了再说，如果娇娇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会亲自处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但若是看我家娇娇单纯好欺负，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我也必定给她讨一个公道。” 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徐一鸣取下藤条举过头顶，假意劝道，“苏会计，昨晚的事是瞒不住的，与其遮遮掩掩，对娇娇的名声更不好，我主动前来请罪，也是希望保全娇娇的名声。” 苏学海气得直喘粗气，抄起手边的搪瓷杯扔了过去，“什么事？你一五一十说清楚！少在这里含糊不清让人浮想联翩。” 徐一鸣掩住眼里的愤恨，越发觉得苏学友看不清形势，难怪干了一辈子都只是个大队会计，被陈支书压得死死的。 苏娇娇的名声已经坏了，除了嫁给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娇娇以后靠着他讨生活，苏学海不想着怎么讨好自家女婿，竟然仗着长辈的身份对他动手！ 徐一鸣连磕三个头，“苏会计，我和娇娇互相喜欢，昨晚情不自禁，做了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 “这种事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又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拖下去只会对娇娇的名声不利。” “我今天来，一是请罪，虽娇娇是自愿，但我身为男人，没能坚持原则......让娇娇名声受损，今日不管苏会计您如何对我，我绝无二话。” 苏学海夺过藤条毫无章法地挥过去，徐一鸣避闪不及，脸上、身上、胳膊上都遭了打，苏娇娇看得心头舒爽极了。 眼见苏学海下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徐一鸣熬不住了，“苏会计，你就是打死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今天来第二件事便是向苏家提亲，我想娶娇娇。” 苏学海气得双眼通红，刚要下手打得更狠，又扔了藤条，“徐一鸣，娇娇胆子小，断然做不出这样败坏风气的事，定是你故意引诱，再设计陷害，我不会将娇娇嫁给你。” “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苏学海扭头喊道，“苏青，去镇上请纠察办的人来，徐一鸣违背妇女意愿，强迫妇女发生关系，让他们立马来处理。” 徐一鸣腾的从地上站起来，“苏会计，这莲花村难道是你一人说了算？我与娇娇两情相悦，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违背妇女的意愿？” 他看向苏娇娇的方向，扯着嗓子喊，“娇娇，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爸将我抓起来？” 第5章 泼粪 院门外看戏的人将目光转移到苏娇娇身上，只见她身形纤细窈窕，整个人娇娇怯怯的，早已是两行清泪。 看着徐一鸣的方向什么都没说，转而冲向廊下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人群惊呼一片。 苏青本来已经走了，立马半道折回，“二姐！” 苏娇娇整个人没有一点反应，额角处鲜红的血刺痛了苏学海的眼睛，他双手颤抖地扯下衣服按住伤口止血，指挥苏青背上苏娇娇急忙往卫生所去了。 场面乱成一锅粥，徐一鸣站在院中，脸色煞白，进退两难。 苏娇娇为什么要撞柱？ 她不应该高兴自己来娶她吗？ 之前看戏的有人走近他，唾骂道，“把人好端端的姑娘逼成啥样了？” “是啊，要是苏家闺女出了事，你就等着坐牢吧。” 徐一鸣的脑袋突突地疼。 坐牢..... 不是因为强迫妇女罪，而是杀人罪？ 杀人罪更严重吧。 徐一鸣脚步虚浮地回了知青院，一同下乡的好友刘祈迎上来，“怎么样？苏家是不是答应了？” 徐一鸣没回答，刘祁还以为他高兴得找不着北，继续说道，“唉，我知道你嫌弃苏娇娇是村里人，但她家底还算丰厚，对你也算有帮助。” “对了，他们家说了结婚给多少东西没？你小子是不是从此就要脱离知青院的艰苦生活，去苏家当小老爷了？” “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啊。” 徐一鸣口舌发干，“娇娇她......撞柱了。” 刘祁恭喜的话梗在喉头，“你说啥？” 徐一鸣：“撞柱子了。” 眼里全是茫然，“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苏娇娇死了，苏学海不会放过他的。 什么回城，什么娶亲，都泡汤了。 刘祁听到这话，连忙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装作有事离开了。 ...... 苏娇娇不过两个小时左右便醒了，苏家人都围在床边。 苏青最先发现人醒了，急急开口，“二姐，你疼不疼啊？” 苏娇娇点头，“疼。” 为了让人信服，她撞的时候是下了力气的，只是找好了角度，不至于真的死掉。 苏母眼中含泪，“你干什么突然撞柱子，嫌我跟你爸命长吗？非得把我俩吓死是不是？” 苏莲花端来水杯给她润嗓子，苏娇娇喝了一口，“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苏母边哭边笑，“给你一直备着的，就怕你想吃。” 碗里是大白米饭，还炒了个肉菜。 苏娇娇和着掉下来的眼泪吃了两口，觉得好咸。 苏学海看着她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想起小时候，苏娇娇不肯走路，抱着苏学海的腿要抱，苏学海笑眯眯地把她抱起来，苏娇娇搂着他的脸亲几口，还说，“爸，我长大了赚多多的钱，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软软糯糯的，特别可爱。 回过神来，苏学海在凳子上坐下，“娇娇，你真想嫁给他也罢，这门亲事我和你妈同意了。” 只要苏娇娇不再寻死觅活就好。 “但是回城名额不能给他。” “徐一鸣这小子目的不纯，你们必须得留在莲花村。”才能保护娇娇不受欺负。 苏娇娇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苏学海。 上一世因为回城名额，家里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苏娇娇并不懂父亲的用意，只觉得父亲见不得小两口好。 这一世，她懂了，却更难过了。 苏学海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但上一世的苏娇娇非但不领情，还害得一家人死的死，伤的伤。 苏娇娇擦干眼泪，“爸，那晚我和徐一鸣没有发生关系，如果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找医生看看我的清白是不是还在。” “至于徐一鸣，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苏母捶了她两下，“谁说不信了吗？” “这些话也当着你弟弟的面说？” 苏娇娇讪讪的，“我着急嘛，怕你们不相信我。” 输完液后，苏娇娇不肯留在卫生所观察，一家人便回了家。 苏母捉了只老母鸡，准备杀了给苏娇娇补补身子。 苏娇娇回屋歇了会儿，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满院飘来香喷喷的鸡汤。 她走出房门，苏青便叫起来，“二姐醒了，你再不起床我快饿死了。” “爸妈，大姐，咱们开饭吧。” 苏母中途进屋看了几次，发现苏娇娇睡得沉，便没叫醒她。 苏娇娇是真饿了，上辈子她能喝上鸡汤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一家人都小心地照顾着苏娇娇，端菜盛饭什么都不要她做，只坐在座位上等吃就好。 对于苏娇娇和徐一鸣的事情绝口不提。 苏娇娇的心情松快起来，美味可口的饭菜，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苏青夹了个鸡腿给苏娇娇，“二姐，我的鸡腿也给你吃。” 苏娇娇转手把鸡腿给了苏莲花，“我可吃不下两个，大姐忙前忙后的，给大姐也补补。” 苏莲花愣了下，筷子顿在碗边没动。 苏母笑着，“说得对，你们两个从小吃多少鸡腿了，是该给莲花吃了。” 苏青嘟囔，“爸，天气冷起来了，过两天把桌子搬屋里吃吧，院里吃凉飕飕的。” 苏学海也这么觉得，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带着屎臭的汤汤水水扑面而来。 苏家几人被浇了个落汤鸡。 “苏娇娇不要脸，勾引下乡知青，没结婚就和人发生关系，简直是我们莲花村的耻辱。” “还吃鸡，吃屎吧你们。”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传来。苏青跳起来，“啊，臭死了！” 苏娇娇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出去，一个人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追到分叉路口便没了踪迹。 往左是知青院的居住地，现在最可能泼粪的是徐一鸣，但今天早上苏娇娇刚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他现在应该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苏娇娇死了。 往右是大队办公室，苏娇娇眯了眼，心中有个想法。 转而往回走。 在快到苏家院子门口的时候，俯身在田地里找什么。 苏学海一行人过来，“娇娇，掉东西了？” 苏娇娇摇头，“刚那人跑的时候手上没东西，泼粪的工具应该就扔在附近。” 第6章 举报 于是一家人都帮着找起来。 几人在味道最大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个旧洗脸盆。 苏学海扯了几片树叶包住手，将木盆拿回家。 苏青离得老远，“爸，这玩意儿你拿回家干啥？” 苏娇娇想挥手拍拍她弟的木头脑子，苏青急忙跳开，“二姐，你手上有屎。” 关好院门，苏娇娇把刚才追出去看到的说了出来，最后看向苏学海，“爸，知青院条件艰苦，每个人的洗脸盆都是宝贵的，如果不是有利益驱使，不可能白白浪费一个盆。” 苏莲花问，“你的意思是徐一鸣干的？” 苏娇娇想了想，“应该不是。” 苏学海沉默了一会儿，“好了，都去收拾收拾。他们既然干了这么一出，后面自然要想法对付咱们家，我们等着看就知道了。” 苏娇娇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全都沾染了屎尿，院子地面上也是斑斑点点。 苏母忍不住骂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这只老母鸡都养了几年了，就想给娇娇补补身子，现在全浪费了。” 苏学海捏捏她的手，“不说这些了。” “妈，我要洗澡！” “我要洗澡！” 整个院子上空飘荡着苏青的惨叫。 附近的人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看，远远的就不敢上前了。 实在是太臭了。 当晚，苏家人忙到深夜才躺到床上，烧热水轮流洗澡。 苏青洗完一遍还要洗二遍，被苏娇娇赶走了，“快回去睡觉，都让你先洗了还这么折腾，我们还没洗呢。” 苏青不情愿，“你闻，还臭着呢。” 苏娇娇直接没理，惯得他！ 水又开了，苏娇娇走到苏莲花面前，“姐，你先去洗，我来烧。” 苏莲花往灶里添了把火，没搭话。 苏莲花在家里做的活最多，但存在感最低。 大概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苏莲花不会哭，所以她从小就没糖吃。 哦。 也没鸡腿吃。 这两天苏娇娇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比以前懂事、疼人，但这么多年的隔阂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得了的，“你还病着，你先去洗，我不急。” 苏娇娇说不过苏莲花，只能先去洗了。 为了让苏莲花早点休息，苏娇娇也只洗了一遍，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她想着......真的好臭。 哪找来的陈年老屎，快把人阉入味儿了。 翌日，苏娇娇醒过来时，苏学海已经去大队了，不忙的时候苏学海会回家吃午饭，下午再过去。 忙的时候就让苏母送饭过去。 只是今天不到十点苏学海就回家了，苏娇娇觉得奇怪，“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学海放下随身携带的杯子，“我被大队停职了。” “什么？”苏母闻声而来，“好端端的怎么停职了？” 苏学海语气还算平静，“徐一鸣闹那么一通，晚上我们家被人泼粪的事都传开了，陈支书说娇娇作风不好，让我先停职。” “还有一件事，徐一鸣村小老师的职务也被停了，被派去下山川的地方修大坝。” 徐一鸣最开始和其他知青一样，每天需要去田里上工，但他明里暗里和苏娇娇哭诉后，苏娇娇便让苏学海把他安排到村小当老师。 陈支书当时想安排自己亲戚，奈何亲戚是个文盲，最后只能松口让徐一鸣去。 现在，大队会计和村小老师都被停职，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自然是陈支书。 泼粪一事必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苏母不忿道，“我们娇娇受这么大委屈不见他来伸张正义，倒是借着由头把你的职停了，我看他巴不得你赶紧停职，这样队里就是他一人说了算。” 苏学海没帮腔。 苏母发泄两句就算了，“什么时候能复职？” 苏学海：“过两天吧，等娇娇这个事的风头过去了再说。” 苏娇娇跟了句，“岂不是遥遥无期？” 上辈子，苏娇娇和徐一鸣的事情爆出来后，没过两天两人就结了婚，男女朋友之间情不自禁倒也算不上败坏作风，是以根本没有苏学海被停职这件事。 这一世，苏娇娇和徐一鸣之间的事情迟迟没解决，刚好让陈支书拿住这个把柄对付苏学海。 苏学海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好好养身体就行，但苏娇娇怎么可能不操心。 她回屋左想右想，还是拿出纸笔写了封举报信，准备送给县纠察办公室。 陈支书和镇里领导关系好，这件事只上报到镇里，很可能会被压下来，还是得让县里的人来处理。 她不信陈支书的关系已经打通到县城了。 苏娇娇自小聪明，但长得好看，心思便没花在学习上，上完初中就没念了。这会儿扣着脑袋，一封几百字的举报信硬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写完。 看着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样的字，苏娇娇自我安慰，字丑没事，意思到位就行。 莲花村到县城没有客车，只有周三和周六早上七点半，村上有拖拉机去县城，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走路基本要七八个小时。 晚上五点从县城统一回村，年节期间可能会临时加开趟数。 苏娇娇盘算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去县城，晚上把扣扣搜搜存下来的零花钱都找了出来，压在枕头下面睡。 结果一睁眼，看天时就有点晚了。 苏娇娇急忙起床，换了件不起眼的灰色衣服和裤子，再用杂色头巾包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莲花村的村花！ 苏娇娇将举报信小心地藏在衣服内里的口袋，才向着乘车点跑去。 很快到了小垭口乘车点，她先是远远地观察了下，一个人都没有，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 看来车已经走了。 苏娇娇摸着衣服内衬里举报信的位置，皱了眉头。 信送到县城需要时间，县里派人来莲花村调查也需要时间。 必须得尽快送到才行。 正糟心的时候，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匡匡往前开来，苏娇娇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挥手拦车。 货车司机问副驾驶上的男人，“陆哥，有女的招手，要停车吗？” 第7章 等很久 陆承延眯眼看了下，只见路边女人穿得灰扑扑的，“停下，看她说什么。” 司机便减慢速度，在苏娇娇面前稳稳当当地停了车。 苏娇娇扬起头，“师傅，你们是去县城吗？” 司机点头，“是，你有啥事？” 苏娇娇瞥到车里还有人，往里看了看，竟然是陆承延。 至那晚的事情过后，苏娇娇几乎忘了陆承延这个人，这会儿见到了倒是想起当时的情景，陆承延抱着自己，苏娇娇说自己愿意嫁给他。 苏娇娇脸颊有点发热。 司机不耐烦了，“怎么又不说话，我们着急送货呢。” 苏娇娇赶忙出声，“我能搭你们的车去县城一趟吗？” “我可以给钱。” 如果是陌生人的车，苏娇娇不敢这么放心的上车，但看到是陆承延，突然就比较放心了。 回村可以搭村里的拖拉机。 司机想到陆承延一向讨厌这些搭车的，十个有十个都拒绝了，便直截了当，“我们不在乎你这点小钱，你另外再找吧。” 苏娇娇将手横在车窗上，不许车开走，“我有急事，帮帮忙。” 一双黝黑的眼睛看向陆承延，扑闪扑闪的，盈满了哀求。 陆承延皱眉，这苏娇娇怎么老爱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怪可怜的。 看得他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司机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摇起车窗，苏娇娇躲避不及，手被夹了下。 “哎......”苏娇娇刚叫了声，便听陆承延喝斥，“石头，住手。” 石头委屈巴巴的，“陆哥，是她先拦着我们不让走的。” 陆承延压下车窗，冲着苏娇娇说道，“上车。” 苏娇娇顾不得疼，语带笑意，“好，谢谢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石头还气呼呼的。 天气冷了，石头把车窗几乎都关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屎味儿在车里蔓延。 石头更气了，“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妹子，半个月没洗澡了吧。” 苏娇娇的脸腾的红了。 她悄悄举起手臂闻了闻，强行辩解道，“洗......洗澡了啊。” “昨儿刚洗，不臭的。” 丝毫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陆承延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石头噘嘴，“那你是掉粪坑了？” 苏娇娇臊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陆承延一本正经地接了句，“说不好真掉粪坑了。” 看不出来是为苏娇娇解围还是在嘲笑。 石头一直很崇拜陆承延，不管他说什么都当圣旨，这会儿也不阴阳怪气了。 冲着后座，“唉，你的车钱翻倍啊，你的味道对我们造成了伤害，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苏娇娇吐槽，“你刚还说看不上这点小钱。” 石头一梗，“爱坐不坐。” 苏娇娇抱着手臂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和石头说话。 她是看出来了，这个石头只是说话难听点，人还不错，至少没真的把她赶下去。 等快到县城的时候，苏娇娇悄悄把荷包拿出来，数了数钱，两倍车费的话，她的钱就不够用了。 等到了县城，苏娇娇下了车，将钱捏在手心直接递给陆承延，“我付不起两倍车钱，下次我再多给些。” 陆承延淡淡的，“同村的，不要钱。” 白天见，他似乎更高，苏娇娇的头只到他的脖子，寸头，浓眉，眼窝深深的，唇边一圈没怎么打理的胡茬，下颚分明。 “你还挺会画饼的。” 每次找人帮忙都答应些条件。 苏娇娇想起上次许诺陆承延的都还没兑现，这下又欠人情了。 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认出我了。” 陆承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恩。” “毕竟真的很臭。”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把钱直接塞他兜里了，“车费我付了，这是正常的价格，多收就是你们哄抬物价！” 这陆承延和那个石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可是女生！ 什么臭不臭的。 不要面子的吗？ 陆承延看着她的背影，“下午四点，我们从这里出发回村。” 苏娇娇听见了，没有回头。 她之前来过县城几次，很快便找到了纠察办公室的位置，在门外晃了一会儿，顺便将脸上的纱布裹紧了些。 门口有保安，她去边上买了个饼子，递给保安，“叔，跟你打听点事，纠察队是哪个领导在负责？” 保安刚好没吃早饭，就收了，边吃边回答，“我看你在这儿溜达好几圈了，找我们何队长有事？” “来我们这儿的一般可没什么好事。” 苏娇娇附和着，“是呢，来城里路上听了个八卦，这不觉得有意思嘛，一个知青把大队会计的女儿给强迫了，支书还想把事情压下去，我听说县里最近不是抓典型吗？” 保安吃惊，“现在抓作风这么严，现在还有这种事？” 苏娇娇掏出举报信，“说不准就能抓个典型，你们何队长今天有空吗？” “路上有人给我塞了封信，托我务必要送给何队长，说是县里再不派人解决，那女孩就活不下去了。” 保安神色严肃，满口保证，“你放心，只要何队长一回来，我马上把信交给他。” 苏娇娇便走了，饶了一圈后躲到对面茶楼，见保安果真把信交出去后才放心了。 然后去百货大楼，精打细算地挑了一款当下流行的头花，价格也能承受的。 路上吃了两个馒头，便去下车的地方等陆承延。 坐拖拉机虽然也可以，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坐陆承延的车就没这个顾虑了。 到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老地方。 透过车窗，陆承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眼下有点青黑，长长的双腿交叠搭在方向盘上。 他非常高大，驾驶室都显得拥挤了。 苏娇娇听说跑车的人非常辛苦，就没催他，找了个摊位坐着等。 陆承延过来的时候，苏娇娇挺高兴的，“醒了？” 她无聊到玩手指了。 陆承延恩了一声，“等很久？” “没有，刚到。” 摊主婆婆帮腔，“女同志见你没醒，等很久也不肯叫醒你。” 第8章 割腕 “心疼你呢。” 婆婆竖起大拇指，“男同志眼光好。” 苏娇娇暗想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只是单纯蹭人车不好意思。 对摊主婆婆说了声谢谢赶忙上车了。 陆承延发动车辆走了，苏娇娇好奇，“石头呢？” “他是县城人。” 苏娇娇点点头，“哦。” 陆承延开车很熟练，速度比石头开得快，但是依然很平稳。 “你会开车？” 陆承延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这是挺明显的事情。” 苏娇娇：...... 他是不是在说她眼瞎。 一路无话。 小货车比拖拉机快得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莲花村。 陆承延把车停在村口无人处，苏娇娇下车后摸出一毛钱，“嘿嘿，没那么多钱，下次一定多给。” 陆承延右手摊开，一朵鲜亮的头花躺在手心，“没钱？” 没钱给车费，有钱买头花。 苏娇娇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她买头花有用的。 有大用！ 但是没多解释。 刚到家，院子里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陈佳。 表情惊讶地看着她，“娇娇，你怎么这个打扮？” 苏娇娇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进屋。 真好，本来还要找理由请她来苏家，现在人自己过来了。 关上房门，苏娇娇语气低落，“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这样装扮我都不敢出门。” 陈佳心里偷着笑，面上丝毫不显，“别人说就说呗，你又不少吃一口饭。” 苏娇娇：“可我连累爸丢了工作，徐大哥的工作也黄了。” 陈佳轻拍她的手背，“叔的停职是暂时的，至于徐大哥，他正年轻，修大坝的工作苦是苦了点，但也不是熬不下来。” 苏娇娇挤出两滴泪，“是我害了他们，现在出门每个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撞柱子的时候，我是真想死了，一了百了，这样谁也不牵连。” 陈佳看了眼她额头上的伤口，敷衍道，“别说傻话。” “你嫁给徐大哥不就好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 苏娇娇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佳佳，我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晚，知青看完电影走另一条路不是更近吗？” “为什么会走槐树那条小路？” “这两天我一直想，那晚究竟是不是你和徐大哥一起设的局？” 陈佳惊得差点跳起来，苏娇娇竟然真的猜到了，“你......你别瞎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回城名额。” 苏娇娇眼神带了些许凌厉，“我爸没停职前，手上该有一个回城名额的，但这个名额他一定不会给徐一鸣。” “除非他娶了我。” 陈佳紧张得话都快说不清楚，“这，这只是徐大哥害你的理由，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娇娇默默垂泪，“你承认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算计我。” 苏娇娇拉过陈佳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意，是想帮我和徐大哥在一起，才做错了事，我不怪你。” 陈佳听见这话松了口气，“对，你不是一直喜欢徐大哥嘛，我只是想帮你。” 苏娇娇收住眼泪，“他上门提亲我难道不愿意嫁他？他偏偏要用下三烂的手段，还说我是自愿，他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苏娇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我有礼物给你。” 苏娇娇走到另一个房间，抹了点红墨水在手腕的位置，再用衣袖盖住，回了房间。 陈佳一脸期待，苏娇娇手上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苏娇娇把头花拿出来，“这个头花我珍藏好久都舍不得戴，估计也没机会戴了，送给你做个纪念。” 手腕上的鲜红适时露出来，苏娇娇慌张地将手缩回去。 陈佳指着她的手腕，“娇娇，你竟然割腕？” “我没有。”苏娇娇摇头，“你看错了。” “佳佳，我累了，想休息了，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徐大哥。” 陈佳得了头花高兴得不行，立马戴在头上去了知青院。 几个女知青，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背地里笑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是以陈佳第一时间便想去那里炫耀。 女知青们下乡久了，看到这样时兴的款式果然忍不住凑近来问，极大地满足了陈佳的虚荣心。 等人群散去，徐一鸣脸色苍白的站在角落，“佳佳，你是不是见到娇娇了？” 陈佳本不想搭理他了，一个没了村小老师工作，家里又没关系的男人，她才看不上。 只是想到苏娇娇说的“千万不要告诉”，她便偏要告诉，“徐大哥，娇娇知道那晚的事是我们设计的了。” 徐一鸣喃喃的，“难怪，她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 陈佳神秘兮兮地凑近，“还有件事，娇娇她割腕了，恐怕不想活了。” 徐一鸣整个人僵住，“为什么？” 陈佳毫不在意，“还能为什么？她一向骄傲，结果被算计不说，叔和你的工作都丢了，你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她自愿的，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说完添油加醋的斥责徐一鸣，乐呵呵地回屋了。 徐一鸣在风中站了很久。 刘祁从旁边路过，徐一鸣如溺水的人拉住了漂浮的木棍，“名声坏了就要死吗？” 刘祁从没觉得这人这么傻，好心劝道，“看在我们下乡以前是同学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赶紧给苏娇娇认错，承认是你逼迫的她，村里的人虽然会骂你，但只要你让她有面子了，愿意嫁给你，旁人还来追究什么？” “再说了，指不定还能让苏会计对你改观，到时候苏会计复职，回城名额不还是你的吗？” 如果不是跟着徐一鸣能捞点好处，刘祁实在不想再靠近徐一鸣，典型的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占完了。 学识不高，心气还高。 苏娇娇睡了个好觉，清晨起床打开门，穿上黑不溜秋的衣服去池塘边逛了一圈。 快中午的时候看到一辆小车上下来三个陌生人，衣着正式，当先一人赫然是昨天看到的县纠察队队长。 这么快。 昨天收信，今天就来了。 看来抓典型的任务比她想象中更紧迫。 第9章 理解 苏娇娇不溜达了，回屋用粉扑把脸打得煞白，她赌走投无路的徐一鸣只能亲口承认强迫她。 只是希望徐一鸣的决心来得快一点，最好让纠察队的人抓个正着。 吃午饭时，苏家人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都以为她病了。 苏娇娇说最近流行这种风格，苏母让她赶紧卸了。 外头有人过来，“苏会计，徐知青脱了衣服在大队办公室跪走不走。” “陈支书拿他没办法，请你过去。” 苏学海放下筷子，“我停职了，队上的事不归我管。” 那人补充道，“徐知青说必须要见了苏娇娇才肯走。” 苏娇娇从房里出来，“爸，我想过去看看他说什么。” 苏学海盯着女儿苍白的脸，突然有些明白她想干什么。 一家人往公社去了。 苏娇娇让苏青找个口袋把沾了屎的洗脸盆带上。 快到公社门口，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见到苏娇娇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苏娇娇眼尖地瞥到纠察队办公室的人也混迹其中。 “哎，苏娇娇的脸白得跟纸一样，是不是上次撞疼还没好？” “我还以为做戏给咱看，没想到是真撞。” “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 “谁知道？徐知青去苏家院子跪了不成，现在又跑公社跪了，我看娇娇那孩子是个好的，就这徐知青不是个东西。” 苏娇娇一路低着头，紧跟在苏学海后面，装作不敢见人的样子。 到公社门口，有人高喊，“苏会计来了。” 陈支书假笑地迎上来，“苏会计，还是你的面子大，这事只能你来处理。” 苏学海看着徐一鸣，“你要说什么？” 徐一鸣黯淡的眼光里闪过一丝光亮，“娇娇，我要见娇娇。” 苏娇娇闻言退后两步，离得更远，“我不想再见你。” 徐一鸣对着苏娇娇的方向喊道，“别走。” “娇娇，是我对不起你，自你那天撞柱后，我想了很多，把你一个女生逼到如此地步，是我的错。” 苏娇娇配合地流泪，形容凄惨。 “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我......” 徐一鸣磕了几个头，大声喊道，“苏娇娇，对不起。” “那晚是我强迫的你，你并非自愿。” “只是你过往对我一直很好，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情义，对不起，我徐一鸣正式向你道歉。” 苏娇娇冲上前，指着徐一鸣，“你道歉我便要接受吗？” 徐一鸣仰头看着她，“娇娇，我不求原谅，但我是真心爱慕你，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意。” “求你，求你嫁给我。” 苏娇娇径直在徐一鸣身旁跪下，“请各位父老乡亲替我做主。” “徐知青一直伪装成正人君子，趁我不设防，想要强迫我发生关系。” “还好我拼死逃脱，没让徐知青得逞，否则我已经没脸活在世上。” “我想过一死百了，可徐知青逼人太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想以此逼我嫁给他。” “我的父亲因此被停职，我想问问，我有什么错？我的父亲有什么错？” 陈支书的神色凝重起来，事情转变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徐一鸣脑子被门夹了，主动承认强迫妇女，这可是被关起来的大罪。 把徐一鸣送进大牢也不行，现在快到年底评优秀的时候，又是回城名额下来的关键时节，要出了知青进监狱的事情，这些优秀、名额可都要泡汤了。 他出来打圆场，“娇娇，徐知青来莲花村的几年时间，你对他也算掏心掏肺，就算现在感情不好了，也不至于把人送进监狱断人前途。” “叔当着所有人给你正名，这件事是徐知青的错，你是无辜的，你们两人的事情就此作罢。” 说完看向人群，“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再传！否则就是跟我过不去。”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陈支书真是好大的官威。” “犯事的人都主动承认罪行了，你还想着袒护包庇！难怪莲花村的风气越来越差。” 陈支书看着他们样子陌生，十分不耐烦，“这是我们莲花村内部的事，跟你们外乡人无关，赶紧走。” 当先的男人冷哼一声，“陈支书真是好大的官威，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我还来不得了？” “原以为今天会白跑一趟，没想到真抓了个典型。”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袖章套在胳膊上，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跟着戴上袖章。 “是纠察队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男人走到苏娇娇面前，将她扶起来，“苏同志，你做得很好，很多女孩子在面对被侵犯的事情时，往往选择闭口不言，让犯罪者逍遥法外，甚至有人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你愿意站出来揭发罪行，很勇敢，值得表扬。” 苏娇娇不解地问，“叔叔，您是？” “我是云奉县纠察队队长何亮，你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小李小王，你们俩把他抓住，我们带回县里处置。” 跟着何亮的两个人当即抓住徐一鸣，徐一鸣挣脱不开，无力辩解道，“何队长，你误会了，我真没有耍流氓。” “娇娇她是喜欢我的，只是碍于面子才不敢承认。” “不信你问。” 苏娇娇害怕地缩到何亮身后，“你胡说，我根本不喜欢你。” 何亮早已听八卦了解了来龙去脉，宽慰道，“苏同志，别怕。” “我听说那晚，还有人在场，陆承延陆同志在不在？” 人群闹起来了，“那个孤儿？” “难道苏娇娇喜欢的真是一个孤儿？” “不可能吧，这徐知青好歹长得人模人样的，苏娇娇说喜欢陆承延该是托词。” 何亮又喊了声，“陆承延陆同志在吗？” 就在众人以为不在的时候，陆承延走了出来。 身长一米八，肩膀宽宽的，腿又长又直。 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外面套了件蓝色衬衣，一双绿色胶鞋有了磨损痕迹。 明明是当下再平常不过的衣服，在陆承延身上却有别样的味道。 刚持怀疑态度的人语气弱了下来，“好像......也能理解，这陆承延长得真不错。” 第10章 油不要钱 一看就很行。 何亮看向他，“那晚发生了什么？” 陆承延眼珠轻轻转动，“苏娇娇跑进来，说有人强迫她，没过多久，一群知青闯进我家。” “徐一鸣也来了。” “苏娇娇的外套在他手上。” 何亮摊开双手，“现在人证也有了，我想已经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 陈支书低声说道，“何队长，这毕竟关系到徐知青的前程，是不是私下处理更好？” 何亮眼神鄙夷，“徐知青的前程是前程，苏同志的前程就不是前程？” “我告诉你，徐知青不仅要坐牢，我要把他作为抓作风的典型案例报给上级。” “你再包庇，别怪我连你一并处理。” 陈支书变了脸色，立马堆出笑脸，“别，何队长，感谢你来视察工作，晚上我准备点酒菜，在我们这里歇一天再走吧？” 何亮丝毫不领情，抓了人就要走，苏娇娇示意苏青把屎盆拿出来。 “何队长，有人往我家里泼粪，这是从田里找到的洗脸盆，我把证据交给您。” 何亮连说三个好字，“女性在这个世道艰难，苏同志发生这种事也非本意，各位作为邻里乡亲，不给予关怀理解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 “我今天就现场办公，看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陈支书一听变了脸色，“何队长，可能就是哪个没长眼的倒错了位置，不用上纲上线吧。” 何亮撇了他一眼，“该不会你就是这个没长眼的人吧。” 莲花村的内斗他是有所耳闻的。 今日一见，这陈支书果真不是个好相处的。 陈支书讪笑着，“哪能。” 何亮先是让人上前辨认，看有无认识洗脸盆的人，如果找不到凶手，就请公安来协助，挨家挨户地找，看谁家少了脸盆。 陈支书躲到人群后方十分焦急，那盆屎就是他找人倒的。 盆也是他家的！ 刘祁看出陈支书的不安，悄悄走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刘祁高声喊，“何队长，我要举报。” “我知道是谁给苏家泼粪。” 何亮哦了一声，“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何亮面色为难，“这。” “因为这泼粪之人是我的好友，徐知青。” 徐一鸣本被两人制住，这下强烈的挣扎起来，“刘祁，你放屁。” “我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了。” 刘祁低头，“那天早上，徐知青去苏家提亲，被苏会计打了一顿，拒绝了，晚上便拿了盆出去。” “我以为他去洗脸，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去苏家泼粪了。” 何亮不敢全信，让其他知青去查徐一鸣的住所，果然洗脸盆没了。 何亮看向徐一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一鸣杀人般的目光定在刘祁身上，“我承认我对苏娇娇居心不良，但泼粪一事谁也别想赖我身上。” 何亮见天色不早，带着人走了。 陈支书把人送走，沉着脸回到大队，见人乌泱泱一群，吼道，“看什么？都散了。” 苏娇娇收起柔弱不堪的样子，“陈支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陈支书看见她就烦，“什么？” 苏娇娇：“你说我作风不好，停了我爸的职。” “难道现在不该给个说法？” 陈支书咬牙道，“即便是他强迫了你，你平日和徐知青眉来眼去的，难道不是作风败坏？” 苏娇娇毫不退让，“陈支书说的话好没道理，我每次和徐知青在一起的时候，佳佳不都跟着一起的？我要是作风败坏，陈佳又算什么？” 陈支书瞪大眼睛，“你！” 苏娇娇继续说道，“泼粪的真的是徐知青吗？那晚我追出去，看见那人进了公社，都下班了，门都锁了，他怎么进得去？” “还是说，陈支书你把公社大门的钥匙搞掉了？” 陈支书咬牙说道，“苏会计，明天来上班。” 苏学海带着一家两小回了家，苏娇娇这才轻松地笑起来，“爸，我们赢了。” 成功地把徐一鸣送进监狱，这个案底能跟他一辈子。 这辈子徐知青还想当大学老师？ 门都没有。 苏学海看着女儿半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做得很好。” 苏娇娇躺在家里歇了好几天，苏母因为她帮苏学海拿回了大队会计的工作，对她很是迁就。 好吃的好喝的供着，苏娇娇几天时间便长得有点肉肉的。 徐一鸣的事情影响非常大，碰上抓典型的风口期，徐一鸣因强迫妇女罪服刑半年，服刑期间被送去农场改造，等刑满了再回莲花村。 报纸上大肆报道这起事件，但为了保护苏娇娇的隐私，用的都是化名。 莲花村的知青回城名额由原来的五个降到四个，苏学海的手上顺理成章地有一个名额。 他早已想好给谁，是以也不纠结，让苏母做几个好菜，请江宇扬来吃饭，准备告诉江宇扬回城名额的事情。 上辈子苏学海也向江宇扬承诺把回城名额给他，结果后面因为苏娇娇的原因，回城名额给了徐一鸣。 江宇扬因此在莲花村多蹉跎了一年，年底时一场雪灾，他因为天气太冷落下一身病，回首都也没治好。 后来苏娇娇出事，弟弟苏青厚着脸皮去找江宇扬，想让他托关系救人，江宇扬连面都没露。 这次，江宇扬这棵大树总要抱上吧。 苏娇娇帮着苏莲花做饭，见苏莲花特别舍得放油。 便调侃道，“大姐，咱们家油不要钱？” 苏莲花看着锅里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抖，不小心放多了。” 苏娇娇挑眉，“两道菜都手抖？” 苏莲花不说话了，苏娇娇也不再开玩笑，“好啦，逗你玩。” 不再说话。 她能感觉到苏莲花对她并不亲近。 院子里传来声音，苏娇娇探头看去，见江宇扬已经到了，正和苏学海打招呼。 苏母进来端菜，喊道，“江知青到了，莲花，动作快点。” 苏娇娇站起来帮忙端菜，走到门口差点和江宇扬撞上。 江宇扬虚扶了苏娇娇一把，待她站稳后立马放开，“没事吧？” 苏娇娇摇头。 第11章 时机 江宇扬往厨房里看了眼，接过她手上的盘子，“我来吧，你去坐着。” 苏母看着厨房门口交谈的两人愣了神，反应过来后假意责怪，“娇娇，怎么让客人端菜？” 江宇扬将盘子放到桌上，笑着说，“平时苏会计对我非常照顾，就像家里长辈一样，苏伯母这样说见外了。” 江宇扬的鼻梁英气高挺，眼尾有点尖，嘴唇细长偏薄，抿紧嘴唇的时候显得严肃，自带几分忧郁，但笑起来，尤其是盯着你看的时候又觉得彬彬有礼。 身材高大板正，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很有气度。 苏娇娇不禁想，这样好看的人上一世竟然便宜了陈佳。 不知不觉间，菜已经上齐了，苏母皱眉，“娇娇，还站那干啥？过来吃饭了。” 苏娇娇这才回神，往苏莲花和江宇扬中间空的位置走去。 刚坐下，苏学海已经端起酒杯，“再过两天就要忙秋收了，趁现下有点空余时间，正好一起吃个饭。” 苏娇娇忙不迭拿起杯子，还是空的，假装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众人开始吃菜，江宇扬拿起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然后依次给没喝酒的苏莲花和苏母加满了热水。 苏母看着江宇扬非常满意，“江知青，我们自己来。” 江宇扬的动作不慌不忙，“顺手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苏学海说起回城名额的事，“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快的话估计过完年就通知你们这一批知青回城了。” “来莲花村的知青里，属你最踏实，你在村小教书，为莲花村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村里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这个名额给你，大队已经一致通过了。” “提前恭喜你了，江知青。” 江宇扬端起酒杯站起来，虽然极力忍着，但眼里的感动真真切切。 他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谢谢苏会计。”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学海来不及拦，”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这酒我泡了好久，度数高，你明早起来要遭罪了。” 看向苏莲花，“你等会儿熬点姜水。” 江宇扬飞快地看了眼苏莲花，“苏会计，我没事，不用麻烦莲花同志了。” 苏学海让他坐下，“名额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你做得好，这个名额是你该得的，不是我苏某给你谋来的。” 江宇扬听闻便又要敬酒，被苏学海拦住，“吃些东西。” 苏莲花盛了碗热汤放到江宇扬面前。 江宇扬突然问道，“莲花同志，高二的书你看完了吗？” 苏莲花不意他突然开口，看了苏父苏母一眼才回答，“看完了。” “等会儿把书还你。” 江宇扬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怎么，脸颊泛着一层红气，“我不是催你还书。” “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有了回城名额，前两天给我寄了些冬衣和高三的书本，你需要的话......” 苏莲花神色淡淡的，“不用了，你说不准哪天就要回城，万一书落我这里不好还给你。” 江宇扬隔了一会儿才说，“那就送给你好了。” 苏娇娇突然想起，再过不久，恢复高考的通知就要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 十月左右发的通知，十二月便要考试，很多考生都来不及准备，上一世，貌似连江宇扬这样好的学问都没考过。 而苏莲花在通知出来以前便订了亲，没能参加高考。 这一世，无论怎样也要让苏莲花去参加高考。 想到这里，苏娇娇看向江宇扬，“江知青，我姐基础不错的，高二的书她经常点着灯看。” “我姐估计就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你要是高三的书看完了，我帮我姐去拿，行吗？” 江宇扬点头，“好。” “你来村小办公室找我就行。” 一顿饭毕，江宇扬彻底醉了，苏青将他送回知青院。 苏娇娇想着高考的事，趁苏莲花洗碗的时候凑过去，一边帮忙一边问，“姐，你想过上大学吗？” 苏莲花的眼底有了波澜，“没想过。” 高考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恢复，而她已经二十岁了，等不起了。 苏父苏母一直在为她相看人家，她是知道的。 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苏莲花努力不去想，却怎么也挥散不去那人的模样。 手下刷碗的力度更大了些。 苏娇娇不相信，“那你常常看书干什么？” “姐，我觉得你应该复习起来。” “你从小学习就好，别人学三遍才会的，你看一眼就懂了，只要你愿意学，高三的课程对你来说也不难。” “我听说高三主要是复习，新的课程本来就不多。” 苏莲花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十分平静，“然后呢？” “就算我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完，又能怎样？” 最后还不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苏娇娇反驳，“姐，局面是瞬息万变的，说不定哪天高考就恢复了，你现在看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用的。” 苏莲花只觉得她在开玩笑，“万一不恢复呢？我还能等一辈子？” 苏娇娇有些着急，她总不能说自己经历过上一世，高考马上就要恢复了吧。 突然，她想到什么，“姐，你知道江知青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苏莲花垂着头，“不关我的事。” 苏娇娇神秘兮兮的，“江知青的爸爸是首都钢铁厂的厂长，这个是陈佳告诉我的。” “你说他家里为什么这时候偏偏给江知青寄了高三的书，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也许这就是改变你命运的关键时机，你可千万得抓住了。” 说话间，苏莲花已经收拾好厨房，“知道了。” 拎了垃圾出门了。 苏娇娇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苏莲花听进去多少。 她暗下决定，高三的书一定要帮苏莲花借来。 苏家主屋。 苏母将苏学海扶到床上后就立马撒开手，怨怪道，“请江知青吃饭，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苏学海笑眯眯的，“娇娇的事情解决了，我松了一大口气，这不高兴嘛。” 第12章 抠搜 “再说了，江知青这个人，我确实很欣赏。” 苏母想了想，“学海，你觉得娇娇和江知青两个人......合适吗？” 苏学海脑子晕晃晃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他们俩？” 苏母：“对呀。” “不是你说的，江知青人好，靠得住，如果娇娇嫁给他，我们不就放心了吗？” “今天吃饭，娇娇看了江知青好几次。” 苏学海皱眉，“江知青不久就要回首都了。” 苏母声音大了些，“这不正好吗？” “娇娇那事虽然解决了，但难免有人说闲话，如果嫁给江知青，到了首都山高皇帝远的，谁还知道这事？” 苏学海本来觉得这事不靠谱，但经苏母这么一说，倒也有了点想法。 “只是，江知青能喜欢娇娇吗？” 苏母假作推了他一把，“喜不喜欢得让两个孩子处处看再说，娇娇的模样性格都不错的，我对娇娇有信心。” 苏学海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母，“依你说的吧。” “对了，莲花的亲事看得怎么样了？最好先把莲花的婚事定下来。” 苏母在心头盘算了一番，准备过两天找媒人说说，“是该找时间让他们见面了。” 苏学海渐渐的鼾声响起。 苏莲花站在院子里仿若被冻成了一根雕塑，手上的姜汤已经冷了。 苏莲花自嘲的笑笑，将姜汤倒掉，回屋去了。 翌日清晨，苏母一大早将苏娇娇喊醒，“昨儿江知青的钢笔落在我们家了，你起来收拾收拾，给他送过去。” 苏娇娇裹紧被子，嘟囔着，“送东西不用这么早吧，让苏青去，他跑得快。” 她还想睡个回笼觉。 苏母将她的被子掀开一半，微凉的风灌进来，苏娇娇不得不睁开眼坐起来，“妈，我跟江知青又不熟，我去送什么钢笔。” “对了，姐不是经常去村小学帮忙打扫卫生吗？让姐顺手带去得了。” 苏母送衣柜里挑了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把衣服围在苏娇娇的肩上，“清醒了就起来，你不是说要帮你姐找江知青借书吗？” “昨晚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苏娇娇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温暖的被窝，认命的起床，低头看了眼鲜艳的衣服，从柜子里扒拉出一件素色的换上。 苏母看到苏娇娇，“怎么穿这么素？” 苏娇娇踏着小碎步跑到苏母面前，俏皮地眨眨眼睛，“不好看吗？” “我长得像妈妈，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苏母望着苏娇娇灿若桃花的脸庞，移开了视线，“你年纪轻，穿活泼点好，不过这样也好，大方、沉稳。” 苏母把钢笔递给她，嘱咐道，“一定要交给江知青。” 钢笔在这个时代可是紧俏货，而且不便宜。 “莲花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快去。” 苏娇娇接过，“明白，你就放心吧。” 出了门，却没看到苏莲花，只以为她等不及先走了，便自己去了村小学，走到半路，许久没见的陈佳不知从哪串了出来。 “娇娇，你去哪？” 苏娇娇眼皮抬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怎么？” 陈佳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你好几天都没来找我玩了，我都无聊死了。” 苏娇娇干笑着没回答。 陈佳只好继续说，“娇娇，徐大哥那里......” 苏娇娇甩开她的手往前跑了两步，边跑边喊，“姐，你等等我。” 陈佳跟着追了两步，一边向前方看，前边连个人影都没有，苏娇娇在喊鬼呢。 眼见着苏娇娇进了村小学，陈佳脚步一抬跟着进去，操场上中央正站着几人。 陈支书，刘祁和村小校长。 苏娇娇凑近了些，陈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嗔怪道，”你倒是等等我啊。“ 苏娇娇偏头，“你爸来干什么？” 陈佳跑得太急嗓子干得要命，喘了两口气，“徐大哥去农场改造，这里差一个村小老师，我爸说让刘祁补上这个空缺。” 苏娇娇眯起眼睛，“刘祁给你爸送钱了？” 陈佳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别乱讲，再说了，刘祁家有多穷你不知道？哪里有钱送礼？” 之前作为徐一鸣的好友，跟着在苏娇娇这里蹭了不少东西。 苏娇娇轻哼一声，上次刘祁站出来举报徐一鸣给苏家泼粪，现在看来，给她家泼粪不是徐一鸣，是陈支书。 不然像陈支书这样贪财的人，不可能不要任何回报就把村小老师这么吃香的工作给刘祁。 多半是想堵住刘祁的嘴。 那她苏娇娇偏不让陈支书如意！ 趁陈支书和校长交涉的时间，苏娇娇借口上厕所摆脱陈佳，悄悄溜去了教师办公室。 村小老师不多，正式的一共两个，教语文和数学，体育课由两个老师轮流教。 江宇扬和徐一鸣来了后，便分了高年级和低年级，教学上更细致一点，进度也更快。 一开始村里人觉得两个大男人去教书，简直是浪费劳动力，但江宇扬的学问实在好，他当着村里人的面给大人小孩上了一堂公开课，把所有人都说服了，同意增加两人教书。 说起来，徐一鸣是沾了江宇扬的光。 此时，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苏莲花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将办公室扫了一遍，又拿起抹布擦桌子，甚至帮忙简单整理了桌面资料。 实在是尽心尽职。 下课铃声响起，苏莲花赶忙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正要离开，江宇扬和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其中的女老师看见苏莲花很是惊喜，脸上的喜气溢于言表，“莲花，好久不见。” 苏莲花目不斜视，对着她笑了笑，“是好久没来，办公室挺干净的，我来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江宇扬冲了杯红糖水给她，“辛苦了，很干净。” 一男一女两位老师起哄，“哇噢，江老师，我上次找你要红糖你扣扣搜搜的，给莲花冲就这么浓浓一杯啊。” “莲花，你这几天没来，有人看起来教书都心不在焉。” 江宇扬被说得耳朵发红，强自镇定，“没有的事。” 一边又忍不住去看苏莲花的反应。 第13章 心意 可.....苏莲花的表情十分平静。 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用，我不喜欢喝红糖水。” 江宇扬愣在当场。 他感觉苏莲花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是抗拒。 女老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莲花，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宇扬刚红彤彤的脸庞已经变得有些煞白，眼神里透着一股茫然无措，“你喜欢喝什么？” 像是问苏莲花，又像是问自己。 苏娇娇左手摩挲着下巴。 情况不对劲。 这江宇扬看上她姐了？ 天！ 天大的好事。 只是她姐对江宇扬没感觉？ 苏莲花扣着手指，难搞。 突然想起正事，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打断了屋内尴尬的氛围，几个人互相之间都认识，倒也不必介绍。 苏娇娇开门见山，“刚刚陈支书带着刘祁过来了，准备让刘祁接徐一鸣的工作。” 女老师想了一会儿，“是不是经常到学校来找徐一鸣的那个知青？” 苏娇娇点头，“是他。” “他俩在下乡前是同班同学，我听徐一鸣说，刘祁当时在班里差不多是垫底的存在。” 男老师顿时面色不好看起来，“这样的人能胜任教学？” “虽然只是教小学生，但也讲究方式方法。” “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 “即便江老师这样好的学问，也经过了大家的考验才能得到这份工作。” 苏娇娇添了把火，“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校长现在正在和陈支书交谈，怕是准备直接就把人选敲定了。” 男老师当即要到操场去，被女老师拉住，“选老师本来就是校长的事情，我们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男老师神情不悦，“我没说不让刘祁来，我得先试试他的水平。” 一群人往操场走去。 没了老师上课，苏娇娇挨个教室去把小朋友叫去操场，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 这些小孩子可都是免费的大喇叭。 上一世，刘祁回城后参加了很多招工考试，没有一个考过的，最后只能打些零工赚钱养家，窘迫时徐一鸣还救济过他。 这样的人，苏娇娇坚信他不可能通过任何测试。 操场上，校长看到全部涌出来的小孩子，看着江宇扬几人，“快上课了，把孩子带回教室。” 男老师走上前，“校长，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 “陈支书亲自送过来啊。” 刘祁十分上道，立马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跟各位一起工作，以后教书方面的事情，还要多请教你们了。” 男老师没有回握他的手，直接看向校长，“校长，新来的老师起码要达到江老师的水平吧，要找来一个老师，什么都不懂，还要我们来教，那何必再找一个老师？” 苏娇娇附和道，“对呀，不过我相信陈支书找来的人是很靠谱的。” “只是现在大家对刘祁老师都不了解，就算进来了可能也难以服众，毕竟据我所知，下乡的知青里还有几个是名校下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刘祁的脸色，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 苏娇娇话头一转，“刘知青，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毕竟你和徐知青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徐知青能胜任，你定然也不差。” 刘祁立马摆手撇清关系，“也不是多么好的关系。” 苏娇娇无视他的反驳，“我说这么多，就是觉得要给咱们刘知青一个证明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的舞台。” “不如刘知青也上一堂公开课吧。” 校长内心其实也不喜欢陈支书直接安排人到学校，就坡下驴般地接话，“也好。” 假作询问陈支书的意见，“陈支书，教书育人是大事，你看我们就上一堂公开课？” 陈支书装都懒得装，黑着脸，“既然不相信我推荐的人，那随你们的。” 看向刘祁，“机会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就走了。 刘祁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变成竞争上岗了。 那陈支书在中间起到了什么作用？带路的作用吗？ 心里将陈支书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才抬起头，“好吧，不过我上哪一科？” 江宇扬回答，“徐一鸣原来上的是高年级的数学，你既然是替补他，便也教数学吧。” 女老师点头，“江老师，授课是一方面，上完后我们要提些问题，这个问题不如由你来准备？” 江宇扬不假思索地答应，“可以。” 苏莲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校长双手背在身后，“刘知青，给你半天时间准备，把要上的内容确定好了提交给江老师，明天一早就在操场上，我们上一堂全校的公开课。” 刘祁冷汗都要下来了，强撑着答应。 男老师看着江宇扬，“江老师，你接下来好好准备，今天的课我们帮你替一替。” 说完两个老师组织着小朋友们回教室上课。 等学校的人都走了，刘祁满脸笑意地看向江宇扬，“江老师，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明天的提问可否提前让我准备一下。” 江宇扬的眼皮微微垂下，“刘知青，这不合规矩。” “先跟我去办公室，我把徐知青之前教学的课本交给你，你选定公开课内容后告诉我。” 刘祁领了书，是小学四年级的课本，他把整本书浏览一遍，前面的课程徐一鸣已经交过了，后面的他自己也不懂，选了个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领了书就回去准备。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江宇扬看着苏莲花，但苏莲花只是回避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将抹布等工具收捡起来。 江宇扬见状连忙去端地上的水桶，苏莲花转身一把提起。 江宇扬又朝扫帚走去。 苏莲花声音淡淡的，“娇娇，把扫把拿上，我们回家。” 江宇扬挺高一个大个子，衣服得体，在屋内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苏娇娇看明白了江宇扬的心意，但摸不准她姐的想法，默默拿起扫把，此时苏莲花已经走到门口。 第14章 没人在意 苏娇娇说道，“江知青，你高三的书要看完了，我替我姐姐借来看看。” 江宇扬的眼光扫了眼苏娇娇，说了声好便追出去，“莲花。” 他一向温和收礼，现在直呼其名已是慌乱到了极致。 苏莲花顿住脚步。 江宇扬绕到前面，直直地看着她，“刚刚在操场，我见你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苏莲花始终垂眸，余光落在不远处的苏娇娇身上，“没有。” “你看错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娇娇绞着手指，这江宇扬样貌学识都不差，对她姐好像也十分真心，她姐这是不喜欢？ 难道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如果这样可就太可惜了。 出神间，江宇扬已经高三课本递过来，“苏同志，书里面我做了详细的标记。” “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另外。”江宇扬停顿了下，慢慢从兜里摸出两朵头花，一只薄粉，一只靛蓝，样式新颖，好看极了。 “家里前两天寄过来的，估计是妹妹顽皮，放错了，我也用不上，便送给你带吧。” 苏娇娇笑着道谢。 这两朵头花崭新的，谁会把两朵新的放错进包裹。 苏娇娇两只手都抱满了东西，慢吞吞地走着，心里腹诽早知道就让苏青跟着过来搬东西。 躲在一边看完全程的陈佳，见江宇扬给苏娇娇送东西，心里不禁翻起滔天巨浪。 难道江宇扬也喜欢苏娇娇那张娇艳的脸？ 甚至不嫌弃她和徐一鸣拉拉扯扯过？ 陈佳脸色阴沉，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夺过苏娇娇手上的粉色头花，“这头花好漂亮，正配我新买的衣服。” “娇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会送给我吧。” 说完就别在头上了。 苏娇娇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爸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右手把扫把扔，快速的把头花抢了回来，动作粗鲁，连带着拔出了一小戳头发。 陈佳心疼的捂住头，“我的头发！” 她的头发少，恨不得给每根头发都编个号，少了一根都心疼半天，别说一下子掉这么多。 苏娇娇不紧不慢地把头发拨弄在地上，“头发啊，头发，早死早超生，下次去个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吧。” 陈佳长得讨喜，圆脸，眼睛大，除了几颗青春痘，皮肤算得上白净，小时候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 唯一缺点就是头发，年纪轻轻额头前面的头发已经稀疏得能看见头皮。 陈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头发说事。 偏偏江宇扬还喜欢苏娇娇，这会儿陈佳怎么看苏娇娇怎么不顺眼。 难道人长得好看，就能轻易地得到所有东西？ 陈佳满心只想出气，脑子一转便压下火气，凑拢到苏娇娇身边，还帮苏娇娇把扫把捡起来，“哎呀，娇娇，跟你开个玩笑，又不是真要你的头花，怎么这么小气。” 陈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先东拉西扯两句，“江知青借给你的书啊？娇娇，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嘛？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了。” 苏娇娇懒得理她，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也不怕陈佳上手抢，只要她敢，苏娇娇不介意再薅她两根头发。 没得到回复，陈佳不悦地皱眉，“你最近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娇娇，江知青有没有给你说，明天要出什么考题？” 苏娇娇直觉对方要搞事情，“没有啊，我们走的时候江知青还没准备吧。” 陈佳点点头，“也是。” “娇娇，其实你应该帮帮刘祁。” 苏娇娇眼神清冷，“为什么？” 陈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时刘祁出来作证，证明是徐一鸣给你家泼粪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人家帮了你，你现在帮帮他又怎么了。” 苏娇娇哦了一声，“你觉得我要怎么帮他？” “去江知青那里把明天的考题偷出来，让刘祁顺利进入村小当老师。” 苏娇娇反问，“如果考题这么不重要，谁都可以给，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江知青拿？” 陈佳被噎住，半晌才回答，“江知青肯把书借给你，想必你们关系不错。” “我跟江知青交集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陈佳多次示好都被江宇扬无视。 到后来甚至像逃避洪水猛兽一般，避着陈佳，根本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 苏娇娇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到了分叉路，苏娇娇补了一句，“佳佳，这样对其他知青不公平，就算我能拿到考题，也不能给刘祁。” 陈佳惯常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苏娇娇的话在她耳朵里听来便是，能拿到考题。 到家后，苏娇娇第一时间去找苏莲花，把课本放在桌上，“姐，最近你专心复习，学校那里你就别管了，我帮你打扫......”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莲花打断，眉目冷厉，“我说了我用不上你听不见吗？” “为什么一直忽略我的想法？”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永远都没人在意？” 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苏娇娇被吓在原地，上一世，她连累家人出事，苏莲花骂她也是十分镇定的。 从没有这样失态。 苏娇娇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也许苏莲花根本不想上大学？ 可是，不想的话为什么把以前的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苏娇娇拿起课本，“你不看的话，我就把书拿走了。” 回了自己房间，苏娇娇趴在床上，不明白这辈子她没有和徐一鸣在一起，怎么和苏莲花的关系还是差到不行。 吃午饭的时候，苏莲花跟没事人一样，但她一向不多话，是以没一个人发现两人闹了不愉快。 苏娇娇睡了午觉起来看太阳应该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江知青应该已经把考题拟出来了。 苏娇娇特意从陈佳门前绕路去学校，将地里摘的蔬菜给周边的老婆婆送去，待看见陈佳在窗户探头探脑后才走了。 陈佳果然不远不近地跟出来，看她进了学校。 第15章 考题 苏娇娇笑了笑，我表现得这么明显，陈佳你可千万要给力。 村小放学比较早，加上走路的时间，苏娇娇到的时候已经五点过，孩子们都放学了。 办公室里也只有江知青一人。 苏娇娇敲门，“江知青。” 江宇扬见是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事吗？” 苏娇娇总觉得江宇扬的语气亲近又温和。 大概爱屋及乌吧。 “江知青，你明天的考题拟出来了吗？” 江宇扬迟疑了下，“你要这个做什么？” 说完觉得像是在质问，忙又解释，“我不是怕你拿去做坏事，只是如果考题泄露出去，追查到你的话，对你名声不好。” 苏娇娇看着他干净的眉眼，这么好的男人，她姐咋就不喜欢呢。 心里对江宇扬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是我姐，她有点好奇你会出什么题，但又不许我来找你，我是悄悄来的。” 江宇扬本来有所怀疑，但听到苏娇娇说不许来找他，便相信了一大半。 苏莲花是极有分寸的人，必定不会主动看题。 只可能是透露了一个想法。 江宇扬回座位拿出考题，“千万拿好，不要给其他人看。” 苏娇娇连忙保证。 扫了一眼题后将写有考题的纸放进口袋，不多不少刚好露出一个角。 回家路上，陈佳果然出现了。 客套几句问她去干什么。 苏娇娇假装紧张地摸了摸口袋，说自己闲逛。 陈佳脸上的笑意更甚，拉着她便要去更远的地方，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考题顺到自己包里。 得手后，忙说要回家吃饭，跟她分开了。 苏娇娇也回家吃了饭，趁着大家出来消食的时候，焦急地在路上走来走去，惹得出来散步的知青和村里人都来询问。 “苏家闺女，你找什么呢？” 苏娇娇急得快哭出来，“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掉的。” 有人问，“是钱吗还是什么东西？我们帮你一起找吧。” 苏娇娇便带着几人沿着小路走，最后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没关系，有这么多人给她作证，是不小心掉的就好了。 今晚，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原本临时抱佛脚的刘祁，收到陈佳的送来的考题后，安心入睡。 陈佳一想到明天苏娇娇就会因为偷考题被人嫌弃唾骂，在江宇扬面前失了面子，高兴得多喝了两碗稀粥。 苏娇娇什么也没想，一觉到天亮，在院子里碰见苏莲花，她一如既往，穿着那身洗得微微泛白的衣服，安静地在各个角落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像一只生长于角落，无人问津的莲花。 苏娇娇收回目光，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简单洗漱后就往学校去。 操场上摆满了椅子，前面坐着学生，后面坐着家长，位置不够的，很多人从家里自带板凳。 校长乐呵呵地和大家聊天，江宇扬和两名老师维护秩序。刘祁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衣，军绿色裤子，极力想融入周边环境。 但最终只能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 苏娇娇忍不住发笑，这刘祁平日看着能说会道，站上台就老实了。 耳边传来其他知青的谈话。 “这刘祁脸皮也够厚的，前脚把徐一鸣举报去农场改造，后脚趁人不在，穿别人衣服。” “忒不要脸了。” “这种人即便学识够了，人品不够当老师啊。” “要是他真能选上，我不也可以自荐？不知道为啥支书偏偏选他。” 苏娇娇回头，便见几人压低声音，头凑一块蛐蛐。 苏娇娇走过去，“谢谢你们昨天帮我找东西。” 几人止住话题，“没事，最后东西也没找到。” 校长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今天来看我们公开课的家长很多啊，学校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话不多说，自从徐知青走了，我们高年级的数学老师一直空缺，由江宇扬江知青兼任，虽然教学任务能完成，但江知青太累了，我们决定重新选一位数学老师。” “我先介绍一下，今天授课的老师，刘祁，也是下乡知青。” 考虑到大家都认识，校长没有过多介绍，便直接说开始。 刘祁脸上揣着笑意走到前面，望着下面一双双眼睛，只觉心里发慌，嗓子眼发干。 “好......好的，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请大家翻到18页......” 有学生笑起来，“刘老师，我们没拿书。” 刘祁自己拿着书，“那听我讲，这个20以内的加减法。” “打比方，就是我们去买菜，买萝卜几毛钱，买青菜几毛钱，一共需要多少钱，就是我们要算出来的。” 下面： “刘老师，到底是几毛钱？” “菜都是自己家种，不需要花钱呀。” “几毛钱是不是算10以内的加减法啊？” 刘祁说着，“我就是举个例子，又不是真的几毛钱，就假装是8块钱和5块钱。” 有人开始掰手指头算，“是不是12块钱。” 刘祁一心紧张着，随即表扬，“没错，这位小朋友真是太聪明了。” 有家长笑出声，“我儿子第一次得表扬，没想到是在算错的情况下。” “哈哈哈哈。” “这刘祁说话没有条理，怎么教孩子哦，要是老师就这个水平，不如带回家自己教。” 还好刘祁站得远，没听见，断断续续地上了10来分钟，总算是讲完了。 校长看了这场授课，心里不怎么想要刘祁。 现在学生不多，三个老师只要重新排课，完全能运转起来，就算刘祁不来也没关系。 只是支书亲自把人送过来，他不好拒绝。 校长重新站上台，“好了，授课的环节已经结束，下面请江知青上台，接下来是提问环节。” 江宇扬留着寸头，胡子刮得干净，身形板正，长相又干净，站在刘祁身边，顿时有教书育人的风骨。 相比之下，刘祁相当的不起眼。 “首先和大家解释下，我出的考题稍微超出了课本的范畴，难度要高于书本。” “在我看来，作为老师，光掌握课本的知识是不够的，你的学识，你的储备必须要高于课本，对知识有更高的理解，才能更好地教学生。” 第16章 永不录用 声音儒雅，娓娓道来，全场都不自觉停止说话的声音，认真听讲。 刘祁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心想，还好他早已拿到了题目，不然还真答不出来。 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便有恃无恐了。 “第一题，苗苗有6只铅笔，小明有7只铅笔，两人一共有多少只铅笔？” 刘祁不假思索，“13。” 江宇扬：“对了，下面是第二题，有13个同学排队做操，苗苗前面有4个同学，后边有几个同学？” 刘祁面色如常，“8。” 江宇扬笑了，“又对了。” “那就最后一题，妈妈买来一些糖，苗苗吃了一半后，妹妹吃了剩下一半，还剩3颗糖，请问妈妈一共买了多少糖？” “12。” 下面很多人还没理出头绪，刘祁已经给出了答案，所有人看向江宇扬等着他的评判。 只见江宇扬对着刘祁点头示意，“三道题都答对了，有这样的水平，来任职高年级老师是没有问题的。” 刚对刘祁公开课表现不满的家长们，这会儿都开始转变态度。 “可能就是没上过课，见着我们这么多人紧张了。” “也是，平时一个班最多也就四五十个人，今天人确实多。” “我相信江老师，他说行一定行。” 陈支书已经准备起身走了。 只要刘祁任教，上次刘祁帮他做伪证诬陷徐一鸣泼粪的把柄就了结了。 陈佳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一切，只等校长出来宣布刘祁通过公开课考核，可以到学校任职，便要出来举报，苏娇娇盗窃考题给刘祁。 但，这时候的苏娇娇已经走到台前，“江老师，我有话想说。” 江宇扬虽然不解，还是把话筒递给她。 苏娇娇接过，“刘知青刚刚答题答得很好，又快又准确，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答出来了。” 刘祁笑嘻嘻地接受夸奖。 苏娇娇语气一转，“但是，我听说刘知青的数学并不好，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会算错，请问你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算出来江知青出的题目的？” “正常人都需要思考，哪怕江知青第一次见这个题目，都需要思考，刘知青，你的学问比江知青还高吗？” 刘祁不悦地说道，“人是会进步的。” 苏娇娇：“是吗？究竟是进步了，还是你偷了江知青出的考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刘祁变了脸色，“苏娇娇，你乱说什么？我昨天一整天都在知青院准备公开课，连门都没出，怎么偷题？” “你少在这里冤枉人。” 其余知青们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不服气刘祁当村小老师，但，“刘祁昨天确实没出过门。” 苏娇娇笑起来，“冤枉人？刘知青，那不是你最擅长干的事情吗？好，刚才的题你既然知道结果，那自然知道怎么做，我相信有很多人还不知道题目是怎么解出来的，不如你来给我们讲一讲，第二题是如何算出来的？” “只要你能说清楚，我就承认你是自己算出来的。” “如果你说不清楚，那就是你偷了题！” 刘祁慌了，“凭什么你让我讲我就要讲？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校长？” 校长站出来，“刘知青，没事，那道题我也不太会，请你讲解一下思路，也算是给这些同学们开个小灶。” 刘祁看着这么多双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很......很简单啊，13个同学，减去4个同学，不就是8个吗？” “苏同志，这道题本来就不难，是你数学太差了。” 苏娇娇笑起来，“是吗？” 有学生觉得不对，“刘老师，13-4等于9，不是8。” 刘祁差点冷汗都要下来了，在心里快速把题目想了一遍，才发现计算结果真的是9，连忙说道，“江知青，你的答案错了吧，这道题答案是9呢。” 江宇扬的脸色不再温和，“刘知青，你确定吗？” 刘祁努力撑直脊背，想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当然。” 江宇扬缓缓走到他面前，每走一步刘祁便更心虚一分，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几寸距离。 “刘知青，我想问一句，难道一共13个人，苗苗前面4个，后面9个，加起来13人，那苗苗呢？苗苗自己不算人吗？” 刘祁精神高度紧张，甚至没听明白江宇扬的解释，“什么......什么苗苗本人？” 听懂了的学生们哄堂大笑，“哈哈哈，刘老师竟然听不懂，我都听懂了也。” 江宇扬的眼神扫过，“不可在课堂上大声喧哗，扰乱纪律。” 随后看向刘祁，“刘知青，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但我很肯定，这道题的答案是8，你若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但你讲不出解题思路，却在第一次答题时全对，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事前盗取了考题和答案。” 说完江宇扬走到校长面前，“我的建议是刘祁不符合当老师的条件，不管是学识方面，还是人品方面。” 这个论断通过话筒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刘祁脸色瞬间煞白。 陈佳预感不好，这刘祁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下一秒，刘祁便夺过话筒，“我说了我昨天没有出过知青院，根本没有偷题的机会。” “这个答案是陈佳给我的，我一开始只是想自己好好准备，是陈佳把考题拿来给我，既然有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陈佳？ 人们两两相望，“哪个陈佳？” 村里好几个叫陈佳的。 陈佳已经猫着身子准备跑了。 但苏娇娇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原来是你，佳佳。” “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偷考题呢？” “你知道我昨天找了多久吗？” “我一直以为是不小心弄掉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昨天帮着找东西的人都反应过来，“就是，我们陪着找了好久。” 陈佳被人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一张脸急得通红，只能无力辩解，“我没有。” 校长站出来，“偷考题性质恶劣，刘知青即便没有偷，但对别人偷来的答案照用不误，存了侥幸心理，我宣布，刘祁任职村小老师的事情作罢，且只要我在一天，就永不录用。” 第17章 贱骨头 “陈支书，您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吗？” 陈应雄冷着脸，“没有。” 大步走到陈佳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个贱骨头，这是看上别人了？上赶着做这样下贱的事情？” “老子让你相亲你不去？就看上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我陈家是差你吃还是差你穿了？” “贱骨头！” 扬起手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阴沉的脸色让周边的人看了都害怕不已。 陈佳双颊高高肿起，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校长忙过来把人拉住，“别别别，影响不好，孩子们都看着。” “佳佳做错了事，你好好教就是了。” 陈应雄其实根本不在意陈佳偷不偷考题，只是他送来的人搞出这样的事，让他丢了面子，必须找人出气而已。 他转身看向校长，“校长，纵然这贱骨头偷考题有错，那这考题是怎么到了苏娇娇身上的？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如此重要的东西难道不该找个柜子锁起来？” 陈应雄语气阴狠，“江知青，你在保管考题上存在极大的失职！” “你的回城名额要重新考虑。” 江宇扬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看了苏莲花一眼，心中涌起一阵无力和沉重感。 回城是他从下乡的第一天便盼望的事情，当他听到自己能回城的消息时，那股喜悦简直难以言状。 只是当初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震惊、多难过。 江宇扬明白自己存在失职，以他正直的性格，甚至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便要接受处罚。 被苏娇娇打断，“陈支书，真要追究责任，陈佳作为偷盗考题的人，你打两巴掌就没事了，刘祁在公开课上用考题作弊，除了没通过考核，不能进入学校教书外，对他原本的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影响吗？” “凭什么让江知青承担最惨重的后果？” 陈应雄抿紧双唇，“他作为主考官，泄露考题就是失职，不论你巧舌如簧，也洗不脱他的关系。” 苏娇娇深知陈应雄不是讲道理的人，且早就记恨她爸，记恨苏家。 此时说取消江宇扬的回城名额，也有针对苏学海的意思。 “陈支书，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第一，学校想补充一名老师进来，这是学校的职责还是大队的职责？为什么你直接带了刘祁过来？这合规矩吗？” “第二，既然是选拔老师，那其余的知青能不能参加？他们知不知道有这个机会？” “第三，刘祁的学问如此之低，根本不能胜任老师的角色，请问您事前知不知道？” 苏娇娇每问一句，陈应雄的脸色便更青几分，到最后脸上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 “苏娇娇，我才是莲花村的支书，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质问我？” 苏娇娇的手心全是汗，“支书在我心里是为莲花村的所有村民服务，也包括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我提的问题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过，只是没有说出来。” “陈支书，你这么做能服众吗？对其他知青公平吗？” “你是支书，不代表你可以利用职权随意给学校安插人选。” “如果你坚持处罚江知青，我只好再去县纠察大队走一趟，看看您推荐刘祁当村小老师的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 陈应雄气得脸颊肌肉隐隐抖动，双眸如鹰，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一般打在苏娇娇身上。 苏娇娇不是不怕。 只是这事终究是她闯出来的，她一开始只是想让陈佳颜面扫地，没想过连累江宇扬。 现在她必须站出来，保护江宇扬的利益不受损害。 江宇扬一低头就能看见苏娇娇头顶的漩涡，那么小小的身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却敢和陈支书对峙。 江宇扬心里的阴霾几乎瞬间被扫去，他轻轻拍了拍苏娇娇的肩膀，“谢谢。” 然后挡在苏娇娇面前，“陈支书，我却有失职之处，我愿意接受惩罚。” “但回城名额事关重大，我不会退让。” 陈支书笑起来，“真是好。” “我一个支书还被一个小娃娃拿捏，他苏学海生了好女儿！” 话语里褒奖。 表情却全是讥讽。 “好，江宇扬，你既承认你有错，有错便要罚。” “从明天起，你就去下山川修大坝，什么时候回城通知下来，你就什么时候离开。” 苏娇娇不满这个决定，还要反驳时，被江宇扬抓住手，只一瞬便又放开。 他沉稳又温和的声音已经传出，“好。” 陈应雄甩手而去。 陈佳泪眼朦胧，眼底全是恨意，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死死看着苏娇娇。 旁边人发现她的脸肿了，多少有点可怜她，“佳娃子，你脸出血了，你爸下手也太狠了，快去处理下吧。” “是啊，年纪轻轻的可别留疤，到时候不好说人家。” 陈佳不忿地吼了句，“谁要你管。” 说完就跑了。 “唉，这娃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瞧着懂事又听话。” “就是，见谁都喊人，嘴甜得很。” “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乖，心里心眼多呢，不然怎么会去偷东西。” “所以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佳娃子就是妈走太早，没人教。” ...... 校长办公室。 校长、两位老师，江宇扬，苏莲花和苏娇娇都来了。 校长叹气，“江老师，你答应得太快了，我想给你求情都来不及。” 当时苏娇娇已经把场面扳回来了，陈支书万万不敢取消江宇扬的回城名额，只要他再拿教学任务紧做由头，江宇扬完全不用去修大坝。 那是个苦差事。 男老师附和，“是啊，我们两个虽然教的时间比你长，但水平都不如你，你走了，我们高年级的教学只能彻底垮了。” 便只能恢复到之前不分高低年级授课的状态。 女老师挽着江莲花的手臂，“你妹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把江知青害惨了。” 苏莲花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了苏娇娇一眼。 第18章 害死他 江宇扬心有所感，替苏娇娇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决定把考题给她的。” “现在多说无益，只是对不起这群孩子。” 校长起身，“你这会儿便回去，该收拾的、准备的，都好好捋一捋，明天一早就得过去了。” 江宇扬应下，和两位老师说了些告别话，苏莲花和苏娇娇便跟着他一块走了。 临走时女老师贴在苏莲花耳边小声说，“你这个妹妹从小就不省事，原来追着徐知青，现在说不准又看上了江知青。” “你可注意些，江知青之前是对你有意的，你不好好把握，被你妹抢走了你就哭吧。” 苏莲花听得心里难受，“你也说了，她是我妹。” 甚至家里都想要促成苏娇娇和江宇扬。 而她苏莲花从来都不在父母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娇娇回头便见女老师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在说她的坏话，就是不知道苏莲花是怎么想的了。 三人一起走出学校，快分开时，江宇扬想说什么话，苏莲花已经脚步不停地走开。 江宇扬的唇边泛起苦笑，只能再次跟苏娇娇道谢。 苏娇娇从兜里摸出钢笔，“本来昨天就带来了，给忘了。” “现在还你。” 江宇扬摩挲着钢笔，“谢谢你站出来帮我说话，你很勇敢。” 苏娇娇却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道谢。 “江知青，有什么困难记得找人通知我......我们家。” 江宇扬笑看着她，“恩。” 分开后，苏娇娇沿路回家，看见苏莲花站在前面不远处等她。 苏娇娇走到她面前，“姐。” 苏莲花看着她，语气直白又生硬，“你为什么要找江宇扬拿考题？” “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知不知道？” 苏莲花的睫毛颤了颤，再抬起已是坦然而无畏，“真正让江知青陷入困境的是偷考题和不讲道德的刘祁，没有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现在直接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是不是过分了。” 苏莲花抓紧衣角，她是不擅吵架的，原也不想和家里人吵。 但此刻心中仿若有一团火气，不发出来便烧得她全身难受。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以为你在这件事中就这么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江知青本来要回城，让他顺顺利利的回城不好吗？” 苏莲花的脸上多了一丝落寞。 苏娇娇突然觉得，苏莲花不是不喜欢江宇扬，只是觉得两人没有未来。 “姐，你是不是喜欢江宇扬？” 苏莲花愣在当场，红润的脸颊霎时失去颜色。 “没有，你别胡说。” 苏娇娇看透了她的口是心非，“你若是喜欢江宇扬，那你的对我的质问我全然接受。” “如果不是，请你好好想想，罪魁祸首到底是不是我，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说完，苏娇娇不管苏莲花是什么想法，径直回家。 闹了这么一通，她也累了。 等晚上苏学海回家，每个人都知道了早上公开课发生的事情。 苏学海没有过多责怪苏娇娇，只是让她以后做事、说话要更周全一些，要多顾及旁人。 饭后，苏母到苏娇娇房间，发现她的桌上多了两朵样式新颖的头花，问她哪儿来的。 苏娇娇如实回答是江宇扬给的。 苏母一脸喜气，“他对你有意？” 苏娇娇吃撑了正转着圈消食，“妈，你说什么呢？” “我跟江宇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 苏母却不信，“好端端的，你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要送你头花。” “你不用害羞，我跟你爸很喜欢小江这个孩子，不会像之前反对徐一鸣那样，不许你们在一起。” “你们若真是有情，就让他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苏娇娇被这一连串大胆的话吓傻了，“妈，你真的误会了。” “我不喜欢江知青，江知青也不喜欢我。” “我看他对苏莲花倒是多上心的。” 苏母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大没小，苏莲花也是你叫的，她是你姐。” 苏娇娇嘟囔，“我跟江宇扬就像水里的鱼和天上的鸟，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可能。” 苏母迟疑着，“他真看上你姐了？” 苏娇娇耸肩，“在我看来是的，这些事您问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合适，你直接问姐去吧。” 把人给赶走了。 苏母仍是不太相信，见厨房里的油灯亮着，便假装进去洗脸，苏莲花烧的水正热了。 苏莲花主动给苏母打了热水。 苏母边洗边状似无意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跟你妹吵架了？” 苏莲花闷着没回答。 苏母便接着说，“你妹不懂事，你多教教她，你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旁人说什么闲话都不要管，把自己过好才是真的。” “你妹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站出来帮小江说话，应该表扬她才是。” 苏莲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恩了一声。 苏母洗完脸要走，问道，“你妹说江知青似乎对你有意思，你对他呢？” 苏莲花看向苏母那张不年轻，却和苏娇娇莫名相似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在她听来，这不是一句稀疏平常的问话，而是警告。 警告她不要觊觎苏娇娇的东西。 苏母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苏莲花哑着嗓子，“没有。” “娇娇她不懂这些，误会了。” 苏母点点头，“莲花，你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说。” “嫁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总要找个合你心意的。” 那晚，苏莲花把头蒙在被子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受了委屈的自己，默默流泪却不敢哭出声。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苏娇娇嫁给了江宇扬。 江宇扬明明先前是喜欢自己的，最终也喜欢上了苏娇娇，还跟着苏娇娇叫她姐。 苏莲花吓出一身冷汗。 她第一次发现，或许自己根本不能接受江宇扬是别人的。 她可以拒绝江宇扬的示好，却不能容忍这份好转移到别人身上。 苏莲花打开衣柜，在最角落找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里面是她抽时间做的一双棉鞋和护膝，给家里人做的时候，悄悄给江宇扬也做了一双。 第19章 我帮 做这些东西的时候，苏莲花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想过把东西送出去。 单纯只是想疏解心里的那份喜欢。 苏莲花用布把东西包好，重新塞进了角落。 第二天，苏娇娇起床的时候，家里只剩苏青一个人了。 苏娇娇问，“其他人呢？” 苏青看着连环画入了迷，“都去大队开会了。” “马上要开始秋收，大队开会安排秋收的任务，今年收成好，有得忙了。” “锅里热着玉米馍，二姐，你自己拿。” 苏娇娇去厨房转了一圈，咬着馍出来，有点冷了。 “中午我两的饭还有人管吗？” 苏青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二姐，实在没人做，我带你去狗子家蹭饭。” 苏娇娇嚼得牙疼，“少看不起你姐，我随便炒两个菜，保管你吃了三天都还想。” 苏青不给面子的笑起来，“得，你就吹牛。” 两人斗嘴间，一个身影走进了苏家院子。 苏娇娇两人听到声音，均向门口看去。 陈佳的脸比昨天更肿了，红彤彤一片，中间夹杂着血丝。 因为疼，陈佳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此刻眼下青黑，嘴唇苍白，整个人憔悴极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青，他几乎是弹射般的从椅子上跳起，冲到陈佳面前，“佳姐，你这脸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陈佳就委屈极了，瘪嘴道，“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去问问你的好姐姐啊。” 苏青迷茫的看了眼四周，“你说谁？我大姐？” “还是二姐？” “你的脸不是你爸打的吗？我昨儿听说本来还想来看你，结果狗子跟人打架，我就给忘了。” “佳姐，你脸怎么这么严重？” 苏青也挨过打，但苏学海从没下手这么狠过，也不打脸。 “你是个女孩子啊，陈应雄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找他去！” 陈佳拉住他，语气十分不耐烦，“苏青，你能不能别捣乱了，你不知道我爸的性子吗？你闹到我爸那去，你拍拍屁股走了，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 苏青表情赧赧的，“我想帮你出口气嘛。” “佳姐，你吃早饭了吗？” 话音刚落，陈佳肚子便咕噜一声。 苏青跟得到指令一般，冲进厨房拿了两个玉米馍，“有点冷了，要不要热热再吃？” 陈佳嫌弃得不行，“我脸肿成这样怎么吃啊？你是想我破相吗？” “你家有小米粥没？” 苏青几乎没有迟疑，“有，但是没有熬好的，佳姐，我给你拿点小米，你自己回家煮着吃行吗？” 陈佳这才勉强的点头。 小米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苏青这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换句话说，苏娇娇在自己家想吃上一顿小米稀饭都还要看日子。 这陈佳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苏娇娇全程冷眼旁观，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青这小子对陈佳关心得有点过分？ 态度也好得过分？ 苏青用布袋包了一小包小米出来，“佳姐，你先拿回家吃，不够了再来拿。” 包里的分量掺着其他的一起煮能吃好几顿。 陈佳觉得少，“苏青，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气？” “我要去别家要，比你给的可要多多了。” 苏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再拿点。” 听到这话，苏娇娇的气不打一处来。 劈手夺过苏青手上的布袋子，冷冰冰的看向陈佳，”嫌少？嫌少就去别家，我们家的米可不给忘恩负义的人吃。“ 陈佳的脸一时青红紫白的，“娇娇，你把我害这么惨，现在不过是来你家要点米都不行？” 苏娇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害你什么了？“ 陈佳理直气壮，“我现在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小偷，我脸都抬不起来了。” 她在村里苦心经营的听话、懂事、嘴甜、乖巧的形象被一下子推翻了。 本来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陈佳恨不得杀了苏娇娇。 苏娇娇无法理解陈佳的脑回路，只觉得对方跟傻子一样，“苏青，把她赶出去，从今天起，不许她再进入我家。” 陈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把考题拿出来，我怎么有机会偷考题？还被刘祁当众戳穿。” 苏娇娇死死盯着她，“陈佳，我告诉你，脑子不好就去看医生，少在这里像疯狗一样乱叫，你名声败坏是因为你这个人从头到尾，从根上就烂了，和我苏娇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以前我眼瞎心盲，对你掏心掏肺，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告诉你，你以后在我这里，占不到任何便宜，我不会给你哪怕一颗米。” 苏青眼看着两人吵起来，小心翼翼地拉住苏娇娇的手臂，“二姐，你讲话太伤人了。” “佳姐还受着伤呢。” 苏娇娇眉目冷凝，“她算你哪门子姐？苏青，你脑子也昏头了是吗？我让你把她给我赶出去！” 陈佳看了眼苏娇娇手上装着小米的布袋子，想到自己来苏家的初衷，终是态度软了下来，“娇娇，我就是一时气急，不是真的怪你。” “我的脸伤成这个样子，我爸却一点儿不关心，我想拿钱去看医生，我爸却说家里没钱。” 陈佳扑闪着圆圆的大眼睛，泪珠在里面盘旋，就是不落下来，可怜楚楚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苏青立马心疼了，“佳姐......陈佳，你别哭，我们马上想办法。” 他一摸口袋，发现四个口袋都是空的，“我......我的钱刚买了最新出的连环画。”又看向苏娇娇，“姐，你之前生病，爸妈给了你不少零花钱，让你买零嘴，你先拿出来给陈佳看病。” 苏娇娇看着陈佳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在我这里占到任何便宜。” 陈佳是真着急自己的脸，眼泪终于落下来，流到伤口时特别疼。 点燃了陈佳心里一丝丝无名火，“你是不是要看我去死？” “女孩子没了脸怎么嫁人？你要害我一辈子吗？” 苏青着急了，“姐，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陈佳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你不帮我帮。” 第20章 对象 苏青脚步不停地朝门外跑去，边跑边说，“我去二狗家借钱，陈佳，你等我回来。” 待院子里只剩两人时，陈佳止住眼泪，语气颇为骄傲，”苏娇娇，你不帮我又怎样？苏青对我死心塌地的，比你这个叛徒可好多了。“ 苏娇娇混不在意，将布袋子抛了抛，”二狗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吃了上顿没下顿，找他借钱，你准备等明年再看脸吧，希望到时候还有救。“ 说完自顾自进厨房把小米放回原位，中途不忘骂苏青，也是个眼瞎的。 出来时，陈佳人已经不见了。 也好，看着就心烦。 苏娇娇回房间看见床头边，放着的高三的书，想了想还是把书放到了苏莲花房里的书桌上。 她能做的就这些，至于苏莲花看与不看，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上。 另一边，陈佳出了苏家，在路上停停走走，想过去医院赊账，把脸先看了再说。 但被他爸那样好面子的人知道了，绝对逃不了一顿打。 思来想去，陈佳敲开了秦家、刘家的门，这两家的儿子是苏娇娇的忠实爱慕者，以前三天两头便给苏娇娇买吃的，送些小玩意儿。 家里还都挺有钱的。 秦洛一听是娇娇生病了，没钱看病，二话不说就拿了五块钱给她，还说，“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丝毫没怀疑，苏家虽算不上富裕人家，但也不穷，怎么会看不起病。 陈佳接过忙说谢谢。 马不停蹄地赶去刘家，刘能听后直接给了八块钱。 刘能心智更加成熟，并不相信陈佳的说辞，什么病了没钱看，只以为苏娇娇又看上什么新鲜玩意儿，差点钱。 之前苏娇娇一心追着徐一鸣，秦洛和刘能对苏娇娇都冷淡了一段时间，但徐一鸣出事后，两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给钱上便也更大方。 陈佳捂着怀里的十多块钱，心里得意极了。 你苏娇娇不肯给钱，有的是人愿意给我钱。 心里甚至盘算着要不要多去几家要钱，让大家都以为是苏娇娇不要脸到处找人借钱才好。 但脸上实在痛，陈佳只能暂时歇下心思，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半道中，陈佳远远的看见一人，人高马大的，拎着只兔子，走近了一瞧，竟然是陆承延。 她以前没关注过这人，现在仔细一看，陆承延长得属实不错。 上次在陆承延家，两人抱在一块儿，苏娇娇还说喜欢他吧。 所以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佳的眼睛滴溜一转，便上前喊道，“陆承延。” 陆承延跑了一趟沪市，运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回百货公司，交接完后便回了莲花村，路上撞见只野兔子，便随手逮了回家。 至于眼前的女生，陆承延稍加思索，便记起来是见过的。 “有事？” 陈佳个子矮，仰头看着他，“我是苏娇娇的好朋友，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没有钱治病。”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难受，便四处帮她借钱。” “你是娇娇的对象吗？” “是的话，赶紧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陆承延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对象？” 陈佳点头，“对啊，那晚你俩抱在一起，我们大家伙可都看见了。” 陆承延思索一番，却没问苏娇娇生了什么病，“你要多少钱？” 陈佳有点愣住，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这人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难道苏娇娇又傍上个隐藏的有钱人。 咬着牙说道，“十块，有吗？” 陆承延垂下眼眸，嘴角噙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 “是存了很久的钱。” 陆承延随手摸出钱，递给陈佳，“告诉娇娇，千万要好好养病。” 等陆承延走后，陈佳才皱眉，“这人是个傻子吧。” “我说生病就生病，都不知道去问一问。” “人长得不错，脑子却不好。” 陈佳开心地去卫生所看了脸，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要求一定不能留疤。 在医生的再三保证下，才放心离开。 ...... 时间一晃而过，秋收的任务全面来临，学校放假，就连小孩子都全部参与到抢收的工作中来。 到处都是拖拉机的轰鸣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但知青们都怨声载道。 “徐知青被送去农场改造也就算了，现在江知青也去修大坝了，我们人手一下子减少了两个，划给我们的田地却没有减少。” “我们怎么忙得过来？” 女知青们在乡下劳作，双手已经起了茧子，但这次的劳动强度依然超过了她们的接受程度。 好几个女知青手上都出了血，只能把旧衣服拆开，缠在手上。 “支书也不想想办法，耽误了收割时间，谁也讨不了好。” 苏家的田就在知青任务田的旁边，将大家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起身看着茫茫一片望不到头的麦田，知道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苏学海主动找陈应雄商量，看去外乡请几个人手，或者让江知青先回来忙秋收，等秋收搞完了再去修大坝。 却被陈应雄一口回绝，“说起来，江知青是受了你家娇娇的连累才不得不去修大坝，这件事您自己想办法，大队管不了。” “请人也可以，你自己花钱请，跟大队无关。” 叼着烟杆走了。 正送午饭来的苏娇娇听了几句，火气直冒。 “爸，他哪有一点支书的样子。” 苏学海摆手，“人多嘴杂，不要说这些。” 苏莲花将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来，苏父苏母便放下镰刀。 苏母捏着肩膀，“再干两年也就干不动了。” 苏娇娇四处望了眼，“苏青呢？” 苏父苏母平静地吃着饭，“你还不了解他，每年秋收都主动去陈家帮忙，咱自己家的事是一点不管。” 苏莲花想了想，“爸，从明天开始我到田里来帮忙。” 苏母摇摇头，“家里需要人洗衣做饭，你走了不成。” 苏娇娇举手，“我明天来帮忙。” 苏学海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还会做割麦子？” 第21章 又臭又硬 苏娇娇挺了挺小身板，“当然，不就是用刀割嘛，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苏学海被逗得笑开了怀，“你想得太简单了，从小到大你都没做过这些。” “你在田里四处走走看看，听听那些知青们说的话，就知道了。” 苏娇娇并不觉得很难，这一世的自己称得上养尊处优，但上一世的自己被恶婆婆磋磨得不成样子。 苏娇娇觉得，再难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苏青带着陈佳过来了，不过几天时间，陈佳的脸已经全好了，看不出一点痕迹。 苏青脱掉外套，穿着里面的一件单薄t恤，鞋子和手脏兮兮的，裤子上沾上不少麦子碎屑。 反观陈佳，崭新的桃红色碎花褂子，搭配高腰喇叭裤，耳朵上一对珍珠耳环，衬得五官都精致起来。 苏母夸赞道，“小佳这身衣服好看。” 陈佳故作害羞地低头，“嗯，新买的，花了八块钱。” 苏母吃了一惊，“这么贵。” 莲花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应雄重男轻女，对女儿完全不上心，保证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怎么突然花这么多钱给陈佳买衣服。 苏母打量着陈佳，“你爸给你说亲了？” 陈佳这下是真羞红了脸，“没有的事。” 苏青挤进围坐着的几人中间，“好饿，我的饭在哪？陈佳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苏娇娇看见他就烦，拿筷子打掉他的手，“你有脸吃吗你？就伸手。” 苏青捂着手背嗷嗷叫，“二姐，你发什么疯？” 苏娇娇挑眉，“我说错了吗？家里都忙成啥样了，自己家的地都收不完，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别人娇滴滴的好可怜，说两句话好听话就哄得你去免费帮忙，你怎么不想想你年迈的父亲，母亲？他们一把年纪还在田里干活，妈刚刚还喊腰酸背疼。” 苏青底气不足地反驳，“陈佳就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苏娇娇反问，“她是没有爸还是没有弟弟？要你去帮忙？” “帮忙也就算了，连饭都不给你准备，还带着陈佳一起来咱家吃。” “又出力又出钱，别人拿你当傻子用呢。” 苏学海觉得苏娇娇话说得太难听，让人下不来台，“娇娇，别说了。” 苏青见苏学海帮着说话，立马控诉，“爸，你真得好好管管二姐了，前几天陈佳的脸快烂了，找二姐借钱，二姐那冷漠的样子哟，见死不救。” “现在更是过分，连饭都不让吃了，我招你惹你了吗？” 陈佳声音弱弱的，“苏青，娇娇对我有误会，我相信她有天会理解我的，别为了我和你姐吵架，我不吃就是了。” 说完转身要走。 苏青哪里听得这样的话，满心替陈佳委屈，双手一撑站起来，“不吃就不吃，搞得谁稀罕吃一样。” 他站起来，还等着其他人挽留，但苏父，苏母，和两位姐姐，没有任何人开口挽留。 苏青只觉在陈佳面前失了面子，上前拉住陈佳的手就走。 苏学海终于开口，“站住。” 苏青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神色。 果然，家里人还是心疼他，不忍心让他饿肚子。 苏青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象，等会儿要用什么表情坐下去吃饭，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好哄。 可是下一秒，苏学海的话让他愣在原地，“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苏青反应过来立马放开。 苏娇娇跟了句，“从现在开始，干活就吃饭，不干活谁也别想吃。” 苏娇娇夹起一块肉片放进苏学海的碗里，肉香味扑鼻。 苏青莫名的就委屈了。 从小他和苏娇娇，陈佳三个人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苏娇娇从没对他这么凶过。 苏青看着苏娇娇，心里怨怪，“二姐，我恨死你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佳眼见今天蹭不到饭，灰溜溜的跟着一块儿走了。 苏娇娇吵赢了苏青，并不觉得高兴，反而闷闷不乐的。 苏青对她很好，不然上辈子不会为了她找徐一鸣算账，还断了一条腿。 可是，她越想让苏青和陈佳分开，两人就走得越近。 苏娇娇用筷子无意识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被苏学海制止。 “不高兴了？” 苏娇娇闷闷点头。 苏学海不觉得兄妹间的争吵是多大的事情，但还是开解道，“你但凡服个软，那小子保管又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了。” 苏娇娇瓷白的脸上难掩失落，“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服软。” 陈佳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明显想拉着苏青一起孤立她。 苏青还傻不愣登的中计。 苏学海目光慈爱，“你没错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对的。” “你以前和陈佳好的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留一份，连你大姐都没有。” “苏青一开始是因为你才接纳了陈佳。” “苏青的脾气倔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想他听你的，必须得学会示弱。” “像刚刚那样下他的面子，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苏娇娇若有所思地点头。 想通了，但也不想那么快去哄。 让他吃两天苦头再说。 苏娇娇就不信，凭陈佳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愿意花钱请苏青吃饭。 只是苏娇娇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陈佳现在手上有钱！ 让陈佳花钱请苏青吃饭，她确实肉疼，但一想到两姐弟为了她反目成仇，陈佳就觉得畅快。 是以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苏青，你姐怪我偷题，但刘祁是我爸推荐过去的人，我不过是不想让刘祁表现得太糟糕。” 苏青干了一上午的活早就饿了，身无分文，还受了一肚子气，说话有气无力的，“佳姐，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陈佳笑起来，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嘴唇红润。 苏青看呆了，“不好意思啊佳姐，说好了带你去吃饭，结果跟我一起饿肚子了。” 陈佳扑哧一声笑起来，“谁说我们没饭吃了，走，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苏青眼睛一亮，“真的？” 陈佳自信地点点头，“当然，你帮我家干活，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 两人去街上买了几个发肉包子，吃得饱饱的。 第22章 湿透了 苏父苏母吃了饭简单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便要接着干活。 苏莲花让苏娇娇把东西拿回家洗了，自己留下来帮忙，苏娇娇看了下苏莲花的动作，非常利落。 手起刀落，麦子就倒下了。 苏莲花表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变化。 苏娇娇拎着篮子回家，想着等会儿空了也去帮忙割麦子。 她收一点，父母就能少累一会儿。 苏娇娇回家洗了碗，见院子里堆了一盆脏衣服，把苏青的挑出来放一边，剩下的端去河边洗。 来洗衣服的全是年纪大的女人，年轻的都忙秋收去了。 有人打趣，“莲花呢？今天怎么是你来洗衣服？” 苏娇娇河边，“家里割麦子人手不够，她帮忙去了。” 一个中年妇人站起来，“你比你姐长得可俊多了。我洗完了，这个位置好，让给你。”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用盆舀了河水泡着，将皂角捣碎后，先是在盆里揉搓两把，再拎出来放到石板上用棒槌打。 刚刚给她让位置的妇女不是别人，正是莲花村有名的媒人。 苏莲花的亲事，也是她在帮忙相看。 之前只知道苏家大女儿勤劳能干，今日一见，这小女儿长得更是出众。 叫她洗衣服也十分熟练。不像外面传的懒惰贪吃。 苏娇娇锤了一会儿，额头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脸蛋儿仿佛涂了胭脂，粉粉嫩嫩的好看极了。 妇人阅人无数，见她年纪小，却胸脯饱满，屁股又圆又翘，腰细腿长。 再配上这样一张出众的脸，几乎没有男人能拒绝。 当下便决定，要尽快去苏家包揽给苏娇娇说亲的差事。 这个要是说成了，红包少不了。 河边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苏娇娇一直埋头洗衣服，洗一会儿便要歇一会儿，肩膀酸疼得厉害。 苏娇娇不禁感叹，真是重生后娇养了一段时间，上辈子的她再洗两盆衣服也不带喘气的。 等到衣服洗完，苏娇娇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端起木盆准备回家，可浸透水的衣服较之前重多了，苏娇娇手一滑，木盆连带着衣服全翻到了河里。 “啊，我的衣服！” 苏娇娇惊呼一声。 河水不深，但十分湍急。 衣服随着河流立马朝下游飘走了。 河边仅剩的两个人围拢过来，“哎哟，你这个可难办了，要是有男人在，还能帮你捞捞。” “我们这把年纪，又是这个天气，下水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就连苏娇娇要下水都被拉住。 苏娇娇焦急，“您放开吧，我能行。” 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呢。 “我去。”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在他说话的同时，男人已经挽起裤腿下水了。 苏娇娇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在看清楚男人长相后说道，“陆承延，你小心点。” 陆承延没说话，朝着衣服快速走去，飞快地将散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全部捡回来，抱在胸前。 木盆重量轻，飘在水面已经流向远方看不见了。 陆承延站在水中看着木盆的方向，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捡。 苏娇娇喊道，“木盆不要了，你快回来。” 陆承延这才慢慢走回河边。 苏娇娇在岸边弯下腰，“先把衣服给我。” 少些重量，方便上岸。 陆承延没给，“我的衣服反正湿了，没必要再把你的弄湿了。” 苏娇娇眼尖地瞄到嫩黄色的小物件，瞬时涨红了脸。 她的小衣服，正搭在陆承延的麦色手臂上！ 苏娇娇连忙说道，“没关系，真的谢谢你了，快把衣服给我吧。” 陆承延没给，反而微微侧过身避开了。 旁人跟着劝阻，“妹子，陆同志说得对，你还是让他帮你吧。” 苏娇娇急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她不知道陆承延看没看到那些私人衣服。 但陆承延一脸正经，想来应该是没注意到。 苏娇娇顾不得其他，直接俯身去拿，陆承延皱眉，刚想让她注意安全。 苏娇娇已经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陆承延:…… 这下好了，不止捞衣服，还要捞个人。 河水不深，只到陆承延大腿以下，苏娇娇本来完全可以自己站起来。 但掉下去的惊慌失措，让她疯狂地在水里扑腾。 陆承延找准时机，拎着她脖子后的衣服，一把提起。 直到被提出水面，苏娇娇都还在不停挥动双手。 陆承延只有俯下身，让自己和对方的视线齐平，语气安抚，“没事了。” 苏娇娇望进陆承延黝黑的眸子，那里面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 而陆承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苏娇娇没由来的心头一跳，慌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尴尬一笑，“没……没站稳。” 陆承延松开手，“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打湿了。” 河边上的人见苏娇娇浑身湿透，薄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窈窕曲线毕露，连忙伸手拉她，“快上来。” 苏娇娇上岸后，立马转头，不由分说地从陆承延手上把衣服抱过来。 动作急促，甚至是粗鲁，指甲在陆承延的手臂上抓出两道红痕。 苏娇娇一边抱歉，一边加快速度，特地把小衣服藏在中间。 只是全家人的衣服堆积在胸前，苏娇娇几乎要看不见前面的路。 陆承延说道，“我帮你拿回家。” 苏娇娇反射性一弹，“不用。” “陆承延，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别感冒了。” “今天谢谢你。” “还有两位婆婆，都快回家吧。” 两位婆婆见事情解决，端起自己的木盆回家。 陆承延脱下外套披在苏娇娇身上。 苏娇娇双手都抱着衣服，根本拒绝不了，但她太清楚这样的举动十分暧昧。 被人看见容易引起风言风语。 抖动两下将陆承延的外套抖落在地，“这样对你我的名声不好，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不必了。” “我不冷。” 陆承延只能捡起衣服，“你要这样一路走回家，我保证你的名声只会更差。” 苏娇娇一双杏眼里满是不解。 陆承延从湿衣服里面随手拿出一件，重新披到苏娇娇身上，袖子交叠在苏娇娇的脖子前，打了个结。 “你湿透了，你不知道吗？” 第23章 人情 苏娇娇一张脸红透了，但仍假装镇定，冲陆承延点头告别，企图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无地自容。 只是眼神飘忽，怎么看怎么心虚。 忽然，苏娇娇瞥到陆承延的小腿，“你流血了。” 陆承延淡淡看了眼，毫不在意，“小伤。” 苏娇娇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重生之后，她似乎一直在麻烦陆承延。 “要不你跟我回家，我用药酒给你简单处理下。” 苏娇娇睁着水润的双眸，睫毛又长又翘，嘴巴红润，脸蛋也粉嫩嫩的，像一块软绵绵的糕点。 陆承延就直直地看着，目光不闪不避，“好。” 苏娇娇松了口气，说实话，被陆承延盯着是有压迫感的。 还有种……男人对女人的侵略感。 要是陆承延再不开口，苏娇娇也坚持不住要借口跑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马上说道，“衣服我自己抱，你别……” 话还没说完，陆承延已经把衣服全部抱走。 苏娇娇真的要抓狂了，她的小衣服！ 陆承延径直往前走，没回头，“在水里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 “对我来说，都是身上穿的，和裤子，袜子没什么两样。” “我不会碰到的。” “我拿，只是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应该承担更多的体力活。” 苏娇娇被说得哑口无言。 只能尴尬地笑笑。 此时看天色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苏父苏母应该还没回家，但刚一进门，院子里就站了三四个人。 最先一人回头，看着湿漉漉的两人诧异道，“你们这是？” 苏娇娇迅速简单地解释了。 那人哦了一声，然后皱起眉头，“快去看看你爸，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把捕兽夹放你家田里，你爸的脚伤得十分厉害。” 苏娇娇白了脸，“怎么会这样？” 立马把衣服另找盆放下。 有人安慰道，“你别急，回家之前，我们已经送苏会计去卫生所包扎了，现在只需要在家里静养就行。” “哎，只是正是秋收最忙的时候，你家的田可怎么办。” 一行人摇着头出了苏家。 苏娇娇站在门口，就见中午还说说笑笑的苏学海，此时躺在床上，脚被包成了粽子。 苏母拿了枕头垫在苏学海的背后，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 苏学海拍拍苏母的手，“行了，孩子回来了。” “又不是多大的伤，别哭哭啼啼地让孩子担心。” 苏母又担心又着急，“能是小伤吗？捕兽夹多锋利？野猪碰到都跑不掉，你的脚差点没给戳穿了。” 苏娇娇坐到床边，“爸。” 听到苏母的话，顿时眼泪在眼眶打转，想看伤口又怕弄疼苏学海。 苏学海笑了笑，“你妈故意吓唬你呢。” 苏娇娇看苏学海的嘴唇发白，显然疼得厉害。 “爸，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一笑我更想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相信你这么差的演技。” 苏娇娇抱住苏学海的手臂，苏学海反应过来，“你衣服怎么湿了？” “掉河里了。” 苏父苏母急得不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盘问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放心下来，只是少不得把她教育一番。 “不会洗就别洗了，不是还有你姐在吗？” “赶紧去换衣服。” 苏娇娇走出房间，发现陆承延还站在院子里。 连一步都没挪动过。 一阵风吹过，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苏娇娇这才觉得冷，“你还没走吗？” 陆承延皱眉，指着腿上的伤，“你说要给我处理下。” 苏娇娇说不出话来。 这话虽然是她说的，但现下这种情况，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离开，不给别人家添麻烦了吧。 陆承延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方便我就走了。” 苏娇娇的双眼无辜地看着他，还带了一丝责怪，“你都等这么久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弄。” “我就是烦，但不是针对你。” 说完进苏青房里找了套衣服，让陆承延去换了，自己也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出来时，苏莲花已经煮好了姜汤，陆承延坐在桌子前面喝，身子坐得笔直，衣服和裤子都短了很长一截。 苏娇娇喝完姜汤，苏莲花从药酒罐子里打了一小碗留出来。 “陆同志，有点疼，你忍忍。” 陆承延看了眼苏娇娇，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好。” 将药酒直接泼在伤口上，眉毛都没动一下，苏娇娇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是个狠人。 苏学海早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让苏母打听了说给他听，这会儿请陆承延去房间。 苏娇娇好奇，便跟着去了。 苏学海的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便想请陆承延帮忙收割田里的庄稼。 只因其他人家里多多少少都种地，只有陆承延，是个孤儿，自从收养他的阿婆去世后，便像隐形人一样在村里自己生活。 不在大队劳作任务之列。 苏学海指着腿，“如果不是腿不争气，我还能坚持坚持，如今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原还烦恼找谁帮忙，没想到刚好碰见你。” “你放心，这次分给苏家的粮食，我分你三分之一，当是给你的工钱。” “你考虑考虑，不同意也没关系。” 陆承延:“同意。” “粮食就不要了。” 苏学海不敢相信对方说的，“你的意思是免费帮我们收粮食？” “陆同志，你没参与过秋收。不知道其中的累，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即便去外面请人，我也要花钱的。” 陆承延点头，“我认可你说的，不过，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这话说得在场人一愣一愣的。 苏家什么时候对陆承延有恩情？ 陆承延想了想，“我听去世的婆婆说过，是您帮我取的名字，这个赐名的恩情，我一直没有机会还你。” 得知是这个缘由，苏学海摆手，“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不需要记挂这么久，那秋收的事情，我们就说定了。” “秋收期间，我们家包三顿饭。” 陆承延退出房间，苏娇娇送他到门口。 第24章 鸡腿 陆承延站在门槛前，目光幽深的看向一旁，苏娇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只是一堵低矮的院墙，什么也没有。 陆承延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年他六岁，领养他的阿婆因为心脏疾病死在家里，他完全没意识，只是给阿婆盖上了被子。 陆承延玩一会儿便回来看看阿婆，最后饿得不行了，想让阿婆给他做饭，但阿婆的手已经凉透了。 陆承延怎么叫，对方都没有回应。 他饿极了，把屋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晚上就挨着阿婆的尸体睡。 直到家里没有任何吃的。 那年大雪封山，陆承延不敢去山里抓野鸡，又冷又饿的情况下，他跑出家门，沿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四处都飘出好香的味道，陆承延馋得口水掉下来。 他趴在别人门边偷偷地看，听他们说话，才知道那晚是过春节，要吃好的，穿得漂漂亮亮的。 也有人家发现了他，都毫不留情地将他驱赶离开。 陆承延边哭边走，直到苏家门前。 这家比其他人家更热闹，他趴在门边，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花袄，头上绑着两只小辫子。 她看起来像店里卖的娃娃，精致极了。 她的爸爸将她架在脖子上，绕着院子转圈，笑眯眯地说，“我的娇娇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 小女孩摸着爸爸的胡子，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个小男孩跟在屁股后面，摇摇晃晃的。 那个爸爸便把小女孩放下，又举起了小男孩。 陆承延羡慕极了，他生出来就没有爸爸，不知道被爸爸举得高高的是什么感觉。 等院子里只剩小女孩一个人的时候，陆承延鼓起勇气走进去，“我饿了，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小女孩整洁漂亮的衣服和他破破烂烂的一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说话不太明朗，却知道问他，“你是叫花子吗？” 陆承延生了气，“不是，我有婆婆，只是她生病了，才没有给我做饭。” 不知道小女孩究竟听懂没有，但她听见陆承延肚子发出的声音，捂嘴笑了，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 “哥哥肚子饿了……哦哦，肚子饿了。” 陆承延觉得她太小了，根本听不懂。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小女孩进厨房给他拿了一只鸡腿。 陆承延眼睛都在放光，当时条件艰苦，就算是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次鸡腿。 他不敢相信，“这个给我吃吗？” 小女孩递给他，“娇娇还有，哥哥吃。” 陆承延咽了咽口水，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接过，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小女孩又登登登跑回厨房，拿了一个大白馒头。 厨房里有声音传出来，“娇娇，慢些吃，别卡住了。” 娇娇献宝一样放他手里，“哥哥吃。” 陆承延粗糙的手指握住馒头，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他觉得小女孩一定不愁吃穿，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吃食让给别人。 觉得小女孩非常可爱，要是自己也有妹妹就好了。 最后又责怪自己贪吃，那么大一个香喷喷的鸡腿，他竟然一个人吃完了。 没有给阿婆留下。 好在还有馒头。 他把馒头揣在怀里，飞快地往家跑。 只是，等馒头凉透了，变硬了，阿婆也没有醒来。 陆承延靠着这个馒头，活到了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苏娇娇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看什么？” 陆承延的目光聚焦在苏娇娇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和多年前的小女孩重合了，那个在冰冷的雪夜送给他一线生机的小女孩。 他要还的不是赐名的恩情。 是赐命的恩情。 “没看什么，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苏娇娇看了眼他的伤口，连包扎都无，只是用药酒消了毒，“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明明是你帮了我。” “还让你揽下了秋收的活。” 陆承延下意识皱眉，“不要说对不起。” “我不喜欢。” 苏娇娇有种被噎住的感觉，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客套话吗？ 陆承延怎么不按套路来。 苏娇娇搓了把手，“你快回去吧。” 陆承延这才走了。 吃晚饭时，苏青一直没回来，苏母在门口望了好几次。 “这孩子，吵个嘴难道连家都不回了。” “中午没吃早该饿了。” “娇娇，要不你去陈佳家找找吧。” 苏娇娇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想到苏学海中午说的话，她内心里是不想把亲弟弟推向外人的。 再加上苏学海受伤，苏娇娇不想姐弟不和让他担心，便答应了。 只是还没走到陈家门口，苏娇娇就气得不行。 陈家和苏家不一样，苏家院子外用围墙围起来了，陈家是平房，前面的院子敞开，一览无余。 苏青正坐在板凳上洗衣服。 苏娇娇跑过去，忍着怒气，“苏青，你在干嘛？” 苏青慌得在盆里一顿搅和，把某些衣服藏在盆底。 苏娇娇眼尖地看见，一把将衣服捞出来。 不看还好，一看血压都上升了，“苏青，你要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跑人家家里来洗贴身衣服？” 苏青连忙捂住她的嘴，“二姐你声音小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苏娇娇推开他，一脚踢翻洗衣盆，“苏青，跟我回家。” 苏青见状，又急又气，“你这是干嘛，哎呀，我辛辛苦苦洗了好久。” 陈佳听见声音跑出来，见地上一片狼藉，苏娇娇站在边上，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娇娇，我手疼，才让苏青帮我洗的，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喊苏青帮忙了。” 苏娇娇忍不住冷笑，“手疼？他苏青帮你割麦子手不疼？你一整天下来光是用眼睛看，还把手看疼了？” 陈佳语气十分委屈，“不是的，我来月事了。” 苏青一听就心疼了，“你快去歇着吧，去……” 苏娇娇打断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跟我回家。” 苏青还想把地上收拾了再走，但他被苏娇娇的神色吓住了。 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第25章 喜欢 苏青一开始还想着等苏娇娇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但苏娇娇始终目视前方，似乎看他一眼都多余。 苏青也委屈，不明白苏娇娇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以前陈佳家里有事，苏娇娇自己跑得比他还快。 终于，他忍不住了，“苏娇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来找我又不和我说话，我们今天中午吵的架，我还没说原谅你。” 苏娇娇停下脚步，无所谓地耸肩，“你想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也没关系，我只当没你这个弟弟。” “你帮陈佳割麦子，帮陈佳洗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去河边洗一家人的衣服结果掉进河里，我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了一路回家。” “爸割麦子，脚被捕兽夹刺穿，现在正躺在床上，吃饭都要别人端进房间。” “而你，我亲爱的弟弟，你在做什么？” 苏青愣住，“姐，你说什么？” 苏娇娇平静的地看向远方，“从前，我和你一样，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想着天塌下来有爸妈，有大姐在，你想没想过，爸妈会老，会死，大姐会嫁人，到时候谁来帮我们承担养家的责任？” 苏青看着她的侧脸，娇媚如常，却又多了两分冷淡和疏离，“二姐……我不是……” 苏娇娇止住他，“我以前跟你一样混账，所以我没资格说你。” “但是，你如果喜欢陈佳，就主动跟爸妈通个气，找媒人提亲，现在你俩什么关系都不是，就上赶着去献殷勤。” “陈佳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人傻好骗。” 苏青下意识地反驳，“二姐，我不是喜欢陈佳。” 只是飘忽的眼神和涨红的脸出卖了他。 苏娇娇心底一片凉意，上一世，陈佳如愿嫁给江宇杨，她竟一点没发现苏青的心思。 但她并不担心，且不说陈佳看不上苏家的家底，光是陈应雄和他爸之间的龃龉，陈应雄便不会把陈佳嫁给苏青。 只有苏青一个人还看不透而已。 苏娇娇见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摆了摆手，“喜不喜欢你心里清楚，跟我嘴硬什么。” “这段时间爸没法收麦子了，至于你，是回家帮忙，还是去陈家帮忙，你自己好好想想。” 回到苏家，苏青立马去看望了爸。 苏母终究心疼儿子，急忙张罗着一家人吃饭，关心地问他中午是不是饿肚子了。 苏青得意地扬了扬眉，刚想炫耀陈佳请他吃了肉包子，但一想起苏娇娇近来对他冷淡的态度，只能压下兴奋，“随便吃了点。” 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等吃完，苏青放下碗筷准备走，见苏娇娇帮着苏莲花收拾碗筷，犹豫着又走回来，拿了抹布擦桌子。 苏母在一旁看得乐呵，“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做家务了。” 苏青擦完桌子，双手油腻腻黏糊糊的，顿时嫌弃得不行。 他做完这些就想得苏娇娇一个表扬，谁知对方看都不看就进了厨房。 苏青拿着抹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苏母过来将抹布拿走，“不会做就去休息，再说了，男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像什么样，厨房是女人的天地。” 苏青听了才好受些。 等苏娇娇从厨房出来，他急忙跟上去，语气僵硬，“我明天会去田里帮忙。” 苏娇娇哦了一声，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戏谑，“哪家的田？” 苏青梗着脖子，“当然是自己家。” 他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再说了，他就算喜欢陈佳，但同样也很在乎家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爸受伤不管。 苏青见苏娇娇的嘴脸有了笑意，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没有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苏母透过窗户看见两人交谈的身影，偷偷乐着，“老苏，要整治苏青，还得是娇娇来才行。” “不管他生多大气，但凡娇娇愿意给点好脸色，两人马上就和好。” 苏学海的脚痛得厉害，听到这话也笑了，“两人从小吵到大，感情比一般姐弟更好。” “倒是莲花和他们两个都不亲近。” 闻言，苏母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莲花和我们都不亲近，什么事都喜欢憋心里。” 苏学海让她没事多关心关心大女儿，苏母都应下。 在苏母心里，给苏莲花找个好婆家，便好了。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爬起来便发现自己感冒了。 头昏昏沉沉，鼻子跟堵了两朵棉花似的。 苏莲花做了早饭便和苏母，苏青一起去田里。 苏娇娇留在家做午饭，顺便照顾苏学海，做些家务。 她做饭没天分，上一世没少被恶婆婆挑剔，说她做的饭仅仅是能吃而已。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苏莲花去田里的用处远远大于在家。 苏学海叮嘱苏娇娇做点带荤腥的菜，吃了才有力气干活。 苏娇娇便从柜子里切了一小块肥中带瘦的肉，准备和辣椒一起炒。 再做个青菜，和一大盆土豆。 苏娇娇切菜，洗菜，从一开始的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 只是点火的时候，火星子跳出来，刚好落在手背上，烫了好大一块红色。 苏娇娇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算着时间做好，给苏学海盛了一大碗饭菜后，用篮子装好。 路上碰到不少人去送饭，互相交流着做的什么菜。 大多数人家都煮的番薯，芋头这种杂粮，做饭的就配些青菜或者腊八蒜等咸菜。 做肉菜的十分少。 苏娇娇将篮子挎得更稳了些。 到了自家田边，苏青跑的最快，几乎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扔了镰刀冲过来，“二姐，你做的啥？” “好香啊。” 伸手要揭掉碗上盖的布。 苏娇娇按住他的手不许他动，往田里看去。 苏母和苏莲花已经慢慢在往田边走。 陆承延还在不停的割。 苏娇娇喊道，“陆承延，过来吃饭了。” 等他走近，苏娇娇才注意到，这样的时节，陆承延只穿了一件背心，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线条分明。 凌乱的头发和青色的胡茬。 一股粗野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她假装很忙的低头，给众人分碗筷。 轮到陆承延的时候，明显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和凸起的手骨。 第26章 乖 陆承延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麻利地把外套穿上。 苏青凑近篮子左看右看，不敢相信地瞧了苏娇娇好几眼，“二姐，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们刚刚还在猜中午是不是要吃烤红薯了。” 苏母和苏莲花同样十分诧异，但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直接询问，“瞎说什么，你二姐一向能干。” 苏娇娇看见她妈脸不红心不跳地夸奖便想笑。 苏青小心翼翼地夹起土豆尝了一口，“哇，熟的。” “不闲。” “好吃。” 等把三个菜都试了个遍，苏青打心底里佩服，“二姐，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难道做饭的技能可以天生？” 毕竟苏娇娇从小到大没煮过一顿饭。 “太好吃了，我今天要多吃两碗饭。” 苏母同样夸赞她做得好，看出大女儿和小女儿近来有些矛盾，特意问苏莲花，“莲花，你觉得怎样？” 苏莲花干了一上午，手指、手腕都不舒服，但所有人都只看到苏娇娇做的饭，没人想过她从十岁开始便做全家人的饭，经年累月，却没得过一句表扬。 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回答，“不错。” 苏娇娇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好，但得到认可，依旧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和幸福感，“赶明儿我做两个新菜让你们尝尝。” 话题揭过，苏母让陆承延多吃肉菜，半是客套，半是真心，“陆同志体力好，一个人顶两个，真是帮了大忙了。” 最难得的是陆承延做事踏实，不偷奸耍滑，之前也有人去外面请人帮忙收割，但请的人多是不满意。 要么体力跟不上，要么割一会儿便找理由躲起来偷懒，表面上看起来从天亮忙到日落，实际收割的麦子不如一个女流之辈。 但陆承延今早割的麦子抵得上别人一天的量。 苏青经过一上午的收割，对陆承延不禁有些崇拜，“陆大哥割了一上午一点事都没有，不像我，手酸得要命。” “陆大哥，你这一身肌肉练得真好。” 看起来能打死一头熊。 陆承延说他从小上山打猎，并没有特殊锻炼过，长大后，只要没事就晚上跑跑步。 苏娇娇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正想得认真，就听到有人叫她。 苏娇娇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思考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好像是同村的刘能？ 貌似之前对她献了不少殷勤。 这人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刘能看着苏娇娇姣好的面容，心神一阵荡漾。 “娇娇，好久不见。” “你们中午吃这个还有力气干活吗？” 苏青自觉被鄙视了，扬起鼻孔，“这可是我二姐辛辛苦苦做的，什么叫这个？” 刘能对未来小舅子十分讨好，“我不是看不起的意思，只是关心而已，我家刚宰了一头猪，明天我让阿姨做红烧肉，给你们送一碗。” 苏青听到红烧肉三个字，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有点差，“咳咳……那什么，你说真的？” 苏娇娇站起来踢了苏青一脚，她现在绝对不想跟这些追求者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严词拒绝道，“不用，谢谢你，想吃的话我们自己去买。” 刘能脸上仍然挂着笑，“娇娇，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些是我自愿给的。” “再说了，我家就是开养猪场的，你想吃什么部位，说一声，我给你留最好的。” 苏娇娇一个头两个大。 无数爱慕者中，坚持最久的就是刘能和秦洛两人。 偏偏他两还最有钱。 其他爱慕者顶多写写情书，约她出去玩，说些好听话。 这两人都是拿真金白银的好东西砸。 也正因如此，苏娇娇对这两人避之不及。 “说了不要，你要是端来，我只好转身送给其他人。” 刘能瞬间泄气，“那我拿红烧肉和你做的饭交换，这样不算我白给你的。” 苏娇娇:“不行。” 刘能手指着陆承延，“他是谁，怎么和你们一起吃饭？” 苏娇娇已经不太想搭理了，“跟你没关系。” 苏母适时帮腔，“陆同志是我们请来帮忙割麦子的。” 刘能这才放下心来，“娇娇，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苏娇娇没着急回家，拿了镰刀准备跟着一起干会儿。 刚握住麦子便觉得扎手，用镰刀割了好几下终于割完一把。 接连割了两三茬，手心已经通红一片。 苏娇娇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吹，不知不觉间，陆承延走到她身边，拿走镰刀，“麦子不是这样割的。” 陆承延弯腰低头，宽大的手掌拢住一把麦子，右手握紧镰刀，朝着麦秆根部一拉，轻轻松松分离了麦子和根部。 苏娇娇甩了甩通红的双手，“好了，我明白了，你把刀给我吧。” 陆承延没给，“你娇气得很，干不了这个。” 苏娇娇不听，觉得既然苏母和苏莲花可以，那她也可以。 下一秒，陆承延跟看穿她心思似的，“她们行不代表你行。” 苏娇娇不肯承认自己不行，拿回镰刀，学着陆承延的模样割麦子。 刚开始还能勉强坚持，到后面只觉得手越来越疼。 苏娇娇只以为是不习惯，等习惯了就会好点。 等陆承延过来看时，苏娇娇的手上已经起了两个大水泡。 苏娇娇看到水泡差点没吓死，“好疼。” 陆承延表情无奈，“早说了让你回去。” “坐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离开了，回来时带了酒精和针，苏娇娇瞪大眼睛，“你要干嘛？” 陆承延在她对面坐下，“现在知道怕了？割麦子的第一步便是反复克服长水泡。” “等手上长了老茧就不疼了。” “手拿出来。” 苏娇娇害怕地看了他一眼，“能不用针刺破吗？” “你技术好不好，要不我还是去卫生所弄？” 陆承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哄的意味，“不疼。” “乖，把手给我。” 苏娇娇的眼睛湿漉漉的，让陆承延想起曾经在山里遇到的小鹿。 他将针消毒后，一点一点从水泡边缘刺破，让水泄出来。 处理好水泡，陆承延用酒精消毒。 苏娇娇顿时疼得心底冒火，“陆承延，你不是说不痛吗？” 第27章 你是我姐 陆承延没啥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对我来说确实不痛。” 苏娇娇想起昨天，陆承延把小半碗药酒倒在脚上时，眉头都没皱下。 只能一边疼的吸气，一边告诉自己，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比如陆承延，他在痛觉方面就不是人！ 苏娇娇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多娇媚。 微微嘟起的殷红小嘴，红红的眼眶和挺翘鼻头。 陆承延心里痒痒的，没由来的心浮气躁。 苏娇娇委屈巴巴的问，“处理完了吧，我要回家了。” 她这个状态不仅割不了麦子，连做晚饭都够呛。 陆承延没说话，拉住她的手腕，“再等等。” 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药膏，抹在苏娇娇手背上被火星子烫到的位置。 原本火辣辣的感觉一瞬间被抚平许多。 苏娇娇被烫后立马将手浸在在凉水里，其实已经不大看得出来。 只是苏娇娇皮肤白，仔细看还是能注意到手背上的那块红痕。 但苏母和苏青都没发现。 陆承延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关注这样的细枝末节。 苏娇娇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陆承延很少有大表情，不笑不哭不生气，跟谁说话都一个样子。 顶多会皱皱眉头，抿紧嘴唇。 但这会儿帮忙上药的陆承延，动作轻柔，专注，倒衬得人温柔了两分。 苏娇娇收回手，“从哪找来的药膏，效果真好。” 一下子就不疼了。 陆承延把药膏放进篮子，“你一块儿提回家，疼的话多涂两次。” 苏娇娇点头，“好。” 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晚上想吃什么？” 陆承延对此不怎么在意，“我都行，你的手最好不要碰水。” “我可以回家自己解决。” “你等你家里人回去了再做。” 苏娇娇听着他的嘱咐，心想那用得着这么小心，好像她是摸不得碰不得的瓷娃娃。 再说了，陆承延劳累一天，再怎么也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家。 想了想，苏娇娇说道，“晚上下面条，记得来。” 回家后，苏娇娇照着医生的叮嘱帮苏学海的脚换药。 苏学海看见她手上的水泡心疼的不行，“现在知道安排你在家做饭是有道理的吧，非要逞强，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 苏娇娇尽量让手上的动作轻一些，“我想着我多割一把，妈她们就能轻松一些，谁知道这副身体这么不中用。” 苏学海笑了笑，“以后你的对象难挑，我们把你养的这么娇气，不晓得哪家的男人能包容你。” 苏娇娇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陆承延的样子。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嫌弃她这么不中用吧。 而且他应该一个人就能把活干完，根本用不到她。 等反应过来，苏娇娇的耳朵都快烧起来。 她在想什么？ 陆承延这样面瘫的人，也会喜欢别人？ 苏娇娇问，“陆承延多少岁了？” 苏学海凝神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比你大三岁，今年应该21，还是22了。” 这个年纪没结婚的不多。 陆承延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迟迟不娶妻，难道是有什么怪癖？ 苏学海问了下收割进度，得知非常快的时候才安心了。 “那就好。” 当晚，陆承延跟着苏家人走进院子，闻到饭菜的香味时，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苏娇娇给每个人都煮了一大碗面条。 碗底卧着黄澄澄的大鸡蛋。 苏青吃着鸡蛋才觉得活过来了，“二姐做饭，伙食比大姐开得好些。” 又是肉，又是蛋。 “大姐，咱家以后的伙食标准能不能比照现在的来。” 苏莲花点头，“可以。” “只要你找份工作，每个月按时上交伙食费，我天天给你顿鸡汤。” 苏青端着碗凑到苏娇娇身边，“你看，大姐说话老阴阳怪气了。” 十几年了，爸妈都没提过伙食费。 苏娇娇听了却有了想法，苏莲花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心里说不定对她和苏青早走埋怨。 毕竟苏莲花在承担家务的同时，还要帮着下地干活，每个月去村小打扫卫生也能赚些钱。 这些钱是全部交给苏母的，她自己一分没留。 苏娇娇和苏青就是苏家的两只蛀虫。 待闲下来后是该好好想想，找点赚钱的门路。 几人累了一天，吃过晚饭便躺床上休息。 苏莲花还在厨房洗碗，苏青震天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苏娇娇去到厨房，举起双手给苏莲花看，“我知道你很辛苦，本来该我洗碗，但我手受伤了。” “你放心，只要手好了，你以后干完活，回到家也能像他们一样休息。” 苏莲花神色淡淡的，“我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她早就干习惯了。 苏娇娇跟苏莲花讲话，总是觉得憋闷得很。 “姐，差点被徐一鸣侵犯的那晚，我回家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我抱着你哭，是真的把你当做家人和依靠。” “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觉得特别感动。” “我知道你作为家里老大，付出了很多，我以前不懂事从没正视过你的付出，但现在我懂了，也都看在眼里。” “你不必总是表面一副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极度不平衡。” “如果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我又能做到的，我肯定愿意为你去做。” 比如为她借书。 比如尽可能承担一些家务。 比如希望她能争取自己的幸福。 苏莲花意外苏娇娇突然跟她说这些，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复。 愣了半晌，“我没让你做这些。” 苏娇娇直直的看着她，“我想为你做。”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因为你是我姐。” 等苏娇娇离开后，苏莲花迟迟无法从她说话时的神情中回过神来。 苏莲花知道，苏娇娇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因为从小备受宠爱的苏娇娇，才不会为了讨好谁说这种话。 她说，是因为她真这么想。 苏娇娇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强烈的被人在乎的感觉。 胸腔热热的。 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间，苏莲花坐到桌前，打开了高三的课本。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江宇杨做的笔记。 字迹清秀，一如其人。 第28章 我爱吃 苏莲花抚摸着书本上的字迹，第一次在想，她的生活，是不是也可以不一样。 第二天，苏娇娇起床后去厨房，发现盘子里装着洗好的青菜，红薯，窝窝头也是做好的，只需要蒸就行了。 苏娇娇站在厨房，开始是抿着嘴笑，到后来是压抑不住的放声大笑。 不管怎么说，昨晚和苏莲花掏心掏肺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并且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中午送饭，苏青见没有肉菜，倍感失望，“下午手都没力气抬了。” 苏娇娇心情好，笑眯眯的，“你比陆承延还辛苦吗？” 苏青辩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给你举个例子，水壶有大的，有小的，大水壶就是能装，小水壶就是装不了太多水。” 言外之意，陆承延本来就厉害。 苏娇娇点点头，“明白，你比较废材。” 说完给苏青夹了一个窝窝头，“多吃点。” 刚吃没两口，刘能过来了。 “娇娇，你们今天吃窝窝头哦。” “我好久没吃了，可以跟你们一块吃吗？” 苏娇娇头顶问号。 这窝窝头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家家户户都有。 以刘能的家庭条件，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她不是舍不得一个窝窝头，只是刘能的搭讪方式太低级了，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是以苏娇娇没答应。 苏母笑着说，“我们没有多的筷子，你直接用手拿就是。” 刘能从随身篮子里拿出一双筷子，“我带了。” 苏娇娇:…… 要说不是早走准备，谁信呢？ “那个，我们的饭菜没做多的，你吃一个窝窝头就走吧。” 苏娇娇着重强调“一个”。 希望对方识趣地离开。 刘能把篮子放到苏家的篮子旁边，揭开粗布，里面是满满一碗红烧肉。 “吃了你们的窝窝头挺不好意思的，我的红烧肉跟你们一起分享。” 苏青直愣愣地看着红烧肉，口水差点流出来，“不过年不过节，吃这么好啊。” 刘能用新筷子给苏娇娇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我特地叮嘱阿姨炖得软烂一些，入味儿，你尝尝。” 双眼希冀地望着苏娇娇，巴巴地等着苏娇娇吃。 苏娇娇抿了抿唇，“我已经不喜欢吃了。” 陆承延冷不丁开口，“我爱吃，给我。” 说完，就把碗凑到苏娇娇的碗旁，苏娇娇立马会意，要将红烧肉夹走。 只是刘能的速度更快，重新从碗里夹了一块，“陆同志，红烧肉多，就别和娇娇抢了吧。” 他语带笑意，但那笑容明显不似对着苏娇娇时那样真诚。 反而带了两分敌意。 陆承延感受到了，默默将碗收回。 一来一往间，苏青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还不忘夸赞，“你们不爱吃的都留给我。” 无法理解竟然有人不喜欢吃红烧肉。 苏娇娇眉毛蹙起，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 刘能就着咸菜象征性吃了两口窝窝头，等红烧肉被吃光后，才起身提着篮子走了。 苏青开了荤，满足极了，“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红烧肉这样的好东西都舍得拿出来分给别人。” “刘能这个人格局不一般。” 苏娇娇无语地看了他这个傻弟弟一眼。 陆承延嗯了声，不轻不重地说道，“他想娶你姐。” 苏娇娇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强行吞下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她咳嗽得满脸通红。 苏母急忙用勺子舀了菜汤喂她喝下，苏莲花轻拍后背帮她顺气。 苏娇娇看向始作俑者，对方依旧在淡定地啃窝窝头，见苏娇娇看他，又补了一路，“我刚才说得不准确。” “他想娶你二姐。” 苏娇娇实在忍不住了，“陆承延！” 这种事情看穿不说穿。 说出来太让人难为情了。 这陆承延的情商真是有够低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承延悄悄勾了下唇。 苏青听到这个信息呆住了。 刘能？ 喜欢她二姐？ 这小子原来居心不良啊。 他急于找人求证，“妈，陆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苏母表情尴尬，但她不好直接批评陆承延，只能打马虎眼，“什么真的假的，吃饱了就干活去！” 第二天中午吃饭，刘能又提着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来了，苏青想到陆承延的话，没有马上吃。 苏娇娇态度同样坚决，任凭刘能说破嘴，交换食物还是什么理由，都不肯吃。 “我这里的饭菜，你有喜欢的尽管吃就行，不需要交换。” “何况你以前也送过我不少东西。” 刘能无法，只得郁闷地走了。 心想，还是得找其他办法接近苏娇娇才行。 饿着肚子的陈佳看见这一幕嫉妒得不行。 这两天没了苏青的帮忙，她不得不下地干活，陈应雄象征性来田里干一会儿，就出去跟人喝酒吃饭，完全不管自己女儿吃什么。 之前从刘能、秦洛和陆承延三个人手上骗的钱都花光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等苏娇娇一行吃完饭，各自干过活，陈佳溜到苏青负责的田里，有气无力的喊了声，“苏青。” 苏青抬头，见是她还挺高兴的，“佳姐，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注意到陈佳不怎么好的脸色，“你生病了？” 陈佳扑闪着大眼睛，“我还没吃午饭。” “我爸不管我。” 苏青替她打抱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陈佳故意伸手理了理头发，让苏青看到她手上的伤。 大拇指的指甲边缘开裂，露出红红的一道。 手背上有麦子挂出来的血痕。 手心有水泡破掉后留下的疤。 苏青看着不是滋味，“怎么这么严重啊？” 陈佳低头，“我不想娇娇命好，有妈妈，姐姐和弟弟帮忙，我们全家都指着我，要是做不完我爸还会打我。” 苏青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做出了一个决定，“佳姐，你是女孩子不该做这么重的活。” “从现在开始，你白天随便应付下，我晚上来帮你割。” 陈佳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你会很辛苦，还是算了吧。” 第29章 便宜 苏青其实也很犹豫，毕竟在自家地里劳作一天后，再去帮陈佳收麦子，身体吃不消。 但看着陈佳这个样子，他觉得不能退缩，“没事，我是男人，多干一点没问题的。” 陈佳这才半推半就的接受，“谢谢，我晚上就不来陪你，孤男寡女的，免得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苏青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陈佳脑子里一直惦记着刘能的大肉包子，突然摸着肚子，“苏青，我肚子好疼。” 苏青紧张起来，“哪里？疼得厉害吗？” 陈佳咬了咬唇，显得十分难受，“疼，我听卫生所的姐姐说，不按时吃饭会得胃病，严重的还会变成治不好的癌症。” “你说我是不是也生了大病啊。” 苏青哪里见过这种情况，扔下镰刀便要送她去医院。 陈佳拦住他，赶忙改口，“我应该就是没吃午饭肚子太饿了，给饿疼的。” “忍忍就过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两天请你吃的包子？好香。” “要是现在能吃上一个大包子就好了。” 苏青一听包子两个字，马上想到刘能提来的包子，顷刻之间天平就偏向了陈佳。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弄吃的。” 朝着刘能的家跑去。 碰巧刘能中途跟人聊天耽搁了一会儿，苏青不过追到一半就找到了人。 刘能看着未来小舅子，态度好得很，一会儿关心他让他跑慢点。 一会儿问他什么事。 苏青累得直喘气，指着刘能手里的篮子，“能把包子给我吗？” 刘能心里一喜，难道娇娇是脸皮薄，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接受他的东西。 才特地让苏青私下来拿？ 思及此，刘能豪爽地回答，“当然，本来就是拿来给你们吃的。” “就是有点凉了，要不我拿回家热热再给你们送过来？” 苏青连忙摆手，在送过来不就穿帮了。 接过篮子说了声谢谢，犹豫再三也没把事实说出来。 刘能目送着苏青的背影，询问道，“你们明天想吃什么？” 苏青顿了顿，简直不敢回头，心虚地说了句随便。 “你要再送东西。就单独找我不要被其他人看见。” 刘能听了这话高兴极了，一路吹着口哨回家，叮嘱阿姨明天把鸡杀了煲个汤。 他算是苦尽甘来。 照苏娇娇这个态度，应该是愿意跟他处对象了。 阿姨见他喜上眉梢，八卦地打听，“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刘能卖了个关子，“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边，苏青提着一篮子肉包子，拉着陈佳躲在麦田里悄悄吃。 陈佳心里跟明镜似的，是以她并不问包子从哪儿来的，只夸苏青厉害。 “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能满足？” 眼睛里全是崇拜。 苏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可能不行。” 陈佳故作天真地笑出声，“逗你玩呢。” “你对我真好。” 苏青看着陈佳笑意盈盈的双眼，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也不敢表明心意，“你跟我姐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嘛。” 陈佳点点头，顺势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对哦，这么说来苏青也是我的好弟弟。” 陈佳吃饱喝足后离开了，苏青把篮子藏在麦田里，然后继续干活。 晚上回家吃了饭，就借口去找朋友玩，出了门。 苏母追到门口还是没把人留住，絮絮叨叨地回屋子，“累了一天就早点休息，大晚上的还玩什么。” “吃晚饭那会儿，他时不时就要捶锤手臂，本来想让他明天休息半天，现在看来，精力倒是还好。” 苏学海劝她放宽心，“你让苏青休息，莲花怎么想？何况莲花还是女孩子。” 苏母自知说不过去，但也不认为自己安排得有错，“往年没指望他和娇娇，今年两个人还算争气，知道帮忙了。” 苏学海让她把油灯灭了早点休息，“孩子自己还张口你就别瞎操心，让他知道生活不容易也好。” 接下来的几天，刘能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带给苏青，满心欢喜的以为进了心上人的肚子，不曾想苏娇娇从头到尾根本都不知道。 苏青每晚帮陈佳打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眼下青黑越来越严重，这天在田里割麦子时就哎哟哎哟叫起来。 “妈，不行了，我手疼得厉害。” 苏青略显稚嫩的脸上，染上了害怕和惊慌。 几人围拢过来，苏青脱了外套露出手臂。 苏母上手捏了捏，苏青便大喊疼。 陆承延看了看，“不用担心，应该是肌肉过度劳累，要么痉挛，要么劳损，休息两天，找个赤脚医生帮你按按就行。” 苏母一边心疼，一边又责怪他不听话，“你以为收麦子就这么简单，让你早早休息你不听，天天晚上往外跑，外面是有什么玩意勾得你放不下，活该你疼。” 苏青也委屈，他原想着咬咬牙撑过去，哪能想到活干多了会这么疼。 苏母给了点钱，让他去卫生所看看。 等苏娇娇来送饭，见苏青不在，问了情况才知道受了伤，准备等会儿去卫生所看看情况。 一顿饭几人吃得食不知味。 “哎哟，哎哟，妈，你轻点。” 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苏娇娇看去，发现一个中年妇女拧着刘能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冲着她们走过来。 妇女眼光在苏娇娇和苏莲花身上一扫，直接锁定了苏娇娇。 “就是你吧，让我们家刘能天天给你送饭，短短几天，家里就杀了一只鸡一只鸭。” “合着我儿子一口没吃，好东西都进了你们肚子。” “要不现在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我看啊，还是生女儿更好，一家人都能跟着吃香喝辣。”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苏母作为长辈站出来，“刘家媳妇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哟，吃的时候可香了吧，这会儿想赖账？” 妇女眉目不善，“我承认你家闺女有点姿色，不怪我儿子喜欢。” “但是，你女儿现在还不是我儿媳妇，所以也别想占我们家一点便宜。” 第30章 好吃吗 吵闹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一传十十传百，都放下手上的活前来看热闹。 苏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像泼妇一般对刘家媳妇立刻发难。 而是看向自己女儿，“娇娇，刘姨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吃刘能送的饭菜，究竟有没有？” 苏娇娇声音洪亮，“没有。” 为了让所有人都听见，她憋足了气息，“这些天我每天都和家里人一起吃的，张婶，李婶都亲眼看到的，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她们，看我们吃的饭菜里有没有鸡鸭。” 刘家媳妇儿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躲着你家里人，一个人偷偷吃独食了。” “我告诉你，我家少了鸡鸭是事实，我女儿差不多年底生娃，那鸡鸭都是养了很多年，准备送去给她好好补身子，结果这混账东西全喂你肚子了。” “难道你肚子也怀上了？需要吃这么金贵的东西？” 苏母冷冷地出声打断，“刘家媳妇儿，你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们娇娇还是黄花大闺女，你说怀孕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难道不知道给后辈子孙积点口德？” 苏母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刘家媳妇儿，“苏家虽不如你家富裕，但在村里也受一方人尊敬，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欺负。” 苏母和人理论起来完全不输，且说得都有理有据。 但偏巧刘家媳妇是个混的，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闻言便讥讽道，“知道你家男人是大队会计，芝麻大的小官儿，惯会扯虎皮拉大旗，可惜了，我不是吓大的。” 刘能在旁边看着苏娇娇越来越沉的脸色，心里大叫不好，不停的拉扯他妈的手臂，“行了，别说了，一只鸡一只鸭至于吗？” “咱们家是差这点钱还是怎么样？” “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刘家媳妇见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火气更大，“我这不是怕你被人骗了？你以前偷偷摸摸送的东西还少吗？连人家手都没拉过，我扔块石头还要听听响声。”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刘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一直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行吗？” “我承认，前两天刘能提了一碗红烧肉，说想吃我们家的窝窝头，跟我们交换着吃，红烧肉我们家确实吃了。” “我拒绝了，是刘能坚持要和我们一块儿。” 刘家媳妇眼神轻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吃了。” 苏娇娇语气冷凝，“我更正一下，是只吃了红烧肉，鸡鸭我们没吃过，也不会承认。” “红烧肉多少钱，我马上回家拿钱赔你，就当我们自己花钱买的。” 刘能急忙走到去苏娇娇身边，“我妈不是这个意思，不用给钱，我是自愿送给你的。” 苏娇娇的表情疏离，“刘能，你觉得我现在说话很正常是吧？” “我现在气得快爆炸了。” “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我现在在解决问题，你不要再给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刘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娇娇，你别生气好不好？” 刘家媳妇儿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废话不多说，东西是交给苏青的，你叫他出来，看他是不是拿了我们家吃的。” 苏娇娇脑子空白了一会儿，“你说苏青？” 这件事和苏青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知道我弟受伤去了卫生所，故意趁他不在诬陷他？” 刘能闻言，看了看苏娇娇，“娇娇，我送你的鸡汤鸭汤确实是交到你弟弟手上的，他没拒绝。虽然我妈的态度不好，但她没有撒谎。” 苏娇娇这一刻也不确定了，她知道苏青有多馋，那天的红烧肉，苏青基本一个人吃完了。 只是没想到苏青会私下收刘能的东西。 苏母让苏莲花马上去卫生所把苏青找回来，“他是手痛，不是脚痛，今天就算抬都要把他抬过来。” “不准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苏莲花一走，苏家不再说任何话，只能苏青来。 场面僵持住了。 另一边，苏青听到苏莲花说有万分火急的事情，顾不上手疼，急匆匆地赶来，见到的便是田垄上黑压压的人群。 苏青兴奋起来。 得多大的事啊。 来了这么多人。 “来了来了。” 有人看见苏青出现，不自觉地叫出来。 “哎，等半天总算来了。” 甚至有人欢呼起来。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苏青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虚荣心爆棚。 挺起胸脯大摇大摆的，非常自信的走进了人群中央。 刘能妈和刘能站一边。 自家人一边。 双方成对峙的状态。 苏青懵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刘能妈不怀好意地笑着，“刘能给你送的鸡汤和鸭汤好吃吗？” 苏青看了眼苏母和苏娇娇的眼神，心头一跳，“怎……怎么？” 刘能妈笑出来，“看他这个怂样。” 苏母一脸严肃，“苏青，你拿刘能的吃的了？” 苏青双腿发软，企图蒙混过去，“什么吃的？” 苏娇娇比谁都了解苏青，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过来。” 苏青哆哆嗦嗦不敢移动半步。 “你真拿了刘能的东西？” 苏娇娇声急色厉，“到底有没有？” 苏青绷不住了，“有。” 刘能妈拍手叫好，“承认了就好。” 苏娇娇的眼里满是失望。 那天刘能送红烧肉，陆承延已经提醒苏青，刘能是因为喜欢她才送东西。 这种情况下，苏青不但不避嫌，反而仗着刘能对苏娇娇的喜欢，去骗吃骗喝。 “苏青，你就这么馋是吗？” “你为什么要拿他的东西？” 说到最后，苏娇娇几乎是吼了出来。 苏青慌乱的看向人群中的陈佳，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在陈佳哀求的目光中放弃了说出事实的想法。 他已经害了二姐，何必再把陈佳牵扯进来。 苏青垂下头，“是我自己想吃，我错了。” 刘能妈一副斗胜公鸡的模样，冲着大伙喊道，“既然苏家已经承认吃了我家东西，那就赔钱吧。” 刘能小声哀求，“算了妈，你把苏家人得罪了干净，娇娇再不会原谅我了。” 第31章 还钱 “不原谅又怎样？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 “赶明儿我让媒婆给你介绍十个八个，随便你挑。” 刘能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突然，他大吼一声，“够了。” “妈，你不要再说了，你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刘能的脸上满是绝望，“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 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坏了刘能妈。 刘能妈看着自己儿子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人劝解，“算了，儿大不由娘，鸡鸭再珍贵，也比不上你儿子的命。” “就是，苏家也没说不还钱，闹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占了便宜。” “凭什么要还钱？东西反正是她儿子亲自送出去的，送不起就别送，搞得太难看了。” “诶，合着东西不是你们家的，说得这么轻松，你家一年能吃几回鸡啊，也就逢年过节攒出来一点吃，苏家小闺女和刘家儿子也没说亲，就拿别人东西，像什么样子，我支持刘能妈。” 众人争吵不休间，苏莲花早已回家拿了厚厚一叠钱，整的零的都有。 苏母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她环视四周一圈，“不提我家老苏如何，我自问从嫁到莲花村以来，和大家相处还算愉快，如果大家愿意听我一句话，就不要再评判我女儿如何。” “这件事是我苏家不对，但从头到尾和娇娇无关，是苏青这混小子借着他姐的名义，瞒着我们偷偷拿的吃食。” “鸡，一块五一斤，按三斤算，就是四块五。” “鸭，四毛钱一斤，按五斤算，就是两块钱。” “另外，红烧肉，九毛一斤，那碗差不多半斤，就是四毛五。” “加起来，一共六块九毛五。” 苏母算得慢，苏莲花便在一旁算了告诉她。 “这些都是成品，我再给五毛左右的加工费，一共七块五。” 苏母看向苏莲花，“把钱拿给刘家媳妇。” 苏莲花飞快地数出七块五，递到刘能妈面前，“您收好了。” 刘能妈伸手就要接下，刘能抱着她的手臂摇摇头，“妈，我们不要。” 刘能妈瞪了他一眼，“你个败家子，一块两块不是钱啊？你爸辛辛苦苦赚钱，就是让你乱花的？” 毫不犹豫地把钱收进包里。 打定主意回家就找媒婆给儿子说亲，赶紧忘了苏娇娇这个狐狸精。 还没进门，就把刘能迷得找不着北，跟她唱反调。 真进了门还得了。 拽着刘能就走，“跟我回家。” 陈佳乐得躲在人群看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娇娇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先是苏娇娇和徐一鸣的婚事，没有如愿达成。 再是陷害苏娇娇偷考题，结果变成自己偷考题。 这次终于让苏娇娇和苏家人吃了个哑巴亏。 苏青真是傻，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把她供出来。 陈应雄照例来检查收割进度，却看到所有人都不干活，看起热闹来了，拿着喇叭喊，“都干什么呢？马上回到自己负责的田，加快进度。” 所有人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边交头接耳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这时候一妇人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和刘能母子撞上。 来的两人正是苏娇娇的另一爱慕者秦洛，和他的母亲。 秦洛妈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哎，刘能妈，难道你也是为了那事来的？” 刘能妈一听便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嗯，你也是？” 秦洛妈跟找到知音一般，“可不是。” “这孩子一声不吭，把钱就给出去了，五块钱啊，抵得上一个大男人做一个月农活了，要不是我问起，都不知道钱给了别人。” 刘能妈想到什么，顺着往下接话，“给了苏娇娇？” 秦洛妈重重的点头，“哎，我倒也不是催她们还钱，只是当时借钱的名义是苏娇娇生病了，我一来是想看看这小闺女的病好了没，二来嘛也想说道说道五块钱的事。” “对了，你家刘能给了多少钱？” 刘能妈差点笑出声来，刚苏家人装得正气凛然，原来不仅吃别人家东西，还拿别人家钱。 这下看她们怎么处理。 刘能妈嗓门大，惊讶地叫起来，“苏娇娇拿了你们家五块钱？” “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别怕，我们都是证人，一定为你做主，把钱拿回来！” 周边人顿时走不动道了。 干活哪有看热闹有意思。 推推搡搡的又都聚拢过来。 苏娇娇和家人自然也听到了，朝着几人走过来。 秦洛妈着急地摆手，“哎哟，你别嚷嚷。”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想让苏家还钱。 刘能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别怕，大家伙儿的都看着的。” “苏娇娇骗钱，这可不是小事，刚刚说那我们家吃的是不知情，难道拿你们家钱也不知情？” 秦洛妈疑惑地问道，“什么吃的。” 刘能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却不说苏家已经把钱还了。 苏家人在一边全程听完，没有插话，只等她说完后，才看向秦洛妈，“你是来找我的？” 秦洛妈笑着，笑意甚至有两分热情，“哎哟，苏家嫂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听秦洛说你家娇娇生病了，我想着大家都是邻居，就想着来看看。” “孩子没事吧？” 秦洛妈一边问，一边朝苏娇娇看去。 明眸皓齿，肤白如雪。 果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心里不禁夸赞自己儿子眼光好。 刘能妈不乐意了，“哎，秦洛妈，你的脾气也太软和了，苏娇娇骗你钱，你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洛妈觉得对方说话难听，脸色有点不好看，“什么骗不骗的，孩子之间借来借去多正常。” 说话间目光热切地盯着苏娇娇，“看娇娇气色这么好，病都好了吧，那就好，我也放心了。” 苏娇娇忍不住问道，“什么钱？” 秦洛妈以为年轻人脸皮薄，连忙摆手，“没什么钱，没事没事，我们私下再说。” 经历过刘能妈的一顿闹，苏母已经有些疲惫，“秦洛妈，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什么钱？” 第32章 侮辱 秦洛妈半推半就地说了，“前几天，娇娇生病，找我们家洛洛借了五块钱，那钱本来是要给洛洛买书的。” 秦洛妈今天想起这事就随口问了一句，只是秦洛支支吾吾被秦洛妈一眼看穿。 多问几句就把事情全招了。 秦洛妈比较开明，觉得孩子大了总要结婚，找同一个村里的知根知底没啥不好。 便借着由头想来苏家看看儿子喜欢的人。 这一看简直是满意的不得了。 虽然穿着打扮不比城里闺女时髦，但是长相好，身材好，以后跟秦洛结婚了，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苏家嫂子，我不是催你们还钱的，这点钱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能妈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五块钱，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说多也不多。 但是对于普通家庭那可是一大笔钱。 这秦洛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苏母见对方态度很好，也渐渐卸下一身的防备。 苏娇娇心里却十分警惕，前脚苏青平白无故拿人吃的，后脚就有人先上门来说她借钱。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秦阿姨，我没有找秦洛借钱。” “我最近有点感冒，但不是什么大病，这点钱苏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说完看着秦洛，“能把当时我找你借钱的情况说说吗？” 秦洛一看见苏娇娇脸刷的红了，烫得跟发烧似的，“那天陈佳来找我借钱，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 苏娇娇忍不住反问，“你就借了？” 秦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借了。” “嗯，五块钱。” 苏娇娇怀疑秦洛的智商不太行，“这么拙劣的借口你都相信？” 秦洛又点点头，“相信。” “她是你的好朋友嘛。” 刘能妈嗤笑一声，“秦家的，不是我说，你这儿子真好骗，随便说个生病的理由就把钱借出去了。” “好歹要去人家里看看是不是吧，万一骗钱呢。” 刘能妈的为人在整个莲花村都很出名，有钱，抠搜，还蛮不讲理。 秦洛妈只当没听见。 苏娇娇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眼尖地发现陈佳隐匿在人群中，正准备跑。 苏娇娇抬手指向陈佳的方向，“抓住她，别让陈佳跑了。” 人挤人，本来就隔得近，稍微挨紧一点，陈佳根本无路可逃。 苏娇娇走过去抓着她走到秦洛前面，语气森冷，“钱是你借的，你承不承认？” 陈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带着哭腔，“娇娇，明明是你让我借的，借来的钱都给你了，你怎么反倒冤枉我？” “早知道帮你做事还要被你陷害，我绝对不帮你借钱了。” 刘能妈看不下去了，“哦哟，我算是看出来了，鸡汤鸭汤是苏青吃的，钱是你的好朋友借的，你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苏娇娇哪怕顾忌对方是长辈，也已经没了耐心和尊重，“刘阿姨，被借钱的是秦家，不是你家，你要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秦洛妈突然走上来护住苏娇娇，“娇娇，不管这钱是谁借的，都没关系，找我们秦家都不追究，好吗？” “阿姨不怪你。” 苏娇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怪我，事实上已经认定是我让陈佳去借的钱。” “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陈应雄突然冒出来，“我今天站在这里，谁要想污蔑我女儿，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陈佳第一次被父亲这么明显的保护，显然不太习惯。 她可以被打骂，被嫌弃。 但唯独不能是被偏爱。 陈佳眼睛的泪花明晃晃的，比刚才的假哭真心了不少。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挪步到陈应雄的身边。 苏娇娇回想陈佳这段时间的表现，穿新衣服，新鞋子，戴新耳环。 这些都是要钱买的。 而陈应雄一个重男轻女的人，绝不可能给陈佳钱。 所以只能是用借来的钱买的。 但秦洛只借了五块钱，陈佳的这身当下最时髦的行头，五块钱可置办不下来。 难道陈佳还借了其他人的钱？ 苏娇娇稍一思索，便向刘能看去，只是对方正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苏娇娇知道即便陈佳借了刘能的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不然事情只会更难处理。 “各位，现在大家都说是我借的钱，我有几个疑问，第一，从小到大，我每次要钱，我爸妈有不给过吗？这么多年我有没有沦落到找别人借钱的地步？” 众人想了想，确实没有。 而且苏会计最疼的就是这个二闺女，苏青一个儿子都要往后排，苏娇娇确实没有找旁人借钱的道理。 “第二，如果我拿了这么多钱，我最近可有置办什么大的物件或贵重东西？” 众人打量着苏娇娇，只觉得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朴实了些。 “第三，借钱的直接人-陈佳，她最近可有何变化？” 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之前还夸她身上衣服好看呢，原来竟然是骗别人钱买的。” “真是丢人哦，自己的爸爸好歹也是大队支书。” “你还不知道吧，她前两天还偷过考题，不晓得是不是和刘祁做了交易，拿了别人的钱。” 陈应雄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暴跳如雷，“全都给我闭嘴。” “陈佳身上的衣服是我给钱买的，有意见吗？” 只是众人都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低声反驳，“他说这话也不亏心，从小到大每次见陈佳都是脏兮兮的，衣服裤子破洞了都还在穿。” “可不是，最近陈家的地都是陈佳在负责割麦子，一个大老爷们和陈佳弟弟两个大男人，人影都没见过。” “哎哟，别说了，等会儿该记恨我们多嘴了。” 陈应雄铁青着脸，“女儿大了要说亲，我给钱买两身好衣服有问题吗？” 这句话总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苏娇娇知道陈应雄在撒谎，立即问他，“你什么时候给的，给了多少，全花光了吗？” 陈应雄大概想了想，“上周五给的。” 上周五正是陈佳找秦洛几人借钱的那天，时间竟阴差阳错地对上了。 第33章 讨债 苏娇娇紧追不放，“数额呢？” 陈应雄的眼神看了眼陈佳，陈佳张嘴想说，苏娇娇立马打断，“怎么，自己给出去多少钱都不知道？看来陈支书很有钱啊。” 陈应雄刚才一直在人群中围观，自然知道借的是五块钱，但他不能说个一模一样的数，免得惹人怀疑。 他瞧着陈佳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错，但他毕竟是男人，不了解女人的服装价格，只以为稍稍贵了一点而已。 便开口说道，“六块钱。” 听到这个金额，苏娇娇已经笑了出来。 陈应雄脸色不好看，“你笑什么？” 苏娇娇的表情带了两分揶揄，“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个笑话，您确定给的是六块钱？别等会儿又改口说记错了。” 陈应雄停顿了两秒，怀疑自己说的价格有问题，但又担心是苏娇娇诈她。 毕竟这个女娃狡猾得很。 苏娇娇轻轻地踏了两步，“需要想这么久吗，陈支书？” 陈应雄：“想好了，就是六块。” 苏娇娇拍了拍手，语气豪迈起来，“好。” “既然陈支书确认了是六块钱，那我们就请一个专业的人来看看，陈佳身上的衣服值多少钱？” 苏母走到吴裁缝面前，“您经手的布料，衣服多，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吴裁缝点头。 只是陈佳紧紧捂着胸口，生怕吴裁缝靠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老男人扒开衣服看？” “你们太过分了。” 吴裁缝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双手背在身后，“不看了。” “我本来就是免费帮忙看，这样说搞得我非礼似的。” 苏母挽留，“您帮忙忙，只近距离看看衣服面料，不上手摸。” 但陈佳反应很大，说什么都不要对方看。 苏娇娇知道她是心虚。 但陈佳坚持不让看也说得过去，在场的人一时都没有站出来帮着苏娇娇说话。 局面僵持住。 陆承延幽深的目光落在陈佳身上，待心里有点把握时，走到苏娇娇身后，俯身耳语，“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买的衣服，但我需要你确认一下。” “你去看看她衣服领口的内里处是否有一只玫瑰？” 苏娇娇扭头，语气略带惊讶，“你是说她买的是镇上红都服装店的衣服？” 陆承延嗯了一声。 “红都服装店有自己的师傅，他们设计不出好看的衣服，但很会模仿。” “只要出了流行的款式，就能去店里找到同款。” “价格是原版的一半不到。” 红都服装店为了彰显店铺的与众不同，在每件衣服的领口内里都绣上一朵玫瑰。 但苏娇娇有一个疑问，“陈佳买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整套。” “衣服，裤子，鞋子，还有首饰。” “即便衣服裤子买的仿版，五块钱也远远不够。” 陆承延淡淡地垂下眼睫，“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她不止借了一个人的钱。” “如果确认是出自那家店，整套衣服加起来应该接近二十块。” 低沉的嗓音在苏娇娇的耳边盘旋，让她感觉有点奇怪。 苏娇娇咬了咬牙，“果然是这样。” 说完，她走到陈佳面前，“吴裁缝看确实有损你的声誉，不过，我是女人，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陈佳慌乱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她笃定苏娇娇并不专业，看不出来名堂，是以装作不在意地说，“那你看吧。” 苏娇娇不摸面料，不看款式，直接翻开她的领口，那里赫然绣着一朵精致的玫瑰。 苏娇娇大声喊出来，“衣服的领口有一朵玫瑰，证明出自镇上的红都服装店。” “这个店的衣服按照当季和陈年旧款，有不同的价格。” “陈佳身上的是最新款，一套加起来差不多要二十块。” 苏娇娇话音一转，“陈支书，你觉得你给的五块钱足以买到陈佳身上的衣服吗？” 陈支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竟然这么贵。 这个败家的贱骨头，骗了这么多钱不知道交给他，一声不吭的就花掉了。 陈支书十分嘴硬，“你说的有依据吗？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服装店是你家开的？” 苏娇娇点点头，“也是，我说的你可以不相信。” “但求证很简单，只要去店里逛逛，问问价格就知道了。” 此时一名女知青站出来，“我作证，苏娇娇没撒谎，我前两天刚去店里逛过，因为很喜欢这件衣服，问了价格，要十二块。” 陈应雄凶狠地盯了她一眼。 女知青害怕地缩了缩头，有点后悔得罪了大队支书。 刘能妈见苏娇娇占了上风，立马跳出来，“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也对不上啊，秦洛只借了五块，陈佳依然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 苏娇娇看着她似笑非笑，“刘阿姨，你猜猜，多余的钱会是谁借的？” 刘能妈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知道？” 突然，她直直的盯住自家儿子，暴跳如雷，“你也借钱了？” 刘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 刘能妈揪住他的耳朵，“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儿子，说，你到底借了多少给她？” 刘能支支吾吾，声如蚊呐，“八……八块。” “八块？”刘能妈的声音又尖又细。 “你怎么不把家搬空了？” 刘能妈这时候没心思看戏了，一把拉住陈佳，恶狠狠的说，“还钱！” 陈佳还想狡辩，“刘阿姨，不是我……” 刘能妈哪里看不出来是谁借的钱，刚才帮着陈佳只是不喜欢苏娇娇，一旦涉及自己利益，哪里还讲究这些。 “你以为我真眼瞎心盲啊？你今天要不还钱，我就扒了你这身衣服，让大家伙好好看看！” 陈佳怕了，无助地看向陈应雄，“爸。” 陈应雄啪啪就是两巴掌，“跟你短命的妈一样贪慕虚荣，不要脸。” 陈佳这两天刚养好的脸立马又高高肿起。 苏青看不下去了，刚想替陈佳说情，被苏娇娇拦住，“管好你自己。” 这时，陆承延缓缓走到人前，“讨债。” “算我一个。” 第34章 为什么 苏娇娇不解，讨债？ 难道陆承延也借钱了？ 下一秒，陆承延说出的话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陈佳，除了秦洛和刘能，你以苏娇娇生病的名义，找我借了十块。” “五块，八块，十块，你一共借了二十三块。” “和你新衣服的价格相差不多。” 这下众人听明白了，也搞清楚了事情由来。 “原来是这样。” “你别说陈佳还怪聪明的，竟然能想到这种法子借钱，就是胆子小了点，才借这么点，直接借个几百块，跑路去其他地方，买套房子安个家，谁还找得到？” “可不是，之前瘸子老婆生病，求爷爷告奶奶才借几块钱。陈佳这孩子聪明，但是没用到正道上。” “苏娇娇才惨，平白无故被陷害，幸好证明都不是自己干的，不然得背多大的锅啊。” 苏娇娇站出来，趁此机会向所有人昭告，“我和陈佳从小一起长大，她吃不饱，穿不暖，我就从自己家拿吃的穿的送给她。” “我把陈佳当成最好的朋友，但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几次三番陷害我，丝毫不顾及我的名声。” “陈佳能从秦家，刘家和陆承延手上借到钱，其中也有我的过错，没有早点和陈佳划清界限。” “所以我想请大家做个见证，从现在开始，我和陈佳一刀两断，再无朋友之谊。 若有人再因为我和陈佳的关系，在钱财、物资上给予她帮助，都和我苏娇娇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陈佳听闻这番话简直羞愤欲死。 苏娇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 一直碎碎念着，“你不是苏娇娇，苏娇娇不会这样对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听我话的人。” 陈佳抬起头，目光带了两分怨毒，“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你现在为什么不帮我了？” “为什么？” 红肿的脸颊，加上颇为疯癫的语气，吓得刘能妈赶紧撒手，推开几米远。 陆承延立即将苏娇娇护住。 陈应雄看着混乱的场面眯了眯眼，他根本不在乎陈佳的名声，也不打算为陈佳犯下的错善后，心里盘算着尽快找个人家，只要彩礼出价高，就把陈佳嫁出去。 陈应雄一言不发地走了。 刘能妈冲他喊了几声，陈应雄跟没听到似的。 啐骂几句，“小的不要脸，原来是跟老的学的，一家子都不要脸。” 但这话她只敢等陈应雄走了才说，过过嘴瘾。 “陈佳，你爸虽然走了，但钱是你借的，怎么处理必须要给个说法。” “还钱的话，什么时候还？” 陈佳大叫起来，“我没钱。” “你非要钱的话，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你。” 说完就开始解扣子。 苏母看到后觉得实在不成体统，赶紧上前制止她，“陈佳，钱可以慢慢还，你这样闹还要不要嫁人了。” 同一时间，苏青快速驱散四周人群，“别看了。” 陈佳感觉到苏母落在她肩上那温暖的手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苏阿姨，你从小就疼我，你帮帮我成吗？”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我不是爱慕虚荣，我的脸被我爸打肿了，疼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我想找他拿钱去卫生所看病，但是我爸一分钱都不肯给我。” “我找娇娇借，她也不愿意借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一个人帮我，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毁容吗？” 苏母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说起来陈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苏娇娇看到她这个样子，难免有一丝触动。但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决不会原谅，“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体谅你的难处。” “你脸上的伤，只需要一块钱就能看好，还能用最好的药。” “但你借了十倍以上的钱。” “这全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怪不得别人。” 苏母让苏娇娇先别说了，转而问苏莲花，“你带来的钱还剩多少？” 苏莲花沉默了一下，“七块。”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她特地多带了一点。 苏母点点头，“把钱给我吧。” 拿到钱后，分成两份，一份两块，一份五块。 将两块给了秦洛妈。 五块给了刘能妈。 “我只有这么多。” 苏母脸色疲倦，“陈佳，尽快把你这身衣服卖了，差的钱尽快还给他们。” 陈佳嗫嚅着，“苏阿姨，不够，穿过的衣服卖不到原来这么多钱。” 苏母神色淡淡的，“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帮你还了七块。” “剩下的我无能为力，也不该再帮你。” 秦洛妈把手上的两块钱拿给刘能妈，“都给你，我们不要，差的一块钱你也别惦记了。” 刘能妈将七块钱收好，算了算，刚才苏家赔的鸡鸭的钱将近高了市面上一块左右，总体加起来没怎么亏。 便说道，“好吧，看你可怜就算了。” 拉着刘能回家。 刘能杵在原地，呆呆地看向苏娇娇的方向。 眼神近乎哀求。 但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刘能最终被拉走了，陈佳以看脸的理由也离开了。 只剩下苏秦两家时，氛围好了一点。 苏母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不该把两块钱给刘家。” 秦洛妈无所谓地笑笑，“我们家虽然是在镇上摆摊，但一年下来挣的钱比种地强。” “我带洛洛过来，一开始就不是想找你们要钱。” “只是想来看看娇娇这孩子。” 秦洛妈眼里的欢喜，让苏母一下子就懂了，“我们可不是为了几块钱就……” 秦洛妈不等她说完，“明白，我们从没这么想过。” “只是想两家搭上往来。” 后面的话。苏母觉得不适合让苏娇娇听，便让苏莲花带着她们几个小的去收拾。 苏青的情绪很低沉，自从陈佳走后，对周遭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苏娇娇想让他静一静，同时也好好想一想。 苏娇娇瞄了陆承延一眼，想忍，但终究忍不住，“陆承延。” “你为什么要借钱给陈佳？” 苏娇娇自认为和陆承延的关系，远不到可以互相借钱的地步。 第35章 帮你 “秦洛和刘能借钱，是因为他们对我有意思，想讨我欢喜。” “所以，你呢？” “你也抱着和他们一样的目的吗？ 苏娇娇水润的双眸紧紧盯着陆承延，企图从他的神情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她的质问明明带了男女之间的暧昧，但她的语气和表情没有一丝害羞。 坦坦荡荡。 因为苏娇娇根本不相信陆承延是出于男女之情才借钱。 陆承延看懂了苏娇娇的态度，没有生气，没有失望，没有愤怒，只是平淡的说道，“随心而已。” “陈佳或许是骗人，但我的钱可能真的会帮到你。” 苏娇娇不信地蹙眉。 真的会这么简单？ “可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我们之间更无深厚的朋友之谊。” 陆承延点点头，嘴唇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是啊。” “你说的都对。” “但我已经帮过你了。” “而且不止一次。” “照你的思维逻辑，你被徐一鸣陷害的那晚，我就不该帮你，毕竟......” “我们没见过面。” “更无深厚的朋友之谊。” 苏娇娇顿时无话可说。 陆承延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说起来，你第一次找我帮忙，便承诺愿意嫁给我。” “你既然付出就要有回报的道理，你之前受了我这么大的恩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报恩？” 陆承延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无非是觉得只要我没有主动提起，你便可以不履行承诺。” “毕竟你的难处已经过去了，你就算不嫁给我。” “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一连串的话输出，让苏娇娇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那些自私的、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苏娇娇抬眼，陆承延的脸就在她的上方一寸。 两人目光相接，鼻头相对。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苏娇娇包裹起来，苏娇娇不自觉地便想后退。 陆承延在她彻底反抗前，率先一步拉开了距离。 苏娇娇有些浑浊的意识重新清明起来。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十块钱，对于他一个没有家底，挣一分用一分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笔巨款。 陆承延挑眉，“我当你是夸我。” 他其实更想告诉苏娇娇，就算对她有所求又如何？ 就是简单的想让苏娇娇欠他更多又如何？ 苏娇娇自己先提出的以身相许，陆承延只要无赖一些，就能把人娶回家。 陆承延这么想着，却没真的这么说出来。 毕竟苏娇娇表面装得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实际色厉内敛。 胆子小得很。 苏母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苏母的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难看，反而有了两分笑意。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没心思干活了，不如都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苏母看向了陆承延，“不好意思，本来是请你帮忙收割麦子，结果让你卷入乌七八糟的事情。” “陈佳从你这里借的十块钱，我会督促她还给你。” “实在还不起，我们苏家保证兜底，你的利益不会有任何损失。” 陆承延语气十分平静，“不用。” “谁借的钱，谁还。” “谁借出去的钱，谁自己要。” “那十块钱，我会自己找陈佳要，您不用操心了。” 苏母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再说出口。 因天时尚早，不到吃晚饭的时间，陆承延便没去苏家。 苏青也想开溜，被苏娇娇抓住强制带回了家。 苏青不死心地嚷嚷，“二姐，陈佳被打成那样，我去看看她。” 苏娇娇：...... “真的，我看一眼就走。” 苏莲花难得站出来帮腔，“陈佳害了你，也害了娇娇，你到现在还想去看她？” 苏青嘴硬道，“刘能送的吃的，是我自己要拿了给陈佳吃的，和陈佳无关。” “那娇娇呢？”苏莲花反问。 苏青的气势弱了下来，“陈佳是不该打着二姐的名义借钱，但是......\" 苏娇娇见他固执得很，不愿再劝。 松了手，”大姐，让他去好了，不然陈佳出了事情，苏青不得恨死我们。“ 苏青不安地咬了咬唇，”我不会。“ 苏娇娇看也不看，一手拉着苏母，一手挽着苏莲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青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苏娇娇声音绵软，”妈，你为什么要帮陈佳还钱？“ “你肯定不会像苏青那样，是非不分吧。” 苏母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妈说话。” “我就是看她可怜，陈佳能做出这些事情，陈应雄有很大责任。” 如果在陈佳第一次找陈应雄拿钱看脸的时候，陈应雄给了，陈佳也不会被逼得四处骗钱。 苏母说着又看了苏娇娇一眼，“当然，还有你的原因。” 苏娇娇不解，“您帮她是因为我？” “可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您应该早就看明白，我和陈佳闹掰了。” 既然双方不再是朋友，苏母有什么理由帮陈佳？ 苏母叹了口气，“你自己大概没察觉，你看徐一鸣和陈佳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恨意。” “我一开始也没注意，是你爸先注意到了。” “他说，娇娇从小没心没肺，就算追徐一鸣的时候，也不会拐弯抹角，总是直来直去，想对人家好就巴巴的贴上去，被冷遇了就回来哭一场，所以才造成那么多风言风语。“ “你后来不喜欢徐一鸣了，我跟你爸很开心，但是你却变了。” “你变得尖锐而锋利，尤其是面对徐一鸣和陈佳，好像恨不得她们俩下地狱。” “娇娇。”苏母轻轻喊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爸都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那些你不愿说出来的心结，就忘了它，让它过去吧。” “陈佳伤害了你，算了，不要让那些事拖累你。” “人，要学会往前看。” 苏娇娇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在默默关心她，担心她。 “妈，我明白的。” 第36章 藏好 另一边，陆承延去了陈佳家里，远远看见苏青也在，他一直等到苏青离开，才象征性地在敞开的大门上敲了两下。 陈佳正在用上次剩下的药膏擦脸，听到声音朝门外看去，见是陆承延只觉惊讶，“你怎么来了？” 陆承延为了避嫌没有进屋，“你可能忘了，你找我借了十块钱。” “我来要账。” 陈佳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懵懵的，“你不是不要钱吗？” 如果要钱，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陈佳还以为陆承延不要这钱了。 陆承延漆黑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凭本事赚的钱，为何不要？” 他可以把钱送给苏娇娇，但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陈佳下意识护住身上的衣服，她根本不舍得卖衣服还账，“我可是女生，你要敢动我，我就告你非礼，把你像徐一鸣那样送去农场改造。” 陆承延听闻后真的后退了两步，“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要避嫌。” “毕竟你有陷害别人的前科。” 陈佳一张脸气得通红，好在脸肿了完全看不出来，“陆承延，你只是一个孤儿，无权无势，神气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给我提鞋都不配，我看得上你的钱，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还有脸找我要。“ 陈佳气愤地骂了一通，但对面的陆承延像没听见这些侮辱的话一般，毫无反应。 陈佳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陆承延，我和娇娇是闺蜜，她这两天只是生我的气，等她气过后肯定会帮我还钱的，你等等吧。“ 陆承延语气冰冷得像是冬天的雪，“你知道的。” “她不会。” 陈佳叫起来，“我没钱，你非要我还，就把我身上的衣服扒了，拿去卖！” 陆承延的眸子多了两分嫌弃。 “没关系，你不还我可以自己拿。” 余光瞄向桌子上的麦乳精。 陆承延伸手指着，“这罐麦乳精市价在45元，看样子已经吃了不少。” “你如果还不上钱，就拿这个抵债。” 陈佳连忙把麦乳精抱进怀里，“你个乡巴佬还认识这么好的东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拿走的。” 陆承延的手指往旁边移了移，“茅台酒也行，市价九块，我吃点亏。” 陈佳又手忙脚乱地将茅台酒抢到手上。 陆承延笑起来，“你只有两只手，总有拿不下的时候。” “有一点你的说得对，我是个孤儿，孤身一人，没什么好失去的。” “也不惧怕你的阴谋诡计。” “我想那什么，你阻止不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来拿钱，否则……” 陆承延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麦乳精和茅台酒上，“你家的好东西不少。” 说完转身离开。 陈佳再三确认人已经走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原处，这些都是那些知青为了回城名额，偷偷给他爸送的礼。 每一样东西陈应雄都很宝贝，且从来不许陈佳碰。 要是被陈应雄发现，陆承延拿了这些东西抵债，一定会把陈佳打个半死。 陈佳联想到后果，不禁打了个冷颤。 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决定卖衣服。 傍晚，苏家吃的面条，苏学海的脚伤好了不少，可以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慢慢走。 苏娇娇将土豆蒸熟后压平，团成圆球，撒上辣椒酱，给苏学海当下酒菜。 苏莲花吃了一个，“味道不错，而且做法新鲜。” 莲花村暂时还没有这种小吃。 苏娇娇笑起来，“你们把土豆球捣碎了和面条混合，也好吃的。” 几人照做，都觉得还不错。 尤其是苏青，一连吃了好几个。 只有苏学海皱紧了眉头，“黏黏糊糊的，怎么爱吃这个。” 众人大笑起来。 苏娇娇灵机一动，“等秋收忙过，我做点土豆球这样的小吃，去镇上集市买，趁着过年赚点钱。” 苏母夹起一个土豆球，摇了摇头，“一斤土豆才两分钱，你加工一下，也卖不上价。” “赚点辛苦钱。” 苏娇娇倒不觉得，“本钱少，才敢去做，亏也亏不到哪儿去，赚不到钱就当打发时间咯。” 而且苏娇娇有信心。 上辈子她去面包店帮忙过，当时有位面点师傅，最擅长做各种小动物，做得活灵活现的。 苏娇娇跟着学了七八成。 土豆球便宜，如果是做成小狗的土豆球呢？ 小孩子一定很喜欢。 苏学海虽然自己不喜欢，但还是支持苏娇娇，“想做就做，我出一块钱。” 苏母笑起来，“那我也出一块钱。” 苏莲花抬头，“我没钱，可以帮你蒸土豆。” 苏青左看右看，还是出声，“我出五毛钱。” 苏娇娇一拍手，“好！” “我们本钱一共两块五毛，看看究竟能赚多少钱。” 吃完饭，土豆球剩了一碗，苏母用干净的碗装好，“苏青，你给陆同志送些去。” “别人帮忙给咱们解决了大难题，要懂得感恩。” 苏青磨磨蹭蹭不愿意去。 苏娇娇接过碗，“我去。” 陆承延老说她知恩不图报，苏娇娇现在就一点一点还。 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苏母瞪了苏青一眼，“天这么黑，你也不怕你二姐出事。” “还不快跟上去。” 苏青这才去了，边跑边喊，“二姐，等等我。” 苏娇娇听见声音，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姐弟俩说起小时候的囧事，好像又回到了亲密无隔阂的时候。 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陈佳这个人。 苏娇娇明白无法说服苏青放弃陈佳，必须等，等一个机会，让苏青彻底看清陈佳的面目。 苏青也明白苏娇娇不可能原谅陈佳。 到了陆承延门前，苏娇娇让苏青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进去。 苏青觉得奇怪，“二姐，你们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苏娇娇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 苏青吃痛地捂住头，“哎哟。”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苏娇娇颇为傲娇，“我要让陆承延知道，我是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给他送来的。” “为什么啊？”苏青不解。 苏娇娇不耐烦跟他解释，“你不用知道，藏好了。” 第37章 一个人 她自然是想让陆承延看到她的真诚，不要老说她有恩不报。 苏娇娇挎着篮子向陆承延的破烂小院走去，脑海中回想起重生回来的那晚，被逼到绝路的她冲进陆承延家里。 场景历历在目。 但处境已截然不同。 还未走近，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交谈的声音，苏娇娇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陆哥，杨总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迟早要离开，到时候小杨总第一件事肯定是把你踢出正阳百货公司。” 说话的这道男声比较稚嫩。 “我是个司机，去哪都是干活。” 这个声音是陆承延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陆哥，小杨总做事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大杨总并不喜欢，所以两年前才想将你也收为养子，希望在他死后由你继承百货公司。” 见陆承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石头岔开了话题。 “小杨总擅自换了一家腊货供应商，原来那家刚好是你引荐的。” 这话过后，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 苏娇娇惊觉偷听是不对的，想赶紧进去把东西送了就走。 此时，陆承延开口，“只要东西经济实惠，他有更好的供货人选，也没问题。” 对面男人听了十分着急，”你不知道小杨总的为人？妥妥的奸商。” “新的腊货供应商好货烂货掺着卖，见人下菜碟，对识货的就给好东西，对不识货的就那些次品，明明大家花的是一样的价钱。“ ”要是被人拆穿，不是影响我们正阳百货的名声吗？“ 好在县城里面暂时就一家百货公司，百姓们没其他选择，如果以后有了呢？ 正阳百货还能红火多久。 ”我明儿就找人去买腊货，当场拆穿他们的勾当！“ 苏娇娇觉得实在不能再听下去，脚步声故意下重了些，让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 果然，声音立马停止了。 陆承延大步走出来，脸色凝重。 刚那些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待看到是苏娇娇，陆承延抿唇没有说话。 倒是跟过来的男人，惊奇地指着苏娇娇，”你不是上次搭我们车的女人？” 一脸戒备，“月黑风高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听了多少进去？” 苏娇娇握着篮子的手紧了紧，“刚到，什么也没听见。” 陆承延将她的表情和小动作收进眼中，“找我有事？” 语气沉稳而平静。 苏娇娇抬头看他，略微凌乱的头发、青黑的胡茬，虽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样式和白天的差不多的。 此时陆承延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高大。 苏娇娇觉得他有点陌生，将手上的篮子取下递过去，“做了点小吃，送给你尝尝。” 陆承延的目光带了点探究，很快又消失不见，“你一个人来的？” 苏娇娇点头，“对。” 陆承延的眉皱起，“下次不要一个人晚上出来。” 苏娇娇：“好，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了。” 陆承延把篮子扔给石头，“我送你。” 苏娇娇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放心，我路上跑快点，危险都追不上我。“ 下一秒，被陆承延拉住手臂，“等你跑得过我再说。” 苏娇娇巴掌大的脸苦兮兮的，”陆承延，你抓疼我了。“ “你的手是铁掌啊。” 铁掌无情，抓人真疼！ 陆承延立马卸了力道，“对不起，没注意。” 苏娇娇嘟囔着嘴，用手轻轻揉着胳膊，一边走出院子。 苏青在草丛里蹲得脚都麻了，终于看见苏娇娇出来，忍不住站起来挥手，”二姐，我在这儿！“ 完了。 苏娇娇都不敢回头看陆承延的反应。 前脚刚骗他一个人来的。 后脚便被拆穿。 这苏青是个傻子吧。 让他藏好了，这么喳喳呼呼就冒出来了。 陆承延扫了两人一圈，喉咙间溢出一丝轻笑。 ”苏娇娇。“ ”一个人来的？“ 调侃意味明显。 苏娇娇的耳朵顿时烧了起来，强行辩解，“是啊。” “我一个人从院子外走到院子里面去的啊。” 陆承延一惯幽深的双眸也沁了点点笑意，他走到苏娇娇面前，大大方方地欣赏对方的羞赧。 “原来一个人是这么解释的。” ”怎么？“ ”想让我承你的恩情？“ 苏娇娇的脸更烫了，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吃！是！我！做！的！” “真！的！” 每一个字都是她脆弱地受了伤的自尊。 陆承延软了语调轻哄着，“知道了。” “苏青。”他冲着不远处，“过来带你姐回去。” 苏青一瘸一拐的过来，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你们在说什么？“ ”二姐，你发烧了？脸这么红？“ 苏娇娇瞪了他一眼，”天这么黑，你看的清楚吗？” 说完看都不看苏青一眼，径直走了。 苏青屁颠屁颠跟上去，奈何腿麻走不快，“二姐，你等等我。” 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陆承延才转身回院子。 石头一手端着搪瓷碗，另一手拿着一颗土豆球正往嘴里送，见陆承延来了颇有些被抓包的尴尬，“陆哥，这球......还挺好吃的。” “还剩一个，你要不要吃？” 剩下的这一个便是石头手上的这个。 陆承延定定地盯着看了很久，直把石头看得不自在起来，“额...额，那个，陆哥，你有洁癖肯定不会吃，还是我吃了算了。” 结果陆承延嫌弃地用手指捏住土豆球，扔进了嘴里。 慢慢嚼起来。 石头呆愣住，“陆…陆哥，这个土豆球虽然好吃，但也没这么好吃吧。” 陆承延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这是送给我的。” 石头磕磕巴巴地解释，“本来就没几个，我赶着过来找你还没吃晚饭，饿了。” 吃完后，陆承延皱着眉头漱了口，“你说得对。” 确实不好吃。 石头从桶里打了水出来，麻利地将碗洗好放回篮子里，好奇道，“陆哥，你跟那个女生很熟吗？” “还行。” 石头琢磨着，能从陆承延的口中说出还行两个字，关系想必已经非同一般。 可是，杨老板的千金杨雪妮一直对陆哥有意，如果陆哥喜欢上了别人。 雪妮小姐会甘愿输给一个乡下女人吗？ 第38章 任务 但是小杨总肯定不会让陆哥娶雪妮小姐。 越想越乱，石头干脆不想了。 愣神的瞬间，陆承延已经进屋躺下。 石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目前秋收进度已然过半，但陈家、苏家和知青们早已累得不行。 陈家和苏家，主要因着苏青休息了两天，落下了进度，好在苏青很快便回来继续干活。 知青们则是因为任务太重，人手又不够，知青们两眼一睁便是下地干活，回家后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女知青们，就连男知青们也受不住了。 这天，苏家人正在地里干着，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苏母本来不想管，但吵闹声越来越大。 不久便有人过来喊，“苏家嫂子，知青们在田里闹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 苏母不想插手，“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没分量，这些事还是请陈支书来解决吧。” 那人大腿一拍，“其他事您可以甩手不管，这事还真不行，知青们吵着要让苏家出人去收割公田呢。” 苏母这才放下镰刀，准备过去看看。 苏莲花、苏青跟过来要一起去，苏母眺望着远处乌黑的人群，便同意了。 万一出事，好歹有个帮手。 陆承延想了想，也去了。 几人速度很快，到的时候知青们吵得正厉害。 “陈支书，我们知青一共23人，人数确实不少，但是徐一鸣和江宇杨从秋收开始就没参与进来。” “我们21个人却要完成23个人的任务，这合理吗？” “今天涂知青晕倒给了我们一个警醒，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徐知青和江知青的责任田，我们不再帮忙收割，任务完不成，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作为支书的陈应雄早早地便到了，此时听着这些言论却一言不发。 苏青找来得早的人打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人立马解释，“涂知青因为太累在收割麦子的时候晕倒了，卫生所的人已经用担架把人抬走。” “剩下的知青们觉得一直帮别人干活不服气嘛，开始造反了。” 苏青听了摸不着头脑，那为啥要他们家出人来收割？ 当他们苏家人好欺负吗？ 陈支书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说两句。” “我们大队的任务必须完成，但人就这么多，你们不干就必须要找人来干，否则任务完不成，耽误了进度，上面追责下来，我们谁也讨不到好。” 知青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竟然纷纷喊着，“让苏家派人来收！” “对啊，如果不是因为苏娇娇，徐知青不会去农场，江知青不用去修大坝，事情因她而起，当然要让她们出面解决！” “就是，让苏家人出来！” 其中喊得最凶的就是陈支书的走狗刘祁。 苏青一听就炸了，冲出人群大喊，“你们真是放狗屁。” “这也能怪到我二姐身上，你们一个个地都想找替死鬼吧。” “徐一鸣的罪行是县里亲自判的，你怎么不找县政府出人帮你收粮？” “江知青的惩罚是陈支书判的，你怎么不找陈家出人帮你收粮？” “真以为我爸脾气好，又养伤中，我们苏家就能让你们捏扁搓圆了？也要问我苏青答不答应。” 苏青说话的时候，苏母站到了他面前，苏莲花默默地站在后面，给予苏青无声的支持。 陈应雄没把苏青看在眼里，“知青们的话不无道理，建议你们家好好考虑。” 苏娇娇送饭前来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当即挤开人群，“陈支书，这话不对吧。” “知青们有困难，你作为支书的确该为他们解决问题，但要我们苏家出人出力，是不是要考虑苏家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爸受伤无法收割，我们苏家自己的任务田，都是请了外人来帮忙收的。” “大队完全可以借鉴我们的方法，去外面请人。” 知青们觉得这个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纷纷看向陈应雄。 只见陈应雄似笑非笑，“大队可没钱请人，再说了，请人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莲花村的知青吃不得苦，作风不行。” 苏娇娇面带微笑，“那好，各位知青们就继续努力加油干，我们就先走了。” 陈应雄沉了声音，“站住。” “苏学海作为大队会计，理应为大队出一份力。” 苏娇娇觉得好笑，“那您作为支书，不是更应该出一份力，就我看到的，你们家都是陈佳收割，您和您儿子每天还有时间闲逛呢。” “相比起来，您更有条件帮忙吧。” 陈应雄冷哼一声，“我要处理村务。” “我现在以大队支书的身份，将知青的任务田同时交给苏家，你们必须无条件帮助知青们劳作。” “完不成的话，我会向镇上领导打报告，申请撤销你爸大队会计的职务。” 不给苏家一点反抗的余地。 村里人看着苏家人颇为同情。 苏母愁着脸，“这是根本完不成的事。” 苏青义愤填膺道，“那就不干，凭什么听他的。” 苏娇娇默了默，“不干可能不行。” 苏青不解，“为什么？” 苏娇娇抬手指向那群知青。 被指到的知青们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本来我们和知青们没有利益冲突，但陈支书下达命令后，这些知青们就会把希望放到我们身上，如果我们不干，他们完不成任务受到惩罚，恨的不会是陈应雄。” “而是应该帮忙的苏家。” 到时候苏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母点头，“这活我们苏家必须认下。” 与其让知青们怨怪，不如直接应下，博知青们一点好感。 苏娇娇附在苏母耳边，“我可能有办法，妈，你先去安抚下知青的情绪。” 苏母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应承，“既然陈支书下达了命令，不管合不合理，我们苏家一定执行。” “只是刚接到任务，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共同渡过这个难关。” “这两天我们先维持原状，等找到解决办法后再一起收割。” 知青们得了这话，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同时也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刚刚都气昏头了，加上连日来的劳作，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陈支书刻意引导是因为娇娇同志我们才这么辛苦。” “一时说话不当，请苏伯母，还有你们都别往心里去。” 第39章 青史留名 知青们七嘴八舌地解释，好歹让苏母的心里好受了些。 即便被陈应雄强迫着接下了任务，但知青们中还是有明事理的。 气氛还算融洽时，刘祁阴阳怪气地，“好听话谁不会说，你们还是留个心眼吧。” “苏家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哪里有多余的人来帮忙收麦子？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说不定后续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还是说苏家要自掏腰包请人帮忙？” 苏娇娇眼神冰凉，“具体怎么做我们还没想好。” “不过刘知青，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上次用考题作弊的事情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祁定定地看了苏娇娇两秒，皮笑肉不笑的，“那好，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解决收割的问题。” “倘若完不成任务，我就算不要知青的名声，也要站出来作证，苏家人偷懒怠工，耽误秋收进度。” 然后扬长而去。 剩下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刘祁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也是事实，知青们心里也不禁开始揣摩，苏家人到底准备如何做。 一群人各怀心思地分开了。 苏家几人回到自家田里。 苏母顾不上吃饭，“我得赶紧回家跟你们爸商量这事，秋收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要请人帮忙，今天就定下来，请几个人，去哪里请，大概的花销也要捋一捋。” 至于钱，自然是苏家出了。 苏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死心地问，“真要我们出钱请人啊？” 苏娇娇分析了下，“按照往日价格，做工一日的价格差不多五毛，但现在正是农忙时候，市面普遍涨价要八毛。” “秋收还要持续半个月左右。” 苏莲花听后，迅速地在心里计算总价，还没算清楚，陆承延已经开口，“请一个人要十二块。” 不是个小数目。 价格上可以谈，但最低应该要十块左右。 苏娇娇诧异地看了眼陆承延，他竟然算得如此快。 苏母心里有了谱，便径直要往家里去。 苏娇娇出声阻止，“妈，我有一个想法。” 苏母回头，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并没有对自己的女儿抱有多大的期望，毕竟苏娇娇对农活算得上一窍不通。 苏娇娇回忆起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某地研发出一款小麦收割机，一天能收10亩地。 而一个青壮劳动力一天只能收一亩左右。 苏娇娇当时看了好几遍收割机的图片，还怀疑来着，那么小小一个机器能有这么厉害？ 现在她想试一试，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人说，有一种收割机，能大大提高收割效率，我们可以找人做一个。” 此话一出，苏家几人都有些懵。 “什么收割机？” 但苏娇娇不了解具体制作方法，只说得出一个大概，“有发动机，十分锋利的刀片，人只要握住手柄，机器从麦子根部扫过去，就能轻松割下麦子。” 在场人从没听过这种东西。 苏青很是好奇，“你说的发动机是想拖拉机里面的那种？” 苏娇娇点头，“对，就是那样的。” 苏青挠了挠头，“你说的这个可能是可以实现的。” “但我们现在时间紧，有没有图纸，更没有专业的人，二姐，你这个想法有点天真。” 苏娇娇明白苏青说的是对的，也开始犹豫起来。 苏母一锤定音，“好了，就算真能把机器做出来，也是不少的钱，说不定比请人更贵。” 苏母走了，苏娇娇给大家分碗筷，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吃完后，苏莲花和苏青继续收麦子，苏娇娇收拾碗筷的时候，陆承延过来了，“你记得收割机大概长什么样吗？” 苏娇娇仔细想了想，点头。 “外观记得比较清楚，但不知道里面的结构。” 当时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周围的人也经常谈起这个话题，说收个屁如何厉害。 苏娇娇跟着听了不少。 陆承延让她等一会儿，不知从哪拿来纸笔，让苏娇娇把她看到的收割机画下来。 苏娇娇坐在田坎上，握着笔，突然觉得荒谬。 她只是随口一说，陆承延竟然也敢相信。 苏娇娇抬头，陆承延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五彩的光晕在陆承延的身后铺开来，好看极了。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提笔在纸上画起来。 饶是记忆深刻，苏娇娇画一两笔，便要想一会儿，涂涂改改，画了很久才完成。 只是纸上的图案潦草，外行人甚至会以为是小孩子胡乱画的。 苏娇娇不好意思起来，“我重新再画一次。” 陆承延轻轻抽出纸张，沿着机器脉络看了一遍，目光重新落在苏娇娇身上，“你的确见过收割机。” 虽然笔画凌乱，但陆承延对机械十分敏感，一眼能看出纸上的图案外观设计合理，且具有操作性。 苏娇娇莫名的相信陆承延，“我发誓，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只是我们能做出来吗？” 陆承延看着图纸思索一会儿，再抬眼，眼里少了凝重，反而多了两分调侃，“苏娇娇。” “你知不知道，你若做出了这种机器。” “要青史留名的。” 苏娇娇抿唇，“你有办法吗？” 靠苏娇娇，或者靠苏家，甚至是靠整个莲花村的人，大概都做不出来。 陆承延眸光深深，“我不能给你保证。” “不过我这边有几个熟悉机械的老师傅，可以试试。” “但是造价会非常高，不是私人能承受得起的。” 好在苏娇娇有这个心里预期，“非常高是多高？” 陆承延；“上千。” “甚至上万。” 苏娇娇忍不住叫出声，“上万？” 顿时歇了心思。 有这个钱，请十个八个人干活不像吗？ 苏娇娇拿回图纸团成一团扔掉，“算了，是我太异想天开。” “不如想办法赚钱来得更实在。” 苏娇娇拎起篮子准备回家，陆承延挡在前面。 将笔递给她，“重新画一次。” “尽可能准确一些。” 苏娇娇觉得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算了。” 第40章 跑路 陆承延看着她，“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娇娇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可是，我们没时间了。” 上辈子，收割机是八零年后才面世，但面世之前经历了多久的研发，谁又知道呢？ 陆承延将纸和笔塞到她手上，“不管能不能研发出来，我保证，苏家的秋收任务一定能如期完成。” 倘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研发出一款收割机，那便用人工来拼。 十个也好。 一百个也罢。 他陆承延都请得起。 苏娇娇胸口处热热的，明明这事跟陆承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却从不推却责任。 苏娇娇吸了吸鼻子，开始认真回想报纸上收割机的模样。 当时收割机的制作人接受采访，提到了几句制作过程，苏娇娇理解不了意思，但记得却清楚。 是以在画完模型图后，苏娇娇把那几句话一并写了上去。 然后交给陆承延。 陆承延懂其中门道，只看了一眼便将草纸小心收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按道理说不会轻易给别人看。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一开始陆承延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现在嘛，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陆承延不再耽搁时间，“我立马去城里，找农机方面的师傅研究，这两天我不参与收割。” 苏娇娇郑重地说道，“陆承延，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感激你。” “至于钱，就算把苏家的家底掏空，也是拿不出来的。” “但我愿意赚钱后，一点一点还。” 陆承延笑起来，眸光温和，“等我的消息。” 苏娇娇回家后，把陆承延去县城找人做收割机的事情告诉了苏学海。 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尤其是苏母。 “娇娇，你和陆同志实在太冲动了，此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怎么能放陆同志走呢？” “我刚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只额外请一个人，我们自己辛苦点，但钱方面能负担得起。” 陆承延一走，意味着苏家最少得请两人。 苏母急得团团转，“能不能去城里把陆同志找回来？” 苏娇娇沉默地摇摇头。 她大概知道去正阳百货公司能找到人，不过她并不想去打扰陆承延。 苏青突然出声，“二姐，你说陆承延是不是借着这个由头跑了？” 毕竟一开始苏家就没打算给钱，而是用粮食抵债。 陆承延家里穷，见挣不到钱，收麦子又太辛苦，心里一合计便跑路了。 苏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看错他了！” 苏娇娇睨了他一眼，“得了吧，最会偷懒的就是你。” “我相信陆承延。” “他一定会回来的。” 苏母纠结一番拿不定主意，“老苏，你给个话，我们到底怎么做？” 家里的主心骨还是在苏学海身上。 苏学海思忖了很久，“先请一人，以后辛苦大家每天多收一个小时，尽快把苏家的任务田收完。” “后续就全力帮助知青们。” “如果陆同志确认不回来了，我们再增加一名人手。” 苏母点头答应。 当晚，苏母便去镇上招工，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第二天一早就跟着苏家人上工了。 其他人看了都忍不住打听，“你家又请了一人？” 苏母笑着，“总要完成任务吧。” 为避免知青们稳不下心，苏母特地挑了个所有知青都在的时候，说明了下收割的计划。 陆承延离开的消息也一并说了，免得后面引起什么流言蜚语。 刘祁当即就表示怀疑，“陆承延走了，你们只请一个人，相当于还是只能把你们苏家的麦子收完，苏家嫂子，您是根本没考虑过我们这些知青吧？” 苏母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不慌不忙地把苏学海昨晚吩咐她的那些话说出来，才让知青们勉强信服。 日子一过就是五六天，期间，陆承延音信全无。 既没回村，也没捎任何消息回来。 苏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苦，自家田里的劳作时间增加了，他晚上依旧还要去陈家帮忙。 大概是忙得人快疯了，苏青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尤其是提到陆承延，苏青便骂道，“懦夫！” “逃兵！” 整天叨叨着陆承延不会回来了，让苏娇娇死心。 苏娇娇不反驳，也不承认。 她希望陆承延回来。 但也知道事情强求不得。 在一个清晨，知青们又闹起来了。 以刘祁为首，纠集的七八个人拿着镰刀，到苏家的田里闹。 “你们说帮忙，一周过去了，你们都只顾着收自己的田，是不是不管我们的死活？” “苏家嫂子，我们敬重你，也给过你时间，但你不能一直忽悠我们吧。” “是替我们请个人，还是你们家出一个人到我们这边来，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说法！” “否则我们几个集体罢工不干了。” “累死和被处罚，我们宁愿被处罚。” 来势汹汹。 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苏母下意识将儿女们护在身后，“有话好好说。” “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逃避责任，我以老苏的名义发誓不行吗？” 苏母已经被逼到绝境。 刘祁站出来，“我们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要么请人，要么派人。” 话里话外都表现得十分强势。 苏娇娇压着怒气，“看来我们苏家人还是太过有礼貌和道德底线了。” 刘祁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娇娇:“字面上的意思。” “对不起，我忘了，你文化水平低，确实听不懂。”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这群知青，无耻，且不要脸。” “帮助知青收责任田的事情是陈支书强压给我们的，我们接受了。” “也愿意帮忙。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上门来闹，简直是欺人太甚。” 陈应雄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苏娇娇看向陈应雄，“我们苏家可以帮忙，但绝不给狼心狗肺的东西帮忙。” “今天，我们的任务必须和知青们的任务分开。” 陈应雄没听懂，“什么意思？” 苏娇娇扫视一圈闹事的知青，“白纸黑字写清楚，哪块知青田由我们苏家负责，写明白后，完得成完不成都是我们苏家自己的事情，与其他知青无关。” 第41章 我们认 “当然，其余知青能不能完成任务，也与我们无关。” 此话一出，刘祁也愣了下。 他们来闹事，只是想要苏家要么出钱要么出人，总要给一样。 苏娇娇提出的方法虽然也能解决实际问题。 但此后两帮人马各不相干。 刘祁也没有理由再来找苏家人的麻烦，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目光探究地看向陈应雄。 在得到陈应雄的点头示意后，刘祁才重新昂首挺胸，大声回应，“可以。” 担心苏娇娇划分方案对自己不利，刘祁率先说道，“我们本来想的是有活一起干，有苦一起吃，但既然你们苏家不信任我们，非要分个清楚。” “我们就同意你提出的方案，明确各自负责的田地，签字画押。” 苏娇娇静静地看他表演。 刘祁继续说道，“那就由苏家人承担徐一鸣和江宇杨两人的责任田。” “对，就这么分。”跟着一起来的知青纷纷附和。 相当于知青们没有任何影响。 压力全推给苏家。 苏娇娇一言不发的看着这群知青，差点被气笑了。 苏家一忍再忍，退无可退，却被人蹬鼻子上脸。 那就无须再忍。 苏娇娇大手一挥，“妈，大姐，苏青，我们走。” 苏母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终是选择和小女儿一起走。 刘祁带人跑上来拦住她们，“什么意思啊？” “要划分责任的是你们，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苏娇娇冷笑，“少拿那一套什么事情都因我苏娇娇而起，所以必须为你们解决问题的理由来要挟我。” “我爸我妈应下，是以大局为重，以莲花村整体的利益为重，是想着这一群一起辛苦劳作的父老乡亲，不是因为他陈应雄下的命令。” “既然你们不懂得感恩，那我们管好自己就成，至于知青田，能不能完成，靠你们自己。” 有人听了这一席话，不禁惭愧起来。 自从陈应雄针对苏家以来，他们这些平时受苏家帮忙的，几乎没有人站出来。 这会儿自觉良心过不去，“陈支书，苏会计病着，这么做实在是不妥。” “如果您坚持要把其余两人的知青田都划给苏家，那算我一份。” 有了一人带头，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粗略估计，有不下十人都站出来替苏家说话。 陈应雄胸口起伏不断，他最讨厌的不是苏学海，而是这群可以放弃自身利益来支持苏学海的村民！ 这将他大队支书的颜面置于何地？ 陈应雄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好，我们莲花村果真是团结，让我刮目相看。” “刘祁，把刚刚所有支持苏家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说完这句便不再说其他的。 知青们都没带纸笔，人群又分散，刘祁只能让刚说话的人把手举起来。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敢举手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陈支书，你记名字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应雄悠哉悠哉地说道，“我看这几位乡亲都是热心肠，等秋收结束就送大家去修大坝。” “正好那边差人手。” “我记得老李说要去苏家帮忙，对吧？” 被点名的老李脸色瞬间煞白，“没……没有，你听错了。” 苏青嚷嚷起来，“陈应雄，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是支书又怎么样，大家都不服你。” “你只能用这种手段逼我们屈服。” 陈应雄笑得阴狠，“我不需要你们信服。” 只需要所有人听话。 “徐一鸣和江宇杨的田你们苏家到底认不认？” “你看，这么多乡亲都说要帮你们，你们再不认可就说不过去了。” 苏母站出来，“我们认。” 苏娇娇焦急地拉住苏母，“妈，不能认！” “有了陈应雄修大坝的话，那些支持苏家的人也不敢来帮忙了。” 相当于苏家要完成自家田地不说，还要另外完成两人的责任田。 苏母心里发苦，“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应雄派人拿来纸笔，上面将苏家人和知青们的责任田写得一清二楚，再无转圜的余地。 苏莲花代苏家签字按手印，苏娇娇看着纸上的名字，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她恨恨地望向陈应雄，明白一天不把他除掉。 苏家在莲花村就永无出头之日。 一式三份。 签好后，刘祁抽走两张，“责任双方各执一张，大队存档一份。” 苏母将纸叠好后收进衣服口袋，垂着头说道，“走吧。” 平时挺直的脊背却好似弯了一般。 苏娇娇鼻尖一酸。 回到自家田，苏母拿了镰刀，脸色平静，“娇娇，这件事跟你无关，不要往心里去。” “现在的任务已经不是我们几人能完成的了。” “与其人吃亏，不如钱吃亏。” 苏母看着三个子女都一脸担心，安慰道，“我跟你爸这些年还是存了些钱，请人的钱还是有的。” “再请两个就是了。” 苏母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我……就是不甘心。” 等苏母走后，苏莲花思索一番，“外面请来的人不如自己干得认真，难免怠工落下进度。” “我们自己要多做一些。” “娇娇，今晚回家，我们做够两天的红薯，馍，咸菜，白天出门就带到地里。” 苏娇娇立马明白了苏莲花的用意，“好。” “我和你们一起下地。” 苏莲花点点头，“如果身体受得住，我们晚上可以多干一会儿。” 苏青听到这话抬起头，“晚上也干？” “干到什么时候？” 苏莲花本来想说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来，不统一要求。 但苏娇娇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苏青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门，问起来就说是去二狗家看新的连环画绘本。 一看就到特别晚。 于是苏娇娇抢在苏莲花开口前，“当然是一起，能干多晚就多晚。” 苏青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妈不是说了钱受罪也不能让人受罪嘛，我们是不是不需要干太晚？” 苏青当然明白苏家和陈家闹得水火不相容，但他把陈佳和陈家是分开来对待的。 在苏青的心里，他帮的是陈佳，而不是陈家。 第42章 辞工 苏娇娇不给他一点挣扎的空间，“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行动都必须在一起，你的连环画晚点看也行，对吧？” 苏青耷拉着眉眼答应，“可我今晚要去跟二狗说一声，接下来的时间都不去他家了。” 丝毫没注意到苏娇娇眼神犀利，带着丝丝凉意。 等苏青走后，苏莲花陈述般地说道，“你怀疑他。” 苏娇娇点头，“苏青性格直，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实在太好猜了。” “不过我总要确认清楚。” 是以等苏青吃完晚饭出门后，苏娇娇悄悄跟着去了。 苏青刚出门的那段路，不时的便要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行为鬼鬼祟祟。 要不是苏娇娇留了个心眼，距离拉得够远，肯定要被发现。 走到一条分叉路，苏青毫不犹豫向左边小路拐去时，苏娇娇就顿住了脚步。 没必要继续跟下去了。 二狗家在右边。 在左边小路的，只有陈佳。 这条她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路，永远都忘不了。 苏娇娇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全身涌起一股难受。 她不可能原谅陈佳。 甚至不会原谅这样护着陈佳的苏青。 回到自己院子，苏莲花从厨房出来，两人双眼一对视，苏莲花便知道了结果。 苏娇娇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回屋躺下休息。 她很累，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过去，竟然梦到了上一世。 苏青被徐一鸣打断腿的那一刻，苏青倒在地上腿上鲜血直流，站不起来。 嘴里一直臭骂徐一鸣无耻、狠毒。 恨不能将徐一鸣拆吃入腹。 早上醒来，苏娇娇满脸都是泪。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全力投入到秋收中。 苏娇娇没有把事情挑明，但也不再主动找苏青说话，只是限制他，不许他晚上出门帮陈佳做事。 陈佳干了两天便受不了，毕竟陈家的任务几乎全都落在陈佳的身上。 真要论起来，陈佳的任务不比苏家的轻。 陈佳不时来苏家这边闲逛。 主要是找苏青，有意无意地露出手上的伤痕博同情，苏青每次看了都要心疼好一会儿。 但也知道腾不出时间帮忙，只能拿些药膏给陈佳。 过了三两次，陈佳就不来了。 长时间的劳作下，每个人都疲惫不已。 最糟心的还要数请的这三个人，只有上工第一天最积极。 渐渐的便开始磨洋工，反正干多干少，只要干满时间就能拿到一天的工资。 苏母私下偷偷跟苏学海抱怨，“明着看是三个人，实际上只能干两个人的活。” “要是陆同志还在就好了。” 苏学海握住苏母的手，“你们都辛苦了。” “怪只怪我伤得不是时候。” “把这次挺过去就好。” 苏母眼底泛着泪，“今年要过穷年了，辛辛苦苦存一年的钱，到头来全便宜给了外人。” 苏母倒也不全是心疼钱。 也心疼儿女们受苦受累。 明明请了人，但却没发挥应有的作用。 ”娇娇那手我都不忍心看。“ 水泡长了又破。 破了又长。 苏娇娇怕疼，只能用旧布缠了一圈又一圈，避免摩擦。 苏学海哑了声，“娇娇没做过这种活。” 苏母垂着头，“这孩子以前吃进嘴里的饭菜烫了，都要撒娇半天，如今吃了这么多苦却一声不吭。” 苏学海听着不是滋味，让苏母早些睡觉，别想这些。 翌日，还不到上工时间，请来的三人一齐到了苏家门口。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家这活我不能继续干下去了。” “我媳妇儿要生了，我得回家看看。” 另一人跟着道，“我儿子最近说了个亲，孩儿他娘让我回去谈谈彩礼这些。” 苏母闻言看向剩下的最后一人，“你也要走？” 那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恩，我家里有急事，必须要回去一趟。” 苏母叫起来，“眼看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上，你们都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能不能缓两天，我愿意加钱。”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对不住了。” “我们必须要走，请现在就把工资结给我们吧。” “拿了钱我们好各自回家。” 苏母还想再劝，但对面三人都一言不发，绝不应承一句。 苏母无法，只能拿了钱出来，把工钱结了。 苏娇娇三姐弟站在不远处看着。 苏母将人送走后，说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三先去田里，我再去镇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人来替补。” 苏娇娇想了想，“妈，你别去了。” “刚刚有个人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你两眼，欲言又止，我怀疑他们一起辞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很大可能有人授意。 这种情况下，即便再去找人，估计也找不到的。 苏母皱眉，“不找人还能怎么办？” “光靠我们几个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苏娇娇神色严肃，“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如期完成任务。” “我们不能如他的愿。” 苏青问道，“二姐，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苏娇娇恩了声，“妈，我进城找陆承延去。” 研发收割机的事情，她已经不奢望了。 但还是希望能劝陆承延回来一起收割麦子。 “顺便去城里招工人，某人的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城里去。” 苏母不放心，“你去哪里找陆承延，万一找不到呢？” 苏娇娇自己也没把握，但总要去试一试。 “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今晚都会回来。” 苏母尚且在犹豫，苏学海听到这番商量，把苏娇娇叫进屋子里去，拿了钱给她。 “路上小心。” 苏娇娇将钱收好，“爸，我一定带人回来。” 苏学海目光慈爱地望着她，“娇娇。” “你长大了。” “爸很欣慰。” 苏娇娇笑得鼻涕泡都蹦出来，“我真走了。” 苏娇娇坐上拖拉机来到了县城，下车后直奔正阳百货商店。 这里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看着店里的漂亮衣服移不开眼。 这一次却目不斜视，径直找到门口的保安，问，“请问你认识陆承延吗？” 第43章 不认识 保安将她上下一打量，“你找我们陆总干什么？” 陆总？ 苏娇娇愣住，“他不是你们这儿的司机吗？” 保安听了觉得好笑，“我们陆总一开始确实是在公司开车，但大老板赏识他，提他做了商品部的副总，负责整个公司的商品采购呢。” “陆总做事踏实，对每件进商场的货品都要亲自把关，每次进货都跟着去，难怪你把他误认成开车的。” 苏娇娇突然觉得之前的一些困惑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陆承延一眼看出陈佳身上的衣服可能出自镇上的红都服饰，对店铺衣服的风格了如指掌。 比如陆承延能比苏莲花更快地算出价格。 明明他只是一个孤儿。 苏娇娇问了一个近乎天真的问题，“陆承延……你们陆总是不是很忙？” 保安点头，“自然。”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他经手做决定，你说忙不忙？” “商场有小偷偷东西、要退货闹事等麻烦事，都要找他解决。” 苏娇娇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 陆承延这么忙，为什么还答应来苏家帮忙？ 真为了报苏学海的取名之恩？ 一开始苏娇娇想着陆承延可能是为了钱，毕竟苏家承诺要给他粮食。 但是，一个百货公司的副总，会看得上苏家给的一点粮食吗？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苏娇娇再次问了一遍陆承延的行踪。 保安无奈摇摇头，“妹子，你打听点商场里发生的八卦我还知道点，公司领导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办公室的人？” “她们在五楼。”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正要走时，保安叫住她，“哎，妹子。” “给你提个醒，商品部的主管脾气不太好，说话难听，尤其不喜欢比她漂亮的小姑娘。”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用纱巾把脸遮一遮。” 苏娇娇再次真诚道谢，想着商品部的主管难道看上陆承延了？ 所以把所有漂亮姑娘当成假想敌？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娇娇听话地将脸包得严严实实。 为了避免丝巾掉下来，时不时的就要用手调整下丝巾位置。 到了五楼，苏娇娇认真去看每个办公室上的名称，待看到商品部几个字时，确认了好几遍，才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略微浑厚的女声响起。 苏娇娇推开门，当即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犀利的目光。 与此同时，苏娇娇也在观察对方。 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宜，穿着讲究时髦，脸上除了有些细纹之外，倒不显老。 方脸，小卷发，配上较粗的声音，整个人正气十足。 可是，四十多岁的阿姨对陆承延有意思？ 苏娇娇脑海中浮现出陆承延和这位阿姨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看什么看？来我们商品部干嘛？” 苏娇娇立马堆起笑容，完全忘记对方看不见，“你好。” “我想找陆承延，陆总。” 阿姨皱眉，狐疑地盯着她，“你找陆总做什么？” “你是从哪儿来的？” 苏娇娇赶忙解释，“阿姨，我是从莲花村来的，是陆承延的…妹妹。” “妹妹？我怎么没听说他有妹妹。” 苏娇娇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阿姨并不清楚陆承延的家庭情况，“我哥哥他不喜欢对别人讲家里的事情。” “我有很着急的事情，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陆承延去哪儿了？” “我从莲花村来，今晚还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去。” 阿姨听她说到莲花村，防备心降了两分，“这样啊。” “这几天陆总确实在百货公司，但忙着筹备过年活动，我也基本见不到他。” “看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在吃午饭吧。” “你可以去附近馆子转转说不定运气好，能碰上。” 苏娇娇听了心一凉。 忙着筹备过年活动，所以陆承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研发收割机？ “阿姨，陆总他有没有说过收割机之类的话？” 阿姨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收割机？啥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我在百货公司呆了十几年，采购的商品多不胜数。” “你说的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不是着急吗？” “还不快去找？磨磨蹭蹭的，等会儿天都黑了。” 苏娇娇从办公室退出来，离开百货公司，在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边小摊，饭馆飘来香味，苏娇娇的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面摊老板将客人吃完的面汤随手倒掉，等苏娇娇反应过来时，一双布鞋已经湿透了，甚至还有几根白白的面条。 老板娘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做点事就毛毛躁躁的。” “这么大个人站那儿你是一点儿也不看。” 立马拿了抹布替苏娇娇擦鞋，“对不住了妹子。” “要不请你吃碗面条，不要钱，就当给你赔罪。” 全程男人唯唯诺诺站在一边，挺不好意思的。 苏娇娇动了动脚趾，里面已经湿了，很难受。 但她的心情更难受。 “不用。” 苏娇娇一口都吃不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她准备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招到工人时，迎面走来四个人。 陆承延赫然便在其中。 那一刻，苏娇娇仿佛被定在原地！ 狂喜、激动，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和委屈。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苏娇娇张嘴，“陆……” 不等她喊出名字，陆承延已经扭过头继续和其余几人说笑。 从苏娇娇旁边走过。 仿佛不认识一般。 苏娇娇转过身，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几人离去。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苏娇娇脱力般地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头深深地埋进去。 陆承延淡漠的眼神，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她所有的希望。 即便从一开始，她对于研发出收割机就没抱太大希望，但终究是怀揣了一线希望。 希望陆承延能创造奇迹，研发出收割机，这样收割时间大大缩短，苏家面临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 希望陆承延哪怕不能研发出收割机，也能回到莲花村帮忙收割麦子，这样她们的压力会大大减小。 苏娇娇想狠狠打陈应雄的脸，让他知道苏家人不会轻易被打倒。 直至此时，被陆承延忽视后，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无助和绝望感，让苏娇娇不得不承认。 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陆承延身上。 第44章 带走 苏娇娇收拾好情绪重新站起来，她告诫自己，这从头到尾都是苏家人自己的事情。 和陆承延无关。 他只是一个被请来帮忙的外人。 不管陆承延在不在，苏娇娇都应该要努力解决问题，尤其是她现在还承载着苏家人所有的希望。 但苏娇娇仍旧心头憋闷，后悔刚刚没冲上去把陆承延臭骂一顿。 什么人啊？ 当了临阵逃兵，竟然连知会一声都做不到。 比苏家后来请的几个人还不如！ 苏娇娇四处问路，找到了县城一个比较大的招工市场。 一些短暂性失业，或者长期性的无业游民会到这个地方，来接活赚钱。 站在闹嚷嚷的招工市场门口，苏娇娇不禁顿下脚步。 实在是整个场面太过混乱。 但凡有人站到台上表示需要人手，台下待业的人跟疯了一般往前挤，纷纷举手。 嘴里吵着“选我”之类的。 商量价格时又是另一番别样的讨价还价，谈不拢的甚至会翻脸不认人。 苏娇娇看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套路。 这里场面看似混乱，也是有人管理的，比如有招工需求的，要先到台前一张桌子前报名排队。 轮到的时候才能上台。 苏娇娇挤到桌子前，“你好，我要招三个工人。” 登记的人员抬眼看了她一眼，“用工时间、地点、干什么的都说清楚。” “第一次招工？没经验？” 苏娇娇讪笑着，“也不是，嘴巴慢了点，还没来得及说。” 然后将用工的详细信息一一告知。 那人嘴巴一勾，“哟，嫌我说话快呢。” “干我们这行，嘴巴不利索没饭吃。” “给，拿好你的顺序号。” 苏娇娇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38号，“我前面还有多少人？” “十来个吧，年底了招人的比较多。” “像你们这种乡镇过来招人的少，而且不好招，你怎么把人带回去呢？” “包吃住不？” 苏娇娇思索了下，“都包的。” ”顺利的话，等会儿直接赶最后一班车回村。“ 后面还有人要登记，苏娇娇便到一边等候。 只是原以为进展会很快，没想到招工中涉及扯皮的事情太多，每个招工的便要耽搁好一会儿。 苏娇娇忍不住向登记人建议，“为什么不先把招工信息全部都发布了，剩下的让应聘的和招工的自己随便找块儿地去谈呢？“ 实在是费时间。 再拖下去她今天能不能赶上回村的车都是个问题。 登记的人不痛不痒地说道，”也就这几日，平日哪有这么多人招工啊。“ 以前他们就当看乐子了。 苏娇娇无法，耐着性子等，待终于上台的时候，下面应聘的人已经少了起码一半。 时间越到后面，能选择的余地就越少了。 苏娇娇简单把需求说了下，下面议论声一片。 ”莲花村？在哪儿哦，听都没听过。“ ”哎呀，就是鸣奉镇下面的一个村。“ ”这么远？怎么会跑到县城里来找人哦。“ 一时间，下面的人都让苏娇娇赶紧下台，让后面的人说说自己的要求。 苏娇娇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吵闹的一波，沉默的一波，基本都没有应聘的意向。 苏娇娇想着实在招不到三个人，两个人也行，把价格提高一些，咬咬牙，“每天的工资一块钱！” 这话一出，台下安静了一瞬。 一天一块，一个月就是三十块，快赶上干部的工资了。 这是今天左右招工的工资中最高的。 有人意动，开始举手，“我去！” 一时又有几人举手，苏娇娇挑了三个面相老实的，“就你们三个了，跟我走吧。” 到了台下，应聘三人围到苏娇娇身边，刚走了两步，个子较高、较瘦的男人提出疑问，“大妹子，你看，你说的莲花村我们都没去过，况且要跟着你去乡下。” “你总要给我们一点保证。” “万一你耍着我们玩怎么办？” 苏娇娇解释，“我们是诚心招人。” 瘦高男子面色为难，“就算你诚心招人，我们也要看你付不付得起工资，就算只做五天，那也是五块钱。” “说实话，你声音听着年轻，我很怀孕......” 苏娇娇看了男人一会儿，不得不背过身拿出了三块钱。 “出门急，没带多的，不过我爸是莲花村大队会计，你到了我们村就能问到，绝不会拖欠你们工资。” 其实苏学海给了她十多块，但是钱财不外露，这个道理苏娇娇还是明白的。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快走吧。” 再晚就没车了。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好吧。” 瘦高男人又说道，“我家在白羊胡同，我想顺便回家跟我媳妇儿说一声，成吗？” “顺路的，不会耽误太久。” 苏娇娇警惕地看着他，“你自己去，我们不跟你一路。” 瘦高男人笑着，“行。” 分开后，苏娇娇跟其余两人一起走。 精神高度集中。 苏娇娇非常明白这种临时关系有多不靠谱，如果发生点什么事，她一个女人根本无法抵抗两个男人。 好在马上就要到乘车点了。 只要转过弯。 苏娇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男人迅速捂住她的嘴，另一个男人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死死靠在墙边。 男人表情凶狠，沉着声音威胁，“我们只求钱财，你要敢喊......” 男人露出怀里的刀。 苏娇娇心头一紧，忙不迭点头。 另外一个男人解开她的外套，轻车熟路的从里面的口袋摸出一方手帕包着的钱。 打开，竟然是厚厚一叠。 摸钱的男人笑起来，“玛德，这娘们不老实。” “刚说只有三块，没想到这么有钱。” “哥，咱们今天能吃顿好的了。” 制住苏娇娇的男人也笑起来，“走吧。” “别忙，让我看看这娘们长什么样，包个头巾神神秘秘的。” 说完一把扯下苏娇娇的纱巾。 只见纱巾下的面容娇媚，两个男人都一阵恍惚。 “真他娘的美。” 年纪小的男人心浮气躁起来，“哥，要不，我们把她带走吧。” 第45章 弄脏 “她一个小娘们翻出来浪来，我们爽一爽，大不了换个城市生活。” “这么好看的女的我还没上过呢。” 年纪大的男人有些犹豫，“这被抓了要坐牢的。” “哎呀，哥，你是不是没种？” “快点决定，再拖下去等人来了，我们谁都走不掉了。” 年纪小的男人痴迷的盯着苏娇娇，突然上手在她的胸上狠狠揉了一把，“身材也好。” “真是个极品。” 苏娇娇大脑宕机了一瞬间，愤怒和巨大的耻辱感几乎将她淹没！ 这些人竟敢！ 苏娇娇趁对方不备，使出全身力气撞开男人向前方跑去，声音沙哑而惶恐，“救命！” 男人抽出刀砍在苏娇娇手腕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苏娇娇却不敢停留半分。 年纪小的反应更快，拔腿便追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男人喊道，“你们干什么？” 犯事的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朝反方向逃了。 苏娇娇瞬间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双手不停的发抖。 直到出声救了她的男人走到跟前，苏娇娇才看清，是中途回家和媳妇儿告别的那个应聘者。 瘦高男人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你还好吧？” 苏娇娇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没事。” 能从那两个歹人手中逃脱已经是万幸。 “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就被他们抓走了。” 瘦高男人指着她的手臂，“你流血了。” 血顺着手臂，沿着手指滴到地上，像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 见苏娇娇没回答，男人继续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苏娇娇摇头，“钱被他们偷走了。” 现在身无分文，不仅没钱看病、吃饭，甚至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苏娇娇抬起头，“等下要麻烦你先付车费，到家后我补给你。” 瘦高男人十分同情苏娇娇的遭遇，并未在这些事上同她掰扯，反而问她，“你需要三个人，现在跑了两个，怎么办？” 一个人也不够干活的。 苏娇娇又饿又累又怕，强打起精神，“回家跟爸妈商量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胡同，不过几分钟就到了乘车点。 但车已经走了。 苏娇娇回不去了。 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苏娇娇受伤的手，苏娇娇只好用丝巾将受伤的地方绑紧。 瘦高男人陪她站了一会儿。 天渐渐黑了，男人犹豫再三，把身上仅有的五毛钱给了苏娇娇，“本来想着去做工，包吃包住，就没带多的。” “你拿着吧。” 苏娇娇眼睛一酸，有了泪意，她使劲眨了眨，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然后沉默地接过钱。 瘦高男人本分厚道，觉得不该在别人如此落魄的时候说这种话，但想到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还是鼓起勇气，“我家里穷，还有媳妇儿孩子要养，不能把钱送给你。” “我住白羊胡同，胡同最后面的那家，你记得还钱。” 苏娇娇语调沉闷，“知道了，会还的。” 瘦高男人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别再被坏人盯上，说完就走了。 苏娇娇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想找家旅馆过夜。 小县城只有一家旅馆不说，价格还贵，最便宜的房间就要八毛钱一晚。 苏娇娇根本住不起。 思来想去，苏娇娇决定去车站过夜，虽然晚上没有工作人员在，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都会选择去那儿。 报纸一铺，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苏娇娇在路上买了两个馒头，味同嚼蜡地吃着。 馒头太干，卡在嗓子眼吞不下去，也出不来。 苏娇娇难受得紧，抬起头就见陆承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一动不动。 两人就那么看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苏娇娇收回目光，视若无睹的，报复般的从他身旁走过。 终是陆承延先出了声，“你要去哪？” 苏娇娇的身影停顿了下，然后便继续往前。 陆承延快步追上来挡在她前面，看着她手臂上的伤，“怎么弄成这样？” 苏娇娇仍旧不肯跟他说话，直直地绕过陆承延往前走去。 陆承延拉住她，“苏娇娇，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苏娇娇回头，语气凶狠，“你白天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 “这会儿又认识了？” 陆承延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解释道，“那会儿有人跟踪我，不能跟你相认。” “呵。”苏娇娇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 “你以为你演电影啊？还跟踪？” “青天白日的谁会跟踪你？” “不想搭理我就直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是高高在上的陆总嘛，我一个犄角旮旯出来的，自然不配让你放在眼里。” 陆承延皱眉，“我没这么说。” “还有，我没撒谎。” 苏娇娇见不得他淡定自若，一副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你说说你最近在干嘛？” “忙着百货公司的过年活动是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走之前跟我说过什么？” “你跟我说你要去试一试！”说到这里苏娇娇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我那么相信你，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是没长嘴巴，还是没长腿？你哪怕派个人告诉我一声，让我不要再等你会怎么样？” “会死吗？” 歇斯底里的苏娇娇红了眼眶，连带着鼻尖，整张脸都红了。 每说一句话便要紧紧抿住双唇，倔强的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陆承延的心突然就跟着难过起来。 那一刻，他顾不得其他，任由本心将苏娇娇圈进了怀里，“对不起。” “即便我有千万种理由，都不该让你在惶恐、害怕的情绪里度过这段日子。” 陆承延的手轻轻拍打在苏娇娇的后背，“对不起。” “不会有下次了。” 苏娇娇在这种温柔的安抚中安静了下来。 不再说话。 只是默默流泪。 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 “我的钱被人抢了。” “他们还想对我不轨。” “我没钱吃饭，没钱回家，身上的钱都是别人施舍给我的。” 陆承延听到了苏娇娇压抑的啜泣声。 “陆承延，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再也回不了家。 陆承延静静的听着。 哭完后，苏娇娇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仿佛刚刚两人的亲密举动并不存在。 “弄脏你的衣服了。” 第46章 一口 陆承延想解释下刚刚亲密的举动，“你哭得太厉害......” “我明白。”苏娇娇接过话，眼神里一片坦然。 ”我不会误会你喜欢我。“ 陆承延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苏娇娇过于平淡的态度，又觉得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苏娇娇这才发现自己吼了一通又哭了这么久，难以下咽的馒头竟还死死拽在手上。 她嘴硬道，“我已经吃过了。” “吃饱了。” 陆承延弯腰从她手里拿过馒头，十分自然地拿起咬了一口。 “这馒头店家收了你多少钱？” “六分钱一个。” 陆承延皱着眉嚼了两口，“没发酵好，馒头一点也不蓬松，怪不得会被卡住。” “卖你六分钱，真是奸商。” 苏娇娇更后悔了，她还买了两个！ 陆承延把馒头喂给路边野狗，“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正好我找你找到现在，也没吃饭。” 苏娇娇下意识就想提陆承延白天装作不认识她的这件事，想想还是算了，“你找我干什么？” 陆承延微微挑眉，“我已经说过了。” “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娇娇不以为然，能有多好吃。 乖乖跟着陆承延走了，中途找了家小诊所，处理好了苏娇娇手上的伤。 等两人站在国营饭店门口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苏娇娇纠结一番，“你确定要请我吃这个？” 国营饭店吃饭，不仅贵，还要粮票。 长这么大，苏娇娇来国营饭店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还是苏娇娇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苏青和苏莲花来的次数就更少。 陆承延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笑起来，“不考虑钱的话，你喜欢吃什么？” 苏娇娇盯着闪闪发光的国营饭店几个字，把之前想吃又吃不起的菜统统报出来，”红烧鱼，糖醋排骨，炒肉丝，风味鸭，红烧猪肘子，麻婆豆腐，菠菜汤。” 陆承延恩了一声，“菜名报得不错。” 说完，走进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娇娇跟着进去，“说了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招来服务员，“我要一盘蛋炒饭。” 服务员态度傲慢，“没有。” 苏娇娇看着墙上的挂钟，“你们不是八点才下班吗？” 这会儿才七点半不到。 服务员翻着白眼，“我们厨房、大堂不要时间收拾的吗？” “再说了，蛋炒饭哪里不能吃，就非要来国营饭店吃？吃不起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 “别耽误我们下班。” 苏娇娇气得不行，但也知道国营饭店的东西不愁卖，这些服务生的确有傲的资本。 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们走。” 服务生就双手抱胸，站在旁边冷冷看着。 陆承延缓缓抬起头，“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国营饭店吃不了蛋炒饭。” 服务生在看清陆承延的面容时大吃一惊，“陆总，怎么...怎么是你？” 再看向苏娇娇时已经变得无比热情，“这位是您的女伴？”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美女，对不住，对不住，你快坐下。” “这灯泡该换了，看人都看不清，冒犯了。” “美女，想吃什么随便点，厨师们都侯着的。” 苏娇娇见他前倨后恭，已经不想在这儿吃了，转念一想，凭什么不吃？ 她本来就是来吃饭的！ 于是又重新坐下。 服务生立马掏出笔，“美女，你想吃什么？” 苏娇娇嘴唇里蹦出三个字，“蛋炒饭。” 服务生的表情抽搐了下，但还是回答，”好。“ ”马上来，您稍等。“ 又看向陆承延，”陆总，您这边还需要什么吗？“ 陆承延把苏娇娇进饭店前报的那串菜名，一个不漏的全报了出来。 说完递过去几张粮票和十多块钱。 服务生接过票，”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来吃饭，都不收钱，给票就行。“ 陆承延坚持给了。 等服务生走了，苏娇娇才吐槽，“陆承延，你是不是傻？点这么多菜就为了报复他们，让他们晚下班？” “十多块啊！” 不是几分几角。 苏娇娇大为心痛，“你很有钱吗？” 再说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不是浪费了吗？ 陆承延轻轻地转动眼珠，“有点小钱。” 苏娇娇还是有点气。 决心等会儿菜上来后就只吃自己点的蛋炒饭，这样就不算是她浪费的。 只是当一盘又一盘香喷喷的菜端上桌时，苏娇娇的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这谁能忍得住啊？ 苏娇娇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有点装。 拿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 陆承延夹了一筷子鱼放到苏娇娇碗里，轻声说，“吃吧。” 苏娇娇没骨气地吃了。 一口、一口、一口..... 吃到最后，苏娇娇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惊奇地发现，盘子里的菜竟然也没剩多少。 刚刚陆承延吃得慢条斯理的，还时不时给她夹菜，似乎还没她吃得多。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 苏娇娇怀疑自我中。 陆承延递给她纸巾，“我和厨师说了，每份只做一半的量。” 国营饭店的菜量本就不算多，只是厨师摆盘的方式精美，让苏娇娇忽略了菜量的多少。 苏娇娇点点头。 临走了，陆承延从服务生手里又提了一袋饭菜。 苏娇娇不解，“这些是给谁的？” 陆承延卖了个关子，“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苏娇娇其实想问陆承延能不能开车送她回莲花村，怕爸妈在家担心。 但又怕麻烦别人。 一张小脸纠结得很。 陆承延余光瞄到，“怎么？” 苏娇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后，陆承延语气笃定，“比起回家，我想你更愿意跟我去另外的地方。” 这么一说，成功勾起了苏娇娇的好奇。 两人穿过几条街，在一栋民房前停下脚步。 陆承延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请苏娇娇进去。 苏娇娇犹豫了下，“这是你家？”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苏娇娇并不想进去。 陆承延没有过多解释，冲里面喊道，“老齐，叫所有人出来吃饭。” 里面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哎哟，你这臭小子，是想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饿死吗？” 第47章 成功 “快让我看看，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下一刻，房门打开，三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 见陆承延身边跟着个小姑娘，打趣道，“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拐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 陆承延把饭菜递过去，“大街上捡的。” 老头们笑笑熟练地在院子中央支起一张简易木桌，打开袋子，直接站着就吃起来了，一边让苏娇娇进来自己找凳子坐。 话语间的熟稔让苏娇娇诧异。 “哎，小陆，是国营饭店的菜吧。” “今天下血本了，我得赶紧多吃两口。” “哎，那块排骨是我先夹的。” “我出力最多，我多吃一块怎么了？” 苏娇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陆承延见她一直注视着几个小老头，十分好奇的样子，便解释道，“老齐他们是我们百货公司的员工。” “保安。” “仓管员。” “修车工。” 小老头们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的职业。 苏娇娇伸手打招呼，“伯伯们好。” 陆承延问，“机器怎么样了？” 小老头们纷纷看了苏娇娇一眼。 陆承延语气正常，没有丝毫变化，“不用防着她，说吧。” 老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本来中午的时候已经快要大功告成……” “吃完饭我们几个便回院子里继续琢磨。” “结果……” 陆承延的心勾了一下，“出问题了？” 老齐垂眼摇摇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承延顾不得其他，迅速朝房中走去。 苏娇娇跟了两步，又不确定地回头问几个小老头，“我能进去吗？” 老齐毫不在意，“小陆既然不瞒着你，你想去便去。” 苏娇娇听完立即跟上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和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很像，但动静要小一些。 一辆手扶式收割机被陆承延拿在手中。 因启动了开关，底部刀片位置正不停旋转。 陆承延的声音有藏不住的喜悦，“老齐！” “成功了。” “你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娇娇冲进去，不敢置信问陆承延，“这是收割机？” 陆承延点点头，“老齐他们几个明面上有自己的职业，但私下非常热衷于各种机械产品。” “对机械十分有研究。” “当然，你的图纸给了他们很大的灵感。” 苏娇娇一时半会儿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抽离出来，满眼渴望地盯着收割机，“我能试一下吗？” “当然。” 陆承延关掉开关，耐心地教苏娇娇操作机器。 苏娇娇激动得整张脸都红了。 哪怕机器看起来旧旧的，但不妨碍苏娇娇把它当成宝贝。 摸了又摸，舍不得放下。 “是不是很贵？” 陆承延说还好，“没有你想象中的贵。” “你看到的这款机器，除了刀片，购买的市面上的新款，其余所有零件，包括发动机，都是从废弃市场淘来的，价格不及原价的十分之一。” “零零碎碎，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 苏娇娇暗自下咋舌，“那就是很贵！” “这个一天能割几亩麦子？” 陆承延默默测算了下，“正常来说应该在十亩左右。” “考虑机器状况和使用人的一些影响因素，保守估计一天能收八亩。” 苏娇娇听到这个数字简直叹为观止。 难怪都说工具改变生活。 一个青壮年劳动力，一天不休息只能收一亩地。 一辆机器能抵八个人。 不，十个人！ 苏娇娇恨不得立马把机器带回莲花村。 陆承延笑问，“今晚来得值吗？” “值！”苏娇娇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对了，我明天能把机器带走吗？” “不能。”老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妹子，我刚在外面听小陆说，图纸是你画的？” 苏娇娇点头。 老齐确认这件事后，彻底放下防备，“妹子，既然如此我便不瞒你了。” “这款机器现在还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苏娇娇的笑容凝固，“为什么？” 老齐反问，“你可知道你手上的这款机器价值多少？” “如果我们转手卖出去，又能卖多少？” 苏娇娇的确没想过这些问题。 老齐慢悠悠地说道，”至少十万！“ 十万？ 苏娇娇真的要被吓傻。 哪怕上辈子，所有人的生活都慢慢好起来了，十万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能拿出去用，是因为你们打算卖掉？” 老齐摇摇头，“具体的事情小陆会告诉你的，我只能说，目前还不能面世。” 苏娇娇将目光投向陆承延，只见对方抿着双唇，似乎也很为难。 苏娇的心沉到谷底。 陆承延随即开口安慰，“老齐他们有自己的安排，我们这边会加快进度，你放心，我保证，在你们收割进度的最后两天，会带着机器回来。” 苏娇娇抬眼，语气郑重，“陆承延。” “这次，我能相信你吗？” 陆承延：“自然。” 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 陆承延安排房间让苏娇娇休息后，来到院子跟老齐商量，“现在国家对开办企业管控十分严格，各项资料，审查我这边加快进度。” “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就先运回莲花村让她们先用。” 老齐惊讶地看着他，“这东西不赶紧放到自己公司名下，可不稳妥啊。” “尤其是你还是百货公司副总，我们也在百货公司上班，到时候容易说不清楚。” “要是被小杨总发现，绝对会将收割机占为己有。” 老齐口中的小杨总便是百货公司老板杨国忠收养的养子，杨振。 陆承延听后眉眼淡淡的，“他们想要，给他们也不是不可。” “就当还了这些年的栽培之情。” 老齐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 “就没想过自己另起炉灶？离开百货公司自己单干？” “凭你积累的供应商资源，独一份的收割机制作技术，完全可以成立一个不亚于正阳百货的公司。” 陆承延垂眸，掩住了情绪，“大杨总时日不久，我总要留到最后一刻。” 第48章 针对 翌日，苏娇娇天没亮就起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门吱呀一声，陆承延拎着一袋包子进来。 “过来吃点，吃完后我让人送你回莲花村。” 村里交通不发达，一天中只有一趟，早上从村上出发，下午从城里返回。 如果坐公共交通，苏娇娇只能等到下午。 苏娇娇担心家人会坐最早的车来县城找她，不想耽搁时间，“边走边吃。” 走到门口，发现停了辆小货车。 司机石头摇下车窗，打了个哈欠，“你好啊。” 苏娇娇麻利地上了车，陆承延把包子递给她，“趁热。” 天色较暗，陆承延的脸只依稀看得清大致轮廓。 他的话语沉稳温和，“记住这个地址，下次有事找我，不要乱跑了。” “这里有二十块钱，拿好了。” 陆承延塞进她的手里。 苏娇娇心情复杂地捏着手里的钱，刚要拒绝，陆承延说，“这是你画图纸应得的，只是提前给你了。” “安心收下。” 苏娇娇这才收好。 石头百无聊奈地看着两人告别，“陆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像个老婆婆一样。 陆承延挥手，“快走。” 石头当即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苏娇娇看着后视镜里的高高大大的人影。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 “石头，先去白羊胡同。” 石头不太情愿，“去那儿干嘛？” 本来早起就烦。 只是嘴上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到了白羊胡同，嘴巴一努，“到了。” 苏娇娇走到胡同最后一间屋子，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屋里渐渐有声音，“来了。” 开门的是昨天的瘦高男人，见到苏娇娇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苏娇娇掏出五毛钱，“还你钱。” 瘦高男人接过，“你这边还要人吗？我孩子发烧好几天，家里快没钱看病了。” 苏娇娇想了想，“你这会儿能跟我一起走吗？我要回村了。” 瘦高男人点头，“可以。” 苏娇娇抽出三块钱，“我预付你三天工资。” 瘦高男人激动的双手接过，“我马上就来。” 苏娇娇回到车上等，不过几分钟男人便出来了。 三人在天亮不久就到了莲花村。 苏娇娇带人进了自己家时，苏母正准备出发去县城找人。 见到苏娇娇回来差点哭出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说好不管招不招得到人当天都要回来，对苏家人来说，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苏娇娇指着瘦高男人，“妈，这是请回来的，叫……” 瘦高男人上前一步，“何春。” 苏母哪有心思管何春，昨晚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那一刻，苏母发现，什么大队责任，什么邻里友爱，什么面子，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儿女平安健康，家人在一起。 见苏娇娇袖子坏掉，还有血时，瞬间白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和苏莲花也围拢过来。 苏娇娇简单地一笔带过，“碰到小偷了，受了点伤已经处理了，钱也还在。” 何春在一旁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从今天开始，何春跟着苏家人每天一起下地干活。 陈应雄来看过几次，撂下狠话，“别怪我们提醒你们，那两块知青田动都没动，你们可是签了责任书的。” “到时候完不成，上头追责只会追你们苏家人的。” “要是完不成，我第一个申请撤销苏学海的会计职务。” 苏娇娇早已私下告诉爸妈，收割机研发成功，是以对陈应雄的挑衅毫不在意。 “陈支书，管好你自己家的田就好。” 陈应雄冷哼一声走了，回到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苏家人的反应太淡定了，就算请了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啊。 陈应雄把陈佳叫来，让她去苏家打听下，最近发生什么事没有。 陈佳一双手全是伤口，整个人在陈应雄面前唯唯诺诺的，“爸，今天的麦子还没割完。” 陈应雄大手一挥，“你去问问，今天不要你割。” 陈佳连忙放下镰刀去了。 苏青好久没见陈佳，心中也是高兴的，陪着陈佳说话，一起骂了会儿陈应雄。 陈佳才装作疑惑道，“苏青，你家这么几个人能干完吗？” 苏青愁着脸，“不知道。” “估计陆承延会回来帮忙吧。” 陈佳的眼珠子转了转，“可是规定时间就快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家没准备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苏青双手一摊，“没有啊。” “我们尽力了，到时候村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不能罚我们吧。” 陈佳说了些好听话，为了避免回去干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青聊了很久才走。 陈应雄听了陈佳的话，心里安定了些，让陈佳和刘祁最近多注意苏家的动静。 直到秋收的最后两日，陈应雄彻底放下心来，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镇上，一封送到县政府，斥责莲花村会计作风懒怠，不重视秋收，导致秋收任务严重滞后。 并安排人加急送了去。 其他人家的田基本只剩一小块，有些甚至已经收割完毕，开始四处闲逛了。 只有苏家，还有十几亩麦子，黄澄澄地在风中摇摆。 有人想去帮忙，又怕被陈应雄针对。 但苏家人自己丝毫不着急，不疾不徐，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苏青已经是躺平的状态，大不了被罚就是了。 苏娇娇则是坚信，陆承延会来！ 至于何春，从来上工的第一天就异常卖力，看到现在这么多还没收割，“我这两天就不睡觉了，争取多收点粮食。” 苏母宽慰他，“你家里还有媳妇儿，有孩子，难道不想回去看她们了？” 何春腆着脸，“你们不着急吗？” 苏娇娇笑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晚苏家人准备睡觉时，有人敲门，苏娇娇心中一喜，以为陆承延来了，从床上跳起来，跑着过去开门。 打开一看，却是陈佳。 苏娇娇的热情瞬间消退，“你来干什么？” 陈佳偷偷摸摸看了眼身后，如泥鳅般滑溜地钻进屋子。 第49章 等 陈佳神色语气带着傲慢，“苏娇娇，你这人不识好赖。” “你知道我来干嘛吗？就把我往外赶。” “我可是冒着被我爸打的风险跑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苏娇娇听后表情古怪，“你有这么好心？” 陈佳瞪大眼睛，“你！” 想发火又忍下，“算了，我反正不是因为你才来的。” 上次她借钱后被刘能妈追着要债，是苏伯母主动拿钱出来解决，陈佳心里记着这事，便也想找机会回报一下。 苏父苏母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出来。 苏学海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能慢慢走路了。 陈佳一见到苏母，便凑过去亲亲热热挽住苏母的手臂，“叔，姨，我特地过来，是想告诉你们。” “我爸已经给镇上还有县里写了信，说你们消极怠工，不能按时完成秋收任务，拖了全村后腿。” “这事情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明晚所有颗粒归仓，就你们家没收割完的话，上面肯定要处置你。” 苏学海和苏母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尽管苏娇娇从县城回来第一天，就和他们俩吃了颗定心丸，说收割机已经研发出来了。 但截止日期转瞬就到了，他们连陆承延的人影的没看见，更别说收割机了。 退一万步，真有这收割机，能不能一天收10亩地也是个未知数。 苏家人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佳昂着脖子站在苏母旁边，看向苏娇娇的眼神充满得意，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 苏青围到陈佳身边，“陈佳，你真是太仗义了，我就知道我没帮错人。” 说完自觉说错了话，第一时间望向苏娇娇。 见苏娇娇似乎没有察觉到才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让苏娇娇知道自己每晚偷偷去陈家帮忙割麦子。 于是岔开话题，“陈佳，你快回去，被你爸发现就惨了。” “你今天帮我们的情谊，我们都记在心里。” 苏母将手抽出来，“苏青说得对，你先回去。” 陈佳自觉苏家人现在对她都感恩戴德，客气得很，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便不再逗留。 只是经过苏娇娇身边时，难免想要炫耀，“看到没？我，陈佳，对你多么好。” 苏娇娇冷冷抬眼，“是吗？” 陈佳被她的眼神刺激到，“当然！” 苏娇娇微微偏头，“你就没有私心？” “陈应雄和我们苏家水火不相容，应该早就想好要对付我们家，之前组织知青闹事，将不属于我们苏家的任务强行划给我们。” “逼着我们不得不签订责任书。” “陈佳，你敢说这些事情你一概不知？” 陈佳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我…我不知道，我爸又不会事事跟我汇报。” 苏娇娇点点头，“也是。” “那单说你爸写信的这件事，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陈佳嘴巴比脑子更快，“今天天一亮就送走了。” 说完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苏娇娇抓住她的漏洞，“既然一早就送走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你既想要我们苏家记你的恩情。” “但又不想被你爸发现后责罚你。” “所以挑这么个三更半夜的时间过来，明天只剩最后一天，你料我们也想不出解决办法了。” “对吗？” 陈佳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苏娇娇一字不差的说出来，顿时恼羞成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等明天镇里县里领导来了，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娇娇侧身为她让出道路，“你可以走了。” 陈佳气愤地跺跺脚，跑了。 苏青下意识要为陈佳辩解，对上苏娇娇的眼神又不敢开口。 当然，苏娇娇也懒得听，“苏青，你最好明白我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苏青简直摸不着头脑。 想问清楚，苏娇娇已经直接不看他，直接走到苏父苏母面前，“爸，妈，你们先睡。” 苏学海心事重重，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母扶着他，两人进屋去了。 然后是苏娇娇，迅速关上房门。 苏青看了看苏莲花，终是问了出来，“大姐，二姐刚那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说给谁听的。 苏莲花面容沉静，“书中有一句话，叫做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意思是看人看事，要多听别人的意见，才不会片面。” 苏青挠了挠头，“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苏莲花思考了一下，“早点睡吧。” 娇娇以前和苏青一样，都不懂事。 现在突然就明事理了。 苏莲花觉得大概人都有迷糊的一段时间，苏青可能还不到醒悟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她困了。 屋内，苏娇娇平躺在床上，四肢成大字摆开。 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不平静的内心。 她在想陆承延。 到底会不会来。 心底天人交战太多次，苏娇娇自己都厌倦了。 睁眼了半宿，苏娇娇快熬不住了。 窗户传来被石子敲打的声音，苏娇娇逐渐模糊的意识立马清醒了。 她披上外套挪到床边，陆承延的声音低低的，“是我。” 苏娇娇将窗口打开一个小口，陆承延就站在不远处。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 照亮了他凌乱的头发，好大的身躯。 苏娇娇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感受到陆承延投注在她身上那专注的目光。 苏娇娇将外套拉紧了些，“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陆承延的语气温和。 “收割机运回来了。” 苏娇娇听到这句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好字。 陆承延开玩笑地问道，“高兴傻了？” 苏娇娇摇头。 “还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 苏娇娇也摇摇头。 陆承延好奇，“你在想什么？” 一人屋内，一人窗外。 场面异常和谐。 苏娇娇抬眼，“等你来的过程很焦虑。” “我在想，下次我要自己解决问题，让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要只能巴巴地在原地等。” 陆承延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恩，好。” “你要去试试机器吗？” 苏娇娇语气惊讶，“现在？” 第50章 可爱 陆承延神色认真，浓浓的眉毛和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苏娇娇关上窗户，“等我。” 换好衣服，猫着身子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苏学海睡得不安稳，“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苏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估计是野猫。” 苏娇娇边走边问，“机器呢？” 他们两人就这么两手空空的。 “我让石头送你家地里去了。” 苏娇娇点头。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阵风吹过，苏娇娇打了个喷嚏，不自觉将外套拢紧了一些。 并肩行走。 陆承延个子高，为照顾苏娇娇特地将步子迈得很小。 让两人始终保持在统一水平线上。 到了田里，远远的便看见石头抱着机器在打瞌睡。 陆承延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醒醒。” 石头睁着迷蒙的双眼，“陆哥，我要求加工资。” 白天上班不说。 晚上还要加夜班。 陆承延俯视着他，“行，赶紧起来干活。” 石头手指头对准自己的鼻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啊，我去收啊？” 陆承延这次脚上用了点力气，“想不想加工资了？” “想！”石头从地上跳起来，“马上去。” 穿戴上机器，麻利地穿梭在麦子间。 所到之处，麦子齐刷刷地倒下。 速度快得惊人。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大多数田里只剩下齐齐的麦茬。 苏家田的麦子以飞快的速度倒下，中途，苏娇娇也去尝试割了半个小时左右。 比人工割麦子轻松太多，人站着就能把麦子收了。 但干久了手依然会酸。 石头倒也不欺负苏娇娇一个女生，见她累了主动说换人。 苏娇娇回到田边时，陆承延已经靠在田垄上睡着了。 石头小声说，“陆哥这段时间连轴转，每天经常只睡四五个小时。” “我经常跟陆哥喊累，但我知道，最累的还是陆哥。” “像老齐他们，像我，总有能休息的时候，只有陆哥…” 石头说到嘴里叹了口气。 “苏娇娇同志，你真的该好好谢谢陆哥。” 石头不知道陆承延为什么这样帮苏家。 但他觉得事情做了，就必须让对方知道。 不然不是白做了。 石头说完接着去干活。 苏娇娇看着熟睡的陆承延，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双手环胸。 轮廓线条分明，鼻梁挺直，青黑的胡茬增添了几分野性和粗犷。 苏娇娇盯着他的脸入了神。 其实，陆承延长得很帅，也很耐看。 只是他身材好大，平时又不修边幅。 人们往往更容易注意到他粗野的一面。 陆承延似乎睡得不舒服，眉毛蹙得紧紧的。 砸了砸嘴巴。 像个孩子。 苏娇娇不禁笑了起来。 下一秒，陆承延睁开眼睛，将她弯弯的眉眼收入眼中。 苏娇娇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调侃道，“你刚睡着了，跟你不一样。” 陆承延坐起来，嗓子带着刚醒时候的沙哑，“哪里，不一样？” 沙哑的声音，让苏娇娇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恩，很可爱。” 陆承延皱了皱眉，但是已经没有睡着时候的可爱。 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包糕点，“尝尝。” “百货公司新招的师傅，能做几款沿海地区的糕点。” 苏娇娇本就打算秋收结束后，支个小摊卖小吃，是以对糕点这些很感兴趣。 她先是闻了闻，又仔细观察糕点形状，然后才拿起来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不过有点太甜了。” 陆承延觉得她小口小口咬的样子特别乖巧，“你们小女孩儿不是爱吃甜的吗？” 苏娇娇弯了嘴角。 她哪是什么小女孩，加上上辈子的那些年，她现在算是老女人了。 苏娇娇将糕点递过去，“你也吃。” 陆承延摆手，“我不爱吃。” 他向来不爱甜腻的东西。 “这几款在百货公司卖得很好。” 说完，陆承延站起来，看了看进度，然后对着田里喊，“石头，回来。” 石头这才关掉机器，“怎么了，陆哥？” 陆承延:“不收了。” 刚粗略一看，只剩下七八亩地。 虽然只剩最后一天时间，但加上陆承延，即便是手工割麦子，也不见得收不完。 石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呢。” 陆承延解释，“都回去休息会儿，明天一早再来。” 苏娇娇计算了下收割机的进度，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计划。 “明天先不上工，我们都在家休息。” “等有人来找，我们再来田里。” 石头觉得奇怪，“反正都是你家的活，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再说了，谁会来喊你？” 苏娇娇神秘地挑眉，“当然是谁想抓苏家的错处，谁便来喊呗。” 陆承延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好，听你的。” 陆承延把苏娇娇送回家，顺便把糕点给她。 苏娇娇本来不想收，陆承延就表现出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糕点的样子。 “给我也是扔掉。” 苏娇娇认真地问，“你是特地给我买的？” 陆承延嗯了声。 回答后又觉得不太自在，“顺路。” 苏娇娇抿唇笑了，“谢谢。” 苏娇娇怕苏母一大早就喊他们去田里，便敲响了苏父苏母的房门。 老人觉少，醒得早。 在苏娇娇和陆承延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他们便听到了。 苏母扒在窗户看了会儿，差点惊掉了下巴，“娇娇这个时间怎么会和陆同志在一块儿。” 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是以听到苏娇娇敲门后，着急地叫她进来。 苏娇娇把她为什么出去，出去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后，苏母心中的担忧才落地。 但还是免不了说两句，“你好歹叫上你大姐，或者你弟弟。” “你一个人，被人看到，就算有十张嘴都不说清。” 苏娇娇想起陆承延那张脸，和陆承延看她时的眼神。 竟然觉得，说不清楚便说不清楚。 她嫁给陆承延也不是不行。 反应过来，苏娇娇觉得自己疯了。 难道喜欢上陆承延了？ 苏娇娇赶紧将这荒唐的想法挤出脑海，把明天的计划说了下。 第51章 视察 苏母听了仍然不太放心，“娇娇，要不还是早点去地里干活吧。” “我跟你爸老实了一辈子，才会被陈家欺负成这个样子，事到如今，我只想顺利的完成秋收任务，其他的东西懒得去想。” 苏娇娇理解苏母的想法，“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们现在已经是必赢的局面，为什么不利用优势狠狠地打他的脸？” “甚至，可以找准机会，让陈应雄失去大队支书的职务。” 苏娇娇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 苏母惊讶地捂住嘴，“娇娇，你在说什么？” 苏母被欺压惯了，想过为自己争取利益，却没想过把陈家给掀翻。 苏母拿不定主意，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胆子实在是大。 敢想敢做。 苏娇娇看向苏学海，“爸，你怎么看？” 苏学海的目光困在受了伤的脚背上，半晌，才说道，“随娇娇去做吧。” 他揽过苏母的肩膀，“我们昨晚不是已经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了，有了收割机，我们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翌日。 天亮了。 苏家静悄悄的。 苏莲花和苏青被苏母叮嘱留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苏娇娇则是太累了，呼呼睡得正香。 莲花村的村民都聚集到田里，有的在进行最后的收割冲刺，有的悠闲地在田边抽烟，看个热闹。 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苏家人呢？”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来上工，“是不是出事了？” “诶，你们看，苏家的麦子是不是少多了？” 大家仔细看着，“我清楚记得昨晚还剩十多亩地，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其他人不相信，“你看错了吧。” “就是，怎么可能？” 可出声的那人知道，自己分明没记错。 苏家的麦子就是平白无故的少了很多。 但既然说了没人相信，他便不再说了。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朝前方看去。 只见陈应雄一脸喜气和恭敬，引导着五六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往这边走过来。 看起来像是上级来视察的领导。 边走边介绍，“莲花村从秋收以来，就紧抓秋收任务，目前收割进度已经达到95%。” 走在最前面的领导还是个老熟人，就是上次来莲花村暗访的，处理了徐一鸣的县纠察大队的队长何亮。 因陈应雄的信上，多次提到苏家作风有问题，加上苏学海又是大队会计，县政府领导一合计，便把任务交给了何亮。 此时，何亮听到这个进度，“剩下的5%在哪？能不能赶在今晚天黑前完成？” 陈应雄立马做出为难的样子，“何队，我先带您过去看看。” “您看了便知道了。” 何亮经过上次的事情，本能地对陈应雄没有好印象。 对陈应雄说的话，也先带了两分怀疑。 等到了苏家田地边，何亮皱眉，怎么还剩这么多麦子？ 随行而来的县、镇两级领导都开始指责，“这是谁家负责的田？” “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截止日期？” “要耽误了进度，谁来承担责任？” 陈应雄连连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请各位领导来看一看的原因。” “实在是这家人仗着自己是大队会计，村里威望高……” 说到这里陈应雄面露难色，“我也管不下来。” “还煽动村里人，想让其他人帮忙收割呢。” 领导们顿时气得不行，“每家的任务都是按照人数分配好的，别人能提前做完，还有余力帮忙。” “这家还剩这么多，可以看出来平时有多么懒怠。” “这样的人家竟然是大队会计。” “我今天回去定要把这事和书记好好汇报。” 陈应雄等事情发酵一会儿后，才假装想起来，对着围观群众问，“苏家人呢？” 人群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啊。” “我们一早过来就没看见。” 陈应雄差点没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 喊了几个知青，“你们赶紧去苏家看看，可别出事了。” 镇上来的领导，见自己分管的领域出了这样的事，忙不迭的出来认罪，“何队长，真是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职。” “请何队长放心，我们一定严查，这苏学海的会计，我看也不必继续当下去了。” 村民们听到这句话后，有性格正直的想出来替苏家人说话，都被陈应雄的眼神吓回去，不敢出声。 这边，苏家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前吃早饭。 “真舒服，好久没睡这么晚了。” 苏青喝了口稀饭，“爽是爽，咱家那地怎么办？” 苏家人中，只有苏青一人还被瞒在鼓里，搞不清状况。 “爸妈，你们真不管了？” 难道打算破罐子破摔？ 苏青想想觉得也没毛病，大不了不干了，他明天就去找个活。 干什么不比种地强。 苏娇娇只是笑笑不说话。 “苏会计！”有人气喘吁吁的喊道。 一进门看苏家人整整齐齐，不慌不忙地坐着吃饭也愣住了。 “你们还有心情吃饭呢。” “快跟我走吧。” “人镇上领导说要把你职务给停了。” 苏娇娇站起来，“爸，妈，我们走吧。” 几人站起来往田里去。 等候的时间里，陈应雄已经给领导们上了好几波眼药，就连何亮都对苏家有了意见。 苏家一行人站在众人面前时，苏学海赶在其他人说话前，率先开口，“欢迎各位领导来视察工作。” “秋收开始没两天，我这脚就被田里的捕兽夹弄伤，现在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棍。” 镇上领导冷着脸，“即便如此，也不是你们完不成任务的借口，你们家自己辛苦点，终归能克服困难。” 苏学海听了也不生气，示意苏母把之前签订的责任书拿出来给各位领导看。 责任书在所有人手里传阅一遍后，苏学海才解释，“各位领导说得没错，虽然出了意外，但始终是我们家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一直想办法解决问题。” “所以苏家的田已经完成了收割任务。” “你们看到的这片茂密的麦田，其实是知青田。” 第52章 格局 领导们升起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知青田为何是你们负责？” 苏学海还没来得及解释，陈应雄站出来，“是这样的，之前因为苏家发生了些事，有两个知青去了其他地方无法参加秋收。” “知青们便和苏家商量，由苏家来承担那两人的任务田，苏家也同意了。” “纸上白纸黑字写明的。” 何亮语气不咸不淡，“陈支书说的其中一个知青，不会是因强迫妇女被罚去农场改造的徐知青吧。” 陈应雄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恨怎么偏偏派了何亮过来。 偏偏他还只能笑脸相迎。 “何队长记性真好，是他。” 闻言，何亮冷哼一声，“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便让苏家承担知青田，陈支书，你处事未免有失偏颇吧。” “你该写信告诉我，让我来收啊。” 毕竟这徐知青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陈支书面色略显尴尬，“不敢。” “当时知青们因为秋收任务过于劳累，心里对苏家便有了怨言。” “我尽力调解了，但还是没法解决，是苏家站出来说自己愿意承担的。” 一番话将自己煽动知青闹事，强迫苏家同意增加任务的事情，都撇得开开的。 苏娇娇才不受这气，“我们是被逼无奈。” “任务太重，当时有村民自发地想要帮忙，都被陈支书恐吓。” “各位领导，陈支书在村里向来霸道，我爸看似是大队会计，实则没有一丝权利，还常常被支书欺压。” “不然也不会接下知青田的任务。” 镇上领导早已被陈应雄买通，听了这话只是轻轻揭过，“你们既然没能力完成任务，为何要接？” “既然接了，完不成就是你们苏家的过错。” “再说，你提到的应雄的这些情况，从未有其他村民来镇上反映，而你刚好是苏会计的女儿，身份特殊。” 说完，他看向何亮，“何队长，这些事还要进一步调查，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言外之意，便是说苏娇娇造谣。 “但是。”这人话音一转，“苏家没完成任务是既定事实，必须接受处罚。” 苏娇娇站在人群中，脊背挺得直直的，声音绵软却有力，“谁说我们完不成任务？” “刚好今天各位领导都在，我想请大家一起看个东西。” “陆承延。”苏娇娇脆生生地喊道。 话音刚落，一道机器的轰鸣声响起，惹得众人纷纷回头。 “这是什么声音？”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只见陆承延穿戴着手扶收割机，正在苏家田里收割。 机器所到之处，麦子齐刷刷倒下一片。 “好快的速度！” “天，这是什么东西！” 苏娇娇讲解道，“在田里收割的这位，叫陆承延，是我们苏家请的帮工。” “我爸脚受伤后，我们便请了陆承延帮忙，是以在整个收割过程中，我们态度积极，绝对没有消极怠工。” 哪怕自己花钱请人，也保证完成任务。 “但陈支书中途强行加任务给我们，我们是在没办法……” 苏娇娇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何亮正眼巴巴等着她介绍收割机，着急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苏家和陆承延一起，想研发一款能提高效率的收割机。” 何亮看着正在作业的收割机，简直是叹为观止，“你说这个收割机是你们研发出来的？” 苏娇娇笑着点头。 心里默念，虽然她只画了一张图纸，好歹也算是参与了研发过程。 何亮忍不住亲自下到田里，凑近了观察，“陆同志，能不能让我上手体验一下？” 陆承延关掉机器，耐心地指导何亮使用机器。 陈应雄见到这一幕快疯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何亮满脸喜意的回来时，对苏家已经赞不绝口。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莲花村竟然人才辈出！” “就我所知，有不少人都在研发这个东西，但只有你们研发出来了！” “这是极大的功劳！” “苏会计，我要为你们申请三等功！” “不，二等功！” 陈应雄一听就傻眼了，“不，何队长，你听我说，这个陆承延只是我们村的一个孤儿，至于苏家，完全没学过机器制作，怎么可能制作出收割机来？” “这可是连那些专业的人都没做出来的。” “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机器肯定是他们偷来的。” 何亮冷笑起来，“你可知，这东西在整个中国都是独一份，从未出现的东西，从何处偷来？” “莲花村研发出收割机，是整个村的荣誉。” “陈支书，你在村横行霸道的事情有待商榷，但你实在是心胸狭窄。” “格局太小，难当支书的重任。” 当天，莲花村的所有人都围在苏家田地边，观看收割麦子。 七八亩的地，一个人不到天黑就收割完成。 中间加了两次柴油。 村民们摩拳擦掌，恨不能自己下地收麦子去。 等陆承延放下收割机，一群人挤过去，“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我的个乖乖也，这么小个东西，抵我们好几个人的劳动。” 陆承延退到一边，任他们看。 何亮看向陆承延和苏娇娇，“这个机器，你们愿意把它交给国家吗？” “我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功劳。” 苏娇娇没说话，因为这个机器主要是陆承延他们研发的。 陆承延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对不起，何队长。” “这个收割机已经申请了相关专利，在天鸿企业名下。” 何亮虽然好奇在管控如此严格的情况下，陆承延是如何过了层层关卡，创办了企业。 但机器既然已为企业私有，那便不是他能随意决定了的。 何亮很是可惜。 “这属于重大发明，我还是会向上级报告。” 陆承延说了声谢谢。 “天鸿企业的办公室设在城西花园旁的小巷子，如果大家有需要可以去那里找我。” 何亮点头，“天黑了，我们就不多逗留。” “陈支书，你信上说苏家消极怠工，现在明显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第53章 酸辣口 “至于你，在管理村内事务时，处事不公正，滥用权利欺压村民，这件事等我回到县里，会建议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对你在任期间工作进行调查。” 何亮一脸严肃，“陈支书，你好自为之。” 何亮一走，所有领导都跟着走了。 苏学海带着苏家所有人走到陆承延面前，“谢谢你，陆同志。” 要不是陆承延，苏家不可能力挽狂澜，打下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陆承延的态度依旧十分淡定，既没有因为做出成就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也不会因话少而显得清冷孤傲。 “我既答应帮忙秋收，自然应该做好。” 苏母眼含感激，“你是做得太好了。” 好到超出每一个人的想象。 苏母为自己曾经的怀疑感到羞愧。 “陆同志，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吧，这些天来一直困扰苏家的大难题终于解决了，我们今天杀鸡杀鸭好好庆贺下。” 陆承延微微带了笑意，“好。” 于是兵分两路，苏家人立马回家。 另一边，陆承延安排石头将机器送回城里。 石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陆哥，你变了！” 他昨晚三更半夜还在田里割麦子，早上才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然后又跟着来田里，现在陆承延要去苏家吃好吃的，竟然不肯带他。 还让他饿着肚子开车回城。 石头不乐意，“我吃了饭再走呗。” 陆承延掏出几个包子给他，“吃了就走，这机器，老齐他们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答应了只借一天，你赶紧给送回去。” 石头摸着有些凉了的包子，恨恨道，“陆哥，你真的变了！” 陆承延又从兜里摸出两块钱给他，石头一见立马喜笑颜开，“哎，陆哥，我开个玩笑呢。” “我马上去送。” 然后把钱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陆承延打趣，“存多少了？” 石头脸一红，“没多少。” 他的钱都要存起来娶媳妇儿的。 苏家。 院子里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苏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呼呼的，“所以你们都知道陆大哥手里有收割机，就瞒着我一个人？” 他每见一个人便要问，“爸，你知道吧？” “妈，你知道吧？” “大姐，你也知道？” “二姐，你肯定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在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回答后，天塌了。 苏青嚷嚷着，“你们都拿我当外人！” “亏我还担心死了。” 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苏娇娇吐槽，“谁让你藏不住事，你要提前知道，不得满村宣传。”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她们担心苏青被陈佳三言两语哄了，就告诉了陈佳。 但每人提这个。 不想破坏融洽的氛围。 苏青瘪嘴嘟囔，“我才不会。” 苏母安抚道，“行了，你爸脚不利索，帮他杀鸭去，等会儿给你吃鸭腿。” 苏青表情惊悚，“我害怕。” 气得苏母简直想踹他一脚，“什么事儿能指望上你啊。” 陆承延出现在门口时，苏家父母放下手中东西，积极招呼他进来坐。 陆承延将手中袋子递过来，“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回去的路上顺手逮了只野兔。” 苏学海真心实意地喜欢陆承延这个孩子，“本就是感谢你的，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 说完笑起来，“鸡鸭鱼我倒是杀惯了，兔子还没怎么弄过。” 陆承延闻言，拿起地上的刀，“我来吧，您歇息会儿。” 手起刀落。 快准狠。 苏娇娇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血腥的一幕。 配上陆承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表情，苏娇娇脑海中冒出两个字，狠人！ 杀完兔，陆承延顺便用水冲洗干净。 苏娇娇拿盘子过来装好，“兔子你们想吃什么口味？” 苏母平时做兔肉也少，“你还会做不同口味？” 苏娇娇会做是因为上一世恶婆婆喜欢吃，还让她变着法地弄。 她担心露馅，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着跟炒鸡鸭差不多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姐嘛，我先帮着问问。” 苏学海问陆承延，“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大家都看着陆承延，苏娇娇也是，目光带了两分好奇。 陆承延迅速地扫过苏娇娇，“我不挑。” “不过，兔子做酸辣口的好吃。” 他记得苏娇娇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点的多是辣菜。 苏母便叮嘱，“按陆同志的喜好来，做酸辣口的。” 陆承延站起身，想了想还是提议，“我从小自己做饭，你们要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做。” 他刚看苏娇娇从厨房里出来，脸蛋红彤彤的，额头鬓角处有细细薄薄的一层汗。 似乎有点累。 苏母一听自然不让，哪有请人吃饭，让客人又带菜，又出力的。 赶他去客厅坐着休息。 苏学海对收割机感兴趣，便多聊了两句，听完后又觉得不该问，“陆同志，不好意思，这是不是算机密了？” 陆承延淡淡笑着，“您听了没关系。” 苏学海便觉得这孩子会说话。 这些事情东西事关重大，怎么可能没关系。 觉得陆承延是出于礼节，才这么说的。 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院子里饭菜香气渐渐飘出来，苏青跑了好几趟厨房，“什么时候开饭啊？” “我都饿死了。” 见没人理他，又换了个说辞，“陆大哥都快饿死了。” 苏母这才回应，“快了。” 吵吵闹闹间，一个妇女走了进来，嗓门大，“哎哟，你们家弄啥好吃的勒，我没进门都闻到了。” 苏母出来一看，“王婆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准备吃饭，一起吃点。” 这个王婆子便是莲花村最有名的媒婆。 也是之前苏娇娇在河边洗衣服，遇见的那个想给她说媒的妇人。 王婆子半推半就，凑到苏母旁边，“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给你家莲花找人家吗？” 苏母本一直挂心这事，闻言一喜，“有眉目了？” 王婆子点头，“是呢，我想着你家莲花模样不错，又能干，想着怎么也得找个好的，十里八乡的人我都选了一遍，还真有一个不错的。” 第54章 赚钱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厨房里的苏莲花一眼，苏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们出去说。” 王婆子忙说好。 离开前又看了苏娇娇好几眼。 厨房里的苏娇娇因为太热，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 脸蛋红润漂亮，身材凹凸有致。 王婆子是越看越满意。 因客厅里苏学海和陆承延在谈话，苏母便将王婆子带到了自己房间。 “给我说说那家人的情况。” 王婆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说了你指定满意，男人叫熊立勇，家是城里的，他爸在钢铁厂，妥妥的铁饭碗，这工作等他爸退休了，熊立勇就能接班。” “长得一表人才，人老实可靠，性格也好。” 苏母迟疑了下，“男方现在做什么工作？” 王婆子把手一拍，“你放心吧，我对你肯定知无不言，熊立言自己是电影放映员，有正经工作，不是游手好闲的人。” 苏母琢磨着这些话，思来想去觉得男方没什么硬伤，这种条件怎么会愿意找个乡下的？ “男方多少岁？” “二十四，和你家莲花正相配呢。” 王婆子介绍完，又主动把男方家的房子，身体状况，甚至是连亲戚都说了。 苏母听了觉得没啥好挑剔的，便拍板，“我回头和莲花说说，你找个时间安排他们见个面。” 如果莲花自己喜欢，那自然是欢喜。 要不喜欢，苏母也不想强迫孩子。 王婆子觉得八成有戏，连声应承，“哎哟，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正巧苏莲花来喊吃饭，苏母打开房门出来。 王婆子跟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苏莲花，“真好。” “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苏莲花沉默地转身去端菜。 苏母邀请王婆子留下来一起吃饭，王婆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转身就坐下，对着苏莲花说道，“麻烦你添双碗筷了。” 陆承延陪着苏学海喝了几口白酒，见他面不改色，“你的酒量比江知青要好上一些。” 上次江宇杨明显是强撑着喝。 相比之下，陆承延看起来就轻松多了。 苏学海放下酒杯，“不过酒这东西，喝多了伤身体，还是适量最好。” 陆承延点头，“您说得对。” “我一般不喝酒，有人就陪两杯。” 王婆子一顿饭吃得很忙，忙着给自己夹好菜，还要忙着看人。 看完苏娇娇，又看陆承延。 一边还要跟苏母打听，“你家二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吧，长得这样好，不愁嫁。” 苏母觉得王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这些，对娇娇名声不好，便假装给王婆子夹菜，打断了她的话。 “你多吃些，兔子是陆同志拿来的，不是家养，算得上野味。” “平时想吃还有点难度。” “是吗？”王婆子尝了一口，“好吃。” 又把话题转到陆承延身上，对于男人便没这么多讲究，“陆同志，你结婚没有？多大年纪了？” 陆承延非常不喜欢对方那种看商品的眼神，“我是孤儿。” “没钱。” “没工作。” 这话一出，王婆子的兴趣果然消减了大半，看着人模人样的，经济条件太差，也没人看得上。 不过，前两天倒是有个寡妇，正愁不好找，“陆同志……” 刚起了个头，陆承延便说道，“我暂时不打算娶媳妇儿。” 王婆子的话便不好再说下去，“好吧。” “不过陆同志，你也别灰心，一个锅配一个盖，你总能找到一个知心人。” 苏娇娇在旁边看得欢乐得不行，饭都多吃了两碗。 可能是高兴过了头，下一秒，王婆子就问她，“娇娇闺女，你喜欢什么样的？姨帮你瞅瞅去。” 苏娇娇一口饭卡在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陆承延迅速地端起水杯递到她嘴边。 另一边，手轻轻地在她后背拍着，帮她顺气。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直到苏娇娇的气息平稳下来。 苏青瞪大眼睛看着，总感觉怪怪的。 但是偏偏陆承延和苏娇娇两人的神色都无比自然。 他指着陆承延的手想说什么，半天都没说出来。 王婆子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娇娇闺女，这些事不需要害羞的。” “说清楚反而容易找个自己喜欢的。” “藏着掖着的，最后选个不喜欢的，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苏娇娇尴尬地看了苏母一眼，“可能就是那么一眼，看对眼了就行。” “再说，我现在对这些没想法，只想多赚点钱。” 王婆子立马领悟到了，“哦我明白了，你喜欢长得好看的。” 说完，调笑般地和苏母说，“哎，还是年轻呢，长相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 “凭你闺女的模样，绝对能嫁个有钱的。” “到时候日子不知道多滋润。” “女娃娃嘛，不需要自己赚多少钱。” 苏母越听越觉得不像话，“王婆子，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走夜路不安全，你吃好了就赶紧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王婆子这才起身走了。 苏娇娇知道上辈子就是王婆子给苏莲花做的媒，让苏莲花填入了火坑。 是以人一走，苏娇娇就在苏母面前上眼药，“妈，王婆子行事一点儿不避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们自己人的私事。” “小事足以见人品，不管王婆子说什么做什么，爸，妈你们都要有两分戒心，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苏母原还没想到这一层，听苏娇娇说了，也留了点心。 陆承延此时板正地坐在位置上，苏母担心他喝多了，让苏青把人送回去。 陆承延摆手，“不用麻烦。” “我能行。”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关于收割机，我有两句话想跟娇娇……娇娇同志说。” 苏娇娇走过去，十分认真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收割机出问题了？” 陆承延轻轻的摇摇头。 “你也算我们公司的原始股东。” “我会让你赚很多钱。” 陆承延喝了不少酒，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带了浓烈的酒味。 苏娇娇以为陆承延要说比较隐秘的问题，是以站得比较近。 闻到酒味嫌弃地扭过头，“陆承延。” “你到底喝了多少！” 第55章 管家婆 陆承延笑起来，冷硬的五官柔和下来，深邃的眉眼带着一种醉意和纯粹，“一点点。” 苏娇娇的心跳突然有点不受控制。 “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就走了。” 陆承延看着她，“哦。” “说完了。” 苏娇娇估摸着这人看着清醒，实际上已经醉了。 交代让苏青把陆承延安全送回家。 苏青眼神狐疑，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最老老实实跟在陆承延身后走了。 但他心里藏不住事，有问题就必须马上问，于是走了没两步，就窜到陆承延前面，“陆同志，你是不是对我二姐，图谋不轨！” 陆承延黝黑的眼珠轻轻动了动，“对。” 苏青惊得差点原地跳起，似乎没料到对方这么轻易地就承认。 一时间，娘家人护犊子的心态爆棚，他指着陆承延的鼻子，“我告诉你，我二姐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最漂亮的女人，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陆承延听了就点点头，“好。” 苏青刚升起来的气势又灭了，语气低了下来，“我是认真的啊。” “虽然你长得高高大大的，又帮我们家解决了秋收的难题。” “但是你家穷啊。” “我们怎么能把二姐嫁给你吃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承延又认真地点点头，“对。” 之后不论苏青说什么，陆承延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要么好，要么对。 苏青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气呼呼地看着陆承延进了自家院子。 陆承延进屋倒了杯凉水，一口干了。 今晚高兴，确实喝多了些。 不过。 他的意识清醒得很。 想起苏娇娇刚说话的样子，觉得好笑。 怎么那么像个管家婆呢。 翌日。 所有人都睡了个懒觉，苏娇娇刚出院子，苏莲花就端了早饭出来。 苏娇娇感动地说道，“大姐，你真好。” “有你在，什么时候都能有饭吃。” 苏母笑起来，“别光指望你大姐，你大姐要嫁人了呢？” “还能饿肚子啊。” 苏娇娇咬了口蓬松的馒头，“哪能啊。” “不过，妈，昨晚王婆子来干嘛？” 苏母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瞎操心。” “吃了饭收拾收拾，跟你弟一起去大坝那边看看江知青。” 苏娇娇愣住，“今天？” 苏母语气肯定，“今天。” “不管怎么说，江知青是受了牵连才被罚去修大坝，你这个始作俑者，难道不该去关心关心？” “我让莲花准备了一点吃的喝的。” “一块儿给江知青带去。” 苏娇娇看向苏莲花，“大姐，你不去吗？” “这两天家里也没啥事了，就当一起出去玩呗。” 苏娇娇私心里很想撮合苏莲花和江宇杨。 苏莲花眉眼低垂，看不出想法，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苏母假装呵斥，“谁说你姐没事？” “你赶紧吃完就去，别天黑了都回不来。” 苏娇娇还想为苏莲花争取下，但苏莲花已经进厨房去了。 苏娇娇也不磨蹭，叫上苏青，背上包裹就出发。 苏莲花站在厨房的窗口看着，知道两人身影消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苏母进来，“莲花，你在干嘛？” 苏莲花拿起抹布假装洗碗，苏母叫住她，“先别忙这样，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苏莲花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 “您说吧，我听着。” 苏母在心里思索了下，“莲花，你作为家里老大，为人处事，想法都是最成熟的，所以妈不跟你拐弯抹角。” “之前请了王婆子帮你说亲，昨天她来，说找好了一户城里的，样貌，条件，性格都不错，你看要不找个时间，你们年轻人见一面。” 苏莲花紧抿着双唇，一贯泰然处之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点抗拒和倔强。 她闷着没说话。 苏母看出来她的态度，耐心劝解，“莲花，你去见一见，不喜欢就当交个朋友也行。” “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村里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已经几岁了。” 苏母伸手理了理苏莲花额角边的碎发，“妈生了三个孩子，你是最能干，也是最懂事的。” “如果出于私心，我就该把你一辈子都留在家里，能帮我和你爸减轻不少的负担。” “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不能耽误你。” 苏莲花很少和父母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话，一时喉咙有点哽咽。 也许是苏母释放出来的关心让苏莲花放下了隔阂，她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妈。” “我能再等等吗？” 苏母不解，平静的叙述，“等什么呢？” “翻过年你就二十岁了。” “莲花，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才这么抗拒他们安排的人。 苏莲花几乎是一瞬间白了脸，“没。” 她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人，老实本分，从小听父母的话长大，凡事以父母为先，绝对做不出自由恋爱的事来。 也不敢在没有父母同意的情况，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苏娇娇的胆大妄为。 “我明白了，妈，我会去的。” 苏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我让王婆子约个时间。” 说完，苏母从兜里掏出两块钱，“你拿着。” 苏莲花没接，“不用。” 苏母坚持给她，“拿着吧。” “从小娇娇和苏青天天闹着，找我和你爸要零花钱，只有你从来不要，我们一开始还能想起，后面你大了便也没再注意。” “那天娇娇说要摆个小摊，你说你没钱我才发觉这个问题。” “是我们疏忽了，你这么大一个姑娘竟然连五毛钱都没有。” “以后你赚的钱都自己留着，不管什么时候手上都要有点钱应急。” 苏莲花应了声好，将钱收下。 刚刚的不满也消散了些。 她知道，父母不是不爱她，只是爱被分散了。 加上她年纪最大，花在她的身上的心思自然少了。 至于相亲。 去就去吧。 也许是个忘掉不合适的人，开启新生活的机会。 这边，苏娇娇和苏青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修大坝的地方。 虽不是寒冬腊月天，但天气也已经转凉。 竟还有人光着膀子干活。 运沙石的，搅和水泥的，背的，抬的，场面乱哄哄的，到处锤得叮当响。 第56章 这样苦 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愣是没找到人。 苏娇娇拦下一个工人，“请问你知道江宇扬在哪吗？” 那工人伸着脖子张望，然后指向采砂石的地方，“你们去那边找找，我记得他是那个组的。”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 苏青看着烟雾缭绕的沙场，十分嫌弃的用手扇了扇，“这个环境也太恶劣了，这些粉尘吸多了不会有问题吧。” 苏娇娇很想告诉他，会有问题。 长年累月的吸入，很可能会得病。 因为上辈子莲花村就有人得过这种病。 但苏娇娇没多说，只让他快点。 苏娇娇一一辨认过去，终于找到了江宇扬，高兴的朝他挥手，“江知青，我们来看你来了。” 江宇扬回头的刹那，苏娇娇差点没认出来。 原本连头发丝都干干净净的人，变得灰头土脸。 衣服的袖口、背部都不同程度的磨损和破烂。 最糟糕的便是鞋，灰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出颜色。 江宇扬的神色倒还正常，淡定的让他们走远些，“我和工头请个假就过来。” 苏娇娇和苏青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看着江宇扬走到一个男人面前，说了些什么。 对方的手不停的指指点点，看起来态度非常不好。 苏娇娇心头莫名难受。 苏青只想快点离开，“二姐，江知青好像不怎么好请假，我们把东西给他了就走吧。” 苏娇娇瞪了他一眼。 “江知青在这儿少说干了两三周，你才来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 苏青嘟囔着嘴，“知道了。” 江宇扬过来前，将衣服裤子上的灰尘拍打了很久。 其余工人笑他，“拍了有啥用，不过一会儿就又铺满了。” “干我们这行的想讲究可不行。” 江宇扬只是笑笑。 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苏青赶忙举起怀中的包裹，“我们来看你，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江宇扬苦笑一下，“这边环境艰苦，不过也还能坚持住，谢谢你们挂念。” 凑近了，苏娇娇才发现江宇扬的背部和手都磨出了血。 心里更过意不去，“你的手伤成这样去看过吗？” 江宇扬弯了弯手指，“还好，目前上工时不影响。” “刚开始有点痛，习惯了就好。” 苏娇娇自己经历过秋收，也体会过长水泡的瘙痒难耐和破了后的疼痛。 但和江宇扬的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苏娇娇后悔了。 如果教训陈佳的后果，需要别人来承担，那她宁愿不要。 江宇扬见苏娇娇很是自责的样子，反而半开玩笑的宽慰她，“没事的。” “我在教室教书反而体会不到书上说的劳动人民的疾苦。” “这下也算身体力行，感悟又深了。” “国家号召我们下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苏娇娇听了根本笑不出来。 问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江宇扬都只说还好。 刚好到午饭时间，江宇扬略微不好意思，“饭是按人头发的，每个人领多少都有规定，所以......\" ”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苏娇娇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发放午餐的地方就在两三米远的地方，苏娇娇一眼瞄到大篮子里干硬的玉米馍，锅里的粥稀得数得清颗粒。 每人两个玉米馍，加一碗稀饭，就是一个人的分量。 江宇扬去得晚了，只领到了一个又小又碎的馍。 主管斜眼望着他，“江知青，你请假耽搁了会儿时间，就只给你一个馍了。” 江宇扬沉默接过。 其余人也没人出来反对。 苏娇娇觉得这个工头说话做事跟恶霸似的。 她走到江宇扬身边，“包里有几个肉包子，你饿了记得悄悄吃掉。” “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 回去路上，苏娇娇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就连苏青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注意到了，“二姐，你是不是心疼江知青啊？” 这句话要放在平日，苏娇娇肯定要避嫌。 但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江宇扬的惨状，苏娇娇就难受的很，“恩。” “我后悔了。” 苏青问她后悔什么，苏娇娇便不再说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苏学海问起江宇扬的状况，苏娇娇一五一十的说了，苏青跟着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 听完，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苏学海，“修大坝这个项目，是县里的一个重点工程，镇上也很重视，加上为了抢工期，特地拨了不少钱。” “怎么会条件这么差呢？” 苏娇娇抬眸，“爸，承包工程的人是谁找的呢？” 苏学海想了想，“镇上直接找人承包的，不过因为地点在莲花村，所以具体事宜都是陈应雄在办。” 苏娇娇听了冷哼一声。 原来是这样。 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陈应雄绝对中饱私囊了。 甚至可能连镇上的领导都是串通好的。 苏学海叮嘱，”这些事情不要外面去说。“ ”江知青那里，你多给他送点吃的穿的过去。“ 等江宇扬回城就好了。 苏娇娇憋闷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没吃多少就回了房间，去找上次陆承延给她带的伤药。 她擦了后效果很好。 只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苏莲花进来时，见她把房间翻得很乱，“你在找什么？” “一只药膏。”苏娇娇比划着大致长度和形状，“姐，你见过吗？” 苏莲花摇头，在椅子上坐下。 苏娇娇又找了半天，见实在找不到了才作罢。 见苏莲花还在她房间，“姐，你找我有事？” 苏莲花避开眼神，“没事。” “坐坐。” 隔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对你们去大坝的事情好奇。” 苏娇娇抬头看了苏莲花一眼，“你想问江知青？” “不是。”苏莲花不肯承认，“你累了就算了。” 苏娇娇拉住她，“不累。” 把在桌上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只是更细致一些，小到江宇扬哪里受了伤，伤在什么位置都说了。 苏莲花听后语气有些低沉，“原来这样苦。” 苏娇娇察觉到她好不容易流露出情绪，趁热打铁，“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第57章 拿乔 苏莲花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毕竟她明天就要去和相亲对象见面。 显得三心二意，对相亲对象不公平。 第二天，苏娇娇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了陆承延家，见人没在，便留了张纸条，请他帮忙买两只药。 塞进门缝。 然后去卫生所买了一只药膏，准备先送给江宇杨用。 一只药膏两毛钱，之前苏家人赞助给苏娇娇摆摊做生意的本钱又少了，苏娇娇数了又数，放进衣服内袋，一鼓作气去集市买土豆和香辛料。 她想过了，如果暂时不能把江宇杨从艰苦的环境中解脱出来，至少要让他吃饱吃好，有力气干活。 来到集市，好几个小摊都在卖土豆，因为今年丰产，两毛钱就能买一斤。 苏娇娇挑着品相好的买了五斤，摊主是个老婆婆，长得很和蔼，“小姑娘，你买土豆做什么用？” 苏娇娇一边挑选一边回答，“准备做点小吃卖。” “小吃？”老婆婆觉得惊奇，“土豆能做成哪样小吃？土豆饼？” 这个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吗？“你做这个怕是没人买哟。” 苏娇娇笑笑，“没人买就留着自己吃。” “阿婆，等做好了我送两个给您尝尝。” 老婆婆摆手拒绝，“牙口不好，吃不了。” 苏娇娇提起口袋，“就这些。” 老婆婆称了下，五斤多一点，按五斤计算价钱。 一共一块钱。 苏娇娇提着土豆，然后去供销社买辣椒，花椒等调料。 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的回家，刚到门口就喊起来，“好重，有没有人在？” 半晌，无人应答。 苏娇娇放下东西，挨个屋子看了一遍，竟然都不在。 苏娇娇只好一个人到厨房忙活，将土豆去皮、洗净、切块，上锅蒸软后捣成泥。 一边调制调料，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分了不辣、微辣、中辣和麻辣。 最后便是做造型，有普通的圆球的，小狗的，小猫的，小鱼的…… 普通的土豆泥在苏娇娇的制作下变得活灵活现。 苏青到家后被香味吸引，“二姐，你在干嘛？” 娇娇撇了他一眼，“你去哪儿了？” “随便转转。”苏青打着哈哈，“哇，这是你做的？” 他不敢置信地拿起一只“小狗”，小孩子看见怕是都不舍得吃。 下一秒，苏青将“小狗”扔进嘴里嚼巴起来，“比上次的好吃。” 苏娇娇仔细给他介绍几种不同的口味，“但是二姐，你这个土豆泥太软了。” “等你把这些运送到集市上，一个是途中容易磕磕碰碰，变得四不像。” “二个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娇娇愣了下，“你说得对。” 刚刚她满心想着做出来就去卖，丝毫没考虑到实际情况。 尤其是天冷了，人们更不愿意吃凉的。 而且动物土豆球主要受众是小孩子，大人会让自己的孩子花钱买冷的土豆球吗？ 答案是不会。 苏娇娇看着灶台上各式各样的土豆球，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直接卖似乎行不通。 安静间，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两人偏头去看，是苏莲花回来了。 苏莲花穿得比平常鲜艳些，一贯披着的头发挽在脑后，身着浅黄色掐腰外套，一双时髦的小皮鞋。 整个人显得明亮了几分。 苏娇娇正想出声，一道男声赶在之前响起，“莲花同志，我先回去了。” “”最近上映了一部香港片子，很好看。” “你有空吗？” 苏青和苏娇娇躲在厨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情况？ 大姐有对象了？ 苏青忍不住探头张望，终于将外面的男人看清楚。 男人不高也不算矮，一米七五左右。 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较宽的额头，五官不突出，但是鼻梁很挺，为这张脸增色不少。 白衬衫，西装裤和锃亮的皮鞋。 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男人看见苏青没有一点不自在，也不觉得他失礼，“你好，我叫熊立勇，是你姐姐的……朋友。” 说完，略带暧昧地看了苏莲花一眼。 苏莲花让苏青出来，“这是我弟，苏青。” 熊立勇笑着，“你们家有三个孩子是吧？” “真好，我是独生子，从小就羡慕姐妹多的。” “你还有个妹妹吗？” 苏莲花点头，“恩。” 苏青咋咋呼呼起来，“我二姐也在家，正在厨房做小吃。” 苏娇娇在听到熊立勇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便认出这是苏莲花上一世的丈夫。 对外称是电影放映员，实际上只是临时替补，别人有事便叫他顶替一下，游手好闲没个正式工作。 结婚前装得体贴细致，热情周到有礼，实际一结婚便暴露了。 有暴力倾向，喝酒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而且花心，婚后跟好几个女人牵扯不清。 他一个城里人，父亲是正式工，本来不愁找媳妇儿。 但他经常喝酒后闹事，有一次还发生了肢体冲突，把别人腿打断了，是以知情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 这才让娘家这边的媒婆在下乡来找。 熊立勇的眼神往厨房里瞄了一眼，没看到人。 觉得苏娇娇很没礼貌，明明听到他在这里说话，还提及了她，都不知道出来打个招呼。 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还邀请苏青后天一起去看电影。 苏青十分高兴，“真的？” “好，我一定来。” 熊立勇看向苏莲花，“莲花同志，你弟弟要来，你呢？” “你来吗？” 苏莲花其实不想去，到城里去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 虽然今天接触下来，熊立勇没有做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但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熊立勇看着苏莲花，表面尊重对方的选择，实则默默吐槽。 这女的长得一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他一个城里人都纡尊降贵地邀请她了，竟然还学城里姑娘拿乔。 扭扭捏捏。 最后还不是要答应他。 熊立勇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莲花同志，你不用着急拒绝我，这两天我都在外婆家住，只要你想去，随时让人来告诉我。” “我来接你一起去城里，到时候你还可以去我家做客。” 第58章 偏见 苏青听了觉得熊立勇这人挺不错的，对他大姐很是体贴，考虑问题也周到。 苏莲花一时想不出话来拒绝，“好。” 熊立勇为了维持良好形象，特意对着厨房喊了句，“妹妹有空的话也一起来。” 等熊立勇离开后，苏娇娇才出来。 苏青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大姐，这是爸妈给你介绍的对象吗？” 苏莲花淡淡点头。 苏娇娇一看便知道糟了。 苏莲花对熊立勇起码是不讨厌，也不排斥的。 也对，毕竟上一世苏莲花就嫁给了熊立勇。 苏青听到苏莲花的回答连连点头，“看起来挺不错的，人长得可以，说话做事也不错。” 然后将熊立勇的个人情况问了个遍。 苏娇娇听完使劲敲了下他的头，“你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不错？” 苏青吃疼的摸摸被打的地方，“怎么了，二姐，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刚刚连人都没看清楚吧，难道还能比我更了解？” 苏娇娇语气不屑，“我说几个点，第一，他家在城里，第一天见面就巴巴地跟着大姐到村里来，虽说他外祖父家在我们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明显冲着咱姐来的，太着急了些，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猫腻。” “第二，邀请我们去看电影。” 苏青忍不住反驳，“难道这也是错？” “当然，他太殷勤了，不好。” 苏青觉得不敢苟同，小声嘟囔，“如果邀请的人是陆大哥，你就不会说殷勤了。” 苏娇娇听到了，但是不理会，继续说道，“最后。” “熊立勇跟大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叫我妹妹，我看他就是周边姐姐妹妹太多，叫习惯了。” 苏青歪着头想了半天，愣是不觉得是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万一他就是喜欢大姐，所以很自然地就对我们亲近呢？” “二姐，你对熊大哥有偏见！” 苏娇娇当然知道自己说出来的理由没有说服力，但是她知道上一世的结局，这熊立勇就是个坏的。 所以，她十分坚定地说道，“大姐，总之你一定不能跟他在一起。” 苏莲花看着两个人为她的事情吵嘴，心里暖暖的，“才刚开始接触，我不会这么早做决定。” 苏青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得多接触，大姐，后天看电影你会去吧。” 苏莲花没应承，“到时候再看。” 苏青便拱到苏娇娇身边，“二姐，你这么讨厌熊大哥，不如你跟着去，帮大姐看看呗。” “也许你接触后，就知道熊大哥是个多么好的人了。” “一张电影票2角钱，我们三个人看的话就是6角钱，抵得上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苏娇娇想翻白眼，“你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吗？” “他自己看电影的2角钱为什么要算进来？你们俩加起来只有4角钱。” “还有，他是电影放映员，很大可能根本不用花钱就能带你们看电影！” 苏青瘪嘴，“就算不要钱，那也是沾了熊大哥的光才能免费看嘛。” 苏娇娇觉得苏青这人挺轴的，不管是在陈佳的事上，还是别的事情上。 只要他认定了的，就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你跟着去看电影也好，我不放心大姐一个人跟姓熊的呆一块儿。” 说完，苏娇娇想起自己的“小狗”“小猫”，忙回到厨房。 焦虑的看了一会儿，觉得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做出来了，还是得拿出去卖。 苏莲花想帮她放到篮子里，皱眉道，“篮子小，土豆泥又不能压，装不了几个。” 一压就全变形。 苏娇娇找出两个竹子编制的圆圆的大筛子，用水洗干净后，装了满满两大盘各式各样的土豆球。 商量好三人下去一起去集市摆摊。 吃过饭，就端上筛子去集市。 因为筛子比较大，端一会儿便觉得手酸，只能轮流来端。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集市上来往的人多，见他们手上端着东西便围了上来。 好奇地询问，”这是卖的什么？“ 苏娇娇找了个空地，却没台子放，连忙找旁边的小摊借了两个凳子。 然后笑盈盈地回答，“没事的时候研发的小吃，用土豆做的。” 围观的人觉得新奇，“土豆我吃惯了，但把土豆做得这么好看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最喜欢的还是小孩子，盯着“小猫”“小狗”都舍不得移开眼。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摇着大人的手，”奶奶，我想要。“ 老妇人啐了一口，“土豆不都一个味儿吗？你天天在家还没吃够？” “浪费钱！” 说完就强行拉着小女孩要走。 苏娇娇拿了一个不辣的追上去，“阿婆，这个送给你们吃，不要钱。” 老妇人黑着脸打掉，“你以为我们是舍不得钱吗？” “你用手拿着脏死了，谁要？” 小女孩见土豆球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顿时哭起来。 “坏了.....” 老妇人懒得理她，骂她又馋又懒。 苏娇娇赧赧回到摊位上。 有人问，“多少钱一个？” 苏娇娇竖起一根手指，“一毛钱一个。” 大家顿时纷纷摇头，“贵了，自己在家做的话，两毛钱就能做一堆。” 苏娇娇说道，“今天是第一次来摆摊，没经验，椅子、竹签都没来得及准备，请大家见谅。” “我们搞一个试吃活动，前20个可以免费试吃，每人限领1个，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排队领。” 一听免费，大家的态度都积极起来。 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苏娇娇借了双筷子，再小心地夹到顾客手上。 拿到土豆球的大多数人都现场吃掉，也有人带回家给孩子吃。 “你别说，虽然冷了，但是这味道很不错。” “是啊，比自己在家做的好吃多了，关键还好看。” “就是有点贵。” 好评多，但真正花钱买的人没两个。 只有三个人觉得免费吃了不好意思，花钱买了一个，其余人都慢慢离开。 最后一个人都没了。 苏青无聊的蹲在地上数石头。 “二姐，你这下要血本无归了。” “白瞎了我的五毛钱零花钱啊，存了好久的！” 苏莲花沉得住气，“才刚开始，别着急。” 第59章 太贵 三姐弟等到天快黑了，才卖了不到三分一，苏莲花翻着袋子里寥寥无几的毛票，“今天一共卖出去七个，七毛钱。” 其中，有几位客人原本是在小摊吃面条，买了土豆球后放到面条里当臊子。 摊主见剩这么多，提议道，“不如你们按成本价卖给我。” 来这里吃面条的常客一般都有点小钱，买得起一毛钱一个的土豆球。 苏娇娇在心里盘算了下，抛开人工成本，材料费用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一块七毛。 筛子里还剩18个土豆球，一块钱卖出去的话，相当于一个六分钱不到。 摊主倒没想通过土豆球赚差价，只是觉得这土豆球的样子做得实在精巧，就算原价卖给食客，也是一种吸引的手段。 才愿意承担可能卖不出去的风险。 苏青蹲得脚麻了，早就不耐烦，一听立马站起来，“二姐，卖给摊主！” 卖了至少不亏本，他们也能回家。 经过这一下午的摆摊，苏青算是看明白了，哪行哪业赚钱都不容易。 关键挣的都是小钱。 他苏青可是要赚大钱的！ 苏娇娇和苏莲花商量了下，便决定卖了。 在没有做过任何调查的情况下，能保住本钱就不错了。 他们帮着摊主把土豆球放到圆圆的盘子里面，上下摆了两层，在灯光的照耀下，土豆球看起来精美了不少。 刚好来了一对夫妻，带着小孩，非常爽快地买下两个土豆球。 七分钱一个。 小孩一直不停地夸赞，“好漂亮的兔兔，我要带回家跟它睡觉觉。” 童言童语惹得爸妈哈哈大笑。 苏娇娇若有所思，人们买东西，不单单是买东西的本身。 也跟吃东西的环境，享受到的情绪价值等等因素有关。 苏娇娇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短短时间，摊主已经卖出六个，快赶上他们一下午卖出的量。 甚至有不想吃面条的人看到后，问摊主单独卖不卖。 摊主自然也乐呵呵地卖了。 一分钱也是赚。 苏莲花看着苏娇娇安慰道，“你做的东西不错。” 只是卖的方式方法需要改进。 苏娇娇点头，被打击的信心渐渐重新燃起。 摊主走过来，“小姑娘，我摆摊这么多年，跟你们说句实话。” “太贵了。” “我买一碗面条才一毛钱，你一个土豆做的球就要一毛钱。” “但是现在大多数人还是想吃饱肚子吧。” 苏娇娇嗯了声，“您说的在理。” 摊主见她听进去了，“虽说镇上也有有钱人，但毕竟是少数，你这个生意能做，但想做大不可能。” “我看你们也没个经验，这样吧，以后只要你们还过来，我这里的摊位免费给你们用，不收钱。” “你们单卖多少钱一颗土豆我管不着，但是只要在我这儿吃了面条的，你们就都按七分钱一个卖，怎么样？” 苏娇娇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比自己另外支个摊子要省钱得多。 “谢谢您，您的提议我们接受。” 苏青嚷嚷着，“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刚抱怨，突然看见街尾一个人影觉得有点熟悉，立马抱着筛子冲过去。 走近一看，还真是熟人，语气十分兴奋，“陈佳，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才注意到陈佳身边还跟着两个男人。 一个他不认识。 另一个竟然是苏莲花的相亲对象熊立勇。 苏青主动打招呼，“熊大哥，你也在啊？” 陈佳的脸上多了两分好奇，“熊大哥，苏青，你们认识吗？” 苏青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 熊立勇笑着解释，“我和苏青的姐姐是朋友。” 这么一说，陈佳就更好奇了，“是苏莲花还是苏娇娇？” “是莲花同志。”熊立勇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得体。 既不避讳关系，也顾及了女方名声。 “哦。”陈佳点点头，指着苏青手上的东西，“你拿着这个干嘛？” 苏青稚嫩的脸一红，觉得在街上摆摊很丢脸，连忙把筛子往身后藏了藏，“帮别人拿的。” “陈佳，我要回家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陈佳抬头觑了身旁男人一眼，“不用，你先走。” 苏青这才注意到陈佳和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离得很近，不禁脱口而出，“这是谁？” 陈佳语气羞涩，“是我的朋友，方浩。” “方浩哥今晚请我们吃饭。” 苏青见方浩长得人模狗样，穿得也十分讲究。 重要的是陈佳似乎很在意这个男人。 低头瞧见自己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脏东西，心中升起一股憋闷，“哦。” “祝你们吃得愉快。” 苏青走了两步，熊立勇追上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方浩是我发小，知道我回了莲花村，坚持要请我吃饭。” “毕竟是别人请客，就不好叫你一块儿了。” “下次去城里看电影，再单独请你和莲花同志吃饭。” 熊立勇的这番话极大地维护了苏青的自尊心，让他听了十分舒坦，面色也好了起来，“熊大哥，我明白的，你快去。” 熊立勇的余光扫过远处苏莲花的身影，假装没看到，转身和方浩两人汇合，有说有笑地朝饭馆走去。 心里却鄙夷。 好歹也是村会计的女儿，竟然沦落到大街上摆摊，真是丢死人。 如果苏莲花嫁给了他，绝对不能像这样出来抛头露面。 苏青埋头走到苏娇娇面前，“二姐，我看到陈佳了。” “哦，这个点了不请你吃个饭吗？”苏娇娇故意说风凉话。 苏青简直不想理她，转过去对着苏莲花，“大姐，熊大哥也跟他们在一起。” “刚刚忘记叫你过去打招呼了。” 苏娇娇挑眉，“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值得我们专门过去打招呼？” “再说了你不是过去打过招呼了吗？” “也没见他邀请你一起。” 苏青急得不行，把刚熊立勇的话又说了一遍，“二姐，你误会熊大哥了，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这一次连苏莲花都帮衬着说话，“娇娇，别说了，天这么黑，熊同志多半没有看见我们。” 苏娇娇知道熊立勇就算看见了，也会假装没看见。 第60章 手巧 上辈子结婚后，熊家处处嫌弃苏莲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门小户，能嫁到他们熊家是攀了高枝，恨不得让苏莲花跪下来磕头谢恩。 这会儿只怕也没把他们苏家放在眼里。 只是顾虑到苏莲花的面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回家吧。” 三人到家的时候，苏学海和苏母都已经在家了，见她们拿着筛子，每个人都很疲倦的样子，“你们干嘛去了？” 苏青把他们摆摊的事情说了之后，忍不住吐槽，“爸，妈，二姐这个生意不行，你们还是赶紧把钱拿回来吧。” “今天还算运气好，保本。” “万一明天运气不好，可要亏钱的。” 苏青说完朝苏娇娇伸手，“二姐，我不投资你的生意了，你把我的五毛钱还我。” “另外，不管你明天摆不摆摊，我都不跟着你去了。” 苏母轻声骂道，“怎么跟你二姐说话的？” “你呆家里也没个正事儿，帮帮娇娇怎么了？” 苏青从苏娇娇这里拿了钱就跑了，“怎么没事了？” “反正我不去。” 苏学海倒了倒烟杆里的灰，拉开旁边的凳子冲苏娇娇招手，“过来坐。” 苏娇娇坐下后，苏学海慢条斯理倒了杯茶给她，“尝尝。” 苏娇娇苦着脸，“爸，你不是知道我不爱喝茶吗？” 但还是浅浅喝了一口。 果然一如既往的苦。 苏学海笑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今天你辛苦了，喝了提提神。” 苏娇娇望着壶里泡开的茶叶出神，“爸，也许我该换一个生意做。” “做什么呢？”苏学海反问，“依照我的想法，村里，镇上都不适合做生意，要做大生意，都得往城里去。” “第一天没亏钱，我觉得是好兆头，你可以坚持两天看看。” “生意是越做越活的，真面临困难，自然就想出办法了。” 苏娇娇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爸，您说的容易。” 这茶好像没那么苦了。 苏学海顿了下，“陈应雄不知走的哪里的关系，给陈佳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 “虽说不是正式的，但很多人抢破头都挤不进去。” 苏娇娇眉心一蹙，陈应雄竟然舍得为陈佳谋这样的好差事。 随即她便知道苏学海提起这件事的用意，“爸，没事的。” “我不眼红。” “摆摊也挺好的。” 苏学海从来不利用关系帮家里人找工作，有时候他也觉得对不起家人，“爸这几天总在想，你们三个，都没有正式工作，莲花在村小打零工，你已经不念书一两年了，也没什么事干。” 苏青还在上学，便没说他。 “尤其是莲花，到了说亲的年纪，没个正经工作会不会被人嫌弃？” 这话像是在问苏娇娇，又像是在问自己。 苏娇娇抱着苏学海的手臂，撒娇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爸，你做得很好。” “因为有你和妈妈在，从小到大我从没羡慕过别人。” “现在我们长大了，会自己谋前程。” “你是不是看到我去摆摊，自己受刺激了？” 苏娇娇开解道，“我明早起来就接着做，总要做出点成绩给你们看。” 苏学海听了心情复杂又欣慰。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打算去集市再买些土豆。 苏莲花要陪她，被苏娇娇拒绝，“姐，你听我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 只要苏莲花考上大学，以后毕业了就给分配工作。 苏学海也不需要担心和自责了。 至于摆摊的生意，苏娇娇一个人也可以，因着只有一个人，苏娇娇做的分量便只有昨天的一半。 一个筛子刚好装下，用白布盖着。 苏娇娇端着去集市，一到小面摊位旁边，摊主就过来帮她把土豆摆到盘子里，“妹子，大清早的就有人在问，昨天的土豆球怎么没了。” “我不确定你来不来，都不敢答应他们。” “昨天忘记问你住哪，想找你也找不到。” 摆完土豆球，摊主端来一个凳子给苏娇娇坐。 苏娇娇弯了眉眼，“太感谢您了，我是莲花村人，我爸是苏学海。” 摊主点头，“记住了。” 下午的时间，面条和土豆球的生意都不好，等到晚饭时间人才多起来。 苏娇娇空闲下来就主动帮着收拾碗筷。 汤汤水水的碗油腻得很，苏娇娇一点也不介意，熟练地抹桌子，捡碗，再洗。 摊主非常不好意思，“放着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苏娇娇洗得认真，“您帮了我，我做这些也算报答您。” 摊主心里熨贴，再有人来吃面条时，便顺带着大力推销土豆球。 “看看我们这里的新产品，当天现做，新鲜，味道好。” “手工也灵巧，就算自己不吃，送人也很合适的。” 顾客们见她摊位上多了个人，“老板娘，请了个帮工啊？” “哪能啊。”摊主笑笑，“小本生意，请不起，妹子心善，自愿帮忙的。” 顾客们纷纷好奇，摊主便招来苏娇娇，“娇娇，快别洗了，大家都对你的土豆球感兴趣。” 苏娇娇擦干净手，在摊主的推荐下和顾客们熟悉起来，连着卖出去七八个。 等人流量高峰期过去，苏娇娇和摊主才坐下来歇息。 土豆球今天一共做了十六颗，到目前为止只剩四颗。 摊主担心太黑了，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便让她早些回家，剩下的4颗摊主承诺帮着卖。 卖的钱等明天苏娇娇来的时候再给她。 苏娇娇也饿了，准备起身回家，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停在摊位前。 “女同志，土豆球怎么卖？” 苏娇娇热情地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人时笑容僵在脸上。 熊立勇见苏娇娇呆住，用手挥了挥，“女同志，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娇娇反应过来，“没。” “一毛钱一个。” 摊主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开口拆穿。 熊立勇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什么小吃这么贵？ 城里最出名的刘记糕点也贵不了多少，可刘记是二十年的老品牌。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摊竟敢卖这么贵。 但是熊立勇看着苏娇娇那张娇艳摄人的脸，瞬间将不满压了下去。 “女同志，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得到苏娇娇的回答后，熊立勇夸赞道，“你的手真巧。” 第61章 看上她 苏娇娇快速打量着熊立勇。 说起来，苏娇娇已经不太记得熊立勇上一世长什么样子了。 上一世，她已经和徐一鸣结婚，满心想过好婚后生活。 只等回城的文件下来，便跟徐一鸣离开。 熊立勇来家里提亲时，苏娇娇穿着红袄子跟在徐一鸣身后去打招呼，那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熊立勇当时看见她的长相愣了好一会儿，苏莲花以为他不认识人，主动介绍说，“这是我二妹苏娇娇。” 熊立勇还笑着调侃徐一鸣有福气。 苏娇娇扫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毕竟熊立勇的外形条件并不出众。 隔世再见，苏娇娇的看法依然没变。 论长相，熊立勇没法和徐一鸣、陆承延比。 论身高、身材，放人群里也算不上出挑。 论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又比江宇扬差远了。 只是熊立勇很懂女人，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从穿着打扮到说话的语气，甚至是表情都让人觉得舒适。 苏娇娇看着对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宰他！ “谢谢夸奖。” “这位大哥，你要买吗？” “我正准备回家，你是最后一位顾客呢。” 熊立勇盯着苏娇娇的脸移不开眼，他在城里都没碰到过这么标志的美人。 书上说，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熊立勇现在算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肤白如雪，杏眼生辉，细眉琼鼻。 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特别是苏娇娇望着他的时候，熊立勇只觉得心花怒放。 “这么晚还在摆摊，也太辛苦了。” “这样吧，这四个土豆球我都买了，你好放心回家。” 苏娇娇装出惊讶的表情，“你确定，四个都要吗？” “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顾客，真是太幸运了。” “我帮你装起来吧。” 熊立勇默默心疼了一秒荷包里的钱，“好。” 见苏娇娇准备用竹签把土豆球串起来，抬手阻止，“同志，这么好看的土豆球，串起来要是变形就不好看了，能不能用盘子装起来？” 熊立勇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你明天要来摆摊吧，我把盘子拿来还你。” 苏娇娇琢磨着。 怎么的。 熊立勇这是看上她了？ 转而一个计划便在脑海中成形，正愁找不到机会破坏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熊立勇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天助我也。 “好。” 苏娇娇说完，觉得似乎有点冷漠，便加了一句，“请问您贵姓？” “我姓熊。” 苏娇娇把装好的土豆球递给他，“熊同志看起来就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 “那，明天见。” 熊立勇给钱的时候，故意不小心碰到苏娇娇的手。 苏娇娇的手猛地向后一缩，四张毛毛钱便掉在了地上。 没办法，条件反射，实在觉得太恶心了。 苏娇娇面上却十分害羞，脸颊微微泛红，同时又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点恼怒。 “熊同志这是干什么？” “难道买个小吃还想占便宜？” 面摊老板娘立即过来和苏娇娇站在一起，防备地看着男人。 熊立勇连忙道歉，“对不起。” “光顾着手上的土豆球，一时没注意，请见谅。” 语气真诚，眼神正直没有丝毫轻浮之色，摊主这才放下心来宽慰，“娇娇，这位同志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苏娇娇点点头，“熊同志，是我误会你了。” 熊立言摆手，“是我的错，莽撞了。” “这样吧，为了给你赔罪，我明天请你吃饭。” 苏娇娇垂眸，“不是多大的事，不用。” 然后跟两人道别后走了。 熊立勇多看了两眼，怕摊主多心，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眼。 拿起一个土豆球放进嘴里，边吃边走，觉得味道还不错。 就是太贵了。 正品尝间，一人攀住他的肩膀，“好你个熊立勇，偷偷背着我吃什么呢。” 说完不等熊立勇回答，拿起一个扔进嘴里，吃了两口便十分嫌弃，“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 皱着眉头呸了好几声。 “难吃死了。” 熊立勇转头看了方浩一眼，“你懂什么。” 回想起苏娇娇那殷红小嘴，缓缓说道，“个中滋味，谁吃谁知道。” “你啊，眼光还是不行。” “对了，你跟那个陈佳进展到哪一步了？” 方浩无所谓地耸耸肩，“就那样呗。” “我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看来看去没有特别好的。” 熊立勇本想说自己今天碰到了一个，待看到方浩那更英俊的脸庞和更高大的身材时，又止住了嘴。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感官动物。 见了更好的，就会在心里比较。 便看不上条件差的了。 熊立勇似笑非笑，“这个多久能得手啊？” “凭你方浩的手段，应该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方浩笑起来，“陈佳嘛.....” 思索一番，得出结论，“想攀高枝的心态太明显了。” “又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实际我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她爸是大队支书，跟我爸也有点项目上的纠葛，还是不能做得太难看。” 熊立勇挑眉，“意思是这个就放过了？” 方浩舔了舔嘴唇，心浮气躁起来，“哪有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的？” “再说了，这次让我爸给她在供销社安排了个工作，不收点利息，我不是亏大了？” 盘子里还剩2颗土豆，熊立勇顺手放方浩手上，“拿去哄你的妹子吧。” “一毛钱一个，别浪费。” 说完走了。 方浩看着熊立勇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喊道，“熊立勇，你脑子坏掉了？” 熊立勇只是挥了挥手。 “回见。” 这边苏娇娇刚回到家，苏青便迎上来，“二姐，你今天有卖出去吗？” 见她只拿了筛子，没有剩的土豆球，“你又把剩下的卖给面摊老板了？” 苏娇娇有点累了，“你很关心？” 苏青不满地看着她，“你是我二姐，我当然关心啦。” 苏娇娇把筛子扔他怀里，“关心我就帮我把筛子洗了放好。” “我想休息下。” 然后坐到椅子上，苏母看了心疼，“娇娇，如果太累就算了，我们找找其他的生意。” 第62章 生病 “家里也不缺你这点钱。” 苏娇娇慢悠悠地从包里把钱掏出来，数了数，一共六毛四。 “我算过，一个土豆球的成本大概在五分钱。” “卖七分一个，能赚两分。” 况且卖给熊立勇的那4个，都是按一毛钱卖的。 一个就赚了五分钱。 加起来，一共赚了四毛四。 苏娇娇说出来的时候，苏青颇为看不上，“二姐，你辛苦一天就赚四毛钱啊。” “干点啥不比这个强？” 苏娇娇白了他一眼，“你不小看这四毛钱，一天四毛，一个月就......” 一时没算出来。 苏莲花端菜到桌上，“一个月就12块。” “十二块？”苏青瘪了瘪嘴，“也不是很多啊。” “供销社的员工一个月都有十八块钱呢，平时还有各种福利，城里的那些国家干部工资就更高了。” “二姐，这个工作没前途，我劝你早点换一个。” 苏母打了他一下，“闭嘴吧。” “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吗？一天天眼睛向上，你只看到别人工资高，怎么不想想拿高工资的有几个？” “你摸着你的胸口问问自己，以后不读书了能干啥？” “能不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苏青犟嘴，“谁说只有当干部才能赚钱了？” “让我去我还不一定愿意去呢。” 苏母懒得跟他说，只觉得自家儿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火不落在自己脚背上不知道疼。 “我等着你赚大钱了，跟着你享福，好吧。” 苏青不满道，“我怎么觉得您挖苦我？” 苏学海无奈地笑笑，“不要好高骛远。” “十二块钱已经是不错的收入。” “还有很多人连这个钱都赚不到。” “算了，不说了，吃饭。” 苏学海觉得没必要说，等苏青真正面临赚钱养家的时候，自然能体会到其中艰难。 但其实，他宁愿苏青，或者说每一个子女都不要体会到这种艰辛。 吃饭时，苏娇娇状似无意提起，“你们明天去看电影吗？” “上次约好的时间是明天吧？” 苏青抬头，“怎么，二姐，你也想去？”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看电影。” “还好熊大哥为人大气，想必多你一个人也不会说什么。” 苏娇娇挑眉，“你们已经跟他约好明天去看电影了？” 苏青渴望地看着苏莲花，“大姐，我们明天会去的，对吧？” 苏莲花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很想去。” 一个是看电影必须去城里，来回就是四个多小时。 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还有就是……钱。 路费，电影票的费用，吃饭，看起来每一笔的开销都在接受范围内，加起来就多了。 再加上苏青…… 苏莲花从内心深处还没有接纳熊立勇，便也不想让男方全程付钱。 思来想去，已经不太想去。 苏学海看着苏莲花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小声和苏母说了句话。 苏母点点头。 饭后，苏母把苏莲花叫到房里，“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和熊立勇相处得怎么样？” 苏莲花微微低了头，掩饰着心中的羞涩和尴尬，“见了一面。” 苏母凑近了些，“熊立勇对你怎么样？” 苏莲花回忆了下两人相处的细节，如实说道，“他比较细心、体贴。” 当时两人随便逛了会儿，熊立勇担心她被人挤到，特意让她走靠里的一边。 虽然是个很小的事情，但苏莲花觉得对方有把她放在心上。 苏母听了眼神里有欣慰，有满意，“明天你和熊立勇看电影去吧。” 苏母掏出五毛钱给她。 “莲花，你从小自尊心强，不像娇娇，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东西，你拿了，用了，会有负担。” “这些钱给你了，不要舍不得花，该用就用，不要让男方瞧不起。” 苏莲花仍犹豫不决，“妈，我没想好……” 虽然熊立勇在她看来是个不错的人，但目前还谈不上喜不喜欢。 苏母轻轻握住她的手，“去吧。” 苏莲花推门出来，便撞见苏青和苏娇娇两人靠在窗户上偷听。 苏青和苏娇娇假装很忙地扭开头。 苏青咳了两声，“二姐，你说今天月亮还真圆哈。” “真亮。”苏娇娇附和点头。 苏莲花指了指头顶，“今晚没有月亮。” 苏娇娇在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拧了苏青一把，苏青叫起来，“疼，疼！二姐！” 苏莲花好笑地走开，然后又回头，“苏青。” “你明儿赶早去找熊立勇，告诉他我愿意去看电影。” 苏青顿时觉得被苏娇娇拧过的地方一点儿都疼了，“真的？” “太好了。” 苏莲花又看向苏娇娇，“娇娇，你也去，你和苏青的钱我来付，不算他请的。” 苏娇娇定定地望着苏莲花，“大姐，土豆球的生意才刚刚起步，正是积累客户资源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苏莲花想了想，“也好。” “大姐。”苏娇娇再次叫住她，“如果出去玩，不要自己花钱。” “如果他连钱都不愿给你花，怎么证明他对你是真心的呢？” 苏莲花见苏娇娇明明年纪不大，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觉得她有点可爱，“我明白的，你不要操心。” 心里却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苏娇娇起得更早一些，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后，赶在中午前去镇上摆摊。 趁着中午人流量多，能多卖点。 苏青一大早就照着苏莲花给的地址找到了熊立勇的外婆家，普通的两间平房。 苏青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便问，“请问熊立勇熊大哥在吗？” 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屋子里传来声音，“在。” “稍等。” 熊立勇穿戴整齐后走出来，“苏青同志。” 说完又往后看了看，“莲花同志来了吗？” 苏青腼腆地笑了笑，“没有。” “我姐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说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熊立勇理了理衣领，想起苏娇娇的脸，对苏青已经不太热切，但依旧笑脸迎人，“真是对不住，不巧我外婆生病了，这两天没时间，等过两天再去好吗？” 第63章 欲擒故纵 苏青满心欢喜地过来通知熊立勇，以为马上就能出发进城去看电影，结果得到去不了的回复，大脑死机了两秒，反应过来有些失望，“这样啊。” “你外婆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啊？” 熊立勇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青挠了挠头，有点不习惯对方的咬文嚼字。 而且这句安慰人的话怎么看都应该他来说吧。 就怪怪的。 “那我回去跟我姐说一声，你好好照顾外婆。” 熊立勇让他等会儿。 进屋用干净的纸包了三块刘记的糕点，“带回去吃。” “这家糕点在县城里很火，之前跟莲花同志见面的时候就打算给她，结果忘记了。” “刚好你来了。” 苏青看着样式精致的糕点，“哈哈，熊大哥，我大姐不太喜欢吃这些，反倒是我二姐喜欢吃。” 以前苏娇娇每次跟苏学海去县城，都必定要买上几个。 熊立勇表情认真，“我下次多带些。” 苏青拿着糕点，带着消息回家。 苏娇娇吃了碗面条正准备去镇上集市，听到去不成的消息，倒没觉得惊讶。 看来她的预感没错。 熊立勇多半看上了她。 哦，是她这副皮囊。 男人，真是肤浅啊。 苏莲花听后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空闲的时间她宁愿在家多看会儿书。 满院子都响起苏青的哀嚎。 “我要去看电影！” 苏娇娇多问了几句，什么电影，大概讲的什么故事，苏青如数家珍，非常仔细地给她介绍。 完了大力推荐，“真的很好看！” 苏娇娇点头，“知道了。” 等到了集市，苏娇娇还没来得及放下筛子，一道温和的男声就响起了，“同志，我来帮你。” 熊立勇接过筛子帮她放到凳子上。 “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做这么重的活，伤手。” 苏娇娇忍不住吐槽，结婚前，舍不得不让做。 结婚后，恨不得让你做到死。 苏娇娇略有些不好意思，“熊同志，这太麻烦你了。” “我来就可以。” 熊立勇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不麻烦，我只怕你不愿意让我帮你。” 苏娇娇恶心得想吐。 这么快就开始调情？ 渣男！ 苏娇娇微红了脸，“熊同志真是热心肠。” 开始摆盘，熊立勇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娇娇旁边帮忙。 摊主是结了婚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因为熊立勇很会为人，在苏娇娇来之前已经帮摊主干了一些活。 让摊主对他的印象不错，是以摊主帮着说话， “妹子，熊同志一大早就来了。” 苏娇娇装作不解，“怎么了？” 熊立勇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心动不已。 苏娇娇的身上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一种长相妩媚勾人，但性格又纯真懵懂。 这种反差让人特别想将她占为己有，狠狠把玩。 熊立勇的喉头动了动，“我……来还盘子。” 苏娇娇哦了一声。 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像比还软。 “熊同志真是守信用的人呢。” 熊立勇有种被心上人夸奖的自豪感，胸腔溢得满满的。 陆陆续续有人来吃面，苏娇娇帮着收拾碗筷。 刚好有人要买土豆球，顾客问多少钱一个。 苏娇娇回答，“七分钱。” 那人爽快地给了钱。 只有熊立勇呆立在一边。 七分钱？ 那他昨天一毛钱买的算什么？ 还一次性买了四个！ 算他傻逼吗？ 熊立勇心情复杂，有种被骗了的愤怒感。 低头看手上拿着的油腻腻的面碗，升起一股耻辱。 只是忍着没爆发。 冷着脸将面碗放到桌上，一言不发地走了。 走了两步回头看苏娇娇，见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而对着买土豆的顾客笑意盈盈。 简直是说不出的憋闷。 等顾客都走完了，小面摊位恢复安静，熊立勇再次走到摊位。 苏娇娇抬头，诧异地看着他，“熊同志，你还在呢。” 熊立勇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静，指着土豆球问，“你卖给别人只要七分钱，为什么卖给我就一毛钱？” 质问的话出口，熊立勇担心苏娇娇觉得他抠门，解释道，“我不是在乎这点小钱。” “但我不想被骗。” 苏娇娇低着头，心想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得找个借口敷衍才行。 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应对方案，然后敲定了其中一个。 熊立勇久久没等到回答，渐渐失去耐心，“没有话跟我解释吗？” 苏娇娇用力的想挤出两滴眼泪，无奈实在是哭不出来。 便借着揉眼睛，将双眼揉得通红。 再抬起头，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眼眶周围和鼻头泛着红，显得脆弱又娇嫩。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多的钱还你就是。” 苏娇娇快速地从荷包里拿出两毛钱，想递给熊立勇，结果没给准，钱纷纷掉地上了。 便蹲下去捡钱。 熊立勇心头一跳，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 忙解释，“同志，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娇娇站起来，“是我骗了你。” “我是个奸商。” “你再也不要来这里买东西了。” 熊立勇一听，这还得了。 他昨晚回去就跟害了相思病一样，失眠大半宿。 一大早便来集市，想要看她。 现在苏娇娇让他再也不来了，熊立勇的心头竟然升起了恐慌。 “同志，你别生气，我猜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我不问就是。” “这钱我也不要。” 苏娇娇一言不发，懒得搭理。 陪他演这么久已经够意思。 熊立勇在一片沉默中越发不安，最后他指着剩下的六个土豆球，“同志，这些多少钱？” “我全要了。” 苏娇娇眨了眨眼，决定再来最后一波欲擒故纵，“我不卖给你。” “你走。” 熊立勇语气讨好，“刚刚是我不对。” “一毛钱一个，六个六毛钱。” “请你帮我装起来好吗？” 苏苏娇娇差点没笑疯。 真是人傻钱多。 同时为上一世的苏莲花感到悲凉。 就这么一个男人，蹉跎了她姐的一生。 熊立勇生怕苏娇娇不同意，立即将六毛钱递给她。 苏娇娇收下钱，用盘子把土豆球装了给他。 熊立勇试探地问，“我明天还来还盘子？” 苏娇娇轻轻嗯了声。 熊立勇才放下心来。 第64章 不配 等熊立勇一走，苏娇娇就不装了。 心情立马变好。 再说了难得这么早就卖光，可喜可贺。 前途广大呀。 苏娇娇笑着和摊主告别，“老板娘，我明天再来。” 摊主欲言又止，觉得苏娇娇卖给熊立勇一毛钱是不对的，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毕竟两人只是合作关系，有些话她不适合说，而且熊立勇这个当事人似乎都不在意。 她又何必多嘴？ 苏娇娇开开心心回家，苏莲花见她这么早回来，“都卖完了？” 苏娇娇点头，“自然。” 她走到苏莲花身边，“今天有位男同志，一口气买了六个呢。” 苏青冒出来，“男人？” 苏娇娇点头，“对，我以为女生才喜欢吃这些小零嘴，没想到男人也爱吃。” 苏青第一次头脑这么清晰，“他是喜欢吃零嘴吗？” “他是喜欢你吧？” 说完，苏青不好意思起来，“我说真的。” “二姐，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我是男人，我最懂他们想什么。” 苏娇娇假装无意提起，“可是他穿着文质彬彬的，看起来非常讲究，不像是你说的这种人。” “他昨天和今天都来买了，兴许就是爱吃。” 苏娇娇突然转向苏莲花，“姐，你说对吧？” 苏莲花点头，“娇娇说得对。” “苏青，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要随便造谣。” 苏莲花始终希望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女人都能自立自强，凭自己在世间立足。 而不是做出点成就，都和男女之情挂上关系。 苏娇娇听了反而惭愧起来。 有种辜负了苏莲花信任的感觉，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能搅黄苏莲花和熊立勇的亲事就好。 难得下午没事，苏娇娇准备休息会儿，刚躺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熊立勇站在门外，“莲花同志，你在吗？” 苏莲花放下笔走出来，熊立勇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惊喜，“你在真是太好了。” “也没提前约你，直接过来找你实在有点冒昧。” “这两日我一直忧心外婆的病情，都没来见你。” “莲花同志，你不会生气吧？” 苏莲花说不会。 熊立勇便接着邀请，“要不要去镇上转转？” 苏青在屋内探出脑袋，“熊大哥，我大姐这会儿没啥事。” “大姐，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苏莲花听了有些难为情。 他们八字还没一撇，苏青这也太上赶着了，好像她等了很久似的。 熊立勇看出她的尴尬，主动替她解围，“是我想和莲花同志一起去走走。” “如果你愿意的话。” 整个过程游刃有余，他就像个猎人，淡淡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扑捉对方的情绪。 然后给出最合适的回应。 仿佛早上那个患得患失的人不是他。 熊立勇回家仔细权衡过，苏莲花的综合条件不错，尤其是能干，勤快，他非常满意。 娶回家了能帮他妈分担大部分家务，且从目前接触的情况来看，苏莲花性格虽然沉默，但骨子里比较听话。 好拿捏。 是以熊立勇决定不那么快放弃，准备两边同时进行。 如果苏娇娇这边给了熊立勇肯定的回答，那么熊立勇才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的苏莲花。 苏莲花觉得熊立勇这么主动，她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便让他等等。 苏莲花换了身衣服，跟熊立勇出门了。 苏娇娇冷眼看着，看来熊立勇对她姐还没完全死心啊。 真是难缠。 当晚，苏莲花是天黑后才回来的，在外面吃的饭。 苏青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围在苏莲花旁边，“你们去哪儿玩的？” “晚上吃的什么？” 苏莲花不喜欢谈私事，“随便吃的。” 苏莲花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他买的。” 苏青接过，打趣道，“谁买的？” “哈哈哈，大姐，你是不是有点喜欢熊大哥了？” 苏莲花啐了他一句，“别乱说，没有的事。” “你谈过恋爱吗？” 苏青盯着苏莲花看了好几眼，“二姐，你快来看，大姐脸和耳朵都红了。” 苏娇娇走过来，发现苏莲花确实是害羞了。 苏青分了她两颗糖，“刚刚大姐连熊大哥的名字都不敢说，就说他买的。” “太好玩了。” 从小到大，苏青还是第一次见苏莲花害羞。 苏莲花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你别听他瞎说。” 匆匆回屋。 苏娇娇把糖扔回给苏青，“十二块的工资你看不上，五毛钱一斤的大白兔奶糖你倒是吃得精精有味。” “苏青，你的膝盖这么软？” 苏青冷不丁被刺了一通，跑去向苏母告状，“妈，你看二姐。” “她是不是看大姐谈恋爱了心里不舒服啊，天天说熊大哥不好。” “我但凡说熊大哥一句好话，也要被她骂。” 苏母收敛了笑意，“怎么回事？” 苏青耸肩，“我不知道啊。” “他两连面都没见过，我真不知道二姐为什么针对熊大哥。” 苏母这才松了口气，她刚还担心苏娇娇是不是对熊立勇有什么别的想法。 才这么反对莲花和熊立勇。 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去叫你爸他们来吃饭。” 苏莲花吃过了，但也陪在一边，等苏娇娇吃完，苏莲花悄悄把她拉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朵头花。 “刚去集市，熊同志知道我有个妹妹，买头花的时候给你也买了一朵。” 苏娇娇盯着这朵算不上精美的头花，一时五味杂陈。 她跑回房间，找出江宇杨之前送的头花，将两朵头花放在一块儿，“姐，那哪朵更好看，质量更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你明明见过更好的头花，为什么还能看上劣质的头花？” 其实苏娇娇更想说，你明明遇到过江宇杨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还能向下接纳熊立勇这样的男人？ 苏莲花似乎一瞬间清醒，“娇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娇娇语气坚定，“你明白。” 隔了很久，苏莲花才说，“娇娇，我不想拖累他。” 江宇杨回城后，国家会分配工作。 到时候，他学识高，家庭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比跟她在一起好上百倍。 苏娇娇恨铁不成钢，“你……” 苏莲花已经走了。 她不能听那些动摇她内心的话。 她不配。 第65章 我对象 翌日。 熊立勇照旧过来归还盘子，苏娇娇的心思已经不在卖土豆的生意上。 满心思考着怎么尽快斩断熊立勇和苏莲花的关系。 苏娇娇让摊主帮她照看一会儿生意，她则把熊立勇叫到一旁。 “熊同志，我有话想跟你说。” 熊立勇看见美人主动找她，简直心花怒放，“你说，我听着。” 苏娇娇低垂着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跟你生气。” “多收你钱，本来就是我不对。” “但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土豆球本来就是卖一毛钱，只是因为面摊老板免费让我借用她的摊位，我便和她说好。” “来吃面的客人买土豆球，便只收七分钱。” “你只买土豆球，没吃面，所以还是按一毛钱卖给你。” 苏娇娇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昨晚一直在后悔，你一直帮忙，我不该占你便宜。” 在苏娇娇抬头时，熊立勇稍微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温柔，“我自愿让你占便宜的。” “如果让你自责了，我会心疼的。” 苏娇娇恶心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面上却显露出十足的害羞。 皮肤似梨花般雪白。 害羞起来又如桃花般粉嫩。 熊立勇暗叹，真是美极了。 苏娇娇略微无措地后退两步，“有客人来了。” 连忙逃回了摊位。 熊立勇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真是越看越可爱。 便又去买了五颗土豆球。 这次苏娇娇说什么也不收他一毛钱一个，只按七分钱收。 熊立勇笑着接受。 就算是这个价格，没几天也要掏空他的钱包了。 苏娇娇把钱放进荷包时，凑巧地掉落苏莲花昨天给的头花。 熊立勇目光一凝。 抢在苏娇娇之前把头花捡起，见颜色，款式都和他买给苏莲花的一模一样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同志，跟你认识好几天，还不知道你名字。” 苏娇娇扬起一抹笑容，“我姓苏，名娇娇。” 熊立勇舌尖上划过这个名字，“你家里几口人？” 苏娇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冒昧。 熊立勇轻咳一声，“不方便就不说了。” 苏娇娇杏眼微弯，“谁说不告诉你了。” “我在家行二，上面有个姐姐，叫苏莲花。 “下面有个弟弟，苏青。” 这话一出，熊立勇彻底心死了。 他仔细打量苏娇娇，还是无法相信，这两人竟然是一家人！ 明明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熊立勇脚步虚浮。 等熊立勇走后，苏娇娇冷哼一声。 如今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做呢？ 苏娇娇真的有点好奇。 接近正午时候，一道女声传来，“来碗素面。” 苏娇娇一听便知道是谁，陈佳！ 抬头一看，果然是。 陈佳摇头晃脑看了一圈，也发现了苏娇娇，惊奇道，“娇娇？” “你怎么在这儿？” 苏娇娇站起来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的生意。 陈佳听了眼神怪异，“你在这里卖这个？” “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你爸是养不起你了吗？竟然同意你出来干这种工作。” 说完，陈佳捂住嘴笑起来，“哈，看我说的，你这算什么工作？” 她走到苏娇娇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苏娇娇点点头，“好看。” 不等陈佳高兴一秒钟，苏娇娇问，“这次总不是用骗来的钱买的了吧？” “别到时候又要卖衣服还钱了。” 陈佳气死了，声音大了些，“这是我对象给我买的！”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对象给我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我已经上了几天班了。” “工作嘛，就是卖卖货，聊聊天，比起你这个，”陈佳轻蔑地打量了苏娇娇一眼，“可要轻松多了。” “当然，钱可不比你少。” 苏娇娇用手扇了扇，“哎，什么苍蝇蚊子在说话，谁问你工作了？” “老板娘，你问了吗？” 摊主刚把面条端到陈佳面前，对于客人她不好的得罪，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陈佳本来气得不行，突然又笑起来，“娇娇，你看不惯我又怎么样，只要我有钱，你就必须服务我。” “我学了句时髦的话，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说完吃起面条。 中途有人买土豆球，陈佳看到一个土豆球的价格要七分钱，觉得不敢置信。 什么东西竟然卖这么贵。 等吃完面条，她起身一看，这不是前两天方浩带给她的那个小零嘴吗？ 当时吃的时候觉得可好吃了。 吃完后意犹未尽。 没想到是苏娇娇做的？ 陈佳斜着眼，“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苏娇娇笑了笑，“在你忙着谈恋爱的时候学会的。” “你在供销社是不是工资很高？” 陈佳得意地甩了甩头，“当然，这还用说？” 苏娇娇:“买几颗土豆球吗？” “你找了这么好的工资，买几颗土豆球庆祝下呗。” 陈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买就买。” “当谁买不起呢。” 苏娇娇立马问，“买多少？” “剩下的要不要都帮你装起来？” 陈佳一看，还剩七八颗呢！ 她才刚上班，还没拿到工资。 硬着头皮说道，“来两个就行，还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苏娇娇麻利地串了两个给她，“谢谢，一共一毛四。” 陈佳心疼地摸出钱给她，“娇娇，你这个卖得有点贵了，买的人不多吧。” “还行，每天都能卖完。”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陈佳拿着土豆球走了，过后越想越气。 她凭什么要买？ 一毛四啊，都能再吃两碗素面了。 想扔又舍不得。 急冲冲地走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陈佳刚想骂人，一看竟然是方浩，瞬间转变了态度，“方浩哥，好巧。” 方浩似笑非笑，一双多情眼让陈佳小鹿乱撞。 “怎么了，刚看你过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视线移到陈佳手上，“你喜欢吃这个吗？我下次买给你。” 陈佳心里甜蜜极了，“方浩哥，我刚的确有点生气。” “哦，这个镇上还有人敢惹我的人不开心？你说出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第66章 测试 方浩语气轻松，仿佛陈佳的烦恼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 说完，他轻轻碰了碰陈佳的脸，见对方并不拒绝，便更大胆地拉了下她的手。 陈佳一张脸羞得通红，但并不反感，反而希望方浩更主动些。 方浩眼波流转，将陈佳的反应看在眼里，笃定已经将对方拿下了七成。 只等帮陈佳解决让她不开心的这个始作俑者，基本就能完全拿下。 方浩松开手，颇为关切地问道，“说说是谁惹我们佳佳生气了。” 看见方浩这么关心自己，陈佳其实已经不生气了。 苏娇娇什么档次？ 一个在大街上卖小吃的，能和未来供销社的正式员工相比吗？ 等她嫁入方家，给方浩生个儿子，把方浩笼络得死死的，到时候方家的钱还不都是她的。 以后在娘家也能挺直腰杆，陈应雄也会对她恭恭敬敬，再不敢随便打骂她。 说不定还要依仗她呢。 想到这里，陈佳简直忍不住想笑出声。 而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是眼前男人带给他的。 不过，陈佳还是想借着苏娇娇这件事来测试下方浩的真心，“我以前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现在在街上摆摊做生意。” 陈佳扬了扬手中造型精致的土豆，“卖这个的。” “后来她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便闹了矛盾，不再来往了。” 方浩看着陈佳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猜到她的话可能有假，但方浩并不在意，也懒得花时间去分辨。 陈佳的表情逐渐变得难过，“念着一起长大的朋友之情，我想照顾下她的生意。” “可是这一颗土豆球竟然卖我一毛钱一个，她卖给其他人都只要七分钱！” “这不是纯纯坑我吗？” 陈佳故意捏造事实给苏娇娇泼脏水，丝毫没注意到方浩的表情有点怪异。 他记得熊立勇那晚买了几个，也是一毛钱一个。 既然都是一毛钱一个，何来的坑人之说？ 方浩听了表示理解，心疼陈佳的遭遇，“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 “佳佳，我等会儿找几个人把她摊子给掀了，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给你出出气。” 陈佳嘴上推拒着，“不好吧，我们毕竟一起长大……” 方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趣，说实话这样低级的手段他见得多了，要不是人还没得手，方浩已经不怎么想搭理陈佳。 于是直接打断她，“听我的，你别管了。” 陈佳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方浩特别霸气，有主见。 “好吧，希望娇娇下次别仗着情分就胡作非为。” 另一边，经过中午吃面的高峰，苏娇娇的土豆球已经卖得七七八八，只剩三个。 摊主照旧让她早点回去。 苏娇娇见天色还早，便准备再等等。 她想验证一下，熊立勇知道她和苏莲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后，会作何选择？ 是放弃苏莲花，还是放弃她？ 亦或者想同时吊着两边？ 如果熊立勇重新出现，至少说明不愿意放弃她。 思考间，一双男士皮鞋映入眼帘，苏娇娇抬头，就看见熊立勇站在了摊位前，表情一如既往地殷切讨好，“苏同志，你的土豆球还没卖完吗？” 苏娇娇轻轻嗯了声，“还剩三个。” 熊立勇盯着苏娇娇的脸，“都帮我装起来。” 苏娇娇故作懵懂，“熊同志，你真这么爱吃吗？” “每天都买，不会吃腻了吗？” 熊立勇觉得她模样乖巧，“不会。” “只有来买土豆才能天天见到你。” 苏娇娇的脸又红了，垂眸不去看熊立勇。 真是会撩啊。 难怪长着一副算不上出众的脸，却能让那么多女人喜欢。 放前世，要不是苏娇娇跟着徐一鸣去了京城，说不定真会被熊立勇勾得红杏出墙。 苏娇娇假作慌张地把土豆球装进盘子，正要递给熊立勇，旁边倏地伸出一双手，将盘子端走。 苏娇娇和熊立勇都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只见来人留着齐肩的黄头发青年，粗眉，厚唇，耳朵上挂着一个铁圈。 斜眼看人，说话的时候半边嘴总是向上，脾气很差的样子。 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实的大男人。 熊立勇心里不满又有点怂，但不想在苏娇娇面前失了面子。 只能试图和对方沟通，“同志，这几个土豆球我已经买了，你如果想吃，请明天赶早来买。” 那人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将土豆球扔进嘴里，砸吧砸吧吃完后顺手把剩下两个给了小跟班。 然后伸手扣了扣牙齿，“什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就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出来摆摊？” 熊立勇上前一步，“同志，每个人口味不同，你不喜欢不买就行了，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黄毛青年眼睛微眯，伸手推了熊立勇一把，“你算什么东西？” “老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说完，手一挥。 一把将面摊老板的摊子掀了！ 汤碗、鲜面、调料全部滚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碎了满地。 面摊老板娘叫起来，“天呐！” “我的碗！” 她哀嚎着蹲在地上想将还能用的东西捡起来。 四周有人看见却不敢上前。 苏娇娇强压着怒气，走到为首男人面前，“你如果是针对我，那跟老板娘没关系。” “我似乎没得罪过你吧。” 男人一看是个大美人，眼睛亮了，“哟。” “好水灵的妹子。” 瞥了眼摊主，“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偏偏跟你在一起，受了牵连。” “小妹妹，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得了命令要把你的摊给掀了。” “不过我这个人怜香惜玉，不如你跟哥哥走一趟，上面那儿，我帮你处理了。” 苏娇娇抬手就是一巴掌，“我不懂怜香惜玉，只知道有仇必报。” 男人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怒笑道，“是个小辣椒。” “不知道在床上有没有这么得劲儿。” 和跟班一起淫笑起来。 “把她给我绑走。” 熊立勇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几人面前，“别。” “大哥，有话好好说，打砸东西都是小事，你要是绑人可是要坐牢的。” 第67章 冤枉 苏娇娇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被这几个黄毛带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便立马躲到熊立勇的背后，带着哭腔，“熊大哥，我害怕。” “我不要跟他们走。” 熊立勇回头，便见苏娇娇那张娇媚的脸在眼前放大。 柔弱无依的身子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熊立勇已经能闻到苏娇娇身上甜甜的像果子一样的香味。 让人非常上头。 熊立勇跟喝醉了一般，升起一股豪迈的勇气来，他伸手把人护在背后，“娇娇，别怕，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黄毛轻嗤一声，“学人英雄救美是吧。” 让跟班抓住熊立勇，狠狠揍了他一顿，心里到底顾忌着那句坐牢，没真的把苏娇娇带走。 黄毛让跟班松手，熊立勇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双腿使不上一丝力气。 黄毛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脚狠狠在他的脸上撵磨，“喂，装模作样的家伙，你该感谢我，成全了你的英雄救美。” “你看，美人现在都快感动死了。” “你就偷着乐吧。” 一群人笑嘻嘻的走了。 苏娇娇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切，在熊立勇看向她时才走过去。 熊立勇的伤主要在脸和肚子，双腿其实还好，刚刚爬不起来主要是被吓的。 “熊同志，你能笑起来吗？” 熊立勇咳了两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捂住胸口坐起来，“不太好。” “苏同志，你能扶我一下吗？” 苏娇娇伸手，熊立勇便立马缠了上来，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在苏娇娇身上。 手臂向苏娇娇的腰间探去。 既然为了苏娇娇吃了这么大亏，他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 苏娇娇眼睛闪过一丝冷芒，脚下踉跄，下一秒两人齐刷刷摔倒在地。 “啊。” 熊立勇传来一声惨叫。 苏娇娇回头，便见熊立勇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她语气惊慌，“熊……熊同志。” 熊立勇抬起头，沾了一脸的胡椒面花椒面。 五颜六色，滑稽得很。 苏娇娇强忍着没笑出来，看向四周人群，“各位大哥们，能不能帮忙把人送卫生所？” “拜托了。” 陈佳刚走到人群外圈，未见其人，便先听见了苏娇娇低声下气的哀求。 听起来苏娇娇被打了！ 而且已经严重到要去卫生所！ 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陈佳假惺惺地说道，“方浩哥，娇娇一向高傲，轻易不求饶。” “他们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我有点担心。” 之前陈佳不太想让方浩认识苏娇娇，因为苏娇娇长得太招人了。 但现在，苏娇娇很可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陈佳便没有了顾虑。 方浩捏了捏陈佳的手，“都依你。” “你想帮她的话，我就大发慈悲让人送她去卫生所好了。” 陈佳低头害羞一笑，“我们快进去吧。” 带着方浩挤进人群。 一看却傻眼了。 苏娇娇毫发无损地站在一边。 地上确实躺了一个人，但明显是个男的。 陈佳指着苏娇娇，“你没事？” 苏娇娇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冲上去一把揪住陈佳的头发，“你故意派人整我？” 陈佳吃痛，“不是我。” “苏娇娇你这个泼妇，放开我。” 苏娇娇冷哼，“早该想到的无冤无仇，别人为什么要来砸我的摊子。” “原来是你平白无故挑起的争端。” “今天我们的损失必须由你赔偿！” “包括熊大哥去医院医治的钱，都由你承担！” 陈佳挣脱不开，求助地叫道，“方浩哥，救我！” “苏娇娇她简直是疯了。” 方浩懒散地上前，“我劝你快点放开……” 话没说完，便被苏娇娇打断，“你是她的谁？” “你了解事情缘由吗就随便替人出头？” 从来没人敢对方浩这样大呼小叫，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火气，“你他妈……” 在看到苏娇娇那种冷艳的脸庞时，话语全部堵在喉咙。 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是陈佳的朋友？” 苏娇娇松开陈佳，觉得好笑，“她跟你说我们是朋友？” “同志，如果你脑子没被驴踢，就应该看得出来我跟她关系不好吧。” “让我想想。”苏娇娇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陈佳根本没能力找人来对付我。” “刚刚那些人是你找的，对吧？” 方浩的眼中划过兴味，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是我又怎样？” 苏娇娇双手一拍，“行，你也算个男人。” “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别想赖账。” 陈佳一急，抱住方浩手臂，“方浩哥，你怎么能承认？” 方浩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离陈佳远了些。 “娇娇是吧？” “人如其名，长得真娇。” “不过，你想没想过，我敢承认。自然就不怕你去报案。” 方浩凑近苏娇娇，眼神却不看她，“我上头有人，你动不了我。” 熊立勇还趴在地上，听见方浩的声音，努力喊道，“方浩！” “我是熊立勇。” 陈佳最先叫起来，“熊大哥？” “怎么是你？” 方浩也愣了一瞬，待确认后把人扶起来，“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熊立勇听了刚刚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着，“好你个方浩，为了逗你对象开心，拿兄弟的命不当命是吧。” 方浩锤了他一拳，刚好锤在他伤口上，“瞎说什么？” 陈佳怎么能和从小混到大的熊立勇想比。 熊立勇脸都白了，“你个孙子。” 虚弱的看着苏娇娇，“娇娇，我浑身都痛，你能不能送我去卫生所？” 苏娇娇站着没动，“熊同志，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熊立勇有点懵，“什么啊？” 他为了救她，被那群人打了个半死。 现在苏娇娇反过来要他解释？ 这找谁说理去？ 苏娇娇细长的手指，指向方浩。 “你和他是朋友。” “刚刚掀了摊子的人就是你的朋友派来的。” “难怪黄毛青年走的时候，说你应该感谢他。” “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好的？” “就是为了让我承你的恩情？感谢你？” 熊立勇:…… 苍天啊。 大地啊。 他冤枉啊。 第68章 不敢信你 熊立勇强忍着伤口疼痛，“娇娇，你信我，我真不知道。” “如果我只是想让你感激我，让他们做做戏就行了，何必受这么重的伤？” 苏娇娇不为所动，“谁知道？也许只是你们内部没商量好呢？” “我不敢信你，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帮老板娘收拾烂摊子，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熊立勇急了，对着方浩疯狂使眼色，“方浩，你快点帮我解释一下。” “我有没有和你提前串通？”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白挨一顿打。 还反被心上人误会。 方浩打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娇娇身上，陈佳不由得心慌，“方浩哥。” “你说好的帮我出气的，还作数吗？” 方浩敷衍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听话。” “她已经得到教训了。” “现在无辜连累勇子被误会，总得帮人澄清是不是？” “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女人不要兄弟的人，对吧？” 一句女人，让陈佳彻底沦陷，“那好吧。” 方浩双手插兜走到苏娇娇面前。 “自我介绍下，我叫方浩，我爸是方林军。” “经常在这条街上混的，都应该认识我。” “你是新来的吧？” 苏娇娇皱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扯什么爸爸爷爷的。 莫名其妙。 方浩有种被忽视的不爽感，“算了，你了解我了自然会知道。” “我是来替我兄弟解释的。” “下午这波人是我找的，因为陈佳在你这儿买的土豆球，吃了闹肚子，怀疑你东西做得不干净，才找人砸了你的摊子。” 苏娇娇觉得荒谬，“陈佳好端端现在这儿，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肚子疼的样子？” “你就算想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吧。” “另外，土豆是一锅出炉的，今天来我这儿买东西的不止她一个，还没有人找我说吃坏了肚子。” 方浩被噎了一下，嘴硬道，“我是听陈佳说的，当然现在看来她说的也不是事实。” “这样，算我方浩对不起你，怎样你才能消气？” “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一定为你办到。” 苏苏娇娇挑眉，“好，既然是你说的，我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赔偿摊主的所有损失，包括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方浩眉头都没动一下，“简单。” “第二，让砸摊子的人和陈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道歉。” 方浩依旧没有丝毫迟疑，“可以。” 陈佳的面子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还有吗？” 苏娇娇想了下还是说道，“熊同志的伤，有你们自行处理。” 方浩见她提到熊立勇，反而迟疑了下，“你跟勇子什么关系？” 苏娇娇冷冷回答，“卖家和顾客的关系。” 方浩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引起了陈佳的不安。 她急忙过来，主动挽住方浩的手，“方浩哥，怎么了？跟娇娇解释清楚了吗？” “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方浩眼里笑意仍未散去，天知道他听到两人没关系有多开心。 诚然，方浩并非正直之辈，也不可能遵守朋友妻不可欺的狗屁原则。 但他不喜欢被别人玩过的女人。 方浩没回答陈佳，随便招手叫来一个人，耳语了几句。 然后从怀里掏出五块钱给苏娇娇，“赔给你。” 苏娇娇侧身没接，“不用给我。” 陈佳忍不住出声，“你什么态度？” 方浩都低头了，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方浩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转而递给摊主，“老板娘，够了吧？” 摊主原本哭丧的脸笑起来，“够了。” 她检查了下，被混混弄倒的摊车，锅碗瓢盆，调料和面条，大件的东西像摊车和锅都是好的。 捡起来洗洗还能用。 也就损失了一点原材料和几个碗，加起来不过两三块钱。 加上这些东西用久了，也到了换新的时候，摊主相当于不花钱就白得了新的。 方浩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娇娇同志，赔偿这个问题你满意了吧？” 苏娇娇默了下，“嗯。” 不过一会儿，刚打人的黄毛青年带着跟班连滚带爬地过来，冲到方浩面前。 方浩居高临下，对着黄毛的头狠狠打了一下，“去！” “给娇娇同志认错。” 黄毛青年来之前已经听传话的人说了来龙去脉，眼珠子一转，已经弯着身子态度诚恳地凑到苏娇娇面前，“对不起，是我们瞎了狗眼！” “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要是不解气，随便您打骂。” 边说边示意跟班说话。 两跟班弯成九十度，齐刷刷地喊道，“随便您打骂！” 苏娇娇只是淡淡移开眼，一句话都没说。 这群人前倨后恭，不是因为她苏娇娇。 是因为方浩。 正如打她们的时候没有理由一样，现在道歉也不是因为诚心知错。 黄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偏偏抬头看了一眼，见苏娇娇已经忙着收拾残局去了。 转身踢了两跟班一脚，“还不快去帮娇娇同志收拾。” 等跟班去帮忙后，走到苏娇娇旁边谄媚道，“娇娇同志，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这些粗活就让他们来好了。” 态度好得不得了。 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刚刚凶神恶煞砸了摊子的模样。 方浩带着陈佳过来，“行了。” “你也去帮忙。” 黄毛点头应是，“哎，方哥。” 方浩盯着苏娇娇，“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佳佳。”他喊道，“你和娇娇道个歉。” 陈佳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方浩不悦地低头，“是我没说清楚？” 一字一顿，“你道歉。” 陈佳有气无处发，“方浩哥，你难道忘了，我们本来就是要来教训她的啊。” 凭什么要她道歉。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方浩似笑非笑，语气看似软和，实则强硬，“说什么傻话？” “都是一家人，要不是你说吃了土豆球肚子疼，至于让勇子和娇娇之间造成这么大的误会吗？” “你是始作俑者啊佳佳。” “快道歉。” 陈佳圆圆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泪水。 跟方浩相处的这段期间以来，方浩对她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吃什么买什么，方浩从无二话。 就连供销社工作这么难搞的事情，方浩也帮她解决了。 陈佳头一次有被人放在手掌心呵护的感觉。 但现在因为苏娇娇，一切都变了！ 方浩竟然要她给苏娇娇道歉！ 陈佳绝不接受。 第69章 由我罩 陈佳赌气般松开方浩的手，语带哭腔，“我不会跟她道歉的。” 就算要跟方浩分手，她也不会向苏娇娇低头。 说完就跑了。 全程方浩都静静看着，既没出言挽留，也没追上去。 他笃定事后只要付出一点小成本，说几句好听话就能把人哄回来。 方浩无奈地耸肩，“娇娇，我按照你的要求，让她道歉了。” “但是陈佳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逼她，对吧？” 苏娇娇没搭话。 有了几个跟班的帮忙，很快便恢复了摊位的原本模样。 苏娇娇把今天卖出去的钱都拿出来给摊主，“老板娘，对不住了，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 “这些钱您拿着的算是我的补偿。” 不多，一块多。 但是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摊主面色为难，“妹子，钱我就不要了。” “只是今后你另找地方卖吧，我这里不再跟你合作了。” 摊主在这个地方摆摊已经七八年，这么久从未出过事。 苏娇娇来了几天，便惹人将摊子给砸了。 虽说土豆球也为她带来新的顾客和流量，但权衡之下摊主宁愿少赚钱，也不愿意惹麻烦。 苏娇娇眉眼低垂，默默把钱收回口袋，“我明白了。” “这几天多谢您的照顾。” 拿了筛子便要离开。 熊立勇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就走了吗？” 有没有人管管他？ 他还伤着呢。 苏娇娇抿唇，眼神划过熊立勇身上的伤口。 诚然熊立勇是替她受的伤，但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这人施加在苏莲花身上的暴力，便丝毫同情不起来。 罪有应得罢了。 “熊同志，看见你这副模样我很难过，但我的心情也很乱。”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既然你的朋友还在，我就不多留了，你……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浩看着她的背影语气豪迈地喊道，“都给我听着！” “从今天开始，苏娇娇这个摊位由我罩！” “谁再敢来找她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让别有用心的人顿时收敛了心思。 苏娇娇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红火，但利润不错的，有人观察了两天便想分一杯羹。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只能歇了心思。 苏娇娇听到了，但脚步没停。 陈佳蹲在角落，攥紧了手指，她刚情绪上头的确跑了，但跑得不快，也没跑远。 一直等着方浩来追她，但那人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过。 陈佳忍不住跑回来找了个视角盲区偷偷看。 刚藏好就听到方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的豪迈誓言。 陈佳懵了。 方浩这是什么意思？ 苏娇娇由他罩？ 陈佳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苏娇娇总是能轻易地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苏娇娇究竟有什么好？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放弃方浩。 毕竟他这样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想到方浩带给她的开心、快乐，和被身边人追捧奉承的优越感。 陈佳犹豫了。 除了江宇杨，方浩是她目前接触过的男生当中，家庭条件最优越的一个。 如果跟方浩闹掰，她的工作，她的新衣服都会没有，也不能经常去一些高端场所自由出入。 陈佳顺着墙角蹲下来，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发现方浩就站在旁边。 陈佳的眼泪瞬间绷不住了，“你不是不来了吗？” 方浩眼神向下，将她的无助和委屈通通收入眼中，反倒觉得比平时装腔作势的模样可爱了两分。 “怎么会呢？” “佳佳，我很爱你。” 陈佳眨了眨眼睛，“可你刚刚明明说……” 方浩蹲下来，和她视线齐平，“勇子是我的朋友，他明显在追苏娇娇，我得想办法帮他把人哄回来是不是？” “刚刚如果你乖乖道歉，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但你跑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我说那些话，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啊。” “我是因为爱你才做这些的。” 陈佳扑闪着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方浩的语气温柔，带着两分引诱。 趁陈佳不注意，方浩轻轻地在陈佳嘴唇上亲了一口。 “佳佳，今晚不要回家了，好吗？” …… 苏娇娇回家后，并没有将摊子被砸的事情说出来。 一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二是熊立勇帮她可以说是见义勇为，并不能证明熊立勇对她有非分之想，如果让家里人知道，说不定反倒认为熊立勇人品不错。 更想促成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 苏娇娇的土豆生意暂时搁置，她想过了，借别人的摊位不是长久之计，要么自己买个摊车，要么找个稳定的店铺长期合作。 这两天一直在集镇转悠，找合适的铺子。 早餐店，糕点铺，餐饮店……苏娇娇试着洽谈了几家，大多数要入驻费，且要价不低。 苏娇娇有点犹豫。 碰到方浩的时候，是在一家学校门口旁边的早餐店里。 苏娇娇并没看见他，等和老板谈崩准备离开时，方浩叫住了她，“娇娇……同志。” “你想做生意找我，这条街上的铺子没有不卖我面子的。” 苏娇娇淡淡拒绝，“谢谢好意，不需要。” 转身出了铺子。 方浩快步拦住她的去路，“哎，别着急走哇。”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开口，我保管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说起来你没生意做，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 苏娇娇无语地笑了笑，“开口说什么？” “求你吗？” “方大少爷，好狗不挡道，请您抬脚，让一让。” 方浩神色不悦，“你知道供销社吧。” “我能把陈佳弄进去，自然也能把你弄进去。” “供销社本来就有卖糕点的地方，有我做担保，直接让你的土豆球进供销社去卖，如何？” 苏娇娇凝眸，“是个好主意。” 方浩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心动了吧？” “嗯。”苏娇娇点头，“心动。” 然后走了。 方浩叫她，“喂，你不想进供销社了？” 苏娇娇头也不回。 当然想进。 但是她可以靠自己。 第70章 很想你 苏娇娇对供销社的事情上了心，便多方打听，了解到镇上供销社的糕点铺子走了一位学徒工，刚好在招人。 不过没有正式编制，是临时工。 苏娇娇并不介意，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土豆球进入供销社售卖。 于是打算去参加供销社一周后的招工考试。 苏青听后表情略显怪异，“二姐，你土豆球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供销社了？” “该不会是因为陈佳吧？” 苏娇娇不理解他的逻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能只是单纯地想去？” 苏青觉得可能伤了苏娇娇的自尊心，但他的怀疑也是有根据的。 “之前有正式工的招聘，你都看不上。” “现在一个临时工的岗位，你倒看得上了。” 如果不是因为陈佳，还能因为什么。 苏娇娇懒得解释，城里供销社的正式工一般都要求大专毕业，乡镇一级的要求没这么高，但也要高中毕业。 苏娇娇念了高一就不肯念了，学历都达不到要求。 之前不过是死要面子，才说自己看不上罢了。 苏青见她这两天都没出门摆摊，“二姐，你这生意不做了也挺好的，反正也赚不到钱。” 苏娇娇扭头看他，“谁说我不做了？我只是暂时休息。” 苏青瘪瘪嘴学她说话，“暂时休息。” 气得苏娇娇要打他，苏青跳开，“二姐，你跟我嘴硬什么。” “供销社一般人进得去吗？”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到时候选不上，难过的还是自个儿。” 打闹间，一个老婆婆敲响了门，“是苏会计家吧？” 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苏青率先跑过去，“是，您找我爸有事？” 老婆婆笑起来，“不，我想找苏莲花，她在吗？” 苏娇娇盯着老婆婆，觉得面相有点熟悉，还没想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苏青已经扯着嗓子喊，“大姐，有人找。” 苏娇娇上前谨慎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老婆婆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是苏家二闺女？” “我是熊立勇的外婆。” 熊立勇在家毫不避讳地对她们二老说过，更喜欢苏家二女儿苏娇娇。 老婆婆今日一看苏娇娇的长相，便觉得不喜。 长相太妖娆，不是安分的主。 再说了，娶妻娶贤，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婆婆在村里稍加打听，便将两姐妹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转头便告诉熊立勇，苏娇娇之前不要脸地追一个下乡知青，因为别人不喜欢她，转头就把人举报去农场改造。 老婆婆苦口婆心，“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娶回家只会家宅不宁，还是要娶个安分守己的。” 熊立勇在家养伤，天天被老婆婆洗脑，也重新对苏莲花有了两分心思。 是以老婆婆提议让苏莲花来看他的时候，熊立勇同意了，只是叮嘱老婆婆不要在苏娇娇面前说漏嘴。 毕竟苏娇娇现在并不知道他就是苏莲花的相亲对象。 两人之前相处，熊立勇只说自己姓熊，并未告知全名。 熊立勇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不想这么快就和苏娇娇彻底划清界限。 苏娇娇听了老婆婆的身份，直觉对方没安好意，刚想问问对方来意，苏莲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您好，我是苏莲花。” 老婆婆看物品一样的目光落在苏莲花身上，不过几秒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长相中等，性格沉稳，性子看起冷漠实则心软好拿捏。 这样的女人在村里太多了。 老婆婆重复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莲花，这两天立勇没来找你，你会不会怪他？” 苏莲花愣了下，“不会。” 老婆婆听了直接拉起她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镯子上的划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当初我结婚的时候买的，不值钱，但是意义不同。” “我知道你和立勇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我第一次见你就非常喜欢你，不管你和立勇成不成，这个镯子都送给你。” 苏莲花惶恐，当即将镯子褪下来，“不合规矩，您快收回去。” 老婆婆推拒不收，“给你就收下，长辈给的不要推辞。” “我今天来是想解释立勇没来找你的原因。” 苏娇娇挑眉，来了点兴趣，想看看她们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下一秒就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 只见老婆婆语重心长，“莲花，立勇生病了，严重得起不了床，今天才稍微好点。” “在病床上便一直念叨着，要我跟你解释，怕冷落你，让你受委屈。” “但我必须在家照顾他，一直不得空，今儿他身体好些了，我便赶紧过来。” 苏莲花听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能让这么大年纪的亲人来跟她解释，至少是用了心的。 苏娇娇见苏莲花的神色便知道她此时此刻又心软了。 连忙打断，“老婆婆，你找我大姐还有别的事吗？” 老婆婆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疏远，“自然是有的。” “莲花，你能去看看立勇吗？” “他很想你。” 苏娇娇直呼这老奸巨猾的老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一点儿不亏心！ “婆婆，我大姐和您孙子还不是对象，一个黄花大闺女去你家不合适吧？” 传出去村里人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而且，女方巴巴地去男方家，多掉价。 老婆婆带着哀求，“莲花，你是个好姑娘，就去看一眼行吗？” “你去了，立勇才能真正放心，你没有生他的气。” 苏莲花低头想了一会儿，把镯子还给老婆婆，“我跟你去。” “但镯子您收回去吧。” 老婆婆见目的达到，假装推脱两下便重新将镯子戴回手上。 这也是她考验苏莲花的一道关卡。 如果苏莲花收了，就是爱慕虚荣，也要不得。 “那就麻烦莲花跟我走一趟了。” 苏娇娇拦不及，只能站出来，“婆婆，我跟大姐一块儿去。” “得避嫌是不是？” 老婆婆顿住脚步，浑浊的眼珠盯着她，“不用了。” “我拿莲花当孙媳妇儿看，不会为难她的。” 熊立勇叮嘱在前，老婆婆不敢坏了外孙的事情，绝对不能带苏娇娇去。 第71章 找男人 “娇娇，你对我外孙儿这么上心，莫非你对他也有想法？” “立勇是莲花的相亲对象啊，你这么上赶着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是极不尊重苏娇娇了。 是恶意揣测。 是泼脏水。 偏偏苏青听了没觉得有任何毛病，反而觉得老婆婆的看法和她一致。 苏娇娇对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想反驳，苏莲花已经站到苏娇娇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娇娇从未和熊同志见过面，何来上赶着一说？” “她是我妹妹，只是为我考虑，担心我的名声而已，说话也没有不当之处。” “反倒是婆婆，您刚说的话会让娇娇伤心，也会让别人误解。” “还请您道歉。” 老婆婆脸色立即冷了下来，“苏莲花，你让我给她一个小辈道歉？” “她受得起吗？” 之前还当这苏莲花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是个有脾气的。 双方一时都不肯低头，苏青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姐，好了好了，你快跟着婆婆去看熊大哥。” 说完看向苏娇娇，“二姐，婆婆刚说的话是无心的，你别放心上。” 最后对着老婆婆语气十分和善，“婆婆，我大姐平时没这么强硬，今天估计是误解了您的意思，您别生气。” 苏娇娇觉得苏青脑子有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上前踹了苏青一脚，“不会说话就捐给其他人。” 总比一天胡乱说话的要好。 苏娇娇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苏青不防直接被踹倒在地。 抱着腿肚子哀嚎，“二姐，你神经病啊？” 好不容易把局面控制住了，苏娇娇出来发什么疯？ “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你是不是被婆婆戳中心思，真看中熊大哥了？” 苏娇娇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厮打在一起。 苏莲花铁青着脸，“苏青！” “起来！” 老婆婆只当看了个笑话，不痛不痒地说道，“莲花，我家立勇是真心想见你。” “话已带到，至于你去还是不去，都随你吧。” “老婆子不会说话，得罪你们了。” 苏莲花沉默了下，“我跟您去看看。” 苏娇娇悄悄拉了下她的手，“姐。” 都闹成这个样子，还去看什么？ 苏莲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叫上苏青，“你跟我一起去。” 苏青一瘸一拐地跟着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苏娇娇做了个鬼脸。 小人嘴角特别让人生厌。 苏娇娇回房间坐了一会儿，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将苏莲花和熊立勇的事情想了一遍。 再抬眸，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既然无法阻止事态发展，那她就只能以身入局。 哪怕赔上自己的名声。 苏娇娇想明白后，不再纠结，用剩下的土豆做了土豆球，装到篮子里，还恶心地在把手上系了个蝴蝶结。 到镇上后，苏娇娇逛了一圈，终于在街角看到了黄毛青年。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但只是站在原地，等她走近才打招呼，“苏同志，好巧。” 苏娇娇明白黄毛那天伏低做小的姿态都是看在方浩的面子上，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奔主题，“你知道方浩在哪儿吗？” 黄毛青年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语气轻挑，“找我们浩哥有事？” “有事。” “哦哈哈……”黄毛青年和跟班开始不明意味地笑起来，“浩哥在东街牌坊，你自己去找吧。” 苏娇娇转身往东街走去，身后出来几人的议论声。 “你说她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勾勾搭搭，酿酿锵锵咯。”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苏娇娇听到了，但根本懒得管。 东街牌坊转两个弯就到，位置稍微偏僻一些。 大门处有个守门的，见苏娇娇要进去立马凶神恶煞地站起来，“干嘛的？” 苏娇娇透过门帘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一屋子男人围着桌子。 嫌恶的后退两步，“你好，我找方浩，他在里面吗？” 守门的看她长相不错，倒没怀疑，直接进屋里找到方浩，“哥，外面有个女人找你。” 方浩抬起手腕斜眼瞄了眼时间，这个点陈佳应该在上班啊。 “叫什么？” 守门的歉声道，“对不住，哥，没问清楚。” “一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我寻思着她来找您是约好的，只消跟您说一声就成，也没多问。” 方浩还没说话，同桌的牌友调笑，“我们浩哥风流债多得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了。” “这牌您还打吗？” “要不要出去哄哄？” 方浩咬着香烟吸了一口，打发守门的，“去去去，没看我正忙着，让她走。” 守门的得了命令，出来就赶苏娇娇，“哪里来的女人，我们浩哥不认识，赶紧滚。” 苏娇娇捏紧篮子把手，想着要不要换个方式？ 或者干脆在外面等。 “你们牌坊规定，只能男人进？女人不能进？”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苏娇娇抬头便见陆承延大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件白衬衫，领口不似其他人扣得板正，松开上面几颗，袖口挽起，爆发的肌肉感将衬衣撑起。 怎么说，随意中带着性感。 苏娇娇怔怔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一股莫名情绪萦绕在心头。 好像好久没见他了。 之前忙着做生意来不及细想，这会儿见面才惊觉自己似乎有点高兴和激动。 “你怎么在这儿？” 陆承延皱眉，“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苏娇娇下意识把篮子往后面藏，被陆承延一眼看穿，“你要送东西给里面的人？” 苏娇娇点头。 “给我，我去送。”陆承延伸出宽大的手掌。 苏娇娇没给，“我想亲自送。” 毕竟她得通过方浩的嘴，表达她对熊立勇的爱慕之情。 但这些话她不想让陆承延听见，“没事，我自己送就行，你去忙吧。” 语气有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切。 陆承延眉头皱得更深，“牌坊里的人鱼龙混杂，你不要进去。” “你找谁，我帮你叫出来。” 守门的见陆承延身材高大，气场强大，主动解释，“我去找过了，我们浩哥说不认识，让她走。” 苏娇娇埋头看自己的脚尖。 陆承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娇娇，你出息了，来这种地方找男人。” 第72章 千金难求 苏娇娇非常不满陆承延的措辞，“什么叫找男人？” “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陆承延右手稍微使力，从苏娇娇手中接过篮子，表情平静，“还有蝴蝶结。” 苏娇娇脸倏地红了。 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陆承延啊。 早知道就不弄了。 丢脸。 屋内突然爆出一句粗口，接着便是众人震天的吵闹声。 守门的刚准备掀开帘子看热闹，方浩一脸菜色走出来。 待看到苏娇娇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跟前，“刚刚是你找我？” 方浩不悦地瞪了守门的一眼，“你怎么不说清楚找我的是谁？”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本来输了钱就心情不好，正想找个人出出气。 守门的刚好撞到枪口上，态度谦卑，“对不起，浩哥，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方浩讥讽道，“没有下次了。” “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守门的闻言脚一软，“浩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眼瞅着快过年，我这时候失业，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方浩不为所动，整理了下衣领，“关我什么事？” “娇娇，我们走。” “小虾米聒噪得很。” 守门的慌张跟上来，“妹子，你帮我跟浩哥求个情，行吗？” “你当时要说你是浩哥的对象，我绝不敢拦你。” “求你了。” 刚还恶狠狠的男人，此时把苏娇娇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是苏娇娇不是圣母，“我不是方浩对象，你求错人了。” 方浩眼眸闪过兴味，“娇娇，如果你愿意帮他说两句好话，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相识以来，苏娇娇对他就没个好脸色。 他想看看这样娇媚的人温声软语的说话，究竟是什么样的。 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苏娇娇淡淡移开眼，“爱莫能助。” 一开始，守门的拦她不许她进去，不管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故意刁难，对苏娇娇的态度都算不上好。 现在被开除，也是方浩一人决定。 与苏娇娇没有半分关系。 反倒是方浩，莫名其妙让她来决定守门的去留，无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方浩可惜地咂咂嘴，“那就没办法了。” 守门的还想挣扎，被方浩叫来的小弟给拖走了。 “终于安静了。” “娇娇，我真开心你主动来找我。” “是不是为了进供销社的事情？” “只要你陪我吃顿饭，我保管你顺利进入供销社。” “虽然现在已经有超过40个人报名，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 一连串的话出来，苏娇娇根本来不及打断。 一回头，便见陆承延提着篮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苏娇娇只想速战速决，赶忙把篮子拿过来递给方浩。 方浩掀开白布看了眼，登时笑起来，“娇娇，你特地给我做的啊？” “你不用做这些讨好我。” 苏娇娇无奈闭了闭眼，“方同志，我想你误会了。” “篮子里的东西是送给熊同志的，因为我不清楚他住哪儿，所以想请你代为转交。” 方浩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不是来找我的？” 苏娇娇：“是来找你的。” “但跟进供销社的事情无关。” 苏娇娇余光瞥了眼陆承延，最终豁出脸去，不停地给自己洗脑，现在的苏娇娇是一个爱慕熊立勇的女人，做好心理建设才开口。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每次想到熊同志为了帮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寝食难安。” “我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也不知道熊同志生我的气没有。” “熊同志之前每天都来买土豆球，想来很喜欢吃。” “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请你务必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方浩听来听去，听得耐心都快没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了很久，终于发现你喜欢上勇子了？” “提这么个玩意儿，想跟他求和？” 苏娇娇违心地没有反驳，“麻烦你了。” 方浩盯着苏娇娇红润的嘴唇半晌，终是说了句，“草。” 合着他在这里孔雀开屏了半天，结果人家喜欢上他发小了？ 方浩气不过，招来一个小弟，“去，把这个送勇子家去。” 其余的一个没交代。 苏娇娇忍不住提醒，“我刚那些话.....” 方浩大手一挥，“东西送去，勇子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意。” 不需要多说。 方浩心痒痒的，“娇娇，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他不比熊立勇帅气多金，招人喜欢？ 苏娇娇没回答，急匆匆转身走了。 完全不敢面对陆承延。 走了一段路，发现陆承延始终在落后几步的位置跟着。 苏娇娇忍不住停下脚步，“陆承延，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承延长腿迈过她，“我回家。” 然后大摇大摆走在她前面。 变成了苏娇娇一路跟着。 苏娇娇盯着高大宽阔的背影，想为刚刚的事解释一二，但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俩又不是男女朋友。 两人一直闷着走到莲花村村口。 陆承延不走了，从包里掏出两只药膏，“年底比较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偶尔回村。” “你给我的纸条我才看到。” 苏娇娇这才想起之前给他留了纸条，想给江宇扬带两只好的膏药。 接过来后说了声谢谢，“多少钱？” 陆承延顿了顿，“是你用？” “还是给那个姓熊的？” 苏娇娇不解，“这两者有区别？” “有。”陆承延回答。 苏娇娇不确定地问，“如果是我用？” 陆承延黑眸转了转，“药是中医馆拿的，不值钱。” 苏娇娇突然对另一个回答好奇，“如果是给别人用呢？” 陆承延低头，嘴角勾起却没有笑意，“这药千金难求。” 正值暮色四合，光影在陆承延的身后渐渐消散，压下一片黑暗。 四周仿佛静止般，苏娇娇只听见了那句“千金难求”。 她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苏娇娇问他，“为什么单单这样对我？” “陆承延，你......” 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苏娇娇没有问出口。 第73章 上头 哪怕历经两世，她依旧无法坦然面对男女之情。 毕竟上一世，主要是她追徐一鸣，被人珍视、喜欢的体验少只有少。 连仅有的一些温馨感觉都是徐一鸣刻意营造出来。 此时苏娇娇的目光看似无畏，实则不太自然。 陆承延表情平静，语气一丝波动也无，“你是公司股东。” “我对待合伙人一向很好。” 闻言，苏娇娇抿了抿唇，垂眸掩饰眼底的情绪。 “这样啊。” 再抬眸便有些故作轻松，“你的合伙人有几个？” “那晚在你院子里碰到的齐叔，他们都算吗？” 陆承延：“不算。” “哦。”苏娇娇闲聊两句，只为岔开刚刚那不自在的状态，现在已经不想继续聊下去，“那我走了。” “谢谢你的药膏。” 陆承延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叠钱，另一只大手轻轻抬起苏娇娇的手腕，将钱放进她的手里，缓缓解释，“老齐他们不愿做合伙人，说要承担风险，只求安稳地凭技术赚钱。” “所以，我的合伙人只有你一个。” “前几天收割机登上报纸后，全国各地知晓后，纷纷跟公司联系下订单，想要购买收割机，目前已经售出三十多台。” “这是分红，你拿着。” 苏娇娇手上的钱沉甸甸的，全是10元的最大面额，一张小毛票都没有。 看厚度，这一沓钱起码好几百块。 钱用毛线缠了好几圈，绑得非常牢实，说明陆承延不是临时起意。 是一早准备好要把钱给她。 苏娇娇嗓子有点干，脑子发晕，比刚才怀疑陆承延喜欢她时心跳得更快。 果然钱比爱更容易上头。 “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这个钱吗？” 苏娇娇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只是画了一张没啥含金量的草图，结果成了公司合伙人，第一次分红就上百块。 怎么看怎么不踏实。 陆承延听到她傻里傻气地问话，不自觉笑了，“可以。” “我说过，会让你赚很多钱。” 苏娇娇的手指在十元大钞上划拉，“你那晚没喝醉啊。” 陆承延不可置否，“这只是一部分，后续还会有更多。” 苏娇娇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里雾里，“这么说来我一不小心就成富婆了？” 陆承延目光专注，“当然。” “所以，对自己好一点。” “不要因为钱，工作，或者喜欢，就让自己受苦。”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值得让你一个女孩子跑去牌坊等。” 况且还被拒之门外。 “记住，你自己就很有钱。” 钱会是最大的底气。 “捂好钱包，不要被男人骗。” 苏娇娇觉得陆承延在怀疑她的智商，但她没有证据。 且诧异他会谈及这些话题，“我明白的。” 陆承延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回去吧。” 苏娇娇回到家时，苏莲花和苏青已经回来，好奇他们去干了些什么，便打探道，“姐，你们回来这么早？” “熊同志没留你们吃饭吗？” 正在嗑瓜子的苏青一听，立马站出来，“我就知道你要问，熊大哥自然留我们吃饭，是大姐坚持要走。” “哦。”苏娇娇表示理解，故意问，“他好端端的生的什么病？” 苏青不明意味地嘿嘿笑了两声，“能有啥病？相思病呗。” 他们去了一看，熊立勇除了气色差点，没有任何毛病。 苏娇娇心想看着严重，恢复还挺快，“这不就是没病装病，骗人嘛。” 苏莲花让她不要乱讲。 熊立勇为人细心，处处照顾，即便苏莲花暂时对他没有男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也认为对方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苏青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看吧，大姐都说你了。” “告诉你，熊大哥约我们去看电影了！” “不带你！” “谁让你得罪了熊大哥的外婆。” 苏娇娇眉目凝重起来，“定时间没有？” 苏青得意点头，“当然，后天一早就去。” 苏娇娇没再说话，开始琢磨着熊立勇到底收到她送去的土豆球没有。 如果收到了，还选择约苏莲花去看电影，是不是说明已经选择放弃她这边？ 但不论怎么想，都觉得熊立勇不会在她主动抛出橄榄枝后，还拒绝到嘴的鸭子。 思来想去，苏娇娇决定明天去镇上碰碰运气，但凡熊立勇对她还有一点心思，应该会主动去找她。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特地找出鲜艳的衣服换上，梳妆打扮一番，比平时更加美艳动人。 引得苏家人纷纷注目，苏母笑着，“看习惯了你穿灰扑扑的衣服，今天一对比，还是穿鲜亮些好看。” 素净的衣服压住了苏娇娇的明媚。 “今天要出门？” 苏娇娇想了想如实答道，“对，我摆摊期间认识了一位……顾客，每天都来照顾生意。” “这几天他受伤了，我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遇见他。” 苏青一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男顾客？” “多大年纪？长得怎么样？” “你对他挺上心啊，连别人受伤都知道。” 苏娇娇埋头没搭话，留个想象的空间给他们，“我走了。” 等苏娇娇走远，苏母眼含担忧。 娇娇长相最出众，从小到大异性缘最好。 很容易吸引异性，但也容易被骗。 苏青看着苏娇娇消失的背影，心中有点感慨，“妈，你找时间跟二姐谈谈，摸下那个男人的底细呗。” 虽然最近关系闹得僵，但还是关心的。 苏娇娇来到集市，先去了面摊，摊位上的很多物件换了新的，生意比之前更好。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你没摆摊了？” 最近几天都没见到人。 苏娇娇微微笑了下，“在找新的摊位。” 老板娘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拿瓢往锅里掺冷水，仿佛十分忙碌。 明明摊位上只有一个正在吃面的客人。 苏娇娇知道她不自在，不准备多留，“老板娘，熊同志来过吗？” 老板娘猛地一拍手，“你是来找他的呀，你们错过了，他刚走。” “往西，你赶紧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苏娇娇朝西的方向走了两步又顿住，这个镇的集市是一个圆圈，不管你怎么走，都能回到原点。 熊立勇外婆的家在莲花村，在东面，不管熊立勇去哪，最终都会回到东边。 苏娇娇转而向反方向走。 老板娘朝她喊，“错了！” 第74章 我爱你 苏娇娇步履不停，脚步轻快。 这条路一定能堵住熊立勇。 另一边，熊立勇心情复杂地走在街上。 经过昨天和苏莲花进一步的相处，熊立勇无比确定，苏莲花是个适合结婚的人。他几乎已经决定要放弃苏娇娇，所以才提出要带苏莲花去县城看电影。 就算日后结婚的时候和苏娇娇碰面，两人毕竟从没确定关系过，不至于太尴尬。 但苏娇娇托方浩送来的东西，让熊立勇开始摇摆不定。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苏娇娇那张脸，让熊立勇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一早便来摊上找人。 却得知苏娇娇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那一刻，熊立勇说不出什么感觉，是一种期待已久但是没见到的失落感和疲惫感。 但想通后就松了口气。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熊立勇一脚踢开石子，去它的吧。 抬起头，便见苏娇娇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人比花娇，杏眼湿漉漉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目相对，熊立勇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如果没见到是天意，那现在是什么？ 峰回路转的天意！ 无法拒绝的天意！ 熊立勇心中天平毫不犹豫地倒向苏娇娇，快步走到她面前。 “娇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娇娇脸颊微红，眼神躲闪后又重新看向熊立勇，犹疑着，似乎即将说出的话难以启齿。 “我……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熊立勇听了浑身舒畅，养伤期间的烦闷、后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娇娇。”熊立勇喊出口又假意试探，“我能这样叫你吗？” “你要不喜欢我还是称呼你娇娇同志。” 苏娇娇耳尖微红，却依旧点了点头。 “熊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 熊立勇稍稍板着脸，“我都叫你娇娇了，你怎么还跟我见外。” “叫熊大哥。” 苏娇娇听了害羞地低头，声如蚊呐，“熊大哥。” 熊立勇听得心花怒放，喉咙间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 暧昧真是让人上头啊。 他凑近了些，“娇娇，我的伤早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我可舍不得让你担心。” 苏娇娇十分抗拒熊立勇身上传来的气息，退后两步，“熊大哥，你别靠太近，我紧张。” 说完抬头，半嗔半怪，“既然早好了，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害我白白担心，睡觉也睡不好。” 熊立勇简直爱死了她这样娇俏的模样。 且苏娇娇的这番话非常耐人寻味。 她在干嘛？ 在撒娇呢。 倘若是一般关系，女子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怪罪一个男人。 除非是自己的男人。 熊立勇立马判断，在苏娇娇心里，对他的态度已经更加亲近。 熊立勇马上认错，“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心都碎了。” “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行吗？” 苏娇娇转身背对着他，“说起来倒是我无理取闹。” 熊立勇哈哈大笑起来，“娇娇，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就算无理取闹我也喜欢。” “我真心实意跟你道歉，请娇娇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苏娇娇咬唇，“真的？” “当然是真的。”熊立勇满口答应，认为以苏娇娇的眼界，大概也不会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 苏娇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熊大哥，我们算是互通心意了吗？” 说完搅动着双手，很是难为情。 “如果不是的话，我想我没有资格向你提要求。” 熊立勇一时狂喜，他以为还得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没成想苏娇娇这么快就挑破了。 但念及苏莲花那头，并没有立即回答。 苏娇娇略显慌乱，“我主动向你表明心意，你会看轻我吗？” “但是，我不想随便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所以我必须确定，你对我是一样的心思吗？” 熊立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凑近了些，”我爱你，娇娇。“ 呼吸喷洒在苏娇娇脸上。 那一刻，苏娇娇恨不得像乌龟那样，将头缩进身体里。 这种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偏偏苏娇娇还得做出一副为他着迷的样子。 熊立勇欣赏着她的害羞，“这会儿可以说说你的愿望了吗？” 苏娇娇红着脸点头，“我大姐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说明天要带我大姐和我弟弟去县城看电影。” “但是，我得罪了男方的亲人，他们便不带我去。” “我听说是香港电影，要碰运气才能碰到。” 苏娇娇目光渴求，“我想去看电影，你能不能明天带我去看？” 熊立勇听到第一句话时便僵在了原地。 看电影？ 明天？ 那不是刚好和苏莲花撞上？不就穿帮了？ 苏娇娇等不到他的回答，有些不开心，“怎么了？你刚还说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 “这么快便不作数了。” “果然，男人哄你的时候，花儿草儿什么都敢答应，一到兑现承诺便不认账。” “算我看错你了。“ 苏娇娇转身要走，熊立勇连忙拉她的手，“好娇娇，你误会我了。” “我不是不愿意，是在想怎么带你去县城，坐拖拉机太委屈你了。” 苏娇娇重新高兴起来，“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以前也看过电影，但是从没和心上人一起看过。” “跟你在一起不委屈的。” 熊立勇深知这个时候再拒绝就不解风情了，“好，那明天我来接你。” 苏娇娇说好，“我们在哪儿碰头呀？” 熊立勇思索了一番，“娇娇，我们刚确定关系，父母朋友都不知情，不方便一起出行，如果从莲花村出发，怕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没什么所谓，主要是担心你。” “我找浩子借辆自行车，载你去隔壁村，从那儿坐拖拉机出发，你看行吗？” 苏娇娇蹙了蹙眉，“我见不得人吗？” “为什么要从隔壁村出发？” 熊立勇连忙解释，哄了好久才终于让苏娇娇同意。 远处角落里，陆承延双手捏紧成拳。 第75章 让给我 两人分别后，熊立勇马不停蹄赶去找方浩，并把这荒唐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方浩坐在老爷椅上，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口，“这有啥好纠结的？” “还是苏娇娇的姐姐也长得特别美？所以你两边都不想放手？” “这样吧。”方浩仗义的说道，“我也不跟你抢苏娇娇了，你把苏莲花让给我，怎么样？” “好兄弟，一人一个，你也不用纠结了。” 熊立言叹气，“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明天，两拨人马都要找他看电影，但他只有一个人啊。 分身乏术。 如果穿帮了，这两个人他一个也留不住啊。 方浩觉得他磨磨叽叽的，“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熊立勇瘫坐在沙发上，“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信你。” “论私心，我更喜欢苏娇娇，她那样的长相、身段，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 方浩喝着茶，脑海中一遍浮现出苏娇娇的样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 “苏莲花呢，和苏娇娇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说不上美，也算是上俏，但终归中矩，也算耐看。” 方浩听到这句话已经将苏莲花排除在外了。 对于方浩来说，颜值及正义。 谈恋爱不找好看的，不是委屈自己嘛。 “那你直接拒绝苏莲花不就行了？一个苏娇娇还不够你睡啊？” 熊立勇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苏莲花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快、实在，脾气好，情绪稳定，那天我外婆借口我生病了，将她叫来我家，处处使唤她帮忙做事，我都瞧着她看出来了，但我说两句无关痛痒的好话，苏莲花便愣是一声不吭。” 这样的人受得住磋磨，嘴巴还严，守得住秘密。 熊立勇之前醉酒打断别人的腿，名声很不好，这段时间在城里四处托媒人说亲，都没有女方愿意，逼得他不得不来乡下找。 如果娶了苏莲花，照她的性子，受了委屈，甚至是被打了也不会出去说。 如果换了苏娇娇就不一样了，苏娇娇是苏家人宠大的，肯定一有不满就往娘家告状。 苏学海好歹是大队会计，说不上多大的权利，但也有点影响力，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方浩听了一通分析，心里有点厌烦，这人真是既要又要。 还霸占着苏娇娇不放。 这苏娇娇也是眼瞎，放着他这么个好男人不要，非得喜欢熊立勇这样一肚子坏水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娶苏莲花，那还答应苏娇娇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熊立勇愣了半晌，才说道，“我这不想着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吗？” 方浩久在风月场里混，立马明白了熊立勇的打算，“你准备白嫖苏娇娇，再娶她姐苏莲花？” 话糙的熊立勇都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说这么难听啊。” 方浩挑眉。 你都准备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了，还嫌他说得难听。 真是有意思。 熊立勇语气哀求，“好兄弟，帮帮我，行不行？” “大不了我得手之后，一脚踢了她，让你也尝尝滋味？” “到时候咱哥俩还可以互相分享经验。” 方浩十分不屑。 他虽然也玩女人，但是拿出真金白银去玩的。 像陈佳，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介绍工作。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都是别人成亲都不一定给得起的东西。 且他不会在分手后把床上的事情拿出来当谈资。 想到陈佳，方浩有点心烦，他最近开始晾着陈佳，但对方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滚滚滚，我帮不了你。” 熊立勇拉住方浩，“都是男人，你对苏娇娇什么心思我看得清楚。” “我给你俩制造相处的机会还不行吗？” 反正熊立勇只打算玩一玩，便也不在意方浩想敲墙脚的事情。 方浩果然有耐心继续听下去，“怎么说？” 熊立勇：“我和苏娇娇约好，在莲花村和隔壁村的交界处碰头，再骑自行车带她去隔壁村坐拖拉机进城。” “明天你替我去。” 方浩有点懵，“我替你去？” “她能愿意？“ 熊立勇解释，“你就说我有急事今晚已经提前进城。” 方浩听完觉得没意思，“合着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亏本买卖他可不干。 熊立勇拍拍他的肩膀，“话不是这么说的。” “骑自行车的时候，她不得抱着你啊？” “路上两个多小时，你有大把时间刷存在感。” 方浩斜眼看着熊立勇，觉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不过有一点熊立勇想错了。 他方浩可不是喝汤的主。 他要吃肉。 “行吧，那到县城后呢？” 熊立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浩子，你哄女人比我在行啊。” “你随便找借口帮我托住她，我安顿好苏莲花跟她弟就回来替你。” 方浩盘算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成，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熊立勇连声感谢。 苏家。 苏娇娇跟熊立勇分开后便一直在等。 等熊立勇来找苏莲花说清楚，划清界限。 但她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午夜，等到整个村都陷入寂静，苏家依然没有人上门拜访。 苏青见她魂不守舍，“怎么了，二姐？是不是看我们明天去看电影，不带你伤心了？” “现在后悔，晚了。” 苏娇娇没搭理。 苏青也不在意，“我明儿看完回来，第一时间跟你讲。” 苏娇娇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苏青语气软了软，“姐夫毕竟是外人，我是你弟，等我以后赚钱了，我请你去就是。” “不就一场电影嘛。” 苏娇娇受不了他的聒噪，“我明天也去看电影。” 苏青不相信，“二姐，你就别嘴硬了。” “我都说了，以后带你去看，大不了这个月的零花钱我都存着给你。” 他倒有些心疼苏娇娇。 换成是他不能去县城看电影，肯定得哭死。 苏娇娇正色道，“我没开玩笑。” “我明天也要去县城看电影，你要不相信，我们明天县城电影院见。” 第76章 抓奸 苏青分辨她的神色和语气，“你没开玩笑？” “熊大哥没邀请你，你跟谁去看？” 苏娇娇松松垂下眼皮，“和我摆摊时认识的顾客。” 苏青吃了一惊，这才认识多久，就把他姐迷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都敢跟着一起去看电影了。 苏青想劝，苏娇娇已经回屋睡觉去了。 他在门口转悠两圈，被他爸赶回了房间。 翌日，苏娇娇在全家人还没醒的时候，已经出了门。 北边乡镇去县城的车，发车时间都差不多，苏娇娇为了配合熊立勇，不得不去邻村坐车，便只能起得更早。 苏青一大早爬起来往苏娇娇房里冲，想阻止她跟陌生男人去县城看电影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莲花看他呆呆的，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不等人，赶紧换衣服了出发。” 苏青气得牙痒痒，发誓要在电影院里把狗男人逮个正着，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 看狗男人还敢不敢诓骗他二姐。 村交界处。 方浩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用帕子将自行车擦了又擦，直到光可照人了才停手。 他今天特地好好打扮一番，头发用发蜡定型，全部向后梳。 方浩喜欢嬉皮士，特地穿着皮夹克，里面搭配印花衬衫，宽松喇叭裤。 再往自行车旁边一站。 方浩啧啧两声，这不得把苏娇娇迷死啊。 学着海报上的明星摆了几个无比自恋的姿势。 苏娇娇一开始只看见背影，觉得这人怎么好像比之前高了一点。等凑近一看，才发现，这特么是换了个人！ “方浩，怎么是你？” 方浩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猛地听到声音被吓一跳，回头一看苏娇娇，瞬间有点结巴，“勇子有事。” “哦，没有事。” “不是，他有事。” 苏娇娇:…… 到底有没有事？ “你第一天学会说话？” 昨天她想了大半宿，也没想明白熊立勇怎么应对的，既不拒绝苏莲花，又答应了她。 现在看来，熊立勇最终还是选择了苏莲花？ 苏娇娇脸色略沉。 方浩见她不高兴了，解释道，“勇子昨晚有点急事，让我帮忙送你去县城，他忙完了就带你去看电影。” 苏娇娇眉眼微动，这么说来她还没被完全放弃？ 熊立勇想两边通吃？ 不错。 真不错。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苏娇娇沉默的时间里，方浩都在偷偷地打量她。 一边鄙视自己没出息，一边又忍不住去看苏娇娇，实在是苏娇娇今天打扮得太美了。 浅杏色碎花长裙，外面同样罩着一件夹克，搭配小皮鞋，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侧，整个人时髦又温柔。 方浩突然有点儿醋，“跟勇子约会，穿这么好看干嘛。” 苏娇娇问，“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方浩率先掌着跨上自行车，掌好车把，“上来吧。” 苏娇娇注意到后座上垫了一个粉色软垫，想不到方浩还挺细心。 因穿着裙子，便侧坐的。 手扶着后座。 方浩等了半天，没等到苏娇娇主动抱她，只能回头，“你最好抱着我，路坑坑洼洼的，摔倒了不好。” 苏娇娇充耳不闻，“你技术不好？” “再说了，开慢点不就好了。” “我告诉你，我是你朋友的约会对象，不是你的，少打歪主意。” 有正当理由，不用白不用。 方浩赧赧的收回目光，只能老老实实骑自行车。 每次车速快起来，后面便传来“啧”的一声，方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一个情场老手，竟然开始畏手畏脚。 一阵风吹过，苏娇娇的裙子飘到了他的裤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挨着。 方浩心里美滋滋的。 等快到乘车点时，方浩提前让苏娇娇下车。 苏娇娇问，“你自行车怎么办？” 这年头你敢把车搁路边，保管撒泡尿回来，车就没影了。 方浩摸了摸心爱的自行车，“你先上车，我叫了个小弟过来帮我骑回去。” 苏娇娇便懒得管了，交了一毛五分钱的车费后上车。 临近年底，置办年货的人多起来，拖拉机上几乎快坐满了。 因上来一个是生面孔，车上原本闹嚷嚷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都看向苏娇娇。 等她坐好，就有自来熟的大妈过来套近乎，“哪儿的人啊？” “来干嘛的？” 苏娇娇张嘴就是胡扯，“广东那边的。” “过来走亲戚。” 大家一听说是南边来的，都夸赞起来，“怪不得长得这么俊，就不像村里的姑娘。” 车上几个姑娘听了，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方浩早已安顿好自行车，只是看苏娇娇坐在人群中，一本正经的胡扯觉得很有意思，看了好一会儿，等司机要发车的时候才上车。 直奔苏娇娇旁边的空位坐下，等拖拉机轰隆隆开出一段距离后，从包里掏出一毛五分给苏娇娇，“我帮勇子办事，自然不会让你出钱……” 他努力想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劝苏娇娇收下钱，只不过不等他说完，苏娇娇已经非常自然地把钱收了。 这下轮到他愣住，苏娇娇偏头笑眯眯的，“怎么？不想给？” 碰巧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苏娇娇脸上，将细嫩的皮肤和细细的绒毛照得一清二楚，眼珠泛起琥珀色的光芒。 方浩咽了下口水。 长得真招人啊。 一路上，方浩想和苏娇娇聊天拉近关系，苏娇娇直接眼睛一闭，假装睡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睁开眼，就见方浩有点怨气地看着她。 苏娇娇轻咳一声，直接无视，下车后就往电影院的方向赶。 方浩急匆匆追上来，“苏娇娇，这会儿还早，勇子跟我说了，早上没有香港那部片子，要等到下午才有，不如我陪你在城里转转。” “你看上什么都算我的，我买单。” 苏娇娇无比地想拿出自己几百块的钞票扔他脸上，告诉他“姐姐不差钱。” 少拿哄骗无知少女的手段来对付她。 但是很可惜，钱没带身上。 方浩极力邀请，“你吃早饭了吗？”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馆子。” 苏娇娇挑眉，“行，你带路。” 回村的车只有下午五点的，苏莲花她们就算看完电影，一时也回不去。 “抓奸”不急于一时。 得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第77章 情妹妹 两人走在街上但凡苏娇娇往哪个店铺多看了一眼，方浩便会马上推荐她进去看看。 苏娇娇知道他想拖延时间，也不拆穿，悠闲悠闲地逛着，时不时问一句，“熊大哥在哪？” “熊大哥什么时候忙完？” “我不想逛了。” 说之类的话刺激一下方浩，再慢慢欣赏他绞尽脑汁编理由的样子。 特别好玩。 逛了半个小时左右，苏娇娇说累了，“不想逛了，我想见熊大哥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就算他忙没空理我也好，我就想在旁边看着他。” 方浩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 熊立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十二点过后，才能把人往电影院带。 至于怎么处置苏莲花和苏青，方浩管不着也不关心。 “娇娇，勇子特地交代我，要让你玩的开心，他保证，下午一点前一定把琐碎的事情处理好。” 苏娇娇懒得演戏，“行吧。” “接下来去哪？” 方浩提议，“眼看就到午饭的时间，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苏娇娇点头，“正好饿了。” 两人进国营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方浩立马让服务生拿来菜单，殷勤地摆到苏娇娇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 苏娇娇上次跟陆承延来的时候，将菜单好好研究过，大概有什么菜都是熟悉的。 是以没怎么看菜单，准备点个蛋炒饭吃，管饱就行。 还没来喽，就有三两个男人走过来，“哟，这不是咱们浩哥嘛，又带妹子出来吃饭啊。” 为首的男人表情、语气都让人非常不爽。 方浩看见对方没个好脸色，“我今天没空理你，你也别来惹我。” 男人半蹲着看了看苏娇娇，“哟，这次这个不错，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浩哥，真是好福气啊。” “你这么有钱，又这么有格调的人，准备请你对象吃点什么？” 方浩在意地望向苏娇娇，赶紧解释，“别瞎说，这是……我妹。” 男人显然不相信，哈哈大笑起来，“浩哥是个有情趣的人，给对象都叫妹妹。” “亲妹妹，情妹妹。” 方浩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说了，你今天别惹我。” 男人做作的缩了缩头，“我好害怕啊。” “说真的，浩哥，话说得这么硬邦邦的，到底舍不舍得拿真金白银出来，请你的好妹妹吃饭啊？” 方浩屡次被挑衅，面子上属实过不去，直接放话，“我说了，不管她点什么，我都买单。” “绝无二话。” 男人竖起大拇指，“还是浩哥大气。” “这样吧，为了显示你的财力，不如请妹妹吃个满汉全席。” “不贵，88元一桌，这才配得上浩哥的身份，是不是？” 方浩的脸顿时僵硬了一下。 苏娇娇默默坐在一边观察，这伙人明显一直用她做饵，用激将法一直在刺激方浩，想让方浩做冤大头。 花钱吃88一桌的菜。 方浩虽然不是个差钱的主，但88元对他来说，明显也超出了能力范围。 毕竟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都才170元左右。 吃两顿都能买辆自行车了。 男人久久没等到回答，讥讽道，“浩哥，怂了？” “你妹妹可眼巴巴看着呢？” “作为男人，怎么能小气呢？” 方浩咬了咬牙，“谁说的？” “我方浩要给，就给最好的。”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得逞，“这么说，你们这桌要点满汉全席？” 方浩目光和苏娇娇交汇的瞬间，张嘴，“点……” 苏娇娇站起来，“我不爱吃满汉全席，给我一碗蛋炒饭。” 说完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男人脸色不好看，“我们浩哥都说点满汉全席了，你一个女人乱开什么口？” 苏娇娇眉目冷凝，“方浩，你请我吃饭，究竟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如果是听他们的，那我不吃了，你自己留下来慢慢吃满汉全席。” 说完迈步往外走。 方浩拦住她，“当然听你的。” 朝服务生喊，“一碗蛋炒饭。” “不，两碗。” 服务生和闹事的男人对视一眼，最终只能向后厨走去。 男人骂了句没种，带着人走了。 方浩气不过要拿回去，被苏娇娇一个眼神制止，“能让我安安静静吃顿饭吗？” 方浩只能跟着重新坐到座位上。 一时间，两人没继续说话。 方浩心里跟猫抓似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其实88元我负担得起的。” “不会啊。”苏娇娇头也不抬。 方浩想了想，“就算你觉得88元的菜吃起来有负担，也不用光点一份蛋炒饭吧。” “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苏娇娇理所应当地说道，“我点是因为我现在想吃蛋炒饭，和你买得起什么无关。” “还有，88元的满汉全席，只要我想吃，我自己也能负担。” 方浩并不相信，只觉得她在打肿脸充胖子。 苏娇娇通过今天早上的相处，觉得方浩作为朋友其实还能处，提醒道，“不知道你和刚刚那伙人有什么恩怨，但是你看不出来，他们一直在激你，想让你点昂贵的菜？” “为首的男人和服务生眉来眼去的，明显合起伙来骗你。” 只要方浩点了满汉全席，说不定那伙人就能拿到提成。 “你别这么傻好吗？” “你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方浩一时哑口无言，心中百转千回，只觉得苏娇娇和其他女人很不一样。 不会盯着他的钱，不会一直让他出钱买衣服，买首饰。 苏娇娇对他好像一无所求。 哦。 不对。 苏娇娇想让他带她去找熊立勇。 吃完蛋炒饭，两人出了国营饭店，站在门口，苏娇娇伸了个懒腰，“这会儿能带我去找熊大哥了吗？” 方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人过去已经完全没问题。 但他心里非常的不愿意，走了几步，方浩突然开口，语气郑重，“苏娇娇，要不你别去看电影了。” “勇子对你不是真心的，你早点回家吧。” 苏娇娇不意他会出卖朋友，跟她说这些大实话。 眨了眨眼，不明白方浩心里想的什么。 第78章 当面对质 但她只能装懵，“你瞎说什么，熊大哥绝对不可能骗我。” 说完负气向前走，“你算什么朋友？怎么能趁他不在就败坏他的名声。”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既然你不想带我去找他，我就自己去。” “我要让他自己亲口告诉我。” 方浩烦躁地挠了一把头发，冲上去拉住苏娇娇的手，“我认真的。” “勇子让我接你来县城，是因为他要和你姐苏莲花，你弟弟苏青一起去看电影，他没空陪你。” “勇子是你大姐的相亲对象！” 方浩将一切都说了。 苏娇娇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撒谎！”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乱说，熊大哥怎么会是我姐的相亲对象？” 方浩既心疼她，又着急对方不相信自己，“怎么不会，你就没怀疑过？” “你姐的相亲对象叫什么？” 苏娇娇假装想了一会儿，“熊立勇。” “你平时怎么称呼他？” 苏娇娇声音弱了下来，“熊大哥。” 方浩接着反问，“我怎么叫他的？” “……勇子。” 方浩发泄般的喊出来，“你还不明白，熊大哥和勇子加起来就是熊立勇！” 苏娇娇瞬间白了脸色。 眼神怔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浩，接着神色痛苦，“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浩，你带我去找他好吗？” “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方浩犹豫了下，他只是想让苏娇娇默默地知难而退，并不想当着熊立勇的面闹得太难看。 最好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能成，这样苏娇娇就能彻底死心。 苏娇娇努力挤出一两滴眼泪，“求你了，带我去。” 娇弱、无助、凄苦…… 方浩形容不出来苏娇娇这一刻给他的感觉，只觉得很难受。 闭了闭眼，罢了，闹僵就闹僵。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抢走苏娇娇，又何必畏手畏脚。 “你别哭，我带你去。” 方浩带苏娇娇先去了电影院，到的时候人已散场，两人在电影院里转了几圈都没看到人。 方浩带着苏娇娇在附近餐馆里挨家挨户地找，依旧没有。 方浩皱起眉头，这熊立勇到底把人带哪儿去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陆承延出现了，“我知道他们在哪。” 方浩抬起头，“你谁啊？” 陆承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定定地看向苏娇娇，“跟我来。” 苏娇娇没有一丝犹豫跟他走了。 方浩伸手想制止，只是看着苏娇娇的背影越来越远，啐了一声急忙跟上去。 另一头，熊立勇看着距离和方浩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心头有些着急。 他加快脚步，七拐八拐转进一间小院子，推开房门，“妈，莲花和她弟弟来了。” 之前看完电影，熊立勇借口说要带他们去吃饭，直接将两人带回了自己家。 县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点子霉的时候随处都能碰到熟人。 熊立勇实在不放心把苏莲花和苏青放在街上转悠，只有把他们带回家，让他妈看着，熊立勇才能安心地去和苏娇娇约会。 苏莲花和苏青看着屋子里迎出来的中年妇女，有点搞不清状况。 熊立勇解释，“对不起啊莲花，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所以我愿意把我最真实的一切都展现给你看。” “这是我家，这位是我妈。”熊立勇指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长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哪怕笑起来也很难让人生出亲近的感觉，“是莲花吧，长得真好，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我们这一片好多喜欢小勇，但他就对你一见钟情，遇见你了直接让我把其他人都推掉，说其他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苏莲花听着不太好意思。 偏偏偏头看了熊立勇一眼，恰巧熊立勇笑眯眯地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苏莲花慌忙的移开眼。 诚然，熊立勇不是她喜欢的，但她相信，只要相处久了，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熊立勇见气氛营造到位，一脸歉意地走到苏莲花面前，“还有件事，我想跟你报备下。” “我之前追着你到下乡，请了几天假，刚电影院那边有个伙计生病，让我必须过去顶岗，我下午可能陪不了你们。” “不过我妈妈准备了饭菜，你们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吗？” 苏莲花一听熊立勇要走，觉得自己和苏青呆在他家不合适，“我和苏青出去随便吃点，你去工作。不用管我们的。” 苏青对熊立勇极有好感，此时也帮腔道，“你能请我们看电影已经费了心思，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要你操心了。” 熊立勇哪敢让他们走，给自己妈使了个眼色。 中年妇女立马意会，自来熟地走到苏莲花身边，挽住她的手，让她没有逃脱的机会，“莲花，不要跟阿姨客气。” “饭菜就快亮了，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去吧。” “我今天要是让你走了，小勇工作都不能安心。” 苏莲花哀求地看了眼熊立勇，熊立勇只是笑笑，“莲花，你就听妈的吧。” 这个称谓让人非常容易误会。 好像这是两人共同的妈。 苏莲花挣脱不开，只能被中年妇女推着进屋。 熊立勇走到苏青身边，“真的对不起，我那边工作结束得晚，可能没办法送你们乘车。” 熊立勇从包里抽出五毛钱给苏青，“这是车费。” “照顾好你姐。” 苏青推拒两下，但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熊立勇去房间整理发型，理了理衣服，直到确定全身上下都很完美的时候。才出了房间。 “妈，莲花，我走了。” 里屋传出声音，“儿子，你慢点。” 中年妇人招呼苏莲花两人，“快吃吧。” 苏青端起碗却没什么食欲。 刚看熊大哥一家这么热情，还以为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结果进屋一看，啥也没有。 就几个玉米馍馍，两碗咸菜，和一盘卖相不咋样的青菜。 用来招待客人实在寒酸。 苏青年纪小，不懂得掩饰，嫌弃都摆在脸上，中年妇女解释道，“小勇通知得时间太晚，我来不及买菜做些体面的菜。” “委屈你们了。” 第79章 遭报应 苏青依旧没动筷，他其实有点不满，不管厨艺怎么样，没时间买菜也罢。 既然招待客人至少要拿出家里有的好东西吧。 哪怕在乡下，普通人家家里都会有一点肉，难道住在城里的反而没有？ 熊家分明不把她大姐放在心上。 苏青算是看出来了，熊家除了熊大哥是个好的，这些长辈的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 中年妇女见苏青迟迟不肯动筷，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苏莲花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夹起一个馍馍放到苏青手里，“吃吧。” 苏青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三人沉默地吃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别，别，娇娇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出去说，好吗？” 中年妇女皱眉，小勇怎么又回来了？ 下一秒，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不就是你家吗？” “我难道不能来吗？” “还是你家里藏了女人，怕被我看见？” 苏莲花和苏青对视一眼，齐刷刷站起来走到院子。 一看，果然是苏娇娇！ 苏青拧着眉，“二姐，你怎么来了？” 苏娇娇看向苏莲花未语泪先流，颤抖的手指着熊立勇，“姐，你的相亲对象……是他吗？” 苏莲花不明白苏娇娇为什么哭，但第一时间立马站到苏娇娇身边，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低声询问，“怎么了？” “你遇上什么事了？” 苏莲花在路上的时候，听苏青说过，苏娇娇今天也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出来看电影，只以为她受了委屈。 苏娇娇小声啜泣，摇摇头。 “我说不出口。” “熊……熊立勇，你来说！” 苏青眼神狐疑，“二姐，你有什么说什么，干什么拉上熊大哥？” “他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嘛。” 再说了，当着熊大哥母亲和熊大哥的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莲花心思细腻，看了熊立勇一眼，“和他有关？” 苏娇娇抽抽噎噎地点头。 熊立勇懊恼地瞪了方浩一眼，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让她轻易地找到了家里来。 熊立勇倒没想过是方浩故意的。 至于跟在最后的生面孔陆承延，已经完全被他忽略。 苏莲花毫不犹豫牵起苏娇娇的手。表明自己的态度，“熊同志，你能给我和娇娇一个解释吗？” 苏娇娇盯着苏莲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即便苏莲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苏娇娇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熊立勇在快寒冬腊月的季节，急得汗都快流下来了。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念头，然后做出了决定，“莲花，不管你妹妹说什么，请你相信我。” 闻言，苏娇娇便知道对方想垂死挣扎。 苏莲花此时并未偏向任何人，她维护妹妹是下意识所为，但不代表她会不分是非地偏袒苏娇娇。 “说清楚，你和娇娇怎么回事？” 熊立勇想了想，“我是在集市上碰见苏娇娇……同志摆摊，当时周围人告诉我说她是莲花村苏会计家，我便知道她是你妹妹。” “我看她生意不好，便每天都去照顾她的生意，怕告诉她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后，苏娇娇同志会有心理负担，我便没表明身份。” 说到这里，熊立勇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是，苏娇娇同志好像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听到我要带你们去县城看电影便央求我带她一起，我明确拒绝，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找到我家里来了。” 苏莲花无法判断熊立勇说的是真是假，苏青听了却十分气愤，“二姐，你太过分了！” “熊大哥是大姐的相亲对象，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 “枉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你，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大姐吗？” “你以为你长得比大姐漂亮，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是不是？” “二姐，你会遭报应的。” 熊立勇见苏青帮他，又在一旁装起好人，“苏青，别这样说，她毕竟是莲花的妹妹，我不想因为苏娇娇同志，破坏我和莲花的感情。” 苏娇娇听了苏青的话，眼里酸涩得要命，喉咙也哽住了，“苏青，你就这么想我？”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苏青已经气昏了头，“你不是这种人谁是这种人？” “我是？还是大姐是？” “平日里大家都宠着你，让着你，但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苏娇娇看着这个对她恶语相向的少年，眼前一阵恍惚。 这真的是上辈子那个为了帮她讨公平，被打断腿的人？ 这真的是那个她一直想补偿的弟弟？ 苏娇娇没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抖。 直到手被一个温暖的大掌握住，苏娇娇抬头，就见陆承延站在她旁边。 眼神安慰。 “娇娇，把事实说出来。” 苏娇娇眼泪一阵汹涌，然后被强行憋了回去，“熊立勇，你撒谎。” “摆摊期间，你每天来我这里买土豆球，我明明亲口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家里有哪些人，你早就知道苏莲花是我姐姐。” “而你，在知道后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 苏娇娇指着方浩，“你朋友砸了我的摊位，你出来英雄救美，让我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喜欢上你。” “我承认，是我主动约的你看电影，但你答应了。” “你敢不敢承认？” 熊立勇哪敢承认，咬死苏娇娇是污蔑，就是想破坏他和苏莲花的亲事。 苏莲花神色冷静，“我和你并未正式说亲。” 两方各执一词，方浩站出来，“我是勇子的发小。” “我来说两句。” 方浩一五一十将熊立勇拜托他的事情说了出来，熊立勇想拦，被陆承延迅速控制住。 只能红着眼睛死死盯住方浩，“我草你大爷的，方浩。” “我他妈都说好了，我得手后，就把苏娇娇让给你玩，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陆承延听到“玩”这个字的时候，一拳狠狠地揍在熊立勇的肚子上。 熊立勇痛苦地叫起来，再也没有精力骂人。 第80章 根上坏了 熊立勇的母亲冲出来，但她只有一米六不到，瘦小的她站在陆承延面前没有一点威慑力。 她毫无章法地挥拳，锤在陆承延身上，“哪里来的野蛮人，放开我儿子！” “我跟你们拼命！” 见陆承延的脸冷得跟冰块一样，忍不住骂苏莲花，“你是傻的吗，你男人被打就在一边看着。” “快过来帮忙啊。” 苏莲花心底一片冰凉，她原以为没有爱情，只有对方人品好也可以结婚，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但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苏莲花动了，她慢慢走到熊立勇面前，双眸如湖水般平静。 熊立勇的母亲仍然叫嚣着让苏莲花好快帮忙。 苏莲花抬手一巴掌打在熊立勇脸上。 她长期做农活，力气比一般女生大上不少，熊立勇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露出凶狠的一面，“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你以为我真喜欢你？” “长得丑，性格闷，要不是看你能干活又听话，你以为我愿意娶你？” 他还想继续骂，苏娇娇冲上来便是一巴掌。 熊立勇眼冒金星，双颊高高肿起。 等回过神，见苏娇娇泪盈于睫，眼眶通红，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软了语气。 “娇娇，是我混账，不该瞒着你和苏莲花相亲。” “但我对她只是责任，对你是真心喜欢。” “今天被你发现，也许是上天的提醒，让我勇于追求真爱。” “娇娇，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们的生活中再没有苏莲花，也没有其他人，好不好？” “我明天就请媒人去你家提亲。” 苏娇娇被熊立勇的脑回路震惊，她冷笑一声，“熊立勇，你觉得我苏娇娇，凭什么会要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方浩双手插兜，走到苏娇娇身后，十分无语的说道，“勇子，事情已经败露，你赶紧跟她们道歉吧。”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以为你还骗得了谁？” “你就承认，你是有预谋地想玩弄苏娇娇，另一边还想娶苏莲花。” 方浩说这些话有自己的私心，他真的怕苏娇娇被几句话一哄，就高高兴兴又和熊立勇和好。 熊立勇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明白大势已去，突然笑起来，“好好好。” “发现就发现了，谁他妈都别想让我道歉。” “我骗人怎么了？” “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抓起来啊。” “不就是两个女人吗？我熊立勇随便勾勾手，大把的女人送上门。” 熊立勇的母亲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小勇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苏莲花，你既然跟我们小勇不可能了，就把他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 “坐车的，看电影的，还有你们刚刚在我家吃的饭，一分一毫必须全部还回来！” 苏青被对方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 “你这个老婆子太不要脸了，刚就两盘咸菜，我跟大姐就吃了个馍，这也要我们赔？” “再说了，谁家好男人相亲不花钱？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抠门的。” “还城里人！真是比乡下人都不如。” “得亏我大姐没嫁进你们家，不然要被你们欺负死。”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让警察把我们都抓进监狱。” 苏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将熊立勇的母亲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苏娇娇知道目的已经达成，苏莲花和熊立勇之间再无可能，已经不想继续拖下去。 她看向陆承延，“放了他。” “我不想继续呆在这儿，每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 “姐，我们回家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娇娇完全没看苏青，只当他不存在。 苏青知道自己误会了苏娇娇，心里懊悔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此时在苏娇娇面前跟鹌鹑似的。 陆承延松开手，“不急，再等等。” 苏娇娇不解，等什么？ 正想着，门口又进来了两名女子，她们在见到熊立勇的那刻，同时扑了上去，“老公，你怎么了？” “立勇，你怎么了？” 一人轻柔地摸脸，一人亲密的拉手，看起来关系……乱得离谱。 两个女人在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时，互相横眉冷对，“你是谁？” “你拉着我老公干嘛？” “嘿，你这人怎么恶人先告状！这是我对象！你要不要脸？竟然摸我对象的手。” 熊立勇一看头都大了。 到底是谁把他鱼塘里的鱼都找来了？ 苏娇娇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凑近陆承延，“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陆承延嗯了一声。 就在几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两名戴红袖章的同志悄悄进来了。 他们话不多求，直接抓住熊立勇，“熊立勇，你和多名女子存在不正当关系，我们现在正式以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抓捕你！” 熊立勇先是愣住，然后慌了，“领导，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这两个女人。” “我跟她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两名女人不干了，“好你个熊立勇，在床上的时候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就是！我还是黄花大闺女，他一直说会娶我，我把自己都交给他了，领导，你一定要为我讨一个公道啊。” 纠察队的同志认为这两个女人也很轻浮，没结婚就跟男人发生关系，但念在女方不知情，都是被骗了，还是尽量用同情的口吻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押着熊立勇从苏家人身边经过时，纠察队同志感叹，“听说你们当中有人正在和熊立勇相亲？还好你们没有陷入太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熊立勇的母亲冲上来，拦着纠察队的人不许他们把人带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儿子没有乱搞男女关系，都是这些女人勾引他的！” “我们小勇招人喜欢也有错吗？你们不能抓走我儿子，不然我就去县政府告你们！” 纠察队的同志皱眉，“你再闹，我们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连你一起抓。” “我还说这种人渣从哪儿来的，原来是从根上就坏了。” 第81章 有多小 熊立勇的母亲拉住最后来的两个女人，气焰嚣张地要她们出钱，凑巧贿赂领导，把他儿子救出来。 “你们谁出的钱多，到时候我就让我儿子娶谁。” 其中，稍微泼辣一点的女人呸了一声，“真以为你儿子是个香饽饽？你儿子那里啊，特别小，我在床上都是演给他看的。要不是看他嘴甜会哄人，老娘才不稀罕。” “还想娶老娘，下辈子吧。” 说完看向另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啊你啊，真是没出息，这么年轻怎么被他给骗了，老娘就是一个寡妇，无聊日子里图了乐子，你说你图啥？” 被说的女生只知道哭。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可别哭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女生看看熊立勇，又看看泼辣女人，点点头。 两人手挽手出了门。 现在院子里听完全程的苏家三姐弟，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苏娇娇两世为人，稍微还好一点，毕竟经历过床笫之事。 只是，她的眼神不自觉往熊立勇下半身看去，有点好奇，真的很小吗？ 有多小？ 上辈子，她只有过徐一鸣一个男人，每次做那事的时候，徐一鸣都很猴急，且只顾自己爽，一点不考虑苏娇娇的感受。 每次都弄得苏娇娇很难受。 是以苏娇娇对于做那事没有半分喜欢，不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一鸣太小所以才不舒服。 毕竟有些人就很喜欢，上辈子院子里一个姐姐，每次谈起那事都含羞带俏，还很期待。 苏娇娇完全不能理解。 大概是她盯着熊立勇的下半身看了太久，陆承延不悦地皱眉，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别看。” “脏。” 苏娇娇耳尖一红，囫囵道，“没看。” 视线自然往下，不自觉地往陆承延的下半身看去。 陆承延拧眉，“你还看上瘾了？” 苏娇娇头皮差点炸开来，提步快速往外走。 她就是不小心看的，谁没事会特地看男人那里！ 苏莲花带着苏青也走了，不想继续看熊家院子里的闹剧。 路上，一群人都异常沉默。 苏莲花刚刚一直在维护苏娇娇，但其实自己也很难受，一旦开始回想整件事情，心里就越发沉重。 不过她是家中老大，要主动出面处理事情，“陆同志，还有这位……” 方浩立马接话，“方浩。” “大姐，我叫方浩。” 苏青斜了斜眼，“你比我姐还大呢，你叫什么大姐。” 他之前就认识方浩，毕竟都是长期在镇上混的，他特别看不惯方浩，仗着家里有点钱就耀武扬威，到处收小弟，出门前呼后拥，跟土皇帝似的。 最重要的是，方浩有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经常骑着招摇过市。 方浩态度挺好，“对，是我喊错了，莲花同志。” 苏莲花并不介意，反而批评苏青，“方同志今天愿意站出来，指认熊立勇的错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你对着人家怎么说话的？” “给方同志道歉。” 方浩摆手，“不用，没关系的，他还是个小孩子。” 使劲儿在苏娇娇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 苏娇娇真心说了句，“谢谢。” 方浩咧开嘴笑得跟傻子似的，“你不怪我就好。” 毕竟一开始他可是帮着熊立勇骗他。 苏娇娇挑眉，敛了神色，“确实，功过相抵，我没必要跟你道谢。”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浩顿时茫然四顾。 他是谁？ 他在哪？ 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刚不还感谢他吗？ “娇娇，我……” 苏娇娇扑哧笑出来。 因为哭过，她的眼眶还是红的，配合着笑脸，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方浩眼睛都看直了，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早说啊。” 吓他一跳。 苏娇娇突然反应过来，“陆承延，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和熊立勇在哪？” 明明整件事情和陆承延都没有关系，但他好像对熊立勇的事情非常了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陆承延一丝不慌，“我查过他。” “这人不只是乱搞男女关系，而且没有正经工作。” 苏青:“不可能吧，他明明是电影放映员啊。” 熊立勇带他们去看电影时，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熟悉。 陆承延淡淡解释，“熊立勇有个朋友是电影放映员，他通过朋友的关系可以随便把人带进去看电影。” “并且对外称自己是电影放映员。” 实际上连个临时工都不是。 苏青啊了一声，随后气愤得不行，“竟然连工作都是假的！”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个媒人到底给他姐介绍的什么人啊。 陆承延补充道，“半年前，熊立勇喝醉酒闹事，打断了对方一条腿。” “前前后后和熊立勇有过纠葛的女人不下十个。” 点到为止。 陆承延没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想让所有人明白，熊立勇从头到尾都是个烂人。 和苏娇娇无关。 苏莲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还好没嫁给熊立勇这样的烂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莲花再次感谢大家，“我们就回家了。” “方同志，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方浩连连点头，“一起。” 陆承延余光掠过苏娇娇，“关于收割机，我有事想单独跟苏娇娇同志谈。” 因着之前陆承延帮苏家解决秋收难题，苏莲花对陆承延非常熟悉且放心，闻言没有多问，“娇娇，我们在乘车点等你。” 苏青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娇娇，他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这会儿都不敢面对苏娇娇。 只能默默跟着苏莲花离开。 方浩站在原地，看看苏莲花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苏娇娇，最终不高兴地走了。 苏娇娇语气严肃，“收割机怎么了？” 这可是赚钱的香饽饽。 万一出点事，她的富婆梦就破碎了。 陆承延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和急切，缓缓开口，“很好。” “赚了更多钱。” 苏娇娇松了一口气，“你下次别吓我。” 她很怕一夜返贫。 “对了，后面去熊家那两个女人是你找来的吧？” 第82章 挑家贵的 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一来就是两个。 还有纠察队的人。 出现的时机都很微妙。 陆承延静静的看着她，没反驳。 苏娇娇避开对方的目光，没追根究底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主要是不想自作多情。 毕竟上次已经闹过一次乌龙。 怎么会怀疑陆承延喜欢她啊...... 她只是合伙人啊。 还是一个不干事只骗钱的合伙人。 苏娇娇每次想起上次的乌龙脸都快烧起来。 而且不管陆承延是为了什么，总归是对她好的。 陆承延看她皱眉咬唇纠结得不行的样子，出声打断，“想去看电影吗？” “下午有两场，我请你看。” 苏娇娇想了下，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五点要坐车回村，时间挺赶的。 “算了，我……” 陆承延:“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娇娇挑了挑眉，好好好。 所有问题都帮她考虑到了。 不得不说，她有点心动，之前苏青在她面前炫耀香港电影多么好看，明星多么漂亮时，她便上了心。 现在成功解决熊立勇这个大麻烦，是该好好庆祝。 苏娇娇提议，“那我叫大姐他们回来，一起看。” “她们看过了。”陆承延语气坦荡。 苏娇娇故作轻松，“也是，我们快点去。” 电影院里，一人售票，一人放映，陆承延去买票，回来时手上多了四张票。 苏娇娇不在意的看了两眼，苏娇娇不解，“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那你买这么多？” 陆承延递给她两张票，“两场电影，四张票。” 没毛病。 一个是苏青提过的香港电影，另外一个叫《画皮》，聊斋志异里面的。 苏娇娇很爱看怪谈类的故事，顿时更期待画皮。 售票员催促道，“往里面走，电影要开场了，不要站在门口。” 进入过道，灯光顿时昏暗下来。 影院很大，能容纳四百人左右观影，来看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不到二十个人。 两人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 苏娇娇以前在乡下看的都是露天电影，第一次到电影院看，觉得很是新奇。 一场放完，苏娇娇回味无穷。 果然跟露天电影的区别很大。 中途休息十分钟便是下一场，诡谲的画面、恐怖的背景音乐，让苏娇娇不自觉往陆承延的方向靠过去。 换皮那刻，苏娇娇下意识抓紧扶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心跳快得不行。 等电影高潮结束，苏娇娇松懈下来，才察觉到手下触感不太对。 虽然也硬邦邦的，但为啥捏起来带点弹性。 低头一看，她正抓着陆承延的手臂。 身子顿时一僵。 正值电影的灯光闪动，陆承延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前方的大屏幕，丝毫没注意到苏娇娇的异常。 苏娇娇腹诽，她刚刚的力气应该......不大吧。 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等电影结束，苏娇娇立马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往外走，眼神愣是没落在陆承延身上一秒。 “坐这么久还有点累，我们快出去吧。” 陆承延低头哦了一声，忍不住勾唇。 欲盖弥彰。 挺有意思的。 出了电影院，天已经黑了。 苏娇娇吃了一惊，都过去这么久了。 明明一开始还记着看完一部电影就赶过去跟苏莲花他们汇合，后来看着看着就忘记了。 连忙就要往乘车点跑，被陆承延拉住，“之前已经派人通知她们先回家了。” 苏娇娇眼神狐疑，“你不是一直在跟我看电影？” 哪儿来的空去通知的。 陆承延微微抬头，示意她看路边，“看到这群小孩子了吗？” “他们会帮人跑腿，赚点零花钱。” 路边的小孩子非常机灵，见有人看向他们，就主动跑过来，“哥哥姐姐，你们需要跑腿吗？” 其中一个小男孩拍了拍刚刚说话的小孩，“你傻啊，这个哥哥下午已经找过我们了。” 主动说道，“哥哥，我按你的吩咐，找到了苏莲花姐姐，告诉她让她先走。” “话带到后，我没有马上走哦。” “在那里看见她们都上车后才走的。” 陆承延夸奖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苏娇娇从荷包里摸出两毛钱，弯腰递给他，“好孩子，奖励你。” 小男孩高兴接过，连声说谢谢。 苏娇娇称自己要买点东西，两人便随便在路边吃了碗面条。 苏娇娇抢在陆承延面前主动结帐，“礼尚往来，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面。” 陆承延张嘴要说什么，苏娇娇立马补充道，“我现在也很有钱的。” “而且我是合伙人，不是......” 说到这里，苏娇娇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但说的也没错，她又不是陆承延的谁，怎么能白花别人钱。 陆承延微微蹙了下眉心，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想说的是。” “你请客的话早点告诉我，我挑家贵的。” 苏娇娇的不自在和尴尬立马消失不见，还能笑嘻嘻的和对方开玩笑，“好你个陆承延。” “我请客不要钱吗？” “下次我也只请你吃面条。” 在陆承延的带领下，苏娇娇迅速的找到了成衣铺子和买鞋子的店铺。 挑了一套男士棉服和棉鞋。 款式比较年轻，应该不是给苏学海的。 陆承延：“刚苏青那样骂你，你不生气？” 苏娇娇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当然生气啊。” “我又不是圣人，这次他真的惹到我了。 陆承延的目光落在袋子上，“这是买给？” 总不能买给熊立勇的吧。 苏娇娇才反应过来，“你说这个啊。” “买给江知青的。” 陆承延凝神回忆了下，“江宇杨？” “对，就是他。” 陆承延的眸子暗了暗，“你跟他关系......很好？” 苏娇娇没听出试探之以，老老实实回答，“江知青人很好。” “之前村小招教师，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泄露了考题，江知青被罚去修大坝，那边条件非常艰苦。” “我找你拿的药也是给他准备的。” “对了，还要买护膝。” 苏娇娇每买一件东西都非常仔细，问店员暖不暖和，舒不舒服，还让陆承延帮忙穿上试试。 最终提了满满一大袋子。 陆承延开车送苏娇娇回家，不过几分钟，苏娇娇就睡着了。 月亮挂得老高了，苏娇娇才轻手轻脚的回了家。 第83章 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的是，苏青还蹲在门口等他。 大概是等得太久，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 就那么半蹲半靠在墙角，蜷缩着双腿。 月光照亮了苏青尚且稚嫩的脸庞。 搁在以往，苏娇娇会一脚踢醒他，让他回屋睡去。 但现在，苏娇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跨过门槛进屋了。 苏娇娇点燃油灯，打水洗脸洗脚，回屋整理了一会儿东西，再到吹灭油灯。 一举一动，苏青都听了进去。 他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娇娇，是以在远远看到苏娇娇的身影时，他连忙合上了眼睛。 心里一直期待着，苏娇娇会叫他一句。 踢他一脚也行。 暗下决心，这次不管苏娇娇怎么骂他，他都不会还嘴。 打也行。 可偏偏苏娇娇若无其事地走了，跟没看到他一样。 苏青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慌张。 但他不敢睁开眼。 直到苏娇娇房里的灯都灭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再无响动。 苏青缓缓睁开眼，泪意汹涌，像开了水闸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 ...... 清晨，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吃早饭。 苏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苏母忍不住唠叨，“早就提醒这几天降温，注意别感冒，别不当回事。” “莲花，吃完饭给你弟熬碗姜汤，熬浓一点。” “对了，多熬几碗，每个人都喝一碗，预防感冒。” 苏莲花正要答应，苏娇娇说：“让他自己熬。” “我跟大姐有事要出去。” 苏母看了苏莲花一眼，“你弟哪里做得来这些，还是我来。” “你们去干嘛？” 苏莲花也好奇的看着苏娇娇，她怎么不记得有事。 苏娇娇擦了擦嘴，“降温了，修大坝的条件会更艰苦。” “上次看望江知青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给他送伤药。” “另外，我还准备了衣服鞋子这些保暖的物品，打算一块给他送去。” “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走，只好请大姐跟我一起。” 苏学海听了点点头，“娇娇想得周到，是该送些东西去。” “但是你哪来的钱买东西？” 苏娇娇脸不红心不跳，“之前摆摊赚的呀。” 苏青眼含希冀地看了眼苏娇娇，看不看江宇杨他不在意，但是他迫切地想让苏娇娇原谅他。 苏母眼眸轻轻一转，明白了苏青的心思，“娇娇，上次不是你弟陪你去的？” “男孩子力气大，这次还是让苏青陪你去好了。” “不要。”苏娇娇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不知道大姐是怎么和你们解释熊立勇的事情的，中间有没有说清楚苏青对我说了什么话。” “总之，我和他。”苏娇娇指着苏青，“不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关系。” “如果苏青去，我就不去了。” 昨晚，苏莲花只说熊立勇人品败坏，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至于苏青干了什么，在苏家二老前没有提起任何一个字。 所以苏家二老并不了解情况。 苏母转身就打了苏青肩膀两下，“你做什么惹你二姐生气了？还不快跟你二姐道歉！” 苏青立马站起来，想趁这个机会把在心里预演了千百遍的话都说出来，只是刚迈出一步，苏娇娇就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苏青耷拉着肩膀，神色落寞，“妈，二姐真的不理我了。” 苏母一边收碗，一边不甚在意地说，“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你不要着急。” “等娇娇过两天不生气了，你再去找她。” 苏青听了没有一丝轻松，朝苏娇娇的房门看了两眼，真的是这样吗？ 苏莲花刚刚经历了熊立勇的事情，并不想见江宇扬。 毕竟她相过亲，在苏莲花看来，相亲就意味着准备接受其他男人，和背叛没什么两样。 觉得没脸见对方。 苏娇娇把大大的包裹拿出来摆在她面前，“姐，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拿过去。” “路上要走两个多小时呢。” 苏莲花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苏娇娇:“姐，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带给江知青？” 苏莲花低着头，“没有。” “上次听你说了江知青的状况，他现在应该腾不出时间来看书，借的书……等他走的时候再还吧。” 苏苏娇娇叹了口气，她的傻大姐哟。 谁让她还东西了。 算了，她是看出来了，苏莲花面对喜欢的人尤其被动谨慎，轻易不肯迈出一步。 反而是面对熊立勇这种没啥感情的，更勇敢一些，或者说，更坦诚随意一些。 可以去探病，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苏娇娇放弃了，“姐，我是不是有几件厚外套在你衣柜？” 苏娇娇衣服多，自己房里的衣柜都放不下，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把过季的衣服挪到苏莲花的柜子里去。 苏莲花嗯了一声，“在。” 苏娇娇轻车熟路地去苏莲花柜子里找。 但厚衣服都压在下面，苏娇娇只能尽量不将衣服弄乱，但最后还是搞成一团糟。 在摸到一块深蓝色料子时，苏娇娇好奇，她姐什么时候有这种颜色的衣服了，便想着拿出来瞧瞧。 结果一看，里面是男士的衣服，棉衣，棉鞋等等。 阵脚细密，款式素雅。 码数42。 正好是江宇杨的尺码。 苏莲花急匆匆赶来，便看见苏娇娇翻出了这个包裹。 她一言不发，走过来将棉衣棉鞋重新包好，放回衣柜。 “走吧，再晚出发回来赶不上午饭。” “姐。”苏娇娇叫道。 “包裹里的东西再不送，可就用不上了。” 等冬天过去。 或者是江宇杨回城，包里的衣服棉鞋就再也送不出去。 苏莲花的身子顿了顿，最终还是闷声走了。 路上，两人轮流背包裹。 到了修大坝的地方，苏娇娇带着苏莲花很快找到了江宇杨。 他更瘦了，人在衣中荡。 眼窝陷了进去，嘴唇发白，面色带着黄气。 双手上的伤口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多更严重。 苏莲花呆呆地看了好久，忍不住问，“江知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宇杨眼里满是惊喜，“莲花同志，你来看我，我真高兴。” “条件艰苦一些，没什么的，你不要担心。” 第84章 相对无言 苏莲花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可以接受江宇杨高高在上，受别人敬仰、尊重，可以接受江宇杨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但唯独不能是这样落魄、憔悴、风尘仆仆。 苏莲花的心像被捅了一刀，豁开一条口子，正嗖嗖灌着冷风。 苏莲花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哽咽。 江宇杨心有所感，自见到两人后便扬起的微笑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一直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这些苦难都不算什么。 但在看到苏莲花这般心痛他的模样时，江宇杨装不下去了。 这里真的很苦。 工作辛苦，环境糟糕，已经远远超出了江宇杨的身体和心理接受程度。 说到底，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两人红着眼眶，相对无言。 苏娇娇跟着伤感起来，把包裹递给江宇杨，“江知青，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准备了棉衣、棉鞋。” “常见的感冒药也有，但凡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吃药，别拖严重了。” 江宇杨点头，“谢谢。” 苏娇娇把药膏塞进苏莲花手里，“姐，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江知青涂下药。” 然后迅速跑开。 苏莲花拿着药，半晌没动。 江宇杨怕她介意，主动伸手，“你给我罢，我自己能行。” 刚江宇杨有意藏着手上的伤口，保持着微微握拳的姿势，这下手掌摊开，让苏莲花看见了全貌。 虎口、指腹、掌心处被磨伤，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最严重的地方裂开宽宽的口子，深得能见到红色的肉。 指甲被磨平，指甲缝里夹杂着黑色的污垢。 江宇杨见苏莲花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不自然地将手指弯曲。 “有点脏，没来得及洗。” “你把药给我，免得把你手弄脏了。” 苏莲花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我不嫌弃你。” 她旋开盖子，挤出白色的膏体，一点一点抹在江宇杨的手上。 认认真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有工人路过，“哎哟，这会儿擦了有什么用？等下干活都蹭掉了。” “你们这些女人家啊，就是浪费。” “你男人在这儿赚点钱多难啊，都被你给败完了。” “哎，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莲花吸了吸鼻子，“我们乐意就涂，钱多了烧着玩。” “怎么，你家里没人给你买吗？” 那人气死了，“小江，你家婆娘忒没教养。” 江宇杨被“你男人”“你家婆娘”这两个称呼喊得六神无主，又是害怕，又是窃喜。 立即解释，“莲花，莲花同志……” 苏莲花打断他，“我明白，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能休息一天？或者半天？” 江宇杨无奈摇头。 工头特别强调，县上抢抓工期，争取大坝项目在年前完工，这几天除非得了要死的病，否则一律不许请假。 苏娇娇一直躲在不远处看两人相处，难得看到苏莲花在江宇杨面前流露真实感情，想来是被江宇杨的惨状给刺激到了。 不仅帮忙擦药，还会怼人了。 不虚此行。 苏娇娇看得正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苏娇娇直起身子回头一看，哟。 来的都是熟人。 一个是工头，另一个是陈应雄。 陈应雄见是苏娇娇，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娇娇反问，“我也想问问陈支书，你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你能在这里，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工头觑着陈应雄脸色不好看，急忙站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陈支书是我们项目的监工，当然有权利来。” 苏娇娇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我来看朋友，天经地义。” “用不着跟你们报备吧。” 陈应雄稍加思考，便想通了事情因果，“看不出来，你和江宇杨的关系倒好。” “不过，请你立刻离开。” “施工重地，外来人员未得允许，一律不许进入。” “如果出了事情，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娇娇眸色转冷，“之前可没听说有这个规定。” 陈应雄皮笑肉不笑，“现在有了。” 示意工头把文件出示给苏娇娇看，“别说我村支书针对你一个小丫头。” “这个规定不是我陈应雄出的，是镇政府研究同意，文件上面盖了公章的。” 不论放到哪儿，陈应雄都是有理的。 苏莲花听到响动已经和江宇杨走过来，“怎么了？” 苏娇娇把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下，又看向陈应雄，“陈支书，到底哪些地方不能进？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总得给个范围。” 工头语气粗鲁，“用不着你们操心，我们自然会做标志。” “对了，你，还有你。”工头指着苏娇娇和苏莲花，“你们两个不是我们工地上的，赶紧滚。” “还有你，江宇杨，你到底干不干活了？怎么就你一天天事最多，今天这个来看，明天来看的。” “城里来的知青就是金贵。” 江宇杨自己被骂还好，但受不了苏莲花被人骂，胸腔憋着一股气就要反驳。 苏莲花抢先一步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又叮嘱江宇杨，“把东西收好。” 说完拉着苏娇娇离开。 江宇杨送了两步被工头叫住，“唉唉唉，你往哪走？” “你跟她们可不一样，甚至和其他工人都不一样，你是这里最底层的存在。” “其他人能辞工，你想辞工都不行，你是过来受罚的，必须在这里做到死，知道吗？” 江宇杨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工头殷勤地围在陈应雄身边，“陈支书，工地这几天抓得紧，每天工作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一定能在年前完工，您就放心吧。” 陈应雄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你延长时间，这些工人没意见？” 工头脸上堆满笑容，“有意见又能怎样，愿意来这里做活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不好，又找不到更好工作的人。” “再说了，我从来没逼着他们干，都是他们自愿的。” 第85章 账本 陈应雄将工地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自觉没有疏漏之处，“项目账本在哪？带我去看看。” 工头点头哈腰，“您跟我来。” 两人到了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铁皮小屋，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些日用品。 这里是工头住的地方。 陈应雄深深地皱起眉头，“你门不上锁？” 他们来的时候大门正敞开着。 “账本有多重要你不清楚？” “万一有人把账本偷了，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去？” 陈应雄语气严厉，工头一听如坐针毡，“陈支书，我想着抽屉有锁，大门不锁也没什么关系。” 陈应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工头立马保证以后进出锁门，然后拿出账本给陈应雄。 陈应雄翻了两下，冷声道，“你糊弄鬼呢？给我看这个？” “内账外账有别，你是防着我？” 工头双手不停地搓着，“哪能啊陈支书，但是方镇长交代了，内账只能给他看，别人……” 陈应雄把账本扔他头上，“我是别人？” 在陈应雄吃人的目光下，工头颤颤巍巍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了另外一个账本。 这次陈应雄看得很仔细，看完后暗自心惊，方镇长这次吃了这么多回扣？ 工人工资、伙食费、材料费……都压缩到了极致。 工人累点苦点、吃差点都没关系。 但按照这个原料和修建标准，工程质量都有问题。 不出事还好，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陈应雄。 “材料这里是不是节约太多了……” 工头搞了十多年工地，对个中门道门清，当然能看出来工地质量问题，只是，“都是方镇长的意思。” 陈应雄看完心情有点沉重，叮嘱工头收好账本，千万不能被人看到。 思绪繁杂地回了大队办公室，碰巧苏学海在清理大队的项目，“陈支书，大坝项目的账本什么时候送过来？” “虽说是镇上划拨下来的项目，工地上有镇上派来的人管账，但村级是直接实施单位……” 陈应雄不耐烦地打断，“知道了，已经在催了，等过两天就把账本给你送来。” 说完拂袖而去。 苏学海早已习惯对方的态度，只是短暂的不悦过后，便继续核对账本。 直到天黑后才回家，苏母迎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饭菜凉得快，我让娇娇她们先吃了。” 苏学海点点头，“年底了要全面核对账目，规定动作。” “这几天加班是常事，时间晚了就别等我。” 苏母从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到桌上，“肚子饿着饿着就容易出问题，以后你要不能按时吃饭，我让孩子给你送过去。” 苏学海觉得不必麻烦，但看到苏母眼里的关心，只好答应，“好。” 苏母坐下来陪苏学海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娇娇她们去工地看江知青，情况怎么样？” 苏母无奈地摇摇头，“听娇娇说，江知青的状态很糟糕。” “工地上为了赶工期，每天延长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苏学海想起前几天镇上针对这个项目专门开了调度会，“镇上确实定了目标，要在面前完成。” 苏学海表示理解，“镇上开会时说了，全力保障工地运转的人力物力财力，想必工人的福利待遇会提升一些。” 翌日，苏学海到大队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放着大坝项目的账本。 苏学海拿起来翻看一遍，没啥大问题，只是有几个计算方面的错漏。 但数额不大，看得出来是算错，而不是故意做假账。 只是账本只能反映账面上的问题，说到底只是数字游戏，还是得去工地现场看看，做到账目和实物相吻合。 于是苏学海拿着账本找到陈应雄，“陈支书，账本我已经看完，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工地走一趟，现场再核实下。” 陈应雄目光鄙夷，从头到尾将他扫视一遍，“苏会计，你要记住，你只是会计，不是支书。” “去现场是我这个监工的职责，你没权力去。” 苏学海压下心头不满，“监工的职责重在监管工程进度、质量，我作为会计，查的是项目账册，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陈应雄冷冷地指着桌上的账本，“不是已经给你了？” “项目账册由镇上直接管理，给你一份已经是给了你尊重。” “这两天施工正忙，没空接待你查账。” “还有，工地现在已经封闭，你要想自己过去查账，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苏学海有了明显怒意，“陈支书，你这么怕我查账，莫非工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应雄的声音陡然加大，“苏学海，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你作为大队会计，要为说出去的话负责任。” “你再造谣生事，我可以去组织上举报你。” 两人不欢而散。 苏学海冷静下来，暗自后悔当时说话冲动了，反倒被陈应雄抓住了把柄。 另一边，陈应雄思前想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趁机除掉苏学海？ 这些年，苏学海在村里，处处制约他行事，他想为自己谋点利益都还要藏着收着。 陈应雄想清楚后，脚步一转，去了镇政府，找方镇长，也是方浩的爸爸。 在大门口刚好遇到方浩，思及女儿陈佳和方浩正在接触，便笑着打招呼，“方公子，好巧。” 方浩前两天输的赌债没钱给，要债的人直接找到了他爸。 因这次金额较大，方镇长把方浩狠狠教育了一顿，此时方浩正烦，看见陈应雄自来熟的样子就生气，“你谁啊？” 陈应雄脸上的笑意凝固，但顾忌对方的身份不好甩脸子，“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莲花村支书，也是陈佳的爸爸。” 方浩这才正眼打量了两眼，“哦。” “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早已准备跟陈佳说清楚，自然也不想跟陈应雄有牵扯。 第86章 依赖 陈应雄目送着他离去，心里颇为不耻。 一个仗着父亲作威作福的官二代而已，自己没有半分本事。 依陈应雄的眼光，根本看不上。 但如果是做儿女亲家，又另当别论。 陈佳倘若真能嫁给方浩，对陈应雄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这样他和方镇长就是名正言顺的亲戚，除了利益勾结之外，多了一层更紧密的关系。 只希望陈佳能笼络住方浩的心才好。 陈应雄很快被请到方镇长办公室。 方镇长抬头看了眼他，说了声“坐。” 便低头处理公事。 陈应雄找位置坐下，“不急，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您办公了。” 方镇长没搭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陈应雄盯着墙上挂的字:厚德载物。 寓意道德高尚的人能承担重任。 方镇长非常喜欢这句话的意思，特意请了县里最有名的书法家写了之后，用框裱起来。 官场间阿谀奉承的时候，常常有人用厚德载物几个字来夸赞方镇长。 对方每次都谦虚地说，“不敢当。” 脸上却全是自得之色。 想到莲花村修大坝的项目和账本，陈应雄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这时，方镇长终于放下钢笔，“陈支书，等久了。” “哪里哪里，是我没有提前跟您汇报，擅自过来了。” 方镇长看到座椅上，“听工头说，你前两天去检查了大坝的账本？” “陈支书工作尽心尽力啊，还好有你帮我分忧。” 陈应雄对上方镇长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方镇长刚刚是故意晾着他。 因为不满他擅自看了大坝项目的内账。 陈应雄脑子灵活，立马便找好了说辞，“方镇长，我对您忠心耿耿，账本上的东西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再说了，我是项目监工，项目万一出点事情，第一个受处罚的就是我，我不至于那么傻。” “看账本的事情只是无奈之举。” 陈应雄说话极有条理，先表忠心，再说明利益相关，最后再说自己看账本事出有因。 果然，方镇长听后气已消了大半。 “你说说，什么原因？” 陈应雄暗暗松了口气，“我手上确实有件棘手的事情不好处理，今天来也是想请您指点一二。” “想来您也认识，莲花村的大队会计苏学海，共事这么久，和我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地想找我的错处。” 方镇长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不用说了，直接说出什么问题了。” “是是是。”陈应雄直奔主题，“他是大队会计，大坝项目说到底是村里组织实施的，这几天苏学海一直找我要项目账本。” “我想着先看看真实的账本，万一有点什么问题也好早做准备。” 方镇长唔了一声，没挑刺，说明陈应雄看账本的事情揭过去了。 陈应雄继续说道，“我把外账拿给他了，苏学海没查出问题，不依不饶地要去看工地。” 说到这里陈应雄停顿了下，语气为难，“我拦得住一时，但总不能时时刻刻把人盯着。” “大坝修建的宽度、厚度、密度等都是有标准的。” “恕我直言，苏学海做了几十年会计，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方镇长沉吟片刻，“他是你们村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陈应雄眼底暗光涌动。 方镇长这人极为狡猾，做事说话都很难让人抓到错处。 此刻也是想通过他的口来说出对付苏学海的方法，偏偏他还不能不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 苏家。 苏学海这几天核对账本，忙得不可开交，难得今天下了个早班，能一起吃顿饭。 苏母便让苏莲花做点肉菜。 苏学海没到工地看过现场，心里始终觉得不安稳。 苏娇娇泡了壶茶端过来，“爸，都下班了，还愁眉苦脸的。” “什么事还能难倒你？” 苏母接话，“多半是大坝那个项目，你爸这两天在我耳边都快念起茧子了。” “要我说，陈应雄不让他管就算了，还少一桩事，咱们不沾手，出事了也赖不上咱们，多好。” “偏偏你爸上心得很。” 苏学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苏娇娇观察着他爸的神色，“我上次跟你说，工人们吃得很差，您应该猜到有人从中牟利。” “现在陈应雄不让您去现场，更说明工地有问题。” “您之前不许我乱说，但您心里难道就没这么想吗？” 苏学海眉头皱得更深。 承包工程的，没有几个不往自己兜里揣的。 只要面上过得去，工程没有出现事故，根本没人追究。 这些他并不想对苏娇娇讲，在他眼里，苏娇娇虽然最近懂事了许多，但终究是个孩子。 “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跟上次一样，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要出去讲。” “我心里有数。” 苏娇娇还想说什么，但苏学海摆手让她不要继续说。 “下班了我就休息会儿，不要提糟心事了。” “你之前不是爱玩爱漂亮吗？怎么关心起这些繁琐的事情来了？” 苏娇娇垂眸，“因为江知青所以多关注了一点。” “您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她其实是想获得苏学海的支持，毕竟苏学海是大队会计，比一般人更了解内情。 但他爸现在明显想豁稀泥，不愿跟陈应雄，或者说工地背后的人正面对上。 苏娇娇能理解。 但却并不想放弃。 苏娇娇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在想，如果是陆承延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苏娇娇的脑海中浮现出陆承延那双永远镇定自若的黑眸，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她，好像有点依赖陆承延了。 吃过晚饭，苏娇娇回屋想看会儿书，为下周供销社的招聘考试做准备。 她不知道具体考什么，但多复习一些基础知识没有坏处，只是许久没碰过书本，翻开书就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 听到敲门声，苏娇娇立马放下笔去开门，见是苏莲花还挺惊讶的。 苏莲花和她的房间挨着，但基本不会主动来找她。 “姐，快进来。” 第87章 出事 难得苏莲花主动来，苏娇娇比平常相处更热情一些。 苏莲花看到桌上的书本，“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娇娇不好意思起来，“就那样。” 不敢说自己完全复习不进去，“姐，如果是你去考试，应该大概率能过的。” 她姐成绩好在整个镇上都有名。 “不过你还是别去了，只是一个临时工。” 在苏娇娇心里，她姐这么优秀，怎么也得考个正式工作。 苏莲花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临时工都挤破头，正式工更不好考。” “说得好像任我挑选一样。” 苏娇娇理直气壮，“当然，你去考绝对绰绰有余。” “不过你还是专注自己的复习吧。” 苏莲花笑容淡了点。 她一直在复习，但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好了，我来找你有其他事情。” 苏娇娇端正神色，“怎么了？” 苏莲花沉默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江知青不能继续呆在那里。” “我们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苏娇娇愣住，没想到一向安分守己的苏莲花会有这种想法。 “你想怎么办？”苏娇娇问道。 “如果江知青受伤了，不能继续干活了，是不是就能从工地出来了？” 苏娇娇吃惊。 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过于大胆。 “姐，要达到不能干活的程度，得受多严重的伤？” 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办法。 “万一操作不当，留下终身残疾怎么办？” 到时候，江宇杨会不会怪苏莲花提出了这个主意？ 人心善变，苏娇娇不愿去赌。 苏莲花咬了咬唇，眉头紧皱显然非常纠结，“那样重的粗活，领导专横独断，工友不睦，条件艰苦，江知青能坚持到哪一天？” 修大坝的活计和教书育人的工作天差地别。 江宇杨现在面临的不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更是精神上的痛苦。 再抬眸，苏莲花的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以我对他的了解，江知青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让他继续就在那里，只会痛苦无比，不如让他赌一把。” “而且，自己动手，总能控制力道。” 苏娇娇还是觉得不妥，“姐，要不我们再考虑考虑？” 苏莲花不为所动，“如今这种情况，除非工地停工，否则等下去有什么意义？” “我明天一早就找江知青，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说完就离开了。 苏娇娇怔愣在原地。 所以她姐这是来干啥了？ 也没征求她的意见，纯粹来找她聊天？ 只是不等苏莲花出发去找江宇杨，苏学海这边就出事了。 翌日清晨，镇上领导突然到各村检查账目，莲花村是第一个被抽中的村。 苏学海匆匆赶到大队办公室，镇上带队的领导正是方镇长和一个做财务的小伙子。 方镇长笑着表明来意，“苏会计，不好意思啊，临时下来检查，我们也是刚接到上头命令，所以着急了。” 苏学海丝毫不慌，他做了几十年的会计，经他手的账本几乎能做到没有什么错误。 是以他立马带着方镇长一行往他的办公室走去，“欢迎领导来检查。” 趁着路途中的时间。简单把村里近一年的财务状况汇报了下。 方镇长笑眯眯的，“苏会计，你讲的很清楚，情况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按理说不用再多此一举看账本，不过县里头有要求，我们得走个形式。” 苏学海态度热情，“请领导帮忙把把关，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好改正。” 一路上氛围融洽，不像是上级来检查，更像是朋友间的聊天。 陈应雄面无表情地跟在方镇长后面。 笑吧。 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到了办公室，苏学海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插入抽屉孔道，轻轻扭动便打开了。 苏学海低头一看。 怎么会是空的？ 他昨晚下班前明明好好地放在抽屉里面的，绝不可能记错！ 苏学海慌了一瞬，将周边抽屉全都打开找了一遍，但是都没有。 方镇长上前询问，“苏会计，发生什么事了？” 苏学海检查了下办公室大门和抽屉，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顿时冷汗涔涔。 他赔罪道，“方镇长，看我这个记性，昨晚我把账本带回家了。” “临近年底，我想早些把账目清理完毕，就带回家里看了一会儿。” 陈应雄冷笑着，“是带回家了还是不见了？” 账本是他偷的，所以陈应雄比任何人都明白，苏学海在撒谎。 “你如果真的是把账本带回家了，刚刚为什么一脸慌张？还到处找东西？” “你明显是把账本搞丢了！” “苏学海，你可知道账本弄丢是多严重的事情？可以现场将你革职！” 在陈应雄的一声声质问中，苏学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账本丢失，就是陈应雄搞的鬼！ 至于这方镇长，和陈应雄一向利益勾结。陈应雄公然对付他，多半是得到了方镇长的授意。 想通后，苏学海反倒冷静下来，“陈支书，你何必急于给我头上安罪名？” “账本这样的东西，摸得见看得着，不是凭你我一张嘴，就能说它见或者不见了。” 陈应雄只认为他在嘴硬，“行，那你把账本拿出来啊。” 方镇长适时开口，“苏会计，您工作多年，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毕竟村里的账本关系重大，如果不见了，我即便认同你对这个村的付出，也不能偏袒你。” 苏学海避开对方的眼神，“我知道的。” “不过方镇长，我没说谎，账本的确在家。” “我昨晚喝了点酒，看见您又有点激动，一时才忘记了。” “这样，请你们跟我一块儿，去家里拿，行吗？” “麻烦领导移步。” 方镇长不动声色地和陈应雄对了下目光，“好。” 陈应雄没动，“苏会计，别说我不相信你，你是村里的老人，丢账本这样低级的错误是绝不该犯的。” “倘若在你家并没有找到账本，你准备如何解决？” 一年来的大大小小的支出、收入，包括今年田里面的收成，条目多、杂、零碎，之前的每一笔都有支书签字确认，这下掉了，村里的财务谁能说的清楚？ 第88章 两本账 陈应雄神色犀利，“谁知道你苏学海有没有中饱私囊、从中牟利？” 苏学海平静的说道，“好。” “我在这里表态，如果账本丢了，我主动辞去大队会计的职务。” “并且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 陈应雄差点笑出声。 偷来的账本，他昨天已经烧掉，苏学海就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账本来。 陈应雄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结局，那么陪他演会儿戏又能怎样？ 方镇长沉吟道，“既然如此，苏会计，你带路吧。” 一行人向苏家走去，路途中苏学海没有再主动搭话，反而是陈应雄和方镇长聊得起劲。 苏家三姐弟听见声音都汇集到院子里。 方镇长一一打量，语气客套，“苏会计，儿女双全，你好福气啊。” 苏学海笑了笑，“劳烦领导稍等，我去屋里找。” “莲花，请方镇长去客厅里坐，泡壶好茶。” 说完便径直向房间走去，苏莲花准备去泡茶，被方镇长叫住，“小姑娘，别忙了。” “你爸拿个账本的功夫，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也不必坐，我们就站在院子里等，正好活动活动身体。” 苏莲花觉得有点怠慢客人，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苏娇娇一听账本二字就伸长了耳朵，装作懵懂的样子，“方镇长，您说的什么账本？” 陈应雄一向看不惯苏娇娇，这次难得出面为她解惑，“村里的账本不见了。” “你爸说在家里。”陈应雄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些揶揄，“苏会计敬业，下班了还不忘工作，你们几个耳濡目染，多少应该学到了一点本事吧。” 苏家三姐弟对视一眼，心头顿时响起警报。 苏学海从来不会将工作上的事带回家里处理，一是在家无法集中精力，二是不想将工作上不好的情绪带给家人。 所以村里的账本真的掉了？ 那苏学海现在在房间里找什么？ 单纯拖延时间吗？ 苏娇娇皱眉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升起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应雄更加确定苏学海弄丢了账本，朝屋子里喊，“苏会计，这么久不出来，难道是在自己家里迷路了？” “需不需要我们进来帮你一起找？” 房间内没有回应。 方镇长神色关切，“别是出事了，应雄，你进去看看。” 陈应雄早就想冲进去把苏学海抓出来，定他的罪状，再狠狠批斗对方。 有了方镇长发话，立即回答，“好。” 走了两步，被苏娇娇迎面挡住，“陈支书，房间是私人地方，您去实在不合适，还是我去吧。”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只是看到房内的景象，苏娇娇愣了一下。 她的父亲，苏学海正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想象中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样子。 苏娇娇又近，发现苏学海的手里摆放着一本黄色封皮的账本。 陈应雄还在外面喋喋不休，让苏学海不要拖延时间，找不到账本就赶紧出来。 苏娇娇不解，“爸，你找到了账本，为什么不出去？” 苏学海的目光从账本转移到苏娇娇身上，表情平静中带了点冷漠，“你说我一直退让，是不是错了？” 苏娇娇看着他爸眼角、眉间蜿蜒的皱纹，和头顶的白发，心一酸，“爸。” 苏学海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平日和蔼模样，“娇娇，是不是吓着你了？” “爸没事。” “我们出去吧。” 外面的人想必已经等不住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院子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苏学海扫过，有关心的，有探究的，有憎恨的…… 他缓缓走到方镇长面前，“领导，真是不好意思，喝醉酒了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 苏学海笑着，“你们猜猜我在哪找到的？” “竟然是在床底下，你们说好不好笑？” 方镇长象征性笑了一下，接过账本翻看起来。 陈应雄站在一旁心里跟猫抓似的。 怎么会呢？ 账本是他亲手烧的，苏学海不可能拿出一模一样的账本来！ 一定是苏学海弄虚作假，拿了其他账本充数。 陈应雄这般想着，忍不住出声，“方镇长，我对村里事务更熟悉，不如让我看看？” 陈应雄的手伸到半空中，被苏学海按住，“陈支书，你忘了？账本里的每一笔项目都是您签了字的，您何必多此一举看账本？” “再说了，今天是镇上领导检查，不是村级自查，您这是不放心我？” “或者说您怀疑我这账本是假的？” 陈应雄冷着脸，“我只是确保账本没问题，毕竟我作为大队支书，要对村里百姓和上级领导负责。” 苏学海收回手，“陈支书既然这么不放心我，那行。” “方镇长，您便给他看看。” 方镇长合上账本，压抑着怒气，“应雄，老苏做了多年会计，怎么会犯丢账本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坚持看账本，究竟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我？” 一句话将陈应雄死死钉在原地，不敢再反驳。 方镇长将账本还给苏学海， “项目清晰明了，没有任何问题，有空我让其他村都来莲花村，跟您好好学习一下。” “苏会计，我们还赶着去下一个村检查，就不多留。” “今天打扰了。” 苏学海陪着送出门，等看不到人后才转身回了家。 苏青没发现异常，已经回屋继续补觉。 苏莲花和苏娇娇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看见苏学海回来立马走上前，“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学海关上院子的大门，带着两人回到客厅，才低声说，“账本丢了。” 苏娇娇很是不解，“您刚刚拿出来的不是真的账本？” 假账本能将方镇长给糊弄过去？ 苏学海摆摆手，“很多人做账，都会做两本账，一本给外人看，一本给自己人看。” “我也做两本账。” “两本……一模一样的账。” 苏学海缓缓道来。 苏陈两家一直龃龉不断，但总体来说还算相安无事。 但秋收时，陈应雄煽动知青对付苏家，还强压秋收任务，就已经将苏陈两家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 第89章 痴汉模样 苏娇娇有了猜测，“所以您从那时候起就一直防备着陈应雄？” “是的。”苏学海点了点头，“前几天清理村级账目，我便照着原稿誊写了一份。” “原稿留在村里，誊写的备份放在家里。”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苏莲花问道，“村里的账本是怎么丢的呢？” 苏学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被人偷了。” “我发现账本丢失的第一时间，检查了办公室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 “锁账本的抽屉也是一样的，完好无损。” 所以只能是有人拿着办公室的钥匙，打开大门和抽屉，偷走了账本。 苏娇娇开口，“是陈应雄。” 只有村支书，有所有办公室的钥匙。 如果不是苏学海留了一手，提前做了准备，那么在现场没有任何偷盗迹象的情况下，苏学海肯定会被坐实弄丢账本的罪名。 方镇长一行第二天一早就赶来，明摆着不给苏学海一点反应的时间。 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苏娇娇忍不住升起一股后怕。 差一点就中计了。 苏学海端起茶缸喝了一口，“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对付我，想来是我危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大坝的项目有问题。” 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连镇长也摆不平。 之前苏学海对大坝项目一直讳莫如深，现在却主动提起，苏娇娇敏锐的察觉到了苏学海的态度变化，“您是不是有想法？” 苏学海:“嗯。” “他们用账本来对付我，反过来，我们也能用账本来对付他们。” “真要论起来，他们应该更害怕。” 毕竟谁先出手，说明谁先坐不住了。 另一边。 方镇长忍着怒气一路回到办公室，陈应雄紧跟其进屋。 “锁上门！”方镇长吼道。 随着啪嗒一声，房门落锁。 方镇长抄起手边的笔记本朝陈应雄扔去，“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让你烧个账本你都烧不明白，你是猪吗你？” “陈应雄，你好歹是一村支书，办事能力就这么差？” “你以后还想不想更进一步？” 陈应雄的脸被书本砸中，但他一动也不敢动等方镇长发泄完怒气，才开始含冤，“我对天发誓，办公室里的账本被我烧了，连灰都扬了。” “我真不知道苏学海手里的账本是怎么回事。” “镇长，你说有没有可能苏学海手上这个账本是假的？” “我们完全能以做假账的名义处罚他啊。” 方镇长面色阴鸷，狠狠拍了几下桌子，“你当我是傻的吗？” “账本是真是假我分不出来？” “那本账本是真的！” 陈应雄还想狡辩，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苏学海背着我们，做了两本一模一样的账！” 所以才会有两个真账本。 陈应雄咬牙切齿，“想不到他还留了一手。” “镇长，这真不怪我，哪个正常人会做两本账？” 方镇长点头，“不怪你！” “怪我！” 陈应雄连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镇长，我再想其他办法。” “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方镇长拉开椅子坐下，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近期不要动手了。” 苏学海之前已经开始防备，经此一事，只会把账本看得更紧。 他们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你今天便去大坝那边，警告工头，务必看好账本。” “另外，成本方面要把握好度。” “尽快将明显的质量问题修补，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陈应雄连声应是。 方镇长不耐烦继续看他，挥手让他离开。 陈应雄将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放回办公桌，才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出门便见方浩吊儿郎当地靠在走廊墙上。 陈应雄眯了眯眼，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但方浩是方镇长的儿子，轮不到他管，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方浩推开门进办公室。 方镇长见是他，眉头皱着能夹日蚊子，“来干嘛？又没钱了？” “你把我这儿当菜市场啊？” 三天两天地来烦他。 方浩深深吸了最后一口香烟，把烟蒂碰到地上踩灭，“爸，你跟刚刚的人吵什么？” 声音大得快把楼顶都掀翻了。 方镇长斜了他一眼，“你听到多少？” “什么也没听到。” 方浩说的是真的。 除了方镇长拍桌子，和大声吼的几句，其余的听不太真切。 再加上方浩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也懒得凑近听。 方镇长揉了揉眉心，“说，你来干啥？” “说完赶紧滚。” 他现在没空搭理方浩。 方浩神色正经了些，“爸，我想找个工作。” 闻言，方镇长诧异起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有一天竟然能听到自己儿子说要去工作。 “你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 方浩不满地看着他爸，“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碰见一姑娘，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想着找个正经工作，这样她家里人才放心把人嫁给我。” “你跟妈不是天天念叨着让我收收心，早点成家，给你们添个大胖孙子吗？” 以前方浩每次听到这话都得烦死。 但现在他开始认真考虑，毕竟如果苏娇娇能给他生个孩子，不论男女，肯定都很漂亮吧。 想着想着，方浩不禁笑起来，嘴角裂开，整个人多了几分傻气。 方镇长瞧着他这副痴汉模样，对方浩说的那个女孩子十分好奇。 “哪家的？”方镇长沉吟了下，“是陈应雄的女儿？” 方浩立马更正，“你别乱说，让她误会就不好了。” “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方镇长语带调笑，“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原来还知道怕啊。” “不是乱说，之前陈应雄在我面前提了两句，说你跟他女儿在接触。” 方镇长才误会方浩说的女孩是陈佳。 “对了，是哪家的姑娘？” 方浩三缄其口，“我可告诉你，我结婚肯定是选自己喜欢的，不管家世，也不管利益什么的，你别想着搞联姻那一套。” 第90章 好兆头 方镇长听了想笑，“联姻？” “凭我方国伟如今的地位和家世，用得着你去联姻？” “你小子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方国伟饮了口茶，“我跟你妈只盼着你早点收心结婚，只要姑娘身体健康，没啥坏脾气就行。” 方浩一脸喜气，“这么说你答应了？” 那他再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全力追求苏娇娇。 “爸，我说的工作您上点心，万一别人看不上我怎么办？” 方国伟嘴上骂着臭小子，实际认真想着哪些工作适合方浩。 “宣传科那边差人，要不……” 方浩一听连忙摆手，“你不了解我啊？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看报，你现在让我去跟文字打交道，跟派我去宣传科当吉祥物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找个我能做的。” 方国伟想了想，“最近有个修建大坝的项目抓得紧，你过去当个副监工，我让陈应雄带你。” 方浩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刚跟他女儿分手，你这不是故意整我啊，我不干。” 方国伟见方浩挑三拣四的样子就来气，开始撵人，“滚滚滚。” “等我想好了再说。” 方浩瘪嘴，“您可别忘了。” …… 苏家。 苏学海表示要对付陈应雄，必须想办法拿到大坝项目的真实账本。 但方国伟不顾身份亲自出面对付苏学海，表明对方戒备心很重。 工地现场应该已经被他们下令围起来，想进去是难如登天。 苏娇娇低声说道，“爸，我们有内应的。” “江知青在工地干活。” 是最合适探听情况的人。 抛开江宇杨喜欢苏莲花的原因，苏学海将手上唯一的回城名额给了江宇杨，对方一直心怀感激。 如果苏学海提出请求，以江宇杨正直的品性，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闻言，苏莲花抬头看了眼苏娇娇，“太危险了。” “江知青已经身在局中，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谁能保证他的安全？” 苏学海静静听着两个女儿的讨论，觉得都说得有道理，“好了，就这样罢，先不要惊动江知青，我明天就提出去工地现场看一看。” “我作为大队会计，查看工地现场合情合理，陈应雄没理由拒绝。” 只是到了工地后，肯定会被人寸步不离的照看着，想偷账本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先摸清楚账本存放的大概位置。 谈完事情，苏学海显得很疲惫，“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这次不能拉他们下马也没关系，只要我小心应对，保全自身应该没问题。” “你们被吓着了吧。” “都好好休息会儿。” 苏学海起身前往大队办公室，此时还是上班时间。 等苏学海走后，两姐妹目光对视良久，苏娇娇开口，“姐，你会怪我吗？” 怪她把江知青卷进来。 苏莲花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了情绪，“不怪。” 是她有私心了。 苏娇娇上前两步，“如果没有方镇长和陈应雄之流，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工地上的条件和待遇不会如此差。 ”除掉幕后之人，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对于改善江知青的境遇也有极大帮助。” 苏莲花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我懂。” 但人就是这样，会被感情蒙蔽双眼。 会因为瞻前顾后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苏娇娇循循善诱，“姐，我们做这件事，虽说首要目的是为了帮助爸爸脱离困境。” “但这件事真成功后，收益的不只是我们家，也不只是江知青，还有工地里上百号工人。” 每个工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再说大点，方镇长作为全镇的领导，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影响的都是全镇的人。” “如果能将一个贪官拉下马，造福的便是镇上的千家万户。” “得与失，谁又能说得清呢？” 苏莲花终是被说动，“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管你们让江知青做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苏学海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在陈应雄的陪同下去工地检查了一番。 陈应雄一直监视他的行动，连上厕所都派工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苏学海看到的都是别人提前准备好的、想让他看的东西，是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工程上的问题。 但一趟下来，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苏学海至少明白账本的存档位置——也就是工头住宿的地方。 苏学海在纸上画出了账本的大概位置，苏娇娇隐隐约约能记起这个地方，但苏莲花基本没印象。 看完后，苏学海将纸一把烧了，苏青过来时只看到燃烧完毕的灰烬。 “工地现在围得跟铁桶一样，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看来，只能找江知青帮忙。”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下一秒，苏青探出头来，“爸，你们神神秘秘地在干嘛啊？” 他走进来摸了一把桌上的灰，“你们烧东西了？” 苏青依然不敢主动跟苏娇娇说话，视线都不敢飘过去，只能盯着苏学海和苏莲花。 苏学海笑笑，“没事，不小心烧的。” “你两个姐姐大了，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你的面说。” 照苏青以往的性子，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此刻苏青总感觉苏娇娇在看他，让他分外不自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娇娇主动站出来，“找江知青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苏学海觉得苏娇娇最近沉稳不少，应当没什么问题。 苏莲花抢先一步，“爸，还是我去。” “既然要找江知青，必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苏学海一时没想明白，“你和娇娇有何不同？” 相比之下，苏娇娇对工地更熟悉。 苏莲花面上镇定，实则脸颊发烫，“如果他们询问，我可以说我是江知青对象。” 探望对象是天经地义。 苏学海眼神探究地看向苏莲花，见她虽有害羞之意，但却十分坚定，心中不由带了两分好奇。 不确定苏莲花是因为权宜之计想出来的办法，还是对江知青本就有意。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苏娇娇挑眉。 好兆头。 她姐开始主动了！ 第91章 对峙 苏娇娇轻咳一声，“这个主意不错。” 苏学海:“好，莲花，你先去和江知青碰面，将我们要做的事情告知他。”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觉得江知青会拒绝。 “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先收集有利于我们的情况，再慢慢来。” “凡事以自身安全为先。” 苏莲花点头。 吃过午饭，苏莲花准备出门，苏娇娇叫住她，“空着手去容易被怀疑，带点东西去。” 递给她一个包裹。 苏莲花打开一看，里面是她做给江宇杨的棉衣和棉鞋。 “你上次已经送过了。” 而且衣服、鞋子做得更精致、更保暖。 苏娇娇耸耸肩，“江知青知道这些是你亲手做的话，肯定会更喜欢这套。” 心意往往更重要。 “再说了，尺寸都是江知青的，家里其他人也穿不了，你放柜子里时间一长，要是被虫蛀了，不就糟蹋了？” 苏莲花很想像以前一样狠心，但只要眼前闪现江宇杨在工地凄苦的样子，她的心就软了。 也罢。 她都以江知青对象的名义去看望了，还怕送一两件衣服吗。 苏莲花重新系好包裹，挎在手腕上出发，苏娇娇跟了上去，“路途遥远，我陪你一起去，到了工地你一个人去，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一前一后朝工地走去。 快到工地时，苏娇娇便不再继续向前了。 现在工地看守严格，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工头的警觉。 两个人去的话目标太大了。 苏娇娇找了个石头坐下，这里能看到工地入口处的情况。 正想好好观察下，发现入口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在和工头……谈话。 说谈话也不准确，似乎是在吵架。 能明显看到女人的情绪有点激动，不时对着工头指指点点。 苏娇娇猜测会不会是其他工人家属来探望，但被拦在工地外，所以才生这么大气。 直到女人转过头来，苏娇娇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这女人竟然是陈佳。 大概是陈佳有段时间没作妖，苏娇娇都快忘了这号人。 陈佳来这里做什么？ 苏娇娇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是要阻止苏莲花和陈佳碰上！ 陈佳毕竟是陈应雄的女儿，难保她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陈应雄。 但是已经晚了，苏娇娇看见苏莲花的身影出现在工地入口处。 和陈佳撞了个正着。 苏娇娇顾不得其他，往工地的方向跑去。 陈佳看见苏莲花很是诧异，“莲花姐，你怎么在这儿？” 脑瓜子转了转，“工地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你来看谁？” 苏莲花没回答，反问，“你来看谁？” 陈佳的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想来也是来看人的。 陈佳瞄了眼工头，心想刚刚已经和工头表明了来意，就算她现在不说，等会苏莲花问工头，那么陈佳来工地的目的还是瞒不住。 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我来看江知青。” “听说工地条件艰苦，江知青以前对我十分照顾，我送些吃的来感谢他。” 工头催促两人离开，“我说了，在工地完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们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施工。” “送东西也行，你拿给我，我帮你们转交。” 苏莲花将包裹拿紧了些，“还是请人出来，我们方面给吧。” “大老远过来，也想跟他说说话。” 工头认得苏莲花，“没记错的话，你是上次来的那个，来看江宇杨的是吧？” “这才几天，怎么又来了？” 苏莲花顿了顿，“我们刚谈对象，江知青就来工地了，如果条件允许，我倒是愿意天天来。” 工头还没说话，陈佳已经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是江宇杨对象？” 开什么玩笑？ 苏莲花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也只能说是一般，就连性子都不讨喜。 站在人群中都不会被人注意到。 江宇杨怎么会喜欢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陈佳眼神挑剔，“莲花姐，江知青喜欢娇娇我还相信，你说喜欢你，你是骗鬼的吧。” 苏娇娇气喘吁吁赶到，就听见陈佳这句奚落苏莲花的话，当即反驳，“陈佳，江知青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 “他是你的谁？”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工头在见到苏娇娇的那一刻，心中警铃大作，因为陈应雄再三叮嘱，一般人只要正常驱赶就行。 但苏娇娇狡猾且心眼多，千万注意不要让她打探到任何东西。 于是工头立马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另外增加两个人手过来看守入口。 陈佳气焰弱了下来，很快重振旗鼓，“我作为朋友关心江知青怎么了？” 苏娇娇:“你关心一个已有对象的人是何居心，想撬墙角？” “关心也轮不到你关心。” “再说了，你不是和镇长的儿子方浩正在谈对象吗？背地里给其他男人送东西，你就不怕方浩知道了生你的气？” 陈佳眼圈一红，强忍着泪水没哭出来，一个劲地告诫自己，没关系。 方浩虽然跟她说了分手，但她现在好歹在供销社上班，怎么都比苏娇娇一个摆摊的强。 “苏娇娇，你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名声这么差，有没有像样的人来你家提亲。” 说完，陈佳转身看着工头，“苏莲花绝对不可能是江宇杨的对象，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她们今天来一定另有所图，你不要被她们骗了。” “你现在就让江宇杨出来，和她们当面对峙。” 工头一开始并不想搭理陈佳，但听到苏娇娇说她正在和方少爷谈朋友，想着万一陈佳是方镇长的未来儿媳妇，还是不能得罪。 加上自己这么多人看着，几个小女娃也不可能偷走账本，便差人去叫江宇杨。 等候期间，几波人谁也不理谁。 陈佳一直瞪着吃人的目光。 江宇杨出现的时候，陈佳受到的冲击最大，毕竟她是第一次见江宇杨这个样子。 “江知青。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江宇杨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第1章 重生 月光下，男子高大的身影将女子欺压在老槐树上。 徐一鸣的唇轻轻慢慢地点在苏娇娇的脸上、脖子上，双手早已不安分地四处游走，很快就将苏娇娇的外套脱了下来随意丢弃，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 少女玲珑的曲线尽显。 肌肤胜雪，一张颜若桃李的脸颊此刻染上粉意，跟涂了胭脂似的，更添几分媚意。 徐一鸣的眼神暗了暗，他虽是有心挑逗，但见了苏娇娇这样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也难免动了欲念。 谁让苏娇娇长得这么勾人。 更加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丝毫没注意苏娇娇的身子一顿，悄悄睁开了眼。 水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她不是死了吗？ 苏娇娇清楚地记得，她用全身上下仅有的钱买了一瓶农药，偷偷下在饭菜里毒死了徐一鸣全家，自己也喝农药自杀了，五脏六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苏娇娇低头看了眼自己细长白嫩的手指，又迅速打量了下周遭环境，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山脚下的老槐树。 她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徐一鸣为了苏父手上的回城名额，将她带到这里发生了关系，还被她所谓的好朋友陈佳带来的知青一行抓了个现行！ 苏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一口断定是徐一鸣轻薄了苏娇娇，要以流氓罪将徐一鸣送进监狱。 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呢？ 苏娇娇冲上去抱着徐一鸣说，“是我先喜欢一鸣哥的，我是主动和他发生关系的，你要把他关进监狱，就把我一起关进去好了！” 将自己的名声和苏家人的脸面置之不顾，逼着苏父苏母把苏娇娇嫁给了徐一鸣。 苏娇娇跟着徐一鸣回到首都生活，不久后恢复高考，徐一鸣考上大学念书去了，苏娇娇白天上班赚钱养家，晚上回家伺候徐一鸣和恶婆婆，三天两头被恶婆婆挑刺找麻烦，徐一鸣放任不管不说，转头勾搭上学院教授女儿。 为了跟苏娇娇离婚，诬陷苏娇娇偷人，以乱搞男女关系罪把她送进监狱。 苏娇娇冷笑，真是好一手算计！ 这辈子，徐一鸣休想再踩着苏娇娇和苏家人的肩膀回城，也休想再吸着苏娇娇的人血馒头去念大学，攀高枝。 这辈子，她苏娇娇就是嫁猪嫁狗，也绝不再嫁给徐一鸣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是知青们过来了，此时，徐一鸣的手已经摸到了苏娇娇的裤带，却被苏娇娇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徐一鸣诧异抬头，压抑着身体上情欲和心头的怒气，“娇娇，怎么了？” 他显然也听到声音了，更急切地想进行下一步。 苏娇娇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直接转身跑了。 径直冲向不远处破破烂烂的小平房。 说是院子，但没有门，周围的土墙也倒了一半。 苏娇娇没有任何阻挡地进了院子，院子里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平房，但房里一丝光亮也无，只能依稀听见一点响动。 应该是有人的。 苏娇娇怯怯地顿住脚步，慌忙将散乱的里衣合拢。 屋外响起嘈杂的声音。 “徐同志，今晚电影好看极了，刚我们还说起你和苏娇娇同志，没来看真是太可惜了。” “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地上这是什么？” 徐一鸣捡起苏娇娇刚被脱掉的外衣，“不是一个人，娇娇也在，她害羞，刚进屋里去了。” 徐一鸣就是要坐实两人的关系，让苏娇娇没有一丝一毫辩驳的机会。 知青们的眼里闪过异色。 平日里徐一鸣的态度明显是不接受不拒绝，怎么突然承认两人关系了。 而且荒郊野外的，苏娇娇衣服都脱掉了，两人还能干嘛？ 有知青觉得事关女孩子名誉，不想介入过多，说道，“累了一天，我们都回去吧。” 陈佳专门把人带过来，哪能让这些见证人走了，装作懵懂的样子，“娇娇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危险，我们去叫她一起走吧。” 有了陈佳和徐一鸣带头，零零散散的七八个知青都往屋里走来。 苏娇娇手心出来汗，进退两难，心一横推开了房门。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房屋正中间，苏娇娇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却能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目光。 苏娇娇径直走到陆承延面前，语调急促，“外面有渣男要陷害我跟他乱搞，帮帮我。” “他带了一群人过来，你等会儿能不能说我是来找你的？” “你不想开口也行，别拆穿我好吗？” 陆承延浓浓的眉毛皱起来，“他陷害你？你就来陷害我？” 苏娇娇小脸红红的。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也不想攀扯上无辜的人，但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我......”苏娇娇一时语塞。 陆承延是孤儿，小时候靠打猎为生，眼神和耳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借着轻薄的月光，已认出眼前人是莲花村第一美人苏娇娇。 也看清了她的窘态。 苏娇娇脑子飞快转动，“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后面我绝不会粘上你，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苏娇娇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我刚进来的时候，看你的房子很破，听你的声音比较年轻，你还没娶媳妇儿吧。” “你是不是没钱娶媳妇儿？” “现在一般家庭嫁女儿都要三转一响，你肯定买不起。” “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就嫁给你，一分钱都不要。” 苏娇娇一开始还能正常说话，这会儿已经忍不住哭起来了，她往前走了一小步，低声啜泣，“你可能看不清我的长相，但我其实长得还行。” “真的，你娶我不亏的。” 苏娇娇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陆承延只觉得痒。 说话间，徐一鸣已经带着知青们到了门口。 他上前一步，把苏娇娇护在怀里，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顺手从桌子上抄起自己的衣服，盖在苏娇娇的身上。 做完这些才微微回头，语气生硬，“你们有事？” 第2章 中邪 知青们面面相觑。 陆承延平时在村里就是个隐形人，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 现场几乎没人认识他。 再说贸然闯进别人家里非常不礼貌，是以一时都没人吭声。 只有陈佳是莲花村本地人，听过陆承延这个人，不得不站出来，“娇娇，你在吗？” “刚徐大哥说你进来了。” 苏娇娇咬紧嘴唇不想出声。 陈佳却仿佛戏精上身，“娇娇一向和徐大哥感情好，怎么会突然跑进你的房间，陆承延，是不是你威胁了娇娇？” “请你放开她！” 知青们也有些怀疑，其中一个打开手电筒，白光瞬间将整个屋子照亮。 陆承延怀里明显揽了个人。 女知青们脸皮薄，顿时不自在地别开眼。 陈佳却吃了一惊，她理解苏娇娇不想被人发现所以躲起来。 但怎么会跟其他男人抱在一起？ 徐一鸣在看到陆承延环在苏娇娇身上的手时变了脸。 他搞不明白，明明刚开始一切都如计划那样，怎么到了紧要关头，苏娇娇人跑了。 徐一鸣顾不得平时的体面，走上前将苏娇娇拉开，“你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男知青们的脸色也不太对劲了。 苏娇娇虽然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套，但里衣领口散着，脖颈上还有红痕。 知青们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早就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点事。看苏娇娇这样子，就算没到最后一步，也肯定和人做了逾矩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是和哪个男人了。 苏娇娇抽抽噎噎的，很怕陆承延开口就说不认识她。 颤颤巍巍的伸手勾住了陆承延的手，一双朦胧的泪眼里全是哀求，一边马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徐同志，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是兴师问罪吗？” “我承认以前年轻不懂事喜欢过你，但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根本不喜欢我。” “只是吊着我，为自己谋些好处。”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是陆承延，他比你高，比你帅，也比你会照顾人。” 苏娇娇说着，一张脸红透了。 越说越心虚。 她根本记不住陆承延长什么样子！ 就连名字都是刚刚听陈佳喊的。 徐一鸣脸都黑了，苏娇娇不只是撇清了两人关系，甚至还说他为了谋取好处骗小姑娘感情。 这可是作风问题！ 现在正是回城的关键期，要是被扣上这个帽子，他就别想回城了。 徐一鸣刚想发火，又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娇娇，我们刚刚在槐树下定了终身，你也愿意把自己交给我。” 徐一鸣缓缓伸出手，手上赫然是苏娇娇的外衣，粉粉嫩嫩的还带着香气。 “我不明白你非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做什么，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知青们的眼神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越来越不清白。 难道苏娇娇在和陆承延好之前，已经和徐一鸣好过了？ 苏娇娇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反正没有抓到现行，她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行。 “扔了吧，你拿过的我嫌脏。” 徐一鸣拿着衣服的手慢慢收紧，看向苏娇娇的眼神也带了怒意。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舔狗一样的苏娇娇会用这么厌恶的眼神看他。 用这么厌恶的语气和他说话。 徐一鸣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中邪了？” 苏娇娇冷声道，“喜欢你才是我中过的最大的邪。” 气氛僵住。 徐一鸣不明白苏娇娇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难道发现这是他和陈佳联合设的局？ 不可能啊。 就凭苏娇娇那个猪脑子，能怀疑到他们身上？ 想到这里，徐一鸣稳住心神，语气受伤，“娇娇，是不是我刚才弄疼你了？让你受委屈了，我只是情难自禁。” “希望你原谅我。” “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来气我。” 说完，眼含敌意地看着陆承延。 这个男人，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论长相，徐一鸣是这批知青里最出众的。 论才华，虽算不上第一，也算拔尖。 但陆承延...... 他的长相不同于徐一鸣的清秀斯文，五官硬朗，小麦色肌肤，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野性，肩膀和腰腹壮实，即便是穿了衣服也掩藏不住肌肉。 像一头充满力量的狮子。 苏娇娇听着徐一鸣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徐一鸣，闭嘴。”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颠倒黑白的人。” “你确定我今晚是来找你的？” 徐一鸣：？？？ 难道不是？？ 苏娇娇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之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不会再缠着你，我现在喜欢的是陆承延。” “一直追着你跑的人，现在追着别人了，我理解你一时不习惯。” “但是你跟踪我到陆承延家，恼羞成怒扯掉了我的衣服，还想要......强迫我。” 苏娇娇想着前世悲惨遭遇，哭得情真意切。 “我不想被人说闲话才跑了，没想到你竟然带着一群人来看我的笑话，还污蔑我和你不清不楚。” “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对你仁慈。” “徐一鸣，我要告你，你等着蹲大牢吧。” 徐一鸣整个人懵了。 苏娇娇在说啥？ 他好歹也上了两年高中，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知青们面面相觑。 平日里闹归闹，蹲牢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陈佳看着神情陌生的苏娇娇，“娇娇，你开玩笑的吧。” 苏娇娇没理她，仍然看着徐一鸣，“你如果想把这件证明你犯罪的衣服拿回家，我也没意见。” 徐一鸣立马条件反射地扔了，眼睛充血，“苏娇娇，你敢害我！” 冲上来死死揪住苏娇娇的衣领，“你在胡说些什么？” “信不信我打死你！” 高高地扬起手。 苏娇娇被勒得喘不过气，却忍不住笑。 打吧打吧。 多打一巴掌，就多让你坐几天牢，这次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 划算得很。 只是，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带着残影的拳头挥了过来，徐一鸣被一拳打倒在地，松开钳制住苏娇娇的手。 苏娇娇骤然失去平衡，跌落在陆承延的怀里。 第3章 打女人 陆承延扶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徐一鸣，“这么没种，打女人？” 徐一鸣的气势一下子弱了。 几个男知青连忙将徐一鸣扶起来，“快走吧。” 又低声劝，“苏同志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定明天气消了就又屁颠屁颠来找你了。” “你真想坐牢？” 徐一鸣这下是真怕了。 灰溜溜爬起来跟着走了，对着陆承延狠话都不敢说一句。 陈佳转动眼珠子，觉得今晚的苏娇娇异常邪门，跟着大部队一块儿溜了。 没了手电，屋子里又恢复黑暗。 陆承延问，“能站稳吗？” 刚刚苏娇娇装得气势很足的样子，实则背后的手一直在抖。 她是真的怕。 陆承延莫名的有些心软。 苏娇娇点头，想到陆承延看不见，便补了一句，“可以。” 陆承延松开她，点上蜡烛，发现刚刚知青们的脚上带了点泥土到屋里，十分嫌弃地拿扫把扫了，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叠好放在桌上。 苏娇娇浑身脱力，不知道是不是刚死过一次，精气神弱。 她换好衣服说道，“谢谢你。” 语气病恹恹的，和刚刚判若两人。 “今晚牵扯上你是不得已，如果不那样说，没法解释我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 “我知道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很可怕，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人说什么不好的，我都自己承担。” “我走了。”苏娇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屋子里，陆承延盯着屋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两秒钟，跟了出去。 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月亮藏进云层，苏娇娇要很仔细地辨认狭窄的小路。 避免一脚踏空。 脑子里回想着平时听到的杀人越货、妙龄少女被拖进玉米地的故事，精神高度紧张，恨不得能跑起来。 却听到后面有了脚步声。 苏娇娇回头，见陆承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手电的光亮刚好覆盖她前面的路。 突然，心就安定了。 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一直走到了村口。 过了村口就是村子集中居住的地方，人多。 苏娇娇再回头，陆承延已经没了踪影。 她忍不住想，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都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她所谓的心上人和最好的朋友，却没有一个想考虑过这个问题。 去特么的前世老公和闺蜜。 她真是瞎了眼。 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两个人。 待看到苏家小院门口的牌匾时，苏娇娇的眼眶又红了。 苏家是莲花村第一个建独立小院的人家，比大队支书家都早。 苏娇娇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苏莲花，快20岁了，下面有个弟弟苏青，16岁，正在念高中。 上一世，苏娇娇被陷害关进牢里后，弟弟苏青替她出头被打断了腿，母亲跳了河，父亲因为苏娇娇作风问题被卸了大队会计的工作，就连姐姐苏莲花都因为没了娘家人撑腰，受尽夫家欺负。 苏娇娇永远忘不了苏莲花来监狱看她时说的话。 “你为什么不听爸妈的话，非要嫁给徐一鸣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害死了妈，害惨了爸，苏青下半辈子也被你毁了，你就是个丧门星。” “死的怎么不是你！” 不知不觉，苏娇娇已经泪流满面。 连苏莲花什么时候出来倒洗脚水都不知道，看见她吓了一跳。 “怎么哭了？” “谁欺负你了？” 苏娇娇看着苏莲花眼里的关心更忍不住了，抱着苏莲花狠狠哭起来。 苏莲花手足无措，就这么直愣愣地任她抱着。 三姐弟虽然一起长大，但苏莲花是老大，长姐如母，苏父苏母不在的时候，都是苏莲花带着弟弟妹妹，管得多了，苏娇娇便不怎么和苏莲花亲近。 苏莲花因为父母偏心弟弟妹妹，心里也是有隔阂的。 苏娇娇哭完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姐，把你衣服弄脏了。” 苏莲花淡淡地看了眼，“怎么，又去热脸贴冷屁股，被徐一鸣拒绝了？” “你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天追着男人跑多掉价。” “你就仗着是咱爸、是大队会计家的孩子，换成别人家，村里流言早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苏娇娇垂眸，“知道了。” 上辈子，这些话苏莲花也说过，只是苏娇娇从来不当一回事，还宣扬什么自由恋爱的言论，说苏莲花是封建老古董。 苏莲花后来失望至极，觉得她无药可救，便再也不说了。 “爸妈睡了吗？” 苏莲花：“睡了，睡前还在念叨你，担心你看电影回来不安全。” “我说你和陈佳结伴一起去的，他们才放心了。” 苏娇娇点点头，看电影是她跟家里人扯的幌子。 “姐，我累了，先回屋了。” 苏娇娇躺上床，想着怎样才能把徐一鸣送进监狱。 她揉揉眉心，脖子上的吻痕虽做不得假，但徐一鸣绝不会承认是强迫，到时候两方各执一词，最终结果很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苏娇娇闭了闭眼，须得想个办法，让徐一鸣主动认罪！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苏莲花回屋时发现她鞋子都没脱，叹了口气，轻轻帮她把鞋脱了。 觉得自家妹子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空有美貌内里草包。 只看中徐一鸣的长相就追着不放。 却从没想过，凭苏娇娇自己的颜值，配三个徐一鸣都绰绰有余。 那徐一鸣还挑三拣四的仿佛看不上。 突然，苏莲花的手顿了下，她看到了苏娇娇脖子上的痕迹！ 苏莲花心头一惊。 联想到刚刚苏娇娇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难道苏娇娇被人欺负了？ 再看苏娇娇，标准的鹅蛋脸，殷红的嘴唇，翘长的睫毛沾染着泪珠，整个人既娇艳又脆弱。 苏莲花想到苏娇娇可能遭遇的事情，心中有愤怒，有担心，更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任凭家人如何呵护，苏娇娇自己作死，谁又能救得了她？ 因着心里藏着事，苏莲花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 第4章 请罪 刚将饭端上桌，便见苏学海从门口走进来，表情不太对。 苏莲花喊了声，“爸。” “早饭刚好，妈她们还没起，您要先吃吗？” 苏学海摆手，烦躁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去把你妈、娇娇和苏青都叫起来。” 苏莲花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和昨晚看到的事情有关系，不敢多问，进屋叫人去了。 苏娇娇被喊醒的时候恍然以为回到了上辈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被恶婆婆叫起来做早饭。 苏莲花见她眼神迷茫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爸从外面锻炼回来，叫你过去，情绪不太好。” 苏娇娇猜苏学海应该是听了些关于昨晚的流言，找她兴师问罪来了，仰头冲苏莲花扯了个笑，“知道了，姐，我换身衣服马上出来。” 苏莲花多看了两眼她的脖子，“穿领子高点的。” 苏娇娇点头，刚换好衣服，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苏会计，晚辈来向你请罪。” 苏娇娇连忙奔到前窗边，只见徐一鸣光着膀子，背上斜背着一根藤条，直挺挺地在苏学海的面前跪下。 苏学海侧着身子躲开，“徐知青，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 院门口已经有好事者聚集，交头接耳，只是没闯进院子里来。 “哎，你听说了吗？昨晚苏家老二跟这个徐知青被一群知青看见，说是在做那事呢。” “天哪，这可不敢乱说，女娃娃家的胆子咋那么大。” “骗你干啥？好多人都看见了，再说了，要不是真的，这徐知青一大早的来请什么罪。” “这苏家老二往日不就爱跟在徐知青屁股后面跑，长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是不检点的。” “就是，要我生出这么不要脸的娃来，不如溺死在清水河里。” “说不定两人早就有了首尾，只是昨晚才被人发现。” “苏家老二不会孩子都有了吧。” ...... 徐一鸣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他故意从知青院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到苏家，就是想让更多人看见。 将昨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流言蜚语一多，苏娇娇的名声就坏了，不怕苏学海不把女儿嫁给他。 至于苏娇娇昨晚反常的举动，徐一鸣丝毫不担心。无非是苏娇娇看见那么多知青，慌了，又拉不下面子便口不择言。 现在他愿意放下身子道歉，主动提出娶她，苏娇娇肯定高兴得快晕过去了吧。 想到这里，徐一鸣底气十足，“苏会计，请您叫娇娇出来吧，我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有关系，需要她在场。” 苏学海语气冷硬，“不用，有什么事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就行。我是她父亲，自然能替她做主。” 房门吱呀一声，苏母、苏莲花、苏青都陆续出来了。 苏娇娇是最后一个，她出了房门便不再上前，只不远不近地看着。 徐一鸣见到苏娇娇十分关切，“娇娇，你身体没事吧？” 看似关心的话语却让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真是好不要脸，我听着都老脸一红。” “哎呀，人小两口感情好着，我们看个乐子就行。”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着苏学海喊话，“苏会计，你家看来好事将近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喝喜酒一定叫我。” 苏学海捏紧拳头，一贯的好脾气让他忍着没有爆发，“大家都是邻居，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你们谁家没有孩子？” “昨晚的事到底如何总要调查清楚了再说，如果娇娇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会亲自处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但若是看我家娇娇单纯好欺负，故意往她身上泼脏水，我也必定给她讨一个公道。” 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徐一鸣取下藤条举过头顶，假意劝道，“苏会计，昨晚的事是瞒不住的，与其遮遮掩掩，对娇娇的名声更不好，我主动前来请罪，也是希望保全娇娇的名声。” 苏学海气得直喘粗气，抄起手边的搪瓷杯扔了过去，“什么事？你一五一十说清楚！少在这里含糊不清让人浮想联翩。” 徐一鸣掩住眼里的愤恨，越发觉得苏学友看不清形势，难怪干了一辈子都只是个大队会计，被陈支书压得死死的。 苏娇娇的名声已经坏了，除了嫁给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娇娇以后靠着他讨生活，苏学海不想着怎么讨好自家女婿，竟然仗着长辈的身份对他动手！ 徐一鸣连磕三个头，“苏会计，我和娇娇互相喜欢，昨晚情不自禁，做了夫妻之间的亲密举动。” “这种事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又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拖下去只会对娇娇的名声不利。” “我今天来，一是请罪，虽娇娇是自愿，但我身为男人，没能坚持原则......让娇娇名声受损，今日不管苏会计您如何对我，我绝无二话。” 苏学海夺过藤条毫无章法地挥过去，徐一鸣避闪不及，脸上、身上、胳膊上都遭了打，苏娇娇看得心头舒爽极了。 眼见苏学海下手的力度越来越大，徐一鸣熬不住了，“苏会计，你就是打死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今天来第二件事便是向苏家提亲，我想娶娇娇。” 苏学海气得双眼通红，刚要下手打得更狠，又扔了藤条，“徐一鸣，娇娇胆子小，断然做不出这样败坏风气的事，定是你故意引诱，再设计陷害，我不会将娇娇嫁给你。” “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苏学海扭头喊道，“苏青，去镇上请纠察办的人来，徐一鸣违背妇女意愿，强迫妇女发生关系，让他们立马来处理。” 徐一鸣腾的从地上站起来，“苏会计，这莲花村难道是你一人说了算？我与娇娇两情相悦，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是违背妇女的意愿？” 他看向苏娇娇的方向，扯着嗓子喊，“娇娇，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爸将我抓起来？” 第5章 泼粪 院门外看戏的人将目光转移到苏娇娇身上，只见她身形纤细窈窕，整个人娇娇怯怯的，早已是两行清泪。 看着徐一鸣的方向什么都没说，转而冲向廊下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人群惊呼一片。 苏青本来已经走了，立马半道折回，“二姐！” 苏娇娇整个人没有一点反应，额角处鲜红的血刺痛了苏学海的眼睛，他双手颤抖地扯下衣服按住伤口止血，指挥苏青背上苏娇娇急忙往卫生所去了。 场面乱成一锅粥，徐一鸣站在院中，脸色煞白，进退两难。 苏娇娇为什么要撞柱？ 她不应该高兴自己来娶她吗？ 之前看戏的有人走近他，唾骂道，“把人好端端的姑娘逼成啥样了？” “是啊，要是苏家闺女出了事，你就等着坐牢吧。” 徐一鸣的脑袋突突地疼。 坐牢..... 不是因为强迫妇女罪，而是杀人罪？ 杀人罪更严重吧。 徐一鸣脚步虚浮地回了知青院，一同下乡的好友刘祈迎上来，“怎么样？苏家是不是答应了？” 徐一鸣没回答，刘祁还以为他高兴得找不着北，继续说道，“唉，我知道你嫌弃苏娇娇是村里人，但她家底还算丰厚，对你也算有帮助。” “对了，他们家说了结婚给多少东西没？你小子是不是从此就要脱离知青院的艰苦生活，去苏家当小老爷了？” “到时候可别忘了关照我啊。” 徐一鸣口舌发干，“娇娇她......撞柱了。” 刘祁恭喜的话梗在喉头，“你说啥？” 徐一鸣：“撞柱子了。” 眼里全是茫然，“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苏娇娇死了，苏学海不会放过他的。 什么回城，什么娶亲，都泡汤了。 刘祁听到这话，连忙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装作有事离开了。 ...... 苏娇娇不过两个小时左右便醒了，苏家人都围在床边。 苏青最先发现人醒了，急急开口，“二姐，你疼不疼啊？” 苏娇娇点头，“疼。” 为了让人信服，她撞的时候是下了力气的，只是找好了角度，不至于真的死掉。 苏母眼中含泪，“你干什么突然撞柱子，嫌我跟你爸命长吗？非得把我俩吓死是不是？” 苏莲花端来水杯给她润嗓子，苏娇娇喝了一口，“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苏母边哭边笑，“给你一直备着的，就怕你想吃。” 碗里是大白米饭，还炒了个肉菜。 苏娇娇和着掉下来的眼泪吃了两口，觉得好咸。 苏学海看着她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 想起小时候，苏娇娇不肯走路，抱着苏学海的腿要抱，苏学海笑眯眯地把她抱起来，苏娇娇搂着他的脸亲几口，还说，“爸，我长大了赚多多的钱，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软软糯糯的，特别可爱。 回过神来，苏学海在凳子上坐下，“娇娇，你真想嫁给他也罢，这门亲事我和你妈同意了。” 只要苏娇娇不再寻死觅活就好。 “但是回城名额不能给他。” “徐一鸣这小子目的不纯，你们必须得留在莲花村。”才能保护娇娇不受欺负。 苏娇娇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苏学海。 上一世因为回城名额，家里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但苏娇娇并不懂父亲的用意，只觉得父亲见不得小两口好。 这一世，她懂了，却更难过了。 苏学海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但上一世的苏娇娇非但不领情，还害得一家人死的死，伤的伤。 苏娇娇擦干眼泪，“爸，那晚我和徐一鸣没有发生关系，如果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找医生看看我的清白是不是还在。” “至于徐一鸣，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 苏母捶了她两下，“谁说不信了吗？” “这些话也当着你弟弟的面说？” 苏娇娇讪讪的，“我着急嘛，怕你们不相信我。” 输完液后，苏娇娇不肯留在卫生所观察，一家人便回了家。 苏母捉了只老母鸡，准备杀了给苏娇娇补补身子。 苏娇娇回屋歇了会儿，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满院飘来香喷喷的鸡汤。 她走出房门，苏青便叫起来，“二姐醒了，你再不起床我快饿死了。” “爸妈，大姐，咱们开饭吧。” 苏母中途进屋看了几次，发现苏娇娇睡得沉，便没叫醒她。 苏娇娇是真饿了，上辈子她能喝上鸡汤的日子也屈指可数。 一家人都小心地照顾着苏娇娇，端菜盛饭什么都不要她做，只坐在座位上等吃就好。 对于苏娇娇和徐一鸣的事情绝口不提。 苏娇娇的心情松快起来，美味可口的饭菜，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苏青夹了个鸡腿给苏娇娇，“二姐，我的鸡腿也给你吃。” 苏娇娇转手把鸡腿给了苏莲花，“我可吃不下两个，大姐忙前忙后的，给大姐也补补。” 苏莲花愣了下，筷子顿在碗边没动。 苏母笑着，“说得对，你们两个从小吃多少鸡腿了，是该给莲花吃了。” 苏青嘟囔，“爸，天气冷起来了，过两天把桌子搬屋里吃吧，院里吃凉飕飕的。” 苏学海也这么觉得，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带着屎臭的汤汤水水扑面而来。 苏家几人被浇了个落汤鸡。 “苏娇娇不要脸，勾引下乡知青，没结婚就和人发生关系，简直是我们莲花村的耻辱。” “还吃鸡，吃屎吧你们。”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传来。苏青跳起来，“啊，臭死了！” 苏娇娇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出去，一个人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追到分叉路口便没了踪迹。 往左是知青院的居住地，现在最可能泼粪的是徐一鸣，但今天早上苏娇娇刚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他现在应该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苏娇娇死了。 往右是大队办公室，苏娇娇眯了眼，心中有个想法。 转而往回走。 在快到苏家院子门口的时候，俯身在田地里找什么。 苏学海一行人过来，“娇娇，掉东西了？” 苏娇娇摇头，“刚那人跑的时候手上没东西，泼粪的工具应该就扔在附近。” 第6章 举报 于是一家人都帮着找起来。 几人在味道最大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个旧洗脸盆。 苏学海扯了几片树叶包住手，将木盆拿回家。 苏青离得老远，“爸，这玩意儿你拿回家干啥？” 苏娇娇想挥手拍拍她弟的木头脑子，苏青急忙跳开，“二姐，你手上有屎。” 关好院门，苏娇娇把刚才追出去看到的说了出来，最后看向苏学海，“爸，知青院条件艰苦，每个人的洗脸盆都是宝贵的，如果不是有利益驱使，不可能白白浪费一个盆。” 苏莲花问，“你的意思是徐一鸣干的？” 苏娇娇想了想，“应该不是。” 苏学海沉默了一会儿，“好了，都去收拾收拾。他们既然干了这么一出，后面自然要想法对付咱们家，我们等着看就知道了。” 苏娇娇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全都沾染了屎尿，院子地面上也是斑斑点点。 苏母忍不住骂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这只老母鸡都养了几年了，就想给娇娇补补身子，现在全浪费了。” 苏学海捏捏她的手，“不说这些了。” “妈，我要洗澡！” “我要洗澡！” 整个院子上空飘荡着苏青的惨叫。 附近的人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看，远远的就不敢上前了。 实在是太臭了。 当晚，苏家人忙到深夜才躺到床上，烧热水轮流洗澡。 苏青洗完一遍还要洗二遍，被苏娇娇赶走了，“快回去睡觉，都让你先洗了还这么折腾，我们还没洗呢。” 苏青不情愿，“你闻，还臭着呢。” 苏娇娇直接没理，惯得他！ 水又开了，苏娇娇走到苏莲花面前，“姐，你先去洗，我来烧。” 苏莲花往灶里添了把火，没搭话。 苏莲花在家里做的活最多，但存在感最低。 大概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苏莲花不会哭，所以她从小就没糖吃。 哦。 也没鸡腿吃。 这两天苏娇娇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比以前懂事、疼人，但这么多年的隔阂不是一下子就能消除得了的，“你还病着，你先去洗，我不急。” 苏娇娇说不过苏莲花，只能先去洗了。 为了让苏莲花早点休息，苏娇娇也只洗了一遍，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她想着......真的好臭。 哪找来的陈年老屎，快把人阉入味儿了。 翌日，苏娇娇醒过来时，苏学海已经去大队了，不忙的时候苏学海会回家吃午饭，下午再过去。 忙的时候就让苏母送饭过去。 只是今天不到十点苏学海就回家了，苏娇娇觉得奇怪，“爸，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学海放下随身携带的杯子，“我被大队停职了。” “什么？”苏母闻声而来，“好端端的怎么停职了？” 苏学海语气还算平静，“徐一鸣闹那么一通，晚上我们家被人泼粪的事都传开了，陈支书说娇娇作风不好，让我先停职。” “还有一件事，徐一鸣村小老师的职务也被停了，被派去下山川的地方修大坝。” 徐一鸣最开始和其他知青一样，每天需要去田里上工，但他明里暗里和苏娇娇哭诉后，苏娇娇便让苏学海把他安排到村小当老师。 陈支书当时想安排自己亲戚，奈何亲戚是个文盲，最后只能松口让徐一鸣去。 现在，大队会计和村小老师都被停职，最大的利益既得者自然是陈支书。 泼粪一事必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苏母不忿道，“我们娇娇受这么大委屈不见他来伸张正义，倒是借着由头把你的职停了，我看他巴不得你赶紧停职，这样队里就是他一人说了算。” 苏学海没帮腔。 苏母发泄两句就算了，“什么时候能复职？” 苏学海：“过两天吧，等娇娇这个事的风头过去了再说。” 苏娇娇跟了句，“岂不是遥遥无期？” 上辈子，苏娇娇和徐一鸣的事情爆出来后，没过两天两人就结了婚，男女朋友之间情不自禁倒也算不上败坏作风，是以根本没有苏学海被停职这件事。 这一世，苏娇娇和徐一鸣之间的事情迟迟没解决，刚好让陈支书拿住这个把柄对付苏学海。 苏学海让她不要操心这些事，好好养身体就行，但苏娇娇怎么可能不操心。 她回屋左想右想，还是拿出纸笔写了封举报信，准备送给县纠察办公室。 陈支书和镇里领导关系好，这件事只上报到镇里，很可能会被压下来，还是得让县里的人来处理。 她不信陈支书的关系已经打通到县城了。 苏娇娇自小聪明，但长得好看，心思便没花在学习上，上完初中就没念了。这会儿扣着脑袋，一封几百字的举报信硬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写完。 看着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样的字，苏娇娇自我安慰，字丑没事，意思到位就行。 莲花村到县城没有客车，只有周三和周六早上七点半，村上有拖拉机去县城，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走路基本要七八个小时。 晚上五点从县城统一回村，年节期间可能会临时加开趟数。 苏娇娇盘算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去县城，晚上把扣扣搜搜存下来的零花钱都找了出来，压在枕头下面睡。 结果一睁眼，看天时就有点晚了。 苏娇娇急忙起床，换了件不起眼的灰色衣服和裤子，再用杂色头巾包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莲花村的村花！ 苏娇娇将举报信小心地藏在衣服内里的口袋，才向着乘车点跑去。 很快到了小垭口乘车点，她先是远远地观察了下，一个人都没有，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 看来车已经走了。 苏娇娇摸着衣服内衬里举报信的位置，皱了眉头。 信送到县城需要时间，县里派人来莲花村调查也需要时间。 必须得尽快送到才行。 正糟心的时候，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匡匡往前开来，苏娇娇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挥手拦车。 货车司机问副驾驶上的男人，“陆哥，有女的招手，要停车吗？” 第7章 等很久 陆承延眯眼看了下，只见路边女人穿得灰扑扑的，“停下，看她说什么。” 司机便减慢速度，在苏娇娇面前稳稳当当地停了车。 苏娇娇扬起头，“师傅，你们是去县城吗？” 司机点头，“是，你有啥事？” 苏娇娇瞥到车里还有人，往里看了看，竟然是陆承延。 至那晚的事情过后，苏娇娇几乎忘了陆承延这个人，这会儿见到了倒是想起当时的情景，陆承延抱着自己，苏娇娇说自己愿意嫁给他。 苏娇娇脸颊有点发热。 司机不耐烦了，“怎么又不说话，我们着急送货呢。” 苏娇娇赶忙出声，“我能搭你们的车去县城一趟吗？” “我可以给钱。” 如果是陌生人的车，苏娇娇不敢这么放心的上车，但看到是陆承延，突然就比较放心了。 回村可以搭村里的拖拉机。 司机想到陆承延一向讨厌这些搭车的，十个有十个都拒绝了，便直截了当，“我们不在乎你这点小钱，你另外再找吧。” 苏娇娇将手横在车窗上，不许车开走，“我有急事，帮帮忙。” 一双黝黑的眼睛看向陆承延，扑闪扑闪的，盈满了哀求。 陆承延皱眉，这苏娇娇怎么老爱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怪可怜的。 看得他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司机没那么好的耐心，直接摇起车窗，苏娇娇躲避不及，手被夹了下。 “哎......”苏娇娇刚叫了声，便听陆承延喝斥，“石头，住手。” 石头委屈巴巴的，“陆哥，是她先拦着我们不让走的。” 陆承延压下车窗，冲着苏娇娇说道，“上车。” 苏娇娇顾不得疼，语带笑意，“好，谢谢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石头还气呼呼的。 天气冷了，石头把车窗几乎都关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屎味儿在车里蔓延。 石头更气了，“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妹子，半个月没洗澡了吧。” 苏娇娇的脸腾的红了。 她悄悄举起手臂闻了闻，强行辩解道，“洗......洗澡了啊。” “昨儿刚洗，不臭的。” 丝毫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陆承延通过后视镜看得一清二楚。 石头噘嘴，“那你是掉粪坑了？” 苏娇娇臊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陆承延一本正经地接了句，“说不好真掉粪坑了。” 看不出来是为苏娇娇解围还是在嘲笑。 石头一直很崇拜陆承延，不管他说什么都当圣旨，这会儿也不阴阳怪气了。 冲着后座，“唉，你的车钱翻倍啊，你的味道对我们造成了伤害，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苏娇娇吐槽，“你刚还说看不上这点小钱。” 石头一梗，“爱坐不坐。” 苏娇娇抱着手臂扭头看向窗外，不再和石头说话。 她是看出来了，这个石头只是说话难听点，人还不错，至少没真的把她赶下去。 等快到县城的时候，苏娇娇悄悄把荷包拿出来，数了数钱，两倍车费的话，她的钱就不够用了。 等到了县城，苏娇娇下了车，将钱捏在手心直接递给陆承延，“我付不起两倍车钱，下次我再多给些。” 陆承延淡淡的，“同村的，不要钱。” 白天见，他似乎更高，苏娇娇的头只到他的脖子，寸头，浓眉，眼窝深深的，唇边一圈没怎么打理的胡茬，下颚分明。 “你还挺会画饼的。” 每次找人帮忙都答应些条件。 苏娇娇想起上次许诺陆承延的都还没兑现，这下又欠人情了。 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认出我了。” 陆承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恩。” “毕竟真的很臭。”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把钱直接塞他兜里了，“车费我付了，这是正常的价格，多收就是你们哄抬物价！” 这陆承延和那个石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可是女生！ 什么臭不臭的。 不要面子的吗？ 陆承延看着她的背影，“下午四点，我们从这里出发回村。” 苏娇娇听见了，没有回头。 她之前来过县城几次，很快便找到了纠察办公室的位置，在门外晃了一会儿，顺便将脸上的纱布裹紧了些。 门口有保安，她去边上买了个饼子，递给保安，“叔，跟你打听点事，纠察队是哪个领导在负责？” 保安刚好没吃早饭，就收了，边吃边回答，“我看你在这儿溜达好几圈了，找我们何队长有事？” “来我们这儿的一般可没什么好事。” 苏娇娇附和着，“是呢，来城里路上听了个八卦，这不觉得有意思嘛，一个知青把大队会计的女儿给强迫了，支书还想把事情压下去，我听说县里最近不是抓典型吗？” 保安吃惊，“现在抓作风这么严，现在还有这种事？” 苏娇娇掏出举报信，“说不准就能抓个典型，你们何队长今天有空吗？” “路上有人给我塞了封信，托我务必要送给何队长，说是县里再不派人解决，那女孩就活不下去了。” 保安神色严肃，满口保证，“你放心，只要何队长一回来，我马上把信交给他。” 苏娇娇便走了，饶了一圈后躲到对面茶楼，见保安果真把信交出去后才放心了。 然后去百货大楼，精打细算地挑了一款当下流行的头花，价格也能承受的。 路上吃了两个馒头，便去下车的地方等陆承延。 坐拖拉机虽然也可以，但毕竟都是乡里乡亲，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坐陆承延的车就没这个顾虑了。 到的时候，车已经停在老地方。 透过车窗，陆承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眼下有点青黑，长长的双腿交叠搭在方向盘上。 他非常高大，驾驶室都显得拥挤了。 苏娇娇听说跑车的人非常辛苦，就没催他，找了个摊位坐着等。 陆承延过来的时候，苏娇娇挺高兴的，“醒了？” 她无聊到玩手指了。 陆承延恩了一声，“等很久？” “没有，刚到。” 摊主婆婆帮腔，“女同志见你没醒，等很久也不肯叫醒你。” 第8章 割腕 “心疼你呢。” 婆婆竖起大拇指，“男同志眼光好。” 苏娇娇暗想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只是单纯蹭人车不好意思。 对摊主婆婆说了声谢谢赶忙上车了。 陆承延发动车辆走了，苏娇娇好奇，“石头呢？” “他是县城人。” 苏娇娇点点头，“哦。” 陆承延开车很熟练，速度比石头开得快，但是依然很平稳。 “你会开车？” 陆承延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这是挺明显的事情。” 苏娇娇：...... 他是不是在说她眼瞎。 一路无话。 小货车比拖拉机快得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莲花村。 陆承延把车停在村口无人处，苏娇娇下车后摸出一毛钱，“嘿嘿，没那么多钱，下次一定多给。” 陆承延右手摊开，一朵鲜亮的头花躺在手心，“没钱？” 没钱给车费，有钱买头花。 苏娇娇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她买头花有用的。 有大用！ 但是没多解释。 刚到家，院子里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陈佳。 表情惊讶地看着她，“娇娇，你怎么这个打扮？” 苏娇娇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进屋。 真好，本来还要找理由请她来苏家，现在人自己过来了。 关上房门，苏娇娇语气低落，“我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这样装扮我都不敢出门。” 陈佳心里偷着笑，面上丝毫不显，“别人说就说呗，你又不少吃一口饭。” 苏娇娇：“可我连累爸丢了工作，徐大哥的工作也黄了。” 陈佳轻拍她的手背，“叔的停职是暂时的，至于徐大哥，他正年轻，修大坝的工作苦是苦了点，但也不是熬不下来。” 苏娇娇挤出两滴泪，“是我害了他们，现在出门每个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撞柱子的时候，我是真想死了，一了百了，这样谁也不牵连。” 陈佳看了眼她额头上的伤口，敷衍道，“别说傻话。” “你嫁给徐大哥不就好了？你不是一直喜欢他吗？” 苏娇娇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佳佳，我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晚，知青看完电影走另一条路不是更近吗？” “为什么会走槐树那条小路？” “这两天我一直想，那晚究竟是不是你和徐大哥一起设的局？” 陈佳惊得差点跳起来，苏娇娇竟然真的猜到了，“你......你别瞎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回城名额。” 苏娇娇眼神带了些许凌厉，“我爸没停职前，手上该有一个回城名额的，但这个名额他一定不会给徐一鸣。” “除非他娶了我。” 陈佳紧张得话都快说不清楚，“这，这只是徐大哥害你的理由，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娇娇默默垂泪，“你承认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算计我。” 苏娇娇拉过陈佳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意，是想帮我和徐大哥在一起，才做错了事，我不怪你。” 陈佳听见这话松了口气，“对，你不是一直喜欢徐大哥嘛，我只是想帮你。” 苏娇娇收住眼泪，“他上门提亲我难道不愿意嫁他？他偏偏要用下三烂的手段，还说我是自愿，他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苏娇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我有礼物给你。” 苏娇娇走到另一个房间，抹了点红墨水在手腕的位置，再用衣袖盖住，回了房间。 陈佳一脸期待，苏娇娇手上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苏娇娇把头花拿出来，“这个头花我珍藏好久都舍不得戴，估计也没机会戴了，送给你做个纪念。” 手腕上的鲜红适时露出来，苏娇娇慌张地将手缩回去。 陈佳指着她的手腕，“娇娇，你竟然割腕？” “我没有。”苏娇娇摇头，“你看错了。” “佳佳，我累了，想休息了，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徐大哥。” 陈佳得了头花高兴得不行，立马戴在头上去了知青院。 几个女知青，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背地里笑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是以陈佳第一时间便想去那里炫耀。 女知青们下乡久了，看到这样时兴的款式果然忍不住凑近来问，极大地满足了陈佳的虚荣心。 等人群散去，徐一鸣脸色苍白的站在角落，“佳佳，你是不是见到娇娇了？” 陈佳本不想搭理他了，一个没了村小老师工作，家里又没关系的男人，她才看不上。 只是想到苏娇娇说的“千万不要告诉”，她便偏要告诉，“徐大哥，娇娇知道那晚的事是我们设计的了。” 徐一鸣喃喃的，“难怪，她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 陈佳神秘兮兮地凑近，“还有件事，娇娇她割腕了，恐怕不想活了。” 徐一鸣整个人僵住，“为什么？” 陈佳毫不在意，“还能为什么？她一向骄傲，结果被算计不说，叔和你的工作都丢了，你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她自愿的，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说完添油加醋的斥责徐一鸣，乐呵呵地回屋了。 徐一鸣在风中站了很久。 刘祁从旁边路过，徐一鸣如溺水的人拉住了漂浮的木棍，“名声坏了就要死吗？” 刘祁从没觉得这人这么傻，好心劝道，“看在我们下乡以前是同学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赶紧给苏娇娇认错，承认是你逼迫的她，村里的人虽然会骂你，但只要你让她有面子了，愿意嫁给你，旁人还来追究什么？” “再说了，指不定还能让苏会计对你改观，到时候苏会计复职，回城名额不还是你的吗？” 如果不是跟着徐一鸣能捞点好处，刘祁实在不想再靠近徐一鸣，典型的既要又要，什么好处都占完了。 学识不高，心气还高。 苏娇娇睡了个好觉，清晨起床打开门，穿上黑不溜秋的衣服去池塘边逛了一圈。 快中午的时候看到一辆小车上下来三个陌生人，衣着正式，当先一人赫然是昨天看到的县纠察队队长。 这么快。 昨天收信，今天就来了。 看来抓典型的任务比她想象中更紧迫。 第9章 理解 苏娇娇不溜达了，回屋用粉扑把脸打得煞白，她赌走投无路的徐一鸣只能亲口承认强迫她。 只是希望徐一鸣的决心来得快一点，最好让纠察队的人抓个正着。 吃午饭时，苏家人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都以为她病了。 苏娇娇说最近流行这种风格，苏母让她赶紧卸了。 外头有人过来，“苏会计，徐知青脱了衣服在大队办公室跪走不走。” “陈支书拿他没办法，请你过去。” 苏学海放下筷子，“我停职了，队上的事不归我管。” 那人补充道，“徐知青说必须要见了苏娇娇才肯走。” 苏娇娇从房里出来，“爸，我想过去看看他说什么。” 苏学海盯着女儿苍白的脸，突然有些明白她想干什么。 一家人往公社去了。 苏娇娇让苏青找个口袋把沾了屎的洗脸盆带上。 快到公社门口，道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见到苏娇娇不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苏娇娇眼尖地瞥到纠察队办公室的人也混迹其中。 “哎，苏娇娇的脸白得跟纸一样，是不是上次撞疼还没好？” “我还以为做戏给咱看，没想到是真撞。” “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 “谁知道？徐知青去苏家院子跪了不成，现在又跑公社跪了，我看娇娇那孩子是个好的，就这徐知青不是个东西。” 苏娇娇一路低着头，紧跟在苏学海后面，装作不敢见人的样子。 到公社门口，有人高喊，“苏会计来了。” 陈支书假笑地迎上来，“苏会计，还是你的面子大，这事只能你来处理。” 苏学海看着徐一鸣，“你要说什么？” 徐一鸣黯淡的眼光里闪过一丝光亮，“娇娇，我要见娇娇。” 苏娇娇闻言退后两步，离得更远，“我不想再见你。” 徐一鸣对着苏娇娇的方向喊道，“别走。” “娇娇，是我对不起你，自你那天撞柱后，我想了很多，把你一个女生逼到如此地步，是我的错。” 苏娇娇配合地流泪，形容凄惨。 “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我......” 徐一鸣磕了几个头，大声喊道，“苏娇娇，对不起。” “那晚是我强迫的你，你并非自愿。” “只是你过往对我一直很好，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情义，对不起，我徐一鸣正式向你道歉。” 苏娇娇冲上前，指着徐一鸣，“你道歉我便要接受吗？” 徐一鸣仰头看着她，“娇娇，我不求原谅，但我是真心爱慕你，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意。” “求你，求你嫁给我。” 苏娇娇径直在徐一鸣身旁跪下，“请各位父老乡亲替我做主。” “徐知青一直伪装成正人君子，趁我不设防，想要强迫我发生关系。” “还好我拼死逃脱，没让徐知青得逞，否则我已经没脸活在世上。” “我想过一死百了，可徐知青逼人太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想以此逼我嫁给他。” “我的父亲因此被停职，我想问问，我有什么错？我的父亲有什么错？” 陈支书的神色凝重起来，事情转变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徐一鸣脑子被门夹了，主动承认强迫妇女，这可是被关起来的大罪。 把徐一鸣送进大牢也不行，现在快到年底评优秀的时候，又是回城名额下来的关键时节，要出了知青进监狱的事情，这些优秀、名额可都要泡汤了。 他出来打圆场，“娇娇，徐知青来莲花村的几年时间，你对他也算掏心掏肺，就算现在感情不好了，也不至于把人送进监狱断人前途。” “叔当着所有人给你正名，这件事是徐知青的错，你是无辜的，你们两人的事情就此作罢。” 说完看向人群，“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许再传！否则就是跟我过不去。”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陈支书真是好大的官威。” “犯事的人都主动承认罪行了，你还想着袒护包庇！难怪莲花村的风气越来越差。” 陈支书看着他们样子陌生，十分不耐烦，“这是我们莲花村内部的事，跟你们外乡人无关，赶紧走。” 当先的男人冷哼一声，“陈支书真是好大的官威，一个小小的办公室我还来不得了？” “原以为今天会白跑一趟，没想到真抓了个典型。”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袖章套在胳膊上，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跟着戴上袖章。 “是纠察队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男人走到苏娇娇面前，将她扶起来，“苏同志，你做得很好，很多女孩子在面对被侵犯的事情时，往往选择闭口不言，让犯罪者逍遥法外，甚至有人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你愿意站出来揭发罪行，很勇敢，值得表扬。” 苏娇娇不解地问，“叔叔，您是？” “我是云奉县纠察队队长何亮，你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小李小王，你们俩把他抓住，我们带回县里处置。” 跟着何亮的两个人当即抓住徐一鸣，徐一鸣挣脱不开，无力辩解道，“何队长，你误会了，我真没有耍流氓。” “娇娇她是喜欢我的，只是碍于面子才不敢承认。” “不信你问。” 苏娇娇害怕地缩到何亮身后，“你胡说，我根本不喜欢你。” 何亮早已听八卦了解了来龙去脉，宽慰道，“苏同志，别怕。” “我听说那晚，还有人在场，陆承延陆同志在不在？” 人群闹起来了，“那个孤儿？” “难道苏娇娇喜欢的真是一个孤儿？” “不可能吧，这徐知青好歹长得人模人样的，苏娇娇说喜欢陆承延该是托词。” 何亮又喊了声，“陆承延陆同志在吗？” 就在众人以为不在的时候，陆承延走了出来。 身长一米八，肩膀宽宽的，腿又长又直。 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外面套了件蓝色衬衣，一双绿色胶鞋有了磨损痕迹。 明明是当下再平常不过的衣服，在陆承延身上却有别样的味道。 刚持怀疑态度的人语气弱了下来，“好像......也能理解，这陆承延长得真不错。” 第10章 油不要钱 一看就很行。 何亮看向他，“那晚发生了什么？” 陆承延眼珠轻轻转动，“苏娇娇跑进来，说有人强迫她，没过多久，一群知青闯进我家。” “徐一鸣也来了。” “苏娇娇的外套在他手上。” 何亮摊开双手，“现在人证也有了，我想已经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 陈支书低声说道，“何队长，这毕竟关系到徐知青的前程，是不是私下处理更好？” 何亮眼神鄙夷，“徐知青的前程是前程，苏同志的前程就不是前程？” “我告诉你，徐知青不仅要坐牢，我要把他作为抓作风的典型案例报给上级。” “你再包庇，别怪我连你一并处理。” 陈支书变了脸色，立马堆出笑脸，“别，何队长，感谢你来视察工作，晚上我准备点酒菜，在我们这里歇一天再走吧？” 何亮丝毫不领情，抓了人就要走，苏娇娇示意苏青把屎盆拿出来。 “何队长，有人往我家里泼粪，这是从田里找到的洗脸盆，我把证据交给您。” 何亮连说三个好字，“女性在这个世道艰难，苏同志发生这种事也非本意，各位作为邻里乡亲，不给予关怀理解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 “我今天就现场办公，看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陈支书一听变了脸色，“何队长，可能就是哪个没长眼的倒错了位置，不用上纲上线吧。” 何亮撇了他一眼，“该不会你就是这个没长眼的人吧。” 莲花村的内斗他是有所耳闻的。 今日一见，这陈支书果真不是个好相处的。 陈支书讪笑着，“哪能。” 何亮先是让人上前辨认，看有无认识洗脸盆的人，如果找不到凶手，就请公安来协助，挨家挨户地找，看谁家少了脸盆。 陈支书躲到人群后方十分焦急，那盆屎就是他找人倒的。 盆也是他家的！ 刘祁看出陈支书的不安，悄悄走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刘祁高声喊，“何队长，我要举报。” “我知道是谁给苏家泼粪。” 何亮哦了一声，“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何亮面色为难，“这。” “因为这泼粪之人是我的好友，徐知青。” 徐一鸣本被两人制住，这下强烈的挣扎起来，“刘祁，你放屁。” “我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了。” 刘祁低头，“那天早上，徐知青去苏家提亲，被苏会计打了一顿，拒绝了，晚上便拿了盆出去。” “我以为他去洗脸，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去苏家泼粪了。” 何亮不敢全信，让其他知青去查徐一鸣的住所，果然洗脸盆没了。 何亮看向徐一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一鸣杀人般的目光定在刘祁身上，“我承认我对苏娇娇居心不良，但泼粪一事谁也别想赖我身上。” 何亮见天色不早，带着人走了。 陈支书把人送走，沉着脸回到大队，见人乌泱泱一群，吼道，“看什么？都散了。” 苏娇娇收起柔弱不堪的样子，“陈支书，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陈支书看见她就烦，“什么？” 苏娇娇：“你说我作风不好，停了我爸的职。” “难道现在不该给个说法？” 陈支书咬牙道，“即便是他强迫了你，你平日和徐知青眉来眼去的，难道不是作风败坏？” 苏娇娇毫不退让，“陈支书说的话好没道理，我每次和徐知青在一起的时候，佳佳不都跟着一起的？我要是作风败坏，陈佳又算什么？” 陈支书瞪大眼睛，“你！” 苏娇娇继续说道，“泼粪的真的是徐知青吗？那晚我追出去，看见那人进了公社，都下班了，门都锁了，他怎么进得去？” “还是说，陈支书你把公社大门的钥匙搞掉了？” 陈支书咬牙说道，“苏会计，明天来上班。” 苏学海带着一家两小回了家，苏娇娇这才轻松地笑起来，“爸，我们赢了。” 成功地把徐一鸣送进监狱，这个案底能跟他一辈子。 这辈子徐知青还想当大学老师？ 门都没有。 苏学海看着女儿半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做得很好。” 苏娇娇躺在家里歇了好几天，苏母因为她帮苏学海拿回了大队会计的工作，对她很是迁就。 好吃的好喝的供着，苏娇娇几天时间便长得有点肉肉的。 徐一鸣的事情影响非常大，碰上抓典型的风口期，徐一鸣因强迫妇女罪服刑半年，服刑期间被送去农场改造，等刑满了再回莲花村。 报纸上大肆报道这起事件，但为了保护苏娇娇的隐私，用的都是化名。 莲花村的知青回城名额由原来的五个降到四个，苏学海的手上顺理成章地有一个名额。 他早已想好给谁，是以也不纠结，让苏母做几个好菜，请江宇扬来吃饭，准备告诉江宇扬回城名额的事情。 上辈子苏学海也向江宇扬承诺把回城名额给他，结果后面因为苏娇娇的原因，回城名额给了徐一鸣。 江宇扬因此在莲花村多蹉跎了一年，年底时一场雪灾，他因为天气太冷落下一身病，回首都也没治好。 后来苏娇娇出事，弟弟苏青厚着脸皮去找江宇扬，想让他托关系救人，江宇扬连面都没露。 这次，江宇扬这棵大树总要抱上吧。 苏娇娇帮着苏莲花做饭，见苏莲花特别舍得放油。 便调侃道，“大姐，咱们家油不要钱？” 苏莲花看着锅里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抖，不小心放多了。” 苏娇娇挑眉，“两道菜都手抖？” 苏莲花不说话了，苏娇娇也不再开玩笑，“好啦，逗你玩。” 不再说话。 她能感觉到苏莲花对她并不亲近。 院子里传来声音，苏娇娇探头看去，见江宇扬已经到了，正和苏学海打招呼。 苏母进来端菜，喊道，“江知青到了，莲花，动作快点。” 苏娇娇站起来帮忙端菜，走到门口差点和江宇扬撞上。 江宇扬虚扶了苏娇娇一把，待她站稳后立马放开，“没事吧？” 苏娇娇摇头。 第11章 时机 江宇扬往厨房里看了眼，接过她手上的盘子，“我来吧，你去坐着。” 苏母看着厨房门口交谈的两人愣了神，反应过来后假意责怪，“娇娇，怎么让客人端菜？” 江宇扬将盘子放到桌上，笑着说，“平时苏会计对我非常照顾，就像家里长辈一样，苏伯母这样说见外了。” 江宇扬的鼻梁英气高挺，眼尾有点尖，嘴唇细长偏薄，抿紧嘴唇的时候显得严肃，自带几分忧郁，但笑起来，尤其是盯着你看的时候又觉得彬彬有礼。 身材高大板正，不管站着还是坐着都很有气度。 苏娇娇不禁想，这样好看的人上一世竟然便宜了陈佳。 不知不觉间，菜已经上齐了，苏母皱眉，“娇娇，还站那干啥？过来吃饭了。” 苏娇娇这才回神，往苏莲花和江宇扬中间空的位置走去。 刚坐下，苏学海已经端起酒杯，“再过两天就要忙秋收了，趁现下有点空余时间，正好一起吃个饭。” 苏娇娇忙不迭拿起杯子，还是空的，假装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众人开始吃菜，江宇扬拿起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然后依次给没喝酒的苏莲花和苏母加满了热水。 苏母看着江宇扬非常满意，“江知青，我们自己来。” 江宇扬的动作不慌不忙，“顺手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苏学海说起回城名额的事，“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快的话估计过完年就通知你们这一批知青回城了。” “来莲花村的知青里，属你最踏实，你在村小教书，为莲花村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村里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这个名额给你，大队已经一致通过了。” “提前恭喜你了，江知青。” 江宇扬端起酒杯站起来，虽然极力忍着，但眼里的感动真真切切。 他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谢谢苏会计。”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学海来不及拦，”你这孩子咋这么实诚，这酒我泡了好久，度数高，你明早起来要遭罪了。” 看向苏莲花，“你等会儿熬点姜水。” 江宇扬飞快地看了眼苏莲花，“苏会计，我没事，不用麻烦莲花同志了。” 苏学海让他坐下，“名额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你做得好，这个名额是你该得的，不是我苏某给你谋来的。” 江宇扬听闻便又要敬酒，被苏学海拦住，“吃些东西。” 苏莲花盛了碗热汤放到江宇扬面前。 江宇扬突然问道，“莲花同志，高二的书你看完了吗？” 苏莲花不意他突然开口，看了苏父苏母一眼才回答，“看完了。” “等会儿把书还你。” 江宇扬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怎么，脸颊泛着一层红气，“我不是催你还书。” “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有了回城名额，前两天给我寄了些冬衣和高三的书本，你需要的话......” 苏莲花神色淡淡的，“不用了，你说不准哪天就要回城，万一书落我这里不好还给你。” 江宇扬隔了一会儿才说，“那就送给你好了。” 苏娇娇突然想起，再过不久，恢复高考的通知就要在各大报纸上刊登了。 十月左右发的通知，十二月便要考试，很多考生都来不及准备，上一世，貌似连江宇扬这样好的学问都没考过。 而苏莲花在通知出来以前便订了亲，没能参加高考。 这一世，无论怎样也要让苏莲花去参加高考。 想到这里，苏娇娇看向江宇扬，“江知青，我姐基础不错的，高二的书她经常点着灯看。” “我姐估计就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你要是高三的书看完了，我帮我姐去拿，行吗？” 江宇扬点头，“好。” “你来村小办公室找我就行。” 一顿饭毕，江宇扬彻底醉了，苏青将他送回知青院。 苏娇娇想着高考的事，趁苏莲花洗碗的时候凑过去，一边帮忙一边问，“姐，你想过上大学吗？” 苏莲花的眼底有了波澜，“没想过。” 高考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恢复，而她已经二十岁了，等不起了。 苏父苏母一直在为她相看人家，她是知道的。 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苏莲花努力不去想，却怎么也挥散不去那人的模样。 手下刷碗的力度更大了些。 苏娇娇不相信，“那你常常看书干什么？” “姐，我觉得你应该复习起来。” “你从小学习就好，别人学三遍才会的，你看一眼就懂了，只要你愿意学，高三的课程对你来说也不难。” “我听说高三主要是复习，新的课程本来就不多。” 苏莲花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十分平静，“然后呢？” “就算我把高中的课程都学完，又能怎样？” 最后还不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苏娇娇反驳，“姐，局面是瞬息万变的，说不定哪天高考就恢复了，你现在看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用的。” 苏莲花只觉得她在开玩笑，“万一不恢复呢？我还能等一辈子？” 苏娇娇有些着急，她总不能说自己经历过上一世，高考马上就要恢复了吧。 突然，她想到什么，“姐，你知道江知青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苏莲花垂着头，“不关我的事。” 苏娇娇神秘兮兮的，“江知青的爸爸是首都钢铁厂的厂长，这个是陈佳告诉我的。” “你说他家里为什么这时候偏偏给江知青寄了高三的书，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也许这就是改变你命运的关键时机，你可千万得抓住了。” 说话间，苏莲花已经收拾好厨房，“知道了。” 拎了垃圾出门了。 苏娇娇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苏莲花听进去多少。 她暗下决定，高三的书一定要帮苏莲花借来。 苏家主屋。 苏母将苏学海扶到床上后就立马撒开手，怨怪道，“请江知青吃饭，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苏学海笑眯眯的，“娇娇的事情解决了，我松了一大口气，这不高兴嘛。” 第12章 抠搜 “再说了，江知青这个人，我确实很欣赏。” 苏母想了想，“学海，你觉得娇娇和江知青两个人......合适吗？” 苏学海脑子晕晃晃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他们俩？” 苏母：“对呀。” “不是你说的，江知青人好，靠得住，如果娇娇嫁给他，我们不就放心了吗？” “今天吃饭，娇娇看了江知青好几次。” 苏学海皱眉，“江知青不久就要回首都了。” 苏母声音大了些，“这不正好吗？” “娇娇那事虽然解决了，但难免有人说闲话，如果嫁给江知青，到了首都山高皇帝远的，谁还知道这事？” 苏学海本来觉得这事不靠谱，但经苏母这么一说，倒也有了点想法。 “只是，江知青能喜欢娇娇吗？” 苏母假作推了他一把，“喜不喜欢得让两个孩子处处看再说，娇娇的模样性格都不错的，我对娇娇有信心。” 苏学海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母，“依你说的吧。” “对了，莲花的亲事看得怎么样了？最好先把莲花的婚事定下来。” 苏母在心头盘算了一番，准备过两天找媒人说说，“是该找时间让他们见面了。” 苏学海渐渐的鼾声响起。 苏莲花站在院子里仿若被冻成了一根雕塑，手上的姜汤已经冷了。 苏莲花自嘲的笑笑，将姜汤倒掉，回屋去了。 翌日清晨，苏母一大早将苏娇娇喊醒，“昨儿江知青的钢笔落在我们家了，你起来收拾收拾，给他送过去。” 苏娇娇裹紧被子，嘟囔着，“送东西不用这么早吧，让苏青去，他跑得快。” 她还想睡个回笼觉。 苏母将她的被子掀开一半，微凉的风灌进来，苏娇娇不得不睁开眼坐起来，“妈，我跟江知青又不熟，我去送什么钢笔。” “对了，姐不是经常去村小学帮忙打扫卫生吗？让姐顺手带去得了。” 苏母送衣柜里挑了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把衣服围在苏娇娇的肩上，“清醒了就起来，你不是说要帮你姐找江知青借书吗？” “昨晚说的话就不作数了？” 苏娇娇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温暖的被窝，认命的起床，低头看了眼鲜艳的衣服，从柜子里扒拉出一件素色的换上。 苏母看到苏娇娇，“怎么穿这么素？” 苏娇娇踏着小碎步跑到苏母面前，俏皮地眨眨眼睛，“不好看吗？” “我长得像妈妈，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苏母望着苏娇娇灿若桃花的脸庞，移开了视线，“你年纪轻，穿活泼点好，不过这样也好，大方、沉稳。” 苏母把钢笔递给她，嘱咐道，“一定要交给江知青。” 钢笔在这个时代可是紧俏货，而且不便宜。 “莲花已经在门口等你了，快去。” 苏娇娇接过，“明白，你就放心吧。” 出了门，却没看到苏莲花，只以为她等不及先走了，便自己去了村小学，走到半路，许久没见的陈佳不知从哪串了出来。 “娇娇，你去哪？” 苏娇娇眼皮抬了下，没回答他的问题，“怎么？” 陈佳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你好几天都没来找我玩了，我都无聊死了。” 苏娇娇干笑着没回答。 陈佳只好继续说，“娇娇，徐大哥那里......” 苏娇娇甩开她的手往前跑了两步，边跑边喊，“姐，你等等我。” 陈佳跟着追了两步，一边向前方看，前边连个人影都没有，苏娇娇在喊鬼呢。 眼见着苏娇娇进了村小学，陈佳脚步一抬跟着进去，操场上中央正站着几人。 陈支书，刘祁和村小校长。 苏娇娇凑近了些，陈佳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嗔怪道，”你倒是等等我啊。“ 苏娇娇偏头，“你爸来干什么？” 陈佳跑得太急嗓子干得要命，喘了两口气，“徐大哥去农场改造，这里差一个村小老师，我爸说让刘祁补上这个空缺。” 苏娇娇眯起眼睛，“刘祁给你爸送钱了？” 陈佳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别乱讲，再说了，刘祁家有多穷你不知道？哪里有钱送礼？” 之前作为徐一鸣的好友，跟着在苏娇娇这里蹭了不少东西。 苏娇娇轻哼一声，上次刘祁站出来举报徐一鸣给苏家泼粪，现在看来，给她家泼粪不是徐一鸣，是陈支书。 不然像陈支书这样贪财的人，不可能不要任何回报就把村小老师这么吃香的工作给刘祁。 多半是想堵住刘祁的嘴。 那她苏娇娇偏不让陈支书如意！ 趁陈支书和校长交涉的时间，苏娇娇借口上厕所摆脱陈佳，悄悄溜去了教师办公室。 村小老师不多，正式的一共两个，教语文和数学，体育课由两个老师轮流教。 江宇扬和徐一鸣来了后，便分了高年级和低年级，教学上更细致一点，进度也更快。 一开始村里人觉得两个大男人去教书，简直是浪费劳动力，但江宇扬的学问实在好，他当着村里人的面给大人小孩上了一堂公开课，把所有人都说服了，同意增加两人教书。 说起来，徐一鸣是沾了江宇扬的光。 此时，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苏莲花正拿着扫帚打扫卫生，将办公室扫了一遍，又拿起抹布擦桌子，甚至帮忙简单整理了桌面资料。 实在是尽心尽职。 下课铃声响起，苏莲花赶忙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正要离开，江宇扬和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其中的女老师看见苏莲花很是惊喜，脸上的喜气溢于言表，“莲花，好久不见。” 苏莲花目不斜视，对着她笑了笑，“是好久没来，办公室挺干净的，我来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江宇扬冲了杯红糖水给她，“辛苦了，很干净。” 一男一女两位老师起哄，“哇噢，江老师，我上次找你要红糖你扣扣搜搜的，给莲花冲就这么浓浓一杯啊。” “莲花，你这几天没来，有人看起来教书都心不在焉。” 江宇扬被说得耳朵发红，强自镇定，“没有的事。” 一边又忍不住去看苏莲花的反应。 第13章 心意 可.....苏莲花的表情十分平静。 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不用，我不喜欢喝红糖水。” 江宇扬愣在当场。 他感觉苏莲花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是抗拒。 女老师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莲花，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宇扬刚红彤彤的脸庞已经变得有些煞白，眼神里透着一股茫然无措，“你喜欢喝什么？” 像是问苏莲花，又像是问自己。 苏娇娇左手摩挲着下巴。 情况不对劲。 这江宇扬看上她姐了？ 天！ 天大的好事。 只是她姐对江宇扬没感觉？ 苏莲花扣着手指，难搞。 突然想起正事，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打断了屋内尴尬的氛围，几个人互相之间都认识，倒也不必介绍。 苏娇娇开门见山，“刚刚陈支书带着刘祁过来了，准备让刘祁接徐一鸣的工作。” 女老师想了一会儿，“是不是经常到学校来找徐一鸣的那个知青？” 苏娇娇点头，“是他。” “他俩在下乡前是同班同学，我听徐一鸣说，刘祁当时在班里差不多是垫底的存在。” 男老师顿时面色不好看起来，“这样的人能胜任教学？” “虽然只是教小学生，但也讲究方式方法。” “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 “即便江老师这样好的学问，也经过了大家的考验才能得到这份工作。” 苏娇娇添了把火，“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校长现在正在和陈支书交谈，怕是准备直接就把人选敲定了。” 男老师当即要到操场去，被女老师拉住，“选老师本来就是校长的事情，我们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男老师神情不悦，“我没说不让刘祁来，我得先试试他的水平。” 一群人往操场走去。 没了老师上课，苏娇娇挨个教室去把小朋友叫去操场，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 这些小孩子可都是免费的大喇叭。 上一世，刘祁回城后参加了很多招工考试，没有一个考过的，最后只能打些零工赚钱养家，窘迫时徐一鸣还救济过他。 这样的人，苏娇娇坚信他不可能通过任何测试。 操场上，校长看到全部涌出来的小孩子，看着江宇扬几人，“快上课了，把孩子带回教室。” 男老师走上前，“校长，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老师？” “陈支书亲自送过来啊。” 刘祁十分上道，立马伸出手，“你好，很高兴跟各位一起工作，以后教书方面的事情，还要多请教你们了。” 男老师没有回握他的手，直接看向校长，“校长，新来的老师起码要达到江老师的水平吧，要找来一个老师，什么都不懂，还要我们来教，那何必再找一个老师？” 苏娇娇附和道，“对呀，不过我相信陈支书找来的人是很靠谱的。” “只是现在大家对刘祁老师都不了解，就算进来了可能也难以服众，毕竟据我所知，下乡的知青里还有几个是名校下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刘祁的脸色，对方脸上的笑意已经绷不住了。 苏娇娇话头一转，“刘知青，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毕竟你和徐知青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徐知青能胜任，你定然也不差。” 刘祁立马摆手撇清关系，“也不是多么好的关系。” 苏娇娇无视他的反驳，“我说这么多，就是觉得要给咱们刘知青一个证明自己的方式，展示自己的舞台。” “不如刘知青也上一堂公开课吧。” 校长内心其实也不喜欢陈支书直接安排人到学校，就坡下驴般地接话，“也好。” 假作询问陈支书的意见，“陈支书，教书育人是大事，你看我们就上一堂公开课？” 陈支书装都懒得装，黑着脸，“既然不相信我推荐的人，那随你们的。” 看向刘祁，“机会给你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就走了。 刘祁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变成竞争上岗了。 那陈支书在中间起到了什么作用？带路的作用吗？ 心里将陈支书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才抬起头，“好吧，不过我上哪一科？” 江宇扬回答，“徐一鸣原来上的是高年级的数学，你既然是替补他，便也教数学吧。” 女老师点头，“江老师，授课是一方面，上完后我们要提些问题，这个问题不如由你来准备？” 江宇扬不假思索地答应，“可以。” 苏莲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校长双手背在身后，“刘知青，给你半天时间准备，把要上的内容确定好了提交给江老师，明天一早就在操场上，我们上一堂全校的公开课。” 刘祁冷汗都要下来了，强撑着答应。 男老师看着江宇扬，“江老师，你接下来好好准备，今天的课我们帮你替一替。” 说完两个老师组织着小朋友们回教室上课。 等学校的人都走了，刘祁满脸笑意地看向江宇扬，“江老师，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明天的提问可否提前让我准备一下。” 江宇扬的眼皮微微垂下，“刘知青，这不合规矩。” “先跟我去办公室，我把徐知青之前教学的课本交给你，你选定公开课内容后告诉我。” 刘祁领了书，是小学四年级的课本，他把整本书浏览一遍，前面的课程徐一鸣已经交过了，后面的他自己也不懂，选了个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领了书就回去准备。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江宇扬看着苏莲花，但苏莲花只是回避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将抹布等工具收捡起来。 江宇扬见状连忙去端地上的水桶，苏莲花转身一把提起。 江宇扬又朝扫帚走去。 苏莲花声音淡淡的，“娇娇，把扫把拿上，我们回家。” 江宇扬挺高一个大个子，衣服得体，在屋内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苏娇娇看明白了江宇扬的心意，但摸不准她姐的想法，默默拿起扫把，此时苏莲花已经走到门口。 第14章 没人在意 苏娇娇说道，“江知青，你高三的书要看完了，我替我姐姐借来看看。” 江宇扬的眼光扫了眼苏娇娇，说了声好便追出去，“莲花。” 他一向温和收礼，现在直呼其名已是慌乱到了极致。 苏莲花顿住脚步。 江宇扬绕到前面，直直地看着她，“刚刚在操场，我见你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苏莲花始终垂眸，余光落在不远处的苏娇娇身上，“没有。” “你看错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娇娇绞着手指，这江宇扬样貌学识都不差，对她姐好像也十分真心，她姐这是不喜欢？ 难道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如果这样可就太可惜了。 出神间，江宇扬已经高三课本递过来，“苏同志，书里面我做了详细的标记。” “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另外。”江宇扬停顿了下，慢慢从兜里摸出两朵头花，一只薄粉，一只靛蓝，样式新颖，好看极了。 “家里前两天寄过来的，估计是妹妹顽皮，放错了，我也用不上，便送给你带吧。” 苏娇娇笑着道谢。 这两朵头花崭新的，谁会把两朵新的放错进包裹。 苏娇娇两只手都抱满了东西，慢吞吞地走着，心里腹诽早知道就让苏青跟着过来搬东西。 躲在一边看完全程的陈佳，见江宇扬给苏娇娇送东西，心里不禁翻起滔天巨浪。 难道江宇扬也喜欢苏娇娇那张娇艳的脸？ 甚至不嫌弃她和徐一鸣拉拉扯扯过？ 陈佳脸色阴沉，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夺过苏娇娇手上的粉色头花，“这头花好漂亮，正配我新买的衣服。” “娇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会送给我吧。” 说完就别在头上了。 苏娇娇的气不打一处来，“你爸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吗？” 右手把扫把扔，快速的把头花抢了回来，动作粗鲁，连带着拔出了一小戳头发。 陈佳心疼的捂住头，“我的头发！” 她的头发少，恨不得给每根头发都编个号，少了一根都心疼半天，别说一下子掉这么多。 苏娇娇不紧不慢地把头发拨弄在地上，“头发啊，头发，早死早超生，下次去个兄弟姐妹多的家庭吧。” 陈佳长得讨喜，圆脸，眼睛大，除了几颗青春痘，皮肤算得上白净，小时候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 唯一缺点就是头发，年纪轻轻额头前面的头发已经稀疏得能看见头皮。 陈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她的头发说事。 偏偏江宇扬还喜欢苏娇娇，这会儿陈佳怎么看苏娇娇怎么不顺眼。 难道人长得好看，就能轻易地得到所有东西？ 陈佳满心只想出气，脑子一转便压下火气，凑拢到苏娇娇身边，还帮苏娇娇把扫把捡起来，“哎呀，娇娇，跟你开个玩笑，又不是真要你的头花，怎么这么小气。” 陈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先东拉西扯两句，“江知青借给你的书啊？娇娇，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嘛？怎么突然想起来看书了。” 苏娇娇懒得理她，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也不怕陈佳上手抢，只要她敢，苏娇娇不介意再薅她两根头发。 没得到回复，陈佳不悦地皱眉，“你最近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娇娇，江知青有没有给你说，明天要出什么考题？” 苏娇娇直觉对方要搞事情，“没有啊，我们走的时候江知青还没准备吧。” 陈佳点点头，“也是。” “娇娇，其实你应该帮帮刘祁。” 苏娇娇眼神清冷，“为什么？” 陈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时刘祁出来作证，证明是徐一鸣给你家泼粪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人家帮了你，你现在帮帮他又怎么了。” 苏娇娇哦了一声，“你觉得我要怎么帮他？” “去江知青那里把明天的考题偷出来，让刘祁顺利进入村小当老师。” 苏娇娇反问，“如果考题这么不重要，谁都可以给，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江知青拿？” 陈佳被噎住，半晌才回答，“江知青肯把书借给你，想必你们关系不错。” “我跟江知青交集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陈佳多次示好都被江宇扬无视。 到后来甚至像逃避洪水猛兽一般，避着陈佳，根本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 苏娇娇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到了分叉路，苏娇娇补了一句，“佳佳，这样对其他知青不公平，就算我能拿到考题，也不能给刘祁。” 陈佳惯常只听自己想听的话。 苏娇娇的话在她耳朵里听来便是，能拿到考题。 到家后，苏娇娇第一时间去找苏莲花，把课本放在桌上，“姐，最近你专心复习，学校那里你就别管了，我帮你打扫......”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莲花打断，眉目冷厉，“我说了我用不上你听不见吗？” “为什么一直忽略我的想法？” “是不是不管我怎么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永远都没人在意？” 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苏娇娇被吓在原地，上一世，她连累家人出事，苏莲花骂她也是十分镇定的。 从没有这样失态。 苏娇娇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也许苏莲花根本不想上大学？ 可是，不想的话为什么把以前的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苏娇娇拿起课本，“你不看的话，我就把书拿走了。” 回了自己房间，苏娇娇趴在床上，不明白这辈子她没有和徐一鸣在一起，怎么和苏莲花的关系还是差到不行。 吃午饭的时候，苏莲花跟没事人一样，但她一向不多话，是以没一个人发现两人闹了不愉快。 苏娇娇睡了午觉起来看太阳应该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江知青应该已经把考题拟出来了。 苏娇娇特意从陈佳门前绕路去学校，将地里摘的蔬菜给周边的老婆婆送去，待看见陈佳在窗户探头探脑后才走了。 陈佳果然不远不近地跟出来，看她进了学校。 第15章 考题 苏娇娇笑了笑，我表现得这么明显，陈佳你可千万要给力。 村小放学比较早，加上走路的时间，苏娇娇到的时候已经五点过，孩子们都放学了。 办公室里也只有江知青一人。 苏娇娇敲门，“江知青。” 江宇扬见是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事吗？” 苏娇娇总觉得江宇扬的语气亲近又温和。 大概爱屋及乌吧。 “江知青，你明天的考题拟出来了吗？” 江宇扬迟疑了下，“你要这个做什么？” 说完觉得像是在质问，忙又解释，“我不是怕你拿去做坏事，只是如果考题泄露出去，追查到你的话，对你名声不好。” 苏娇娇看着他干净的眉眼，这么好的男人，她姐咋就不喜欢呢。 心里对江宇扬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是我姐，她有点好奇你会出什么题，但又不许我来找你，我是悄悄来的。” 江宇扬本来有所怀疑，但听到苏娇娇说不许来找他，便相信了一大半。 苏莲花是极有分寸的人，必定不会主动看题。 只可能是透露了一个想法。 江宇扬回座位拿出考题，“千万拿好，不要给其他人看。” 苏娇娇连忙保证。 扫了一眼题后将写有考题的纸放进口袋，不多不少刚好露出一个角。 回家路上，陈佳果然出现了。 客套几句问她去干什么。 苏娇娇假装紧张地摸了摸口袋，说自己闲逛。 陈佳脸上的笑意更甚，拉着她便要去更远的地方，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考题顺到自己包里。 得手后，忙说要回家吃饭，跟她分开了。 苏娇娇也回家吃了饭，趁着大家出来消食的时候，焦急地在路上走来走去，惹得出来散步的知青和村里人都来询问。 “苏家闺女，你找什么呢？” 苏娇娇急得快哭出来，“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掉的。” 有人问，“是钱吗还是什么东西？我们帮你一起找吧。” 苏娇娇便带着几人沿着小路走，最后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 但是没关系，有这么多人给她作证，是不小心掉的就好了。 今晚，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原本临时抱佛脚的刘祁，收到陈佳的送来的考题后，安心入睡。 陈佳一想到明天苏娇娇就会因为偷考题被人嫌弃唾骂，在江宇扬面前失了面子，高兴得多喝了两碗稀粥。 苏娇娇什么也没想，一觉到天亮，在院子里碰见苏莲花，她一如既往，穿着那身洗得微微泛白的衣服，安静地在各个角落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像一只生长于角落，无人问津的莲花。 苏娇娇收回目光，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简单洗漱后就往学校去。 操场上摆满了椅子，前面坐着学生，后面坐着家长，位置不够的，很多人从家里自带板凳。 校长乐呵呵地和大家聊天，江宇扬和两名老师维护秩序。刘祁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衣，军绿色裤子，极力想融入周边环境。 但最终只能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 苏娇娇忍不住发笑，这刘祁平日看着能说会道，站上台就老实了。 耳边传来其他知青的谈话。 “这刘祁脸皮也够厚的，前脚把徐一鸣举报去农场改造，后脚趁人不在，穿别人衣服。” “忒不要脸了。” “这种人即便学识够了，人品不够当老师啊。” “要是他真能选上，我不也可以自荐？不知道为啥支书偏偏选他。” 苏娇娇回头，便见几人压低声音，头凑一块蛐蛐。 苏娇娇走过去，“谢谢你们昨天帮我找东西。” 几人止住话题，“没事，最后东西也没找到。” 校长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今天来看我们公开课的家长很多啊，学校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话不多说，自从徐知青走了，我们高年级的数学老师一直空缺，由江宇扬江知青兼任，虽然教学任务能完成，但江知青太累了，我们决定重新选一位数学老师。” “我先介绍一下，今天授课的老师，刘祁，也是下乡知青。” 考虑到大家都认识，校长没有过多介绍，便直接说开始。 刘祁脸上揣着笑意走到前面，望着下面一双双眼睛，只觉心里发慌，嗓子眼发干。 “好......好的，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请大家翻到18页......” 有学生笑起来，“刘老师，我们没拿书。” 刘祁自己拿着书，“那听我讲，这个20以内的加减法。” “打比方，就是我们去买菜，买萝卜几毛钱，买青菜几毛钱，一共需要多少钱，就是我们要算出来的。” 下面： “刘老师，到底是几毛钱？” “菜都是自己家种，不需要花钱呀。” “几毛钱是不是算10以内的加减法啊？” 刘祁说着，“我就是举个例子，又不是真的几毛钱，就假装是8块钱和5块钱。” 有人开始掰手指头算，“是不是12块钱。” 刘祁一心紧张着，随即表扬，“没错，这位小朋友真是太聪明了。” 有家长笑出声，“我儿子第一次得表扬，没想到是在算错的情况下。” “哈哈哈哈。” “这刘祁说话没有条理，怎么教孩子哦，要是老师就这个水平，不如带回家自己教。” 还好刘祁站得远，没听见，断断续续地上了10来分钟，总算是讲完了。 校长看了这场授课，心里不怎么想要刘祁。 现在学生不多，三个老师只要重新排课，完全能运转起来，就算刘祁不来也没关系。 只是支书亲自把人送过来，他不好拒绝。 校长重新站上台，“好了，授课的环节已经结束，下面请江知青上台，接下来是提问环节。” 江宇扬留着寸头，胡子刮得干净，身形板正，长相又干净，站在刘祁身边，顿时有教书育人的风骨。 相比之下，刘祁相当的不起眼。 “首先和大家解释下，我出的考题稍微超出了课本的范畴，难度要高于书本。” “在我看来，作为老师，光掌握课本的知识是不够的，你的学识，你的储备必须要高于课本，对知识有更高的理解，才能更好地教学生。” 第16章 永不录用 声音儒雅，娓娓道来，全场都不自觉停止说话的声音，认真听讲。 刘祁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心想，还好他早已拿到了题目，不然还真答不出来。 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便有恃无恐了。 “第一题，苗苗有6只铅笔，小明有7只铅笔，两人一共有多少只铅笔？” 刘祁不假思索，“13。” 江宇扬：“对了，下面是第二题，有13个同学排队做操，苗苗前面有4个同学，后边有几个同学？” 刘祁面色如常，“8。” 江宇扬笑了，“又对了。” “那就最后一题，妈妈买来一些糖，苗苗吃了一半后，妹妹吃了剩下一半，还剩3颗糖，请问妈妈一共买了多少糖？” “12。” 下面很多人还没理出头绪，刘祁已经给出了答案，所有人看向江宇扬等着他的评判。 只见江宇扬对着刘祁点头示意，“三道题都答对了，有这样的水平，来任职高年级老师是没有问题的。” 刚对刘祁公开课表现不满的家长们，这会儿都开始转变态度。 “可能就是没上过课，见着我们这么多人紧张了。” “也是，平时一个班最多也就四五十个人，今天人确实多。” “我相信江老师，他说行一定行。” 陈支书已经准备起身走了。 只要刘祁任教，上次刘祁帮他做伪证诬陷徐一鸣泼粪的把柄就了结了。 陈佳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一切，只等校长出来宣布刘祁通过公开课考核，可以到学校任职，便要出来举报，苏娇娇盗窃考题给刘祁。 但，这时候的苏娇娇已经走到台前，“江老师，我有话想说。” 江宇扬虽然不解，还是把话筒递给她。 苏娇娇接过，“刘知青刚刚答题答得很好，又快又准确，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答出来了。” 刘祁笑嘻嘻地接受夸奖。 苏娇娇语气一转，“但是，我听说刘知青的数学并不好，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会算错，请问你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算出来江知青出的题目的？” “正常人都需要思考，哪怕江知青第一次见这个题目，都需要思考，刘知青，你的学问比江知青还高吗？” 刘祁不悦地说道，“人是会进步的。” 苏娇娇：“是吗？究竟是进步了，还是你偷了江知青出的考题？”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刘祁变了脸色，“苏娇娇，你乱说什么？我昨天一整天都在知青院准备公开课，连门都没出，怎么偷题？” “你少在这里冤枉人。” 其余知青们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不服气刘祁当村小老师，但，“刘祁昨天确实没出过门。” 苏娇娇笑起来，“冤枉人？刘知青，那不是你最擅长干的事情吗？好，刚才的题你既然知道结果，那自然知道怎么做，我相信有很多人还不知道题目是怎么解出来的，不如你来给我们讲一讲，第二题是如何算出来的？” “只要你能说清楚，我就承认你是自己算出来的。” “如果你说不清楚，那就是你偷了题！” 刘祁慌了，“凭什么你让我讲我就要讲？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校长？” 校长站出来，“刘知青，没事，那道题我也不太会，请你讲解一下思路，也算是给这些同学们开个小灶。” 刘祁看着这么多双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很......很简单啊，13个同学，减去4个同学，不就是8个吗？” “苏同志，这道题本来就不难，是你数学太差了。” 苏娇娇笑起来，“是吗？” 有学生觉得不对，“刘老师，13-4等于9，不是8。” 刘祁差点冷汗都要下来了，在心里快速把题目想了一遍，才发现计算结果真的是9，连忙说道，“江知青，你的答案错了吧，这道题答案是9呢。” 江宇扬的脸色不再温和，“刘知青，你确定吗？” 刘祁努力撑直脊背，想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一些，“当然。” 江宇扬缓缓走到他面前，每走一步刘祁便更心虚一分，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几寸距离。 “刘知青，我想问一句，难道一共13个人，苗苗前面4个，后面9个，加起来13人，那苗苗呢？苗苗自己不算人吗？” 刘祁精神高度紧张，甚至没听明白江宇扬的解释，“什么......什么苗苗本人？” 听懂了的学生们哄堂大笑，“哈哈哈，刘老师竟然听不懂，我都听懂了也。” 江宇扬的眼神扫过，“不可在课堂上大声喧哗，扰乱纪律。” 随后看向刘祁，“刘知青，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但我很肯定，这道题的答案是8，你若不信，可以问其他人。” “但你讲不出解题思路，却在第一次答题时全对，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事前盗取了考题和答案。” 说完江宇扬走到校长面前，“我的建议是刘祁不符合当老师的条件，不管是学识方面，还是人品方面。” 这个论断通过话筒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刘祁脸色瞬间煞白。 陈佳预感不好，这刘祁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下一秒，刘祁便夺过话筒，“我说了我昨天没有出过知青院，根本没有偷题的机会。” “这个答案是陈佳给我的，我一开始只是想自己好好准备，是陈佳把考题拿来给我，既然有现成的，不用白不用。” 陈佳？ 人们两两相望，“哪个陈佳？” 村里好几个叫陈佳的。 陈佳已经猫着身子准备跑了。 但苏娇娇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原来是你，佳佳。” “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偷考题呢？” “你知道我昨天找了多久吗？” “我一直以为是不小心弄掉了，没想到竟然是你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昨天帮着找东西的人都反应过来，“就是，我们陪着找了好久。” 陈佳被人围住，想走也走不了，一张脸急得通红，只能无力辩解，“我没有。” 校长站出来，“偷考题性质恶劣，刘知青即便没有偷，但对别人偷来的答案照用不误，存了侥幸心理，我宣布，刘祁任职村小老师的事情作罢，且只要我在一天，就永不录用。” 第17章 贱骨头 “陈支书，您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吗？” 陈应雄冷着脸，“没有。” 大步走到陈佳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个贱骨头，这是看上别人了？上赶着做这样下贱的事情？” “老子让你相亲你不去？就看上这么个没用的男人？” “我陈家是差你吃还是差你穿了？” “贱骨头！” 扬起手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阴沉的脸色让周边的人看了都害怕不已。 陈佳双颊高高肿起，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校长忙过来把人拉住，“别别别，影响不好，孩子们都看着。” “佳佳做错了事，你好好教就是了。” 陈应雄其实根本不在意陈佳偷不偷考题，只是他送来的人搞出这样的事，让他丢了面子，必须找人出气而已。 他转身看向校长，“校长，纵然这贱骨头偷考题有错，那这考题是怎么到了苏娇娇身上的？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如此重要的东西难道不该找个柜子锁起来？” 陈应雄语气阴狠，“江知青，你在保管考题上存在极大的失职！” “你的回城名额要重新考虑。” 江宇扬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表情，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看了苏莲花一眼，心中涌起一阵无力和沉重感。 回城是他从下乡的第一天便盼望的事情，当他听到自己能回城的消息时，那股喜悦简直难以言状。 只是当初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震惊、多难过。 江宇扬明白自己存在失职，以他正直的性格，甚至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合，便要接受处罚。 被苏娇娇打断，“陈支书，真要追究责任，陈佳作为偷盗考题的人，你打两巴掌就没事了，刘祁在公开课上用考题作弊，除了没通过考核，不能进入学校教书外，对他原本的生活和工作有什么影响吗？” “凭什么让江知青承担最惨重的后果？” 陈应雄抿紧双唇，“他作为主考官，泄露考题就是失职，不论你巧舌如簧，也洗不脱他的关系。” 苏娇娇深知陈应雄不是讲道理的人，且早就记恨她爸，记恨苏家。 此时说取消江宇扬的回城名额，也有针对苏学海的意思。 “陈支书，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第一，学校想补充一名老师进来，这是学校的职责还是大队的职责？为什么你直接带了刘祁过来？这合规矩吗？” “第二，既然是选拔老师，那其余的知青能不能参加？他们知不知道有这个机会？” “第三，刘祁的学问如此之低，根本不能胜任老师的角色，请问您事前知不知道？” 苏娇娇每问一句，陈应雄的脸色便更青几分，到最后脸上的怒气几乎压抑不住。 “苏娇娇，我才是莲花村的支书，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质问我？” 苏娇娇的手心全是汗，“支书在我心里是为莲花村的所有村民服务，也包括我，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我提的问题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过，只是没有说出来。” “陈支书，你这么做能服众吗？对其他知青公平吗？” “你是支书，不代表你可以利用职权随意给学校安插人选。” “如果你坚持处罚江知青，我只好再去县纠察大队走一趟，看看您推荐刘祁当村小老师的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 陈应雄气得脸颊肌肉隐隐抖动，双眸如鹰，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一般打在苏娇娇身上。 苏娇娇不是不怕。 只是这事终究是她闯出来的，她一开始只是想让陈佳颜面扫地，没想过连累江宇扬。 现在她必须站出来，保护江宇扬的利益不受损害。 江宇扬一低头就能看见苏娇娇头顶的漩涡，那么小小的身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却敢和陈支书对峙。 江宇扬心里的阴霾几乎瞬间被扫去，他轻轻拍了拍苏娇娇的肩膀，“谢谢。” 然后挡在苏娇娇面前，“陈支书，我却有失职之处，我愿意接受惩罚。” “但回城名额事关重大，我不会退让。” 陈支书笑起来，“真是好。” “我一个支书还被一个小娃娃拿捏，他苏学海生了好女儿！” 话语里褒奖。 表情却全是讥讽。 “好，江宇扬，你既承认你有错，有错便要罚。” “从明天起，你就去下山川修大坝，什么时候回城通知下来，你就什么时候离开。” 苏娇娇不满这个决定，还要反驳时，被江宇扬抓住手，只一瞬便又放开。 他沉稳又温和的声音已经传出，“好。” 陈应雄甩手而去。 陈佳泪眼朦胧，眼底全是恨意，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死死看着苏娇娇。 旁边人发现她的脸肿了，多少有点可怜她，“佳娃子，你脸出血了，你爸下手也太狠了，快去处理下吧。” “是啊，年纪轻轻的可别留疤，到时候不好说人家。” 陈佳不忿地吼了句，“谁要你管。” 说完就跑了。 “唉，这娃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瞧着懂事又听话。” “就是，见谁都喊人，嘴甜得很。” “算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乖，心里心眼多呢，不然怎么会去偷东西。” “所以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佳娃子就是妈走太早，没人教。” ...... 校长办公室。 校长、两位老师，江宇扬，苏莲花和苏娇娇都来了。 校长叹气，“江老师，你答应得太快了，我想给你求情都来不及。” 当时苏娇娇已经把场面扳回来了，陈支书万万不敢取消江宇扬的回城名额，只要他再拿教学任务紧做由头，江宇扬完全不用去修大坝。 那是个苦差事。 男老师附和，“是啊，我们两个虽然教的时间比你长，但水平都不如你，你走了，我们高年级的教学只能彻底垮了。” 便只能恢复到之前不分高低年级授课的状态。 女老师挽着江莲花的手臂，“你妹妹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把江知青害惨了。” 苏莲花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了苏娇娇一眼。 第18章 害死他 江宇扬心有所感，替苏娇娇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决定把考题给她的。” “现在多说无益，只是对不起这群孩子。” 校长起身，“你这会儿便回去，该收拾的、准备的，都好好捋一捋，明天一早就得过去了。” 江宇扬应下，和两位老师说了些告别话，苏莲花和苏娇娇便跟着他一块走了。 临走时女老师贴在苏莲花耳边小声说，“你这个妹妹从小就不省事，原来追着徐知青，现在说不准又看上了江知青。” “你可注意些，江知青之前是对你有意的，你不好好把握，被你妹抢走了你就哭吧。” 苏莲花听得心里难受，“你也说了，她是我妹。” 甚至家里都想要促成苏娇娇和江宇扬。 而她苏莲花从来都不在父母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娇娇回头便见女老师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是在说她的坏话，就是不知道苏莲花是怎么想的了。 三人一起走出学校，快分开时，江宇扬想说什么话，苏莲花已经脚步不停地走开。 江宇扬的唇边泛起苦笑，只能再次跟苏娇娇道谢。 苏娇娇从兜里摸出钢笔，“本来昨天就带来了，给忘了。” “现在还你。” 江宇扬摩挲着钢笔，“谢谢你站出来帮我说话，你很勇敢。” 苏娇娇却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道谢。 “江知青，有什么困难记得找人通知我......我们家。” 江宇扬笑看着她，“恩。” 分开后，苏娇娇沿路回家，看见苏莲花站在前面不远处等她。 苏娇娇走到她面前，“姐。” 苏莲花看着她，语气直白又生硬，“你为什么要找江宇扬拿考题？” “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知不知道？” 苏莲花的睫毛颤了颤，再抬起已是坦然而无畏，“真正让江知青陷入困境的是偷考题和不讲道德的刘祁，没有他们，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现在直接把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是不是过分了。” 苏莲花抓紧衣角，她是不擅吵架的，原也不想和家里人吵。 但此刻心中仿若有一团火气，不发出来便烧得她全身难受。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以为你在这件事中就这么清清白白，一尘不染？” “江知青本来要回城，让他顺顺利利的回城不好吗？” 苏莲花的脸上多了一丝落寞。 苏娇娇突然觉得，苏莲花不是不喜欢江宇扬，只是觉得两人没有未来。 “姐，你是不是喜欢江宇扬？” 苏莲花愣在当场，红润的脸颊霎时失去颜色。 “没有，你别胡说。” 苏娇娇看透了她的口是心非，“你若是喜欢江宇扬，那你的对我的质问我全然接受。” “如果不是，请你好好想想，罪魁祸首到底是不是我，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说完，苏娇娇不管苏莲花是什么想法，径直回家。 闹了这么一通，她也累了。 等晚上苏学海回家，每个人都知道了早上公开课发生的事情。 苏学海没有过多责怪苏娇娇，只是让她以后做事、说话要更周全一些，要多顾及旁人。 饭后，苏母到苏娇娇房间，发现她的桌上多了两朵样式新颖的头花，问她哪儿来的。 苏娇娇如实回答是江宇扬给的。 苏母一脸喜气，“他对你有意？” 苏娇娇吃撑了正转着圈消食，“妈，你说什么呢？” “我跟江宇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 苏母却不信，“好端端的，你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要送你头花。” “你不用害羞，我跟你爸很喜欢小江这个孩子，不会像之前反对徐一鸣那样，不许你们在一起。” “你们若真是有情，就让他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苏娇娇被这一连串大胆的话吓傻了，“妈，你真的误会了。” “我不喜欢江知青，江知青也不喜欢我。” “我看他对苏莲花倒是多上心的。” 苏母敲了一下她的头，“没大没小，苏莲花也是你叫的，她是你姐。” 苏娇娇嘟囔，“我跟江宇扬就像水里的鱼和天上的鸟，两个人之间没有一点可能。” 苏母迟疑着，“他真看上你姐了？” 苏娇娇耸肩，“在我看来是的，这些事您问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合适，你直接问姐去吧。” 把人给赶走了。 苏母仍是不太相信，见厨房里的油灯亮着，便假装进去洗脸，苏莲花烧的水正热了。 苏莲花主动给苏母打了热水。 苏母边洗边状似无意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跟你妹吵架了？” 苏莲花闷着没回答。 苏母便接着说，“你妹不懂事，你多教教她，你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旁人说什么闲话都不要管，把自己过好才是真的。” “你妹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站出来帮小江说话，应该表扬她才是。” 苏莲花不知道该说什么，恩了一声。 苏母洗完脸要走，问道，“你妹说江知青似乎对你有意思，你对他呢？” 苏莲花看向苏母那张不年轻，却和苏娇娇莫名相似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在她听来，这不是一句稀疏平常的问话，而是警告。 警告她不要觊觎苏娇娇的东西。 苏母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苏莲花哑着嗓子，“没有。” “娇娇她不懂这些，误会了。” 苏母点点头，“莲花，你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说。” “嫁人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总要找个合你心意的。” 那晚，苏莲花把头蒙在被子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受了委屈的自己，默默流泪却不敢哭出声。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苏娇娇嫁给了江宇扬。 江宇扬明明先前是喜欢自己的，最终也喜欢上了苏娇娇，还跟着苏娇娇叫她姐。 苏莲花吓出一身冷汗。 她第一次发现，或许自己根本不能接受江宇扬是别人的。 她可以拒绝江宇扬的示好，却不能容忍这份好转移到别人身上。 苏莲花打开衣柜，在最角落找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里面是她抽时间做的一双棉鞋和护膝，给家里人做的时候，悄悄给江宇扬也做了一双。 第19章 我帮 做这些东西的时候，苏莲花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想过把东西送出去。 单纯只是想疏解心里的那份喜欢。 苏莲花用布把东西包好，重新塞进了角落。 第二天，苏娇娇起床的时候，家里只剩苏青一个人了。 苏娇娇问，“其他人呢？” 苏青看着连环画入了迷，“都去大队开会了。” “马上要开始秋收，大队开会安排秋收的任务，今年收成好，有得忙了。” “锅里热着玉米馍，二姐，你自己拿。” 苏娇娇去厨房转了一圈，咬着馍出来，有点冷了。 “中午我两的饭还有人管吗？” 苏青看了她一眼，语气无奈，“二姐，实在没人做，我带你去狗子家蹭饭。” 苏娇娇嚼得牙疼，“少看不起你姐，我随便炒两个菜，保管你吃了三天都还想。” 苏青不给面子的笑起来，“得，你就吹牛。” 两人斗嘴间，一个身影走进了苏家院子。 苏娇娇两人听到声音，均向门口看去。 陈佳的脸比昨天更肿了，红彤彤一片，中间夹杂着血丝。 因为疼，陈佳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此刻眼下青黑，嘴唇苍白，整个人憔悴极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青，他几乎是弹射般的从椅子上跳起，冲到陈佳面前，“佳姐，你这脸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陈佳就委屈极了，瘪嘴道，“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去问问你的好姐姐啊。” 苏青迷茫的看了眼四周，“你说谁？我大姐？” “还是二姐？” “你的脸不是你爸打的吗？我昨儿听说本来还想来看你，结果狗子跟人打架，我就给忘了。” “佳姐，你脸怎么这么严重？” 苏青也挨过打，但苏学海从没下手这么狠过，也不打脸。 “你是个女孩子啊，陈应雄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找他去！” 陈佳拉住他，语气十分不耐烦，“苏青，你能不能别捣乱了，你不知道我爸的性子吗？你闹到我爸那去，你拍拍屁股走了，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 苏青表情赧赧的，“我想帮你出口气嘛。” “佳姐，你吃早饭了吗？” 话音刚落，陈佳肚子便咕噜一声。 苏青跟得到指令一般，冲进厨房拿了两个玉米馍，“有点冷了，要不要热热再吃？” 陈佳嫌弃得不行，“我脸肿成这样怎么吃啊？你是想我破相吗？” “你家有小米粥没？” 苏青几乎没有迟疑，“有，但是没有熬好的，佳姐，我给你拿点小米，你自己回家煮着吃行吗？” 陈佳这才勉强的点头。 小米算是比较珍贵的东西了，苏青这么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换句话说，苏娇娇在自己家想吃上一顿小米稀饭都还要看日子。 这陈佳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苏娇娇全程冷眼旁观，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青这小子对陈佳关心得有点过分？ 态度也好得过分？ 苏青用布袋包了一小包小米出来，“佳姐，你先拿回家吃，不够了再来拿。” 包里的分量掺着其他的一起煮能吃好几顿。 陈佳觉得少，“苏青，你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小气？” “我要去别家要，比你给的可要多多了。” 苏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再拿点。” 听到这话，苏娇娇的气不打一处来。 劈手夺过苏青手上的布袋子，冷冰冰的看向陈佳，”嫌少？嫌少就去别家，我们家的米可不给忘恩负义的人吃。“ 陈佳的脸一时青红紫白的，“娇娇，你把我害这么惨，现在不过是来你家要点米都不行？” 苏娇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害你什么了？“ 陈佳理直气壮，“我现在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说我是小偷，我脸都抬不起来了。” 她在村里苦心经营的听话、懂事、嘴甜、乖巧的形象被一下子推翻了。 本来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名声，陈佳恨不得杀了苏娇娇。 苏娇娇无法理解陈佳的脑回路，只觉得对方跟傻子一样，“苏青，把她赶出去，从今天起，不许她再进入我家。” 陈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把考题拿出来，我怎么有机会偷考题？还被刘祁当众戳穿。” 苏娇娇死死盯着她，“陈佳，我告诉你，脑子不好就去看医生，少在这里像疯狗一样乱叫，你名声败坏是因为你这个人从头到尾，从根上就烂了，和我苏娇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以前我眼瞎心盲，对你掏心掏肺，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告诉你，你以后在我这里，占不到任何便宜，我不会给你哪怕一颗米。” 苏青眼看着两人吵起来，小心翼翼地拉住苏娇娇的手臂，“二姐，你讲话太伤人了。” “佳姐还受着伤呢。” 苏娇娇眉目冷凝，“她算你哪门子姐？苏青，你脑子也昏头了是吗？我让你把她给我赶出去！” 陈佳看了眼苏娇娇手上装着小米的布袋子，想到自己来苏家的初衷，终是态度软了下来，“娇娇，我就是一时气急，不是真的怪你。” “我的脸伤成这个样子，我爸却一点儿不关心，我想拿钱去看医生，我爸却说家里没钱。” 陈佳扑闪着圆圆的大眼睛，泪珠在里面盘旋，就是不落下来，可怜楚楚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苏青立马心疼了，“佳姐......陈佳，你别哭，我们马上想办法。” 他一摸口袋，发现四个口袋都是空的，“我......我的钱刚买了最新出的连环画。”又看向苏娇娇，“姐，你之前生病，爸妈给了你不少零花钱，让你买零嘴，你先拿出来给陈佳看病。” 苏娇娇看着陈佳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在我这里占到任何便宜。” 陈佳是真着急自己的脸，眼泪终于落下来，流到伤口时特别疼。 点燃了陈佳心里一丝丝无名火，“你是不是要看我去死？” “女孩子没了脸怎么嫁人？你要害我一辈子吗？” 苏青着急了，“姐，你怎么变得这么狠心？陈佳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你不帮我帮。” 第20章 对象 苏青脚步不停地朝门外跑去，边跑边说，“我去二狗家借钱，陈佳，你等我回来。” 待院子里只剩两人时，陈佳止住眼泪，语气颇为骄傲，”苏娇娇，你不帮我又怎样？苏青对我死心塌地的，比你这个叛徒可好多了。“ 苏娇娇混不在意，将布袋子抛了抛，”二狗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吃了上顿没下顿，找他借钱，你准备等明年再看脸吧，希望到时候还有救。“ 说完自顾自进厨房把小米放回原位，中途不忘骂苏青，也是个眼瞎的。 出来时，陈佳人已经不见了。 也好，看着就心烦。 苏娇娇回房间看见床头边，放着的高三的书，想了想还是把书放到了苏莲花房里的书桌上。 她能做的就这些，至于苏莲花看与不看，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上。 另一边，陈佳出了苏家，在路上停停走走，想过去医院赊账，把脸先看了再说。 但被他爸那样好面子的人知道了，绝对逃不了一顿打。 思来想去，陈佳敲开了秦家、刘家的门，这两家的儿子是苏娇娇的忠实爱慕者，以前三天两头便给苏娇娇买吃的，送些小玩意儿。 家里还都挺有钱的。 秦洛一听是娇娇生病了，没钱看病，二话不说就拿了五块钱给她，还说，“要是不够再来找我。” 丝毫没怀疑，苏家虽算不上富裕人家，但也不穷，怎么会看不起病。 陈佳接过忙说谢谢。 马不停蹄地赶去刘家，刘能听后直接给了八块钱。 刘能心智更加成熟，并不相信陈佳的说辞，什么病了没钱看，只以为苏娇娇又看上什么新鲜玩意儿，差点钱。 之前苏娇娇一心追着徐一鸣，秦洛和刘能对苏娇娇都冷淡了一段时间，但徐一鸣出事后，两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觉得自己有机会了。 给钱上便也更大方。 陈佳捂着怀里的十多块钱，心里得意极了。 你苏娇娇不肯给钱，有的是人愿意给我钱。 心里甚至盘算着要不要多去几家要钱，让大家都以为是苏娇娇不要脸到处找人借钱才好。 但脸上实在痛，陈佳只能暂时歇下心思，往卫生所的方向走去。 半道中，陈佳远远的看见一人，人高马大的，拎着只兔子，走近了一瞧，竟然是陆承延。 她以前没关注过这人，现在仔细一看，陆承延长得属实不错。 上次在陆承延家，两人抱在一块儿，苏娇娇还说喜欢他吧。 所以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佳的眼睛滴溜一转，便上前喊道，“陆承延。” 陆承延跑了一趟沪市，运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回百货公司，交接完后便回了莲花村，路上撞见只野兔子，便随手逮了回家。 至于眼前的女生，陆承延稍加思索，便记起来是见过的。 “有事？” 陈佳个子矮，仰头看着他，“我是苏娇娇的好朋友，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没有钱治病。”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难受，便四处帮她借钱。” “你是娇娇的对象吗？” “是的话，赶紧把你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陆承延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对象？” 陈佳点头，“对啊，那晚你俩抱在一起，我们大家伙可都看见了。” 陆承延思索一番，却没问苏娇娇生了什么病，“你要多少钱？” 陈佳有点愣住，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这人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啊。 难道苏娇娇又傍上个隐藏的有钱人。 咬着牙说道，“十块，有吗？” 陆承延垂下眼眸，嘴角噙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 “是存了很久的钱。” 陆承延随手摸出钱，递给陈佳，“告诉娇娇，千万要好好养病。” 等陆承延走后，陈佳才皱眉，“这人是个傻子吧。” “我说生病就生病，都不知道去问一问。” “人长得不错，脑子却不好。” 陈佳开心地去卫生所看了脸，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要求一定不能留疤。 在医生的再三保证下，才放心离开。 ...... 时间一晃而过，秋收的任务全面来临，学校放假，就连小孩子都全部参与到抢收的工作中来。 到处都是拖拉机的轰鸣声。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但知青们都怨声载道。 “徐知青被送去农场改造也就算了，现在江知青也去修大坝了，我们人手一下子减少了两个，划给我们的田地却没有减少。” “我们怎么忙得过来？” 女知青们在乡下劳作，双手已经起了茧子，但这次的劳动强度依然超过了她们的接受程度。 好几个女知青手上都出了血，只能把旧衣服拆开，缠在手上。 “支书也不想想办法，耽误了收割时间，谁也讨不了好。” 苏家的田就在知青任务田的旁边，将大家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他起身看着茫茫一片望不到头的麦田，知道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办法。 苏学海主动找陈应雄商量，看去外乡请几个人手，或者让江知青先回来忙秋收，等秋收搞完了再去修大坝。 却被陈应雄一口回绝，“说起来，江知青是受了你家娇娇的连累才不得不去修大坝，这件事您自己想办法，大队管不了。” “请人也可以，你自己花钱请，跟大队无关。” 叼着烟杆走了。 正送午饭来的苏娇娇听了几句，火气直冒。 “爸，他哪有一点支书的样子。” 苏学海摆手，“人多嘴杂，不要说这些。” 苏莲花将饭菜从篮子里拿出来，苏父苏母便放下镰刀。 苏母捏着肩膀，“再干两年也就干不动了。” 苏娇娇四处望了眼，“苏青呢？” 苏父苏母平静地吃着饭，“你还不了解他，每年秋收都主动去陈家帮忙，咱自己家的事是一点不管。” 苏莲花想了想，“爸，从明天开始我到田里来帮忙。” 苏母摇摇头，“家里需要人洗衣做饭，你走了不成。” 苏娇娇举手，“我明天来帮忙。” 苏学海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还会做割麦子？” 第21章 又臭又硬 苏娇娇挺了挺小身板，“当然，不就是用刀割嘛，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苏学海被逗得笑开了怀，“你想得太简单了，从小到大你都没做过这些。” “你在田里四处走走看看，听听那些知青们说的话，就知道了。” 苏娇娇并不觉得很难，这一世的自己称得上养尊处优，但上一世的自己被恶婆婆磋磨得不成样子。 苏娇娇觉得，再难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苏青带着陈佳过来了，不过几天时间，陈佳的脸已经全好了，看不出一点痕迹。 苏青脱掉外套，穿着里面的一件单薄t恤，鞋子和手脏兮兮的，裤子上沾上不少麦子碎屑。 反观陈佳，崭新的桃红色碎花褂子，搭配高腰喇叭裤，耳朵上一对珍珠耳环，衬得五官都精致起来。 苏母夸赞道，“小佳这身衣服好看。” 陈佳故作害羞地低头，“嗯，新买的，花了八块钱。” 苏母吃了一惊，“这么贵。” 莲花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陈应雄重男轻女，对女儿完全不上心，保证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怎么突然花这么多钱给陈佳买衣服。 苏母打量着陈佳，“你爸给你说亲了？” 陈佳这下是真羞红了脸，“没有的事。” 苏青挤进围坐着的几人中间，“好饿，我的饭在哪？陈佳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苏娇娇看见他就烦，拿筷子打掉他的手，“你有脸吃吗你？就伸手。” 苏青捂着手背嗷嗷叫，“二姐，你发什么疯？” 苏娇娇挑眉，“我说错了吗？家里都忙成啥样了，自己家的地都收不完，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别人娇滴滴的好可怜，说两句话好听话就哄得你去免费帮忙，你怎么不想想你年迈的父亲，母亲？他们一把年纪还在田里干活，妈刚刚还喊腰酸背疼。” 苏青底气不足地反驳，“陈佳就她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苏娇娇反问，“她是没有爸还是没有弟弟？要你去帮忙？” “帮忙也就算了，连饭都不给你准备，还带着陈佳一起来咱家吃。” “又出力又出钱，别人拿你当傻子用呢。” 苏学海觉得苏娇娇话说得太难听，让人下不来台，“娇娇，别说了。” 苏青见苏学海帮着说话，立马控诉，“爸，你真得好好管管二姐了，前几天陈佳的脸快烂了，找二姐借钱，二姐那冷漠的样子哟，见死不救。” “现在更是过分，连饭都不让吃了，我招你惹你了吗？” 陈佳声音弱弱的，“苏青，娇娇对我有误会，我相信她有天会理解我的，别为了我和你姐吵架，我不吃就是了。” 说完转身要走。 苏青哪里听得这样的话，满心替陈佳委屈，双手一撑站起来，“不吃就不吃，搞得谁稀罕吃一样。” 他站起来，还等着其他人挽留，但苏父，苏母，和两位姐姐，没有任何人开口挽留。 苏青只觉在陈佳面前失了面子，上前拉住陈佳的手就走。 苏学海终于开口，“站住。” 苏青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神色。 果然，家里人还是心疼他，不忍心让他饿肚子。 苏青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象，等会儿要用什么表情坐下去吃饭，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好哄。 可是下一秒，苏学海的话让他愣在原地，“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苏青反应过来立马放开。 苏娇娇跟了句，“从现在开始，干活就吃饭，不干活谁也别想吃。” 苏娇娇夹起一块肉片放进苏学海的碗里，肉香味扑鼻。 苏青莫名的就委屈了。 从小他和苏娇娇，陈佳三个人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苏娇娇从没对他这么凶过。 苏青看着苏娇娇，心里怨怪，“二姐，我恨死你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佳眼见今天蹭不到饭，灰溜溜的跟着一块儿走了。 苏娇娇吵赢了苏青，并不觉得高兴，反而闷闷不乐的。 苏青对她很好，不然上辈子不会为了她找徐一鸣算账，还断了一条腿。 可是，她越想让苏青和陈佳分开，两人就走得越近。 苏娇娇用筷子无意识的拨弄着碗里的饭菜，被苏学海制止。 “不高兴了？” 苏娇娇闷闷点头。 苏学海不觉得兄妹间的争吵是多大的事情，但还是开解道，“你但凡服个软，那小子保管又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了。” 苏娇娇瓷白的脸上难掩失落，“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服软。” 陈佳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明显想拉着苏青一起孤立她。 苏青还傻不愣登的中计。 苏学海目光慈爱，“你没错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对的。” “你以前和陈佳好的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留一份，连你大姐都没有。” “苏青一开始是因为你才接纳了陈佳。” “苏青的脾气倔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想他听你的，必须得学会示弱。” “像刚刚那样下他的面子，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苏娇娇若有所思地点头。 想通了，但也不想那么快去哄。 让他吃两天苦头再说。 苏娇娇就不信，凭陈佳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愿意花钱请苏青吃饭。 只是苏娇娇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陈佳现在手上有钱！ 让陈佳花钱请苏青吃饭，她确实肉疼，但一想到两姐弟为了她反目成仇，陈佳就觉得畅快。 是以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苏青，你姐怪我偷题，但刘祁是我爸推荐过去的人，我不过是不想让刘祁表现得太糟糕。” 苏青干了一上午的活早就饿了，身无分文，还受了一肚子气，说话有气无力的，“佳姐，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陈佳笑起来，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嘴唇红润。 苏青看呆了，“不好意思啊佳姐，说好了带你去吃饭，结果跟我一起饿肚子了。” 陈佳扑哧一声笑起来，“谁说我们没饭吃了，走，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苏青眼睛一亮，“真的？” 陈佳自信地点点头，“当然，你帮我家干活，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 两人去街上买了几个发肉包子，吃得饱饱的。 第22章 湿透了 苏父苏母吃了饭简单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便要接着干活。 苏莲花让苏娇娇把东西拿回家洗了，自己留下来帮忙，苏娇娇看了下苏莲花的动作，非常利落。 手起刀落，麦子就倒下了。 苏莲花表情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变化。 苏娇娇拎着篮子回家，想着等会儿空了也去帮忙割麦子。 她收一点，父母就能少累一会儿。 苏娇娇回家洗了碗，见院子里堆了一盆脏衣服，把苏青的挑出来放一边，剩下的端去河边洗。 来洗衣服的全是年纪大的女人，年轻的都忙秋收去了。 有人打趣，“莲花呢？今天怎么是你来洗衣服？” 苏娇娇河边，“家里割麦子人手不够，她帮忙去了。” 一个中年妇人站起来，“你比你姐长得可俊多了。我洗完了，这个位置好，让给你。”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用盆舀了河水泡着，将皂角捣碎后，先是在盆里揉搓两把，再拎出来放到石板上用棒槌打。 刚刚给她让位置的妇女不是别人，正是莲花村有名的媒人。 苏莲花的亲事，也是她在帮忙相看。 之前只知道苏家大女儿勤劳能干，今日一见，这小女儿长得更是出众。 叫她洗衣服也十分熟练。不像外面传的懒惰贪吃。 苏娇娇锤了一会儿，额头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脸蛋儿仿佛涂了胭脂，粉粉嫩嫩的好看极了。 妇人阅人无数，见她年纪小，却胸脯饱满，屁股又圆又翘，腰细腿长。 再配上这样一张出众的脸，几乎没有男人能拒绝。 当下便决定，要尽快去苏家包揽给苏娇娇说亲的差事。 这个要是说成了，红包少不了。 河边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苏娇娇一直埋头洗衣服，洗一会儿便要歇一会儿，肩膀酸疼得厉害。 苏娇娇不禁感叹，真是重生后娇养了一段时间，上辈子的她再洗两盆衣服也不带喘气的。 等到衣服洗完，苏娇娇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端起木盆准备回家，可浸透水的衣服较之前重多了，苏娇娇手一滑，木盆连带着衣服全翻到了河里。 “啊，我的衣服！” 苏娇娇惊呼一声。 河水不深，但十分湍急。 衣服随着河流立马朝下游飘走了。 河边仅剩的两个人围拢过来，“哎哟，你这个可难办了，要是有男人在，还能帮你捞捞。” “我们这把年纪，又是这个天气，下水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就连苏娇娇要下水都被拉住。 苏娇娇焦急，“您放开吧，我能行。” 一大家子人的衣服呢。 “我去。”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在他说话的同时，男人已经挽起裤腿下水了。 苏娇娇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在看清楚男人长相后说道，“陆承延，你小心点。” 陆承延没说话，朝着衣服快速走去，飞快地将散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全部捡回来，抱在胸前。 木盆重量轻，飘在水面已经流向远方看不见了。 陆承延站在水中看着木盆的方向，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捡。 苏娇娇喊道，“木盆不要了，你快回来。” 陆承延这才慢慢走回河边。 苏娇娇在岸边弯下腰，“先把衣服给我。” 少些重量，方便上岸。 陆承延没给，“我的衣服反正湿了，没必要再把你的弄湿了。” 苏娇娇眼尖地瞄到嫩黄色的小物件，瞬时涨红了脸。 她的小衣服，正搭在陆承延的麦色手臂上！ 苏娇娇连忙说道，“没关系，真的谢谢你了，快把衣服给我吧。” 陆承延没给，反而微微侧过身避开了。 旁人跟着劝阻，“妹子，陆同志说得对，你还是让他帮你吧。” 苏娇娇急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她不知道陆承延看没看到那些私人衣服。 但陆承延一脸正经，想来应该是没注意到。 苏娇娇顾不得其他，直接俯身去拿，陆承延皱眉，刚想让她注意安全。 苏娇娇已经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陆承延:…… 这下好了，不止捞衣服，还要捞个人。 河水不深，只到陆承延大腿以下，苏娇娇本来完全可以自己站起来。 但掉下去的惊慌失措，让她疯狂地在水里扑腾。 陆承延找准时机，拎着她脖子后的衣服，一把提起。 直到被提出水面，苏娇娇都还在不停挥动双手。 陆承延只有俯下身，让自己和对方的视线齐平，语气安抚，“没事了。” 苏娇娇望进陆承延黝黑的眸子，那里面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 而陆承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苏娇娇没由来的心头一跳，慌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尴尬一笑，“没……没站稳。” 陆承延松开手，“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打湿了。” 河边上的人见苏娇娇浑身湿透，薄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窈窕曲线毕露，连忙伸手拉她，“快上来。” 苏娇娇上岸后，立马转头，不由分说地从陆承延手上把衣服抱过来。 动作急促，甚至是粗鲁，指甲在陆承延的手臂上抓出两道红痕。 苏娇娇一边抱歉，一边加快速度，特地把小衣服藏在中间。 只是全家人的衣服堆积在胸前，苏娇娇几乎要看不见前面的路。 陆承延说道，“我帮你拿回家。” 苏娇娇反射性一弹，“不用。” “陆承延，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别感冒了。” “今天谢谢你。” “还有两位婆婆，都快回家吧。” 两位婆婆见事情解决，端起自己的木盆回家。 陆承延脱下外套披在苏娇娇身上。 苏娇娇双手都抱着衣服，根本拒绝不了，但她太清楚这样的举动十分暧昧。 被人看见容易引起风言风语。 抖动两下将陆承延的外套抖落在地，“这样对你我的名声不好，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不必了。” “我不冷。” 陆承延只能捡起衣服，“你要这样一路走回家，我保证你的名声只会更差。” 苏娇娇一双杏眼里满是不解。 陆承延从湿衣服里面随手拿出一件，重新披到苏娇娇身上，袖子交叠在苏娇娇的脖子前，打了个结。 “你湿透了，你不知道吗？” 第23章 人情 苏娇娇一张脸红透了，但仍假装镇定，冲陆承延点头告别，企图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无地自容。 只是眼神飘忽，怎么看怎么心虚。 忽然，苏娇娇瞥到陆承延的小腿，“你流血了。” 陆承延淡淡看了眼，毫不在意，“小伤。” 苏娇娇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重生之后，她似乎一直在麻烦陆承延。 “要不你跟我回家，我用药酒给你简单处理下。” 苏娇娇睁着水润的双眸，睫毛又长又翘，嘴巴红润，脸蛋也粉嫩嫩的，像一块软绵绵的糕点。 陆承延就直直地看着，目光不闪不避，“好。” 苏娇娇松了口气，说实话，被陆承延盯着是有压迫感的。 还有种……男人对女人的侵略感。 要是陆承延再不开口，苏娇娇也坚持不住要借口跑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马上说道，“衣服我自己抱，你别……” 话还没说完，陆承延已经把衣服全部抱走。 苏娇娇真的要抓狂了，她的小衣服！ 陆承延径直往前走，没回头，“在水里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 “对我来说，都是身上穿的，和裤子，袜子没什么两样。” “我不会碰到的。” “我拿，只是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应该承担更多的体力活。” 苏娇娇被说得哑口无言。 只能尴尬地笑笑。 此时看天色差不多四五点的样子，苏父苏母应该还没回家，但刚一进门，院子里就站了三四个人。 最先一人回头，看着湿漉漉的两人诧异道，“你们这是？” 苏娇娇迅速简单地解释了。 那人哦了一声，然后皱起眉头，“快去看看你爸，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把捕兽夹放你家田里，你爸的脚伤得十分厉害。” 苏娇娇白了脸，“怎么会这样？” 立马把衣服另找盆放下。 有人安慰道，“你别急，回家之前，我们已经送苏会计去卫生所包扎了，现在只需要在家里静养就行。” “哎，只是正是秋收最忙的时候，你家的田可怎么办。” 一行人摇着头出了苏家。 苏娇娇站在门口，就见中午还说说笑笑的苏学海，此时躺在床上，脚被包成了粽子。 苏母拿了枕头垫在苏学海的背后，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 苏学海拍拍苏母的手，“行了，孩子回来了。” “又不是多大的伤，别哭哭啼啼地让孩子担心。” 苏母又担心又着急，“能是小伤吗？捕兽夹多锋利？野猪碰到都跑不掉，你的脚差点没给戳穿了。” 苏娇娇坐到床边，“爸。” 听到苏母的话，顿时眼泪在眼眶打转，想看伤口又怕弄疼苏学海。 苏学海笑了笑，“你妈故意吓唬你呢。” 苏娇娇看苏学海的嘴唇发白，显然疼得厉害。 “爸，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一笑我更想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相信你这么差的演技。” 苏娇娇抱住苏学海的手臂，苏学海反应过来，“你衣服怎么湿了？” “掉河里了。” 苏父苏母急得不行，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盘问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放心下来，只是少不得把她教育一番。 “不会洗就别洗了，不是还有你姐在吗？” “赶紧去换衣服。” 苏娇娇走出房间，发现陆承延还站在院子里。 连一步都没挪动过。 一阵风吹过，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苏娇娇这才觉得冷，“你还没走吗？” 陆承延皱眉，指着腿上的伤，“你说要给我处理下。” 苏娇娇说不出话来。 这话虽然是她说的，但现下这种情况，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离开，不给别人家添麻烦了吧。 陆承延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方便我就走了。” 苏娇娇的双眼无辜地看着他，还带了一丝责怪，“你都等这么久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弄。” “我就是烦，但不是针对你。” 说完进苏青房里找了套衣服，让陆承延去换了，自己也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出来时，苏莲花已经煮好了姜汤，陆承延坐在桌子前面喝，身子坐得笔直，衣服和裤子都短了很长一截。 苏娇娇喝完姜汤，苏莲花从药酒罐子里打了一小碗留出来。 “陆同志，有点疼，你忍忍。” 陆承延看了眼苏娇娇，接过碗，“我自己来就好。” 将药酒直接泼在伤口上，眉毛都没动一下，苏娇娇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是个狠人。 苏学海早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让苏母打听了说给他听，这会儿请陆承延去房间。 苏娇娇好奇，便跟着去了。 苏学海的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便想请陆承延帮忙收割田里的庄稼。 只因其他人家里多多少少都种地，只有陆承延，是个孤儿，自从收养他的阿婆去世后，便像隐形人一样在村里自己生活。 不在大队劳作任务之列。 苏学海指着腿，“如果不是腿不争气，我还能坚持坚持，如今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原还烦恼找谁帮忙，没想到刚好碰见你。” “你放心，这次分给苏家的粮食，我分你三分之一，当是给你的工钱。” “你考虑考虑，不同意也没关系。” 陆承延:“同意。” “粮食就不要了。” 苏学海不敢相信对方说的，“你的意思是免费帮我们收粮食？” “陆同志，你没参与过秋收。不知道其中的累，可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我不喜欢欠人情，即便去外面请人，我也要花钱的。” 陆承延点头，“我认可你说的，不过，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这话说得在场人一愣一愣的。 苏家什么时候对陆承延有恩情？ 陆承延想了想，“我听去世的婆婆说过，是您帮我取的名字，这个赐名的恩情，我一直没有机会还你。” 得知是这个缘由，苏学海摆手，“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不需要记挂这么久，那秋收的事情，我们就说定了。” “秋收期间，我们家包三顿饭。” 陆承延退出房间，苏娇娇送他到门口。 第24章 鸡腿 陆承延站在门槛前，目光幽深的看向一旁，苏娇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只是一堵低矮的院墙，什么也没有。 陆承延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年他六岁，领养他的阿婆因为心脏疾病死在家里，他完全没意识，只是给阿婆盖上了被子。 陆承延玩一会儿便回来看看阿婆，最后饿得不行了，想让阿婆给他做饭，但阿婆的手已经凉透了。 陆承延怎么叫，对方都没有回应。 他饿极了，把屋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晚上就挨着阿婆的尸体睡。 直到家里没有任何吃的。 那年大雪封山，陆承延不敢去山里抓野鸡，又冷又饿的情况下，他跑出家门，沿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四处都飘出好香的味道，陆承延馋得口水掉下来。 他趴在别人门边偷偷地看，听他们说话，才知道那晚是过春节，要吃好的，穿得漂漂亮亮的。 也有人家发现了他，都毫不留情地将他驱赶离开。 陆承延边哭边走，直到苏家门前。 这家比其他人家更热闹，他趴在门边，看见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花袄，头上绑着两只小辫子。 她看起来像店里卖的娃娃，精致极了。 她的爸爸将她架在脖子上，绕着院子转圈，笑眯眯地说，“我的娇娇早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 小女孩摸着爸爸的胡子，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个小男孩跟在屁股后面，摇摇晃晃的。 那个爸爸便把小女孩放下，又举起了小男孩。 陆承延羡慕极了，他生出来就没有爸爸，不知道被爸爸举得高高的是什么感觉。 等院子里只剩小女孩一个人的时候，陆承延鼓起勇气走进去，“我饿了，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小女孩整洁漂亮的衣服和他破破烂烂的一身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说话不太明朗，却知道问他，“你是叫花子吗？” 陆承延生了气，“不是，我有婆婆，只是她生病了，才没有给我做饭。” 不知道小女孩究竟听懂没有，但她听见陆承延肚子发出的声音，捂嘴笑了，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 “哥哥肚子饿了……哦哦，肚子饿了。” 陆承延觉得她太小了，根本听不懂。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小女孩进厨房给他拿了一只鸡腿。 陆承延眼睛都在放光，当时条件艰苦，就算是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次鸡腿。 他不敢相信，“这个给我吃吗？” 小女孩递给他，“娇娇还有，哥哥吃。” 陆承延咽了咽口水，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接过，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小女孩又登登登跑回厨房，拿了一个大白馒头。 厨房里有声音传出来，“娇娇，慢些吃，别卡住了。” 娇娇献宝一样放他手里，“哥哥吃。” 陆承延粗糙的手指握住馒头，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他觉得小女孩一定不愁吃穿，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把吃食让给别人。 觉得小女孩非常可爱，要是自己也有妹妹就好了。 最后又责怪自己贪吃，那么大一个香喷喷的鸡腿，他竟然一个人吃完了。 没有给阿婆留下。 好在还有馒头。 他把馒头揣在怀里，飞快地往家跑。 只是，等馒头凉透了，变硬了，阿婆也没有醒来。 陆承延靠着这个馒头，活到了被人发现的那一天。 苏娇娇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看什么？” 陆承延的目光聚焦在苏娇娇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和多年前的小女孩重合了，那个在冰冷的雪夜送给他一线生机的小女孩。 他要还的不是赐名的恩情。 是赐命的恩情。 “没看什么，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苏娇娇看了眼他的伤口，连包扎都无，只是用药酒消了毒，“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明明是你帮了我。” “还让你揽下了秋收的活。” 陆承延下意识皱眉，“不要说对不起。” “我不喜欢。” 苏娇娇有种被噎住的感觉，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客套话吗？ 陆承延怎么不按套路来。 苏娇娇搓了把手，“你快回去吧。” 陆承延这才走了。 吃晚饭时，苏青一直没回来，苏母在门口望了好几次。 “这孩子，吵个嘴难道连家都不回了。” “中午没吃早该饿了。” “娇娇，要不你去陈佳家找找吧。” 苏娇娇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想到苏学海中午说的话，她内心里是不想把亲弟弟推向外人的。 再加上苏学海受伤，苏娇娇不想姐弟不和让他担心，便答应了。 只是还没走到陈家门口，苏娇娇就气得不行。 陈家和苏家不一样，苏家院子外用围墙围起来了，陈家是平房，前面的院子敞开，一览无余。 苏青正坐在板凳上洗衣服。 苏娇娇跑过去，忍着怒气，“苏青，你在干嘛？” 苏青慌得在盆里一顿搅和，把某些衣服藏在盆底。 苏娇娇眼尖地看见，一把将衣服捞出来。 不看还好，一看血压都上升了，“苏青，你要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跑人家家里来洗贴身衣服？” 苏青连忙捂住她的嘴，“二姐你声音小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苏娇娇推开他，一脚踢翻洗衣盆，“苏青，跟我回家。” 苏青见状，又急又气，“你这是干嘛，哎呀，我辛辛苦苦洗了好久。” 陈佳听见声音跑出来，见地上一片狼藉，苏娇娇站在边上，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娇娇，我手疼，才让苏青帮我洗的，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喊苏青帮忙了。” 苏娇娇忍不住冷笑，“手疼？他苏青帮你割麦子手不疼？你一整天下来光是用眼睛看，还把手看疼了？” 陈佳语气十分委屈，“不是的，我来月事了。” 苏青一听就心疼了，“你快去歇着吧，去……” 苏娇娇打断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跟我回家。” 苏青还想把地上收拾了再走，但他被苏娇娇的神色吓住了。 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第25章 喜欢 苏青一开始还想着等苏娇娇主动开口打破僵局，但苏娇娇始终目视前方，似乎看他一眼都多余。 苏青也委屈，不明白苏娇娇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以前陈佳家里有事，苏娇娇自己跑得比他还快。 终于，他忍不住了，“苏娇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来找我又不和我说话，我们今天中午吵的架，我还没说原谅你。” 苏娇娇停下脚步，无所谓地耸肩，“你想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也没关系，我只当没你这个弟弟。” “你帮陈佳割麦子，帮陈佳洗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去河边洗一家人的衣服结果掉进河里，我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走了一路回家。” “爸割麦子，脚被捕兽夹刺穿，现在正躺在床上，吃饭都要别人端进房间。” “而你，我亲爱的弟弟，你在做什么？” 苏青愣住，“姐，你说什么？” 苏娇娇平静的地看向远方，“从前，我和你一样，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想着天塌下来有爸妈，有大姐在，你想没想过，爸妈会老，会死，大姐会嫁人，到时候谁来帮我们承担养家的责任？” 苏青看着她的侧脸，娇媚如常，却又多了两分冷淡和疏离，“二姐……我不是……” 苏娇娇止住他，“我以前跟你一样混账，所以我没资格说你。” “但是，你如果喜欢陈佳，就主动跟爸妈通个气，找媒人提亲，现在你俩什么关系都不是，就上赶着去献殷勤。” “陈佳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人傻好骗。” 苏青下意识地反驳，“二姐，我不是喜欢陈佳。” 只是飘忽的眼神和涨红的脸出卖了他。 苏娇娇心底一片凉意，上一世，陈佳如愿嫁给江宇杨，她竟一点没发现苏青的心思。 但她并不担心，且不说陈佳看不上苏家的家底，光是陈应雄和他爸之间的龃龉，陈应雄便不会把陈佳嫁给苏青。 只有苏青一个人还看不透而已。 苏娇娇见他口是心非的样子，摆了摆手，“喜不喜欢你心里清楚，跟我嘴硬什么。” “这段时间爸没法收麦子了，至于你，是回家帮忙，还是去陈家帮忙，你自己好好想想。” 回到苏家，苏青立马去看望了爸。 苏母终究心疼儿子，急忙张罗着一家人吃饭，关心地问他中午是不是饿肚子了。 苏青得意地扬了扬眉，刚想炫耀陈佳请他吃了肉包子，但一想起苏娇娇近来对他冷淡的态度，只能压下兴奋，“随便吃了点。” 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等吃完，苏青放下碗筷准备走，见苏娇娇帮着苏莲花收拾碗筷，犹豫着又走回来，拿了抹布擦桌子。 苏母在一旁看得乐呵，“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做家务了。” 苏青擦完桌子，双手油腻腻黏糊糊的，顿时嫌弃得不行。 他做完这些就想得苏娇娇一个表扬，谁知对方看都不看就进了厨房。 苏青拿着抹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苏母过来将抹布拿走，“不会做就去休息，再说了，男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像什么样，厨房是女人的天地。” 苏青听了才好受些。 等苏娇娇从厨房出来，他急忙跟上去，语气僵硬，“我明天会去田里帮忙。” 苏娇娇哦了一声，语气不自觉带了点戏谑，“哪家的田？” 苏青梗着脖子，“当然是自己家。” 他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再说了，他就算喜欢陈佳，但同样也很在乎家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爸受伤不管。 苏青见苏娇娇的嘴脸有了笑意，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没有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苏母透过窗户看见两人交谈的身影，偷偷乐着，“老苏，要整治苏青，还得是娇娇来才行。” “不管他生多大气，但凡娇娇愿意给点好脸色，两人马上就和好。” 苏学海的脚痛得厉害，听到这话也笑了，“两人从小吵到大，感情比一般姐弟更好。” “倒是莲花和他们两个都不亲近。” 闻言，苏母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莲花和我们都不亲近，什么事都喜欢憋心里。” 苏学海让她没事多关心关心大女儿，苏母都应下。 在苏母心里，给苏莲花找个好婆家，便好了。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爬起来便发现自己感冒了。 头昏昏沉沉，鼻子跟堵了两朵棉花似的。 苏莲花做了早饭便和苏母，苏青一起去田里。 苏娇娇留在家做午饭，顺便照顾苏学海，做些家务。 她做饭没天分，上一世没少被恶婆婆挑剔，说她做的饭仅仅是能吃而已。 但现在是特殊情况，苏莲花去田里的用处远远大于在家。 苏学海叮嘱苏娇娇做点带荤腥的菜，吃了才有力气干活。 苏娇娇便从柜子里切了一小块肥中带瘦的肉，准备和辣椒一起炒。 再做个青菜，和一大盆土豆。 苏娇娇切菜，洗菜，从一开始的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 只是点火的时候，火星子跳出来，刚好落在手背上，烫了好大一块红色。 苏娇娇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算着时间做好，给苏学海盛了一大碗饭菜后，用篮子装好。 路上碰到不少人去送饭，互相交流着做的什么菜。 大多数人家都煮的番薯，芋头这种杂粮，做饭的就配些青菜或者腊八蒜等咸菜。 做肉菜的十分少。 苏娇娇将篮子挎得更稳了些。 到了自家田边，苏青跑的最快，几乎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扔了镰刀冲过来，“二姐，你做的啥？” “好香啊。” 伸手要揭掉碗上盖的布。 苏娇娇按住他的手不许他动，往田里看去。 苏母和苏莲花已经慢慢在往田边走。 陆承延还在不停的割。 苏娇娇喊道，“陆承延，过来吃饭了。” 等他走近，苏娇娇才注意到，这样的时节，陆承延只穿了一件背心，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线条分明。 凌乱的头发和青色的胡茬。 一股粗野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她假装很忙的低头，给众人分碗筷。 轮到陆承延的时候，明显能看到他手上的青筋和凸起的手骨。 第26章 乖 陆承延察觉到她的不自在，麻利地把外套穿上。 苏青凑近篮子左看右看，不敢相信地瞧了苏娇娇好几眼，“二姐，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们刚刚还在猜中午是不是要吃烤红薯了。” 苏母和苏莲花同样十分诧异，但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直接询问，“瞎说什么，你二姐一向能干。” 苏娇娇看见她妈脸不红心不跳地夸奖便想笑。 苏青小心翼翼地夹起土豆尝了一口，“哇，熟的。” “不闲。” “好吃。” 等把三个菜都试了个遍，苏青打心底里佩服，“二姐，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难道做饭的技能可以天生？” 毕竟苏娇娇从小到大没煮过一顿饭。 “太好吃了，我今天要多吃两碗饭。” 苏母同样夸赞她做得好，看出大女儿和小女儿近来有些矛盾，特意问苏莲花，“莲花，你觉得怎样？” 苏莲花干了一上午，手指、手腕都不舒服，但所有人都只看到苏娇娇做的饭，没人想过她从十岁开始便做全家人的饭，经年累月，却没得过一句表扬。 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起伏的回答，“不错。” 苏娇娇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好，但得到认可，依旧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和幸福感，“赶明儿我做两个新菜让你们尝尝。” 话题揭过，苏母让陆承延多吃肉菜，半是客套，半是真心，“陆同志体力好，一个人顶两个，真是帮了大忙了。” 最难得的是陆承延做事踏实，不偷奸耍滑，之前也有人去外面请人帮忙收割，但请的人多是不满意。 要么体力跟不上，要么割一会儿便找理由躲起来偷懒，表面上看起来从天亮忙到日落，实际收割的麦子不如一个女流之辈。 但陆承延今早割的麦子抵得上别人一天的量。 苏青经过一上午的收割，对陆承延不禁有些崇拜，“陆大哥割了一上午一点事都没有，不像我，手酸得要命。” “陆大哥，你这一身肌肉练得真好。” 看起来能打死一头熊。 陆承延说他从小上山打猎，并没有特殊锻炼过，长大后，只要没事就晚上跑跑步。 苏娇娇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想着晚上吃什么，正想得认真，就听到有人叫她。 苏娇娇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思考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好像是同村的刘能？ 貌似之前对她献了不少殷勤。 这人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刘能看着苏娇娇姣好的面容，心神一阵荡漾。 “娇娇，好久不见。” “你们中午吃这个还有力气干活吗？” 苏青自觉被鄙视了，扬起鼻孔，“这可是我二姐辛辛苦苦做的，什么叫这个？” 刘能对未来小舅子十分讨好，“我不是看不起的意思，只是关心而已，我家刚宰了一头猪，明天我让阿姨做红烧肉，给你们送一碗。” 苏青听到红烧肉三个字，瞬间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有点差，“咳咳……那什么，你说真的？” 苏娇娇站起来踢了苏青一脚，她现在绝对不想跟这些追求者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严词拒绝道，“不用，谢谢你，想吃的话我们自己去买。” 刘能脸上仍然挂着笑，“娇娇，你不用跟我客气，这些是我自愿给的。” “再说了，我家就是开养猪场的，你想吃什么部位，说一声，我给你留最好的。” 苏娇娇一个头两个大。 无数爱慕者中，坚持最久的就是刘能和秦洛两人。 偏偏他两还最有钱。 其他爱慕者顶多写写情书，约她出去玩，说些好听话。 这两人都是拿真金白银的好东西砸。 也正因如此，苏娇娇对这两人避之不及。 “说了不要，你要是端来，我只好转身送给其他人。” 刘能瞬间泄气，“那我拿红烧肉和你做的饭交换，这样不算我白给你的。” 苏娇娇:“不行。” 刘能手指着陆承延，“他是谁，怎么和你们一起吃饭？” 苏娇娇已经不太想搭理了，“跟你没关系。” 苏母适时帮腔，“陆同志是我们请来帮忙割麦子的。” 刘能这才放下心来，“娇娇，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苏娇娇没着急回家，拿了镰刀准备跟着一起干会儿。 刚握住麦子便觉得扎手，用镰刀割了好几下终于割完一把。 接连割了两三茬，手心已经通红一片。 苏娇娇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吹，不知不觉间，陆承延走到她身边，拿走镰刀，“麦子不是这样割的。” 陆承延弯腰低头，宽大的手掌拢住一把麦子，右手握紧镰刀，朝着麦秆根部一拉，轻轻松松分离了麦子和根部。 苏娇娇甩了甩通红的双手，“好了，我明白了，你把刀给我吧。” 陆承延没给，“你娇气得很，干不了这个。” 苏娇娇不听，觉得既然苏母和苏莲花可以，那她也可以。 下一秒，陆承延跟看穿她心思似的，“她们行不代表你行。” 苏娇娇不肯承认自己不行，拿回镰刀，学着陆承延的模样割麦子。 刚开始还能勉强坚持，到后面只觉得手越来越疼。 苏娇娇只以为是不习惯，等习惯了就会好点。 等陆承延过来看时，苏娇娇的手上已经起了两个大水泡。 苏娇娇看到水泡差点没吓死，“好疼。” 陆承延表情无奈，“早说了让你回去。” “坐在这里等我。” 说完便离开了，回来时带了酒精和针，苏娇娇瞪大眼睛，“你要干嘛？” 陆承延在她对面坐下，“现在知道怕了？割麦子的第一步便是反复克服长水泡。” “等手上长了老茧就不疼了。” “手拿出来。” 苏娇娇害怕地看了他一眼，“能不用针刺破吗？” “你技术好不好，要不我还是去卫生所弄？” 陆承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哄的意味，“不疼。” “乖，把手给我。” 苏娇娇的眼睛湿漉漉的，让陆承延想起曾经在山里遇到的小鹿。 他将针消毒后，一点一点从水泡边缘刺破，让水泄出来。 处理好水泡，陆承延用酒精消毒。 苏娇娇顿时疼得心底冒火，“陆承延，你不是说不痛吗？” 第27章 你是我姐 陆承延没啥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对我来说确实不痛。” 苏娇娇想起昨天，陆承延把小半碗药酒倒在脚上时，眉头都没皱下。 只能一边疼的吸气，一边告诉自己，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比如陆承延，他在痛觉方面就不是人！ 苏娇娇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多娇媚。 微微嘟起的殷红小嘴，红红的眼眶和挺翘鼻头。 陆承延心里痒痒的，没由来的心浮气躁。 苏娇娇委屈巴巴的问，“处理完了吧，我要回家了。” 她这个状态不仅割不了麦子，连做晚饭都够呛。 陆承延没说话，拉住她的手腕，“再等等。” 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药膏，抹在苏娇娇手背上被火星子烫到的位置。 原本火辣辣的感觉一瞬间被抚平许多。 苏娇娇被烫后立马将手浸在在凉水里，其实已经不大看得出来。 只是苏娇娇皮肤白，仔细看还是能注意到手背上的那块红痕。 但苏母和苏青都没发现。 陆承延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关注这样的细枝末节。 苏娇娇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陆承延很少有大表情，不笑不哭不生气，跟谁说话都一个样子。 顶多会皱皱眉头，抿紧嘴唇。 但这会儿帮忙上药的陆承延，动作轻柔，专注，倒衬得人温柔了两分。 苏娇娇收回手，“从哪找来的药膏，效果真好。” 一下子就不疼了。 陆承延把药膏放进篮子，“你一块儿提回家，疼的话多涂两次。” 苏娇娇点头，“好。” 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晚上想吃什么？” 陆承延对此不怎么在意，“我都行，你的手最好不要碰水。” “我可以回家自己解决。” “你等你家里人回去了再做。” 苏娇娇听着他的嘱咐，心想那用得着这么小心，好像她是摸不得碰不得的瓷娃娃。 再说了，陆承延劳累一天，再怎么也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家。 想了想，苏娇娇说道，“晚上下面条，记得来。” 回家后，苏娇娇照着医生的叮嘱帮苏学海的脚换药。 苏学海看见她手上的水泡心疼的不行，“现在知道安排你在家做饭是有道理的吧，非要逞强，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 苏娇娇尽量让手上的动作轻一些，“我想着我多割一把，妈她们就能轻松一些，谁知道这副身体这么不中用。” 苏学海笑了笑，“以后你的对象难挑，我们把你养的这么娇气，不晓得哪家的男人能包容你。” 苏娇娇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陆承延的样子。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嫌弃她这么不中用吧。 而且他应该一个人就能把活干完，根本用不到她。 等反应过来，苏娇娇的耳朵都快烧起来。 她在想什么？ 陆承延这样面瘫的人，也会喜欢别人？ 苏娇娇问，“陆承延多少岁了？” 苏学海凝神想了一会儿，“我记得比你大三岁，今年应该21，还是22了。” 这个年纪没结婚的不多。 陆承延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迟迟不娶妻，难道是有什么怪癖？ 苏学海问了下收割进度，得知非常快的时候才安心了。 “那就好。” 当晚，陆承延跟着苏家人走进院子，闻到饭菜的香味时，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苏娇娇给每个人都煮了一大碗面条。 碗底卧着黄澄澄的大鸡蛋。 苏青吃着鸡蛋才觉得活过来了，“二姐做饭，伙食比大姐开得好些。” 又是肉，又是蛋。 “大姐，咱家以后的伙食标准能不能比照现在的来。” 苏莲花点头，“可以。” “只要你找份工作，每个月按时上交伙食费，我天天给你顿鸡汤。” 苏青端着碗凑到苏娇娇身边，“你看，大姐说话老阴阳怪气了。” 十几年了，爸妈都没提过伙食费。 苏娇娇听了却有了想法，苏莲花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心里说不定对她和苏青早走埋怨。 毕竟苏莲花在承担家务的同时，还要帮着下地干活，每个月去村小打扫卫生也能赚些钱。 这些钱是全部交给苏母的，她自己一分没留。 苏娇娇和苏青就是苏家的两只蛀虫。 待闲下来后是该好好想想，找点赚钱的门路。 几人累了一天，吃过晚饭便躺床上休息。 苏莲花还在厨房洗碗，苏青震天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苏娇娇去到厨房，举起双手给苏莲花看，“我知道你很辛苦，本来该我洗碗，但我手受伤了。” “你放心，只要手好了，你以后干完活，回到家也能像他们一样休息。” 苏莲花神色淡淡的，“我没说什么。” 这么多年，她早就干习惯了。 苏娇娇跟苏莲花讲话，总是觉得憋闷得很。 “姐，差点被徐一鸣侵犯的那晚，我回家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我抱着你哭，是真的把你当做家人和依靠。” “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觉得特别感动。” “我知道你作为家里老大，付出了很多，我以前不懂事从没正视过你的付出，但现在我懂了，也都看在眼里。” “你不必总是表面一副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极度不平衡。” “如果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我又能做到的，我肯定愿意为你去做。” 比如为她借书。 比如尽可能承担一些家务。 比如希望她能争取自己的幸福。 苏莲花意外苏娇娇突然跟她说这些，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复。 愣了半晌，“我没让你做这些。” 苏娇娇直直的看着她，“我想为你做。”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因为你是我姐。” 等苏娇娇离开后，苏莲花迟迟无法从她说话时的神情中回过神来。 苏莲花知道，苏娇娇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因为从小备受宠爱的苏娇娇，才不会为了讨好谁说这种话。 她说，是因为她真这么想。 苏娇娇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强烈的被人在乎的感觉。 胸腔热热的。 收拾好一切，回到房间，苏莲花坐到桌前，打开了高三的课本。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江宇杨做的笔记。 字迹清秀，一如其人。 第28章 我爱吃 苏莲花抚摸着书本上的字迹，第一次在想，她的生活，是不是也可以不一样。 第二天，苏娇娇起床后去厨房，发现盘子里装着洗好的青菜，红薯，窝窝头也是做好的，只需要蒸就行了。 苏娇娇站在厨房，开始是抿着嘴笑，到后来是压抑不住的放声大笑。 不管怎么说，昨晚和苏莲花掏心掏肺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并且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中午送饭，苏青见没有肉菜，倍感失望，“下午手都没力气抬了。” 苏娇娇心情好，笑眯眯的，“你比陆承延还辛苦吗？” 苏青辩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给你举个例子，水壶有大的，有小的，大水壶就是能装，小水壶就是装不了太多水。” 言外之意，陆承延本来就厉害。 苏娇娇点点头，“明白，你比较废材。” 说完给苏青夹了一个窝窝头，“多吃点。” 刚吃没两口，刘能过来了。 “娇娇，你们今天吃窝窝头哦。” “我好久没吃了，可以跟你们一块吃吗？” 苏娇娇头顶问号。 这窝窝头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家家户户都有。 以刘能的家庭条件，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她不是舍不得一个窝窝头，只是刘能的搭讪方式太低级了，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是以苏娇娇没答应。 苏母笑着说，“我们没有多的筷子，你直接用手拿就是。” 刘能从随身篮子里拿出一双筷子，“我带了。” 苏娇娇:…… 要说不是早走准备，谁信呢？ “那个，我们的饭菜没做多的，你吃一个窝窝头就走吧。” 苏娇娇着重强调“一个”。 希望对方识趣地离开。 刘能把篮子放到苏家的篮子旁边，揭开粗布，里面是满满一碗红烧肉。 “吃了你们的窝窝头挺不好意思的，我的红烧肉跟你们一起分享。” 苏青直愣愣地看着红烧肉，口水差点流出来，“不过年不过节，吃这么好啊。” 刘能用新筷子给苏娇娇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我特地叮嘱阿姨炖得软烂一些，入味儿，你尝尝。” 双眼希冀地望着苏娇娇，巴巴地等着苏娇娇吃。 苏娇娇抿了抿唇，“我已经不喜欢吃了。” 陆承延冷不丁开口，“我爱吃，给我。” 说完，就把碗凑到苏娇娇的碗旁，苏娇娇立马会意，要将红烧肉夹走。 只是刘能的速度更快，重新从碗里夹了一块，“陆同志，红烧肉多，就别和娇娇抢了吧。” 他语带笑意，但那笑容明显不似对着苏娇娇时那样真诚。 反而带了两分敌意。 陆承延感受到了，默默将碗收回。 一来一往间，苏青吃了好几块红烧肉，吃得满嘴流油。 还不忘夸赞，“你们不爱吃的都留给我。” 无法理解竟然有人不喜欢吃红烧肉。 苏娇娇眉毛蹙起，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 刘能就着咸菜象征性吃了两口窝窝头，等红烧肉被吃光后，才起身提着篮子走了。 苏青开了荤，满足极了，“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红烧肉这样的好东西都舍得拿出来分给别人。” “刘能这个人格局不一般。” 苏娇娇无语地看了他这个傻弟弟一眼。 陆承延嗯了声，不轻不重地说道，“他想娶你姐。” 苏娇娇一口米饭差点喷出来，强行吞下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她咳嗽得满脸通红。 苏母急忙用勺子舀了菜汤喂她喝下，苏莲花轻拍后背帮她顺气。 苏娇娇看向始作俑者，对方依旧在淡定地啃窝窝头，见苏娇娇看他，又补了一路，“我刚才说得不准确。” “他想娶你二姐。” 苏娇娇实在忍不住了，“陆承延！” 这种事情看穿不说穿。 说出来太让人难为情了。 这陆承延的情商真是有够低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承延悄悄勾了下唇。 苏青听到这个信息呆住了。 刘能？ 喜欢她二姐？ 这小子原来居心不良啊。 他急于找人求证，“妈，陆大哥说的是真的吗？” 苏母表情尴尬，但她不好直接批评陆承延，只能打马虎眼，“什么真的假的，吃饱了就干活去！” 第二天中午吃饭，刘能又提着皮薄馅大的肉包子来了，苏青想到陆承延的话，没有马上吃。 苏娇娇态度同样坚决，任凭刘能说破嘴，交换食物还是什么理由，都不肯吃。 “我这里的饭菜，你有喜欢的尽管吃就行，不需要交换。” “何况你以前也送过我不少东西。” 刘能无法，只得郁闷地走了。 心想，还是得找其他办法接近苏娇娇才行。 饿着肚子的陈佳看见这一幕嫉妒得不行。 这两天没了苏青的帮忙，她不得不下地干活，陈应雄象征性来田里干一会儿，就出去跟人喝酒吃饭，完全不管自己女儿吃什么。 之前从刘能、秦洛和陆承延三个人手上骗的钱都花光了，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等苏娇娇一行吃完饭，各自干过活，陈佳溜到苏青负责的田里，有气无力的喊了声，“苏青。” 苏青抬头，见是她还挺高兴的，“佳姐，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注意到陈佳不怎么好的脸色，“你生病了？” 陈佳扑闪着大眼睛，“我还没吃午饭。” “我爸不管我。” 苏青替她打抱不平，“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陈佳故意伸手理了理头发，让苏青看到她手上的伤。 大拇指的指甲边缘开裂，露出红红的一道。 手背上有麦子挂出来的血痕。 手心有水泡破掉后留下的疤。 苏青看着不是滋味，“怎么这么严重啊？” 陈佳低头，“我不想娇娇命好，有妈妈，姐姐和弟弟帮忙，我们全家都指着我，要是做不完我爸还会打我。” 苏青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做出了一个决定，“佳姐，你是女孩子不该做这么重的活。” “从现在开始，你白天随便应付下，我晚上来帮你割。” 陈佳惊讶地看着他，“可是，你会很辛苦，还是算了吧。” 第29章 便宜 苏青其实也很犹豫，毕竟在自家地里劳作一天后，再去帮陈佳收麦子，身体吃不消。 但看着陈佳这个样子，他觉得不能退缩，“没事，我是男人，多干一点没问题的。” 陈佳这才半推半就的接受，“谢谢，我晚上就不来陪你，孤男寡女的，免得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苏青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陈佳脑子里一直惦记着刘能的大肉包子，突然摸着肚子，“苏青，我肚子好疼。” 苏青紧张起来，“哪里？疼得厉害吗？” 陈佳咬了咬唇，显得十分难受，“疼，我听卫生所的姐姐说，不按时吃饭会得胃病，严重的还会变成治不好的癌症。” “你说我是不是也生了大病啊。” 苏青哪里见过这种情况，扔下镰刀便要送她去医院。 陈佳拦住他，赶忙改口，“我应该就是没吃午饭肚子太饿了，给饿疼的。” “忍忍就过去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前两天请你吃的包子？好香。” “要是现在能吃上一个大包子就好了。” 苏青一听包子两个字，马上想到刘能提来的包子，顷刻之间天平就偏向了陈佳。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弄吃的。” 朝着刘能的家跑去。 碰巧刘能中途跟人聊天耽搁了一会儿，苏青不过追到一半就找到了人。 刘能看着未来小舅子，态度好得很，一会儿关心他让他跑慢点。 一会儿问他什么事。 苏青累得直喘气，指着刘能手里的篮子，“能把包子给我吗？” 刘能心里一喜，难道娇娇是脸皮薄，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接受他的东西。 才特地让苏青私下来拿？ 思及此，刘能豪爽地回答，“当然，本来就是拿来给你们吃的。” “就是有点凉了，要不我拿回家热热再给你们送过来？” 苏青连忙摆手，在送过来不就穿帮了。 接过篮子说了声谢谢，犹豫再三也没把事实说出来。 刘能目送着苏青的背影，询问道，“你们明天想吃什么？” 苏青顿了顿，简直不敢回头，心虚地说了句随便。 “你要再送东西。就单独找我不要被其他人看见。” 刘能听了这话高兴极了，一路吹着口哨回家，叮嘱阿姨明天把鸡杀了煲个汤。 他算是苦尽甘来。 照苏娇娇这个态度，应该是愿意跟他处对象了。 阿姨见他喜上眉梢，八卦地打听，“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刘能卖了个关子，“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这边，苏青提着一篮子肉包子，拉着陈佳躲在麦田里悄悄吃。 陈佳心里跟明镜似的，是以她并不问包子从哪儿来的，只夸苏青厉害。 “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能满足？” 眼睛里全是崇拜。 苏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可能不行。” 陈佳故作天真地笑出声，“逗你玩呢。” “你对我真好。” 苏青看着陈佳笑意盈盈的双眼，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也不敢表明心意，“你跟我姐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嘛。” 陈佳点点头，顺势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对哦，这么说来苏青也是我的好弟弟。” 陈佳吃饱喝足后离开了，苏青把篮子藏在麦田里，然后继续干活。 晚上回家吃了饭，就借口去找朋友玩，出了门。 苏母追到门口还是没把人留住，絮絮叨叨地回屋子，“累了一天就早点休息，大晚上的还玩什么。” “吃晚饭那会儿，他时不时就要捶锤手臂，本来想让他明天休息半天，现在看来，精力倒是还好。” 苏学海劝她放宽心，“你让苏青休息，莲花怎么想？何况莲花还是女孩子。” 苏母自知说不过去，但也不认为自己安排得有错，“往年没指望他和娇娇，今年两个人还算争气，知道帮忙了。” 苏学海让她把油灯灭了早点休息，“孩子自己还张口你就别瞎操心，让他知道生活不容易也好。” 接下来的几天，刘能每天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带给苏青，满心欢喜的以为进了心上人的肚子，不曾想苏娇娇从头到尾根本都不知道。 苏青每晚帮陈佳打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眼下青黑越来越严重，这天在田里割麦子时就哎哟哎哟叫起来。 “妈，不行了，我手疼得厉害。” 苏青略显稚嫩的脸上，染上了害怕和惊慌。 几人围拢过来，苏青脱了外套露出手臂。 苏母上手捏了捏，苏青便大喊疼。 陆承延看了看，“不用担心，应该是肌肉过度劳累，要么痉挛，要么劳损，休息两天，找个赤脚医生帮你按按就行。” 苏母一边心疼，一边又责怪他不听话，“你以为收麦子就这么简单，让你早早休息你不听，天天晚上往外跑，外面是有什么玩意勾得你放不下，活该你疼。” 苏青也委屈，他原想着咬咬牙撑过去，哪能想到活干多了会这么疼。 苏母给了点钱，让他去卫生所看看。 等苏娇娇来送饭，见苏青不在，问了情况才知道受了伤，准备等会儿去卫生所看看情况。 一顿饭几人吃得食不知味。 “哎哟，哎哟，妈，你轻点。” 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苏娇娇看去，发现一个中年妇女拧着刘能的耳朵骂骂咧咧地冲着她们走过来。 妇女眼光在苏娇娇和苏莲花身上一扫，直接锁定了苏娇娇。 “就是你吧，让我们家刘能天天给你送饭，短短几天，家里就杀了一只鸡一只鸭。” “合着我儿子一口没吃，好东西都进了你们肚子。” “要不现在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我看啊，还是生女儿更好，一家人都能跟着吃香喝辣。”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苏母作为长辈站出来，“刘家媳妇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哟，吃的时候可香了吧，这会儿想赖账？” 妇女眉目不善，“我承认你家闺女有点姿色，不怪我儿子喜欢。” “但是，你女儿现在还不是我儿媳妇，所以也别想占我们家一点便宜。” 第30章 好吃吗 吵闹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一传十十传百，都放下手上的活前来看热闹。 苏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像泼妇一般对刘家媳妇立刻发难。 而是看向自己女儿，“娇娇，刘姨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吃刘能送的饭菜，究竟有没有？” 苏娇娇声音洪亮，“没有。” 为了让所有人都听见，她憋足了气息，“这些天我每天都和家里人一起吃的，张婶，李婶都亲眼看到的，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她们，看我们吃的饭菜里有没有鸡鸭。” 刘家媳妇儿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躲着你家里人，一个人偷偷吃独食了。” “我告诉你，我家少了鸡鸭是事实，我女儿差不多年底生娃，那鸡鸭都是养了很多年，准备送去给她好好补身子，结果这混账东西全喂你肚子了。” “难道你肚子也怀上了？需要吃这么金贵的东西？” 苏母冷冷地出声打断，“刘家媳妇儿，你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们娇娇还是黄花大闺女，你说怀孕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难道不知道给后辈子孙积点口德？” 苏母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刘家媳妇儿，“苏家虽不如你家富裕，但在村里也受一方人尊敬，不能随随便便被人欺负。” 苏母和人理论起来完全不输，且说得都有理有据。 但偏巧刘家媳妇是个混的，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闻言便讥讽道，“知道你家男人是大队会计，芝麻大的小官儿，惯会扯虎皮拉大旗，可惜了，我不是吓大的。” 刘能在旁边看着苏娇娇越来越沉的脸色，心里大叫不好，不停的拉扯他妈的手臂，“行了，别说了，一只鸡一只鸭至于吗？” “咱们家是差这点钱还是怎么样？” “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刘家媳妇见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火气更大，“我这不是怕你被人骗了？你以前偷偷摸摸送的东西还少吗？连人家手都没拉过，我扔块石头还要听听响声。”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刘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一直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先把事情搞清楚行吗？” “我承认，前两天刘能提了一碗红烧肉，说想吃我们家的窝窝头，跟我们交换着吃，红烧肉我们家确实吃了。” “我拒绝了，是刘能坚持要和我们一块儿。” 刘家媳妇眼神轻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吃了。” 苏娇娇语气冷凝，“我更正一下，是只吃了红烧肉，鸡鸭我们没吃过，也不会承认。” “红烧肉多少钱，我马上回家拿钱赔你，就当我们自己花钱买的。” 刘能急忙走到去苏娇娇身边，“我妈不是这个意思，不用给钱，我是自愿送给你的。” 苏娇娇的表情疏离，“刘能，你觉得我现在说话很正常是吧？” “我现在气得快爆炸了。” “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我现在在解决问题，你不要再给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刘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娇娇，你别生气好不好？” 刘家媳妇儿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废话不多说，东西是交给苏青的，你叫他出来，看他是不是拿了我们家吃的。” 苏娇娇脑子空白了一会儿，“你说苏青？” 这件事和苏青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知道我弟受伤去了卫生所，故意趁他不在诬陷他？” 刘能闻言，看了看苏娇娇，“娇娇，我送你的鸡汤鸭汤确实是交到你弟弟手上的，他没拒绝。虽然我妈的态度不好，但她没有撒谎。” 苏娇娇这一刻也不确定了，她知道苏青有多馋，那天的红烧肉，苏青基本一个人吃完了。 只是没想到苏青会私下收刘能的东西。 苏母让苏莲花马上去卫生所把苏青找回来，“他是手痛，不是脚痛，今天就算抬都要把他抬过来。” “不准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苏莲花一走，苏家不再说任何话，只能苏青来。 场面僵持住了。 另一边，苏青听到苏莲花说有万分火急的事情，顾不上手疼，急匆匆地赶来，见到的便是田垄上黑压压的人群。 苏青兴奋起来。 得多大的事啊。 来了这么多人。 “来了来了。” 有人看见苏青出现，不自觉地叫出来。 “哎，等半天总算来了。” 甚至有人欢呼起来。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苏青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虚荣心爆棚。 挺起胸脯大摇大摆的，非常自信的走进了人群中央。 刘能妈和刘能站一边。 自家人一边。 双方成对峙的状态。 苏青懵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刘能妈不怀好意地笑着，“刘能给你送的鸡汤和鸭汤好吃吗？” 苏青看了眼苏母和苏娇娇的眼神，心头一跳，“怎……怎么？” 刘能妈笑出来，“看他这个怂样。” 苏母一脸严肃，“苏青，你拿刘能的吃的了？” 苏青双腿发软，企图蒙混过去，“什么吃的？” 苏娇娇比谁都了解苏青，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过来。” 苏青哆哆嗦嗦不敢移动半步。 “你真拿了刘能的东西？” 苏娇娇声急色厉，“到底有没有？” 苏青绷不住了，“有。” 刘能妈拍手叫好，“承认了就好。” 苏娇娇的眼里满是失望。 那天刘能送红烧肉，陆承延已经提醒苏青，刘能是因为喜欢她才送东西。 这种情况下，苏青不但不避嫌，反而仗着刘能对苏娇娇的喜欢，去骗吃骗喝。 “苏青，你就这么馋是吗？” “你为什么要拿他的东西？” 说到最后，苏娇娇几乎是吼了出来。 苏青慌乱的看向人群中的陈佳，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在陈佳哀求的目光中放弃了说出事实的想法。 他已经害了二姐，何必再把陈佳牵扯进来。 苏青垂下头，“是我自己想吃，我错了。” 刘能妈一副斗胜公鸡的模样，冲着大伙喊道，“既然苏家已经承认吃了我家东西，那就赔钱吧。” 刘能小声哀求，“算了妈，你把苏家人得罪了干净，娇娇再不会原谅我了。” 第31章 还钱 “不原谅又怎样？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 “赶明儿我让媒婆给你介绍十个八个，随便你挑。” 刘能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突然，他大吼一声，“够了。” “妈，你不要再说了，你是要逼着我去死吗？” 刘能的脸上满是绝望，“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 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吓坏了刘能妈。 刘能妈看着自己儿子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人劝解，“算了，儿大不由娘，鸡鸭再珍贵，也比不上你儿子的命。” “就是，苏家也没说不还钱，闹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占了便宜。” “凭什么要还钱？东西反正是她儿子亲自送出去的，送不起就别送，搞得太难看了。” “诶，合着东西不是你们家的，说得这么轻松，你家一年能吃几回鸡啊，也就逢年过节攒出来一点吃，苏家小闺女和刘家儿子也没说亲，就拿别人东西，像什么样子，我支持刘能妈。” 众人争吵不休间，苏莲花早已回家拿了厚厚一叠钱，整的零的都有。 苏母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她环视四周一圈，“不提我家老苏如何，我自问从嫁到莲花村以来，和大家相处还算愉快，如果大家愿意听我一句话，就不要再评判我女儿如何。” “这件事是我苏家不对，但从头到尾和娇娇无关，是苏青这混小子借着他姐的名义，瞒着我们偷偷拿的吃食。” “鸡，一块五一斤，按三斤算，就是四块五。” “鸭，四毛钱一斤，按五斤算，就是两块钱。” “另外，红烧肉，九毛一斤，那碗差不多半斤，就是四毛五。” “加起来，一共六块九毛五。” 苏母算得慢，苏莲花便在一旁算了告诉她。 “这些都是成品，我再给五毛左右的加工费，一共七块五。” 苏母看向苏莲花，“把钱拿给刘家媳妇。” 苏莲花飞快地数出七块五，递到刘能妈面前，“您收好了。” 刘能妈伸手就要接下，刘能抱着她的手臂摇摇头，“妈，我们不要。” 刘能妈瞪了他一眼，“你个败家子，一块两块不是钱啊？你爸辛辛苦苦赚钱，就是让你乱花的？” 毫不犹豫地把钱收进包里。 打定主意回家就找媒婆给儿子说亲，赶紧忘了苏娇娇这个狐狸精。 还没进门，就把刘能迷得找不着北，跟她唱反调。 真进了门还得了。 拽着刘能就走，“跟我回家。” 陈佳乐得躲在人群看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娇娇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先是苏娇娇和徐一鸣的婚事，没有如愿达成。 再是陷害苏娇娇偷考题，结果变成自己偷考题。 这次终于让苏娇娇和苏家人吃了个哑巴亏。 苏青真是傻，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把她供出来。 陈应雄照例来检查收割进度，却看到所有人都不干活，看起热闹来了，拿着喇叭喊，“都干什么呢？马上回到自己负责的田，加快进度。” 所有人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边交头接耳讨论着刚刚发生的事。 这时候一妇人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和刘能母子撞上。 来的两人正是苏娇娇的另一爱慕者秦洛，和他的母亲。 秦洛妈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 “哎，刘能妈，难道你也是为了那事来的？” 刘能妈一听便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嗯，你也是？” 秦洛妈跟找到知音一般，“可不是。” “这孩子一声不吭，把钱就给出去了，五块钱啊，抵得上一个大男人做一个月农活了，要不是我问起，都不知道钱给了别人。” 刘能妈想到什么，顺着往下接话，“给了苏娇娇？” 秦洛妈重重的点头，“哎，我倒也不是催她们还钱，只是当时借钱的名义是苏娇娇生病了，我一来是想看看这小闺女的病好了没，二来嘛也想说道说道五块钱的事。” “对了，你家刘能给了多少钱？” 刘能妈差点笑出声来，刚苏家人装得正气凛然，原来不仅吃别人家东西，还拿别人家钱。 这下看她们怎么处理。 刘能妈嗓门大，惊讶地叫起来，“苏娇娇拿了你们家五块钱？” “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别怕，我们都是证人，一定为你做主，把钱拿回来！” 周边人顿时走不动道了。 干活哪有看热闹有意思。 推推搡搡的又都聚拢过来。 苏娇娇和家人自然也听到了，朝着几人走过来。 秦洛妈着急地摆手，“哎哟，你别嚷嚷。”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想让苏家还钱。 刘能妈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别怕，大家伙儿的都看着的。” “苏娇娇骗钱，这可不是小事，刚刚说那我们家吃的是不知情，难道拿你们家钱也不知情？” 秦洛妈疑惑地问道，“什么吃的。” 刘能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却不说苏家已经把钱还了。 苏家人在一边全程听完，没有插话，只等她说完后，才看向秦洛妈，“你是来找我的？” 秦洛妈笑着，笑意甚至有两分热情，“哎哟，苏家嫂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听秦洛说你家娇娇生病了，我想着大家都是邻居，就想着来看看。” “孩子没事吧？” 秦洛妈一边问，一边朝苏娇娇看去。 明眸皓齿，肤白如雪。 果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心里不禁夸赞自己儿子眼光好。 刘能妈不乐意了，“哎，秦洛妈，你的脾气也太软和了，苏娇娇骗你钱，你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洛妈觉得对方说话难听，脸色有点不好看，“什么骗不骗的，孩子之间借来借去多正常。” 说话间目光热切地盯着苏娇娇，“看娇娇气色这么好，病都好了吧，那就好，我也放心了。” 苏娇娇忍不住问道，“什么钱？” 秦洛妈以为年轻人脸皮薄，连忙摆手，“没什么钱，没事没事，我们私下再说。” 经历过刘能妈的一顿闹，苏母已经有些疲惫，“秦洛妈，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什么钱？” 第32章 侮辱 秦洛妈半推半就地说了，“前几天，娇娇生病，找我们家洛洛借了五块钱，那钱本来是要给洛洛买书的。” 秦洛妈今天想起这事就随口问了一句，只是秦洛支支吾吾被秦洛妈一眼看穿。 多问几句就把事情全招了。 秦洛妈比较开明，觉得孩子大了总要结婚，找同一个村里的知根知底没啥不好。 便借着由头想来苏家看看儿子喜欢的人。 这一看简直是满意的不得了。 虽然穿着打扮不比城里闺女时髦，但是长相好，身材好，以后跟秦洛结婚了，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苏家嫂子，我不是催你们还钱的，这点钱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能妈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五块钱，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说多也不多。 但是对于普通家庭那可是一大笔钱。 这秦洛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苏母见对方态度很好，也渐渐卸下一身的防备。 苏娇娇心里却十分警惕，前脚苏青平白无故拿人吃的，后脚就有人先上门来说她借钱。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秦阿姨，我没有找秦洛借钱。” “我最近有点感冒，但不是什么大病，这点钱苏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说完看着秦洛，“能把当时我找你借钱的情况说说吗？” 秦洛一看见苏娇娇脸刷的红了，烫得跟发烧似的，“那天陈佳来找我借钱，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 苏娇娇忍不住反问，“你就借了？” 秦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借了。” “嗯，五块钱。” 苏娇娇怀疑秦洛的智商不太行，“这么拙劣的借口你都相信？” 秦洛又点点头，“相信。” “她是你的好朋友嘛。” 刘能妈嗤笑一声，“秦家的，不是我说，你这儿子真好骗，随便说个生病的理由就把钱借出去了。” “好歹要去人家里看看是不是吧，万一骗钱呢。” 刘能妈的为人在整个莲花村都很出名，有钱，抠搜，还蛮不讲理。 秦洛妈只当没听见。 苏娇娇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眼尖地发现陈佳隐匿在人群中，正准备跑。 苏娇娇抬手指向陈佳的方向，“抓住她，别让陈佳跑了。” 人挤人，本来就隔得近，稍微挨紧一点，陈佳根本无路可逃。 苏娇娇走过去抓着她走到秦洛前面，语气森冷，“钱是你借的，你承不承认？” 陈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语气带着哭腔，“娇娇，明明是你让我借的，借来的钱都给你了，你怎么反倒冤枉我？” “早知道帮你做事还要被你陷害，我绝对不帮你借钱了。” 刘能妈看不下去了，“哦哟，我算是看出来了，鸡汤鸭汤是苏青吃的，钱是你的好朋友借的，你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苏娇娇哪怕顾忌对方是长辈，也已经没了耐心和尊重，“刘阿姨，被借钱的是秦家，不是你家，你要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秦洛妈突然走上来护住苏娇娇，“娇娇，不管这钱是谁借的，都没关系，找我们秦家都不追究，好吗？” “阿姨不怪你。” 苏娇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怪我，事实上已经认定是我让陈佳去借的钱。” “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陈应雄突然冒出来，“我今天站在这里，谁要想污蔑我女儿，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陈佳第一次被父亲这么明显的保护，显然不太习惯。 她可以被打骂，被嫌弃。 但唯独不能是被偏爱。 陈佳眼睛的泪花明晃晃的，比刚才的假哭真心了不少。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挪步到陈应雄的身边。 苏娇娇回想陈佳这段时间的表现，穿新衣服，新鞋子，戴新耳环。 这些都是要钱买的。 而陈应雄一个重男轻女的人，绝不可能给陈佳钱。 所以只能是用借来的钱买的。 但秦洛只借了五块钱，陈佳的这身当下最时髦的行头，五块钱可置办不下来。 难道陈佳还借了其他人的钱？ 苏娇娇稍一思索，便向刘能看去，只是对方正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出来。 苏娇娇知道即便陈佳借了刘能的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出来。 不然事情只会更难处理。 “各位，现在大家都说是我借的钱，我有几个疑问，第一，从小到大，我每次要钱，我爸妈有不给过吗？这么多年我有没有沦落到找别人借钱的地步？” 众人想了想，确实没有。 而且苏会计最疼的就是这个二闺女，苏青一个儿子都要往后排，苏娇娇确实没有找旁人借钱的道理。 “第二，如果我拿了这么多钱，我最近可有置办什么大的物件或贵重东西？” 众人打量着苏娇娇，只觉得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朴实了些。 “第三，借钱的直接人-陈佳，她最近可有何变化？” 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之前还夸她身上衣服好看呢，原来竟然是骗别人钱买的。” “真是丢人哦，自己的爸爸好歹也是大队支书。” “你还不知道吧，她前两天还偷过考题，不晓得是不是和刘祁做了交易，拿了别人的钱。” 陈应雄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暴跳如雷，“全都给我闭嘴。” “陈佳身上的衣服是我给钱买的，有意见吗？” 只是众人都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低声反驳，“他说这话也不亏心，从小到大每次见陈佳都是脏兮兮的，衣服裤子破洞了都还在穿。” “可不是，最近陈家的地都是陈佳在负责割麦子，一个大老爷们和陈佳弟弟两个大男人，人影都没见过。” “哎哟，别说了，等会儿该记恨我们多嘴了。” 陈应雄铁青着脸，“女儿大了要说亲，我给钱买两身好衣服有问题吗？” 这句话总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苏娇娇知道陈应雄在撒谎，立即问他，“你什么时候给的，给了多少，全花光了吗？” 陈应雄大概想了想，“上周五给的。” 上周五正是陈佳找秦洛几人借钱的那天，时间竟阴差阳错地对上了。 第33章 讨债 苏娇娇紧追不放，“数额呢？” 陈应雄的眼神看了眼陈佳，陈佳张嘴想说，苏娇娇立马打断，“怎么，自己给出去多少钱都不知道？看来陈支书很有钱啊。” 陈应雄刚才一直在人群中围观，自然知道借的是五块钱，但他不能说个一模一样的数，免得惹人怀疑。 他瞧着陈佳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不错，但他毕竟是男人，不了解女人的服装价格，只以为稍稍贵了一点而已。 便开口说道，“六块钱。” 听到这个金额，苏娇娇已经笑了出来。 陈应雄脸色不好看，“你笑什么？” 苏娇娇的表情带了两分揶揄，“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个笑话，您确定给的是六块钱？别等会儿又改口说记错了。” 陈应雄停顿了两秒，怀疑自己说的价格有问题，但又担心是苏娇娇诈她。 毕竟这个女娃狡猾得很。 苏娇娇轻轻地踏了两步，“需要想这么久吗，陈支书？” 陈应雄：“想好了，就是六块。” 苏娇娇拍了拍手，语气豪迈起来，“好。” “既然陈支书确认了是六块钱，那我们就请一个专业的人来看看，陈佳身上的衣服值多少钱？” 苏母走到吴裁缝面前，“您经手的布料，衣服多，能不能帮我们看看？” 吴裁缝点头。 只是陈佳紧紧捂着胸口，生怕吴裁缝靠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老男人扒开衣服看？” “你们太过分了。” 吴裁缝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双手背在身后，“不看了。” “我本来就是免费帮忙看，这样说搞得我非礼似的。” 苏母挽留，“您帮忙忙，只近距离看看衣服面料，不上手摸。” 但陈佳反应很大，说什么都不要对方看。 苏娇娇知道她是心虚。 但陈佳坚持不让看也说得过去，在场的人一时都没有站出来帮着苏娇娇说话。 局面僵持住。 陆承延幽深的目光落在陈佳身上，待心里有点把握时，走到苏娇娇身后，俯身耳语，“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买的衣服，但我需要你确认一下。” “你去看看她衣服领口的内里处是否有一只玫瑰？” 苏娇娇扭头，语气略带惊讶，“你是说她买的是镇上红都服装店的衣服？” 陆承延嗯了一声。 “红都服装店有自己的师傅，他们设计不出好看的衣服，但很会模仿。” “只要出了流行的款式，就能去店里找到同款。” “价格是原版的一半不到。” 红都服装店为了彰显店铺的与众不同，在每件衣服的领口内里都绣上一朵玫瑰。 但苏娇娇有一个疑问，“陈佳买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整套。” “衣服，裤子，鞋子，还有首饰。” “即便衣服裤子买的仿版，五块钱也远远不够。” 陆承延淡淡地垂下眼睫，“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她不止借了一个人的钱。” “如果确认是出自那家店，整套衣服加起来应该接近二十块。” 低沉的嗓音在苏娇娇的耳边盘旋，让她感觉有点奇怪。 苏娇娇咬了咬牙，“果然是这样。” 说完，她走到陈佳面前，“吴裁缝看确实有损你的声誉，不过，我是女人，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陈佳慌乱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她笃定苏娇娇并不专业，看不出来名堂，是以装作不在意地说，“那你看吧。” 苏娇娇不摸面料，不看款式，直接翻开她的领口，那里赫然绣着一朵精致的玫瑰。 苏娇娇大声喊出来，“衣服的领口有一朵玫瑰，证明出自镇上的红都服装店。” “这个店的衣服按照当季和陈年旧款，有不同的价格。” “陈佳身上的是最新款，一套加起来差不多要二十块。” 苏娇娇话音一转，“陈支书，你觉得你给的五块钱足以买到陈佳身上的衣服吗？” 陈支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竟然这么贵。 这个败家的贱骨头，骗了这么多钱不知道交给他，一声不吭的就花掉了。 陈支书十分嘴硬，“你说的有依据吗？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服装店是你家开的？” 苏娇娇点点头，“也是，我说的你可以不相信。” “但求证很简单，只要去店里逛逛，问问价格就知道了。” 此时一名女知青站出来，“我作证，苏娇娇没撒谎，我前两天刚去店里逛过，因为很喜欢这件衣服，问了价格，要十二块。” 陈应雄凶狠地盯了她一眼。 女知青害怕地缩了缩头，有点后悔得罪了大队支书。 刘能妈见苏娇娇占了上风，立马跳出来，“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也对不上啊，秦洛只借了五块，陈佳依然买不起这么贵的衣服。” 苏娇娇看着她似笑非笑，“刘阿姨，你猜猜，多余的钱会是谁借的？” 刘能妈下意识反驳，“我怎么会知道？” 突然，她直直的盯住自家儿子，暴跳如雷，“你也借钱了？” 刘能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 刘能妈揪住他的耳朵，“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儿子，说，你到底借了多少给她？” 刘能支支吾吾，声如蚊呐，“八……八块。” “八块？”刘能妈的声音又尖又细。 “你怎么不把家搬空了？” 刘能妈这时候没心思看戏了，一把拉住陈佳，恶狠狠的说，“还钱！” 陈佳还想狡辩，“刘阿姨，不是我……” 刘能妈哪里看不出来是谁借的钱，刚才帮着陈佳只是不喜欢苏娇娇，一旦涉及自己利益，哪里还讲究这些。 “你以为我真眼瞎心盲啊？你今天要不还钱，我就扒了你这身衣服，让大家伙好好看看！” 陈佳怕了，无助地看向陈应雄，“爸。” 陈应雄啪啪就是两巴掌，“跟你短命的妈一样贪慕虚荣，不要脸。” 陈佳这两天刚养好的脸立马又高高肿起。 苏青看不下去了，刚想替陈佳说情，被苏娇娇拦住，“管好你自己。” 这时，陆承延缓缓走到人前，“讨债。” “算我一个。” 第34章 为什么 苏娇娇不解，讨债？ 难道陆承延也借钱了？ 下一秒，陆承延说出的话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陈佳，除了秦洛和刘能，你以苏娇娇生病的名义，找我借了十块。” “五块，八块，十块，你一共借了二十三块。” “和你新衣服的价格相差不多。” 这下众人听明白了，也搞清楚了事情由来。 “原来是这样。” “你别说陈佳还怪聪明的，竟然能想到这种法子借钱，就是胆子小了点，才借这么点，直接借个几百块，跑路去其他地方，买套房子安个家，谁还找得到？” “可不是，之前瘸子老婆生病，求爷爷告奶奶才借几块钱。陈佳这孩子聪明，但是没用到正道上。” “苏娇娇才惨，平白无故被陷害，幸好证明都不是自己干的，不然得背多大的锅啊。” 苏娇娇站出来，趁此机会向所有人昭告，“我和陈佳从小一起长大，她吃不饱，穿不暖，我就从自己家拿吃的穿的送给她。” “我把陈佳当成最好的朋友，但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几次三番陷害我，丝毫不顾及我的名声。” “陈佳能从秦家，刘家和陆承延手上借到钱，其中也有我的过错，没有早点和陈佳划清界限。” “所以我想请大家做个见证，从现在开始，我和陈佳一刀两断，再无朋友之谊。 若有人再因为我和陈佳的关系，在钱财、物资上给予她帮助，都和我苏娇娇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陈佳听闻这番话简直羞愤欲死。 苏娇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 一直碎碎念着，“你不是苏娇娇，苏娇娇不会这样对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听我话的人。” 陈佳抬起头，目光带了两分怨毒，“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你现在为什么不帮我了？” “为什么？” 红肿的脸颊，加上颇为疯癫的语气，吓得刘能妈赶紧撒手，推开几米远。 陆承延立即将苏娇娇护住。 陈应雄看着混乱的场面眯了眯眼，他根本不在乎陈佳的名声，也不打算为陈佳犯下的错善后，心里盘算着尽快找个人家，只要彩礼出价高，就把陈佳嫁出去。 陈应雄一言不发地走了。 刘能妈冲他喊了几声，陈应雄跟没听到似的。 啐骂几句，“小的不要脸，原来是跟老的学的，一家子都不要脸。” 但这话她只敢等陈应雄走了才说，过过嘴瘾。 “陈佳，你爸虽然走了，但钱是你借的，怎么处理必须要给个说法。” “还钱的话，什么时候还？” 陈佳大叫起来，“我没钱。” “你非要钱的话，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你。” 说完就开始解扣子。 苏母看到后觉得实在不成体统，赶紧上前制止她，“陈佳，钱可以慢慢还，你这样闹还要不要嫁人了。” 同一时间，苏青快速驱散四周人群，“别看了。” 陈佳感觉到苏母落在她肩上那温暖的手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苏阿姨，你从小就疼我，你帮帮我成吗？”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我不是爱慕虚荣，我的脸被我爸打肿了，疼得我一晚上没睡着。” “我想找他拿钱去卫生所看病，但是我爸一分钱都不肯给我。” “我找娇娇借，她也不愿意借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一个人帮我，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毁容吗？” 苏母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说起来陈佳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苏娇娇看到她这个样子，难免有一丝触动。但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决不会原谅，“不好意思，我实在无法体谅你的难处。” “你脸上的伤，只需要一块钱就能看好，还能用最好的药。” “但你借了十倍以上的钱。” “这全都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怪不得别人。” 苏母让苏娇娇先别说了，转而问苏莲花，“你带来的钱还剩多少？” 苏莲花沉默了一下，“七块。” 为了防止突发情况，她特地多带了一点。 苏母点点头，“把钱给我吧。” 拿到钱后，分成两份，一份两块，一份五块。 将两块给了秦洛妈。 五块给了刘能妈。 “我只有这么多。” 苏母脸色疲倦，“陈佳，尽快把你这身衣服卖了，差的钱尽快还给他们。” 陈佳嗫嚅着，“苏阿姨，不够，穿过的衣服卖不到原来这么多钱。” 苏母神色淡淡的，“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帮你还了七块。” “剩下的我无能为力，也不该再帮你。” 秦洛妈把手上的两块钱拿给刘能妈，“都给你，我们不要，差的一块钱你也别惦记了。” 刘能妈将七块钱收好，算了算，刚才苏家赔的鸡鸭的钱将近高了市面上一块左右，总体加起来没怎么亏。 便说道，“好吧，看你可怜就算了。” 拉着刘能回家。 刘能杵在原地，呆呆地看向苏娇娇的方向。 眼神近乎哀求。 但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刘能最终被拉走了，陈佳以看脸的理由也离开了。 只剩下苏秦两家时，氛围好了一点。 苏母苦口婆心的说道，“你不该把两块钱给刘家。” 秦洛妈无所谓地笑笑，“我们家虽然是在镇上摆摊，但一年下来挣的钱比种地强。” “我带洛洛过来，一开始就不是想找你们要钱。” “只是想来看看娇娇这孩子。” 秦洛妈眼里的欢喜，让苏母一下子就懂了，“我们可不是为了几块钱就……” 秦洛妈不等她说完，“明白，我们从没这么想过。” “只是想两家搭上往来。” 后面的话。苏母觉得不适合让苏娇娇听，便让苏莲花带着她们几个小的去收拾。 苏青的情绪很低沉，自从陈佳走后，对周遭的事情都漠不关心。 苏娇娇想让他静一静，同时也好好想一想。 苏娇娇瞄了陆承延一眼，想忍，但终究忍不住，“陆承延。” “你为什么要借钱给陈佳？” 苏娇娇自认为和陆承延的关系，远不到可以互相借钱的地步。 第35章 帮你 “秦洛和刘能借钱，是因为他们对我有意思，想讨我欢喜。” “所以，你呢？” “你也抱着和他们一样的目的吗？ 苏娇娇水润的双眸紧紧盯着陆承延，企图从他的神情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她的质问明明带了男女之间的暧昧，但她的语气和表情没有一丝害羞。 坦坦荡荡。 因为苏娇娇根本不相信陆承延是出于男女之情才借钱。 陆承延看懂了苏娇娇的态度，没有生气，没有失望，没有愤怒，只是平淡的说道，“随心而已。” “陈佳或许是骗人，但我的钱可能真的会帮到你。” 苏娇娇不信地蹙眉。 真的会这么简单？ “可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我们之间更无深厚的朋友之谊。” 陆承延点点头，嘴唇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是啊。” “你说的都对。” “但我已经帮过你了。” “而且不止一次。” “照你的思维逻辑，你被徐一鸣陷害的那晚，我就不该帮你，毕竟......” “我们没见过面。” “更无深厚的朋友之谊。” 苏娇娇顿时无话可说。 陆承延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说起来，你第一次找我帮忙，便承诺愿意嫁给我。” “你既然付出就要有回报的道理，你之前受了我这么大的恩惠，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报恩？” 陆承延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无非是觉得只要我没有主动提起，你便可以不履行承诺。” “毕竟你的难处已经过去了，你就算不嫁给我。” “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一连串的话输出，让苏娇娇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那些自私的、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苏娇娇抬眼，陆承延的脸就在她的上方一寸。 两人目光相接，鼻头相对。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苏娇娇包裹起来，苏娇娇不自觉地便想后退。 陆承延在她彻底反抗前，率先一步拉开了距离。 苏娇娇有些浑浊的意识重新清明起来。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十块钱，对于他一个没有家底，挣一分用一分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笔巨款。 陆承延挑眉，“我当你是夸我。” 他其实更想告诉苏娇娇，就算对她有所求又如何？ 就是简单的想让苏娇娇欠他更多又如何？ 苏娇娇自己先提出的以身相许，陆承延只要无赖一些，就能把人娶回家。 陆承延这么想着，却没真的这么说出来。 毕竟苏娇娇表面装得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实际色厉内敛。 胆子小得很。 苏母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苏母的脸色也不像之前那样难看，反而有了两分笑意。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也没心思干活了，不如都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苏母看向了陆承延，“不好意思，本来是请你帮忙收割麦子，结果让你卷入乌七八糟的事情。” “陈佳从你这里借的十块钱，我会督促她还给你。” “实在还不起，我们苏家保证兜底，你的利益不会有任何损失。” 陆承延语气十分平静，“不用。” “谁借的钱，谁还。” “谁借出去的钱，谁自己要。” “那十块钱，我会自己找陈佳要，您不用操心了。” 苏母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再说出口。 因天时尚早，不到吃晚饭的时间，陆承延便没去苏家。 苏青也想开溜，被苏娇娇抓住强制带回了家。 苏青不死心地嚷嚷，“二姐，陈佳被打成那样，我去看看她。” 苏娇娇：...... “真的，我看一眼就走。” 苏莲花难得站出来帮腔，“陈佳害了你，也害了娇娇，你到现在还想去看她？” 苏青嘴硬道，“刘能送的吃的，是我自己要拿了给陈佳吃的，和陈佳无关。” “那娇娇呢？”苏莲花反问。 苏青的气势弱了下来，“陈佳是不该打着二姐的名义借钱，但是......\" 苏娇娇见他固执得很，不愿再劝。 松了手，”大姐，让他去好了，不然陈佳出了事情，苏青不得恨死我们。“ 苏青不安地咬了咬唇，”我不会。“ 苏娇娇看也不看，一手拉着苏母，一手挽着苏莲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青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苏娇娇声音绵软，”妈，你为什么要帮陈佳还钱？“ “你肯定不会像苏青那样，是非不分吧。” 苏母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妈说话。” “我就是看她可怜，陈佳能做出这些事情，陈应雄有很大责任。” 如果在陈佳第一次找陈应雄拿钱看脸的时候，陈应雄给了，陈佳也不会被逼得四处骗钱。 苏母说着又看了苏娇娇一眼，“当然，还有你的原因。” 苏娇娇不解，“您帮她是因为我？” “可是，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您应该早就看明白，我和陈佳闹掰了。” 既然双方不再是朋友，苏母有什么理由帮陈佳？ 苏母叹了口气，“你自己大概没察觉，你看徐一鸣和陈佳的眼神，那种强烈的恨意。” “我一开始也没注意，是你爸先注意到了。” “他说，娇娇从小没心没肺，就算追徐一鸣的时候，也不会拐弯抹角，总是直来直去，想对人家好就巴巴的贴上去，被冷遇了就回来哭一场，所以才造成那么多风言风语。“ “你后来不喜欢徐一鸣了，我跟你爸很开心，但是你却变了。” “你变得尖锐而锋利，尤其是面对徐一鸣和陈佳，好像恨不得她们俩下地狱。” “娇娇。”苏母轻轻喊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爸都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那些你不愿说出来的心结，就忘了它，让它过去吧。” “陈佳伤害了你，算了，不要让那些事拖累你。” “人，要学会往前看。” 苏娇娇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人在默默关心她，担心她。 “妈，我明白的。” 第36章 藏好 另一边，陆承延去了陈佳家里，远远看见苏青也在，他一直等到苏青离开，才象征性地在敞开的大门上敲了两下。 陈佳正在用上次剩下的药膏擦脸，听到声音朝门外看去，见是陆承延只觉惊讶，“你怎么来了？” 陆承延为了避嫌没有进屋，“你可能忘了，你找我借了十块钱。” “我来要账。” 陈佳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懵懵的，“你不是不要钱吗？” 如果要钱，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陈佳还以为陆承延不要这钱了。 陆承延漆黑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凭本事赚的钱，为何不要？” 他可以把钱送给苏娇娇，但绝不会便宜其他人。 陈佳下意识护住身上的衣服，她根本不舍得卖衣服还账，“我可是女生，你要敢动我，我就告你非礼，把你像徐一鸣那样送去农场改造。” 陆承延听闻后真的后退了两步，“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要避嫌。” “毕竟你有陷害别人的前科。” 陈佳一张脸气得通红，好在脸肿了完全看不出来，“陆承延，你只是一个孤儿，无权无势，神气什么。” ”像你这样的人，给我提鞋都不配，我看得上你的钱，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还有脸找我要。“ 陈佳气愤地骂了一通，但对面的陆承延像没听见这些侮辱的话一般，毫无反应。 陈佳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陆承延，我和娇娇是闺蜜，她这两天只是生我的气，等她气过后肯定会帮我还钱的，你等等吧。“ 陆承延语气冰冷得像是冬天的雪，“你知道的。” “她不会。” 陈佳叫起来，“我没钱，你非要我还，就把我身上的衣服扒了，拿去卖！” 陆承延的眸子多了两分嫌弃。 “没关系，你不还我可以自己拿。” 余光瞄向桌子上的麦乳精。 陆承延伸手指着，“这罐麦乳精市价在45元，看样子已经吃了不少。” “你如果还不上钱，就拿这个抵债。” 陈佳连忙把麦乳精抱进怀里，“你个乡巴佬还认识这么好的东西，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拿走的。” 陆承延的手指往旁边移了移，“茅台酒也行，市价九块，我吃点亏。” 陈佳又手忙脚乱地将茅台酒抢到手上。 陆承延笑起来，“你只有两只手，总有拿不下的时候。” “有一点你的说得对，我是个孤儿，孤身一人，没什么好失去的。” “也不惧怕你的阴谋诡计。” “我想那什么，你阻止不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来拿钱，否则……” 陆承延压迫性的目光落在麦乳精和茅台酒上，“你家的好东西不少。” 说完转身离开。 陈佳再三确认人已经走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原处，这些都是那些知青为了回城名额，偷偷给他爸送的礼。 每一样东西陈应雄都很宝贝，且从来不许陈佳碰。 要是被陈应雄发现，陆承延拿了这些东西抵债，一定会把陈佳打个半死。 陈佳联想到后果，不禁打了个冷颤。 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决定卖衣服。 傍晚，苏家吃的面条，苏学海的脚伤好了不少，可以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慢慢走。 苏娇娇将土豆蒸熟后压平，团成圆球，撒上辣椒酱，给苏学海当下酒菜。 苏莲花吃了一个，“味道不错，而且做法新鲜。” 莲花村暂时还没有这种小吃。 苏娇娇笑起来，“你们把土豆球捣碎了和面条混合，也好吃的。” 几人照做，都觉得还不错。 尤其是苏青，一连吃了好几个。 只有苏学海皱紧了眉头，“黏黏糊糊的，怎么爱吃这个。” 众人大笑起来。 苏娇娇灵机一动，“等秋收忙过，我做点土豆球这样的小吃，去镇上集市买，趁着过年赚点钱。” 苏母夹起一个土豆球，摇了摇头，“一斤土豆才两分钱，你加工一下，也卖不上价。” “赚点辛苦钱。” 苏娇娇倒不觉得，“本钱少，才敢去做，亏也亏不到哪儿去，赚不到钱就当打发时间咯。” 而且苏娇娇有信心。 上辈子她去面包店帮忙过，当时有位面点师傅，最擅长做各种小动物，做得活灵活现的。 苏娇娇跟着学了七八成。 土豆球便宜，如果是做成小狗的土豆球呢？ 小孩子一定很喜欢。 苏学海虽然自己不喜欢，但还是支持苏娇娇，“想做就做，我出一块钱。” 苏母笑起来，“那我也出一块钱。” 苏莲花抬头，“我没钱，可以帮你蒸土豆。” 苏青左看右看，还是出声，“我出五毛钱。” 苏娇娇一拍手，“好！” “我们本钱一共两块五毛，看看究竟能赚多少钱。” 吃完饭，土豆球剩了一碗，苏母用干净的碗装好，“苏青，你给陆同志送些去。” “别人帮忙给咱们解决了大难题，要懂得感恩。” 苏青磨磨蹭蹭不愿意去。 苏娇娇接过碗，“我去。” 陆承延老说她知恩不图报，苏娇娇现在就一点一点还。 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苏母瞪了苏青一眼，“天这么黑，你也不怕你二姐出事。” “还不快跟上去。” 苏青这才去了，边跑边喊，“二姐，等等我。” 苏娇娇听见声音，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姐弟俩说起小时候的囧事，好像又回到了亲密无隔阂的时候。 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陈佳这个人。 苏娇娇明白无法说服苏青放弃陈佳，必须等，等一个机会，让苏青彻底看清陈佳的面目。 苏青也明白苏娇娇不可能原谅陈佳。 到了陆承延门前，苏娇娇让苏青在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进去。 苏青觉得奇怪，“二姐，你们孤男寡女影响不好。” 苏娇娇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 苏青吃痛地捂住头，“哎哟。” “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苏娇娇颇为傲娇，“我要让陆承延知道，我是自己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给他送来的。” “为什么啊？”苏青不解。 苏娇娇不耐烦跟他解释，“你不用知道，藏好了。” 第37章 一个人 她自然是想让陆承延看到她的真诚，不要老说她有恩不报。 苏娇娇挎着篮子向陆承延的破烂小院走去，脑海中回想起重生回来的那晚，被逼到绝路的她冲进陆承延家里。 场景历历在目。 但处境已截然不同。 还未走近，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交谈的声音，苏娇娇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陆哥，杨总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迟早要离开，到时候小杨总第一件事肯定是把你踢出正阳百货公司。” 说话的这道男声比较稚嫩。 “我是个司机，去哪都是干活。” 这个声音是陆承延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陆哥，小杨总做事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大杨总并不喜欢，所以两年前才想将你也收为养子，希望在他死后由你继承百货公司。” 见陆承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石头岔开了话题。 “小杨总擅自换了一家腊货供应商，原来那家刚好是你引荐的。” 这话过后，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 苏娇娇惊觉偷听是不对的，想赶紧进去把东西送了就走。 此时，陆承延开口，“只要东西经济实惠，他有更好的供货人选，也没问题。” 对面男人听了十分着急，”你不知道小杨总的为人？妥妥的奸商。” “新的腊货供应商好货烂货掺着卖，见人下菜碟，对识货的就给好东西，对不识货的就那些次品，明明大家花的是一样的价钱。“ ”要是被人拆穿，不是影响我们正阳百货的名声吗？“ 好在县城里面暂时就一家百货公司，百姓们没其他选择，如果以后有了呢？ 正阳百货还能红火多久。 ”我明儿就找人去买腊货，当场拆穿他们的勾当！“ 苏娇娇觉得实在不能再听下去，脚步声故意下重了些，让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 果然，声音立马停止了。 陆承延大步走出来，脸色凝重。 刚那些话如果被有心人听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待看到是苏娇娇，陆承延抿唇没有说话。 倒是跟过来的男人，惊奇地指着苏娇娇，”你不是上次搭我们车的女人？” 一脸戒备，“月黑风高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听了多少进去？” 苏娇娇握着篮子的手紧了紧，“刚到，什么也没听见。” 陆承延将她的表情和小动作收进眼中，“找我有事？” 语气沉稳而平静。 苏娇娇抬头看他，略微凌乱的头发、青黑的胡茬，虽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样式和白天的差不多的。 此时陆承延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高大。 苏娇娇觉得他有点陌生，将手上的篮子取下递过去，“做了点小吃，送给你尝尝。” 陆承延的目光带了点探究，很快又消失不见，“你一个人来的？” 苏娇娇点头，“对。” 陆承延的眉皱起，“下次不要一个人晚上出来。” 苏娇娇：“好，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了。” 陆承延把篮子扔给石头，“我送你。” 苏娇娇连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放心，我路上跑快点，危险都追不上我。“ 下一秒，被陆承延拉住手臂，“等你跑得过我再说。” 苏娇娇巴掌大的脸苦兮兮的，”陆承延，你抓疼我了。“ “你的手是铁掌啊。” 铁掌无情，抓人真疼！ 陆承延立马卸了力道，“对不起，没注意。” 苏娇娇嘟囔着嘴，用手轻轻揉着胳膊，一边走出院子。 苏青在草丛里蹲得脚都麻了，终于看见苏娇娇出来，忍不住站起来挥手，”二姐，我在这儿！“ 完了。 苏娇娇都不敢回头看陆承延的反应。 前脚刚骗他一个人来的。 后脚便被拆穿。 这苏青是个傻子吧。 让他藏好了，这么喳喳呼呼就冒出来了。 陆承延扫了两人一圈，喉咙间溢出一丝轻笑。 ”苏娇娇。“ ”一个人来的？“ 调侃意味明显。 苏娇娇的耳朵顿时烧了起来，强行辩解，“是啊。” “我一个人从院子外走到院子里面去的啊。” 陆承延一惯幽深的双眸也沁了点点笑意，他走到苏娇娇面前，大大方方地欣赏对方的羞赧。 “原来一个人是这么解释的。” ”怎么？“ ”想让我承你的恩情？“ 苏娇娇的脸更烫了，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吃！是！我！做！的！” “真！的！” 每一个字都是她脆弱地受了伤的自尊。 陆承延软了语调轻哄着，“知道了。” “苏青。”他冲着不远处，“过来带你姐回去。” 苏青一瘸一拐的过来，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你们在说什么？“ ”二姐，你发烧了？脸这么红？“ 苏娇娇瞪了他一眼，”天这么黑，你看的清楚吗？” 说完看都不看苏青一眼，径直走了。 苏青屁颠屁颠跟上去，奈何腿麻走不快，“二姐，你等等我。” 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陆承延才转身回院子。 石头一手端着搪瓷碗，另一手拿着一颗土豆球正往嘴里送，见陆承延来了颇有些被抓包的尴尬，“陆哥，这球......还挺好吃的。” “还剩一个，你要不要吃？” 剩下的这一个便是石头手上的这个。 陆承延定定地盯着看了很久，直把石头看得不自在起来，“额...额，那个，陆哥，你有洁癖肯定不会吃，还是我吃了算了。” 结果陆承延嫌弃地用手指捏住土豆球，扔进了嘴里。 慢慢嚼起来。 石头呆愣住，“陆…陆哥，这个土豆球虽然好吃，但也没这么好吃吧。” 陆承延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这是送给我的。” 石头磕磕巴巴地解释，“本来就没几个，我赶着过来找你还没吃晚饭，饿了。” 吃完后，陆承延皱着眉头漱了口，“你说得对。” 确实不好吃。 石头从桶里打了水出来，麻利地将碗洗好放回篮子里，好奇道，“陆哥，你跟那个女生很熟吗？” “还行。” 石头琢磨着，能从陆承延的口中说出还行两个字，关系想必已经非同一般。 可是，杨老板的千金杨雪妮一直对陆哥有意，如果陆哥喜欢上了别人。 雪妮小姐会甘愿输给一个乡下女人吗？ 第38章 任务 但是小杨总肯定不会让陆哥娶雪妮小姐。 越想越乱，石头干脆不想了。 愣神的瞬间，陆承延已经进屋躺下。 石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目前秋收进度已然过半，但陈家、苏家和知青们早已累得不行。 陈家和苏家，主要因着苏青休息了两天，落下了进度，好在苏青很快便回来继续干活。 知青们则是因为任务太重，人手又不够，知青们两眼一睁便是下地干活，回家后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别说女知青们，就连男知青们也受不住了。 这天，苏家人正在地里干着，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苏母本来不想管，但吵闹声越来越大。 不久便有人过来喊，“苏家嫂子，知青们在田里闹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 苏母不想插手，“我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没分量，这些事还是请陈支书来解决吧。” 那人大腿一拍，“其他事您可以甩手不管，这事还真不行，知青们吵着要让苏家出人去收割公田呢。” 苏母这才放下镰刀，准备过去看看。 苏莲花、苏青跟过来要一起去，苏母眺望着远处乌黑的人群，便同意了。 万一出事，好歹有个帮手。 陆承延想了想，也去了。 几人速度很快，到的时候知青们吵得正厉害。 “陈支书，我们知青一共23人，人数确实不少，但是徐一鸣和江宇杨从秋收开始就没参与进来。” “我们21个人却要完成23个人的任务，这合理吗？” “今天涂知青晕倒给了我们一个警醒，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徐知青和江知青的责任田，我们不再帮忙收割，任务完不成，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作为支书的陈应雄早早地便到了，此时听着这些言论却一言不发。 苏青找来得早的人打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人立马解释，“涂知青因为太累在收割麦子的时候晕倒了，卫生所的人已经用担架把人抬走。” “剩下的知青们觉得一直帮别人干活不服气嘛，开始造反了。” 苏青听了摸不着头脑，那为啥要他们家出人来收割？ 当他们苏家人好欺负吗？ 陈支书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我说两句。” “我们大队的任务必须完成，但人就这么多，你们不干就必须要找人来干，否则任务完不成，耽误了进度，上面追责下来，我们谁也讨不到好。” 知青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竟然纷纷喊着，“让苏家派人来收！” “对啊，如果不是因为苏娇娇，徐知青不会去农场，江知青不用去修大坝，事情因她而起，当然要让她们出面解决！” “就是，让苏家人出来！” 其中喊得最凶的就是陈支书的走狗刘祁。 苏青一听就炸了，冲出人群大喊，“你们真是放狗屁。” “这也能怪到我二姐身上，你们一个个地都想找替死鬼吧。” “徐一鸣的罪行是县里亲自判的，你怎么不找县政府出人帮你收粮？” “江知青的惩罚是陈支书判的，你怎么不找陈家出人帮你收粮？” “真以为我爸脾气好，又养伤中，我们苏家就能让你们捏扁搓圆了？也要问我苏青答不答应。” 苏青说话的时候，苏母站到了他面前，苏莲花默默地站在后面，给予苏青无声的支持。 陈应雄没把苏青看在眼里，“知青们的话不无道理，建议你们家好好考虑。” 苏娇娇送饭前来听到的便是这句话，当即挤开人群，“陈支书，这话不对吧。” “知青们有困难，你作为支书的确该为他们解决问题，但要我们苏家出人出力，是不是要考虑苏家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爸受伤无法收割，我们苏家自己的任务田，都是请了外人来帮忙收的。” “大队完全可以借鉴我们的方法，去外面请人。” 知青们觉得这个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纷纷看向陈应雄。 只见陈应雄似笑非笑，“大队可没钱请人，再说了，请人像什么样子，传出去还以为莲花村的知青吃不得苦，作风不行。” 苏娇娇面带微笑，“那好，各位知青们就继续努力加油干，我们就先走了。” 陈应雄沉了声音，“站住。” “苏学海作为大队会计，理应为大队出一份力。” 苏娇娇觉得好笑，“那您作为支书，不是更应该出一份力，就我看到的，你们家都是陈佳收割，您和您儿子每天还有时间闲逛呢。” “相比起来，您更有条件帮忙吧。” 陈应雄冷哼一声，“我要处理村务。” “我现在以大队支书的身份，将知青的任务田同时交给苏家，你们必须无条件帮助知青们劳作。” “完不成的话，我会向镇上领导打报告，申请撤销你爸大队会计的职务。” 不给苏家一点反抗的余地。 村里人看着苏家人颇为同情。 苏母愁着脸，“这是根本完不成的事。” 苏青义愤填膺道，“那就不干，凭什么听他的。” 苏娇娇默了默，“不干可能不行。” 苏青不解，“为什么？” 苏娇娇抬手指向那群知青。 被指到的知青们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本来我们和知青们没有利益冲突，但陈支书下达命令后，这些知青们就会把希望放到我们身上，如果我们不干，他们完不成任务受到惩罚，恨的不会是陈应雄。” “而是应该帮忙的苏家。” 到时候苏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母点头，“这活我们苏家必须认下。” 与其让知青们怨怪，不如直接应下，博知青们一点好感。 苏娇娇附在苏母耳边，“我可能有办法，妈，你先去安抚下知青的情绪。” 苏母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应承，“既然陈支书下达了命令，不管合不合理，我们苏家一定执行。” “只是刚接到任务，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共同渡过这个难关。” “这两天我们先维持原状，等找到解决办法后再一起收割。” 知青们得了这话，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同时也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刚刚都气昏头了，加上连日来的劳作，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陈支书刻意引导是因为娇娇同志我们才这么辛苦。” “一时说话不当，请苏伯母，还有你们都别往心里去。” 第39章 青史留名 知青们七嘴八舌地解释，好歹让苏母的心里好受了些。 即便被陈应雄强迫着接下了任务，但知青们中还是有明事理的。 气氛还算融洽时，刘祁阴阳怪气地，“好听话谁不会说，你们还是留个心眼吧。” “苏家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哪里有多余的人来帮忙收麦子？现在答应得好好的，说不定后续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还是说苏家要自掏腰包请人帮忙？” 苏娇娇眼神冰凉，“具体怎么做我们还没想好。” “不过刘知青，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上次用考题作弊的事情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祁定定地看了苏娇娇两秒，皮笑肉不笑的，“那好，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解决收割的问题。” “倘若完不成任务，我就算不要知青的名声，也要站出来作证，苏家人偷懒怠工，耽误秋收进度。” 然后扬长而去。 剩下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刘祁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也是事实，知青们心里也不禁开始揣摩，苏家人到底准备如何做。 一群人各怀心思地分开了。 苏家几人回到自家田里。 苏母顾不上吃饭，“我得赶紧回家跟你们爸商量这事，秋收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要请人帮忙，今天就定下来，请几个人，去哪里请，大概的花销也要捋一捋。” 至于钱，自然是苏家出了。 苏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死心地问，“真要我们出钱请人啊？” 苏娇娇分析了下，“按照往日价格，做工一日的价格差不多五毛，但现在正是农忙时候，市面普遍涨价要八毛。” “秋收还要持续半个月左右。” 苏莲花听后，迅速地在心里计算总价，还没算清楚，陆承延已经开口，“请一个人要十二块。” 不是个小数目。 价格上可以谈，但最低应该要十块左右。 苏娇娇诧异地看了眼陆承延，他竟然算得如此快。 苏母心里有了谱，便径直要往家里去。 苏娇娇出声阻止，“妈，我有一个想法。” 苏母回头，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并没有对自己的女儿抱有多大的期望，毕竟苏娇娇对农活算得上一窍不通。 苏娇娇回忆起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某地研发出一款小麦收割机，一天能收10亩地。 而一个青壮劳动力一天只能收一亩左右。 苏娇娇当时看了好几遍收割机的图片，还怀疑来着，那么小小一个机器能有这么厉害？ 现在她想试一试，于是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人说，有一种收割机，能大大提高收割效率，我们可以找人做一个。” 此话一出，苏家几人都有些懵。 “什么收割机？” 但苏娇娇不了解具体制作方法，只说得出一个大概，“有发动机，十分锋利的刀片，人只要握住手柄，机器从麦子根部扫过去，就能轻松割下麦子。” 在场人从没听过这种东西。 苏青很是好奇，“你说的发动机是想拖拉机里面的那种？” 苏娇娇点头，“对，就是那样的。” 苏青挠了挠头，“你说的这个可能是可以实现的。” “但我们现在时间紧，有没有图纸，更没有专业的人，二姐，你这个想法有点天真。” 苏娇娇明白苏青说的是对的，也开始犹豫起来。 苏母一锤定音，“好了，就算真能把机器做出来，也是不少的钱，说不定比请人更贵。” 苏母走了，苏娇娇给大家分碗筷，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 吃完后，苏莲花和苏青继续收麦子，苏娇娇收拾碗筷的时候，陆承延过来了，“你记得收割机大概长什么样吗？” 苏娇娇仔细想了想，点头。 “外观记得比较清楚，但不知道里面的结构。” 当时各大报纸争相报道，周围的人也经常谈起这个话题，说收个屁如何厉害。 苏娇娇跟着听了不少。 陆承延让她等一会儿，不知从哪拿来纸笔，让苏娇娇把她看到的收割机画下来。 苏娇娇坐在田坎上，握着笔，突然觉得荒谬。 她只是随口一说，陆承延竟然也敢相信。 苏娇娇抬头，陆承延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 五彩的光晕在陆承延的身后铺开来，好看极了。 苏娇娇深吸一口气，提笔在纸上画起来。 饶是记忆深刻，苏娇娇画一两笔，便要想一会儿，涂涂改改，画了很久才完成。 只是纸上的图案潦草，外行人甚至会以为是小孩子胡乱画的。 苏娇娇不好意思起来，“我重新再画一次。” 陆承延轻轻抽出纸张，沿着机器脉络看了一遍，目光重新落在苏娇娇身上，“你的确见过收割机。” 虽然笔画凌乱，但陆承延对机械十分敏感，一眼能看出纸上的图案外观设计合理，且具有操作性。 苏娇娇莫名的相信陆承延，“我发誓，这种东西的确存在，只是我们能做出来吗？” 陆承延看着图纸思索一会儿，再抬眼，眼里少了凝重，反而多了两分调侃，“苏娇娇。” “你知不知道，你若做出了这种机器。” “要青史留名的。” 苏娇娇抿唇，“你有办法吗？” 靠苏娇娇，或者靠苏家，甚至是靠整个莲花村的人，大概都做不出来。 陆承延眸光深深，“我不能给你保证。” “不过我这边有几个熟悉机械的老师傅，可以试试。” “但是造价会非常高，不是私人能承受得起的。” 好在苏娇娇有这个心里预期，“非常高是多高？” 陆承延；“上千。” “甚至上万。” 苏娇娇忍不住叫出声，“上万？” 顿时歇了心思。 有这个钱，请十个八个人干活不像吗？ 苏娇娇拿回图纸团成一团扔掉，“算了，是我太异想天开。” “不如想办法赚钱来得更实在。” 苏娇娇拎起篮子准备回家，陆承延挡在前面。 将笔递给她，“重新画一次。” “尽可能准确一些。” 苏娇娇觉得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算了。” 第40章 跑路 陆承延看着她，“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娇娇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可是，我们没时间了。” 上辈子，收割机是八零年后才面世，但面世之前经历了多久的研发，谁又知道呢？ 陆承延将纸和笔塞到她手上，“不管能不能研发出来，我保证，苏家的秋收任务一定能如期完成。” 倘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研发出一款收割机，那便用人工来拼。 十个也好。 一百个也罢。 他陆承延都请得起。 苏娇娇胸口处热热的，明明这事跟陆承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却从不推却责任。 苏娇娇吸了吸鼻子，开始认真回想报纸上收割机的模样。 当时收割机的制作人接受采访，提到了几句制作过程，苏娇娇理解不了意思，但记得却清楚。 是以在画完模型图后，苏娇娇把那几句话一并写了上去。 然后交给陆承延。 陆承延懂其中门道，只看了一眼便将草纸小心收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按道理说不会轻易给别人看。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看来的。” 一开始陆承延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现在嘛，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陆承延不再耽搁时间，“我立马去城里，找农机方面的师傅研究，这两天我不参与收割。” 苏娇娇郑重地说道，“陆承延，不管成功与否，我都感激你。” “至于钱，就算把苏家的家底掏空，也是拿不出来的。” “但我愿意赚钱后，一点一点还。” 陆承延笑起来，眸光温和，“等我的消息。” 苏娇娇回家后，把陆承延去县城找人做收割机的事情告诉了苏学海。 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尤其是苏母。 “娇娇，你和陆同志实在太冲动了，此时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怎么能放陆同志走呢？” “我刚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只额外请一个人，我们自己辛苦点，但钱方面能负担得起。” 陆承延一走，意味着苏家最少得请两人。 苏母急得团团转，“能不能去城里把陆同志找回来？” 苏娇娇沉默地摇摇头。 她大概知道去正阳百货公司能找到人，不过她并不想去打扰陆承延。 苏青突然出声，“二姐，你说陆承延是不是借着这个由头跑了？” 毕竟一开始苏家就没打算给钱，而是用粮食抵债。 陆承延家里穷，见挣不到钱，收麦子又太辛苦，心里一合计便跑路了。 苏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看错他了！” 苏娇娇睨了他一眼，“得了吧，最会偷懒的就是你。” “我相信陆承延。” “他一定会回来的。” 苏母纠结一番拿不定主意，“老苏，你给个话，我们到底怎么做？” 家里的主心骨还是在苏学海身上。 苏学海思忖了很久，“先请一人，以后辛苦大家每天多收一个小时，尽快把苏家的任务田收完。” “后续就全力帮助知青们。” “如果陆同志确认不回来了，我们再增加一名人手。” 苏母点头答应。 当晚，苏母便去镇上招工，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第二天一早就跟着苏家人上工了。 其他人看了都忍不住打听，“你家又请了一人？” 苏母笑着，“总要完成任务吧。” 为避免知青们稳不下心，苏母特地挑了个所有知青都在的时候，说明了下收割的计划。 陆承延离开的消息也一并说了，免得后面引起什么流言蜚语。 刘祁当即就表示怀疑，“陆承延走了，你们只请一个人，相当于还是只能把你们苏家的麦子收完，苏家嫂子，您是根本没考虑过我们这些知青吧？” 苏母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不慌不忙地把苏学海昨晚吩咐她的那些话说出来，才让知青们勉强信服。 日子一过就是五六天，期间，陆承延音信全无。 既没回村，也没捎任何消息回来。 苏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苦，自家田里的劳作时间增加了，他晚上依旧还要去陈家帮忙。 大概是忙得人快疯了，苏青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尤其是提到陆承延，苏青便骂道，“懦夫！” “逃兵！” 整天叨叨着陆承延不会回来了，让苏娇娇死心。 苏娇娇不反驳，也不承认。 她希望陆承延回来。 但也知道事情强求不得。 在一个清晨，知青们又闹起来了。 以刘祁为首，纠集的七八个人拿着镰刀，到苏家的田里闹。 “你们说帮忙，一周过去了，你们都只顾着收自己的田，是不是不管我们的死活？” “苏家嫂子，我们敬重你，也给过你时间，但你不能一直忽悠我们吧。” “是替我们请个人，还是你们家出一个人到我们这边来，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说法！” “否则我们几个集体罢工不干了。” “累死和被处罚，我们宁愿被处罚。” 来势汹汹。 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苏母下意识将儿女们护在身后，“有话好好说。” “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逃避责任，我以老苏的名义发誓不行吗？” 苏母已经被逼到绝境。 刘祁站出来，“我们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要么请人，要么派人。” 话里话外都表现得十分强势。 苏娇娇压着怒气，“看来我们苏家人还是太过有礼貌和道德底线了。” 刘祁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苏娇娇:“字面上的意思。” “对不起，我忘了，你文化水平低，确实听不懂。”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这群知青，无耻，且不要脸。” “帮助知青收责任田的事情是陈支书强压给我们的，我们接受了。” “也愿意帮忙。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上门来闹，简直是欺人太甚。” 陈应雄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 苏娇娇看向陈应雄，“我们苏家可以帮忙，但绝不给狼心狗肺的东西帮忙。” “今天，我们的任务必须和知青们的任务分开。” 陈应雄没听懂，“什么意思？” 苏娇娇扫视一圈闹事的知青，“白纸黑字写清楚，哪块知青田由我们苏家负责，写明白后，完得成完不成都是我们苏家自己的事情，与其他知青无关。” 第41章 我们认 “当然，其余知青能不能完成任务，也与我们无关。” 此话一出，刘祁也愣了下。 他们来闹事，只是想要苏家要么出钱要么出人，总要给一样。 苏娇娇提出的方法虽然也能解决实际问题。 但此后两帮人马各不相干。 刘祁也没有理由再来找苏家人的麻烦，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目光探究地看向陈应雄。 在得到陈应雄的点头示意后，刘祁才重新昂首挺胸，大声回应，“可以。” 担心苏娇娇划分方案对自己不利，刘祁率先说道，“我们本来想的是有活一起干，有苦一起吃，但既然你们苏家不信任我们，非要分个清楚。” “我们就同意你提出的方案，明确各自负责的田地，签字画押。” 苏娇娇静静地看他表演。 刘祁继续说道，“那就由苏家人承担徐一鸣和江宇杨两人的责任田。” “对，就这么分。”跟着一起来的知青纷纷附和。 相当于知青们没有任何影响。 压力全推给苏家。 苏娇娇一言不发的看着这群知青，差点被气笑了。 苏家一忍再忍，退无可退，却被人蹬鼻子上脸。 那就无须再忍。 苏娇娇大手一挥，“妈，大姐，苏青，我们走。” 苏母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终是选择和小女儿一起走。 刘祁带人跑上来拦住她们，“什么意思啊？” “要划分责任的是你们，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苏娇娇冷笑，“少拿那一套什么事情都因我苏娇娇而起，所以必须为你们解决问题的理由来要挟我。” “我爸我妈应下，是以大局为重，以莲花村整体的利益为重，是想着这一群一起辛苦劳作的父老乡亲，不是因为他陈应雄下的命令。” “既然你们不懂得感恩，那我们管好自己就成，至于知青田，能不能完成，靠你们自己。” 有人听了这一席话，不禁惭愧起来。 自从陈应雄针对苏家以来，他们这些平时受苏家帮忙的，几乎没有人站出来。 这会儿自觉良心过不去，“陈支书，苏会计病着，这么做实在是不妥。” “如果您坚持要把其余两人的知青田都划给苏家，那算我一份。” 有了一人带头，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粗略估计，有不下十人都站出来替苏家说话。 陈应雄胸口起伏不断，他最讨厌的不是苏学海，而是这群可以放弃自身利益来支持苏学海的村民！ 这将他大队支书的颜面置于何地？ 陈应雄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好，我们莲花村果真是团结，让我刮目相看。” “刘祁，把刚刚所有支持苏家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说完这句便不再说其他的。 知青们都没带纸笔，人群又分散，刘祁只能让刚说话的人把手举起来。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敢举手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陈支书，你记名字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陈应雄悠哉悠哉地说道，“我看这几位乡亲都是热心肠，等秋收结束就送大家去修大坝。” “正好那边差人手。” “我记得老李说要去苏家帮忙，对吧？” 被点名的老李脸色瞬间煞白，“没……没有，你听错了。” 苏青嚷嚷起来，“陈应雄，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你是支书又怎么样，大家都不服你。” “你只能用这种手段逼我们屈服。” 陈应雄笑得阴狠，“我不需要你们信服。” 只需要所有人听话。 “徐一鸣和江宇杨的田你们苏家到底认不认？” “你看，这么多乡亲都说要帮你们，你们再不认可就说不过去了。” 苏母站出来，“我们认。” 苏娇娇焦急地拉住苏母，“妈，不能认！” “有了陈应雄修大坝的话，那些支持苏家的人也不敢来帮忙了。” 相当于苏家要完成自家田地不说，还要另外完成两人的责任田。 苏母心里发苦，“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应雄派人拿来纸笔，上面将苏家人和知青们的责任田写得一清二楚，再无转圜的余地。 苏莲花代苏家签字按手印，苏娇娇看着纸上的名字，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她恨恨地望向陈应雄，明白一天不把他除掉。 苏家在莲花村就永无出头之日。 一式三份。 签好后，刘祁抽走两张，“责任双方各执一张，大队存档一份。” 苏母将纸叠好后收进衣服口袋，垂着头说道，“走吧。” 平时挺直的脊背却好似弯了一般。 苏娇娇鼻尖一酸。 回到自家田，苏母拿了镰刀，脸色平静，“娇娇，这件事跟你无关，不要往心里去。” “现在的任务已经不是我们几人能完成的了。” “与其人吃亏，不如钱吃亏。” 苏母看着三个子女都一脸担心，安慰道，“我跟你爸这些年还是存了些钱，请人的钱还是有的。” “再请两个就是了。” 苏母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我……就是不甘心。” 等苏母走后，苏莲花思索一番，“外面请来的人不如自己干得认真，难免怠工落下进度。” “我们自己要多做一些。” “娇娇，今晚回家，我们做够两天的红薯，馍，咸菜，白天出门就带到地里。” 苏娇娇立马明白了苏莲花的用意，“好。” “我和你们一起下地。” 苏莲花点点头，“如果身体受得住，我们晚上可以多干一会儿。” 苏青听到这话抬起头，“晚上也干？” “干到什么时候？” 苏莲花本来想说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来，不统一要求。 但苏娇娇敏锐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苏青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出门，问起来就说是去二狗家看新的连环画绘本。 一看就到特别晚。 于是苏娇娇抢在苏莲花开口前，“当然是一起，能干多晚就多晚。” 苏青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妈不是说了钱受罪也不能让人受罪嘛，我们是不是不需要干太晚？” 苏青当然明白苏家和陈家闹得水火不相容，但他把陈佳和陈家是分开来对待的。 在苏青的心里，他帮的是陈佳，而不是陈家。 第42章 辞工 苏娇娇不给他一点挣扎的空间，“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行动都必须在一起，你的连环画晚点看也行，对吧？” 苏青耷拉着眉眼答应，“可我今晚要去跟二狗说一声，接下来的时间都不去他家了。” 丝毫没注意到苏娇娇眼神犀利，带着丝丝凉意。 等苏青走后，苏莲花陈述般地说道，“你怀疑他。” 苏娇娇点头，“苏青性格直，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实在太好猜了。” “不过我总要确认清楚。” 是以等苏青吃完晚饭出门后，苏娇娇悄悄跟着去了。 苏青刚出门的那段路，不时的便要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 行为鬼鬼祟祟。 要不是苏娇娇留了个心眼，距离拉得够远，肯定要被发现。 走到一条分叉路，苏青毫不犹豫向左边小路拐去时，苏娇娇就顿住了脚步。 没必要继续跟下去了。 二狗家在右边。 在左边小路的，只有陈佳。 这条她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路，永远都忘不了。 苏娇娇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全身涌起一股难受。 她不可能原谅陈佳。 甚至不会原谅这样护着陈佳的苏青。 回到自己院子，苏莲花从厨房出来，两人双眼一对视，苏莲花便知道了结果。 苏娇娇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回屋躺下休息。 她很累，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过去，竟然梦到了上一世。 苏青被徐一鸣打断腿的那一刻，苏青倒在地上腿上鲜血直流，站不起来。 嘴里一直臭骂徐一鸣无耻、狠毒。 恨不能将徐一鸣拆吃入腹。 早上醒来，苏娇娇满脸都是泪。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全力投入到秋收中。 苏娇娇没有把事情挑明，但也不再主动找苏青说话，只是限制他，不许他晚上出门帮陈佳做事。 陈佳干了两天便受不了，毕竟陈家的任务几乎全都落在陈佳的身上。 真要论起来，陈佳的任务不比苏家的轻。 陈佳不时来苏家这边闲逛。 主要是找苏青，有意无意地露出手上的伤痕博同情，苏青每次看了都要心疼好一会儿。 但也知道腾不出时间帮忙，只能拿些药膏给陈佳。 过了三两次，陈佳就不来了。 长时间的劳作下，每个人都疲惫不已。 最糟心的还要数请的这三个人，只有上工第一天最积极。 渐渐的便开始磨洋工，反正干多干少，只要干满时间就能拿到一天的工资。 苏母私下偷偷跟苏学海抱怨，“明着看是三个人，实际上只能干两个人的活。” “要是陆同志还在就好了。” 苏学海握住苏母的手，“你们都辛苦了。” “怪只怪我伤得不是时候。” “把这次挺过去就好。” 苏母眼底泛着泪，“今年要过穷年了，辛辛苦苦存一年的钱，到头来全便宜给了外人。” 苏母倒也不全是心疼钱。 也心疼儿女们受苦受累。 明明请了人，但却没发挥应有的作用。 ”娇娇那手我都不忍心看。“ 水泡长了又破。 破了又长。 苏娇娇怕疼，只能用旧布缠了一圈又一圈，避免摩擦。 苏学海哑了声，“娇娇没做过这种活。” 苏母垂着头，“这孩子以前吃进嘴里的饭菜烫了，都要撒娇半天，如今吃了这么多苦却一声不吭。” 苏学海听着不是滋味，让苏母早些睡觉，别想这些。 翌日，还不到上工时间，请来的三人一齐到了苏家门口。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家这活我不能继续干下去了。” “我媳妇儿要生了，我得回家看看。” 另一人跟着道，“我儿子最近说了个亲，孩儿他娘让我回去谈谈彩礼这些。” 苏母闻言看向剩下的最后一人，“你也要走？” 那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恩，我家里有急事，必须要回去一趟。” 苏母叫起来，“眼看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上，你们都走了我们可怎么办？” “能不能缓两天，我愿意加钱。”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摇了摇头，“对不住了。” “我们必须要走，请现在就把工资结给我们吧。” “拿了钱我们好各自回家。” 苏母还想再劝，但对面三人都一言不发，绝不应承一句。 苏母无法，只能拿了钱出来，把工钱结了。 苏娇娇三姐弟站在不远处看着。 苏母将人送走后，说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三先去田里，我再去镇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人来替补。” 苏娇娇想了想，“妈，你别去了。” “刚刚有个人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你两眼，欲言又止，我怀疑他们一起辞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 很大可能有人授意。 这种情况下，即便再去找人，估计也找不到的。 苏母皱眉，“不找人还能怎么办？” “光靠我们几个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苏娇娇神色严肃，“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如期完成任务。” “我们不能如他的愿。” 苏青问道，“二姐，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苏娇娇恩了声，“妈，我进城找陆承延去。” 研发收割机的事情，她已经不奢望了。 但还是希望能劝陆承延回来一起收割麦子。 “顺便去城里招工人，某人的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城里去。” 苏母不放心，“你去哪里找陆承延，万一找不到呢？” 苏娇娇自己也没把握，但总要去试一试。 “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今晚都会回来。” 苏母尚且在犹豫，苏学海听到这番商量，把苏娇娇叫进屋子里去，拿了钱给她。 “路上小心。” 苏娇娇将钱收好，“爸，我一定带人回来。” 苏学海目光慈爱地望着她，“娇娇。” “你长大了。” “爸很欣慰。” 苏娇娇笑得鼻涕泡都蹦出来，“我真走了。” 苏娇娇坐上拖拉机来到了县城，下车后直奔正阳百货商店。 这里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看着店里的漂亮衣服移不开眼。 这一次却目不斜视，径直找到门口的保安，问，“请问你认识陆承延吗？” 第43章 不认识 保安将她上下一打量，“你找我们陆总干什么？” 陆总？ 苏娇娇愣住，“他不是你们这儿的司机吗？” 保安听了觉得好笑，“我们陆总一开始确实是在公司开车，但大老板赏识他，提他做了商品部的副总，负责整个公司的商品采购呢。” “陆总做事踏实，对每件进商场的货品都要亲自把关，每次进货都跟着去，难怪你把他误认成开车的。” 苏娇娇突然觉得之前的一些困惑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陆承延一眼看出陈佳身上的衣服可能出自镇上的红都服饰，对店铺衣服的风格了如指掌。 比如陆承延能比苏莲花更快地算出价格。 明明他只是一个孤儿。 苏娇娇问了一个近乎天真的问题，“陆承延……你们陆总是不是很忙？” 保安点头，“自然。”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他经手做决定，你说忙不忙？” “商场有小偷偷东西、要退货闹事等麻烦事，都要找他解决。” 苏娇娇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 陆承延这么忙，为什么还答应来苏家帮忙？ 真为了报苏学海的取名之恩？ 一开始苏娇娇想着陆承延可能是为了钱，毕竟苏家承诺要给他粮食。 但是，一个百货公司的副总，会看得上苏家给的一点粮食吗？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苏娇娇再次问了一遍陆承延的行踪。 保安无奈摇摇头，“妹子，你打听点商场里发生的八卦我还知道点，公司领导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办公室的人？” “她们在五楼。”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正要走时，保安叫住她，“哎，妹子。” “给你提个醒，商品部的主管脾气不太好，说话难听，尤其不喜欢比她漂亮的小姑娘。” “你长得这么好看，要不用纱巾把脸遮一遮。” 苏娇娇再次真诚道谢，想着商品部的主管难道看上陆承延了？ 所以把所有漂亮姑娘当成假想敌？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娇娇听话地将脸包得严严实实。 为了避免丝巾掉下来，时不时的就要用手调整下丝巾位置。 到了五楼，苏娇娇认真去看每个办公室上的名称，待看到商品部几个字时，确认了好几遍，才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略微浑厚的女声响起。 苏娇娇推开门，当即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犀利的目光。 与此同时，苏娇娇也在观察对方。 四十多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宜，穿着讲究时髦，脸上除了有些细纹之外，倒不显老。 方脸，小卷发，配上较粗的声音，整个人正气十足。 可是，四十多岁的阿姨对陆承延有意思？ 苏娇娇脑海中浮现出陆承延和这位阿姨在一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看什么看？来我们商品部干嘛？” 苏娇娇立马堆起笑容，完全忘记对方看不见，“你好。” “我想找陆承延，陆总。” 阿姨皱眉，狐疑地盯着她，“你找陆总做什么？” “你是从哪儿来的？” 苏娇娇赶忙解释，“阿姨，我是从莲花村来的，是陆承延的…妹妹。” “妹妹？我怎么没听说他有妹妹。” 苏娇娇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阿姨并不清楚陆承延的家庭情况，“我哥哥他不喜欢对别人讲家里的事情。” “我有很着急的事情，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陆承延去哪儿了？” “我从莲花村来，今晚还要赶最后一班车回去。” 阿姨听她说到莲花村，防备心降了两分，“这样啊。” “这几天陆总确实在百货公司，但忙着筹备过年活动，我也基本见不到他。” “看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在吃午饭吧。” “你可以去附近馆子转转说不定运气好，能碰上。” 苏娇娇听了心一凉。 忙着筹备过年活动，所以陆承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研发收割机？ “阿姨，陆总他有没有说过收割机之类的话？” 阿姨抓起一把瓜子磕起来，“收割机？啥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我在百货公司呆了十几年，采购的商品多不胜数。” “你说的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 “你不是着急吗？” “还不快去找？磨磨蹭蹭的，等会儿天都黑了。” 苏娇娇从办公室退出来，离开百货公司，在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边小摊，饭馆飘来香味，苏娇娇的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面摊老板将客人吃完的面汤随手倒掉，等苏娇娇反应过来时，一双布鞋已经湿透了，甚至还有几根白白的面条。 老板娘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做点事就毛毛躁躁的。” “这么大个人站那儿你是一点儿也不看。” 立马拿了抹布替苏娇娇擦鞋，“对不住了妹子。” “要不请你吃碗面条，不要钱，就当给你赔罪。” 全程男人唯唯诺诺站在一边，挺不好意思的。 苏娇娇动了动脚趾，里面已经湿了，很难受。 但她的心情更难受。 “不用。” 苏娇娇一口都吃不下，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她准备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招到工人时，迎面走来四个人。 陆承延赫然便在其中。 那一刻，苏娇娇仿佛被定在原地！ 狂喜、激动，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和委屈。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苏娇娇张嘴，“陆……” 不等她喊出名字，陆承延已经扭过头继续和其余几人说笑。 从苏娇娇旁边走过。 仿佛不认识一般。 苏娇娇转过身，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几人离去。 等人彻底看不见了，苏娇娇脱力般地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头深深地埋进去。 陆承延淡漠的眼神，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她所有的希望。 即便从一开始，她对于研发出收割机就没抱太大希望，但终究是怀揣了一线希望。 希望陆承延能创造奇迹，研发出收割机，这样收割时间大大缩短，苏家面临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 希望陆承延哪怕不能研发出收割机，也能回到莲花村帮忙收割麦子，这样她们的压力会大大减小。 苏娇娇想狠狠打陈应雄的脸，让他知道苏家人不会轻易被打倒。 直至此时，被陆承延忽视后，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无助和绝望感，让苏娇娇不得不承认。 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陆承延身上。 第44章 带走 苏娇娇收拾好情绪重新站起来，她告诫自己，这从头到尾都是苏家人自己的事情。 和陆承延无关。 他只是一个被请来帮忙的外人。 不管陆承延在不在，苏娇娇都应该要努力解决问题，尤其是她现在还承载着苏家人所有的希望。 但苏娇娇仍旧心头憋闷，后悔刚刚没冲上去把陆承延臭骂一顿。 什么人啊？ 当了临阵逃兵，竟然连知会一声都做不到。 比苏家后来请的几个人还不如！ 苏娇娇四处问路，找到了县城一个比较大的招工市场。 一些短暂性失业，或者长期性的无业游民会到这个地方，来接活赚钱。 站在闹嚷嚷的招工市场门口，苏娇娇不禁顿下脚步。 实在是整个场面太过混乱。 但凡有人站到台上表示需要人手，台下待业的人跟疯了一般往前挤，纷纷举手。 嘴里吵着“选我”之类的。 商量价格时又是另一番别样的讨价还价，谈不拢的甚至会翻脸不认人。 苏娇娇看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套路。 这里场面看似混乱，也是有人管理的，比如有招工需求的，要先到台前一张桌子前报名排队。 轮到的时候才能上台。 苏娇娇挤到桌子前，“你好，我要招三个工人。” 登记的人员抬眼看了她一眼，“用工时间、地点、干什么的都说清楚。” “第一次招工？没经验？” 苏娇娇讪笑着，“也不是，嘴巴慢了点，还没来得及说。” 然后将用工的详细信息一一告知。 那人嘴巴一勾，“哟，嫌我说话快呢。” “干我们这行，嘴巴不利索没饭吃。” “给，拿好你的顺序号。” 苏娇娇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38号，“我前面还有多少人？” “十来个吧，年底了招人的比较多。” “像你们这种乡镇过来招人的少，而且不好招，你怎么把人带回去呢？” “包吃住不？” 苏娇娇思索了下，“都包的。” ”顺利的话，等会儿直接赶最后一班车回村。“ 后面还有人要登记，苏娇娇便到一边等候。 只是原以为进展会很快，没想到招工中涉及扯皮的事情太多，每个招工的便要耽搁好一会儿。 苏娇娇忍不住向登记人建议，“为什么不先把招工信息全部都发布了，剩下的让应聘的和招工的自己随便找块儿地去谈呢？“ 实在是费时间。 再拖下去她今天能不能赶上回村的车都是个问题。 登记的人不痛不痒地说道，”也就这几日，平日哪有这么多人招工啊。“ 以前他们就当看乐子了。 苏娇娇无法，耐着性子等，待终于上台的时候，下面应聘的人已经少了起码一半。 时间越到后面，能选择的余地就越少了。 苏娇娇简单把需求说了下，下面议论声一片。 ”莲花村？在哪儿哦，听都没听过。“ ”哎呀，就是鸣奉镇下面的一个村。“ ”这么远？怎么会跑到县城里来找人哦。“ 一时间，下面的人都让苏娇娇赶紧下台，让后面的人说说自己的要求。 苏娇娇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吵闹的一波，沉默的一波，基本都没有应聘的意向。 苏娇娇想着实在招不到三个人，两个人也行，把价格提高一些，咬咬牙，“每天的工资一块钱！” 这话一出，台下安静了一瞬。 一天一块，一个月就是三十块，快赶上干部的工资了。 这是今天左右招工的工资中最高的。 有人意动，开始举手，“我去！” 一时又有几人举手，苏娇娇挑了三个面相老实的，“就你们三个了，跟我走吧。” 到了台下，应聘三人围到苏娇娇身边，刚走了两步，个子较高、较瘦的男人提出疑问，“大妹子，你看，你说的莲花村我们都没去过，况且要跟着你去乡下。” “你总要给我们一点保证。” “万一你耍着我们玩怎么办？” 苏娇娇解释，“我们是诚心招人。” 瘦高男子面色为难，“就算你诚心招人，我们也要看你付不付得起工资，就算只做五天，那也是五块钱。” “说实话，你声音听着年轻，我很怀孕......” 苏娇娇看了男人一会儿，不得不背过身拿出了三块钱。 “出门急，没带多的，不过我爸是莲花村大队会计，你到了我们村就能问到，绝不会拖欠你们工资。” 其实苏学海给了她十多块，但是钱财不外露，这个道理苏娇娇还是明白的。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快走吧。” 再晚就没车了。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好吧。” 瘦高男人又说道，“我家在白羊胡同，我想顺便回家跟我媳妇儿说一声，成吗？” “顺路的，不会耽误太久。” 苏娇娇警惕地看着他，“你自己去，我们不跟你一路。” 瘦高男人笑着，“行。” 分开后，苏娇娇跟其余两人一起走。 精神高度集中。 苏娇娇非常明白这种临时关系有多不靠谱，如果发生点什么事，她一个女人根本无法抵抗两个男人。 好在马上就要到乘车点了。 只要转过弯。 苏娇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男人迅速捂住她的嘴，另一个男人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死死靠在墙边。 男人表情凶狠，沉着声音威胁，“我们只求钱财，你要敢喊......” 男人露出怀里的刀。 苏娇娇心头一紧，忙不迭点头。 另外一个男人解开她的外套，轻车熟路的从里面的口袋摸出一方手帕包着的钱。 打开，竟然是厚厚一叠。 摸钱的男人笑起来，“玛德，这娘们不老实。” “刚说只有三块，没想到这么有钱。” “哥，咱们今天能吃顿好的了。” 制住苏娇娇的男人也笑起来，“走吧。” “别忙，让我看看这娘们长什么样，包个头巾神神秘秘的。” 说完一把扯下苏娇娇的纱巾。 只见纱巾下的面容娇媚，两个男人都一阵恍惚。 “真他娘的美。” 年纪小的男人心浮气躁起来，“哥，要不，我们把她带走吧。” 第45章 弄脏 “她一个小娘们翻出来浪来，我们爽一爽，大不了换个城市生活。” “这么好看的女的我还没上过呢。” 年纪大的男人有些犹豫，“这被抓了要坐牢的。” “哎呀，哥，你是不是没种？” “快点决定，再拖下去等人来了，我们谁都走不掉了。” 年纪小的男人痴迷的盯着苏娇娇，突然上手在她的胸上狠狠揉了一把，“身材也好。” “真是个极品。” 苏娇娇大脑宕机了一瞬间，愤怒和巨大的耻辱感几乎将她淹没！ 这些人竟敢！ 苏娇娇趁对方不备，使出全身力气撞开男人向前方跑去，声音沙哑而惶恐，“救命！” 男人抽出刀砍在苏娇娇手腕上。 剧烈的疼痛袭来，苏娇娇却不敢停留半分。 年纪小的反应更快，拔腿便追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男人喊道，“你们干什么？” 犯事的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朝反方向逃了。 苏娇娇瞬间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气。 双手不停的发抖。 直到出声救了她的男人走到跟前，苏娇娇才看清，是中途回家和媳妇儿告别的那个应聘者。 瘦高男人显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你还好吧？” 苏娇娇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没事。” 能从那两个歹人手中逃脱已经是万幸。 “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就被他们抓走了。” 瘦高男人指着她的手臂，“你流血了。” 血顺着手臂，沿着手指滴到地上，像绽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 见苏娇娇没回答，男人继续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苏娇娇摇头，“钱被他们偷走了。” 现在身无分文，不仅没钱看病、吃饭，甚至连坐车回家的钱都没有了。 苏娇娇抬起头，“等下要麻烦你先付车费，到家后我补给你。” 瘦高男人十分同情苏娇娇的遭遇，并未在这些事上同她掰扯，反而问她，“你需要三个人，现在跑了两个，怎么办？” 一个人也不够干活的。 苏娇娇又饿又累又怕，强打起精神，“回家跟爸妈商量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胡同，不过几分钟就到了乘车点。 但车已经走了。 苏娇娇回不去了。 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苏娇娇受伤的手，苏娇娇只好用丝巾将受伤的地方绑紧。 瘦高男人陪她站了一会儿。 天渐渐黑了，男人犹豫再三，把身上仅有的五毛钱给了苏娇娇，“本来想着去做工，包吃包住，就没带多的。” “你拿着吧。” 苏娇娇眼睛一酸，有了泪意，她使劲眨了眨，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然后沉默地接过钱。 瘦高男人本分厚道，觉得不该在别人如此落魄的时候说这种话，但想到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还是鼓起勇气，“我家里穷，还有媳妇儿孩子要养，不能把钱送给你。” “我住白羊胡同，胡同最后面的那家，你记得还钱。” 苏娇娇语调沉闷，“知道了，会还的。” 瘦高男人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别再被坏人盯上，说完就走了。 苏娇娇不敢在原地逗留太久，想找家旅馆过夜。 小县城只有一家旅馆不说，价格还贵，最便宜的房间就要八毛钱一晚。 苏娇娇根本住不起。 思来想去，苏娇娇决定去车站过夜，虽然晚上没有工作人员在，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都会选择去那儿。 报纸一铺，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苏娇娇在路上买了两个馒头，味同嚼蜡地吃着。 馒头太干，卡在嗓子眼吞不下去，也出不来。 苏娇娇难受得紧，抬起头就见陆承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一动不动。 两人就那么看着。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苏娇娇收回目光，视若无睹的，报复般的从他身旁走过。 终是陆承延先出了声，“你要去哪？” 苏娇娇的身影停顿了下，然后便继续往前。 陆承延快步追上来挡在她前面，看着她手臂上的伤，“怎么弄成这样？” 苏娇娇仍旧不肯跟他说话，直直地绕过陆承延往前走去。 陆承延拉住她，“苏娇娇，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苏娇娇回头，语气凶狠，“你白天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吗？” “这会儿又认识了？” 陆承延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解释道，“那会儿有人跟踪我，不能跟你相认。” “呵。”苏娇娇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 “你以为你演电影啊？还跟踪？” “青天白日的谁会跟踪你？” “不想搭理我就直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是高高在上的陆总嘛，我一个犄角旮旯出来的，自然不配让你放在眼里。” 陆承延皱眉，“我没这么说。” “还有，我没撒谎。” 苏娇娇见不得他淡定自若，一副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你说说你最近在干嘛？” “忙着百货公司的过年活动是吗？” “你还记不记得你走之前跟我说过什么？” “你跟我说你要去试一试！”说到这里苏娇娇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管怎样都要试试！” “我那么相信你，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你是没长嘴巴，还是没长腿？你哪怕派个人告诉我一声，让我不要再等你会怎么样？” “会死吗？” 歇斯底里的苏娇娇红了眼眶，连带着鼻尖，整张脸都红了。 每说一句话便要紧紧抿住双唇，倔强的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陆承延的心突然就跟着难过起来。 那一刻，他顾不得其他，任由本心将苏娇娇圈进了怀里，“对不起。” “即便我有千万种理由，都不该让你在惶恐、害怕的情绪里度过这段日子。” 陆承延的手轻轻拍打在苏娇娇的后背，“对不起。” “不会有下次了。” 苏娇娇在这种温柔的安抚中安静了下来。 不再说话。 只是默默流泪。 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 “我的钱被人抢了。” “他们还想对我不轨。” “我没钱吃饭，没钱回家，身上的钱都是别人施舍给我的。” 陆承延听到了苏娇娇压抑的啜泣声。 “陆承延，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再也回不了家。 陆承延静静的听着。 哭完后，苏娇娇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仿佛刚刚两人的亲密举动并不存在。 “弄脏你的衣服了。” 第46章 一口 陆承延想解释下刚刚亲密的举动，“你哭得太厉害......” “我明白。”苏娇娇接过话，眼神里一片坦然。 ”我不会误会你喜欢我。“ 陆承延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苏娇娇过于平淡的态度，又觉得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苏娇娇这才发现自己吼了一通又哭了这么久，难以下咽的馒头竟还死死拽在手上。 她嘴硬道，“我已经吃过了。” “吃饱了。” 陆承延弯腰从她手里拿过馒头，十分自然地拿起咬了一口。 “这馒头店家收了你多少钱？” “六分钱一个。” 陆承延皱着眉嚼了两口，“没发酵好，馒头一点也不蓬松，怪不得会被卡住。” “卖你六分钱，真是奸商。” 苏娇娇更后悔了，她还买了两个！ 陆承延把馒头喂给路边野狗，“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正好我找你找到现在，也没吃饭。” 苏娇娇下意识就想提陆承延白天装作不认识她的这件事，想想还是算了，“你找我干什么？” 陆承延微微挑眉，“我已经说过了。” “带你去吃好吃的。” 苏娇娇不以为然，能有多好吃。 乖乖跟着陆承延走了，中途找了家小诊所，处理好了苏娇娇手上的伤。 等两人站在国营饭店门口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苏娇娇纠结一番，“你确定要请我吃这个？” 国营饭店吃饭，不仅贵，还要粮票。 长这么大，苏娇娇来国营饭店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还是苏娇娇作为家里最受宠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苏青和苏莲花来的次数就更少。 陆承延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笑起来，“不考虑钱的话，你喜欢吃什么？” 苏娇娇盯着闪闪发光的国营饭店几个字，把之前想吃又吃不起的菜统统报出来，”红烧鱼，糖醋排骨，炒肉丝，风味鸭，红烧猪肘子，麻婆豆腐，菠菜汤。” 陆承延恩了一声，“菜名报得不错。” 说完，走进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苏娇娇跟着进去，“说了你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招来服务员，“我要一盘蛋炒饭。” 服务员态度傲慢，“没有。” 苏娇娇看着墙上的挂钟，“你们不是八点才下班吗？” 这会儿才七点半不到。 服务员翻着白眼，“我们厨房、大堂不要时间收拾的吗？” “再说了，蛋炒饭哪里不能吃，就非要来国营饭店吃？吃不起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 “别耽误我们下班。” 苏娇娇气得不行，但也知道国营饭店的东西不愁卖，这些服务生的确有傲的资本。 从位置上站起来，“我们走。” 服务生就双手抱胸，站在旁边冷冷看着。 陆承延缓缓抬起头，“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国营饭店吃不了蛋炒饭。” 服务生在看清陆承延的面容时大吃一惊，“陆总，怎么...怎么是你？” 再看向苏娇娇时已经变得无比热情，“这位是您的女伴？”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美女，对不住，对不住，你快坐下。” “这灯泡该换了，看人都看不清，冒犯了。” “美女，想吃什么随便点，厨师们都侯着的。” 苏娇娇见他前倨后恭，已经不想在这儿吃了，转念一想，凭什么不吃？ 她本来就是来吃饭的！ 于是又重新坐下。 服务生立马掏出笔，“美女，你想吃什么？” 苏娇娇嘴唇里蹦出三个字，“蛋炒饭。” 服务生的表情抽搐了下，但还是回答，”好。“ ”马上来，您稍等。“ 又看向陆承延，”陆总，您这边还需要什么吗？“ 陆承延把苏娇娇进饭店前报的那串菜名，一个不漏的全报了出来。 说完递过去几张粮票和十多块钱。 服务生接过票，”我们老板说了，只要您来吃饭，都不收钱，给票就行。“ 陆承延坚持给了。 等服务生走了，苏娇娇才吐槽，“陆承延，你是不是傻？点这么多菜就为了报复他们，让他们晚下班？” “十多块啊！” 不是几分几角。 苏娇娇大为心痛，“你很有钱吗？” 再说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不是浪费了吗？ 陆承延轻轻地转动眼珠，“有点小钱。” 苏娇娇还是有点气。 决心等会儿菜上来后就只吃自己点的蛋炒饭，这样就不算是她浪费的。 只是当一盘又一盘香喷喷的菜端上桌时，苏娇娇的口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这谁能忍得住啊？ 苏娇娇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有点装。 拿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 陆承延夹了一筷子鱼放到苏娇娇碗里，轻声说，“吃吧。” 苏娇娇没骨气地吃了。 一口、一口、一口..... 吃到最后，苏娇娇一口都吃不下了。 她惊奇地发现，盘子里的菜竟然也没剩多少。 刚刚陆承延吃得慢条斯理的，还时不时给她夹菜，似乎还没她吃得多。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 苏娇娇怀疑自我中。 陆承延递给她纸巾，“我和厨师说了，每份只做一半的量。” 国营饭店的菜量本就不算多，只是厨师摆盘的方式精美，让苏娇娇忽略了菜量的多少。 苏娇娇点点头。 临走了，陆承延从服务生手里又提了一袋饭菜。 苏娇娇不解，“这些是给谁的？” 陆承延卖了个关子，“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苏娇娇其实想问陆承延能不能开车送她回莲花村，怕爸妈在家担心。 但又怕麻烦别人。 一张小脸纠结得很。 陆承延余光瞄到，“怎么？” 苏娇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后，陆承延语气笃定，“比起回家，我想你更愿意跟我去另外的地方。” 这么一说，成功勾起了苏娇娇的好奇。 两人穿过几条街，在一栋民房前停下脚步。 陆承延掏出钥匙打开门，侧身请苏娇娇进去。 苏娇娇犹豫了下，“这是你家？”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苏娇娇并不想进去。 陆承延没有过多解释，冲里面喊道，“老齐，叫所有人出来吃饭。” 里面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哎哟，你这臭小子，是想把我们这些老骨头饿死吗？” 第47章 成功 “快让我看看，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下一刻，房门打开，三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 见陆承延身边跟着个小姑娘，打趣道，“黑灯瞎火的，去哪儿拐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 陆承延把饭菜递过去，“大街上捡的。” 老头们笑笑熟练地在院子中央支起一张简易木桌，打开袋子，直接站着就吃起来了，一边让苏娇娇进来自己找凳子坐。 话语间的熟稔让苏娇娇诧异。 “哎，小陆，是国营饭店的菜吧。” “今天下血本了，我得赶紧多吃两口。” “哎，那块排骨是我先夹的。” “我出力最多，我多吃一块怎么了？” 苏娇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陆承延见她一直注视着几个小老头，十分好奇的样子，便解释道，“老齐他们是我们百货公司的员工。” “保安。” “仓管员。” “修车工。” 小老头们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的职业。 苏娇娇伸手打招呼，“伯伯们好。” 陆承延问，“机器怎么样了？” 小老头们纷纷看了苏娇娇一眼。 陆承延语气正常，没有丝毫变化，“不用防着她，说吧。” 老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本来中午的时候已经快要大功告成……” “吃完饭我们几个便回院子里继续琢磨。” “结果……” 陆承延的心勾了一下，“出问题了？” 老齐垂眼摇摇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承延顾不得其他，迅速朝房中走去。 苏娇娇跟了两步，又不确定地回头问几个小老头，“我能进去吗？” 老齐毫不在意，“小陆既然不瞒着你，你想去便去。” 苏娇娇听完立即跟上去，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和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很像，但动静要小一些。 一辆手扶式收割机被陆承延拿在手中。 因启动了开关，底部刀片位置正不停旋转。 陆承延的声音有藏不住的喜悦，“老齐！” “成功了。” “你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苏娇娇冲进去，不敢置信问陆承延，“这是收割机？” 陆承延点点头，“老齐他们几个明面上有自己的职业，但私下非常热衷于各种机械产品。” “对机械十分有研究。” “当然，你的图纸给了他们很大的灵感。” 苏娇娇一时半会儿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抽离出来，满眼渴望地盯着收割机，“我能试一下吗？” “当然。” 陆承延关掉开关，耐心地教苏娇娇操作机器。 苏娇娇激动得整张脸都红了。 哪怕机器看起来旧旧的，但不妨碍苏娇娇把它当成宝贝。 摸了又摸，舍不得放下。 “是不是很贵？” 陆承延说还好，“没有你想象中的贵。” “你看到的这款机器，除了刀片，购买的市面上的新款，其余所有零件，包括发动机，都是从废弃市场淘来的，价格不及原价的十分之一。” “零零碎碎，全部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块。” 苏娇娇暗自下咋舌，“那就是很贵！” “这个一天能割几亩麦子？” 陆承延默默测算了下，“正常来说应该在十亩左右。” “考虑机器状况和使用人的一些影响因素，保守估计一天能收八亩。” 苏娇娇听到这个数字简直叹为观止。 难怪都说工具改变生活。 一个青壮年劳动力，一天不休息只能收一亩地。 一辆机器能抵八个人。 不，十个人！ 苏娇娇恨不得立马把机器带回莲花村。 陆承延笑问，“今晚来得值吗？” “值！”苏娇娇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对了，我明天能把机器带走吗？” “不能。”老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妹子，我刚在外面听小陆说，图纸是你画的？” 苏娇娇点头。 老齐确认这件事后，彻底放下防备，“妹子，既然如此我便不瞒你了。” “这款机器现在还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苏娇娇的笑容凝固，“为什么？” 老齐反问，“你可知道你手上的这款机器价值多少？” “如果我们转手卖出去，又能卖多少？” 苏娇娇的确没想过这些问题。 老齐慢悠悠地说道，”至少十万！“ 十万？ 苏娇娇真的要被吓傻。 哪怕上辈子，所有人的生活都慢慢好起来了，十万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能拿出去用，是因为你们打算卖掉？” 老齐摇摇头，“具体的事情小陆会告诉你的，我只能说，目前还不能面世。” 苏娇娇将目光投向陆承延，只见对方抿着双唇，似乎也很为难。 苏娇的心沉到谷底。 陆承延随即开口安慰，“老齐他们有自己的安排，我们这边会加快进度，你放心，我保证，在你们收割进度的最后两天，会带着机器回来。” 苏娇娇抬眼，语气郑重，“陆承延。” “这次，我能相信你吗？” 陆承延：“自然。” 你永远，都可以相信我。 陆承延安排房间让苏娇娇休息后，来到院子跟老齐商量，“现在国家对开办企业管控十分严格，各项资料，审查我这边加快进度。” “如果时间上来不及，就先运回莲花村让她们先用。” 老齐惊讶地看着他，“这东西不赶紧放到自己公司名下，可不稳妥啊。” “尤其是你还是百货公司副总，我们也在百货公司上班，到时候容易说不清楚。” “要是被小杨总发现，绝对会将收割机占为己有。” 老齐口中的小杨总便是百货公司老板杨国忠收养的养子，杨振。 陆承延听后眉眼淡淡的，“他们想要，给他们也不是不可。” “就当还了这些年的栽培之情。” 老齐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 “就没想过自己另起炉灶？离开百货公司自己单干？” “凭你积累的供应商资源，独一份的收割机制作技术，完全可以成立一个不亚于正阳百货的公司。” 陆承延垂眸，掩住了情绪，“大杨总时日不久，我总要留到最后一刻。” 第48章 针对 翌日，苏娇娇天没亮就起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门吱呀一声，陆承延拎着一袋包子进来。 “过来吃点，吃完后我让人送你回莲花村。” 村里交通不发达，一天中只有一趟，早上从村上出发，下午从城里返回。 如果坐公共交通，苏娇娇只能等到下午。 苏娇娇担心家人会坐最早的车来县城找她，不想耽搁时间，“边走边吃。” 走到门口，发现停了辆小货车。 司机石头摇下车窗，打了个哈欠，“你好啊。” 苏娇娇麻利地上了车，陆承延把包子递给她，“趁热。” 天色较暗，陆承延的脸只依稀看得清大致轮廓。 他的话语沉稳温和，“记住这个地址，下次有事找我，不要乱跑了。” “这里有二十块钱，拿好了。” 陆承延塞进她的手里。 苏娇娇心情复杂地捏着手里的钱，刚要拒绝，陆承延说，“这是你画图纸应得的，只是提前给你了。” “安心收下。” 苏娇娇这才收好。 石头百无聊奈地看着两人告别，“陆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像个老婆婆一样。 陆承延挥手，“快走。” 石头当即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苏娇娇看着后视镜里的高高大大的人影。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 “石头，先去白羊胡同。” 石头不太情愿，“去那儿干嘛？” 本来早起就烦。 只是嘴上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到了白羊胡同，嘴巴一努，“到了。” 苏娇娇走到胡同最后一间屋子，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屋里渐渐有声音，“来了。” 开门的是昨天的瘦高男人，见到苏娇娇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苏娇娇掏出五毛钱，“还你钱。” 瘦高男人接过，“你这边还要人吗？我孩子发烧好几天，家里快没钱看病了。” 苏娇娇想了想，“你这会儿能跟我一起走吗？我要回村了。” 瘦高男人点头，“可以。” 苏娇娇抽出三块钱，“我预付你三天工资。” 瘦高男人激动的双手接过，“我马上就来。” 苏娇娇回到车上等，不过几分钟男人便出来了。 三人在天亮不久就到了莲花村。 苏娇娇带人进了自己家时，苏母正准备出发去县城找人。 见到苏娇娇回来差点哭出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说好不管招不招得到人当天都要回来，对苏家人来说，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苏娇娇指着瘦高男人，“妈，这是请回来的，叫……” 瘦高男人上前一步，“何春。” 苏母哪有心思管何春，昨晚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那一刻，苏母发现，什么大队责任，什么邻里友爱，什么面子，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儿女平安健康，家人在一起。 见苏娇娇袖子坏掉，还有血时，瞬间白了脸，“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和苏莲花也围拢过来。 苏娇娇简单地一笔带过，“碰到小偷了，受了点伤已经处理了，钱也还在。” 何春在一旁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忍住没说。 从今天开始，何春跟着苏家人每天一起下地干活。 陈应雄来看过几次，撂下狠话，“别怪我们提醒你们，那两块知青田动都没动，你们可是签了责任书的。” “到时候完不成，上头追责只会追你们苏家人的。” “要是完不成，我第一个申请撤销苏学海的会计职务。” 苏娇娇早已私下告诉爸妈，收割机研发成功，是以对陈应雄的挑衅毫不在意。 “陈支书，管好你自己家的田就好。” 陈应雄冷哼一声走了，回到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苏家人的反应太淡定了，就算请了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啊。 陈应雄把陈佳叫来，让她去苏家打听下，最近发生什么事没有。 陈佳一双手全是伤口，整个人在陈应雄面前唯唯诺诺的，“爸，今天的麦子还没割完。” 陈应雄大手一挥，“你去问问，今天不要你割。” 陈佳连忙放下镰刀去了。 苏青好久没见陈佳，心中也是高兴的，陪着陈佳说话，一起骂了会儿陈应雄。 陈佳才装作疑惑道，“苏青，你家这么几个人能干完吗？” 苏青愁着脸，“不知道。” “估计陆承延会回来帮忙吧。” 陈佳的眼珠子转了转，“可是规定时间就快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家没准备其他的解决办法吗？” 苏青双手一摊，“没有啊。” “我们尽力了，到时候村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不能罚我们吧。” 陈佳说了些好听话，为了避免回去干活，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青聊了很久才走。 陈应雄听了陈佳的话，心里安定了些，让陈佳和刘祁最近多注意苏家的动静。 直到秋收的最后两日，陈应雄彻底放下心来，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镇上，一封送到县政府，斥责莲花村会计作风懒怠，不重视秋收，导致秋收任务严重滞后。 并安排人加急送了去。 其他人家的田基本只剩一小块，有些甚至已经收割完毕，开始四处闲逛了。 只有苏家，还有十几亩麦子，黄澄澄地在风中摇摆。 有人想去帮忙，又怕被陈应雄针对。 但苏家人自己丝毫不着急，不疾不徐，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苏青已经是躺平的状态，大不了被罚就是了。 苏娇娇则是坚信，陆承延会来！ 至于何春，从来上工的第一天就异常卖力，看到现在这么多还没收割，“我这两天就不睡觉了，争取多收点粮食。” 苏母宽慰他，“你家里还有媳妇儿，有孩子，难道不想回去看她们了？” 何春腆着脸，“你们不着急吗？” 苏娇娇笑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当晚苏家人准备睡觉时，有人敲门，苏娇娇心中一喜，以为陆承延来了，从床上跳起来，跑着过去开门。 打开一看，却是陈佳。 苏娇娇的热情瞬间消退，“你来干什么？” 陈佳偷偷摸摸看了眼身后，如泥鳅般滑溜地钻进屋子。 第49章 等 陈佳神色语气带着傲慢，“苏娇娇，你这人不识好赖。” “你知道我来干嘛吗？就把我往外赶。” “我可是冒着被我爸打的风险跑来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苏娇娇听后表情古怪，“你有这么好心？” 陈佳瞪大眼睛，“你！” 想发火又忍下，“算了，我反正不是因为你才来的。” 上次她借钱后被刘能妈追着要债，是苏伯母主动拿钱出来解决，陈佳心里记着这事，便也想找机会回报一下。 苏父苏母在屋里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出来。 苏学海的脚伤已经好了大半，能慢慢走路了。 陈佳一见到苏母，便凑过去亲亲热热挽住苏母的手臂，“叔，姨，我特地过来，是想告诉你们。” “我爸已经给镇上还有县里写了信，说你们消极怠工，不能按时完成秋收任务，拖了全村后腿。” “这事情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吧，明晚所有颗粒归仓，就你们家没收割完的话，上面肯定要处置你。” 苏学海和苏母对视一眼，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尽管苏娇娇从县城回来第一天，就和他们俩吃了颗定心丸，说收割机已经研发出来了。 但截止日期转瞬就到了，他们连陆承延的人影的没看见，更别说收割机了。 退一万步，真有这收割机，能不能一天收10亩地也是个未知数。 苏家人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佳昂着脖子站在苏母旁边，看向苏娇娇的眼神充满得意，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 苏青围到陈佳身边，“陈佳，你真是太仗义了，我就知道我没帮错人。” 说完自觉说错了话，第一时间望向苏娇娇。 见苏娇娇似乎没有察觉到才松了口气。 他并不想让苏娇娇知道自己每晚偷偷去陈家帮忙割麦子。 于是岔开话题，“陈佳，你快回去，被你爸发现就惨了。” “你今天帮我们的情谊，我们都记在心里。” 苏母将手抽出来，“苏青说得对，你先回去。” 陈佳自觉苏家人现在对她都感恩戴德，客气得很，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便不再逗留。 只是经过苏娇娇身边时，难免想要炫耀，“看到没？我，陈佳，对你多么好。” 苏娇娇冷冷抬眼，“是吗？” 陈佳被她的眼神刺激到，“当然！” 苏娇娇微微偏头，“你就没有私心？” “陈应雄和我们苏家水火不相容，应该早就想好要对付我们家，之前组织知青闹事，将不属于我们苏家的任务强行划给我们。” “逼着我们不得不签订责任书。” “陈佳，你敢说这些事情你一概不知？” 陈佳的眼神闪过一丝心虚，“我…我不知道，我爸又不会事事跟我汇报。” 苏娇娇点点头，“也是。” “那单说你爸写信的这件事，他是什么时候写的？” 陈佳嘴巴比脑子更快，“今天天一亮就送走了。” 说完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苏娇娇抓住她的漏洞，“既然一早就送走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因为你既想要我们苏家记你的恩情。” “但又不想被你爸发现后责罚你。” “所以挑这么个三更半夜的时间过来，明天只剩最后一天，你料我们也想不出解决办法了。” “对吗？” 陈佳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苏娇娇一字不差的说出来，顿时恼羞成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等明天镇里县里领导来了，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苏娇娇侧身为她让出道路，“你可以走了。” 陈佳气愤地跺跺脚，跑了。 苏青下意识要为陈佳辩解，对上苏娇娇的眼神又不敢开口。 当然，苏娇娇也懒得听，“苏青，你最好明白我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苏青简直摸不着头脑。 想问清楚，苏娇娇已经直接不看他，直接走到苏父苏母面前，“爸，妈，你们先睡。” 苏学海心事重重，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母扶着他，两人进屋去了。 然后是苏娇娇，迅速关上房门。 苏青看了看苏莲花，终是问了出来，“大姐，二姐刚那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说给谁听的。 苏莲花面容沉静，“书中有一句话，叫做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意思是看人看事，要多听别人的意见，才不会片面。” 苏青挠了挠头，“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关系吗？” 苏莲花思考了一下，“早点睡吧。” 娇娇以前和苏青一样，都不懂事。 现在突然就明事理了。 苏莲花觉得大概人都有迷糊的一段时间，苏青可能还不到醒悟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她困了。 屋内，苏娇娇平躺在床上，四肢成大字摆开。 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出她不平静的内心。 她在想陆承延。 到底会不会来。 心底天人交战太多次，苏娇娇自己都厌倦了。 睁眼了半宿，苏娇娇快熬不住了。 窗户传来被石子敲打的声音，苏娇娇逐渐模糊的意识立马清醒了。 她披上外套挪到床边，陆承延的声音低低的，“是我。” 苏娇娇将窗口打开一个小口，陆承延就站在不远处。 如水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 照亮了他凌乱的头发，好大的身躯。 苏娇娇看不清他的五官，却能感受到陆承延投注在她身上那专注的目光。 苏娇娇将外套拉紧了些，“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陆承延的语气温和。 “收割机运回来了。” 苏娇娇听到这句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好字。 陆承延开玩笑地问道，“高兴傻了？” 苏娇娇摇头。 “还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 苏娇娇也摇摇头。 陆承延好奇，“你在想什么？” 一人屋内，一人窗外。 场面异常和谐。 苏娇娇抬眼，“等你来的过程很焦虑。” “我在想，下次我要自己解决问题，让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要只能巴巴地在原地等。” 陆承延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恩，好。” “你要去试试机器吗？” 苏娇娇语气惊讶，“现在？” 第50章 可爱 陆承延神色认真，浓浓的眉毛和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苏娇娇关上窗户，“等我。” 换好衣服，猫着身子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苏学海睡得不安稳，“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苏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估计是野猫。” 苏娇娇边走边问，“机器呢？” 他们两人就这么两手空空的。 “我让石头送你家地里去了。” 苏娇娇点头。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阵风吹过，苏娇娇打了个喷嚏，不自觉将外套拢紧了一些。 并肩行走。 陆承延个子高，为照顾苏娇娇特地将步子迈得很小。 让两人始终保持在统一水平线上。 到了田里，远远的便看见石头抱着机器在打瞌睡。 陆承延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醒醒。” 石头睁着迷蒙的双眼，“陆哥，我要求加工资。” 白天上班不说。 晚上还要加夜班。 陆承延俯视着他，“行，赶紧起来干活。” 石头手指头对准自己的鼻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啊，我去收啊？” 陆承延这次脚上用了点力气，“想不想加工资了？” “想！”石头从地上跳起来，“马上去。” 穿戴上机器，麻利地穿梭在麦子间。 所到之处，麦子齐刷刷地倒下。 速度快得惊人。 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大多数田里只剩下齐齐的麦茬。 苏家田的麦子以飞快的速度倒下，中途，苏娇娇也去尝试割了半个小时左右。 比人工割麦子轻松太多，人站着就能把麦子收了。 但干久了手依然会酸。 石头倒也不欺负苏娇娇一个女生，见她累了主动说换人。 苏娇娇回到田边时，陆承延已经靠在田垄上睡着了。 石头小声说，“陆哥这段时间连轴转，每天经常只睡四五个小时。” “我经常跟陆哥喊累，但我知道，最累的还是陆哥。” “像老齐他们，像我，总有能休息的时候，只有陆哥…” 石头说到嘴里叹了口气。 “苏娇娇同志，你真的该好好谢谢陆哥。” 石头不知道陆承延为什么这样帮苏家。 但他觉得事情做了，就必须让对方知道。 不然不是白做了。 石头说完接着去干活。 苏娇娇看着熟睡的陆承延，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双手环胸。 轮廓线条分明，鼻梁挺直，青黑的胡茬增添了几分野性和粗犷。 苏娇娇盯着他的脸入了神。 其实，陆承延长得很帅，也很耐看。 只是他身材好大，平时又不修边幅。 人们往往更容易注意到他粗野的一面。 陆承延似乎睡得不舒服，眉毛蹙得紧紧的。 砸了砸嘴巴。 像个孩子。 苏娇娇不禁笑了起来。 下一秒，陆承延睁开眼睛，将她弯弯的眉眼收入眼中。 苏娇娇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调侃道，“你刚睡着了，跟你不一样。” 陆承延坐起来，嗓子带着刚醒时候的沙哑，“哪里，不一样？” 沙哑的声音，让苏娇娇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恩，很可爱。” 陆承延皱了皱眉，但是已经没有睡着时候的可爱。 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包糕点，“尝尝。” “百货公司新招的师傅，能做几款沿海地区的糕点。” 苏娇娇本就打算秋收结束后，支个小摊卖小吃，是以对糕点这些很感兴趣。 她先是闻了闻，又仔细观察糕点形状，然后才拿起来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不过有点太甜了。” 陆承延觉得她小口小口咬的样子特别乖巧，“你们小女孩儿不是爱吃甜的吗？” 苏娇娇弯了嘴角。 她哪是什么小女孩，加上上辈子的那些年，她现在算是老女人了。 苏娇娇将糕点递过去，“你也吃。” 陆承延摆手，“我不爱吃。” 他向来不爱甜腻的东西。 “这几款在百货公司卖得很好。” 说完，陆承延站起来，看了看进度，然后对着田里喊，“石头，回来。” 石头这才关掉机器，“怎么了，陆哥？” 陆承延:“不收了。” 刚粗略一看，只剩下七八亩地。 虽然只剩最后一天时间，但加上陆承延，即便是手工割麦子，也不见得收不完。 石头看了看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呢。” 陆承延解释，“都回去休息会儿，明天一早再来。” 苏娇娇计算了下收割机的进度，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计划。 “明天先不上工，我们都在家休息。” “等有人来找，我们再来田里。” 石头觉得奇怪，“反正都是你家的活，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再说了，谁会来喊你？” 苏娇娇神秘地挑眉，“当然是谁想抓苏家的错处，谁便来喊呗。” 陆承延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好，听你的。” 陆承延把苏娇娇送回家，顺便把糕点给她。 苏娇娇本来不想收，陆承延就表现出一副完全不能接受糕点的样子。 “给我也是扔掉。” 苏娇娇认真地问，“你是特地给我买的？” 陆承延嗯了声。 回答后又觉得不太自在，“顺路。” 苏娇娇抿唇笑了，“谢谢。” 苏娇娇怕苏母一大早就喊他们去田里，便敲响了苏父苏母的房门。 老人觉少，醒得早。 在苏娇娇和陆承延在门口说话的时候，他们便听到了。 苏母扒在窗户看了会儿，差点惊掉了下巴，“娇娇这个时间怎么会和陆同志在一块儿。” 被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是以听到苏娇娇敲门后，着急地叫她进来。 苏娇娇把她为什么出去，出去干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交代后，苏母心中的担忧才落地。 但还是免不了说两句，“你好歹叫上你大姐，或者你弟弟。” “你一个人，被人看到，就算有十张嘴都不说清。” 苏娇娇想起陆承延那张脸，和陆承延看她时的眼神。 竟然觉得，说不清楚便说不清楚。 她嫁给陆承延也不是不行。 反应过来，苏娇娇觉得自己疯了。 难道喜欢上陆承延了？ 苏娇娇赶紧将这荒唐的想法挤出脑海，把明天的计划说了下。 第51章 视察 苏母听了仍然不太放心，“娇娇，要不还是早点去地里干活吧。” “我跟你爸老实了一辈子，才会被陈家欺负成这个样子，事到如今，我只想顺利的完成秋收任务，其他的东西懒得去想。” 苏娇娇理解苏母的想法，“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们现在已经是必赢的局面，为什么不利用优势狠狠地打他的脸？” “甚至，可以找准机会，让陈应雄失去大队支书的职务。” 苏娇娇说出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 苏母惊讶地捂住嘴，“娇娇，你在说什么？” 苏母被欺压惯了，想过为自己争取利益，却没想过把陈家给掀翻。 苏母拿不定主意，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女儿胆子实在是大。 敢想敢做。 苏娇娇看向苏学海，“爸，你怎么看？” 苏学海的目光困在受了伤的脚背上，半晌，才说道，“随娇娇去做吧。” 他揽过苏母的肩膀，“我们昨晚不是已经做好被惩罚的准备了，有了收割机，我们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 翌日。 天亮了。 苏家静悄悄的。 苏莲花和苏青被苏母叮嘱留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苏娇娇则是太累了，呼呼睡得正香。 莲花村的村民都聚集到田里，有的在进行最后的收割冲刺，有的悠闲地在田边抽烟，看个热闹。 很快，人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苏家人呢？”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来上工，“是不是出事了？” “诶，你们看，苏家的麦子是不是少多了？” 大家仔细看着，“我清楚记得昨晚还剩十多亩地，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其他人不相信，“你看错了吧。” “就是，怎么可能？” 可出声的那人知道，自己分明没记错。 苏家的麦子就是平白无故的少了很多。 但既然说了没人相信，他便不再说了。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人们纷纷朝前方看去。 只见陈应雄一脸喜气和恭敬，引导着五六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往这边走过来。 看起来像是上级来视察的领导。 边走边介绍，“莲花村从秋收以来，就紧抓秋收任务，目前收割进度已经达到95%。” 走在最前面的领导还是个老熟人，就是上次来莲花村暗访的，处理了徐一鸣的县纠察大队的队长何亮。 因陈应雄的信上，多次提到苏家作风有问题，加上苏学海又是大队会计，县政府领导一合计，便把任务交给了何亮。 此时，何亮听到这个进度，“剩下的5%在哪？能不能赶在今晚天黑前完成？” 陈应雄立马做出为难的样子，“何队，我先带您过去看看。” “您看了便知道了。” 何亮经过上次的事情，本能地对陈应雄没有好印象。 对陈应雄说的话，也先带了两分怀疑。 等到了苏家田地边，何亮皱眉，怎么还剩这么多麦子？ 随行而来的县、镇两级领导都开始指责，“这是谁家负责的田？” “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截止日期？” “要耽误了进度，谁来承担责任？” 陈应雄连连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请各位领导来看一看的原因。” “实在是这家人仗着自己是大队会计，村里威望高……” 说到这里陈应雄面露难色，“我也管不下来。” “还煽动村里人，想让其他人帮忙收割呢。” 领导们顿时气得不行，“每家的任务都是按照人数分配好的，别人能提前做完，还有余力帮忙。” “这家还剩这么多，可以看出来平时有多么懒怠。” “这样的人家竟然是大队会计。” “我今天回去定要把这事和书记好好汇报。” 陈应雄等事情发酵一会儿后，才假装想起来，对着围观群众问，“苏家人呢？” 人群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啊。” “我们一早过来就没看见。” 陈应雄差点没笑出声，真是天助我也。 喊了几个知青，“你们赶紧去苏家看看，可别出事了。” 镇上来的领导，见自己分管的领域出了这样的事，忙不迭的出来认罪，“何队长，真是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职。” “请何队长放心，我们一定严查，这苏学海的会计，我看也不必继续当下去了。” 村民们听到这句话后，有性格正直的想出来替苏家人说话，都被陈应雄的眼神吓回去，不敢出声。 这边，苏家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桌前吃早饭。 “真舒服，好久没睡这么晚了。” 苏青喝了口稀饭，“爽是爽，咱家那地怎么办？” 苏家人中，只有苏青一人还被瞒在鼓里，搞不清状况。 “爸妈，你们真不管了？” 难道打算破罐子破摔？ 苏青想想觉得也没毛病，大不了不干了，他明天就去找个活。 干什么不比种地强。 苏娇娇只是笑笑不说话。 “苏会计！”有人气喘吁吁的喊道。 一进门看苏家人整整齐齐，不慌不忙地坐着吃饭也愣住了。 “你们还有心情吃饭呢。” “快跟我走吧。” “人镇上领导说要把你职务给停了。” 苏娇娇站起来，“爸，妈，我们走吧。” 几人站起来往田里去。 等候的时间里，陈应雄已经给领导们上了好几波眼药，就连何亮都对苏家有了意见。 苏家一行人站在众人面前时，苏学海赶在其他人说话前，率先开口，“欢迎各位领导来视察工作。” “秋收开始没两天，我这脚就被田里的捕兽夹弄伤，现在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棍。” 镇上领导冷着脸，“即便如此，也不是你们完不成任务的借口，你们家自己辛苦点，终归能克服困难。” 苏学海听了也不生气，示意苏母把之前签订的责任书拿出来给各位领导看。 责任书在所有人手里传阅一遍后，苏学海才解释，“各位领导说得没错，虽然出了意外，但始终是我们家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一直想办法解决问题。” “所以苏家的田已经完成了收割任务。” “你们看到的这片茂密的麦田，其实是知青田。” 第52章 格局 领导们升起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知青田为何是你们负责？” 苏学海还没来得及解释，陈应雄站出来，“是这样的，之前因为苏家发生了些事，有两个知青去了其他地方无法参加秋收。” “知青们便和苏家商量，由苏家来承担那两人的任务田，苏家也同意了。” “纸上白纸黑字写明的。” 何亮语气不咸不淡，“陈支书说的其中一个知青，不会是因强迫妇女被罚去农场改造的徐知青吧。” 陈应雄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恨怎么偏偏派了何亮过来。 偏偏他还只能笑脸相迎。 “何队长记性真好，是他。” 闻言，何亮冷哼一声，“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便让苏家承担知青田，陈支书，你处事未免有失偏颇吧。” “你该写信告诉我，让我来收啊。” 毕竟这徐知青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陈支书面色略显尴尬，“不敢。” “当时知青们因为秋收任务过于劳累，心里对苏家便有了怨言。” “我尽力调解了，但还是没法解决，是苏家站出来说自己愿意承担的。” 一番话将自己煽动知青闹事，强迫苏家同意增加任务的事情，都撇得开开的。 苏娇娇才不受这气，“我们是被逼无奈。” “任务太重，当时有村民自发地想要帮忙，都被陈支书恐吓。” “各位领导，陈支书在村里向来霸道，我爸看似是大队会计，实则没有一丝权利，还常常被支书欺压。” “不然也不会接下知青田的任务。” 镇上领导早已被陈应雄买通，听了这话只是轻轻揭过，“你们既然没能力完成任务，为何要接？” “既然接了，完不成就是你们苏家的过错。” “再说，你提到的应雄的这些情况，从未有其他村民来镇上反映，而你刚好是苏会计的女儿，身份特殊。” 说完，他看向何亮，“何队长，这些事还要进一步调查，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言外之意，便是说苏娇娇造谣。 “但是。”这人话音一转，“苏家没完成任务是既定事实，必须接受处罚。” 苏娇娇站在人群中，脊背挺得直直的，声音绵软却有力，“谁说我们完不成任务？” “刚好今天各位领导都在，我想请大家一起看个东西。” “陆承延。”苏娇娇脆生生地喊道。 话音刚落，一道机器的轰鸣声响起，惹得众人纷纷回头。 “这是什么声音？”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只见陆承延穿戴着手扶收割机，正在苏家田里收割。 机器所到之处，麦子齐刷刷倒下一片。 “好快的速度！” “天，这是什么东西！” 苏娇娇讲解道，“在田里收割的这位，叫陆承延，是我们苏家请的帮工。” “我爸脚受伤后，我们便请了陆承延帮忙，是以在整个收割过程中，我们态度积极，绝对没有消极怠工。” 哪怕自己花钱请人，也保证完成任务。 “但陈支书中途强行加任务给我们，我们是在没办法……” 苏娇娇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何亮正眼巴巴等着她介绍收割机，着急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苏家和陆承延一起，想研发一款能提高效率的收割机。” 何亮看着正在作业的收割机，简直是叹为观止，“你说这个收割机是你们研发出来的？” 苏娇娇笑着点头。 心里默念，虽然她只画了一张图纸，好歹也算是参与了研发过程。 何亮忍不住亲自下到田里，凑近了观察，“陆同志，能不能让我上手体验一下？” 陆承延关掉机器，耐心地指导何亮使用机器。 陈应雄见到这一幕快疯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何亮满脸喜意的回来时，对苏家已经赞不绝口。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莲花村竟然人才辈出！” “就我所知，有不少人都在研发这个东西，但只有你们研发出来了！” “这是极大的功劳！” “苏会计，我要为你们申请三等功！” “不，二等功！” 陈应雄一听就傻眼了，“不，何队长，你听我说，这个陆承延只是我们村的一个孤儿，至于苏家，完全没学过机器制作，怎么可能制作出收割机来？” “这可是连那些专业的人都没做出来的。” “您不觉得奇怪吗？” “这机器肯定是他们偷来的。” 何亮冷笑起来，“你可知，这东西在整个中国都是独一份，从未出现的东西，从何处偷来？” “莲花村研发出收割机，是整个村的荣誉。” “陈支书，你在村横行霸道的事情有待商榷，但你实在是心胸狭窄。” “格局太小，难当支书的重任。” 当天，莲花村的所有人都围在苏家田地边，观看收割麦子。 七八亩的地，一个人不到天黑就收割完成。 中间加了两次柴油。 村民们摩拳擦掌，恨不能自己下地收麦子去。 等陆承延放下收割机，一群人挤过去，“能不能让我摸一下。” “我的个乖乖也，这么小个东西，抵我们好几个人的劳动。” 陆承延退到一边，任他们看。 何亮看向陆承延和苏娇娇，“这个机器，你们愿意把它交给国家吗？” “我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功劳。” 苏娇娇没说话，因为这个机器主要是陆承延他们研发的。 陆承延的眼珠微微转了转，“对不起，何队长。” “这个收割机已经申请了相关专利，在天鸿企业名下。” 何亮虽然好奇在管控如此严格的情况下，陆承延是如何过了层层关卡，创办了企业。 但机器既然已为企业私有，那便不是他能随意决定了的。 何亮很是可惜。 “这属于重大发明，我还是会向上级报告。” 陆承延说了声谢谢。 “天鸿企业的办公室设在城西花园旁的小巷子，如果大家有需要可以去那里找我。” 何亮点头，“天黑了，我们就不多逗留。” “陈支书，你信上说苏家消极怠工，现在明显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第53章 酸辣口 “至于你，在管理村内事务时，处事不公正，滥用权利欺压村民，这件事等我回到县里，会建议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对你在任期间工作进行调查。” 何亮一脸严肃，“陈支书，你好自为之。” 何亮一走，所有领导都跟着走了。 苏学海带着苏家所有人走到陆承延面前，“谢谢你，陆同志。” 要不是陆承延，苏家不可能力挽狂澜，打下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陆承延的态度依旧十分淡定，既没有因为做出成就而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也不会因话少而显得清冷孤傲。 “我既答应帮忙秋收，自然应该做好。” 苏母眼含感激，“你是做得太好了。” 好到超出每一个人的想象。 苏母为自己曾经的怀疑感到羞愧。 “陆同志，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吧，这些天来一直困扰苏家的大难题终于解决了，我们今天杀鸡杀鸭好好庆贺下。” 陆承延微微带了笑意，“好。” 于是兵分两路，苏家人立马回家。 另一边，陆承延安排石头将机器送回城里。 石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陆哥，你变了！” 他昨晚三更半夜还在田里割麦子，早上才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然后又跟着来田里，现在陆承延要去苏家吃好吃的，竟然不肯带他。 还让他饿着肚子开车回城。 石头不乐意，“我吃了饭再走呗。” 陆承延掏出几个包子给他，“吃了就走，这机器，老齐他们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答应了只借一天，你赶紧给送回去。” 石头摸着有些凉了的包子，恨恨道，“陆哥，你真的变了！” 陆承延又从兜里摸出两块钱给他，石头一见立马喜笑颜开，“哎，陆哥，我开个玩笑呢。” “我马上去送。” 然后把钱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陆承延打趣，“存多少了？” 石头脸一红，“没多少。” 他的钱都要存起来娶媳妇儿的。 苏家。 院子里喜气洋洋，欢声笑语。 苏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呼呼的，“所以你们都知道陆大哥手里有收割机，就瞒着我一个人？” 他每见一个人便要问，“爸，你知道吧？” “妈，你知道吧？” “大姐，你也知道？” “二姐，你肯定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在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回答后，天塌了。 苏青嚷嚷着，“你们都拿我当外人！” “亏我还担心死了。” 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苏娇娇吐槽，“谁让你藏不住事，你要提前知道，不得满村宣传。”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她们担心苏青被陈佳三言两语哄了，就告诉了陈佳。 但每人提这个。 不想破坏融洽的氛围。 苏青瘪嘴嘟囔，“我才不会。” 苏母安抚道，“行了，你爸脚不利索，帮他杀鸭去，等会儿给你吃鸭腿。” 苏青表情惊悚，“我害怕。” 气得苏母简直想踹他一脚，“什么事儿能指望上你啊。” 陆承延出现在门口时，苏家父母放下手中东西，积极招呼他进来坐。 陆承延将手中袋子递过来，“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回去的路上顺手逮了只野兔。” 苏学海真心实意地喜欢陆承延这个孩子，“本就是感谢你的，怎么还能拿你的东西。” 说完笑起来，“鸡鸭鱼我倒是杀惯了，兔子还没怎么弄过。” 陆承延闻言，拿起地上的刀，“我来吧，您歇息会儿。” 手起刀落。 快准狠。 苏娇娇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血腥的一幕。 配上陆承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的表情，苏娇娇脑海中冒出两个字，狠人！ 杀完兔，陆承延顺便用水冲洗干净。 苏娇娇拿盘子过来装好，“兔子你们想吃什么口味？” 苏母平时做兔肉也少，“你还会做不同口味？” 苏娇娇会做是因为上一世恶婆婆喜欢吃，还让她变着法地弄。 她担心露馅，含糊不清地说，“我想着跟炒鸡鸭差不多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姐嘛，我先帮着问问。” 苏学海问陆承延，“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大家都看着陆承延，苏娇娇也是，目光带了两分好奇。 陆承延迅速地扫过苏娇娇，“我不挑。” “不过，兔子做酸辣口的好吃。” 他记得苏娇娇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点的多是辣菜。 苏母便叮嘱，“按陆同志的喜好来，做酸辣口的。” 陆承延站起身，想了想还是提议，“我从小自己做饭，你们要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做。” 他刚看苏娇娇从厨房里出来，脸蛋红彤彤的，额头鬓角处有细细薄薄的一层汗。 似乎有点累。 苏母一听自然不让，哪有请人吃饭，让客人又带菜，又出力的。 赶他去客厅坐着休息。 苏学海对收割机感兴趣，便多聊了两句，听完后又觉得不该问，“陆同志，不好意思，这是不是算机密了？” 陆承延淡淡笑着，“您听了没关系。” 苏学海便觉得这孩子会说话。 这些事情东西事关重大，怎么可能没关系。 觉得陆承延是出于礼节，才这么说的。 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院子里饭菜香气渐渐飘出来，苏青跑了好几趟厨房，“什么时候开饭啊？” “我都饿死了。” 见没人理他，又换了个说辞，“陆大哥都快饿死了。” 苏母这才回应，“快了。” 吵吵闹闹间，一个妇女走了进来，嗓门大，“哎哟，你们家弄啥好吃的勒，我没进门都闻到了。” 苏母出来一看，“王婆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准备吃饭，一起吃点。” 这个王婆子便是莲花村最有名的媒婆。 也是之前苏娇娇在河边洗衣服，遇见的那个想给她说媒的妇人。 王婆子半推半就，凑到苏母旁边，“你之前不是一直让我给你家莲花找人家吗？” 苏母本一直挂心这事，闻言一喜，“有眉目了？” 王婆子点头，“是呢，我想着你家莲花模样不错，又能干，想着怎么也得找个好的，十里八乡的人我都选了一遍，还真有一个不错的。” 第54章 赚钱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厨房里的苏莲花一眼，苏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们出去说。” 王婆子忙说好。 离开前又看了苏娇娇好几眼。 厨房里的苏娇娇因为太热，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 脸蛋红润漂亮，身材凹凸有致。 王婆子是越看越满意。 因客厅里苏学海和陆承延在谈话，苏母便将王婆子带到了自己房间。 “给我说说那家人的情况。” 王婆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说了你指定满意，男人叫熊立勇，家是城里的，他爸在钢铁厂，妥妥的铁饭碗，这工作等他爸退休了，熊立勇就能接班。” “长得一表人才，人老实可靠，性格也好。” 苏母迟疑了下，“男方现在做什么工作？” 王婆子把手一拍，“你放心吧，我对你肯定知无不言，熊立言自己是电影放映员，有正经工作，不是游手好闲的人。” 苏母琢磨着这些话，思来想去觉得男方没什么硬伤，这种条件怎么会愿意找个乡下的？ “男方多少岁？” “二十四，和你家莲花正相配呢。” 王婆子介绍完，又主动把男方家的房子，身体状况，甚至是连亲戚都说了。 苏母听了觉得没啥好挑剔的，便拍板，“我回头和莲花说说，你找个时间安排他们见个面。” 如果莲花自己喜欢，那自然是欢喜。 要不喜欢，苏母也不想强迫孩子。 王婆子觉得八成有戏，连声应承，“哎哟，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正巧苏莲花来喊吃饭，苏母打开房门出来。 王婆子跟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苏莲花，“真好。” “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苏莲花沉默地转身去端菜。 苏母邀请王婆子留下来一起吃饭，王婆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转身就坐下，对着苏莲花说道，“麻烦你添双碗筷了。” 陆承延陪着苏学海喝了几口白酒，见他面不改色，“你的酒量比江知青要好上一些。” 上次江宇杨明显是强撑着喝。 相比之下，陆承延看起来就轻松多了。 苏学海放下酒杯，“不过酒这东西，喝多了伤身体，还是适量最好。” 陆承延点头，“您说得对。” “我一般不喝酒，有人就陪两杯。” 王婆子一顿饭吃得很忙，忙着给自己夹好菜，还要忙着看人。 看完苏娇娇，又看陆承延。 一边还要跟苏母打听，“你家二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吧，长得这样好，不愁嫁。” 苏母觉得王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论这些，对娇娇名声不好，便假装给王婆子夹菜，打断了她的话。 “你多吃些，兔子是陆同志拿来的，不是家养，算得上野味。” “平时想吃还有点难度。” “是吗？”王婆子尝了一口，“好吃。” 又把话题转到陆承延身上，对于男人便没这么多讲究，“陆同志，你结婚没有？多大年纪了？” 陆承延非常不喜欢对方那种看商品的眼神，“我是孤儿。” “没钱。” “没工作。” 这话一出，王婆子的兴趣果然消减了大半，看着人模人样的，经济条件太差，也没人看得上。 不过，前两天倒是有个寡妇，正愁不好找，“陆同志……” 刚起了个头，陆承延便说道，“我暂时不打算娶媳妇儿。” 王婆子的话便不好再说下去，“好吧。” “不过陆同志，你也别灰心，一个锅配一个盖，你总能找到一个知心人。” 苏娇娇在旁边看得欢乐得不行，饭都多吃了两碗。 可能是高兴过了头，下一秒，王婆子就问她，“娇娇闺女，你喜欢什么样的？姨帮你瞅瞅去。” 苏娇娇一口饭卡在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陆承延迅速地端起水杯递到她嘴边。 另一边，手轻轻地在她后背拍着，帮她顺气。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直到苏娇娇的气息平稳下来。 苏青瞪大眼睛看着，总感觉怪怪的。 但是偏偏陆承延和苏娇娇两人的神色都无比自然。 他指着陆承延的手想说什么，半天都没说出来。 王婆子笑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娇娇闺女，这些事不需要害羞的。” “说清楚反而容易找个自己喜欢的。” “藏着掖着的，最后选个不喜欢的，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苏娇娇尴尬地看了苏母一眼，“可能就是那么一眼，看对眼了就行。” “再说，我现在对这些没想法，只想多赚点钱。” 王婆子立马领悟到了，“哦我明白了，你喜欢长得好看的。” 说完，调笑般地和苏母说，“哎，还是年轻呢，长相虽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重要。” “凭你闺女的模样，绝对能嫁个有钱的。” “到时候日子不知道多滋润。” “女娃娃嘛，不需要自己赚多少钱。” 苏母越听越觉得不像话，“王婆子，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走夜路不安全，你吃好了就赶紧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王婆子这才起身走了。 苏娇娇知道上辈子就是王婆子给苏莲花做的媒，让苏莲花填入了火坑。 是以人一走，苏娇娇就在苏母面前上眼药，“妈，王婆子行事一点儿不避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们自己人的私事。” “小事足以见人品，不管王婆子说什么做什么，爸，妈你们都要有两分戒心，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苏母原还没想到这一层，听苏娇娇说了，也留了点心。 陆承延此时板正地坐在位置上，苏母担心他喝多了，让苏青把人送回去。 陆承延摆手，“不用麻烦。” “我能行。”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关于收割机，我有两句话想跟娇娇……娇娇同志说。” 苏娇娇走过去，十分认真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收割机出问题了？” 陆承延轻轻的摇摇头。 “你也算我们公司的原始股东。” “我会让你赚很多钱。” 陆承延喝了不少酒，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带了浓烈的酒味。 苏娇娇以为陆承延要说比较隐秘的问题，是以站得比较近。 闻到酒味嫌弃地扭过头，“陆承延。” “你到底喝了多少！” 第55章 管家婆 陆承延笑起来，冷硬的五官柔和下来，深邃的眉眼带着一种醉意和纯粹，“一点点。” 苏娇娇的心跳突然有点不受控制。 “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就走了。” 陆承延看着她，“哦。” “说完了。” 苏娇娇估摸着这人看着清醒，实际上已经醉了。 交代让苏青把陆承延安全送回家。 苏青眼神狐疑，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最老老实实跟在陆承延身后走了。 但他心里藏不住事，有问题就必须马上问，于是走了没两步，就窜到陆承延前面，“陆同志，你是不是对我二姐，图谋不轨！” 陆承延黝黑的眼珠轻轻动了动，“对。” 苏青惊得差点原地跳起，似乎没料到对方这么轻易地就承认。 一时间，娘家人护犊子的心态爆棚，他指着陆承延的鼻子，“我告诉你，我二姐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最漂亮的女人，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陆承延听了就点点头，“好。” 苏青刚升起来的气势又灭了，语气低了下来，“我是认真的啊。” “虽然你长得高高大大的，又帮我们家解决了秋收的难题。” “但是你家穷啊。” “我们怎么能把二姐嫁给你吃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承延又认真地点点头，“对。” 之后不论苏青说什么，陆承延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要么好，要么对。 苏青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气呼呼地看着陆承延进了自家院子。 陆承延进屋倒了杯凉水，一口干了。 今晚高兴，确实喝多了些。 不过。 他的意识清醒得很。 想起苏娇娇刚说话的样子，觉得好笑。 怎么那么像个管家婆呢。 翌日。 所有人都睡了个懒觉，苏娇娇刚出院子，苏莲花就端了早饭出来。 苏娇娇感动地说道，“大姐，你真好。” “有你在，什么时候都能有饭吃。” 苏母笑起来，“别光指望你大姐，你大姐要嫁人了呢？” “还能饿肚子啊。” 苏娇娇咬了口蓬松的馒头，“哪能啊。” “不过，妈，昨晚王婆子来干嘛？” 苏母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瞎操心。” “吃了饭收拾收拾，跟你弟一起去大坝那边看看江知青。” 苏娇娇愣住，“今天？” 苏母语气肯定，“今天。” “不管怎么说，江知青是受了牵连才被罚去修大坝，你这个始作俑者，难道不该去关心关心？” “我让莲花准备了一点吃的喝的。” “一块儿给江知青带去。” 苏娇娇看向苏莲花，“大姐，你不去吗？” “这两天家里也没啥事了，就当一起出去玩呗。” 苏娇娇私心里很想撮合苏莲花和江宇杨。 苏莲花眉眼低垂，看不出想法，也没说去还是不去。 苏母假装呵斥，“谁说你姐没事？” “你赶紧吃完就去，别天黑了都回不来。” 苏娇娇还想为苏莲花争取下，但苏莲花已经进厨房去了。 苏娇娇也不磨蹭，叫上苏青，背上包裹就出发。 苏莲花站在厨房的窗口看着，知道两人身影消失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苏母进来，“莲花，你在干嘛？” 苏莲花拿起抹布假装洗碗，苏母叫住她，“先别忙这样，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苏莲花已经大概猜到是什么事。 “您说吧，我听着。” 苏母在心里思索了下，“莲花，你作为家里老大，为人处事，想法都是最成熟的，所以妈不跟你拐弯抹角。” “之前请了王婆子帮你说亲，昨天她来，说找好了一户城里的，样貌，条件，性格都不错，你看要不找个时间，你们年轻人见一面。” 苏莲花紧抿着双唇，一贯泰然处之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一点抗拒和倔强。 她闷着没说话。 苏母看出来她的态度，耐心劝解，“莲花，你去见一见，不喜欢就当交个朋友也行。” “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村里有些结婚早的，孩子都已经几岁了。” 苏母伸手理了理苏莲花额角边的碎发，“妈生了三个孩子，你是最能干，也是最懂事的。” “如果出于私心，我就该把你一辈子都留在家里，能帮我和你爸减轻不少的负担。” “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不能耽误你。” 苏莲花很少和父母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话，一时喉咙有点哽咽。 也许是苏母释放出来的关心让苏莲花放下了隔阂，她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妈。” “我能再等等吗？” 苏母不解，平静的叙述，“等什么呢？” “翻过年你就二十岁了。” “莲花，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才这么抗拒他们安排的人。 苏莲花几乎是一瞬间白了脸，“没。” 她骨子里是非常传统的人，老实本分，从小听父母的话长大，凡事以父母为先，绝对做不出自由恋爱的事来。 也不敢在没有父母同意的情况，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苏娇娇的胆大妄为。 “我明白了，妈，我会去的。” 苏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我让王婆子约个时间。” 说完，苏母从兜里掏出两块钱，“你拿着。” 苏莲花没接，“不用。” 苏母坚持给她，“拿着吧。” “从小娇娇和苏青天天闹着，找我和你爸要零花钱，只有你从来不要，我们一开始还能想起，后面你大了便也没再注意。” “那天娇娇说要摆个小摊，你说你没钱我才发觉这个问题。” “是我们疏忽了，你这么大一个姑娘竟然连五毛钱都没有。” “以后你赚的钱都自己留着，不管什么时候手上都要有点钱应急。” 苏莲花应了声好，将钱收下。 刚刚的不满也消散了些。 她知道，父母不是不爱她，只是爱被分散了。 加上她年纪最大，花在她的身上的心思自然少了。 至于相亲。 去就去吧。 也许是个忘掉不合适的人，开启新生活的机会。 这边，苏娇娇和苏青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了修大坝的地方。 虽不是寒冬腊月天，但天气也已经转凉。 竟还有人光着膀子干活。 运沙石的，搅和水泥的，背的，抬的，场面乱哄哄的，到处锤得叮当响。 第56章 这样苦 两人站着看了一会儿，愣是没找到人。 苏娇娇拦下一个工人，“请问你知道江宇扬在哪吗？” 那工人伸着脖子张望，然后指向采砂石的地方，“你们去那边找找，我记得他是那个组的。” 苏娇娇说了声谢谢。 苏青看着烟雾缭绕的沙场，十分嫌弃的用手扇了扇，“这个环境也太恶劣了，这些粉尘吸多了不会有问题吧。” 苏娇娇很想告诉他，会有问题。 长年累月的吸入，很可能会得病。 因为上辈子莲花村就有人得过这种病。 但苏娇娇没多说，只让他快点。 苏娇娇一一辨认过去，终于找到了江宇扬，高兴的朝他挥手，“江知青，我们来看你来了。” 江宇扬回头的刹那，苏娇娇差点没认出来。 原本连头发丝都干干净净的人，变得灰头土脸。 衣服的袖口、背部都不同程度的磨损和破烂。 最糟糕的便是鞋，灰不溜秋的完全看不出颜色。 江宇扬的神色倒还正常，淡定的让他们走远些，“我和工头请个假就过来。” 苏娇娇和苏青找了个能下脚的地方，看着江宇扬走到一个男人面前，说了些什么。 对方的手不停的指指点点，看起来态度非常不好。 苏娇娇心头莫名难受。 苏青只想快点离开，“二姐，江知青好像不怎么好请假，我们把东西给他了就走吧。” 苏娇娇瞪了他一眼。 “江知青在这儿少说干了两三周，你才来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 苏青嘟囔着嘴，“知道了。” 江宇扬过来前，将衣服裤子上的灰尘拍打了很久。 其余工人笑他，“拍了有啥用，不过一会儿就又铺满了。” “干我们这行的想讲究可不行。” 江宇扬只是笑笑。 走过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苏青赶忙举起怀中的包裹，“我们来看你，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江宇扬苦笑一下，“这边环境艰苦，不过也还能坚持住，谢谢你们挂念。” 凑近了，苏娇娇才发现江宇扬的背部和手都磨出了血。 心里更过意不去，“你的手伤成这样去看过吗？” 江宇扬弯了弯手指，“还好，目前上工时不影响。” “刚开始有点痛，习惯了就好。” 苏娇娇自己经历过秋收，也体会过长水泡的瘙痒难耐和破了后的疼痛。 但和江宇扬的比起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苏娇娇后悔了。 如果教训陈佳的后果，需要别人来承担，那她宁愿不要。 江宇扬见苏娇娇很是自责的样子，反而半开玩笑的宽慰她，“没事的。” “我在教室教书反而体会不到书上说的劳动人民的疾苦。” “这下也算身体力行，感悟又深了。” “国家号召我们下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苏娇娇听了根本笑不出来。 问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江宇扬都只说还好。 刚好到午饭时间，江宇扬略微不好意思，“饭是按人头发的，每个人领多少都有规定，所以......\" ”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苏娇娇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们，我们马上就走。“ 发放午餐的地方就在两三米远的地方，苏娇娇一眼瞄到大篮子里干硬的玉米馍，锅里的粥稀得数得清颗粒。 每人两个玉米馍，加一碗稀饭，就是一个人的分量。 江宇扬去得晚了，只领到了一个又小又碎的馍。 主管斜眼望着他，“江知青，你请假耽搁了会儿时间，就只给你一个馍了。” 江宇扬沉默接过。 其余人也没人出来反对。 苏娇娇觉得这个工头说话做事跟恶霸似的。 她走到江宇扬身边，“包里有几个肉包子，你饿了记得悄悄吃掉。” “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 回去路上，苏娇娇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就连苏青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注意到了，“二姐，你是不是心疼江知青啊？” 这句话要放在平日，苏娇娇肯定要避嫌。 但现在，只要一回想起江宇扬的惨状，苏娇娇就难受的很，“恩。” “我后悔了。” 苏青问她后悔什么，苏娇娇便不再说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苏学海问起江宇扬的状况，苏娇娇一五一十的说了，苏青跟着在一旁绘声绘色地描述。 听完，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苏学海，“修大坝这个项目，是县里的一个重点工程，镇上也很重视，加上为了抢工期，特地拨了不少钱。” “怎么会条件这么差呢？” 苏娇娇抬眸，“爸，承包工程的人是谁找的呢？” 苏学海想了想，“镇上直接找人承包的，不过因为地点在莲花村，所以具体事宜都是陈应雄在办。” 苏娇娇听了冷哼一声。 原来是这样。 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陈应雄绝对中饱私囊了。 甚至可能连镇上的领导都是串通好的。 苏学海叮嘱，”这些事情不要外面去说。“ ”江知青那里，你多给他送点吃的穿的过去。“ 等江宇扬回城就好了。 苏娇娇憋闷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没吃多少就回了房间，去找上次陆承延给她带的伤药。 她擦了后效果很好。 只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苏莲花进来时，见她把房间翻得很乱，“你在找什么？” “一只药膏。”苏娇娇比划着大致长度和形状，“姐，你见过吗？” 苏莲花摇头，在椅子上坐下。 苏娇娇又找了半天，见实在找不到了才作罢。 见苏莲花还在她房间，“姐，你找我有事？” 苏莲花避开眼神，“没事。” “坐坐。” 隔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对你们去大坝的事情好奇。” 苏娇娇抬头看了苏莲花一眼，“你想问江知青？” “不是。”苏莲花不肯承认，“你累了就算了。” 苏娇娇拉住她，“不累。” 把在桌上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只是更细致一些，小到江宇扬哪里受了伤，伤在什么位置都说了。 苏莲花听后语气有些低沉，“原来这样苦。” 苏娇娇察觉到她好不容易流露出情绪，趁热打铁，“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第57章 拿乔 苏莲花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毕竟她明天就要去和相亲对象见面。 显得三心二意，对相亲对象不公平。 第二天，苏娇娇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了陆承延家，见人没在，便留了张纸条，请他帮忙买两只药。 塞进门缝。 然后去卫生所买了一只药膏，准备先送给江宇杨用。 一只药膏两毛钱，之前苏家人赞助给苏娇娇摆摊做生意的本钱又少了，苏娇娇数了又数，放进衣服内袋，一鼓作气去集市买土豆和香辛料。 她想过了，如果暂时不能把江宇杨从艰苦的环境中解脱出来，至少要让他吃饱吃好，有力气干活。 来到集市，好几个小摊都在卖土豆，因为今年丰产，两毛钱就能买一斤。 苏娇娇挑着品相好的买了五斤，摊主是个老婆婆，长得很和蔼，“小姑娘，你买土豆做什么用？” 苏娇娇一边挑选一边回答，“准备做点小吃卖。” “小吃？”老婆婆觉得惊奇，“土豆能做成哪样小吃？土豆饼？” 这个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吗？“你做这个怕是没人买哟。” 苏娇娇笑笑，“没人买就留着自己吃。” “阿婆，等做好了我送两个给您尝尝。” 老婆婆摆手拒绝，“牙口不好，吃不了。” 苏娇娇提起口袋，“就这些。” 老婆婆称了下，五斤多一点，按五斤计算价钱。 一共一块钱。 苏娇娇提着土豆，然后去供销社买辣椒，花椒等调料。 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的回家，刚到门口就喊起来，“好重，有没有人在？” 半晌，无人应答。 苏娇娇放下东西，挨个屋子看了一遍，竟然都不在。 苏娇娇只好一个人到厨房忙活，将土豆去皮、洗净、切块，上锅蒸软后捣成泥。 一边调制调料，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分了不辣、微辣、中辣和麻辣。 最后便是做造型，有普通的圆球的，小狗的，小猫的，小鱼的…… 普通的土豆泥在苏娇娇的制作下变得活灵活现。 苏青到家后被香味吸引，“二姐，你在干嘛？” 娇娇撇了他一眼，“你去哪儿了？” “随便转转。”苏青打着哈哈，“哇，这是你做的？” 他不敢置信地拿起一只“小狗”，小孩子看见怕是都不舍得吃。 下一秒，苏青将“小狗”扔进嘴里嚼巴起来，“比上次的好吃。” 苏娇娇仔细给他介绍几种不同的口味，“但是二姐，你这个土豆泥太软了。” “等你把这些运送到集市上，一个是途中容易磕磕碰碰，变得四不像。” “二个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娇娇愣了下，“你说得对。” 刚刚她满心想着做出来就去卖，丝毫没考虑到实际情况。 尤其是天冷了，人们更不愿意吃凉的。 而且动物土豆球主要受众是小孩子，大人会让自己的孩子花钱买冷的土豆球吗？ 答案是不会。 苏娇娇看着灶台上各式各样的土豆球，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直接卖似乎行不通。 安静间，院子里响起脚步声，两人偏头去看，是苏莲花回来了。 苏莲花穿得比平常鲜艳些，一贯披着的头发挽在脑后，身着浅黄色掐腰外套，一双时髦的小皮鞋。 整个人显得明亮了几分。 苏娇娇正想出声，一道男声赶在之前响起，“莲花同志，我先回去了。” “”最近上映了一部香港片子，很好看。” “你有空吗？” 苏青和苏娇娇躲在厨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情况？ 大姐有对象了？ 苏青忍不住探头张望，终于将外面的男人看清楚。 男人不高也不算矮，一米七五左右。 头发全部向后梳，露出较宽的额头，五官不突出，但是鼻梁很挺，为这张脸增色不少。 白衬衫，西装裤和锃亮的皮鞋。 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男人看见苏青没有一点不自在，也不觉得他失礼，“你好，我叫熊立勇，是你姐姐的……朋友。” 说完，略带暧昧地看了苏莲花一眼。 苏莲花让苏青出来，“这是我弟，苏青。” 熊立勇笑着，“你们家有三个孩子是吧？” “真好，我是独生子，从小就羡慕姐妹多的。” “你还有个妹妹吗？” 苏莲花点头，“恩。” 苏青咋咋呼呼起来，“我二姐也在家，正在厨房做小吃。” 苏娇娇在听到熊立勇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便认出这是苏莲花上一世的丈夫。 对外称是电影放映员，实际上只是临时替补，别人有事便叫他顶替一下，游手好闲没个正式工作。 结婚前装得体贴细致，热情周到有礼，实际一结婚便暴露了。 有暴力倾向，喝酒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而且花心，婚后跟好几个女人牵扯不清。 他一个城里人，父亲是正式工，本来不愁找媳妇儿。 但他经常喝酒后闹事，有一次还发生了肢体冲突，把别人腿打断了，是以知情的人家都不愿把女儿嫁过去。 这才让娘家这边的媒婆在下乡来找。 熊立勇的眼神往厨房里瞄了一眼，没看到人。 觉得苏娇娇很没礼貌，明明听到他在这里说话，还提及了她，都不知道出来打个招呼。 但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还邀请苏青后天一起去看电影。 苏青十分高兴，“真的？” “好，我一定来。” 熊立勇看向苏莲花，“莲花同志，你弟弟要来，你呢？” “你来吗？” 苏莲花其实不想去，到城里去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 虽然今天接触下来，熊立勇没有做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但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熊立勇看着苏莲花，表面尊重对方的选择，实则默默吐槽。 这女的长得一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他一个城里人都纡尊降贵地邀请她了，竟然还学城里姑娘拿乔。 扭扭捏捏。 最后还不是要答应他。 熊立勇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莲花同志，你不用着急拒绝我，这两天我都在外婆家住，只要你想去，随时让人来告诉我。” “我来接你一起去城里，到时候你还可以去我家做客。” 第58章 偏见 苏青听了觉得熊立勇这人挺不错的，对他大姐很是体贴，考虑问题也周到。 苏莲花一时想不出话来拒绝，“好。” 熊立勇为了维持良好形象，特意对着厨房喊了句，“妹妹有空的话也一起来。” 等熊立勇离开后，苏娇娇才出来。 苏青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大姐，这是爸妈给你介绍的对象吗？” 苏莲花淡淡点头。 苏娇娇一看便知道糟了。 苏莲花对熊立勇起码是不讨厌，也不排斥的。 也对，毕竟上一世苏莲花就嫁给了熊立勇。 苏青听到苏莲花的回答连连点头，“看起来挺不错的，人长得可以，说话做事也不错。” 然后将熊立勇的个人情况问了个遍。 苏娇娇听完使劲敲了下他的头，“你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不错？” 苏青吃疼的摸摸被打的地方，“怎么了，二姐，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刚刚连人都没看清楚吧，难道还能比我更了解？” 苏娇娇语气不屑，“我说几个点，第一，他家在城里，第一天见面就巴巴地跟着大姐到村里来，虽说他外祖父家在我们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不然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明显冲着咱姐来的，太着急了些，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猫腻。” “第二，邀请我们去看电影。” 苏青忍不住反驳，“难道这也是错？” “当然，他太殷勤了，不好。” 苏青觉得不敢苟同，小声嘟囔，“如果邀请的人是陆大哥，你就不会说殷勤了。” 苏娇娇听到了，但是不理会，继续说道，“最后。” “熊立勇跟大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叫我妹妹，我看他就是周边姐姐妹妹太多，叫习惯了。” 苏青歪着头想了半天，愣是不觉得是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万一他就是喜欢大姐，所以很自然地就对我们亲近呢？” “二姐，你对熊大哥有偏见！” 苏娇娇当然知道自己说出来的理由没有说服力，但是她知道上一世的结局，这熊立勇就是个坏的。 所以，她十分坚定地说道，“大姐，总之你一定不能跟他在一起。” 苏莲花看着两个人为她的事情吵嘴，心里暖暖的，“才刚开始接触，我不会这么早做决定。” 苏青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得多接触，大姐，后天看电影你会去吧。” 苏莲花没应承，“到时候再看。” 苏青便拱到苏娇娇身边，“二姐，你这么讨厌熊大哥，不如你跟着去，帮大姐看看呗。” “也许你接触后，就知道熊大哥是个多么好的人了。” “一张电影票2角钱，我们三个人看的话就是6角钱，抵得上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苏娇娇想翻白眼，“你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吗？” “他自己看电影的2角钱为什么要算进来？你们俩加起来只有4角钱。” “还有，他是电影放映员，很大可能根本不用花钱就能带你们看电影！” 苏青瘪嘴，“就算不要钱，那也是沾了熊大哥的光才能免费看嘛。” 苏娇娇觉得苏青这人挺轴的，不管是在陈佳的事上，还是别的事情上。 只要他认定了的，就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你跟着去看电影也好，我不放心大姐一个人跟姓熊的呆一块儿。” 说完，苏娇娇想起自己的“小狗”“小猫”，忙回到厨房。 焦虑的看了一会儿，觉得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做出来了，还是得拿出去卖。 苏莲花想帮她放到篮子里，皱眉道，“篮子小，土豆泥又不能压，装不了几个。” 一压就全变形。 苏娇娇找出两个竹子编制的圆圆的大筛子，用水洗干净后，装了满满两大盘各式各样的土豆球。 商量好三人下去一起去集市摆摊。 吃过饭，就端上筛子去集市。 因为筛子比较大，端一会儿便觉得手酸，只能轮流来端。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集市上来往的人多，见他们手上端着东西便围了上来。 好奇地询问，”这是卖的什么？“ 苏娇娇找了个空地，却没台子放，连忙找旁边的小摊借了两个凳子。 然后笑盈盈地回答，“没事的时候研发的小吃，用土豆做的。” 围观的人觉得新奇，“土豆我吃惯了，但把土豆做得这么好看的，你们还是第一个。” 最喜欢的还是小孩子，盯着“小猫”“小狗”都舍不得移开眼。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摇着大人的手，”奶奶，我想要。“ 老妇人啐了一口，“土豆不都一个味儿吗？你天天在家还没吃够？” “浪费钱！” 说完就强行拉着小女孩要走。 苏娇娇拿了一个不辣的追上去，“阿婆，这个送给你们吃，不要钱。” 老妇人黑着脸打掉，“你以为我们是舍不得钱吗？” “你用手拿着脏死了，谁要？” 小女孩见土豆球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顿时哭起来。 “坏了.....” 老妇人懒得理她，骂她又馋又懒。 苏娇娇赧赧回到摊位上。 有人问，“多少钱一个？” 苏娇娇竖起一根手指，“一毛钱一个。” 大家顿时纷纷摇头，“贵了，自己在家做的话，两毛钱就能做一堆。” 苏娇娇说道，“今天是第一次来摆摊，没经验，椅子、竹签都没来得及准备，请大家见谅。” “我们搞一个试吃活动，前20个可以免费试吃，每人限领1个，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排队领。” 一听免费，大家的态度都积极起来。 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苏娇娇借了双筷子，再小心地夹到顾客手上。 拿到土豆球的大多数人都现场吃掉，也有人带回家给孩子吃。 “你别说，虽然冷了，但是这味道很不错。” “是啊，比自己在家做的好吃多了，关键还好看。” “就是有点贵。” 好评多，但真正花钱买的人没两个。 只有三个人觉得免费吃了不好意思，花钱买了一个，其余人都慢慢离开。 最后一个人都没了。 苏青无聊的蹲在地上数石头。 “二姐，你这下要血本无归了。” “白瞎了我的五毛钱零花钱啊，存了好久的！” 苏莲花沉得住气，“才刚开始，别着急。” 第59章 太贵 三姐弟等到天快黑了，才卖了不到三分一，苏莲花翻着袋子里寥寥无几的毛票，“今天一共卖出去七个，七毛钱。” 其中，有几位客人原本是在小摊吃面条，买了土豆球后放到面条里当臊子。 摊主见剩这么多，提议道，“不如你们按成本价卖给我。” 来这里吃面条的常客一般都有点小钱，买得起一毛钱一个的土豆球。 苏娇娇在心里盘算了下，抛开人工成本，材料费用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一块七毛。 筛子里还剩18个土豆球，一块钱卖出去的话，相当于一个六分钱不到。 摊主倒没想通过土豆球赚差价，只是觉得这土豆球的样子做得实在精巧，就算原价卖给食客，也是一种吸引的手段。 才愿意承担可能卖不出去的风险。 苏青蹲得脚麻了，早就不耐烦，一听立马站起来，“二姐，卖给摊主！” 卖了至少不亏本，他们也能回家。 经过这一下午的摆摊，苏青算是看明白了，哪行哪业赚钱都不容易。 关键挣的都是小钱。 他苏青可是要赚大钱的！ 苏娇娇和苏莲花商量了下，便决定卖了。 在没有做过任何调查的情况下，能保住本钱就不错了。 他们帮着摊主把土豆球放到圆圆的盘子里面，上下摆了两层，在灯光的照耀下，土豆球看起来精美了不少。 刚好来了一对夫妻，带着小孩，非常爽快地买下两个土豆球。 七分钱一个。 小孩一直不停地夸赞，“好漂亮的兔兔，我要带回家跟它睡觉觉。” 童言童语惹得爸妈哈哈大笑。 苏娇娇若有所思，人们买东西，不单单是买东西的本身。 也跟吃东西的环境，享受到的情绪价值等等因素有关。 苏娇娇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短短时间，摊主已经卖出六个，快赶上他们一下午卖出的量。 甚至有不想吃面条的人看到后，问摊主单独卖不卖。 摊主自然也乐呵呵地卖了。 一分钱也是赚。 苏莲花看着苏娇娇安慰道，“你做的东西不错。” 只是卖的方式方法需要改进。 苏娇娇点头，被打击的信心渐渐重新燃起。 摊主走过来，“小姑娘，我摆摊这么多年，跟你们说句实话。” “太贵了。” “我买一碗面条才一毛钱，你一个土豆做的球就要一毛钱。” “但是现在大多数人还是想吃饱肚子吧。” 苏娇娇嗯了声，“您说的在理。” 摊主见她听进去了，“虽说镇上也有有钱人，但毕竟是少数，你这个生意能做，但想做大不可能。” “我看你们也没个经验，这样吧，以后只要你们还过来，我这里的摊位免费给你们用，不收钱。” “你们单卖多少钱一颗土豆我管不着，但是只要在我这儿吃了面条的，你们就都按七分钱一个卖，怎么样？” 苏娇娇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比自己另外支个摊子要省钱得多。 “谢谢您，您的提议我们接受。” 苏青嚷嚷着，“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刚抱怨，突然看见街尾一个人影觉得有点熟悉，立马抱着筛子冲过去。 走近一看，还真是熟人，语气十分兴奋，“陈佳，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才注意到陈佳身边还跟着两个男人。 一个他不认识。 另一个竟然是苏莲花的相亲对象熊立勇。 苏青主动打招呼，“熊大哥，你也在啊？” 陈佳的脸上多了两分好奇，“熊大哥，苏青，你们认识吗？” 苏青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两人的关系。 熊立勇笑着解释，“我和苏青的姐姐是朋友。” 这么一说，陈佳就更好奇了，“是苏莲花还是苏娇娇？” “是莲花同志。”熊立勇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得体。 既不避讳关系，也顾及了女方名声。 “哦。”陈佳点点头，指着苏青手上的东西，“你拿着这个干嘛？” 苏青稚嫩的脸一红，觉得在街上摆摊很丢脸，连忙把筛子往身后藏了藏，“帮别人拿的。” “陈佳，我要回家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陈佳抬头觑了身旁男人一眼，“不用，你先走。” 苏青这才注意到陈佳和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离得很近，不禁脱口而出，“这是谁？” 陈佳语气羞涩，“是我的朋友，方浩。” “方浩哥今晚请我们吃饭。” 苏青见方浩长得人模狗样，穿得也十分讲究。 重要的是陈佳似乎很在意这个男人。 低头瞧见自己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脏东西，心中升起一股憋闷，“哦。” “祝你们吃得愉快。” 苏青走了两步，熊立勇追上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方浩是我发小，知道我回了莲花村，坚持要请我吃饭。” “毕竟是别人请客，就不好叫你一块儿了。” “下次去城里看电影，再单独请你和莲花同志吃饭。” 熊立勇的这番话极大地维护了苏青的自尊心，让他听了十分舒坦，面色也好了起来，“熊大哥，我明白的，你快去。” 熊立勇的余光扫过远处苏莲花的身影，假装没看到，转身和方浩两人汇合，有说有笑地朝饭馆走去。 心里却鄙夷。 好歹也是村会计的女儿，竟然沦落到大街上摆摊，真是丢死人。 如果苏莲花嫁给了他，绝对不能像这样出来抛头露面。 苏青埋头走到苏娇娇面前，“二姐，我看到陈佳了。” “哦，这个点了不请你吃个饭吗？”苏娇娇故意说风凉话。 苏青简直不想理她，转过去对着苏莲花，“大姐，熊大哥也跟他们在一起。” “刚刚忘记叫你过去打招呼了。” 苏娇娇挑眉，“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值得我们专门过去打招呼？” “再说了你不是过去打过招呼了吗？” “也没见他邀请你一起。” 苏青急得不行，把刚熊立勇的话又说了一遍，“二姐，你误会熊大哥了，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这一次连苏莲花都帮衬着说话，“娇娇，别说了，天这么黑，熊同志多半没有看见我们。” 苏娇娇知道熊立勇就算看见了，也会假装没看见。 第60章 手巧 上辈子结婚后，熊家处处嫌弃苏莲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门小户，能嫁到他们熊家是攀了高枝，恨不得让苏莲花跪下来磕头谢恩。 这会儿只怕也没把他们苏家放在眼里。 只是顾虑到苏莲花的面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回家吧。” 三人到家的时候，苏学海和苏母都已经在家了，见她们拿着筛子，每个人都很疲倦的样子，“你们干嘛去了？” 苏青把他们摆摊的事情说了之后，忍不住吐槽，“爸，妈，二姐这个生意不行，你们还是赶紧把钱拿回来吧。” “今天还算运气好，保本。” “万一明天运气不好，可要亏钱的。” 苏青说完朝苏娇娇伸手，“二姐，我不投资你的生意了，你把我的五毛钱还我。” “另外，不管你明天摆不摆摊，我都不跟着你去了。” 苏母轻声骂道，“怎么跟你二姐说话的？” “你呆家里也没个正事儿，帮帮娇娇怎么了？” 苏青从苏娇娇这里拿了钱就跑了，“怎么没事了？” “反正我不去。” 苏学海倒了倒烟杆里的灰，拉开旁边的凳子冲苏娇娇招手，“过来坐。” 苏娇娇坐下后，苏学海慢条斯理倒了杯茶给她，“尝尝。” 苏娇娇苦着脸，“爸，你不是知道我不爱喝茶吗？” 但还是浅浅喝了一口。 果然一如既往的苦。 苏学海笑起来，“这可是好东西。” “今天你辛苦了，喝了提提神。” 苏娇娇望着壶里泡开的茶叶出神，“爸，也许我该换一个生意做。” “做什么呢？”苏学海反问，“依照我的想法，村里，镇上都不适合做生意，要做大生意，都得往城里去。” “第一天没亏钱，我觉得是好兆头，你可以坚持两天看看。” “生意是越做越活的，真面临困难，自然就想出办法了。” 苏娇娇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爸，您说的容易。” 这茶好像没那么苦了。 苏学海顿了下，“陈应雄不知走的哪里的关系，给陈佳找了个供销社的工作。” “虽说不是正式的，但很多人抢破头都挤不进去。” 苏娇娇眉心一蹙，陈应雄竟然舍得为陈佳谋这样的好差事。 随即她便知道苏学海提起这件事的用意，“爸，没事的。” “我不眼红。” “摆摊也挺好的。” 苏学海从来不利用关系帮家里人找工作，有时候他也觉得对不起家人，“爸这几天总在想，你们三个，都没有正式工作，莲花在村小打零工，你已经不念书一两年了，也没什么事干。” 苏青还在上学，便没说他。 “尤其是莲花，到了说亲的年纪，没个正经工作会不会被人嫌弃？” 这话像是在问苏娇娇，又像是在问自己。 苏娇娇抱着苏学海的手臂，撒娇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爸，你做得很好。” “因为有你和妈妈在，从小到大我从没羡慕过别人。” “现在我们长大了，会自己谋前程。” “你是不是看到我去摆摊，自己受刺激了？” 苏娇娇开解道，“我明早起来就接着做，总要做出点成绩给你们看。” 苏学海听了心情复杂又欣慰。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打算去集市再买些土豆。 苏莲花要陪她，被苏娇娇拒绝，“姐，你听我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 只要苏莲花考上大学，以后毕业了就给分配工作。 苏学海也不需要担心和自责了。 至于摆摊的生意，苏娇娇一个人也可以，因着只有一个人，苏娇娇做的分量便只有昨天的一半。 一个筛子刚好装下，用白布盖着。 苏娇娇端着去集市，一到小面摊位旁边，摊主就过来帮她把土豆摆到盘子里，“妹子，大清早的就有人在问，昨天的土豆球怎么没了。” “我不确定你来不来，都不敢答应他们。” “昨天忘记问你住哪，想找你也找不到。” 摆完土豆球，摊主端来一个凳子给苏娇娇坐。 苏娇娇弯了眉眼，“太感谢您了，我是莲花村人，我爸是苏学海。” 摊主点头，“记住了。” 下午的时间，面条和土豆球的生意都不好，等到晚饭时间人才多起来。 苏娇娇空闲下来就主动帮着收拾碗筷。 汤汤水水的碗油腻得很，苏娇娇一点也不介意，熟练地抹桌子，捡碗，再洗。 摊主非常不好意思，“放着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苏娇娇洗得认真，“您帮了我，我做这些也算报答您。” 摊主心里熨贴，再有人来吃面条时，便顺带着大力推销土豆球。 “看看我们这里的新产品，当天现做，新鲜，味道好。” “手工也灵巧，就算自己不吃，送人也很合适的。” 顾客们见她摊位上多了个人，“老板娘，请了个帮工啊？” “哪能啊。”摊主笑笑，“小本生意，请不起，妹子心善，自愿帮忙的。” 顾客们纷纷好奇，摊主便招来苏娇娇，“娇娇，快别洗了，大家都对你的土豆球感兴趣。” 苏娇娇擦干净手，在摊主的推荐下和顾客们熟悉起来，连着卖出去七八个。 等人流量高峰期过去，苏娇娇和摊主才坐下来歇息。 土豆球今天一共做了十六颗，到目前为止只剩四颗。 摊主担心太黑了，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便让她早些回家，剩下的4颗摊主承诺帮着卖。 卖的钱等明天苏娇娇来的时候再给她。 苏娇娇也饿了，准备起身回家，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停在摊位前。 “女同志，土豆球怎么卖？” 苏娇娇热情地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人时笑容僵在脸上。 熊立勇见苏娇娇呆住，用手挥了挥，“女同志，怎么了？” “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娇娇反应过来，“没。” “一毛钱一个。” 摊主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开口拆穿。 熊立勇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什么小吃这么贵？ 城里最出名的刘记糕点也贵不了多少，可刘记是二十年的老品牌。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摊竟敢卖这么贵。 但是熊立勇看着苏娇娇那张娇艳摄人的脸，瞬间将不满压了下去。 “女同志，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得到苏娇娇的回答后，熊立勇夸赞道，“你的手真巧。” 第61章 看上她 苏娇娇快速打量着熊立勇。 说起来，苏娇娇已经不太记得熊立勇上一世长什么样子了。 上一世，她已经和徐一鸣结婚，满心想过好婚后生活。 只等回城的文件下来，便跟徐一鸣离开。 熊立勇来家里提亲时，苏娇娇穿着红袄子跟在徐一鸣身后去打招呼，那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熊立勇当时看见她的长相愣了好一会儿，苏莲花以为他不认识人，主动介绍说，“这是我二妹苏娇娇。” 熊立勇还笑着调侃徐一鸣有福气。 苏娇娇扫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毕竟熊立勇的外形条件并不出众。 隔世再见，苏娇娇的看法依然没变。 论长相，熊立勇没法和徐一鸣、陆承延比。 论身高、身材，放人群里也算不上出挑。 论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又比江宇扬差远了。 只是熊立勇很懂女人，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从穿着打扮到说话的语气，甚至是表情都让人觉得舒适。 苏娇娇看着对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宰他！ “谢谢夸奖。” “这位大哥，你要买吗？” “我正准备回家，你是最后一位顾客呢。” 熊立勇盯着苏娇娇的脸移不开眼，他在城里都没碰到过这么标志的美人。 书上说，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胜十倍。 熊立勇现在算是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肤白如雪，杏眼生辉，细眉琼鼻。 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特别是苏娇娇望着他的时候，熊立勇只觉得心花怒放。 “这么晚还在摆摊，也太辛苦了。” “这样吧，这四个土豆球我都买了，你好放心回家。” 苏娇娇装出惊讶的表情，“你确定，四个都要吗？” “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顾客，真是太幸运了。” “我帮你装起来吧。” 熊立勇默默心疼了一秒荷包里的钱，“好。” 见苏娇娇准备用竹签把土豆球串起来，抬手阻止，“同志，这么好看的土豆球，串起来要是变形就不好看了，能不能用盘子装起来？” 熊立勇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你明天要来摆摊吧，我把盘子拿来还你。” 苏娇娇琢磨着。 怎么的。 熊立勇这是看上她了？ 转而一个计划便在脑海中成形，正愁找不到机会破坏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熊立勇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天助我也。 “好。” 苏娇娇说完，觉得似乎有点冷漠，便加了一句，“请问您贵姓？” “我姓熊。” 苏娇娇把装好的土豆球递给他，“熊同志看起来就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 “那，明天见。” 熊立勇给钱的时候，故意不小心碰到苏娇娇的手。 苏娇娇的手猛地向后一缩，四张毛毛钱便掉在了地上。 没办法，条件反射，实在觉得太恶心了。 苏娇娇面上却十分害羞，脸颊微微泛红，同时又恰到好处地显露出一点恼怒。 “熊同志这是干什么？” “难道买个小吃还想占便宜？” 面摊老板娘立即过来和苏娇娇站在一起，防备地看着男人。 熊立勇连忙道歉，“对不起。” “光顾着手上的土豆球，一时没注意，请见谅。” 语气真诚，眼神正直没有丝毫轻浮之色，摊主这才放下心来宽慰，“娇娇，这位同志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苏娇娇点点头，“熊同志，是我误会你了。” 熊立言摆手，“是我的错，莽撞了。” “这样吧，为了给你赔罪，我明天请你吃饭。” 苏娇娇垂眸，“不是多大的事，不用。” 然后跟两人道别后走了。 熊立勇多看了两眼，怕摊主多心，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眼。 拿起一个土豆球放进嘴里，边吃边走，觉得味道还不错。 就是太贵了。 正品尝间，一人攀住他的肩膀，“好你个熊立勇，偷偷背着我吃什么呢。” 说完不等熊立勇回答，拿起一个扔进嘴里，吃了两口便十分嫌弃，“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 皱着眉头呸了好几声。 “难吃死了。” 熊立勇转头看了方浩一眼，“你懂什么。” 回想起苏娇娇那殷红小嘴，缓缓说道，“个中滋味，谁吃谁知道。” “你啊，眼光还是不行。” “对了，你跟那个陈佳进展到哪一步了？” 方浩无所谓地耸耸肩，“就那样呗。” “我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看来看去没有特别好的。” 熊立勇本想说自己今天碰到了一个，待看到方浩那更英俊的脸庞和更高大的身材时，又止住了嘴。 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感官动物。 见了更好的，就会在心里比较。 便看不上条件差的了。 熊立勇似笑非笑，“这个多久能得手啊？” “凭你方浩的手段，应该也就十天半个月吧。” 方浩笑起来，“陈佳嘛.....” 思索一番，得出结论，“想攀高枝的心态太明显了。” “又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实际我一眼就看穿了。” “不过她爸是大队支书，跟我爸也有点项目上的纠葛，还是不能做得太难看。” 熊立勇挑眉，“意思是这个就放过了？” 方浩舔了舔嘴唇，心浮气躁起来，“哪有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的？” “再说了，这次让我爸给她在供销社安排了个工作，不收点利息，我不是亏大了？” 盘子里还剩2颗土豆，熊立勇顺手放方浩手上，“拿去哄你的妹子吧。” “一毛钱一个，别浪费。” 说完走了。 方浩看着熊立勇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喊道，“熊立勇，你脑子坏掉了？” 熊立勇只是挥了挥手。 “回见。” 这边苏娇娇刚回到家，苏青便迎上来，“二姐，你今天有卖出去吗？” 见她只拿了筛子，没有剩的土豆球，“你又把剩下的卖给面摊老板了？” 苏娇娇有点累了，“你很关心？” 苏青不满地看着她，“你是我二姐，我当然关心啦。” 苏娇娇把筛子扔他怀里，“关心我就帮我把筛子洗了放好。” “我想休息下。” 然后坐到椅子上，苏母看了心疼，“娇娇，如果太累就算了，我们找找其他的生意。” 第62章 生病 “家里也不缺你这点钱。” 苏娇娇慢悠悠地从包里把钱掏出来，数了数，一共六毛四。 “我算过，一个土豆球的成本大概在五分钱。” “卖七分一个，能赚两分。” 况且卖给熊立勇的那4个，都是按一毛钱卖的。 一个就赚了五分钱。 加起来，一共赚了四毛四。 苏娇娇说出来的时候，苏青颇为看不上，“二姐，你辛苦一天就赚四毛钱啊。” “干点啥不比这个强？” 苏娇娇白了他一眼，“你不小看这四毛钱，一天四毛，一个月就......” 一时没算出来。 苏莲花端菜到桌上，“一个月就12块。” “十二块？”苏青瘪了瘪嘴，“也不是很多啊。” “供销社的员工一个月都有十八块钱呢，平时还有各种福利，城里的那些国家干部工资就更高了。” “二姐，这个工作没前途，我劝你早点换一个。” 苏母打了他一下，“闭嘴吧。” “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吗？一天天眼睛向上，你只看到别人工资高，怎么不想想拿高工资的有几个？” “你摸着你的胸口问问自己，以后不读书了能干啥？” “能不能拿这么高的工资？” 苏青犟嘴，“谁说只有当干部才能赚钱了？” “让我去我还不一定愿意去呢。” 苏母懒得跟他说，只觉得自家儿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火不落在自己脚背上不知道疼。 “我等着你赚大钱了，跟着你享福，好吧。” 苏青不满道，“我怎么觉得您挖苦我？” 苏学海无奈地笑笑，“不要好高骛远。” “十二块钱已经是不错的收入。” “还有很多人连这个钱都赚不到。” “算了，不说了，吃饭。” 苏学海觉得没必要说，等苏青真正面临赚钱养家的时候，自然能体会到其中艰难。 但其实，他宁愿苏青，或者说每一个子女都不要体会到这种艰辛。 吃饭时，苏娇娇状似无意提起，“你们明天去看电影吗？” “上次约好的时间是明天吧？” 苏青抬头，“怎么，二姐，你也想去？”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拒绝看电影。” “还好熊大哥为人大气，想必多你一个人也不会说什么。” 苏娇娇挑眉，“你们已经跟他约好明天去看电影了？” 苏青渴望地看着苏莲花，“大姐，我们明天会去的，对吧？” 苏莲花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很想去。” 一个是看电影必须去城里，来回就是四个多小时。 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还有就是……钱。 路费，电影票的费用，吃饭，看起来每一笔的开销都在接受范围内，加起来就多了。 再加上苏青…… 苏莲花从内心深处还没有接纳熊立勇，便也不想让男方全程付钱。 思来想去，已经不太想去。 苏学海看着苏莲花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小声和苏母说了句话。 苏母点点头。 饭后，苏母把苏莲花叫到房里，“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和熊立勇相处得怎么样？” 苏莲花微微低了头，掩饰着心中的羞涩和尴尬，“见了一面。” 苏母凑近了些，“熊立勇对你怎么样？” 苏莲花回忆了下两人相处的细节，如实说道，“他比较细心、体贴。” 当时两人随便逛了会儿，熊立勇担心她被人挤到，特意让她走靠里的一边。 虽然是个很小的事情，但苏莲花觉得对方有把她放在心上。 苏母听了眼神里有欣慰，有满意，“明天你和熊立勇看电影去吧。” 苏母掏出五毛钱给她。 “莲花，你从小自尊心强，不像娇娇，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东西，你拿了，用了，会有负担。” “这些钱给你了，不要舍不得花，该用就用，不要让男方瞧不起。” 苏莲花仍犹豫不决，“妈，我没想好……” 虽然熊立勇在她看来是个不错的人，但目前还谈不上喜不喜欢。 苏母轻轻握住她的手，“去吧。” 苏莲花推门出来，便撞见苏青和苏娇娇两人靠在窗户上偷听。 苏青和苏娇娇假装很忙地扭开头。 苏青咳了两声，“二姐，你说今天月亮还真圆哈。” “真亮。”苏娇娇附和点头。 苏莲花指了指头顶，“今晚没有月亮。” 苏娇娇在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拧了苏青一把，苏青叫起来，“疼，疼！二姐！” 苏莲花好笑地走开，然后又回头，“苏青。” “你明儿赶早去找熊立勇，告诉他我愿意去看电影。” 苏青顿时觉得被苏娇娇拧过的地方一点儿都疼了，“真的？” “太好了。” 苏莲花又看向苏娇娇，“娇娇，你也去，你和苏青的钱我来付，不算他请的。” 苏娇娇定定地望着苏莲花，“大姐，土豆球的生意才刚刚起步，正是积累客户资源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苏莲花想了想，“也好。” “大姐。”苏娇娇再次叫住她，“如果出去玩，不要自己花钱。” “如果他连钱都不愿给你花，怎么证明他对你是真心的呢？” 苏莲花见苏娇娇明明年纪不大，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觉得她有点可爱，“我明白的，你不要操心。” 心里却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苏娇娇起得更早一些，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后，赶在中午前去镇上摆摊。 趁着中午人流量多，能多卖点。 苏青一大早就照着苏莲花给的地址找到了熊立勇的外婆家，普通的两间平房。 苏青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便问，“请问熊立勇熊大哥在吗？” 喊了好几声，才听到屋子里传来声音，“在。” “稍等。” 熊立勇穿戴整齐后走出来，“苏青同志。” 说完又往后看了看，“莲花同志来了吗？” 苏青腼腆地笑了笑，“没有。” “我姐让我来跟你说一声，说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熊立勇理了理衣领，想起苏娇娇的脸，对苏青已经不太热切，但依旧笑脸迎人，“真是对不住，不巧我外婆生病了，这两天没时间，等过两天再去好吗？” 第63章 欲擒故纵 苏青满心欢喜地过来通知熊立勇，以为马上就能出发进城去看电影，结果得到去不了的回复，大脑死机了两秒，反应过来有些失望，“这样啊。” “你外婆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啊？” 熊立勇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外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青挠了挠头，有点不习惯对方的咬文嚼字。 而且这句安慰人的话怎么看都应该他来说吧。 就怪怪的。 “那我回去跟我姐说一声，你好好照顾外婆。” 熊立勇让他等会儿。 进屋用干净的纸包了三块刘记的糕点，“带回去吃。” “这家糕点在县城里很火，之前跟莲花同志见面的时候就打算给她，结果忘记了。” “刚好你来了。” 苏青看着样式精致的糕点，“哈哈，熊大哥，我大姐不太喜欢吃这些，反倒是我二姐喜欢吃。” 以前苏娇娇每次跟苏学海去县城，都必定要买上几个。 熊立勇表情认真，“我下次多带些。” 苏青拿着糕点，带着消息回家。 苏娇娇吃了碗面条正准备去镇上集市，听到去不成的消息，倒没觉得惊讶。 看来她的预感没错。 熊立勇多半看上了她。 哦，是她这副皮囊。 男人，真是肤浅啊。 苏莲花听后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有空闲的时间她宁愿在家多看会儿书。 满院子都响起苏青的哀嚎。 “我要去看电影！” 苏娇娇多问了几句，什么电影，大概讲的什么故事，苏青如数家珍，非常仔细地给她介绍。 完了大力推荐，“真的很好看！” 苏娇娇点头，“知道了。” 等到了集市，苏娇娇还没来得及放下筛子，一道温和的男声就响起了，“同志，我来帮你。” 熊立勇接过筛子帮她放到凳子上。 “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做这么重的活，伤手。” 苏娇娇忍不住吐槽，结婚前，舍不得不让做。 结婚后，恨不得让你做到死。 苏娇娇略有些不好意思，“熊同志，这太麻烦你了。” “我来就可以。” 熊立勇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不麻烦，我只怕你不愿意让我帮你。” 苏娇娇恶心得想吐。 这么快就开始调情？ 渣男！ 苏娇娇微红了脸，“熊同志真是热心肠。” 开始摆盘，熊立勇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娇娇旁边帮忙。 摊主是结了婚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因为熊立勇很会为人，在苏娇娇来之前已经帮摊主干了一些活。 让摊主对他的印象不错，是以摊主帮着说话， “妹子，熊同志一大早就来了。” 苏娇娇装作不解，“怎么了？” 熊立勇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心动不已。 苏娇娇的身上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 一种长相妩媚勾人，但性格又纯真懵懂。 这种反差让人特别想将她占为己有，狠狠把玩。 熊立勇的喉头动了动，“我……来还盘子。” 苏娇娇哦了一声。 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像比还软。 “熊同志真是守信用的人呢。” 熊立勇有种被心上人夸奖的自豪感，胸腔溢得满满的。 陆陆续续有人来吃面，苏娇娇帮着收拾碗筷。 刚好有人要买土豆球，顾客问多少钱一个。 苏娇娇回答，“七分钱。” 那人爽快地给了钱。 只有熊立勇呆立在一边。 七分钱？ 那他昨天一毛钱买的算什么？ 还一次性买了四个！ 算他傻逼吗？ 熊立勇心情复杂，有种被骗了的愤怒感。 低头看手上拿着的油腻腻的面碗，升起一股耻辱。 只是忍着没爆发。 冷着脸将面碗放到桌上，一言不发地走了。 走了两步回头看苏娇娇，见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反而对着买土豆的顾客笑意盈盈。 简直是说不出的憋闷。 等顾客都走完了，小面摊位恢复安静，熊立勇再次走到摊位。 苏娇娇抬头，诧异地看着他，“熊同志，你还在呢。” 熊立勇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静，指着土豆球问，“你卖给别人只要七分钱，为什么卖给我就一毛钱？” 质问的话出口，熊立勇担心苏娇娇觉得他抠门，解释道，“我不是在乎这点小钱。” “但我不想被骗。” 苏娇娇低着头，心想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得找个借口敷衍才行。 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应对方案，然后敲定了其中一个。 熊立勇久久没等到回答，渐渐失去耐心，“没有话跟我解释吗？” 苏娇娇用力的想挤出两滴眼泪，无奈实在是哭不出来。 便借着揉眼睛，将双眼揉得通红。 再抬起头，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眼眶周围和鼻头泛着红，显得脆弱又娇嫩。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多的钱还你就是。” 苏娇娇快速地从荷包里拿出两毛钱，想递给熊立勇，结果没给准，钱纷纷掉地上了。 便蹲下去捡钱。 熊立勇心头一跳，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 忙解释，“同志，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娇娇站起来，“是我骗了你。” “我是个奸商。” “你再也不要来这里买东西了。” 熊立勇一听，这还得了。 他昨晚回去就跟害了相思病一样，失眠大半宿。 一大早便来集市，想要看她。 现在苏娇娇让他再也不来了，熊立勇的心头竟然升起了恐慌。 “同志，你别生气，我猜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我不问就是。” “这钱我也不要。” 苏娇娇一言不发，懒得搭理。 陪他演这么久已经够意思。 熊立勇在一片沉默中越发不安，最后他指着剩下的六个土豆球，“同志，这些多少钱？” “我全要了。” 苏娇娇眨了眨眼，决定再来最后一波欲擒故纵，“我不卖给你。” “你走。” 熊立勇语气讨好，“刚刚是我不对。” “一毛钱一个，六个六毛钱。” “请你帮我装起来好吗？” 苏苏娇娇差点没笑疯。 真是人傻钱多。 同时为上一世的苏莲花感到悲凉。 就这么一个男人，蹉跎了她姐的一生。 熊立勇生怕苏娇娇不同意，立即将六毛钱递给她。 苏娇娇收下钱，用盘子把土豆球装了给他。 熊立勇试探地问，“我明天还来还盘子？” 苏娇娇轻轻嗯了声。 熊立勇才放下心来。 第64章 不配 等熊立勇一走，苏娇娇就不装了。 心情立马变好。 再说了难得这么早就卖光，可喜可贺。 前途广大呀。 苏娇娇笑着和摊主告别，“老板娘，我明天再来。” 摊主欲言又止，觉得苏娇娇卖给熊立勇一毛钱是不对的，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毕竟两人只是合作关系，有些话她不适合说，而且熊立勇这个当事人似乎都不在意。 她又何必多嘴？ 苏娇娇开开心心回家，苏莲花见她这么早回来，“都卖完了？” 苏娇娇点头，“自然。” 她走到苏莲花身边，“今天有位男同志，一口气买了六个呢。” 苏青冒出来，“男人？” 苏娇娇点头，“对，我以为女生才喜欢吃这些小零嘴，没想到男人也爱吃。” 苏青第一次头脑这么清晰，“他是喜欢吃零嘴吗？” “他是喜欢你吧？” 说完，苏青不好意思起来，“我说真的。” “二姐，你可千万别被骗了。” “我是男人，我最懂他们想什么。” 苏娇娇假装无意提起，“可是他穿着文质彬彬的，看起来非常讲究，不像是你说的这种人。” “他昨天和今天都来买了，兴许就是爱吃。” 苏娇娇突然转向苏莲花，“姐，你说对吧？” 苏莲花点头，“娇娇说得对。” “苏青，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要随便造谣。” 苏莲花始终希望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女人都能自立自强，凭自己在世间立足。 而不是做出点成就，都和男女之情挂上关系。 苏娇娇听了反而惭愧起来。 有种辜负了苏莲花信任的感觉，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能搅黄苏莲花和熊立勇的亲事就好。 难得下午没事，苏娇娇准备休息会儿，刚躺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熊立勇站在门外，“莲花同志，你在吗？” 苏莲花放下笔走出来，熊立勇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惊喜，“你在真是太好了。” “也没提前约你，直接过来找你实在有点冒昧。” “这两日我一直忧心外婆的病情，都没来见你。” “莲花同志，你不会生气吧？” 苏莲花说不会。 熊立勇便接着邀请，“要不要去镇上转转？” 苏青在屋内探出脑袋，“熊大哥，我大姐这会儿没啥事。” “大姐，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苏莲花听了有些难为情。 他们八字还没一撇，苏青这也太上赶着了，好像她等了很久似的。 熊立勇看出她的尴尬，主动替她解围，“是我想和莲花同志一起去走走。” “如果你愿意的话。” 整个过程游刃有余，他就像个猎人，淡淡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扑捉对方的情绪。 然后给出最合适的回应。 仿佛早上那个患得患失的人不是他。 熊立勇回家仔细权衡过，苏莲花的综合条件不错，尤其是能干，勤快，他非常满意。 娶回家了能帮他妈分担大部分家务，且从目前接触的情况来看，苏莲花性格虽然沉默，但骨子里比较听话。 好拿捏。 是以熊立勇决定不那么快放弃，准备两边同时进行。 如果苏娇娇这边给了熊立勇肯定的回答，那么熊立勇才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的苏莲花。 苏莲花觉得熊立勇这么主动，她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便让他等等。 苏莲花换了身衣服，跟熊立勇出门了。 苏娇娇冷眼看着，看来熊立勇对她姐还没完全死心啊。 真是难缠。 当晚，苏莲花是天黑后才回来的，在外面吃的饭。 苏青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围在苏莲花旁边，“你们去哪儿玩的？” “晚上吃的什么？” 苏莲花不喜欢谈私事，“随便吃的。” 苏莲花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他买的。” 苏青接过，打趣道，“谁买的？” “哈哈哈，大姐，你是不是有点喜欢熊大哥了？” 苏莲花啐了他一句，“别乱说，没有的事。” “你谈过恋爱吗？” 苏青盯着苏莲花看了好几眼，“二姐，你快来看，大姐脸和耳朵都红了。” 苏娇娇走过来，发现苏莲花确实是害羞了。 苏青分了她两颗糖，“刚刚大姐连熊大哥的名字都不敢说，就说他买的。” “太好玩了。” 从小到大，苏青还是第一次见苏莲花害羞。 苏莲花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你别听他瞎说。” 匆匆回屋。 苏娇娇把糖扔回给苏青，“十二块的工资你看不上，五毛钱一斤的大白兔奶糖你倒是吃得精精有味。” “苏青，你的膝盖这么软？” 苏青冷不丁被刺了一通，跑去向苏母告状，“妈，你看二姐。” “她是不是看大姐谈恋爱了心里不舒服啊，天天说熊大哥不好。” “我但凡说熊大哥一句好话，也要被她骂。” 苏母收敛了笑意，“怎么回事？” 苏青耸肩，“我不知道啊。” “他两连面都没见过，我真不知道二姐为什么针对熊大哥。” 苏母这才松了口气，她刚还担心苏娇娇是不是对熊立勇有什么别的想法。 才这么反对莲花和熊立勇。 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去叫你爸他们来吃饭。” 苏莲花吃过了，但也陪在一边，等苏娇娇吃完，苏莲花悄悄把她拉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朵头花。 “刚去集市，熊同志知道我有个妹妹，买头花的时候给你也买了一朵。” 苏娇娇盯着这朵算不上精美的头花，一时五味杂陈。 她跑回房间，找出江宇杨之前送的头花，将两朵头花放在一块儿，“姐，那哪朵更好看，质量更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你明明见过更好的头花，为什么还能看上劣质的头花？” 其实苏娇娇更想说，你明明遇到过江宇杨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还能向下接纳熊立勇这样的男人？ 苏莲花似乎一瞬间清醒，“娇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娇娇语气坚定，“你明白。” 隔了很久，苏莲花才说，“娇娇，我不想拖累他。” 江宇杨回城后，国家会分配工作。 到时候，他学识高，家庭好，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比跟她在一起好上百倍。 苏娇娇恨铁不成钢，“你……” 苏莲花已经走了。 她不能听那些动摇她内心的话。 她不配。 第65章 我对象 翌日。 熊立勇照旧过来归还盘子，苏娇娇的心思已经不在卖土豆的生意上。 满心思考着怎么尽快斩断熊立勇和苏莲花的关系。 苏娇娇让摊主帮她照看一会儿生意，她则把熊立勇叫到一旁。 “熊同志，我有话想跟你说。” 熊立勇看见美人主动找她，简直心花怒放，“你说，我听着。” 苏娇娇低垂着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跟你生气。” “多收你钱，本来就是我不对。” “但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土豆球本来就是卖一毛钱，只是因为面摊老板免费让我借用她的摊位，我便和她说好。” “来吃面的客人买土豆球，便只收七分钱。” “你只买土豆球，没吃面，所以还是按一毛钱卖给你。” 苏娇娇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昨晚一直在后悔，你一直帮忙，我不该占你便宜。” 在苏娇娇抬头时，熊立勇稍微凑近了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温柔，“我自愿让你占便宜的。” “如果让你自责了，我会心疼的。” 苏娇娇恶心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面上却显露出十足的害羞。 皮肤似梨花般雪白。 害羞起来又如桃花般粉嫩。 熊立勇暗叹，真是美极了。 苏娇娇略微无措地后退两步，“有客人来了。” 连忙逃回了摊位。 熊立勇看了好一会儿，觉得真是越看越可爱。 便又去买了五颗土豆球。 这次苏娇娇说什么也不收他一毛钱一个，只按七分钱收。 熊立勇笑着接受。 就算是这个价格，没几天也要掏空他的钱包了。 苏娇娇把钱放进荷包时，凑巧地掉落苏莲花昨天给的头花。 熊立勇目光一凝。 抢在苏娇娇之前把头花捡起，见颜色，款式都和他买给苏莲花的一模一样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同志，跟你认识好几天，还不知道你名字。” 苏娇娇扬起一抹笑容，“我姓苏，名娇娇。” 熊立勇舌尖上划过这个名字，“你家里几口人？” 苏娇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冒昧。 熊立勇轻咳一声，“不方便就不说了。” 苏娇娇杏眼微弯，“谁说不告诉你了。” “我在家行二，上面有个姐姐，叫苏莲花。 “下面有个弟弟，苏青。” 这话一出，熊立勇彻底心死了。 他仔细打量苏娇娇，还是无法相信，这两人竟然是一家人！ 明明长得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熊立勇脚步虚浮。 等熊立勇走后，苏娇娇冷哼一声。 如今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做呢？ 苏娇娇真的有点好奇。 接近正午时候，一道女声传来，“来碗素面。” 苏娇娇一听便知道是谁，陈佳！ 抬头一看，果然是。 陈佳摇头晃脑看了一圈，也发现了苏娇娇，惊奇道，“娇娇？” “你怎么在这儿？” 苏娇娇站起来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的生意。 陈佳听了眼神怪异，“你在这里卖这个？” “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你爸是养不起你了吗？竟然同意你出来干这种工作。” 说完，陈佳捂住嘴笑起来，“哈，看我说的，你这算什么工作？” 她走到苏娇娇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苏娇娇点点头，“好看。” 不等陈佳高兴一秒钟，苏娇娇问，“这次总不是用骗来的钱买的了吧？” “别到时候又要卖衣服还钱了。” 陈佳气死了，声音大了些，“这是我对象给我买的！”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对象给我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我已经上了几天班了。” “工作嘛，就是卖卖货，聊聊天，比起你这个，”陈佳轻蔑地打量了苏娇娇一眼，“可要轻松多了。” “当然，钱可不比你少。” 苏娇娇用手扇了扇，“哎，什么苍蝇蚊子在说话，谁问你工作了？” “老板娘，你问了吗？” 摊主刚把面条端到陈佳面前，对于客人她不好的得罪，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陈佳本来气得不行，突然又笑起来，“娇娇，你看不惯我又怎么样，只要我有钱，你就必须服务我。” “我学了句时髦的话，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说完吃起面条。 中途有人买土豆球，陈佳看到一个土豆球的价格要七分钱，觉得不敢置信。 什么东西竟然卖这么贵。 等吃完面条，她起身一看，这不是前两天方浩带给她的那个小零嘴吗？ 当时吃的时候觉得可好吃了。 吃完后意犹未尽。 没想到是苏娇娇做的？ 陈佳斜着眼，“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个了？” 苏娇娇笑了笑，“在你忙着谈恋爱的时候学会的。” “你在供销社是不是工资很高？” 陈佳得意地甩了甩头，“当然，这还用说？” 苏娇娇:“买几颗土豆球吗？” “你找了这么好的工资，买几颗土豆球庆祝下呗。” 陈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买就买。” “当谁买不起呢。” 苏娇娇立马问，“买多少？” “剩下的要不要都帮你装起来？” 陈佳一看，还剩七八颗呢！ 她才刚上班，还没拿到工资。 硬着头皮说道，“来两个就行，还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苏娇娇麻利地串了两个给她，“谢谢，一共一毛四。” 陈佳心疼地摸出钱给她，“娇娇，你这个卖得有点贵了，买的人不多吧。” “还行，每天都能卖完。”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陈佳拿着土豆球走了，过后越想越气。 她凭什么要买？ 一毛四啊，都能再吃两碗素面了。 想扔又舍不得。 急冲冲地走着，不小心就撞到人了。 陈佳刚想骂人，一看竟然是方浩，瞬间转变了态度，“方浩哥，好巧。” 方浩似笑非笑，一双多情眼让陈佳小鹿乱撞。 “怎么了，刚看你过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视线移到陈佳手上，“你喜欢吃这个吗？我下次买给你。” 陈佳心里甜蜜极了，“方浩哥，我刚的确有点生气。” “哦，这个镇上还有人敢惹我的人不开心？你说出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第66章 测试 方浩语气轻松，仿佛陈佳的烦恼在他看来都不值一提。 说完，他轻轻碰了碰陈佳的脸，见对方并不拒绝，便更大胆地拉了下她的手。 陈佳一张脸羞得通红，但并不反感，反而希望方浩更主动些。 方浩眼波流转，将陈佳的反应看在眼里，笃定已经将对方拿下了七成。 只等帮陈佳解决让她不开心的这个始作俑者，基本就能完全拿下。 方浩松开手，颇为关切地问道，“说说是谁惹我们佳佳生气了。” 看见方浩这么关心自己，陈佳其实已经不生气了。 苏娇娇什么档次？ 一个在大街上卖小吃的，能和未来供销社的正式员工相比吗？ 等她嫁入方家，给方浩生个儿子，把方浩笼络得死死的，到时候方家的钱还不都是她的。 以后在娘家也能挺直腰杆，陈应雄也会对她恭恭敬敬，再不敢随便打骂她。 说不定还要依仗她呢。 想到这里，陈佳简直忍不住想笑出声。 而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是眼前男人带给他的。 不过，陈佳还是想借着苏娇娇这件事来测试下方浩的真心，“我以前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现在在街上摆摊做生意。” 陈佳扬了扬手中造型精致的土豆，“卖这个的。” “后来她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们便闹了矛盾，不再来往了。” 方浩看着陈佳滴溜溜转的大眼睛，猜到她的话可能有假，但方浩并不在意，也懒得花时间去分辨。 陈佳的表情逐渐变得难过，“念着一起长大的朋友之情，我想照顾下她的生意。” “可是这一颗土豆球竟然卖我一毛钱一个，她卖给其他人都只要七分钱！” “这不是纯纯坑我吗？” 陈佳故意捏造事实给苏娇娇泼脏水，丝毫没注意到方浩的表情有点怪异。 他记得熊立勇那晚买了几个，也是一毛钱一个。 既然都是一毛钱一个，何来的坑人之说？ 方浩听了表示理解，心疼陈佳的遭遇，“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 “佳佳，我等会儿找几个人把她摊子给掀了，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给你出出气。” 陈佳嘴上推拒着，“不好吧，我们毕竟一起长大……” 方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趣，说实话这样低级的手段他见得多了，要不是人还没得手，方浩已经不怎么想搭理陈佳。 于是直接打断她，“听我的，你别管了。” 陈佳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方浩特别霸气，有主见。 “好吧，希望娇娇下次别仗着情分就胡作非为。” 另一边，经过中午吃面的高峰，苏娇娇的土豆球已经卖得七七八八，只剩三个。 摊主照旧让她早点回去。 苏娇娇见天色还早，便准备再等等。 她想验证一下，熊立勇知道她和苏莲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后，会作何选择？ 是放弃苏莲花，还是放弃她？ 亦或者想同时吊着两边？ 如果熊立勇重新出现，至少说明不愿意放弃她。 思考间，一双男士皮鞋映入眼帘，苏娇娇抬头，就看见熊立勇站在了摊位前，表情一如既往地殷切讨好，“苏同志，你的土豆球还没卖完吗？” 苏娇娇轻轻嗯了声，“还剩三个。” 熊立勇盯着苏娇娇的脸，“都帮我装起来。” 苏娇娇故作懵懂，“熊同志，你真这么爱吃吗？” “每天都买，不会吃腻了吗？” 熊立勇觉得她模样乖巧，“不会。” “只有来买土豆才能天天见到你。” 苏娇娇的脸又红了，垂眸不去看熊立勇。 真是会撩啊。 难怪长着一副算不上出众的脸，却能让那么多女人喜欢。 放前世，要不是苏娇娇跟着徐一鸣去了京城，说不定真会被熊立勇勾得红杏出墙。 苏娇娇假作慌张地把土豆球装进盘子，正要递给熊立勇，旁边倏地伸出一双手，将盘子端走。 苏娇娇和熊立勇都莫名其妙地看过去。 只见来人留着齐肩的黄头发青年，粗眉，厚唇，耳朵上挂着一个铁圈。 斜眼看人，说话的时候半边嘴总是向上，脾气很差的样子。 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实的大男人。 熊立勇心里不满又有点怂，但不想在苏娇娇面前失了面子。 只能试图和对方沟通，“同志，这几个土豆球我已经买了，你如果想吃，请明天赶早来买。” 那人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将土豆球扔进嘴里，砸吧砸吧吃完后顺手把剩下两个给了小跟班。 然后伸手扣了扣牙齿，“什么玩意儿，难吃死了。” “就这种水平，也好意思出来摆摊？” 熊立勇上前一步，“同志，每个人口味不同，你不喜欢不买就行了，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黄毛青年眼睛微眯，伸手推了熊立勇一把，“你算什么东西？” “老子想欺负谁就欺负谁，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说完，手一挥。 一把将面摊老板的摊子掀了！ 汤碗、鲜面、调料全部滚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碎了满地。 面摊老板娘叫起来，“天呐！” “我的碗！” 她哀嚎着蹲在地上想将还能用的东西捡起来。 四周有人看见却不敢上前。 苏娇娇强压着怒气，走到为首男人面前，“你如果是针对我，那跟老板娘没关系。” “我似乎没得罪过你吧。” 男人一看是个大美人，眼睛亮了，“哟。” “好水灵的妹子。” 瞥了眼摊主，“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偏偏跟你在一起，受了牵连。” “小妹妹，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得了命令要把你的摊给掀了。” “不过我这个人怜香惜玉，不如你跟哥哥走一趟，上面那儿，我帮你处理了。” 苏娇娇抬手就是一巴掌，“我不懂怜香惜玉，只知道有仇必报。” 男人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怒笑道，“是个小辣椒。” “不知道在床上有没有这么得劲儿。” 和跟班一起淫笑起来。 “把她给我绑走。” 熊立勇终于反应过来，冲到几人面前，“别。” “大哥，有话好好说，打砸东西都是小事，你要是绑人可是要坐牢的。” 第67章 冤枉 苏娇娇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真被这几个黄毛带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便立马躲到熊立勇的背后，带着哭腔，“熊大哥，我害怕。” “我不要跟他们走。” 熊立勇回头，便见苏娇娇那张娇媚的脸在眼前放大。 柔弱无依的身子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熊立勇已经能闻到苏娇娇身上甜甜的像果子一样的香味。 让人非常上头。 熊立勇跟喝醉了一般，升起一股豪迈的勇气来，他伸手把人护在背后，“娇娇，别怕，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黄毛轻嗤一声，“学人英雄救美是吧。” 让跟班抓住熊立勇，狠狠揍了他一顿，心里到底顾忌着那句坐牢，没真的把苏娇娇带走。 黄毛让跟班松手，熊立勇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双腿使不上一丝力气。 黄毛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脚狠狠在他的脸上撵磨，“喂，装模作样的家伙，你该感谢我，成全了你的英雄救美。” “你看，美人现在都快感动死了。” “你就偷着乐吧。” 一群人笑嘻嘻的走了。 苏娇娇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切，在熊立勇看向她时才走过去。 熊立勇的伤主要在脸和肚子，双腿其实还好，刚刚爬不起来主要是被吓的。 “熊同志，你能笑起来吗？” 熊立勇咳了两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捂住胸口坐起来，“不太好。” “苏同志，你能扶我一下吗？” 苏娇娇伸手，熊立勇便立马缠了上来，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在苏娇娇身上。 手臂向苏娇娇的腰间探去。 既然为了苏娇娇吃了这么大亏，他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 苏娇娇眼睛闪过一丝冷芒，脚下踉跄，下一秒两人齐刷刷摔倒在地。 “啊。” 熊立勇传来一声惨叫。 苏娇娇回头，便见熊立勇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她语气惊慌，“熊……熊同志。” 熊立勇抬起头，沾了一脸的胡椒面花椒面。 五颜六色，滑稽得很。 苏娇娇强忍着没笑出来，看向四周人群，“各位大哥们，能不能帮忙把人送卫生所？” “拜托了。” 陈佳刚走到人群外圈，未见其人，便先听见了苏娇娇低声下气的哀求。 听起来苏娇娇被打了！ 而且已经严重到要去卫生所！ 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陈佳假惺惺地说道，“方浩哥，娇娇一向高傲，轻易不求饶。” “他们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我有点担心。” 之前陈佳不太想让方浩认识苏娇娇，因为苏娇娇长得太招人了。 但现在，苏娇娇很可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陈佳便没有了顾虑。 方浩捏了捏陈佳的手，“都依你。” “你想帮她的话，我就大发慈悲让人送她去卫生所好了。” 陈佳低头害羞一笑，“我们快进去吧。” 带着方浩挤进人群。 一看却傻眼了。 苏娇娇毫发无损地站在一边。 地上确实躺了一个人，但明显是个男的。 陈佳指着苏娇娇，“你没事？” 苏娇娇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冲上去一把揪住陈佳的头发，“你故意派人整我？” 陈佳吃痛，“不是我。” “苏娇娇你这个泼妇，放开我。” 苏娇娇冷哼，“早该想到的无冤无仇，别人为什么要来砸我的摊子。” “原来是你平白无故挑起的争端。” “今天我们的损失必须由你赔偿！” “包括熊大哥去医院医治的钱，都由你承担！” 陈佳挣脱不开，求助地叫道，“方浩哥，救我！” “苏娇娇她简直是疯了。” 方浩懒散地上前，“我劝你快点放开……” 话没说完，便被苏娇娇打断，“你是她的谁？” “你了解事情缘由吗就随便替人出头？” 从来没人敢对方浩这样大呼小叫，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火气，“你他妈……” 在看到苏娇娇那种冷艳的脸庞时，话语全部堵在喉咙。 整个人愣在当场。 “你是陈佳的朋友？” 苏娇娇松开陈佳，觉得好笑，“她跟你说我们是朋友？” “同志，如果你脑子没被驴踢，就应该看得出来我跟她关系不好吧。” “让我想想。”苏娇娇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陈佳根本没能力找人来对付我。” “刚刚那些人是你找的，对吧？” 方浩的眼中划过兴味，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 “是我又怎样？” 苏娇娇双手一拍，“行，你也算个男人。” “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别想赖账。” 陈佳一急，抱住方浩手臂，“方浩哥，你怎么能承认？” 方浩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离陈佳远了些。 “娇娇是吧？” “人如其名，长得真娇。” “不过，你想没想过，我敢承认。自然就不怕你去报案。” 方浩凑近苏娇娇，眼神却不看她，“我上头有人，你动不了我。” 熊立勇还趴在地上，听见方浩的声音，努力喊道，“方浩！” “我是熊立勇。” 陈佳最先叫起来，“熊大哥？” “怎么是你？” 方浩也愣了一瞬，待确认后把人扶起来，“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熊立勇听了刚刚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着，“好你个方浩，为了逗你对象开心，拿兄弟的命不当命是吧。” 方浩锤了他一拳，刚好锤在他伤口上，“瞎说什么？” 陈佳怎么能和从小混到大的熊立勇想比。 熊立勇脸都白了，“你个孙子。” 虚弱的看着苏娇娇，“娇娇，我浑身都痛，你能不能送我去卫生所？” 苏娇娇站着没动，“熊同志，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熊立勇有点懵，“什么啊？” 他为了救她，被那群人打了个半死。 现在苏娇娇反过来要他解释？ 这找谁说理去？ 苏娇娇细长的手指，指向方浩。 “你和他是朋友。” “刚刚掀了摊子的人就是你的朋友派来的。” “难怪黄毛青年走的时候，说你应该感谢他。” “你是不是和他们串通好的？” “就是为了让我承你的恩情？感谢你？” 熊立勇:…… 苍天啊。 大地啊。 他冤枉啊。 第68章 不敢信你 熊立勇强忍着伤口疼痛，“娇娇，你信我，我真不知道。” “如果我只是想让你感激我，让他们做做戏就行了，何必受这么重的伤？” 苏娇娇不为所动，“谁知道？也许只是你们内部没商量好呢？” “我不敢信你，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帮老板娘收拾烂摊子，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熊立勇急了，对着方浩疯狂使眼色，“方浩，你快点帮我解释一下。” “我有没有和你提前串通？”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白挨一顿打。 还反被心上人误会。 方浩打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苏娇娇身上，陈佳不由得心慌，“方浩哥。” “你说好的帮我出气的，还作数吗？” 方浩敷衍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听话。” “她已经得到教训了。” “现在无辜连累勇子被误会，总得帮人澄清是不是？” “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女人不要兄弟的人，对吧？” 一句女人，让陈佳彻底沦陷，“那好吧。” 方浩双手插兜走到苏娇娇面前。 “自我介绍下，我叫方浩，我爸是方林军。” “经常在这条街上混的，都应该认识我。” “你是新来的吧？” 苏娇娇皱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扯什么爸爸爷爷的。 莫名其妙。 方浩有种被忽视的不爽感，“算了，你了解我了自然会知道。” “我是来替我兄弟解释的。” “下午这波人是我找的，因为陈佳在你这儿买的土豆球，吃了闹肚子，怀疑你东西做得不干净，才找人砸了你的摊子。” 苏娇娇觉得荒谬，“陈佳好端端现在这儿，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肚子疼的样子？” “你就算想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吧。” “另外，土豆是一锅出炉的，今天来我这儿买东西的不止她一个，还没有人找我说吃坏了肚子。” 方浩被噎了一下，嘴硬道，“我是听陈佳说的，当然现在看来她说的也不是事实。” “这样，算我方浩对不起你，怎样你才能消气？” “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一定为你办到。” 苏苏娇娇挑眉，“好，既然是你说的，我的诉求很简单。” “第一，赔偿摊主的所有损失，包括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方浩眉头都没动一下，“简单。” “第二，让砸摊子的人和陈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道歉。” 方浩依旧没有丝毫迟疑，“可以。” 陈佳的面子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还有吗？” 苏娇娇想了下还是说道，“熊同志的伤，有你们自行处理。” 方浩见她提到熊立勇，反而迟疑了下，“你跟勇子什么关系？” 苏娇娇冷冷回答，“卖家和顾客的关系。” 方浩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引起了陈佳的不安。 她急忙过来，主动挽住方浩的手，“方浩哥，怎么了？跟娇娇解释清楚了吗？” “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方浩眼里笑意仍未散去，天知道他听到两人没关系有多开心。 诚然，方浩并非正直之辈，也不可能遵守朋友妻不可欺的狗屁原则。 但他不喜欢被别人玩过的女人。 方浩没回答陈佳，随便招手叫来一个人，耳语了几句。 然后从怀里掏出五块钱给苏娇娇，“赔给你。” 苏娇娇侧身没接，“不用给我。” 陈佳忍不住出声，“你什么态度？” 方浩都低头了，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方浩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转而递给摊主，“老板娘，够了吧？” 摊主原本哭丧的脸笑起来，“够了。” 她检查了下，被混混弄倒的摊车，锅碗瓢盆，调料和面条，大件的东西像摊车和锅都是好的。 捡起来洗洗还能用。 也就损失了一点原材料和几个碗，加起来不过两三块钱。 加上这些东西用久了，也到了换新的时候，摊主相当于不花钱就白得了新的。 方浩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娇娇同志，赔偿这个问题你满意了吧？” 苏娇娇默了下，“嗯。” 不过一会儿，刚打人的黄毛青年带着跟班连滚带爬地过来，冲到方浩面前。 方浩居高临下，对着黄毛的头狠狠打了一下，“去！” “给娇娇同志认错。” 黄毛青年来之前已经听传话的人说了来龙去脉，眼珠子一转，已经弯着身子态度诚恳地凑到苏娇娇面前，“对不起，是我们瞎了狗眼！” “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要是不解气，随便您打骂。” 边说边示意跟班说话。 两跟班弯成九十度，齐刷刷地喊道，“随便您打骂！” 苏娇娇只是淡淡移开眼，一句话都没说。 这群人前倨后恭，不是因为她苏娇娇。 是因为方浩。 正如打她们的时候没有理由一样，现在道歉也不是因为诚心知错。 黄毛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偏偏抬头看了一眼，见苏娇娇已经忙着收拾残局去了。 转身踢了两跟班一脚，“还不快去帮娇娇同志收拾。” 等跟班去帮忙后，走到苏娇娇旁边谄媚道，“娇娇同志，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这些粗活就让他们来好了。” 态度好得不得了。 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刚刚凶神恶煞砸了摊子的模样。 方浩带着陈佳过来，“行了。” “你也去帮忙。” 黄毛点头应是，“哎，方哥。” 方浩盯着苏娇娇，“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佳佳。”他喊道，“你和娇娇道个歉。” 陈佳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方浩不悦地低头，“是我没说清楚？” 一字一顿，“你道歉。” 陈佳有气无处发，“方浩哥，你难道忘了，我们本来就是要来教训她的啊。” 凭什么要她道歉。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方浩似笑非笑，语气看似软和，实则强硬，“说什么傻话？” “都是一家人，要不是你说吃了土豆球肚子疼，至于让勇子和娇娇之间造成这么大的误会吗？” “你是始作俑者啊佳佳。” “快道歉。” 陈佳圆圆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泪水。 跟方浩相处的这段期间以来，方浩对她有求必应，要钱给钱，要吃什么买什么，方浩从无二话。 就连供销社工作这么难搞的事情，方浩也帮她解决了。 陈佳头一次有被人放在手掌心呵护的感觉。 但现在因为苏娇娇，一切都变了！ 方浩竟然要她给苏娇娇道歉！ 陈佳绝不接受。 第69章 由我罩 陈佳赌气般松开方浩的手，语带哭腔，“我不会跟她道歉的。” 就算要跟方浩分手，她也不会向苏娇娇低头。 说完就跑了。 全程方浩都静静看着，既没出言挽留，也没追上去。 他笃定事后只要付出一点小成本，说几句好听话就能把人哄回来。 方浩无奈地耸肩，“娇娇，我按照你的要求，让她道歉了。” “但是陈佳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逼她，对吧？” 苏娇娇没搭话。 有了几个跟班的帮忙，很快便恢复了摊位的原本模样。 苏娇娇把今天卖出去的钱都拿出来给摊主，“老板娘，对不住了，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 “这些钱您拿着的算是我的补偿。” 不多，一块多。 但是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摊主面色为难，“妹子，钱我就不要了。” “只是今后你另找地方卖吧，我这里不再跟你合作了。” 摊主在这个地方摆摊已经七八年，这么久从未出过事。 苏娇娇来了几天，便惹人将摊子给砸了。 虽说土豆球也为她带来新的顾客和流量，但权衡之下摊主宁愿少赚钱，也不愿意惹麻烦。 苏娇娇眉眼低垂，默默把钱收回口袋，“我明白了。” “这几天多谢您的照顾。” 拿了筛子便要离开。 熊立勇看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就走了吗？” 有没有人管管他？ 他还伤着呢。 苏娇娇抿唇，眼神划过熊立勇身上的伤口。 诚然熊立勇是替她受的伤，但只要一想到上一世，这人施加在苏莲花身上的暴力，便丝毫同情不起来。 罪有应得罢了。 “熊同志，看见你这副模样我很难过，但我的心情也很乱。”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既然你的朋友还在，我就不多留了，你……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浩看着她的背影语气豪迈地喊道，“都给我听着！” “从今天开始，苏娇娇这个摊位由我罩！” “谁再敢来找她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此话一出，让别有用心的人顿时收敛了心思。 苏娇娇的生意虽然算不上红火，但利润不错的，有人观察了两天便想分一杯羹。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只能歇了心思。 苏娇娇听到了，但脚步没停。 陈佳蹲在角落，攥紧了手指，她刚情绪上头的确跑了，但跑得不快，也没跑远。 一直等着方浩来追她，但那人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过。 陈佳忍不住跑回来找了个视角盲区偷偷看。 刚藏好就听到方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的豪迈誓言。 陈佳懵了。 方浩这是什么意思？ 苏娇娇由他罩？ 陈佳气得眼泪都掉出来，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努力，苏娇娇总是能轻易地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苏娇娇究竟有什么好？ 有一瞬间，她真的想放弃方浩。 毕竟他这样不顾及她的感受。 但想到方浩带给她的开心、快乐，和被身边人追捧奉承的优越感。 陈佳犹豫了。 除了江宇杨，方浩是她目前接触过的男生当中，家庭条件最优越的一个。 如果跟方浩闹掰，她的工作，她的新衣服都会没有，也不能经常去一些高端场所自由出入。 陈佳顺着墙角蹲下来，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发现方浩就站在旁边。 陈佳的眼泪瞬间绷不住了，“你不是不来了吗？” 方浩眼神向下，将她的无助和委屈通通收入眼中，反倒觉得比平时装腔作势的模样可爱了两分。 “怎么会呢？” “佳佳，我很爱你。” 陈佳眨了眨眼睛，“可你刚刚明明说……” 方浩蹲下来，和她视线齐平，“勇子是我的朋友，他明显在追苏娇娇，我得想办法帮他把人哄回来是不是？” “刚刚如果你乖乖道歉，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但你跑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我说那些话，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啊。” “我是因为爱你才做这些的。” 陈佳扑闪着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方浩的语气温柔，带着两分引诱。 趁陈佳不注意，方浩轻轻地在陈佳嘴唇上亲了一口。 “佳佳，今晚不要回家了，好吗？” …… 苏娇娇回家后，并没有将摊子被砸的事情说出来。 一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二是熊立勇帮她可以说是见义勇为，并不能证明熊立勇对她有非分之想，如果让家里人知道，说不定反倒认为熊立勇人品不错。 更想促成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 苏娇娇的土豆生意暂时搁置，她想过了，借别人的摊位不是长久之计，要么自己买个摊车，要么找个稳定的店铺长期合作。 这两天一直在集镇转悠，找合适的铺子。 早餐店，糕点铺，餐饮店……苏娇娇试着洽谈了几家，大多数要入驻费，且要价不低。 苏娇娇有点犹豫。 碰到方浩的时候，是在一家学校门口旁边的早餐店里。 苏娇娇并没看见他，等和老板谈崩准备离开时，方浩叫住了她，“娇娇……同志。” “你想做生意找我，这条街上的铺子没有不卖我面子的。” 苏娇娇淡淡拒绝，“谢谢好意，不需要。” 转身出了铺子。 方浩快步拦住她的去路，“哎，别着急走哇。”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开口，我保管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说起来你没生意做，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 苏娇娇无语地笑了笑，“开口说什么？” “求你吗？” “方大少爷，好狗不挡道，请您抬脚，让一让。” 方浩神色不悦，“你知道供销社吧。” “我能把陈佳弄进去，自然也能把你弄进去。” “供销社本来就有卖糕点的地方，有我做担保，直接让你的土豆球进供销社去卖，如何？” 苏娇娇凝眸，“是个好主意。” 方浩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心动了吧？” “嗯。”苏娇娇点头，“心动。” 然后走了。 方浩叫她，“喂，你不想进供销社了？” 苏娇娇头也不回。 当然想进。 但是她可以靠自己。 第70章 很想你 苏娇娇对供销社的事情上了心，便多方打听，了解到镇上供销社的糕点铺子走了一位学徒工，刚好在招人。 不过没有正式编制，是临时工。 苏娇娇并不介意，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土豆球进入供销社售卖。 于是打算去参加供销社一周后的招工考试。 苏青听后表情略显怪异，“二姐，你土豆球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去供销社了？” “该不会是因为陈佳吧？” 苏娇娇不理解他的逻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能只是单纯地想去？” 苏青觉得可能伤了苏娇娇的自尊心，但他的怀疑也是有根据的。 “之前有正式工的招聘，你都看不上。” “现在一个临时工的岗位，你倒看得上了。” 如果不是因为陈佳，还能因为什么。 苏娇娇懒得解释，城里供销社的正式工一般都要求大专毕业，乡镇一级的要求没这么高，但也要高中毕业。 苏娇娇念了高一就不肯念了，学历都达不到要求。 之前不过是死要面子，才说自己看不上罢了。 苏青见她这两天都没出门摆摊，“二姐，你这生意不做了也挺好的，反正也赚不到钱。” 苏娇娇扭头看他，“谁说我不做了？我只是暂时休息。” 苏青瘪瘪嘴学她说话，“暂时休息。” 气得苏娇娇要打他，苏青跳开，“二姐，你跟我嘴硬什么。” “供销社一般人进得去吗？”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免得到时候选不上，难过的还是自个儿。” 打闹间，一个老婆婆敲响了门，“是苏会计家吧？” 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苏青率先跑过去，“是，您找我爸有事？” 老婆婆笑起来，“不，我想找苏莲花，她在吗？” 苏娇娇盯着老婆婆，觉得面相有点熟悉，还没想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苏青已经扯着嗓子喊，“大姐，有人找。” 苏娇娇上前谨慎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老婆婆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你是苏家二闺女？” “我是熊立勇的外婆。” 熊立勇在家毫不避讳地对她们二老说过，更喜欢苏家二女儿苏娇娇。 老婆婆今日一看苏娇娇的长相，便觉得不喜。 长相太妖娆，不是安分的主。 再说了，娶妻娶贤，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婆婆在村里稍加打听，便将两姐妹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转头便告诉熊立勇，苏娇娇之前不要脸地追一个下乡知青，因为别人不喜欢她，转头就把人举报去农场改造。 老婆婆苦口婆心，“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娶回家只会家宅不宁，还是要娶个安分守己的。” 熊立勇在家养伤，天天被老婆婆洗脑，也重新对苏莲花有了两分心思。 是以老婆婆提议让苏莲花来看他的时候，熊立勇同意了，只是叮嘱老婆婆不要在苏娇娇面前说漏嘴。 毕竟苏娇娇现在并不知道他就是苏莲花的相亲对象。 两人之前相处，熊立勇只说自己姓熊，并未告知全名。 熊立勇始终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不想这么快就和苏娇娇彻底划清界限。 苏娇娇听了老婆婆的身份，直觉对方没安好意，刚想问问对方来意，苏莲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您好，我是苏莲花。” 老婆婆看物品一样的目光落在苏莲花身上，不过几秒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长相中等，性格沉稳，性子看起冷漠实则心软好拿捏。 这样的女人在村里太多了。 老婆婆重复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莲花，这两天立勇没来找你，你会不会怪他？” 苏莲花愣了下，“不会。” 老婆婆听了直接拉起她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镯子，镯子上的划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当初我结婚的时候买的，不值钱，但是意义不同。” “我知道你和立勇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我第一次见你就非常喜欢你，不管你和立勇成不成，这个镯子都送给你。” 苏莲花惶恐，当即将镯子褪下来，“不合规矩，您快收回去。” 老婆婆推拒不收，“给你就收下，长辈给的不要推辞。” “我今天来是想解释立勇没来找你的原因。” 苏娇娇挑眉，来了点兴趣，想看看她们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下一秒就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 只见老婆婆语重心长，“莲花，立勇生病了，严重得起不了床，今天才稍微好点。” “在病床上便一直念叨着，要我跟你解释，怕冷落你，让你受委屈。” “但我必须在家照顾他，一直不得空，今儿他身体好些了，我便赶紧过来。” 苏莲花听了，说不感动是假的。 能让这么大年纪的亲人来跟她解释，至少是用了心的。 苏娇娇见苏莲花的神色便知道她此时此刻又心软了。 连忙打断，“老婆婆，你找我大姐还有别的事吗？” 老婆婆淡淡睨了她一眼，语气疏远，“自然是有的。” “莲花，你能去看看立勇吗？” “他很想你。” 苏娇娇直呼这老奸巨猾的老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一点儿不亏心！ “婆婆，我大姐和您孙子还不是对象，一个黄花大闺女去你家不合适吧？” 传出去村里人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而且，女方巴巴地去男方家，多掉价。 老婆婆带着哀求，“莲花，你是个好姑娘，就去看一眼行吗？” “你去了，立勇才能真正放心，你没有生他的气。” 苏莲花低头想了一会儿，把镯子还给老婆婆，“我跟你去。” “但镯子您收回去吧。” 老婆婆见目的达到，假装推脱两下便重新将镯子戴回手上。 这也是她考验苏莲花的一道关卡。 如果苏莲花收了，就是爱慕虚荣，也要不得。 “那就麻烦莲花跟我走一趟了。” 苏娇娇拦不及，只能站出来，“婆婆，我跟大姐一块儿去。” “得避嫌是不是？” 老婆婆顿住脚步，浑浊的眼珠盯着她，“不用了。” “我拿莲花当孙媳妇儿看，不会为难她的。” 熊立勇叮嘱在前，老婆婆不敢坏了外孙的事情，绝对不能带苏娇娇去。 第71章 找男人 “娇娇，你对我外孙儿这么上心，莫非你对他也有想法？” “立勇是莲花的相亲对象啊，你这么上赶着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是极不尊重苏娇娇了。 是恶意揣测。 是泼脏水。 偏偏苏青听了没觉得有任何毛病，反而觉得老婆婆的看法和她一致。 苏娇娇对这倒打一耙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想反驳，苏莲花已经站到苏娇娇面前，语气平静却坚定，“娇娇从未和熊同志见过面，何来上赶着一说？” “她是我妹妹，只是为我考虑，担心我的名声而已，说话也没有不当之处。” “反倒是婆婆，您刚说的话会让娇娇伤心，也会让别人误解。” “还请您道歉。” 老婆婆脸色立即冷了下来，“苏莲花，你让我给她一个小辈道歉？” “她受得起吗？” 之前还当这苏莲花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是个有脾气的。 双方一时都不肯低头，苏青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姐，好了好了，你快跟着婆婆去看熊大哥。” 说完看向苏娇娇，“二姐，婆婆刚说的话是无心的，你别放心上。” 最后对着老婆婆语气十分和善，“婆婆，我大姐平时没这么强硬，今天估计是误解了您的意思，您别生气。” 苏娇娇觉得苏青脑子有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上前踹了苏青一脚，“不会说话就捐给其他人。” 总比一天胡乱说话的要好。 苏娇娇这一脚用了十成的力道，苏青不防直接被踹倒在地。 抱着腿肚子哀嚎，“二姐，你神经病啊？” 好不容易把局面控制住了，苏娇娇出来发什么疯？ “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你是不是被婆婆戳中心思，真看中熊大哥了？” 苏娇娇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厮打在一起。 苏莲花铁青着脸，“苏青！” “起来！” 老婆婆只当看了个笑话，不痛不痒地说道，“莲花，我家立勇是真心想见你。” “话已带到，至于你去还是不去，都随你吧。” “老婆子不会说话，得罪你们了。” 苏莲花沉默了下，“我跟您去看看。” 苏娇娇悄悄拉了下她的手，“姐。” 都闹成这个样子，还去看什么？ 苏莲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叫上苏青，“你跟我一起去。” 苏青一瘸一拐地跟着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冲苏娇娇做了个鬼脸。 小人嘴角特别让人生厌。 苏娇娇回房间坐了一会儿，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将苏莲花和熊立勇的事情想了一遍。 再抬眸，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既然无法阻止事态发展，那她就只能以身入局。 哪怕赔上自己的名声。 苏娇娇想明白后，不再纠结，用剩下的土豆做了土豆球，装到篮子里，还恶心地在把手上系了个蝴蝶结。 到镇上后，苏娇娇逛了一圈，终于在街角看到了黄毛青年。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但只是站在原地，等她走近才打招呼，“苏同志，好巧。” 苏娇娇明白黄毛那天伏低做小的姿态都是看在方浩的面子上，便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直奔主题，“你知道方浩在哪儿吗？” 黄毛青年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语气轻挑，“找我们浩哥有事？” “有事。” “哦哈哈……”黄毛青年和跟班开始不明意味地笑起来，“浩哥在东街牌坊，你自己去找吧。” 苏娇娇转身往东街走去，身后出来几人的议论声。 “你说她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勾勾搭搭，酿酿锵锵咯。” 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苏娇娇听到了，但根本懒得管。 东街牌坊转两个弯就到，位置稍微偏僻一些。 大门处有个守门的，见苏娇娇要进去立马凶神恶煞地站起来，“干嘛的？” 苏娇娇透过门帘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头攒动，一屋子男人围着桌子。 嫌恶的后退两步，“你好，我找方浩，他在里面吗？” 守门的看她长相不错，倒没怀疑，直接进屋里找到方浩，“哥，外面有个女人找你。” 方浩抬起手腕斜眼瞄了眼时间，这个点陈佳应该在上班啊。 “叫什么？” 守门的歉声道，“对不住，哥，没问清楚。” “一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我寻思着她来找您是约好的，只消跟您说一声就成，也没多问。” 方浩还没说话，同桌的牌友调笑，“我们浩哥风流债多得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了。” “这牌您还打吗？” “要不要出去哄哄？” 方浩咬着香烟吸了一口，打发守门的，“去去去，没看我正忙着，让她走。” 守门的得了命令，出来就赶苏娇娇，“哪里来的女人，我们浩哥不认识，赶紧滚。” 苏娇娇捏紧篮子把手，想着要不要换个方式？ 或者干脆在外面等。 “你们牌坊规定，只能男人进？女人不能进？”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苏娇娇抬头便见陆承延大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件白衬衫，领口不似其他人扣得板正，松开上面几颗，袖口挽起，爆发的肌肉感将衬衣撑起。 怎么说，随意中带着性感。 苏娇娇怔怔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一股莫名情绪萦绕在心头。 好像好久没见他了。 之前忙着做生意来不及细想，这会儿见面才惊觉自己似乎有点高兴和激动。 “你怎么在这儿？” 陆承延皱眉，“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苏娇娇下意识把篮子往后面藏，被陆承延一眼看穿，“你要送东西给里面的人？” 苏娇娇点头。 “给我，我去送。”陆承延伸出宽大的手掌。 苏娇娇没给，“我想亲自送。” 毕竟她得通过方浩的嘴，表达她对熊立勇的爱慕之情。 但这些话她不想让陆承延听见，“没事，我自己送就行，你去忙吧。” 语气有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切。 陆承延眉头皱得更深，“牌坊里的人鱼龙混杂，你不要进去。” “你找谁，我帮你叫出来。” 守门的见陆承延身材高大，气场强大，主动解释，“我去找过了，我们浩哥说不认识，让她走。” 苏娇娇埋头看自己的脚尖。 陆承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娇娇，你出息了，来这种地方找男人。” 第72章 千金难求 苏娇娇非常不满陆承延的措辞，“什么叫找男人？” “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陆承延右手稍微使力，从苏娇娇手中接过篮子，表情平静，“还有蝴蝶结。” 苏娇娇脸倏地红了。 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陆承延啊。 早知道就不弄了。 丢脸。 屋内突然爆出一句粗口，接着便是众人震天的吵闹声。 守门的刚准备掀开帘子看热闹，方浩一脸菜色走出来。 待看到苏娇娇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跟前，“刚刚是你找我？” 方浩不悦地瞪了守门的一眼，“你怎么不说清楚找我的是谁？” “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本来输了钱就心情不好，正想找个人出出气。 守门的刚好撞到枪口上，态度谦卑，“对不起，浩哥，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方浩讥讽道，“没有下次了。” “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守门的闻言脚一软，“浩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眼瞅着快过年，我这时候失业，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方浩不为所动，整理了下衣领，“关我什么事？” “娇娇，我们走。” “小虾米聒噪得很。” 守门的慌张跟上来，“妹子，你帮我跟浩哥求个情，行吗？” “你当时要说你是浩哥的对象，我绝不敢拦你。” “求你了。” 刚还恶狠狠的男人，此时把苏娇娇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是苏娇娇不是圣母，“我不是方浩对象，你求错人了。” 方浩眼眸闪过兴味，“娇娇，如果你愿意帮他说两句好话，我就放过他，怎么样？” 相识以来，苏娇娇对他就没个好脸色。 他想看看这样娇媚的人温声软语的说话，究竟是什么样的。 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苏娇娇淡淡移开眼，“爱莫能助。” 一开始，守门的拦她不许她进去，不管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故意刁难，对苏娇娇的态度都算不上好。 现在被开除，也是方浩一人决定。 与苏娇娇没有半分关系。 反倒是方浩，莫名其妙让她来决定守门的去留，无疑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方浩可惜地咂咂嘴，“那就没办法了。” 守门的还想挣扎，被方浩叫来的小弟给拖走了。 “终于安静了。” “娇娇，我真开心你主动来找我。” “是不是为了进供销社的事情？” “只要你陪我吃顿饭，我保管你顺利进入供销社。” “虽然现在已经有超过40个人报名，但对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 一连串的话出来，苏娇娇根本来不及打断。 一回头，便见陆承延提着篮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苏娇娇只想速战速决，赶忙把篮子拿过来递给方浩。 方浩掀开白布看了眼，登时笑起来，“娇娇，你特地给我做的啊？” “你不用做这些讨好我。” 苏娇娇无奈闭了闭眼，“方同志，我想你误会了。” “篮子里的东西是送给熊同志的，因为我不清楚他住哪儿，所以想请你代为转交。” 方浩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不是来找我的？” 苏娇娇：“是来找你的。” “但跟进供销社的事情无关。” 苏娇娇余光瞥了眼陆承延，最终豁出脸去，不停地给自己洗脑，现在的苏娇娇是一个爱慕熊立勇的女人，做好心理建设才开口。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每次想到熊同志为了帮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就寝食难安。” “我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也不知道熊同志生我的气没有。” “熊同志之前每天都来买土豆球，想来很喜欢吃。” “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请你务必帮我转交给他，谢谢。” 方浩听来听去，听得耐心都快没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了很久，终于发现你喜欢上勇子了？” “提这么个玩意儿，想跟他求和？” 苏娇娇违心地没有反驳，“麻烦你了。” 方浩盯着苏娇娇红润的嘴唇半晌，终是说了句，“草。” 合着他在这里孔雀开屏了半天，结果人家喜欢上他发小了？ 方浩气不过，招来一个小弟，“去，把这个送勇子家去。” 其余的一个没交代。 苏娇娇忍不住提醒，“我刚那些话.....” 方浩大手一挥，“东西送去，勇子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意。” 不需要多说。 方浩心痒痒的，“娇娇，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他不比熊立勇帅气多金，招人喜欢？ 苏娇娇没回答，急匆匆转身走了。 完全不敢面对陆承延。 走了一段路，发现陆承延始终在落后几步的位置跟着。 苏娇娇忍不住停下脚步，“陆承延，你跟着我干什么？” 陆承延长腿迈过她，“我回家。” 然后大摇大摆走在她前面。 变成了苏娇娇一路跟着。 苏娇娇盯着高大宽阔的背影，想为刚刚的事解释一二，但又觉得没必要。 他们俩又不是男女朋友。 两人一直闷着走到莲花村村口。 陆承延不走了，从包里掏出两只药膏，“年底比较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偶尔回村。” “你给我的纸条我才看到。” 苏娇娇这才想起之前给他留了纸条，想给江宇扬带两只好的膏药。 接过来后说了声谢谢，“多少钱？” 陆承延顿了顿，“是你用？” “还是给那个姓熊的？” 苏娇娇不解，“这两者有区别？” “有。”陆承延回答。 苏娇娇不确定地问，“如果是我用？” 陆承延黑眸转了转，“药是中医馆拿的，不值钱。” 苏娇娇突然对另一个回答好奇，“如果是给别人用呢？” 陆承延低头，嘴角勾起却没有笑意，“这药千金难求。” 正值暮色四合，光影在陆承延的身后渐渐消散，压下一片黑暗。 四周仿佛静止般，苏娇娇只听见了那句“千金难求”。 她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苏娇娇问他，“为什么单单这样对我？” “陆承延，你......” 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苏娇娇没有问出口。 第73章 上头 哪怕历经两世，她依旧无法坦然面对男女之情。 毕竟上一世，主要是她追徐一鸣，被人珍视、喜欢的体验少只有少。 连仅有的一些温馨感觉都是徐一鸣刻意营造出来。 此时苏娇娇的目光看似无畏，实则不太自然。 陆承延表情平静，语气一丝波动也无，“你是公司股东。” “我对待合伙人一向很好。” 闻言，苏娇娇抿了抿唇，垂眸掩饰眼底的情绪。 “这样啊。” 再抬眸便有些故作轻松，“你的合伙人有几个？” “那晚在你院子里碰到的齐叔，他们都算吗？” 陆承延：“不算。” “哦。”苏娇娇闲聊两句，只为岔开刚刚那不自在的状态，现在已经不想继续聊下去，“那我走了。” “谢谢你的药膏。” 陆承延伸手从包里摸出一叠钱，另一只大手轻轻抬起苏娇娇的手腕，将钱放进她的手里，缓缓解释，“老齐他们不愿做合伙人，说要承担风险，只求安稳地凭技术赚钱。” “所以，我的合伙人只有你一个。” “前几天收割机登上报纸后，全国各地知晓后，纷纷跟公司联系下订单，想要购买收割机，目前已经售出三十多台。” “这是分红，你拿着。” 苏娇娇手上的钱沉甸甸的，全是10元的最大面额，一张小毛票都没有。 看厚度，这一沓钱起码好几百块。 钱用毛线缠了好几圈，绑得非常牢实，说明陆承延不是临时起意。 是一早准备好要把钱给她。 苏娇娇嗓子有点干，脑子发晕，比刚才怀疑陆承延喜欢她时心跳得更快。 果然钱比爱更容易上头。 “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拿这个钱吗？” 苏娇娇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只是画了一张没啥含金量的草图，结果成了公司合伙人，第一次分红就上百块。 怎么看怎么不踏实。 陆承延听到她傻里傻气地问话，不自觉笑了，“可以。” “我说过，会让你赚很多钱。” 苏娇娇的手指在十元大钞上划拉，“你那晚没喝醉啊。” 陆承延不可置否，“这只是一部分，后续还会有更多。” 苏娇娇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里雾里，“这么说来我一不小心就成富婆了？” 陆承延目光专注，“当然。” “所以，对自己好一点。” “不要因为钱，工作，或者喜欢，就让自己受苦。”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值得让你一个女孩子跑去牌坊等。” 况且还被拒之门外。 “记住，你自己就很有钱。” 钱会是最大的底气。 “捂好钱包，不要被男人骗。” 苏娇娇觉得陆承延在怀疑她的智商，但她没有证据。 且诧异他会谈及这些话题，“我明白的。” 陆承延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回去吧。” 苏娇娇回到家时，苏莲花和苏青已经回来，好奇他们去干了些什么，便打探道，“姐，你们回来这么早？” “熊同志没留你们吃饭吗？” 正在嗑瓜子的苏青一听，立马站出来，“我就知道你要问，熊大哥自然留我们吃饭，是大姐坚持要走。” “哦。”苏娇娇表示理解，故意问，“他好端端的生的什么病？” 苏青不明意味地嘿嘿笑了两声，“能有啥病？相思病呗。” 他们去了一看，熊立勇除了气色差点，没有任何毛病。 苏娇娇心想看着严重，恢复还挺快，“这不就是没病装病，骗人嘛。” 苏莲花让她不要乱讲。 熊立勇为人细心，处处照顾，即便苏莲花暂时对他没有男女朋友方面的想法，也认为对方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苏青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看吧，大姐都说你了。” “告诉你，熊大哥约我们去看电影了！” “不带你！” “谁让你得罪了熊大哥的外婆。” 苏娇娇眉目凝重起来，“定时间没有？” 苏青得意点头，“当然，后天一早就去。” 苏娇娇没再说话，开始琢磨着熊立勇到底收到她送去的土豆球没有。 如果收到了，还选择约苏莲花去看电影，是不是说明已经选择放弃她这边？ 但不论怎么想，都觉得熊立勇不会在她主动抛出橄榄枝后，还拒绝到嘴的鸭子。 思来想去，苏娇娇决定明天去镇上碰碰运气，但凡熊立勇对她还有一点心思，应该会主动去找她。 第二天一早，苏娇娇特地找出鲜艳的衣服换上，梳妆打扮一番，比平时更加美艳动人。 引得苏家人纷纷注目，苏母笑着，“看习惯了你穿灰扑扑的衣服，今天一对比，还是穿鲜亮些好看。” 素净的衣服压住了苏娇娇的明媚。 “今天要出门？” 苏娇娇想了想如实答道，“对，我摆摊期间认识了一位……顾客，每天都来照顾生意。” “这几天他受伤了，我想去镇上看看，能不能遇见他。” 苏青一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男顾客？” “多大年纪？长得怎么样？” “你对他挺上心啊，连别人受伤都知道。” 苏娇娇埋头没搭话，留个想象的空间给他们，“我走了。” 等苏娇娇走远，苏母眼含担忧。 娇娇长相最出众，从小到大异性缘最好。 很容易吸引异性，但也容易被骗。 苏青看着苏娇娇消失的背影，心中有点感慨，“妈，你找时间跟二姐谈谈，摸下那个男人的底细呗。” 虽然最近关系闹得僵，但还是关心的。 苏娇娇来到集市，先去了面摊，摊位上的很多物件换了新的，生意比之前更好。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你没摆摊了？” 最近几天都没见到人。 苏娇娇微微笑了下，“在找新的摊位。” 老板娘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拿瓢往锅里掺冷水，仿佛十分忙碌。 明明摊位上只有一个正在吃面的客人。 苏娇娇知道她不自在，不准备多留，“老板娘，熊同志来过吗？” 老板娘猛地一拍手，“你是来找他的呀，你们错过了，他刚走。” “往西，你赶紧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 苏娇娇朝西的方向走了两步又顿住，这个镇的集市是一个圆圈，不管你怎么走，都能回到原点。 熊立勇外婆的家在莲花村，在东面，不管熊立勇去哪，最终都会回到东边。 苏娇娇转而向反方向走。 老板娘朝她喊，“错了！” 第74章 我爱你 苏娇娇步履不停，脚步轻快。 这条路一定能堵住熊立勇。 另一边，熊立勇心情复杂地走在街上。 经过昨天和苏莲花进一步的相处，熊立勇无比确定，苏莲花是个适合结婚的人。他几乎已经决定要放弃苏娇娇，所以才提出要带苏莲花去县城看电影。 就算日后结婚的时候和苏娇娇碰面，两人毕竟从没确定关系过，不至于太尴尬。 但苏娇娇托方浩送来的东西，让熊立勇开始摇摆不定。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苏娇娇那张脸，让熊立勇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一早便来摊上找人。 却得知苏娇娇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那一刻，熊立勇说不出什么感觉，是一种期待已久但是没见到的失落感和疲惫感。 但想通后就松了口气。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熊立勇一脚踢开石子，去它的吧。 抬起头，便见苏娇娇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人比花娇，杏眼湿漉漉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目相对，熊立勇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如果没见到是天意，那现在是什么？ 峰回路转的天意！ 无法拒绝的天意！ 熊立勇心中天平毫不犹豫地倒向苏娇娇，快步走到她面前。 “娇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苏娇娇脸颊微红，眼神躲闪后又重新看向熊立勇，犹疑着，似乎即将说出的话难以启齿。 “我……我不知道。” “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熊立勇听了浑身舒畅，养伤期间的烦闷、后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娇娇。”熊立勇喊出口又假意试探，“我能这样叫你吗？” “你要不喜欢我还是称呼你娇娇同志。” 苏娇娇耳尖微红，却依旧点了点头。 “熊同志，你的伤怎么样了？” 熊立勇稍稍板着脸，“我都叫你娇娇了，你怎么还跟我见外。” “叫熊大哥。” 苏娇娇听了害羞地低头，声如蚊呐，“熊大哥。” 熊立勇听得心花怒放，喉咙间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 暧昧真是让人上头啊。 他凑近了些，“娇娇，我的伤早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我可舍不得让你担心。” 苏娇娇十分抗拒熊立勇身上传来的气息，退后两步，“熊大哥，你别靠太近，我紧张。” 说完抬头，半嗔半怪，“既然早好了，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害我白白担心，睡觉也睡不好。” 熊立勇简直爱死了她这样娇俏的模样。 且苏娇娇的这番话非常耐人寻味。 她在干嘛？ 在撒娇呢。 倘若是一般关系，女子绝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怪罪一个男人。 除非是自己的男人。 熊立勇立马判断，在苏娇娇心里，对他的态度已经更加亲近。 熊立勇马上认错，“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心都碎了。” “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行吗？” 苏娇娇转身背对着他，“说起来倒是我无理取闹。” 熊立勇哈哈大笑起来，“娇娇，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就算无理取闹我也喜欢。” “我真心实意跟你道歉，请娇娇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苏娇娇咬唇，“真的？” “当然是真的。”熊立勇满口答应，认为以苏娇娇的眼界，大概也不会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 苏娇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熊大哥，我们算是互通心意了吗？” 说完搅动着双手，很是难为情。 “如果不是的话，我想我没有资格向你提要求。” 熊立勇一时狂喜，他以为还得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没成想苏娇娇这么快就挑破了。 但念及苏莲花那头，并没有立即回答。 苏娇娇略显慌乱，“我主动向你表明心意，你会看轻我吗？” “但是，我不想随便开始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所以我必须确定，你对我是一样的心思吗？” 熊立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凑近了些，”我爱你，娇娇。“ 呼吸喷洒在苏娇娇脸上。 那一刻，苏娇娇恨不得像乌龟那样，将头缩进身体里。 这种感觉太令人难受了。 偏偏苏娇娇还得做出一副为他着迷的样子。 熊立勇欣赏着她的害羞，“这会儿可以说说你的愿望了吗？” 苏娇娇红着脸点头，“我大姐最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相亲对象，说明天要带我大姐和我弟弟去县城看电影。” “但是，我得罪了男方的亲人，他们便不带我去。” “我听说是香港电影，要碰运气才能碰到。” 苏娇娇目光渴求，“我想去看电影，你能不能明天带我去看？” 熊立勇听到第一句话时便僵在了原地。 看电影？ 明天？ 那不是刚好和苏莲花撞上？不就穿帮了？ 苏娇娇等不到他的回答，有些不开心，“怎么了？你刚还说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 “这么快便不作数了。” “果然，男人哄你的时候，花儿草儿什么都敢答应，一到兑现承诺便不认账。” “算我看错你了。“ 苏娇娇转身要走，熊立勇连忙拉她的手，“好娇娇，你误会我了。” “我不是不愿意，是在想怎么带你去县城，坐拖拉机太委屈你了。” 苏娇娇重新高兴起来，“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以前也看过电影，但是从没和心上人一起看过。” “跟你在一起不委屈的。” 熊立勇深知这个时候再拒绝就不解风情了，“好，那明天我来接你。” 苏娇娇说好，“我们在哪儿碰头呀？” 熊立勇思索了一番，“娇娇，我们刚确定关系，父母朋友都不知情，不方便一起出行，如果从莲花村出发，怕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没什么所谓，主要是担心你。” “我找浩子借辆自行车，载你去隔壁村，从那儿坐拖拉机出发，你看行吗？” 苏娇娇蹙了蹙眉，“我见不得人吗？” “为什么要从隔壁村出发？” 熊立勇连忙解释，哄了好久才终于让苏娇娇同意。 远处角落里，陆承延双手捏紧成拳。 第75章 让给我 两人分别后，熊立勇马不停蹄赶去找方浩，并把这荒唐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方浩坐在老爷椅上，翘着二郎腿，端起一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口，“这有啥好纠结的？” “还是苏娇娇的姐姐也长得特别美？所以你两边都不想放手？” “这样吧。”方浩仗义的说道，“我也不跟你抢苏娇娇了，你把苏莲花让给我，怎么样？” “好兄弟，一人一个，你也不用纠结了。” 熊立言叹气，“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明天，两拨人马都要找他看电影，但他只有一个人啊。 分身乏术。 如果穿帮了，这两个人他一个也留不住啊。 方浩觉得他磨磨叽叽的，“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熊立勇瘫坐在沙发上，“浩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信你。” “论私心，我更喜欢苏娇娇，她那样的长相、身段，哪个男人看了不喜欢？” 方浩喝着茶，脑海中一遍浮现出苏娇娇的样子，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 “苏莲花呢，和苏娇娇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说不上美，也算是上俏，但终归中矩，也算耐看。” 方浩听到这句话已经将苏莲花排除在外了。 对于方浩来说，颜值及正义。 谈恋爱不找好看的，不是委屈自己嘛。 “那你直接拒绝苏莲花不就行了？一个苏娇娇还不够你睡啊？” 熊立勇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苏莲花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快、实在，脾气好，情绪稳定，那天我外婆借口我生病了，将她叫来我家，处处使唤她帮忙做事，我都瞧着她看出来了，但我说两句无关痛痒的好话，苏莲花便愣是一声不吭。” 这样的人受得住磋磨，嘴巴还严，守得住秘密。 熊立勇之前醉酒打断别人的腿，名声很不好，这段时间在城里四处托媒人说亲，都没有女方愿意，逼得他不得不来乡下找。 如果娶了苏莲花，照她的性子，受了委屈，甚至是被打了也不会出去说。 如果换了苏娇娇就不一样了，苏娇娇是苏家人宠大的，肯定一有不满就往娘家告状。 苏学海好歹是大队会计，说不上多大的权利，但也有点影响力，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方浩听了一通分析，心里有点厌烦，这人真是既要又要。 还霸占着苏娇娇不放。 这苏娇娇也是眼瞎，放着他这么个好男人不要，非得喜欢熊立勇这样一肚子坏水的。 “既然你已经决定娶苏莲花，那还答应苏娇娇做什么？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熊立勇愣了半晌，才说道，“我这不想着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吗？” 方浩久在风月场里混，立马明白了熊立勇的打算，“你准备白嫖苏娇娇，再娶她姐苏莲花？” 话糙的熊立勇都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说这么难听啊。” 方浩挑眉。 你都准备做这么不要脸的事了，还嫌他说得难听。 真是有意思。 熊立勇语气哀求，“好兄弟，帮帮我，行不行？” “大不了我得手之后，一脚踢了她，让你也尝尝滋味？” “到时候咱哥俩还可以互相分享经验。” 方浩十分不屑。 他虽然也玩女人，但是拿出真金白银去玩的。 像陈佳，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介绍工作。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都是别人成亲都不一定给得起的东西。 且他不会在分手后把床上的事情拿出来当谈资。 想到陈佳，方浩有点心烦，他最近开始晾着陈佳，但对方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滚滚滚，我帮不了你。” 熊立勇拉住方浩，“都是男人，你对苏娇娇什么心思我看得清楚。” “我给你俩制造相处的机会还不行吗？” 反正熊立勇只打算玩一玩，便也不在意方浩想敲墙脚的事情。 方浩果然有耐心继续听下去，“怎么说？” 熊立勇：“我和苏娇娇约好，在莲花村和隔壁村的交界处碰头，再骑自行车带她去隔壁村坐拖拉机进城。” “明天你替我去。” 方浩有点懵，“我替你去？” “她能愿意？“ 熊立勇解释，“你就说我有急事今晚已经提前进城。” 方浩听完觉得没意思，“合着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亏本买卖他可不干。 熊立勇拍拍他的肩膀，“话不是这么说的。” “骑自行车的时候，她不得抱着你啊？” “路上两个多小时，你有大把时间刷存在感。” 方浩斜眼看着熊立勇，觉得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不过有一点熊立勇想错了。 他方浩可不是喝汤的主。 他要吃肉。 “行吧，那到县城后呢？” 熊立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浩子，你哄女人比我在行啊。” “你随便找借口帮我托住她，我安顿好苏莲花跟她弟就回来替你。” 方浩盘算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成，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熊立勇连声感谢。 苏家。 苏娇娇跟熊立勇分开后便一直在等。 等熊立勇来找苏莲花说清楚，划清界限。 但她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午夜，等到整个村都陷入寂静，苏家依然没有人上门拜访。 苏青见她魂不守舍，“怎么了，二姐？是不是看我们明天去看电影，不带你伤心了？” “现在后悔，晚了。” 苏娇娇没搭理。 苏青也不在意，“我明儿看完回来，第一时间跟你讲。” 苏娇娇还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苏青语气软了软，“姐夫毕竟是外人，我是你弟，等我以后赚钱了，我请你去就是。” “不就一场电影嘛。” 苏娇娇受不了他的聒噪，“我明天也去看电影。” 苏青不相信，“二姐，你就别嘴硬了。” “我都说了，以后带你去看，大不了这个月的零花钱我都存着给你。” 他倒有些心疼苏娇娇。 换成是他不能去县城看电影，肯定得哭死。 苏娇娇正色道，“我没开玩笑。” “我明天也要去县城看电影，你要不相信，我们明天县城电影院见。” 第76章 抓奸 苏青分辨她的神色和语气，“你没开玩笑？” “熊大哥没邀请你，你跟谁去看？” 苏娇娇松松垂下眼皮，“和我摆摊时认识的顾客。” 苏青吃了一惊，这才认识多久，就把他姐迷得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都敢跟着一起去看电影了。 苏青想劝，苏娇娇已经回屋睡觉去了。 他在门口转悠两圈，被他爸赶回了房间。 翌日，苏娇娇在全家人还没醒的时候，已经出了门。 北边乡镇去县城的车，发车时间都差不多，苏娇娇为了配合熊立勇，不得不去邻村坐车，便只能起得更早。 苏青一大早爬起来往苏娇娇房里冲，想阻止她跟陌生男人去县城看电影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莲花看他呆呆的，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不等人，赶紧换衣服了出发。” 苏青气得牙痒痒，发誓要在电影院里把狗男人逮个正着，然后狠狠教训他一顿。 看狗男人还敢不敢诓骗他二姐。 村交界处。 方浩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用帕子将自行车擦了又擦，直到光可照人了才停手。 他今天特地好好打扮一番，头发用发蜡定型，全部向后梳。 方浩喜欢嬉皮士，特地穿着皮夹克，里面搭配印花衬衫，宽松喇叭裤。 再往自行车旁边一站。 方浩啧啧两声，这不得把苏娇娇迷死啊。 学着海报上的明星摆了几个无比自恋的姿势。 苏娇娇一开始只看见背影，觉得这人怎么好像比之前高了一点。等凑近一看，才发现，这特么是换了个人！ “方浩，怎么是你？” 方浩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猛地听到声音被吓一跳，回头一看苏娇娇，瞬间有点结巴，“勇子有事。” “哦，没有事。” “不是，他有事。” 苏娇娇:…… 到底有没有事？ “你第一天学会说话？” 昨天她想了大半宿，也没想明白熊立勇怎么应对的，既不拒绝苏莲花，又答应了她。 现在看来，熊立勇最终还是选择了苏莲花？ 苏娇娇脸色略沉。 方浩见她不高兴了，解释道，“勇子昨晚有点急事，让我帮忙送你去县城，他忙完了就带你去看电影。” 苏娇娇眉眼微动，这么说来她还没被完全放弃？ 熊立勇想两边通吃？ 不错。 真不错。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苏娇娇沉默的时间里，方浩都在偷偷地打量她。 一边鄙视自己没出息，一边又忍不住去看苏娇娇，实在是苏娇娇今天打扮得太美了。 浅杏色碎花长裙，外面同样罩着一件夹克，搭配小皮鞋，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侧，整个人时髦又温柔。 方浩突然有点儿醋，“跟勇子约会，穿这么好看干嘛。” 苏娇娇问，“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方浩率先掌着跨上自行车，掌好车把，“上来吧。” 苏娇娇注意到后座上垫了一个粉色软垫，想不到方浩还挺细心。 因穿着裙子，便侧坐的。 手扶着后座。 方浩等了半天，没等到苏娇娇主动抱她，只能回头，“你最好抱着我，路坑坑洼洼的，摔倒了不好。” 苏娇娇充耳不闻，“你技术不好？” “再说了，开慢点不就好了。” “我告诉你，我是你朋友的约会对象，不是你的，少打歪主意。” 有正当理由，不用白不用。 方浩赧赧的收回目光，只能老老实实骑自行车。 每次车速快起来，后面便传来“啧”的一声，方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一个情场老手，竟然开始畏手畏脚。 一阵风吹过，苏娇娇的裙子飘到了他的裤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挨着。 方浩心里美滋滋的。 等快到乘车点时，方浩提前让苏娇娇下车。 苏娇娇问，“你自行车怎么办？” 这年头你敢把车搁路边，保管撒泡尿回来，车就没影了。 方浩摸了摸心爱的自行车，“你先上车，我叫了个小弟过来帮我骑回去。” 苏娇娇便懒得管了，交了一毛五分钱的车费后上车。 临近年底，置办年货的人多起来，拖拉机上几乎快坐满了。 因上来一个是生面孔，车上原本闹嚷嚷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都看向苏娇娇。 等她坐好，就有自来熟的大妈过来套近乎，“哪儿的人啊？” “来干嘛的？” 苏娇娇张嘴就是胡扯，“广东那边的。” “过来走亲戚。” 大家一听说是南边来的，都夸赞起来，“怪不得长得这么俊，就不像村里的姑娘。” 车上几个姑娘听了，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方浩早已安顿好自行车，只是看苏娇娇坐在人群中，一本正经的胡扯觉得很有意思，看了好一会儿，等司机要发车的时候才上车。 直奔苏娇娇旁边的空位坐下，等拖拉机轰隆隆开出一段距离后，从包里掏出一毛五分给苏娇娇，“我帮勇子办事，自然不会让你出钱……” 他努力想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想劝苏娇娇收下钱，只不过不等他说完，苏娇娇已经非常自然地把钱收了。 这下轮到他愣住，苏娇娇偏头笑眯眯的，“怎么？不想给？” 碰巧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苏娇娇脸上，将细嫩的皮肤和细细的绒毛照得一清二楚，眼珠泛起琥珀色的光芒。 方浩咽了下口水。 长得真招人啊。 一路上，方浩想和苏娇娇聊天拉近关系，苏娇娇直接眼睛一闭，假装睡了。 等到下车的时候睁开眼，就见方浩有点怨气地看着她。 苏娇娇轻咳一声，直接无视，下车后就往电影院的方向赶。 方浩急匆匆追上来，“苏娇娇，这会儿还早，勇子跟我说了，早上没有香港那部片子，要等到下午才有，不如我陪你在城里转转。” “你看上什么都算我的，我买单。” 苏娇娇无比地想拿出自己几百块的钞票扔他脸上，告诉他“姐姐不差钱。” 少拿哄骗无知少女的手段来对付她。 但是很可惜，钱没带身上。 方浩极力邀请，“你吃早饭了吗？”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馆子。” 苏娇娇挑眉，“行，你带路。” 回村的车只有下午五点的，苏莲花她们就算看完电影，一时也回不去。 “抓奸”不急于一时。 得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第77章 情妹妹 两人走在街上但凡苏娇娇往哪个店铺多看了一眼，方浩便会马上推荐她进去看看。 苏娇娇知道他想拖延时间，也不拆穿，悠闲悠闲地逛着，时不时问一句，“熊大哥在哪？” “熊大哥什么时候忙完？” “我不想逛了。” 说之类的话刺激一下方浩，再慢慢欣赏他绞尽脑汁编理由的样子。 特别好玩。 逛了半个小时左右，苏娇娇说累了，“不想逛了，我想见熊大哥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就算他忙没空理我也好，我就想在旁边看着他。” 方浩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 熊立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等十二点过后，才能把人往电影院带。 至于怎么处置苏莲花和苏青，方浩管不着也不关心。 “娇娇，勇子特地交代我，要让你玩的开心，他保证，下午一点前一定把琐碎的事情处理好。” 苏娇娇懒得演戏，“行吧。” “接下来去哪？” 方浩提议，“眼看就到午饭的时间，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苏娇娇点头，“正好饿了。” 两人进国营饭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方浩立马让服务生拿来菜单，殷勤地摆到苏娇娇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 苏娇娇上次跟陆承延来的时候，将菜单好好研究过，大概有什么菜都是熟悉的。 是以没怎么看菜单，准备点个蛋炒饭吃，管饱就行。 还没来喽，就有三两个男人走过来，“哟，这不是咱们浩哥嘛，又带妹子出来吃饭啊。” 为首的男人表情、语气都让人非常不爽。 方浩看见对方没个好脸色，“我今天没空理你，你也别来惹我。” 男人半蹲着看了看苏娇娇，“哟，这次这个不错，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浩哥，真是好福气啊。” “你这么有钱，又这么有格调的人，准备请你对象吃点什么？” 方浩在意地望向苏娇娇，赶紧解释，“别瞎说，这是……我妹。” 男人显然不相信，哈哈大笑起来，“浩哥是个有情趣的人，给对象都叫妹妹。” “亲妹妹，情妹妹。” 方浩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说了，你今天别惹我。” 男人做作的缩了缩头，“我好害怕啊。” “说真的，浩哥，话说得这么硬邦邦的，到底舍不舍得拿真金白银出来，请你的好妹妹吃饭啊？” 方浩屡次被挑衅，面子上属实过不去，直接放话，“我说了，不管她点什么，我都买单。” “绝无二话。” 男人竖起大拇指，“还是浩哥大气。” “这样吧，为了显示你的财力，不如请妹妹吃个满汉全席。” “不贵，88元一桌，这才配得上浩哥的身份，是不是？” 方浩的脸顿时僵硬了一下。 苏娇娇默默坐在一边观察，这伙人明显一直用她做饵，用激将法一直在刺激方浩，想让方浩做冤大头。 花钱吃88一桌的菜。 方浩虽然不是个差钱的主，但88元对他来说，明显也超出了能力范围。 毕竟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都才170元左右。 吃两顿都能买辆自行车了。 男人久久没等到回答，讥讽道，“浩哥，怂了？” “你妹妹可眼巴巴看着呢？” “作为男人，怎么能小气呢？” 方浩咬了咬牙，“谁说的？” “我方浩要给，就给最好的。”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得逞，“这么说，你们这桌要点满汉全席？” 方浩目光和苏娇娇交汇的瞬间，张嘴，“点……” 苏娇娇站起来，“我不爱吃满汉全席，给我一碗蛋炒饭。” 说完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男人脸色不好看，“我们浩哥都说点满汉全席了，你一个女人乱开什么口？” 苏娇娇眉目冷凝，“方浩，你请我吃饭，究竟是听我的，还是听他们的？” “如果是听他们的，那我不吃了，你自己留下来慢慢吃满汉全席。” 说完迈步往外走。 方浩拦住她，“当然听你的。” 朝服务生喊，“一碗蛋炒饭。” “不，两碗。” 服务生和闹事的男人对视一眼，最终只能向后厨走去。 男人骂了句没种，带着人走了。 方浩气不过要拿回去，被苏娇娇一个眼神制止，“能让我安安静静吃顿饭吗？” 方浩只能跟着重新坐到座位上。 一时间，两人没继续说话。 方浩心里跟猫抓似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气？” “其实88元我负担得起的。” “不会啊。”苏娇娇头也不抬。 方浩想了想，“就算你觉得88元的菜吃起来有负担，也不用光点一份蛋炒饭吧。” “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苏娇娇理所应当地说道，“我点是因为我现在想吃蛋炒饭，和你买得起什么无关。” “还有，88元的满汉全席，只要我想吃，我自己也能负担。” 方浩并不相信，只觉得她在打肿脸充胖子。 苏娇娇通过今天早上的相处，觉得方浩作为朋友其实还能处，提醒道，“不知道你和刚刚那伙人有什么恩怨，但是你看不出来，他们一直在激你，想让你点昂贵的菜？” “为首的男人和服务生眉来眼去的，明显合起伙来骗你。” 只要方浩点了满汉全席，说不定那伙人就能拿到提成。 “你别这么傻好吗？” “你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方浩一时哑口无言，心中百转千回，只觉得苏娇娇和其他女人很不一样。 不会盯着他的钱，不会一直让他出钱买衣服，买首饰。 苏娇娇对他好像一无所求。 哦。 不对。 苏娇娇想让他带她去找熊立勇。 吃完蛋炒饭，两人出了国营饭店，站在门口，苏娇娇伸了个懒腰，“这会儿能带我去找熊大哥了吗？” 方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人过去已经完全没问题。 但他心里非常的不愿意，走了几步，方浩突然开口，语气郑重，“苏娇娇，要不你别去看电影了。” “勇子对你不是真心的，你早点回家吧。” 苏娇娇不意他会出卖朋友，跟她说这些大实话。 眨了眨眼，不明白方浩心里想的什么。 第78章 当面对质 但她只能装懵，“你瞎说什么，熊大哥绝对不可能骗我。” 说完负气向前走，“你算什么朋友？怎么能趁他不在就败坏他的名声。” “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既然你不想带我去找他，我就自己去。” “我要让他自己亲口告诉我。” 方浩烦躁地挠了一把头发，冲上去拉住苏娇娇的手，“我认真的。” “勇子让我接你来县城，是因为他要和你姐苏莲花，你弟弟苏青一起去看电影，他没空陪你。” “勇子是你大姐的相亲对象！” 方浩将一切都说了。 苏娇娇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撒谎！” “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乱说，熊大哥怎么会是我姐的相亲对象？” 方浩既心疼她，又着急对方不相信自己，“怎么不会，你就没怀疑过？” “你姐的相亲对象叫什么？” 苏娇娇假装想了一会儿，“熊立勇。” “你平时怎么称呼他？” 苏娇娇声音弱了下来，“熊大哥。” 方浩接着反问，“我怎么叫他的？” “……勇子。” 方浩发泄般的喊出来，“你还不明白，熊大哥和勇子加起来就是熊立勇！” 苏娇娇瞬间白了脸色。 眼神怔愣，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浩，接着神色痛苦，“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浩，你带我去找他好吗？” “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方浩犹豫了下，他只是想让苏娇娇默默地知难而退，并不想当着熊立勇的面闹得太难看。 最好熊立勇和苏莲花的亲事能成，这样苏娇娇就能彻底死心。 苏娇娇努力挤出一两滴眼泪，“求你了，带我去。” 娇弱、无助、凄苦…… 方浩形容不出来苏娇娇这一刻给他的感觉，只觉得很难受。 闭了闭眼，罢了，闹僵就闹僵。 反正他本来就打算抢走苏娇娇，又何必畏手畏脚。 “你别哭，我带你去。” 方浩带苏娇娇先去了电影院，到的时候人已散场，两人在电影院里转了几圈都没看到人。 方浩带着苏娇娇在附近餐馆里挨家挨户地找，依旧没有。 方浩皱起眉头，这熊立勇到底把人带哪儿去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陆承延出现了，“我知道他们在哪。” 方浩抬起头，“你谁啊？” 陆承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定定地看向苏娇娇，“跟我来。” 苏娇娇没有一丝犹豫跟他走了。 方浩伸手想制止，只是看着苏娇娇的背影越来越远，啐了一声急忙跟上去。 另一头，熊立勇看着距离和方浩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心头有些着急。 他加快脚步，七拐八拐转进一间小院子，推开房门，“妈，莲花和她弟弟来了。” 之前看完电影，熊立勇借口说要带他们去吃饭，直接将两人带回了自己家。 县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点子霉的时候随处都能碰到熟人。 熊立勇实在不放心把苏莲花和苏青放在街上转悠，只有把他们带回家，让他妈看着，熊立勇才能安心地去和苏娇娇约会。 苏莲花和苏青看着屋子里迎出来的中年妇女，有点搞不清状况。 熊立勇解释，“对不起啊莲花，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所以我愿意把我最真实的一切都展现给你看。” “这是我家，这位是我妈。”熊立勇指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长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哪怕笑起来也很难让人生出亲近的感觉，“是莲花吧，长得真好，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我们这一片好多喜欢小勇，但他就对你一见钟情，遇见你了直接让我把其他人都推掉，说其他人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苏莲花听着不太好意思。 偏偏偏头看了熊立勇一眼，恰巧熊立勇笑眯眯地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苏莲花慌忙的移开眼。 诚然，熊立勇不是她喜欢的，但她相信，只要相处久了，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熊立勇见气氛营造到位，一脸歉意地走到苏莲花面前，“还有件事，我想跟你报备下。” “我之前追着你到下乡，请了几天假，刚电影院那边有个伙计生病，让我必须过去顶岗，我下午可能陪不了你们。” “不过我妈妈准备了饭菜，你们不要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吗？” 苏莲花一听熊立勇要走，觉得自己和苏青呆在他家不合适，“我和苏青出去随便吃点，你去工作。不用管我们的。” 苏青对熊立勇极有好感，此时也帮腔道，“你能请我们看电影已经费了心思，接下来的时间就不要你操心了。” 熊立勇哪敢让他们走，给自己妈使了个眼色。 中年妇女立马意会，自来熟地走到苏莲花身边，挽住她的手，让她没有逃脱的机会，“莲花，不要跟阿姨客气。” “饭菜就快亮了，我们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去吧。” “我今天要是让你走了，小勇工作都不能安心。” 苏莲花哀求地看了眼熊立勇，熊立勇只是笑笑，“莲花，你就听妈的吧。” 这个称谓让人非常容易误会。 好像这是两人共同的妈。 苏莲花挣脱不开，只能被中年妇女推着进屋。 熊立勇走到苏青身边，“真的对不起，我那边工作结束得晚，可能没办法送你们乘车。” 熊立勇从包里抽出五毛钱给苏青，“这是车费。” “照顾好你姐。” 苏青推拒两下，但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熊立勇去房间整理发型，理了理衣服，直到确定全身上下都很完美的时候。才出了房间。 “妈，莲花，我走了。” 里屋传出声音，“儿子，你慢点。” 中年妇人招呼苏莲花两人，“快吃吧。” 苏青端起碗却没什么食欲。 刚看熊大哥一家这么热情，还以为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结果进屋一看，啥也没有。 就几个玉米馍馍，两碗咸菜，和一盘卖相不咋样的青菜。 用来招待客人实在寒酸。 苏青年纪小，不懂得掩饰，嫌弃都摆在脸上，中年妇女解释道，“小勇通知得时间太晚，我来不及买菜做些体面的菜。” “委屈你们了。” 第79章 遭报应 苏青依旧没动筷，他其实有点不满，不管厨艺怎么样，没时间买菜也罢。 既然招待客人至少要拿出家里有的好东西吧。 哪怕在乡下，普通人家家里都会有一点肉，难道住在城里的反而没有？ 熊家分明不把她大姐放在心上。 苏青算是看出来了，熊家除了熊大哥是个好的，这些长辈的心眼儿一个比一个多。 中年妇女见苏青迟迟不肯动筷，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苏莲花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夹起一个馍馍放到苏青手里，“吃吧。” 苏青拿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三人沉默地吃着，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别，别，娇娇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出去说，好吗？” 中年妇女皱眉，小勇怎么又回来了？ 下一秒，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不就是你家吗？” “我难道不能来吗？” “还是你家里藏了女人，怕被我看见？” 苏莲花和苏青对视一眼，齐刷刷站起来走到院子。 一看，果然是苏娇娇！ 苏青拧着眉，“二姐，你怎么来了？” 苏娇娇看向苏莲花未语泪先流，颤抖的手指着熊立勇，“姐，你的相亲对象……是他吗？” 苏莲花不明白苏娇娇为什么哭，但第一时间立马站到苏娇娇身边，拿纸巾帮她擦眼泪，低声询问，“怎么了？” “你遇上什么事了？” 苏莲花在路上的时候，听苏青说过，苏娇娇今天也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出来看电影，只以为她受了委屈。 苏娇娇小声啜泣，摇摇头。 “我说不出口。” “熊……熊立勇，你来说！” 苏青眼神狐疑，“二姐，你有什么说什么，干什么拉上熊大哥？” “他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不是纯纯为难人嘛。” 再说了，当着熊大哥母亲和熊大哥的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莲花心思细腻，看了熊立勇一眼，“和他有关？” 苏娇娇抽抽噎噎地点头。 熊立勇懊恼地瞪了方浩一眼，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让她轻易地找到了家里来。 熊立勇倒没想过是方浩故意的。 至于跟在最后的生面孔陆承延，已经完全被他忽略。 苏莲花毫不犹豫牵起苏娇娇的手。表明自己的态度，“熊同志，你能给我和娇娇一个解释吗？” 苏娇娇盯着苏莲花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即便苏莲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苏娇娇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熊立勇在快寒冬腊月的季节，急得汗都快流下来了。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各种念头，然后做出了决定，“莲花，不管你妹妹说什么，请你相信我。” 闻言，苏娇娇便知道对方想垂死挣扎。 苏莲花此时并未偏向任何人，她维护妹妹是下意识所为，但不代表她会不分是非地偏袒苏娇娇。 “说清楚，你和娇娇怎么回事？” 熊立勇想了想，“我是在集市上碰见苏娇娇……同志摆摊，当时周围人告诉我说她是莲花村苏会计家，我便知道她是你妹妹。” “我看她生意不好，便每天都去照顾她的生意，怕告诉她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后，苏娇娇同志会有心理负担，我便没表明身份。” 说到这里，熊立勇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但是，苏娇娇同志好像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听到我要带你们去县城看电影便央求我带她一起，我明确拒绝，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找到我家里来了。” 苏莲花无法判断熊立勇说的是真是假，苏青听了却十分气愤，“二姐，你太过分了！” “熊大哥是大姐的相亲对象，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 “枉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你，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大姐吗？” “你以为你长得比大姐漂亮，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是不是？” “二姐，你会遭报应的。” 熊立勇见苏青帮他，又在一旁装起好人，“苏青，别这样说，她毕竟是莲花的妹妹，我不想因为苏娇娇同志，破坏我和莲花的感情。” 苏娇娇听了苏青的话，眼里酸涩得要命，喉咙也哽住了，“苏青，你就这么想我？”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苏青已经气昏了头，“你不是这种人谁是这种人？” “我是？还是大姐是？” “平日里大家都宠着你，让着你，但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苏娇娇看着这个对她恶语相向的少年，眼前一阵恍惚。 这真的是上辈子那个为了帮她讨公平，被打断腿的人？ 这真的是那个她一直想补偿的弟弟？ 苏娇娇没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抖。 直到手被一个温暖的大掌握住，苏娇娇抬头，就见陆承延站在她旁边。 眼神安慰。 “娇娇，把事实说出来。” 苏娇娇眼泪一阵汹涌，然后被强行憋了回去，“熊立勇，你撒谎。” “摆摊期间，你每天来我这里买土豆球，我明明亲口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家里有哪些人，你早就知道苏莲花是我姐姐。” “而你，在知道后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 苏娇娇指着方浩，“你朋友砸了我的摊位，你出来英雄救美，让我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喜欢上你。” “我承认，是我主动约的你看电影，但你答应了。” “你敢不敢承认？” 熊立勇哪敢承认，咬死苏娇娇是污蔑，就是想破坏他和苏莲花的亲事。 苏莲花神色冷静，“我和你并未正式说亲。” 两方各执一词，方浩站出来，“我是勇子的发小。” “我来说两句。” 方浩一五一十将熊立勇拜托他的事情说了出来，熊立勇想拦，被陆承延迅速控制住。 只能红着眼睛死死盯住方浩，“我草你大爷的，方浩。” “我他妈都说好了，我得手后，就把苏娇娇让给你玩，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陆承延听到“玩”这个字的时候，一拳狠狠地揍在熊立勇的肚子上。 熊立勇痛苦地叫起来，再也没有精力骂人。 第80章 根上坏了 熊立勇的母亲冲出来，但她只有一米六不到，瘦小的她站在陆承延面前没有一点威慑力。 她毫无章法地挥拳，锤在陆承延身上，“哪里来的野蛮人，放开我儿子！” “我跟你们拼命！” 见陆承延的脸冷得跟冰块一样，忍不住骂苏莲花，“你是傻的吗，你男人被打就在一边看着。” “快过来帮忙啊。” 苏莲花心底一片冰凉，她原以为没有爱情，只有对方人品好也可以结婚，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但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苏莲花动了，她慢慢走到熊立勇面前，双眸如湖水般平静。 熊立勇的母亲仍然叫嚣着让苏莲花好快帮忙。 苏莲花抬手一巴掌打在熊立勇脸上。 她长期做农活，力气比一般女生大上不少，熊立勇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露出凶狠的一面，“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你以为我真喜欢你？” “长得丑，性格闷，要不是看你能干活又听话，你以为我愿意娶你？” 他还想继续骂，苏娇娇冲上来便是一巴掌。 熊立勇眼冒金星，双颊高高肿起。 等回过神，见苏娇娇泪盈于睫，眼眶通红，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软了语气。 “娇娇，是我混账，不该瞒着你和苏莲花相亲。” “但我对她只是责任，对你是真心喜欢。” “今天被你发现，也许是上天的提醒，让我勇于追求真爱。” “娇娇，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我们的生活中再没有苏莲花，也没有其他人，好不好？” “我明天就请媒人去你家提亲。” 苏娇娇被熊立勇的脑回路震惊，她冷笑一声，“熊立勇，你觉得我苏娇娇，凭什么会要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 方浩双手插兜，走到苏娇娇身后，十分无语的说道，“勇子，事情已经败露，你赶紧跟她们道歉吧。”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以为你还骗得了谁？” “你就承认，你是有预谋地想玩弄苏娇娇，另一边还想娶苏莲花。” 方浩说这些话有自己的私心，他真的怕苏娇娇被几句话一哄，就高高兴兴又和熊立勇和好。 熊立勇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明白大势已去，突然笑起来，“好好好。” “发现就发现了，谁他妈都别想让我道歉。” “我骗人怎么了？” “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抓起来啊。” “不就是两个女人吗？我熊立勇随便勾勾手，大把的女人送上门。” 熊立勇的母亲跟着附和，“就是，我们小勇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苏莲花，你既然跟我们小勇不可能了，就把他花在你身上的钱还回来！” “坐车的，看电影的，还有你们刚刚在我家吃的饭，一分一毫必须全部还回来！” 苏青被对方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了。 “你这个老婆子太不要脸了，刚就两盘咸菜，我跟大姐就吃了个馍，这也要我们赔？” “再说了，谁家好男人相亲不花钱？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抠门的。” “还城里人！真是比乡下人都不如。” “得亏我大姐没嫁进你们家，不然要被你们欺负死。”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让警察把我们都抓进监狱。” 苏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将熊立勇的母亲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你！” 苏娇娇知道目的已经达成，苏莲花和熊立勇之间再无可能，已经不想继续拖下去。 她看向陆承延，“放了他。” “我不想继续呆在这儿，每多呆一秒，我都觉得难受。” “姐，我们回家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娇娇完全没看苏青，只当他不存在。 苏青知道自己误会了苏娇娇，心里懊悔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此时在苏娇娇面前跟鹌鹑似的。 陆承延松开手，“不急，再等等。” 苏娇娇不解，等什么？ 正想着，门口又进来了两名女子，她们在见到熊立勇的那刻，同时扑了上去，“老公，你怎么了？” “立勇，你怎么了？” 一人轻柔地摸脸，一人亲密的拉手，看起来关系……乱得离谱。 两个女人在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时，互相横眉冷对，“你是谁？” “你拉着我老公干嘛？” “嘿，你这人怎么恶人先告状！这是我对象！你要不要脸？竟然摸我对象的手。” 熊立勇一看头都大了。 到底是谁把他鱼塘里的鱼都找来了？ 苏娇娇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凑近陆承延，“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陆承延嗯了一声。 就在几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两名戴红袖章的同志悄悄进来了。 他们话不多求，直接抓住熊立勇，“熊立勇，你和多名女子存在不正当关系，我们现在正式以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抓捕你！” 熊立勇先是愣住，然后慌了，“领导，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这两个女人。” “我跟她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两名女人不干了，“好你个熊立勇，在床上的时候说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就是！我还是黄花大闺女，他一直说会娶我，我把自己都交给他了，领导，你一定要为我讨一个公道啊。” 纠察队的同志认为这两个女人也很轻浮，没结婚就跟男人发生关系，但念在女方不知情，都是被骗了，还是尽量用同情的口吻说道，“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押着熊立勇从苏家人身边经过时，纠察队同志感叹，“听说你们当中有人正在和熊立勇相亲？还好你们没有陷入太深，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熊立勇的母亲冲上来，拦着纠察队的人不许他们把人带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儿子没有乱搞男女关系，都是这些女人勾引他的！” “我们小勇招人喜欢也有错吗？你们不能抓走我儿子，不然我就去县政府告你们！” 纠察队的同志皱眉，“你再闹，我们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连你一起抓。” “我还说这种人渣从哪儿来的，原来是从根上就坏了。” 第81章 有多小 熊立勇的母亲拉住最后来的两个女人，气焰嚣张地要她们出钱，凑巧贿赂领导，把他儿子救出来。 “你们谁出的钱多，到时候我就让我儿子娶谁。” 其中，稍微泼辣一点的女人呸了一声，“真以为你儿子是个香饽饽？你儿子那里啊，特别小，我在床上都是演给他看的。要不是看他嘴甜会哄人，老娘才不稀罕。” “还想娶老娘，下辈子吧。” 说完看向另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啊你啊，真是没出息，这么年轻怎么被他给骗了，老娘就是一个寡妇，无聊日子里图了乐子，你说你图啥？” 被说的女生只知道哭。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可别哭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那女生看看熊立勇，又看看泼辣女人，点点头。 两人手挽手出了门。 现在院子里听完全程的苏家三姐弟，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苏娇娇两世为人，稍微还好一点，毕竟经历过床笫之事。 只是，她的眼神不自觉往熊立勇下半身看去，有点好奇，真的很小吗？ 有多小？ 上辈子，她只有过徐一鸣一个男人，每次做那事的时候，徐一鸣都很猴急，且只顾自己爽，一点不考虑苏娇娇的感受。 每次都弄得苏娇娇很难受。 是以苏娇娇对于做那事没有半分喜欢，不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一鸣太小所以才不舒服。 毕竟有些人就很喜欢，上辈子院子里一个姐姐，每次谈起那事都含羞带俏，还很期待。 苏娇娇完全不能理解。 大概是她盯着熊立勇的下半身看了太久，陆承延不悦地皱眉，上前两步挡住她的视线，“别看。” “脏。” 苏娇娇耳尖一红，囫囵道，“没看。” 视线自然往下，不自觉地往陆承延的下半身看去。 陆承延拧眉，“你还看上瘾了？” 苏娇娇头皮差点炸开来，提步快速往外走。 她就是不小心看的，谁没事会特地看男人那里！ 苏莲花带着苏青也走了，不想继续看熊家院子里的闹剧。 路上，一群人都异常沉默。 苏莲花刚刚一直在维护苏娇娇，但其实自己也很难受，一旦开始回想整件事情，心里就越发沉重。 不过她是家中老大，要主动出面处理事情，“陆同志，还有这位……” 方浩立马接话，“方浩。” “大姐，我叫方浩。” 苏青斜了斜眼，“你比我姐还大呢，你叫什么大姐。” 他之前就认识方浩，毕竟都是长期在镇上混的，他特别看不惯方浩，仗着家里有点钱就耀武扬威，到处收小弟，出门前呼后拥，跟土皇帝似的。 最重要的是，方浩有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 经常骑着招摇过市。 方浩态度挺好，“对，是我喊错了，莲花同志。” 苏莲花并不介意，反而批评苏青，“方同志今天愿意站出来，指认熊立勇的错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你对着人家怎么说话的？” “给方同志道歉。” 方浩摆手，“不用，没关系的，他还是个小孩子。” 使劲儿在苏娇娇面前表现自己的大度。 苏娇娇真心说了句，“谢谢。” 方浩咧开嘴笑得跟傻子似的，“你不怪我就好。” 毕竟一开始他可是帮着熊立勇骗他。 苏娇娇挑眉，敛了神色，“确实，功过相抵，我没必要跟你道谢。”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方浩顿时茫然四顾。 他是谁？ 他在哪？ 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刚不还感谢他吗？ “娇娇，我……” 苏娇娇扑哧笑出来。 因为哭过，她的眼眶还是红的，配合着笑脸，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方浩眼睛都看直了，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早说啊。” 吓他一跳。 苏娇娇突然反应过来，“陆承延，你怎么会知道我姐和熊立勇在哪？” 明明整件事情和陆承延都没有关系，但他好像对熊立勇的事情非常了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陆承延一丝不慌，“我查过他。” “这人不只是乱搞男女关系，而且没有正经工作。” 苏青:“不可能吧，他明明是电影放映员啊。” 熊立勇带他们去看电影时，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熟悉。 陆承延淡淡解释，“熊立勇有个朋友是电影放映员，他通过朋友的关系可以随便把人带进去看电影。” “并且对外称自己是电影放映员。” 实际上连个临时工都不是。 苏青啊了一声，随后气愤得不行，“竟然连工作都是假的！”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个媒人到底给他姐介绍的什么人啊。 陆承延补充道，“半年前，熊立勇喝醉酒闹事，打断了对方一条腿。” “前前后后和熊立勇有过纠葛的女人不下十个。” 点到为止。 陆承延没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想让所有人明白，熊立勇从头到尾都是个烂人。 和苏娇娇无关。 苏莲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还好没嫁给熊立勇这样的烂人。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莲花再次感谢大家，“我们就回家了。” “方同志，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方浩连连点头，“一起。” 陆承延余光掠过苏娇娇，“关于收割机，我有事想单独跟苏娇娇同志谈。” 因着之前陆承延帮苏家解决秋收难题，苏莲花对陆承延非常熟悉且放心，闻言没有多问，“娇娇，我们在乘车点等你。” 苏青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娇娇，他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这会儿都不敢面对苏娇娇。 只能默默跟着苏莲花离开。 方浩站在原地，看看苏莲花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苏娇娇，最终不高兴地走了。 苏娇娇语气严肃，“收割机怎么了？” 这可是赚钱的香饽饽。 万一出点事，她的富婆梦就破碎了。 陆承延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和急切，缓缓开口，“很好。” “赚了更多钱。” 苏娇娇松了一口气，“你下次别吓我。” 她很怕一夜返贫。 “对了，后面去熊家那两个女人是你找来的吧？” 第82章 挑家贵的 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一来就是两个。 还有纠察队的人。 出现的时机都很微妙。 陆承延静静的看着她，没反驳。 苏娇娇避开对方的目光，没追根究底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主要是不想自作多情。 毕竟上次已经闹过一次乌龙。 怎么会怀疑陆承延喜欢她啊...... 她只是合伙人啊。 还是一个不干事只骗钱的合伙人。 苏娇娇每次想起上次的乌龙脸都快烧起来。 而且不管陆承延是为了什么，总归是对她好的。 陆承延看她皱眉咬唇纠结得不行的样子，出声打断，“想去看电影吗？” “下午有两场，我请你看。” 苏娇娇想了下，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五点要坐车回村，时间挺赶的。 “算了，我……” 陆承延:“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娇娇挑了挑眉，好好好。 所有问题都帮她考虑到了。 不得不说，她有点心动，之前苏青在她面前炫耀香港电影多么好看，明星多么漂亮时，她便上了心。 现在成功解决熊立勇这个大麻烦，是该好好庆祝。 苏娇娇提议，“那我叫大姐他们回来，一起看。” “她们看过了。”陆承延语气坦荡。 苏娇娇故作轻松，“也是，我们快点去。” 电影院里，一人售票，一人放映，陆承延去买票，回来时手上多了四张票。 苏娇娇不在意的看了两眼，苏娇娇不解，“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那你买这么多？” 陆承延递给她两张票，“两场电影，四张票。” 没毛病。 一个是苏青提过的香港电影，另外一个叫《画皮》，聊斋志异里面的。 苏娇娇很爱看怪谈类的故事，顿时更期待画皮。 售票员催促道，“往里面走，电影要开场了，不要站在门口。” 进入过道，灯光顿时昏暗下来。 影院很大，能容纳四百人左右观影，来看的人很少，稀稀拉拉的不到二十个人。 两人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 苏娇娇以前在乡下看的都是露天电影，第一次到电影院看，觉得很是新奇。 一场放完，苏娇娇回味无穷。 果然跟露天电影的区别很大。 中途休息十分钟便是下一场，诡谲的画面、恐怖的背景音乐，让苏娇娇不自觉往陆承延的方向靠过去。 换皮那刻，苏娇娇下意识抓紧扶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心跳快得不行。 等电影高潮结束，苏娇娇松懈下来，才察觉到手下触感不太对。 虽然也硬邦邦的，但为啥捏起来带点弹性。 低头一看，她正抓着陆承延的手臂。 身子顿时一僵。 正值电影的灯光闪动，陆承延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前方的大屏幕，丝毫没注意到苏娇娇的异常。 苏娇娇腹诽，她刚刚的力气应该......不大吧。 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等电影结束，苏娇娇立马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其他人接二连三的往外走，眼神愣是没落在陆承延身上一秒。 “坐这么久还有点累，我们快出去吧。” 陆承延低头哦了一声，忍不住勾唇。 欲盖弥彰。 挺有意思的。 出了电影院，天已经黑了。 苏娇娇吃了一惊，都过去这么久了。 明明一开始还记着看完一部电影就赶过去跟苏莲花他们汇合，后来看着看着就忘记了。 连忙就要往乘车点跑，被陆承延拉住，“之前已经派人通知她们先回家了。” 苏娇娇眼神狐疑，“你不是一直在跟我看电影？” 哪儿来的空去通知的。 陆承延微微抬头，示意她看路边，“看到这群小孩子了吗？” “他们会帮人跑腿，赚点零花钱。” 路边的小孩子非常机灵，见有人看向他们，就主动跑过来，“哥哥姐姐，你们需要跑腿吗？” 其中一个小男孩拍了拍刚刚说话的小孩，“你傻啊，这个哥哥下午已经找过我们了。” 主动说道，“哥哥，我按你的吩咐，找到了苏莲花姐姐，告诉她让她先走。” “话带到后，我没有马上走哦。” “在那里看见她们都上车后才走的。” 陆承延夸奖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苏娇娇从荷包里摸出两毛钱，弯腰递给他，“好孩子，奖励你。” 小男孩高兴接过，连声说谢谢。 苏娇娇称自己要买点东西，两人便随便在路边吃了碗面条。 苏娇娇抢在陆承延面前主动结帐，“礼尚往来，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面。” 陆承延张嘴要说什么，苏娇娇立马补充道，“我现在也很有钱的。” “而且我是合伙人，不是......” 说到这里，苏娇娇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但说的也没错，她又不是陆承延的谁，怎么能白花别人钱。 陆承延微微蹙了下眉心，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想说的是。” “你请客的话早点告诉我，我挑家贵的。” 苏娇娇的不自在和尴尬立马消失不见，还能笑嘻嘻的和对方开玩笑，“好你个陆承延。” “我请客不要钱吗？” “下次我也只请你吃面条。” 在陆承延的带领下，苏娇娇迅速的找到了成衣铺子和买鞋子的店铺。 挑了一套男士棉服和棉鞋。 款式比较年轻，应该不是给苏学海的。 陆承延：“刚苏青那样骂你，你不生气？” 苏娇娇把东西装进袋子里，“当然生气啊。” “我又不是圣人，这次他真的惹到我了。 陆承延的目光落在袋子上，“这是买给？” 总不能买给熊立勇的吧。 苏娇娇才反应过来，“你说这个啊。” “买给江知青的。” 陆承延凝神回忆了下，“江宇杨？” “对，就是他。” 陆承延的眸子暗了暗，“你跟他关系......很好？” 苏娇娇没听出试探之以，老老实实回答，“江知青人很好。” “之前村小招教师，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泄露了考题，江知青被罚去修大坝，那边条件非常艰苦。” “我找你拿的药也是给他准备的。” “对了，还要买护膝。” 苏娇娇每买一件东西都非常仔细，问店员暖不暖和，舒不舒服，还让陆承延帮忙穿上试试。 最终提了满满一大袋子。 陆承延开车送苏娇娇回家，不过几分钟，苏娇娇就睡着了。 月亮挂得老高了，苏娇娇才轻手轻脚的回了家。 第83章 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的是，苏青还蹲在门口等他。 大概是等得太久，不知不觉间已经睡着了。 就那么半蹲半靠在墙角，蜷缩着双腿。 月光照亮了苏青尚且稚嫩的脸庞。 搁在以往，苏娇娇会一脚踢醒他，让他回屋睡去。 但现在，苏娇娇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跨过门槛进屋了。 苏娇娇点燃油灯，打水洗脸洗脚，回屋整理了一会儿东西，再到吹灭油灯。 一举一动，苏青都听了进去。 他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苏娇娇，是以在远远看到苏娇娇的身影时，他连忙合上了眼睛。 心里一直期待着，苏娇娇会叫他一句。 踢他一脚也行。 暗下决心，这次不管苏娇娇怎么骂他，他都不会还嘴。 打也行。 可偏偏苏娇娇若无其事地走了，跟没看到他一样。 苏青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慌张。 但他不敢睁开眼。 直到苏娇娇房里的灯都灭了。 夜深人静，院子里再无响动。 苏青缓缓睁开眼，泪意汹涌，像开了水闸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 ...... 清晨，一家人坐在桌子上吃早饭。 苏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苏母忍不住唠叨，“早就提醒这几天降温，注意别感冒，别不当回事。” “莲花，吃完饭给你弟熬碗姜汤，熬浓一点。” “对了，多熬几碗，每个人都喝一碗，预防感冒。” 苏莲花正要答应，苏娇娇说：“让他自己熬。” “我跟大姐有事要出去。” 苏母看了苏莲花一眼，“你弟哪里做得来这些，还是我来。” “你们去干嘛？” 苏莲花也好奇的看着苏娇娇，她怎么不记得有事。 苏娇娇擦了擦嘴，“降温了，修大坝的条件会更艰苦。” “上次看望江知青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给他送伤药。” “另外，我还准备了衣服鞋子这些保暖的物品，打算一块给他送去。” “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走，只好请大姐跟我一起。” 苏学海听了点点头，“娇娇想得周到，是该送些东西去。” “但是你哪来的钱买东西？” 苏娇娇脸不红心不跳，“之前摆摊赚的呀。” 苏青眼含希冀地看了眼苏娇娇，看不看江宇杨他不在意，但是他迫切地想让苏娇娇原谅他。 苏母眼眸轻轻一转，明白了苏青的心思，“娇娇，上次不是你弟陪你去的？” “男孩子力气大，这次还是让苏青陪你去好了。” “不要。”苏娇娇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不知道大姐是怎么和你们解释熊立勇的事情的，中间有没有说清楚苏青对我说了什么话。” “总之，我和他。”苏娇娇指着苏青，“不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关系。” “如果苏青去，我就不去了。” 昨晚，苏莲花只说熊立勇人品败坏，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至于苏青干了什么，在苏家二老前没有提起任何一个字。 所以苏家二老并不了解情况。 苏母转身就打了苏青肩膀两下，“你做什么惹你二姐生气了？还不快跟你二姐道歉！” 苏青立马站起来，想趁这个机会把在心里预演了千百遍的话都说出来，只是刚迈出一步，苏娇娇就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苏青耷拉着肩膀，神色落寞，“妈，二姐真的不理我了。” 苏母一边收碗，一边不甚在意地说，“小孩子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你不要着急。” “等娇娇过两天不生气了，你再去找她。” 苏青听了没有一丝轻松，朝苏娇娇的房门看了两眼，真的是这样吗？ 苏莲花刚刚经历了熊立勇的事情，并不想见江宇扬。 毕竟她相过亲，在苏莲花看来，相亲就意味着准备接受其他男人，和背叛没什么两样。 觉得没脸见对方。 苏娇娇把大大的包裹拿出来摆在她面前，“姐，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拿过去。” “路上要走两个多小时呢。” 苏莲花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苏娇娇:“姐，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带给江知青？” 苏莲花低着头，“没有。” “上次听你说了江知青的状况，他现在应该腾不出时间来看书，借的书……等他走的时候再还吧。” 苏苏娇娇叹了口气，她的傻大姐哟。 谁让她还东西了。 算了，她是看出来了，苏莲花面对喜欢的人尤其被动谨慎，轻易不肯迈出一步。 反而是面对熊立勇这种没啥感情的，更勇敢一些，或者说，更坦诚随意一些。 可以去探病，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苏娇娇放弃了，“姐，我是不是有几件厚外套在你衣柜？” 苏娇娇衣服多，自己房里的衣柜都放不下，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把过季的衣服挪到苏莲花的柜子里去。 苏莲花嗯了一声，“在。” 苏娇娇轻车熟路地去苏莲花柜子里找。 但厚衣服都压在下面，苏娇娇只能尽量不将衣服弄乱，但最后还是搞成一团糟。 在摸到一块深蓝色料子时，苏娇娇好奇，她姐什么时候有这种颜色的衣服了，便想着拿出来瞧瞧。 结果一看，里面是男士的衣服，棉衣，棉鞋等等。 阵脚细密，款式素雅。 码数42。 正好是江宇杨的尺码。 苏莲花急匆匆赶来，便看见苏娇娇翻出了这个包裹。 她一言不发，走过来将棉衣棉鞋重新包好，放回衣柜。 “走吧，再晚出发回来赶不上午饭。” “姐。”苏娇娇叫道。 “包裹里的东西再不送，可就用不上了。” 等冬天过去。 或者是江宇杨回城，包里的衣服棉鞋就再也送不出去。 苏莲花的身子顿了顿，最终还是闷声走了。 路上，两人轮流背包裹。 到了修大坝的地方，苏娇娇带着苏莲花很快找到了江宇杨。 他更瘦了，人在衣中荡。 眼窝陷了进去，嘴唇发白，面色带着黄气。 双手上的伤口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多更严重。 苏莲花呆呆地看了好久，忍不住问，“江知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宇杨眼里满是惊喜，“莲花同志，你来看我，我真高兴。” “条件艰苦一些，没什么的，你不要担心。” 第84章 相对无言 苏莲花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可以接受江宇杨高高在上，受别人敬仰、尊重，可以接受江宇杨言笑晏晏、谈笑风生。 但唯独不能是这样落魄、憔悴、风尘仆仆。 苏莲花的心像被捅了一刀，豁开一条口子，正嗖嗖灌着冷风。 苏莲花想说点什么，但声音哽咽。 江宇杨心有所感，自见到两人后便扬起的微笑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一直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这些苦难都不算什么。 但在看到苏莲花这般心痛他的模样时，江宇杨装不下去了。 这里真的很苦。 工作辛苦，环境糟糕，已经远远超出了江宇杨的身体和心理接受程度。 说到底，他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两人红着眼眶，相对无言。 苏娇娇跟着伤感起来，把包裹递给江宇杨，“江知青，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准备了棉衣、棉鞋。” “常见的感冒药也有，但凡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吃药，别拖严重了。” 江宇杨点头，“谢谢。” 苏娇娇把药膏塞进苏莲花手里，“姐，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江知青涂下药。” 然后迅速跑开。 苏莲花拿着药，半晌没动。 江宇杨怕她介意，主动伸手，“你给我罢，我自己能行。” 刚江宇杨有意藏着手上的伤口，保持着微微握拳的姿势，这下手掌摊开，让苏莲花看见了全貌。 虎口、指腹、掌心处被磨伤，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最严重的地方裂开宽宽的口子，深得能见到红色的肉。 指甲被磨平，指甲缝里夹杂着黑色的污垢。 江宇杨见苏莲花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不自然地将手指弯曲。 “有点脏，没来得及洗。” “你把药给我，免得把你手弄脏了。” 苏莲花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嗓子眼堵得厉害，“我不嫌弃你。” 她旋开盖子，挤出白色的膏体，一点一点抹在江宇杨的手上。 认认真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有工人路过，“哎哟，这会儿擦了有什么用？等下干活都蹭掉了。” “你们这些女人家啊，就是浪费。” “你男人在这儿赚点钱多难啊，都被你给败完了。” “哎，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莲花吸了吸鼻子，“我们乐意就涂，钱多了烧着玩。” “怎么，你家里没人给你买吗？” 那人气死了，“小江，你家婆娘忒没教养。” 江宇杨被“你男人”“你家婆娘”这两个称呼喊得六神无主，又是害怕，又是窃喜。 立即解释，“莲花，莲花同志……” 苏莲花打断他，“我明白，我不会放在心上。” “你真的不能休息一天？或者半天？” 江宇杨无奈摇头。 工头特别强调，县上抢抓工期，争取大坝项目在年前完工，这几天除非得了要死的病，否则一律不许请假。 苏娇娇一直躲在不远处看两人相处，难得看到苏莲花在江宇杨面前流露真实感情，想来是被江宇杨的惨状给刺激到了。 不仅帮忙擦药，还会怼人了。 不虚此行。 苏娇娇看得正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苏娇娇直起身子回头一看，哟。 来的都是熟人。 一个是工头，另一个是陈应雄。 陈应雄见是苏娇娇，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娇娇反问，“我也想问问陈支书，你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你能在这里，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工头觑着陈应雄脸色不好看，急忙站出来，“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 “陈支书是我们项目的监工，当然有权利来。” 苏娇娇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我来看朋友，天经地义。” “用不着跟你们报备吧。” 陈应雄稍加思考，便想通了事情因果，“看不出来，你和江宇杨的关系倒好。” “不过，请你立刻离开。” “施工重地，外来人员未得允许，一律不许进入。” “如果出了事情，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娇娇眸色转冷，“之前可没听说有这个规定。” 陈应雄皮笑肉不笑，“现在有了。” 示意工头把文件出示给苏娇娇看，“别说我村支书针对你一个小丫头。” “这个规定不是我陈应雄出的，是镇政府研究同意，文件上面盖了公章的。” 不论放到哪儿，陈应雄都是有理的。 苏莲花听到响动已经和江宇杨走过来，“怎么了？” 苏娇娇把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下，又看向陈应雄，“陈支书，到底哪些地方不能进？工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总得给个范围。” 工头语气粗鲁，“用不着你们操心，我们自然会做标志。” “对了，你，还有你。”工头指着苏娇娇和苏莲花，“你们两个不是我们工地上的，赶紧滚。” “还有你，江宇杨，你到底干不干活了？怎么就你一天天事最多，今天这个来看，明天来看的。” “城里来的知青就是金贵。” 江宇杨自己被骂还好，但受不了苏莲花被人骂，胸腔憋着一股气就要反驳。 苏莲花抢先一步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又叮嘱江宇杨，“把东西收好。” 说完拉着苏娇娇离开。 江宇杨送了两步被工头叫住，“唉唉唉，你往哪走？” “你跟她们可不一样，甚至和其他工人都不一样，你是这里最底层的存在。” “其他人能辞工，你想辞工都不行，你是过来受罚的，必须在这里做到死，知道吗？” 江宇杨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了。 工头殷勤地围在陈应雄身边，“陈支书，工地这几天抓得紧，每天工作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一定能在年前完工，您就放心吧。” 陈应雄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你延长时间，这些工人没意见？” 工头脸上堆满笑容，“有意见又能怎样，愿意来这里做活的大多是家里条件不好，又找不到更好工作的人。” “再说了，我从来没逼着他们干，都是他们自愿的。” 第85章 账本 陈应雄将工地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自觉没有疏漏之处，“项目账本在哪？带我去看看。” 工头点头哈腰，“您跟我来。” 两人到了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铁皮小屋，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些日用品。 这里是工头住的地方。 陈应雄深深地皱起眉头，“你门不上锁？” 他们来的时候大门正敞开着。 “账本有多重要你不清楚？” “万一有人把账本偷了，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送进去？” 陈应雄语气严厉，工头一听如坐针毡，“陈支书，我想着抽屉有锁，大门不锁也没什么关系。” 陈应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工头立马保证以后进出锁门，然后拿出账本给陈应雄。 陈应雄翻了两下，冷声道，“你糊弄鬼呢？给我看这个？” “内账外账有别，你是防着我？” 工头双手不停地搓着，“哪能啊陈支书，但是方镇长交代了，内账只能给他看，别人……” 陈应雄把账本扔他头上，“我是别人？” 在陈应雄吃人的目光下，工头颤颤巍巍打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了另外一个账本。 这次陈应雄看得很仔细，看完后暗自心惊，方镇长这次吃了这么多回扣？ 工人工资、伙食费、材料费……都压缩到了极致。 工人累点苦点、吃差点都没关系。 但按照这个原料和修建标准，工程质量都有问题。 不出事还好，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陈应雄。 “材料这里是不是节约太多了……” 工头搞了十多年工地，对个中门道门清，当然能看出来工地质量问题，只是，“都是方镇长的意思。” 陈应雄看完心情有点沉重，叮嘱工头收好账本，千万不能被人看到。 思绪繁杂地回了大队办公室，碰巧苏学海在清理大队的项目，“陈支书，大坝项目的账本什么时候送过来？” “虽说是镇上划拨下来的项目，工地上有镇上派来的人管账，但村级是直接实施单位……” 陈应雄不耐烦地打断，“知道了，已经在催了，等过两天就把账本给你送来。” 说完拂袖而去。 苏学海早已习惯对方的态度，只是短暂的不悦过后，便继续核对账本。 直到天黑后才回家，苏母迎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饭菜凉得快，我让娇娇她们先吃了。” 苏学海点点头，“年底了要全面核对账目，规定动作。” “这几天加班是常事，时间晚了就别等我。” 苏母从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到桌上，“肚子饿着饿着就容易出问题，以后你要不能按时吃饭，我让孩子给你送过去。” 苏学海觉得不必麻烦，但看到苏母眼里的关心，只好答应，“好。” 苏母坐下来陪苏学海吃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娇娇她们去工地看江知青，情况怎么样？” 苏母无奈地摇摇头，“听娇娇说，江知青的状态很糟糕。” “工地上为了赶工期，每天延长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苏学海想起前几天镇上针对这个项目专门开了调度会，“镇上确实定了目标，要在面前完成。” 苏学海表示理解，“镇上开会时说了，全力保障工地运转的人力物力财力，想必工人的福利待遇会提升一些。” 翌日，苏学海到大队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放着大坝项目的账本。 苏学海拿起来翻看一遍，没啥大问题，只是有几个计算方面的错漏。 但数额不大，看得出来是算错，而不是故意做假账。 只是账本只能反映账面上的问题，说到底只是数字游戏，还是得去工地现场看看，做到账目和实物相吻合。 于是苏学海拿着账本找到陈应雄，“陈支书，账本我已经看完，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工地走一趟，现场再核实下。” 陈应雄目光鄙夷，从头到尾将他扫视一遍，“苏会计，你要记住，你只是会计，不是支书。” “去现场是我这个监工的职责，你没权力去。” 苏学海压下心头不满，“监工的职责重在监管工程进度、质量，我作为会计，查的是项目账册，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陈应雄冷冷地指着桌上的账本，“不是已经给你了？” “项目账册由镇上直接管理，给你一份已经是给了你尊重。” “这两天施工正忙，没空接待你查账。” “还有，工地现在已经封闭，你要想自己过去查账，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苏学海有了明显怒意，“陈支书，你这么怕我查账，莫非工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应雄的声音陡然加大，“苏学海，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你作为大队会计，要为说出去的话负责任。” “你再造谣生事，我可以去组织上举报你。” 两人不欢而散。 苏学海冷静下来，暗自后悔当时说话冲动了，反倒被陈应雄抓住了把柄。 另一边，陈应雄思前想后，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趁机除掉苏学海？ 这些年，苏学海在村里，处处制约他行事，他想为自己谋点利益都还要藏着收着。 陈应雄想清楚后，脚步一转，去了镇政府，找方镇长，也是方浩的爸爸。 在大门口刚好遇到方浩，思及女儿陈佳和方浩正在接触，便笑着打招呼，“方公子，好巧。” 方浩前两天输的赌债没钱给，要债的人直接找到了他爸。 因这次金额较大，方镇长把方浩狠狠教育了一顿，此时方浩正烦，看见陈应雄自来熟的样子就生气，“你谁啊？” 陈应雄脸上的笑意凝固，但顾忌对方的身份不好甩脸子，“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莲花村支书，也是陈佳的爸爸。” 方浩这才正眼打量了两眼，“哦。” “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早已准备跟陈佳说清楚，自然也不想跟陈应雄有牵扯。 第86章 依赖 陈应雄目送着他离去，心里颇为不耻。 一个仗着父亲作威作福的官二代而已，自己没有半分本事。 依陈应雄的眼光，根本看不上。 但如果是做儿女亲家，又另当别论。 陈佳倘若真能嫁给方浩，对陈应雄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这样他和方镇长就是名正言顺的亲戚，除了利益勾结之外，多了一层更紧密的关系。 只希望陈佳能笼络住方浩的心才好。 陈应雄很快被请到方镇长办公室。 方镇长抬头看了眼他，说了声“坐。” 便低头处理公事。 陈应雄找位置坐下，“不急，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您办公了。” 方镇长没搭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陈应雄盯着墙上挂的字:厚德载物。 寓意道德高尚的人能承担重任。 方镇长非常喜欢这句话的意思，特意请了县里最有名的书法家写了之后，用框裱起来。 官场间阿谀奉承的时候，常常有人用厚德载物几个字来夸赞方镇长。 对方每次都谦虚地说，“不敢当。” 脸上却全是自得之色。 想到莲花村修大坝的项目和账本，陈应雄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这时，方镇长终于放下钢笔，“陈支书，等久了。” “哪里哪里，是我没有提前跟您汇报，擅自过来了。” 方镇长看到座椅上，“听工头说，你前两天去检查了大坝的账本？” “陈支书工作尽心尽力啊，还好有你帮我分忧。” 陈应雄对上方镇长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目光，忽然反应过来，方镇长刚刚是故意晾着他。 因为不满他擅自看了大坝项目的内账。 陈应雄脑子灵活，立马便找好了说辞，“方镇长，我对您忠心耿耿，账本上的东西我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 “再说了，我是项目监工，项目万一出点事情，第一个受处罚的就是我，我不至于那么傻。” “看账本的事情只是无奈之举。” 陈应雄说话极有条理，先表忠心，再说明利益相关，最后再说自己看账本事出有因。 果然，方镇长听后气已消了大半。 “你说说，什么原因？” 陈应雄暗暗松了口气，“我手上确实有件棘手的事情不好处理，今天来也是想请您指点一二。” “想来您也认识，莲花村的大队会计苏学海，共事这么久，和我一直不对付，明里暗里地想找我的错处。” 方镇长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不用说了，直接说出什么问题了。” “是是是。”陈应雄直奔主题，“他是大队会计，大坝项目说到底是村里组织实施的，这几天苏学海一直找我要项目账本。” “我想着先看看真实的账本，万一有点什么问题也好早做准备。” 方镇长唔了一声，没挑刺，说明陈应雄看账本的事情揭过去了。 陈应雄继续说道，“我把外账拿给他了，苏学海没查出问题，不依不饶地要去看工地。” 说到这里陈应雄停顿了下，语气为难，“我拦得住一时，但总不能时时刻刻把人盯着。” “大坝修建的宽度、厚度、密度等都是有标准的。” “恕我直言，苏学海做了几十年会计，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方镇长沉吟片刻，“他是你们村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陈应雄眼底暗光涌动。 方镇长这人极为狡猾，做事说话都很难让人抓到错处。 此刻也是想通过他的口来说出对付苏学海的方法，偏偏他还不能不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 苏家。 苏学海这几天核对账本，忙得不可开交，难得今天下了个早班，能一起吃顿饭。 苏母便让苏莲花做点肉菜。 苏学海没到工地看过现场，心里始终觉得不安稳。 苏娇娇泡了壶茶端过来，“爸，都下班了，还愁眉苦脸的。” “什么事还能难倒你？” 苏母接话，“多半是大坝那个项目，你爸这两天在我耳边都快念起茧子了。” “要我说，陈应雄不让他管就算了，还少一桩事，咱们不沾手，出事了也赖不上咱们，多好。” “偏偏你爸上心得很。” 苏学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苏娇娇观察着他爸的神色，“我上次跟你说，工人们吃得很差，您应该猜到有人从中牟利。” “现在陈应雄不让您去现场，更说明工地有问题。” “您之前不许我乱说，但您心里难道就没这么想吗？” 苏学海眉头皱得更深。 承包工程的，没有几个不往自己兜里揣的。 只要面上过得去，工程没有出现事故，根本没人追究。 这些他并不想对苏娇娇讲，在他眼里，苏娇娇虽然最近懂事了许多，但终究是个孩子。 “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跟上次一样，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要出去讲。” “我心里有数。” 苏娇娇还想说什么，但苏学海摆手让她不要继续说。 “下班了我就休息会儿，不要提糟心事了。” “你之前不是爱玩爱漂亮吗？怎么关心起这些繁琐的事情来了？” 苏娇娇垂眸，“因为江知青所以多关注了一点。” “您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她其实是想获得苏学海的支持，毕竟苏学海是大队会计，比一般人更了解内情。 但他爸现在明显想豁稀泥，不愿跟陈应雄，或者说工地背后的人正面对上。 苏娇娇能理解。 但却并不想放弃。 苏娇娇坐在椅子上发呆。 她在想，如果是陆承延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苏娇娇的脑海中浮现出陆承延那双永远镇定自若的黑眸，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轻松解决。 她，好像有点依赖陆承延了。 吃过晚饭，苏娇娇回屋想看会儿书，为下周供销社的招聘考试做准备。 她不知道具体考什么，但多复习一些基础知识没有坏处，只是许久没碰过书本，翻开书就心浮气躁，沉不下心来。 听到敲门声，苏娇娇立马放下笔去开门，见是苏莲花还挺惊讶的。 苏莲花和她的房间挨着，但基本不会主动来找她。 “姐，快进来。” 第87章 出事 难得苏莲花主动来，苏娇娇比平常相处更热情一些。 苏莲花看到桌上的书本，“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娇娇不好意思起来，“就那样。” 不敢说自己完全复习不进去，“姐，如果是你去考试，应该大概率能过的。” 她姐成绩好在整个镇上都有名。 “不过你还是别去了，只是一个临时工。” 在苏娇娇心里，她姐这么优秀，怎么也得考个正式工作。 苏莲花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临时工都挤破头，正式工更不好考。” “说得好像任我挑选一样。” 苏娇娇理直气壮，“当然，你去考绝对绰绰有余。” “不过你还是专注自己的复习吧。” 苏莲花笑容淡了点。 她一直在复习，但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好了，我来找你有其他事情。” 苏娇娇端正神色，“怎么了？” 苏莲花沉默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江知青不能继续呆在那里。” “我们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苏娇娇愣住，没想到一向安分守己的苏莲花会有这种想法。 “你想怎么办？”苏娇娇问道。 “如果江知青受伤了，不能继续干活了，是不是就能从工地出来了？” 苏娇娇吃惊。 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过于大胆。 “姐，要达到不能干活的程度，得受多严重的伤？” 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办法。 “万一操作不当，留下终身残疾怎么办？” 到时候，江宇杨会不会怪苏莲花提出了这个主意？ 人心善变，苏娇娇不愿去赌。 苏莲花咬了咬唇，眉头紧皱显然非常纠结，“那样重的粗活，领导专横独断，工友不睦，条件艰苦，江知青能坚持到哪一天？” 修大坝的活计和教书育人的工作天差地别。 江宇杨现在面临的不只有身体上的痛苦，更是精神上的痛苦。 再抬眸，苏莲花的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以我对他的了解，江知青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让他继续就在那里，只会痛苦无比，不如让他赌一把。” “而且，自己动手，总能控制力道。” 苏娇娇还是觉得不妥，“姐，要不我们再考虑考虑？” 苏莲花不为所动，“如今这种情况，除非工地停工，否则等下去有什么意义？” “我明天一早就找江知青，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说完就离开了。 苏娇娇怔愣在原地。 所以她姐这是来干啥了？ 也没征求她的意见，纯粹来找她聊天？ 只是不等苏莲花出发去找江宇杨，苏学海这边就出事了。 翌日清晨，镇上领导突然到各村检查账目，莲花村是第一个被抽中的村。 苏学海匆匆赶到大队办公室，镇上带队的领导正是方镇长和一个做财务的小伙子。 方镇长笑着表明来意，“苏会计，不好意思啊，临时下来检查，我们也是刚接到上头命令，所以着急了。” 苏学海丝毫不慌，他做了几十年的会计，经他手的账本几乎能做到没有什么错误。 是以他立马带着方镇长一行往他的办公室走去，“欢迎领导来检查。” 趁着路途中的时间。简单把村里近一年的财务状况汇报了下。 方镇长笑眯眯的，“苏会计，你讲的很清楚，情况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按理说不用再多此一举看账本，不过县里头有要求，我们得走个形式。” 苏学海态度热情，“请领导帮忙把把关，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好改正。” 一路上氛围融洽，不像是上级来检查，更像是朋友间的聊天。 陈应雄面无表情地跟在方镇长后面。 笑吧。 看看你还能笑多久。 到了办公室，苏学海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插入抽屉孔道，轻轻扭动便打开了。 苏学海低头一看。 怎么会是空的？ 他昨晚下班前明明好好地放在抽屉里面的，绝不可能记错！ 苏学海慌了一瞬，将周边抽屉全都打开找了一遍，但是都没有。 方镇长上前询问，“苏会计，发生什么事了？” 苏学海检查了下办公室大门和抽屉，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顿时冷汗涔涔。 他赔罪道，“方镇长，看我这个记性，昨晚我把账本带回家了。” “临近年底，我想早些把账目清理完毕，就带回家里看了一会儿。” 陈应雄冷笑着，“是带回家了还是不见了？” 账本是他偷的，所以陈应雄比任何人都明白，苏学海在撒谎。 “你如果真的是把账本带回家了，刚刚为什么一脸慌张？还到处找东西？” “你明显是把账本搞丢了！” “苏学海，你可知道账本弄丢是多严重的事情？可以现场将你革职！” 在陈应雄的一声声质问中，苏学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账本丢失，就是陈应雄搞的鬼！ 至于这方镇长，和陈应雄一向利益勾结。陈应雄公然对付他，多半是得到了方镇长的授意。 想通后，苏学海反倒冷静下来，“陈支书，你何必急于给我头上安罪名？” “账本这样的东西，摸得见看得着，不是凭你我一张嘴，就能说它见或者不见了。” 陈应雄只认为他在嘴硬，“行，那你把账本拿出来啊。” 方镇长适时开口，“苏会计，您工作多年，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毕竟村里的账本关系重大，如果不见了，我即便认同你对这个村的付出，也不能偏袒你。” 苏学海避开对方的眼神，“我知道的。” “不过方镇长，我没说谎，账本的确在家。” “我昨晚喝了点酒，看见您又有点激动，一时才忘记了。” “这样，请你们跟我一块儿，去家里拿，行吗？” “麻烦领导移步。” 方镇长不动声色地和陈应雄对了下目光，“好。” 陈应雄没动，“苏会计，别说我不相信你，你是村里的老人，丢账本这样低级的错误是绝不该犯的。” “倘若在你家并没有找到账本，你准备如何解决？” 一年来的大大小小的支出、收入，包括今年田里面的收成，条目多、杂、零碎，之前的每一笔都有支书签字确认，这下掉了，村里的财务谁能说的清楚？ 第88章 两本账 陈应雄神色犀利，“谁知道你苏学海有没有中饱私囊、从中牟利？” 苏学海平静的说道，“好。” “我在这里表态，如果账本丢了，我主动辞去大队会计的职务。” “并且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 陈应雄差点笑出声。 偷来的账本，他昨天已经烧掉，苏学海就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账本来。 陈应雄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结局，那么陪他演会儿戏又能怎样？ 方镇长沉吟道，“既然如此，苏会计，你带路吧。” 一行人向苏家走去，路途中苏学海没有再主动搭话，反而是陈应雄和方镇长聊得起劲。 苏家三姐弟听见声音都汇集到院子里。 方镇长一一打量，语气客套，“苏会计，儿女双全，你好福气啊。” 苏学海笑了笑，“劳烦领导稍等，我去屋里找。” “莲花，请方镇长去客厅里坐，泡壶好茶。” 说完便径直向房间走去，苏莲花准备去泡茶，被方镇长叫住，“小姑娘，别忙了。” “你爸拿个账本的功夫，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也不必坐，我们就站在院子里等，正好活动活动身体。” 苏莲花觉得有点怠慢客人，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苏娇娇一听账本二字就伸长了耳朵，装作懵懂的样子，“方镇长，您说的什么账本？” 陈应雄一向看不惯苏娇娇，这次难得出面为她解惑，“村里的账本不见了。” “你爸说在家里。”陈应雄停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些揶揄，“苏会计敬业，下班了还不忘工作，你们几个耳濡目染，多少应该学到了一点本事吧。” 苏家三姐弟对视一眼，心头顿时响起警报。 苏学海从来不会将工作上的事带回家里处理，一是在家无法集中精力，二是不想将工作上不好的情绪带给家人。 所以村里的账本真的掉了？ 那苏学海现在在房间里找什么？ 单纯拖延时间吗？ 苏娇娇皱眉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升起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应雄更加确定苏学海弄丢了账本，朝屋子里喊，“苏会计，这么久不出来，难道是在自己家里迷路了？” “需不需要我们进来帮你一起找？” 房间内没有回应。 方镇长神色关切，“别是出事了，应雄，你进去看看。” 陈应雄早就想冲进去把苏学海抓出来，定他的罪状，再狠狠批斗对方。 有了方镇长发话，立即回答，“好。” 走了两步，被苏娇娇迎面挡住，“陈支书，房间是私人地方，您去实在不合适，还是我去吧。”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只是看到房内的景象，苏娇娇愣了一下。 她的父亲，苏学海正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想象中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样子。 苏娇娇又近，发现苏学海的手里摆放着一本黄色封皮的账本。 陈应雄还在外面喋喋不休，让苏学海不要拖延时间，找不到账本就赶紧出来。 苏娇娇不解，“爸，你找到了账本，为什么不出去？” 苏学海的目光从账本转移到苏娇娇身上，表情平静中带了点冷漠，“你说我一直退让，是不是错了？” 苏娇娇看着他爸眼角、眉间蜿蜒的皱纹，和头顶的白发，心一酸，“爸。” 苏学海站了起来，又恢复了平日和蔼模样，“娇娇，是不是吓着你了？” “爸没事。” “我们出去吧。” 外面的人想必已经等不住了。 房门打开的瞬间，院子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来。 苏学海扫过，有关心的，有探究的，有憎恨的…… 他缓缓走到方镇长面前，“领导，真是不好意思，喝醉酒了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 苏学海笑着，“你们猜猜我在哪找到的？” “竟然是在床底下，你们说好不好笑？” 方镇长象征性笑了一下，接过账本翻看起来。 陈应雄站在一旁心里跟猫抓似的。 怎么会呢？ 账本是他亲手烧的，苏学海不可能拿出一模一样的账本来！ 一定是苏学海弄虚作假，拿了其他账本充数。 陈应雄这般想着，忍不住出声，“方镇长，我对村里事务更熟悉，不如让我看看？” 陈应雄的手伸到半空中，被苏学海按住，“陈支书，你忘了？账本里的每一笔项目都是您签了字的，您何必多此一举看账本？” “再说了，今天是镇上领导检查，不是村级自查，您这是不放心我？” “或者说您怀疑我这账本是假的？” 陈应雄冷着脸，“我只是确保账本没问题，毕竟我作为大队支书，要对村里百姓和上级领导负责。” 苏学海收回手，“陈支书既然这么不放心我，那行。” “方镇长，您便给他看看。” 方镇长合上账本，压抑着怒气，“应雄，老苏做了多年会计，怎么会犯丢账本这样低级的错误？” “你坚持看账本，究竟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我？” 一句话将陈应雄死死钉在原地，不敢再反驳。 方镇长将账本还给苏学海， “项目清晰明了，没有任何问题，有空我让其他村都来莲花村，跟您好好学习一下。” “苏会计，我们还赶着去下一个村检查，就不多留。” “今天打扰了。” 苏学海陪着送出门，等看不到人后才转身回了家。 苏青没发现异常，已经回屋继续补觉。 苏莲花和苏娇娇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看见苏学海回来立马走上前，“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学海关上院子的大门，带着两人回到客厅，才低声说，“账本丢了。” 苏娇娇很是不解，“您刚刚拿出来的不是真的账本？” 假账本能将方镇长给糊弄过去？ 苏学海摆摆手，“很多人做账，都会做两本账，一本给外人看，一本给自己人看。” “我也做两本账。” “两本……一模一样的账。” 苏学海缓缓道来。 苏陈两家一直龃龉不断，但总体来说还算相安无事。 但秋收时，陈应雄煽动知青对付苏家，还强压秋收任务，就已经将苏陈两家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 第89章 痴汉模样 苏娇娇有了猜测，“所以您从那时候起就一直防备着陈应雄？” “是的。”苏学海点了点头，“前几天清理村级账目，我便照着原稿誊写了一份。” “原稿留在村里，誊写的备份放在家里。”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苏莲花问道，“村里的账本是怎么丢的呢？” 苏学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被人偷了。” “我发现账本丢失的第一时间，检查了办公室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 “锁账本的抽屉也是一样的，完好无损。” 所以只能是有人拿着办公室的钥匙，打开大门和抽屉，偷走了账本。 苏娇娇开口，“是陈应雄。” 只有村支书，有所有办公室的钥匙。 如果不是苏学海留了一手，提前做了准备，那么在现场没有任何偷盗迹象的情况下，苏学海肯定会被坐实弄丢账本的罪名。 方镇长一行第二天一早就赶来，明摆着不给苏学海一点反应的时间。 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苏娇娇忍不住升起一股后怕。 差一点就中计了。 苏学海端起茶缸喝了一口，“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对付我，想来是我危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大坝的项目有问题。” 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连镇长也摆不平。 之前苏学海对大坝项目一直讳莫如深，现在却主动提起，苏娇娇敏锐的察觉到了苏学海的态度变化，“您是不是有想法？” 苏学海:“嗯。” “他们用账本来对付我，反过来，我们也能用账本来对付他们。” “真要论起来，他们应该更害怕。” 毕竟谁先出手，说明谁先坐不住了。 另一边。 方镇长忍着怒气一路回到办公室，陈应雄紧跟其进屋。 “锁上门！”方镇长吼道。 随着啪嗒一声，房门落锁。 方镇长抄起手边的笔记本朝陈应雄扔去，“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让你烧个账本你都烧不明白，你是猪吗你？” “陈应雄，你好歹是一村支书，办事能力就这么差？” “你以后还想不想更进一步？” 陈应雄的脸被书本砸中，但他一动也不敢动等方镇长发泄完怒气，才开始含冤，“我对天发誓，办公室里的账本被我烧了，连灰都扬了。” “我真不知道苏学海手里的账本是怎么回事。” “镇长，你说有没有可能苏学海手上这个账本是假的？” “我们完全能以做假账的名义处罚他啊。” 方镇长面色阴鸷，狠狠拍了几下桌子，“你当我是傻的吗？” “账本是真是假我分不出来？” “那本账本是真的！” 陈应雄还想狡辩，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苏学海背着我们，做了两本一模一样的账！” 所以才会有两个真账本。 陈应雄咬牙切齿，“想不到他还留了一手。” “镇长，这真不怪我，哪个正常人会做两本账？” 方镇长点头，“不怪你！” “怪我！” 陈应雄连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镇长，我再想其他办法。” “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方镇长拉开椅子坐下，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近期不要动手了。” 苏学海之前已经开始防备，经此一事，只会把账本看得更紧。 他们很难有下手的机会。 “你今天便去大坝那边，警告工头，务必看好账本。” “另外，成本方面要把握好度。” “尽快将明显的质量问题修补，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陈应雄连声应是。 方镇长不耐烦继续看他，挥手让他离开。 陈应雄将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放回办公桌，才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出门便见方浩吊儿郎当地靠在走廊墙上。 陈应雄眯了眯眼，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但方浩是方镇长的儿子，轮不到他管，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方浩推开门进办公室。 方镇长见是他，眉头皱着能夹日蚊子，“来干嘛？又没钱了？” “你把我这儿当菜市场啊？” 三天两天地来烦他。 方浩深深吸了最后一口香烟，把烟蒂碰到地上踩灭，“爸，你跟刚刚的人吵什么？” 声音大得快把楼顶都掀翻了。 方镇长斜了他一眼，“你听到多少？” “什么也没听到。” 方浩说的是真的。 除了方镇长拍桌子，和大声吼的几句，其余的听不太真切。 再加上方浩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也懒得凑近听。 方镇长揉了揉眉心，“说，你来干啥？” “说完赶紧滚。” 他现在没空搭理方浩。 方浩神色正经了些，“爸，我想找个工作。” 闻言，方镇长诧异起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有一天竟然能听到自己儿子说要去工作。 “你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 方浩不满地看着他爸，“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碰见一姑娘，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想着找个正经工作，这样她家里人才放心把人嫁给我。” “你跟妈不是天天念叨着让我收收心，早点成家，给你们添个大胖孙子吗？” 以前方浩每次听到这话都得烦死。 但现在他开始认真考虑，毕竟如果苏娇娇能给他生个孩子，不论男女，肯定都很漂亮吧。 想着想着，方浩不禁笑起来，嘴角裂开，整个人多了几分傻气。 方镇长瞧着他这副痴汉模样，对方浩说的那个女孩子十分好奇。 “哪家的？”方镇长沉吟了下，“是陈应雄的女儿？” 方浩立马更正，“你别乱说，让她误会就不好了。” “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方镇长语带调笑，“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原来还知道怕啊。” “不是乱说，之前陈应雄在我面前提了两句，说你跟他女儿在接触。” 方镇长才误会方浩说的女孩是陈佳。 “对了，是哪家的姑娘？” 方浩三缄其口，“我可告诉你，我结婚肯定是选自己喜欢的，不管家世，也不管利益什么的，你别想着搞联姻那一套。” 第90章 好兆头 方镇长听了想笑，“联姻？” “凭我方国伟如今的地位和家世，用得着你去联姻？” “你小子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方国伟饮了口茶，“我跟你妈只盼着你早点收心结婚，只要姑娘身体健康，没啥坏脾气就行。” 方浩一脸喜气，“这么说你答应了？” 那他再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全力追求苏娇娇。 “爸，我说的工作您上点心，万一别人看不上我怎么办？” 方国伟嘴上骂着臭小子，实际认真想着哪些工作适合方浩。 “宣传科那边差人，要不……” 方浩一听连忙摆手，“你不了解我啊？从小就不喜欢读书看报，你现在让我去跟文字打交道，跟派我去宣传科当吉祥物有什么区别？” “你倒是找个我能做的。” 方国伟想了想，“最近有个修建大坝的项目抓得紧，你过去当个副监工，我让陈应雄带你。” 方浩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刚跟他女儿分手，你这不是故意整我啊，我不干。” 方国伟见方浩挑三拣四的样子就来气，开始撵人，“滚滚滚。” “等我想好了再说。” 方浩瘪嘴，“您可别忘了。” …… 苏家。 苏学海表示要对付陈应雄，必须想办法拿到大坝项目的真实账本。 但方国伟不顾身份亲自出面对付苏学海，表明对方戒备心很重。 工地现场应该已经被他们下令围起来，想进去是难如登天。 苏娇娇低声说道，“爸，我们有内应的。” “江知青在工地干活。” 是最合适探听情况的人。 抛开江宇杨喜欢苏莲花的原因，苏学海将手上唯一的回城名额给了江宇杨，对方一直心怀感激。 如果苏学海提出请求，以江宇杨正直的品性，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闻言，苏莲花抬头看了眼苏娇娇，“太危险了。” “江知青已经身在局中，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谁能保证他的安全？” 苏学海静静听着两个女儿的讨论，觉得都说得有道理，“好了，就这样罢，先不要惊动江知青，我明天就提出去工地现场看一看。” “我作为大队会计，查看工地现场合情合理，陈应雄没理由拒绝。” 只是到了工地后，肯定会被人寸步不离的照看着，想偷账本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先摸清楚账本存放的大概位置。 谈完事情，苏学海显得很疲惫，“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这次不能拉他们下马也没关系，只要我小心应对，保全自身应该没问题。” “你们被吓着了吧。” “都好好休息会儿。” 苏学海起身前往大队办公室，此时还是上班时间。 等苏学海走后，两姐妹目光对视良久，苏娇娇开口，“姐，你会怪我吗？” 怪她把江知青卷进来。 苏莲花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了情绪，“不怪。” 是她有私心了。 苏娇娇上前两步，“如果没有方镇长和陈应雄之流，利用职权中饱私囊，工地上的条件和待遇不会如此差。 ”除掉幕后之人，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对于改善江知青的境遇也有极大帮助。” 苏莲花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我懂。” 但人就是这样，会被感情蒙蔽双眼。 会因为瞻前顾后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苏娇娇循循善诱，“姐，我们做这件事，虽说首要目的是为了帮助爸爸脱离困境。” “但这件事真成功后，收益的不只是我们家，也不只是江知青，还有工地里上百号工人。” 每个工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 “再说大点，方镇长作为全镇的领导，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影响的都是全镇的人。” “如果能将一个贪官拉下马，造福的便是镇上的千家万户。” “得与失，谁又能说得清呢？” 苏莲花终是被说动，“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管你们让江知青做什么，都不要瞒着我。” 苏学海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在陈应雄的陪同下去工地检查了一番。 陈应雄一直监视他的行动，连上厕所都派工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苏学海看到的都是别人提前准备好的、想让他看的东西，是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工程上的问题。 但一趟下来，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苏学海至少明白账本的存档位置——也就是工头住宿的地方。 苏学海在纸上画出了账本的大概位置，苏娇娇隐隐约约能记起这个地方，但苏莲花基本没印象。 看完后，苏学海将纸一把烧了，苏青过来时只看到燃烧完毕的灰烬。 “工地现在围得跟铁桶一样，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看来，只能找江知青帮忙。”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下一秒，苏青探出头来，“爸，你们神神秘秘地在干嘛啊？” 他走进来摸了一把桌上的灰，“你们烧东西了？” 苏青依然不敢主动跟苏娇娇说话，视线都不敢飘过去，只能盯着苏学海和苏莲花。 苏学海笑笑，“没事，不小心烧的。” “你两个姐姐大了，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你的面说。” 照苏青以往的性子，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此刻苏青总感觉苏娇娇在看他，让他分外不自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娇娇主动站出来，“找江知青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苏学海觉得苏娇娇最近沉稳不少，应当没什么问题。 苏莲花抢先一步，“爸，还是我去。” “既然要找江知青，必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苏学海一时没想明白，“你和娇娇有何不同？” 相比之下，苏娇娇对工地更熟悉。 苏莲花面上镇定，实则脸颊发烫，“如果他们询问，我可以说我是江知青对象。” 探望对象是天经地义。 苏学海眼神探究地看向苏莲花，见她虽有害羞之意，但却十分坚定，心中不由带了两分好奇。 不确定苏莲花是因为权宜之计想出来的办法，还是对江知青本就有意。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苏娇娇挑眉。 好兆头。 她姐开始主动了！ 第91章 对峙 苏娇娇轻咳一声，“这个主意不错。” 苏学海:“好，莲花，你先去和江知青碰面，将我们要做的事情告知他。”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觉得江知青会拒绝。 “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先收集有利于我们的情况，再慢慢来。” “凡事以自身安全为先。” 苏莲花点头。 吃过午饭，苏莲花准备出门，苏娇娇叫住她，“空着手去容易被怀疑，带点东西去。” 递给她一个包裹。 苏莲花打开一看，里面是她做给江宇杨的棉衣和棉鞋。 “你上次已经送过了。” 而且衣服、鞋子做得更精致、更保暖。 苏娇娇耸耸肩，“江知青知道这些是你亲手做的话，肯定会更喜欢这套。” 心意往往更重要。 “再说了，尺寸都是江知青的，家里其他人也穿不了，你放柜子里时间一长，要是被虫蛀了，不就糟蹋了？” 苏莲花很想像以前一样狠心，但只要眼前闪现江宇杨在工地凄苦的样子，她的心就软了。 也罢。 她都以江知青对象的名义去看望了，还怕送一两件衣服吗。 苏莲花重新系好包裹，挎在手腕上出发，苏娇娇跟了上去，“路途遥远，我陪你一起去，到了工地你一个人去，我在外面等你。” 两人一前一后朝工地走去。 快到工地时，苏娇娇便不再继续向前了。 现在工地看守严格，风吹草动都容易引起工头的警觉。 两个人去的话目标太大了。 苏娇娇找了个石头坐下，这里能看到工地入口处的情况。 正想好好观察下，发现入口处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在和工头……谈话。 说谈话也不准确，似乎是在吵架。 能明显看到女人的情绪有点激动，不时对着工头指指点点。 苏娇娇猜测会不会是其他工人家属来探望，但被拦在工地外，所以才生这么大气。 直到女人转过头来，苏娇娇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这女人竟然是陈佳。 大概是陈佳有段时间没作妖，苏娇娇都快忘了这号人。 陈佳来这里做什么？ 苏娇娇来不及细想，第一反应是要阻止苏莲花和陈佳碰上！ 陈佳毕竟是陈应雄的女儿，难保她不会将今天的事情告诉陈应雄。 但是已经晚了，苏娇娇看见苏莲花的身影出现在工地入口处。 和陈佳撞了个正着。 苏娇娇顾不得其他，往工地的方向跑去。 陈佳看见苏莲花很是诧异，“莲花姐，你怎么在这儿？” 脑瓜子转了转，“工地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你来看谁？” 苏莲花没回答，反问，“你来看谁？” 陈佳的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想来也是来看人的。 陈佳瞄了眼工头，心想刚刚已经和工头表明了来意，就算她现在不说，等会苏莲花问工头，那么陈佳来工地的目的还是瞒不住。 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我来看江知青。” “听说工地条件艰苦，江知青以前对我十分照顾，我送些吃的来感谢他。” 工头催促两人离开，“我说了，在工地完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们赶紧走，别耽误我们施工。” “送东西也行，你拿给我，我帮你们转交。” 苏莲花将包裹拿紧了些，“还是请人出来，我们方面给吧。” “大老远过来，也想跟他说说话。” 工头认得苏莲花，“没记错的话，你是上次来的那个，来看江宇杨的是吧？” “这才几天，怎么又来了？” 苏莲花顿了顿，“我们刚谈对象，江知青就来工地了，如果条件允许，我倒是愿意天天来。” 工头还没说话，陈佳已经尖叫起来，“你说什么？你是江宇杨对象？” 开什么玩笑？ 苏莲花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也只能说是一般，就连性子都不讨喜。 站在人群中都不会被人注意到。 江宇杨怎么会喜欢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陈佳眼神挑剔，“莲花姐，江知青喜欢娇娇我还相信，你说喜欢你，你是骗鬼的吧。” 苏娇娇气喘吁吁赶到，就听见陈佳这句奚落苏莲花的话，当即反驳，“陈佳，江知青喜欢谁和你有关系吗？” “他是你的谁？”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工头在见到苏娇娇的那一刻，心中警铃大作，因为陈应雄再三叮嘱，一般人只要正常驱赶就行。 但苏娇娇狡猾且心眼多，千万注意不要让她打探到任何东西。 于是工头立马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另外增加两个人手过来看守入口。 陈佳气焰弱了下来，很快重振旗鼓，“我作为朋友关心江知青怎么了？” 苏娇娇:“你关心一个已有对象的人是何居心，想撬墙角？” “关心也轮不到你关心。” “再说了，你不是和镇长的儿子方浩正在谈对象吗？背地里给其他男人送东西，你就不怕方浩知道了生你的气？” 陈佳眼圈一红，强忍着泪水没哭出来，一个劲地告诫自己，没关系。 方浩虽然跟她说了分手，但她现在好歹在供销社上班，怎么都比苏娇娇一个摆摊的强。 “苏娇娇，你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名声这么差，有没有像样的人来你家提亲。” 说完，陈佳转身看着工头，“苏莲花绝对不可能是江宇杨的对象，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她们今天来一定另有所图，你不要被她们骗了。” “你现在就让江宇杨出来，和她们当面对峙。” 工头一开始并不想搭理陈佳，但听到苏娇娇说她正在和方少爷谈朋友，想着万一陈佳是方镇长的未来儿媳妇，还是不能得罪。 加上自己这么多人看着，几个小女娃也不可能偷走账本，便差人去叫江宇杨。 等候期间，几波人谁也不理谁。 陈佳一直瞪着吃人的目光。 江宇杨出现的时候，陈佳受到的冲击最大，毕竟她是第一次见江宇杨这个样子，不敢置信的叫起来，“江知青，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宇杨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有解释。 第92章 漂亮 注意力全都在苏莲花身上。 刚传话的人告诉他有人找的时候，江宇杨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苏莲花的模样。 当即放下手上的活计，步履匆匆地向入口处走去，等快到了的时候，才放缓脚步，平复气息，怕自己看起来太过急切。 等见到苏莲花的那一刻，心潮澎湃，那种激动之情根本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满心满眼都是苏莲花，“莲花同志，你找我？” 苏莲花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悸动，不自在地别开眼神，“嗯。”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两人之间独有的暧昧气氛，那种惊喜、欲语还休、别扭。 这不是妥妥的恋爱之人才有的磁场嘛。 工头倒是不怀疑两人的关系。 只有陈佳接受不了，如果连江宇杨都有对象了，那她还能找谁当接盘侠？ 她已经和方浩上过床，不是处女了，但方浩前两天却跟她提了分手。 陈佳死活不同意，方浩便拿供销社的工作威胁她，直言，“你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你若乖乖听话，供销社的工作就补偿给你。” 陈佳一听，彻底没了脾气。 自从和方浩交往以来，陈应雄对她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有好吃的好喝的，甚至会给她留一份。 因为陈应雄期待着通过她笼络住方浩的心，和方镇长成为儿女亲家。 这几天，每当陈应雄问起她和方浩的进展，陈佳都支支吾吾，不敢挑明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 陈佳明白，她必须在陈应雄发现之前，替自己找好男人。 否则陈应雄一定会打死她，毕竟连清白都没有了的女儿，在他眼里已经跟废物没有两样。 说不定会随便找个鳏夫或者家庭差的，把她嫁了。 想到这里，陈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看向江宇杨的眼神透出一股志在必得。 江宇杨对陈佳来讲，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有厂长父亲，家庭条件好，样貌不错，有才华，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人品好。 陈佳相信，即便江宇杨不喜欢她，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好。 且江宇杨被困在工地，对她和方浩的纠葛一无所知，等工地项目已结束，就差不多到了回城时间。 拿下江宇杨，陈佳就能跟着一起离开莲花村。 过往事情就都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里，陈佳叫起来，“江知青，你有对象吗？” 陈佳没直接问苏莲花是不是他对象，因为陈佳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也许是苏莲花撒谎。 江宇杨根本没和苏莲花谈朋友。 苏娇娇知道她居心不良，抢在江宇杨说话之前回答，“陈佳，你问这话不合适吧？” “我们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我姐。”苏娇娇指着苏莲花，“是江知青的对象。” 陈佳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还说我是江知青的对象呢。” “我要听江知青说，苏莲花到底是不是你的对象。” 江宇杨耳根子都红了。 小心翼翼地看向苏莲花。 这绝对不是他乱传的。 莲花会不会误会他啊。 江宇杨一开始的激动和羞涩过后，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莲花对他一直疏远，此时会不会生气了？ 江宇杨开口便想解释清楚。 苏莲花走到他身边，“我是江知青的对象。” “对吧？” 苏莲花看向江宇杨。 江宇杨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怔怔地回望着苏莲花，忘了该作何反应。 陈佳捂嘴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们看江知青这吃惊的模样，哪里像是知道自己有对象的？” “莲花姐，你可别给自己找难堪了。” “我知道江知青在村里很受欢迎，你喜欢别人也很正常，但你犯不着这么上赶着吧，说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苏娇娇只觉这话极其扎耳，恨不得骂出最脏的话。 下一秒，江知青轻轻握住苏莲花的手，单薄瘦弱的身子在衣中飘荡，却坚定地护住苏莲花。 “陈佳，莲花同志是我对象，请你不要污蔑她。” “不要欺负她。” 陈佳的笑声戛然而止。 圆圆的脸庞透出一股刻薄和崩溃，“你撒谎！” “你不是喜欢苏娇娇吗？” “哦，我明白了。”陈佳眼睛里全是不甘，“你是不是因为苏娇娇，所以不愿意拂了苏莲花的面子。” “才心甘情愿地骗我们。” “是不是？” 江宇杨将苏莲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是。”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苏莲花同志。” “我把苏娇娇同志当作妹妹。” 苏莲花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心头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酸涩和充盈。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啊。 会坚定偏向她的人啊。 经历这一次，她还怎么忍心再次将他推开呢？ 苏莲花根本舍不得。 陈佳的目光从震惊到怀疑，最后到失落、不解，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喜欢她呢？” “苏莲花她除了勤快，会做家务之外，明明一无是处……” “你看上她啥了……” 苏娇娇从一开始的愤怒，已经变成了支持陈佳发疯。 心里忍不住给对方点赞。 问得好啊。 陈佳简直就是在给两人创造绝佳的表白机会啊。 果然，江宇杨不负众望地开口了，“不管在我生命中出现过多少女人，我喜欢的都只有莲花同志一个。” “不论外人怎么看待她，她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一个，温柔、善良、美丽、勤奋、坚韧……” “够了。”陈佳吼道，将手里的食盒猛地扔在地上，里面的吃食泼得到处都是。 “是我白费心思了。” 扭头就走。 只是陈佳始终想不明白，江宇杨怎么会认为苏莲花漂亮？ 论长相，苏莲花连她都比不上。 江宇杨是怎么违背本心说出这种话来的！ 陈佳一走，江宇杨和苏莲花握着的手就松开了。 苏娇娇简直想把陈佳叫回来。 别走啊。 这俩腼腆的人谈恋爱需要一个助燃剂啊。 江宇杨和苏莲花的脸都有些红。 两人都不敢和对方对视。 苏莲花取下包裹递过去，“江知青，工地条件艰苦，我做了一套新衣服。” 第93章 拥抱 “特地赶在寒潮来临前，给你送过来。” 江宇杨没了面对陈佳时的坦荡无畏，只觉交握过的手掌发烫，他眼神飘忽地伸手去接。 却被工头截胡。 工地稍微用力，将包裹从苏莲花手里抢了过来。 江宇杨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工头充耳不闻，飞快打开包裹，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个遍。 尤其注意口袋和能藏东西的位置。 江宇杨看工头粗鲁地对待苏莲花亲手缝制的衣服，心头怒气难以压制。 “够了！” “我是来这里工作，不是关押的囚犯。” “家人送来的东西，你们没有权利查看！” “请立马还给我。” 工头已经将所有东西里里外外都翻看了一遍，闻言，直接将东西七零八落的扔回给江宇杨。 “就你稀罕。” “东西是做得不错，但我还不至于贪图你这么点东西。” 工头提了提裤腰带，“现在凡是送东西进来，都这么个规矩。” “必须确保你们没有夹带任何危险物品。” 江宇杨心疼地把掉在地上的棉鞋捡起来，轻轻拍点灰尘，再小心地放进包裹里重新系好。 工头见他这个样子嗤笑一声，“刚谈都这样。” “等结了婚，不过一两年就腻了。” “那时候……只怕你对象脱光了躺在你面前，你都没兴趣。” 江宇杨突然怒吼，“够了，我一直忍让不是因为我没脾气。” 是江宇杨从小养成的礼貌和教养，让他不允许跟人大呼小叫。 但工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侮辱他和莲花的事情，让江宇杨彻底没了耐心，“你若再冒犯，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不会让莲花受一点委屈。” 江宇杨双眼发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工头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心头发怵，“江宇杨，你脑子有毛病吧。” “说两句话就受不了了？” “东西已经送到，你赶紧回去干活。” 江宇杨回头，看苏莲花的嘴唇动了动，明白对方有话想跟他说，转而说道，“我想跟莲花私下说两句话。” 工头冷笑，“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以为我怕了你？” 江宇杨沉声，“我和莲花许久没见，跟自己对象说几句话有何不可？” 工头的眼神扫过两人，故意拉长声音，“哦—” “耍朋友，想单独卿卿我我一下是吧。” “可以啊。” “但是我必须跟在旁边。” “你们能接受就请吧。” 工头一手摊开，指着不远处的僻静处。 江宇杨用眼神询问苏莲花。 苏莲花考虑到江宇杨短时间内要在工头手底下讨生活，不愿得罪对方。 语气软和，“江知青刚刚情绪冲动，说话不怎么好听。” “我替他道歉，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我……”苏莲花有点难为情，“有几句话想跟江知青说，您带我们过去吧。” 工头见对方态度良好，说话也客气，好歹没像刚刚那样一副凶恶相，但语气依旧不算好，“跟我过来。” 工头对着苏娇娇，“你就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你们给我看好她！” 苏娇娇一脸无辜。 寻思着她也没做啥。 工头带着江宇杨和苏莲花走远了些，“就这儿，有什么话说了快走。” 然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江宇杨没吭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合常理。 苏莲花莫名其妙承认是他对象。 猜测苏莲花肯定有话要跟他说。 便等着对方开口。 苏莲花讲了些家长里短，叮嘱他注意身体什么的。 江宇杨知道这些应该都是苏莲花故意说给工头听的，但他听在耳里依旧十分感动。 江宇杨听得非常认真。 在工头催促他们搞快些时，苏莲花突然抱住了他。 江宇杨身子一僵，接着便察觉到苏莲花的手摸进他的衣服内袋，塞了一个东西。 下一秒，两人被粗暴分开。 工头眼神狐疑地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干什么！” “只能说话，不能搂搂抱抱。” “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 工头想说“要点脸”，但回想起江宇杨爆怒的样子，只能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 用“矜持点”代替。 苏莲花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不好意思。” 工头让苏莲花赶紧离开工地。 苏莲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宇杨感受着苏莲花抱住他的那一刻的柔软触感，忍不住冲着苏莲花的背影低声说，“莲花，我想你。” 从来工地开始就想了。 想了很久很久。 苏莲花的身子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 和苏娇娇汇合后，“走吧。” 苏娇娇走到工头面前，从善如流地掏出一块钱，悄悄塞给工头。 工头耷拉着眼皮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收下了，但嘴上不饶人，“我可告诉你，别以为给点小钱就能收买我。” 苏娇娇连说不敢。 “我们跟陈家确实有过节，您帮着陈家我们也能理解。” “我这点小钱也不敢指望让您帮忙，单纯为我姐夫刚刚的不懂事，给您道个歉。” “您千万别计较。” “平时在工地上请您多帮忙照顾照顾。” 苏娇娇压低声音，“钱方面不会亏待您。”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陈应雄，不会影响你们两之间的关系。” 工头听得心情舒畅，心想这小丫头不跟他做对时，还是挺会做人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成。” “你们快走吧。” 苏娇娇这才和苏莲花走了。 工头打趣江宇杨，“看不出来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手指摸索着包里的一块钱，“你这两天去二队跟着和水泥。” 说完也不看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翻出床底的铁盒子，把钱存了进去。 里面有不少一毛两毛的小钱，甚至有几分的。 一块钱已经是最大的金额。 工头将钱数了又数，才依依不舍地把盒子藏回床底。 “嘿嘿，可千万不能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 好不容易存这么多呢。 另一边，江宇杨若无其事地去二队上工的地点，原来的人纷纷看着他，“你是不是走错了？” 第94章 烂桃花 江宇杨神色淡淡的，“没错。” 在他以往的认知中，劳动人民大多善良、淳朴，江宇杨刚来工地的时候，对每个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 但时间一长，便发现更多的人是自私自利，粗鄙无知，甚至就是单纯的坏。 江宇杨渐渐收起和善，少说话或者干脆不说话，面上冷冰冰的，反而让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 送江宇杨过来的保安随口解释，“工头安排的，这两天这小子来二队干。” 等保安走了，有人悄悄凑过来，“喂，你是不是给工头塞钱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把江宇杨调到轻松的岗位了。 “你之前是不是负责开采石头和搬运。” 那活计是相当的重。 江宇杨拿起铲子开始搅拌水泥，敷衍道，“不知道，大概工头看我身子弱，干不了原来的活。” 心里一直想着苏莲花放进他口袋的东西。 但他丝毫没表现出来，只认真干活。 那人什么都没打听到，嘟囔着走开，“没塞包袱谁信呐。” 江宇杨老老实实做了两个小时工后，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一进茅房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从怀中掏出纸条打开。 字迹清秀。 江宇杨一眼认出是苏莲花的字。 细细读完后，江宇杨在处理纸条上犯了难。 纸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便撕碎后扔进茅厕，依然十分显眼。 犹豫间，有人开始发力拍门，“好了没啊？” “都进去半天了，是不是在里面偷偷玩啊？” 江宇杨心一横，把纸条撕成几条，全部吞进嘴里。 打开门，一个面黄肌瘦的人盯着他，“干什么呢？” 江宇杨捂着肚子，“拉肚子，耽搁了一会儿。” 对方一把将他拽出去，“赶紧的吧，磨蹭啥啊。” 进去后往茅厕里看了眼，全是屎尿，这才嫌恶地解开裤腰带拉起来。 江宇杨走在路上，回忆纸条上的内容，心情微微沉重。 苏莲花在信上说，她们准备偷项目账本，请他帮忙留意工地上的作息、安保情况，以及一切不寻常的地方。 全文分两段，第一段已经将事情说得清楚明了。 第二段其实没有存在必要，首字那里晕开了一团黑墨，表明书写之人提笔写第二段时思考了很久。 这段的内容是，让他以自身安危为重，必要时可以放手一搏，通过主动受伤的方式，逃离工地。 江宇杨走在粉尘满天的工地上，一袭发白的浅蓝色袄子，身形瘦弱，脊背挺直。 他嘴角勾起了纯真的笑容。 因为他终于确定，苏莲花的心里有他。 另一边，回程路上。 苏娇娇好奇，“姐，你和江知青单独说什么了？” “没什么。” 苏娇娇不相信，“你们一起呆了好几分钟呢。” 苏莲花:“随便说了些，让工头不怀疑我们的来意。” “我悄悄给他塞了张纸条。” 苏娇娇呆愣住，随后竖起大拇指，“姐，你想得真周到。” “不过，工地看守严格，江知青就算发现了关键东西，也没法传递给我们。” 苏莲花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总不能每次都抱一下吧。 且有了这次的教训，工地一定将他们两个分开得远远的。 苏娇娇叹了口气，想到苏莲花今天和江知青发展迅速，忍不住揶揄，“姐，江知青确实不错，对吧？” “我还挺喜欢这个姐夫的。” “要不你就把他给收了吧。” 苏莲花脸颊一红，“瞎说什么。” 苏娇娇趁机替江宇杨说话，“江知青人有多好不需要我多言吧。” “难得的是他也喜欢你。”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能互相喜欢，这个概率多低啊。” “这种缘分，上天可能会给你一次，两次，但不会一直给你。” “你要且行且珍惜。” “错过了就真没了。” 苏莲花抿唇。 一阵鼓掌声从前方传来，“娇娇同志说得真好。” 苏娇娇抬头，就见方浩走过来。 原本长长的头发剪成兵哥哥一样的平头。 往常痞里痞气的衣服换成草绿色的中山装。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板正。 苏娇娇挑眉，“怎么着，你今天要去结婚啊？” 方浩搓搓手，“嘿嘿，我去你家找你，苏青说你们去大坝送东西去了。” “我想早点见到你，就沿着路一直走，想着总能碰到你们。” 苏娇娇:“找我有事？” “没事。”方浩笑嘻嘻的，“想约你去玩。” “这几天镇上有流动的舞龙舞狮和一些活动，可热闹了，你有空吗？” “没空。”苏娇娇斩钉截铁地拒绝。 方浩的脸垮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做家务。” 方浩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去吧？” 苏娇娇目光赞赏，“哇，你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说完继续往前走，方浩巴巴地跟上来，“为什么？” 苏娇娇扫了他一眼，“需要理由吗？”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约出去玩了吗？” 方浩皱着脸，“怎么说我上次也帮了你，你就当还我的恩情呗。” “哦。”苏娇娇语气凉凉的，“你挟恩图报。” 啧啧两声，“气量太小。” “不足以相交。” 方浩急得跳起来，“我不是这种人。” 照方浩以前的性子，有人敢这么说他，早就扭头走人了。 但此刻，他的脚跟定在地上了一般，不舍得走，“我已经好几天没去赌了。” “最近也在找正经工作。” 苏娇娇假装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聒噪，快走。” 方浩追上来，企图找到共同话题，“你们去大坝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啊？” 苏娇娇没理，直接走了。 反倒是苏莲花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看不见方浩后，苏莲花冷不丁开口，“你劝我的时候，说得挺好的。” “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两眼一闭。” “就避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 苏娇娇干笑两声，“他怎么能和江知青比。” “烂桃花啊。” 方浩郁闷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转身向大坝走去。 他想知道苏娇娇她们去大坝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第95章 消气 方浩心里憋着一股气，很快就到了大坝。 门口保安看他穿得人模人样的，态度很好，“你有事？” 方浩眼高于顶，只拿鼻孔对人，“你什么身份？配跟我说话？” “我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两个小姑娘来这里？” 保安见对方说话难听，语气便也夹枪带棒起来，“凭什么告诉你？” “工地上的一应事情都属于机密，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 方浩差点被气笑了。 “一个小小的保安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敢跟我打官腔。” “拿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糊弄我？” “你信不信我让你今天就下岗！” 保安是工头的亲戚，并不惧怕方浩，“哎哟，我好怕。” “我告诉你，别在工地闹事，否则我就是打你一顿，也没人敢替你出头。” 方浩本就在苏娇娇那里受了气，被这话一刺激，直接就炸了，冲上去一脚将保安踹倒在地，居高临下的看着保安。 “我告诉你，在白云镇上，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保安蜷缩在地上，哭天喊地的。 喊声很快将工头吸引过来，工头见状脸色一变，“老王，你怎么了？” 保安面色痛苦，他已经快五十岁，因为个子不高，方浩那一脚正好踢在他肚子上。 “有人来闹事，我说了两句，他就直接动手了。” 工头将保安扶起来坐好，冲到方浩面前，“你特么妈的，敢动老子的人。” 方浩不屑地看着他，“别说他。” “就算是你，我也照打不误。” “还有，是这个老不死的先出言不逊，他该打！” “我懒得跟你们浪费口舌。” “一句话，我是方国伟的儿子方浩，我记得他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你们还要跟我叫板吗？” 工头和保安迅速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吃惊。 不过工头吃过的盐比方浩吃的饭都多，立马转变态度，“原来是方少爷。” 狠心扇了自己两巴掌，“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然后开始拉近关系，“说起来是我的错，只顾着跟方镇长汇报工作，都没主动跟方少爷汇报。” “这才导致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方浩嫌恶的瞥了一眼，“谁跟你一家人？” 工头连连点头，“是我说错了，哈哈。” 说完又开始批评保安，“老王，你怎么回事？” “方少爷来了也不知道来通知我？” 保安也憋屈，他怎么知道这人是方镇长的儿子，但也只能吃哑巴亏。 拖着身子跟方浩躬身道歉，“对不起。” 方浩哼哼两声，心头的气算是消了，“我再问一遍，今天是不是有两个小姑娘过来？” 工头知无不言，“有，不止两个，一共三个。” “这三个人都是来找江宇杨的。” “江宇杨？”方浩皱眉问道。 “对。”工头接着说，“其中两个女的是莲花村苏会计家的，那个苏娇娇和陈支书有过节，陈支书特意下令不许她靠近工地半步。” “苏娇娇的姐姐，是江宇杨对象。” “她们今天来是给江宇杨送些活动的衣物。” “至于剩下的那个女生……” 工地的眼神怪异的看着方浩，直把方浩看得发毛。 “你丫的倒是说啊。” 工地咳嗽一声，“方少爷，另一个据说是您对象，叫陈佳。” 方浩的对象来给江宇杨送东西。 难道方浩被绿了？ 这才这么大火气？ 工头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真相。 方浩脸色阴晴不定，难怪苏娇娇对着他没个好脸色，原来刚刚见过他前对象。 方浩寻思着做点什么让苏娇娇消消气，思来想去只有走曲线救国的路线，“你说那个姓江的对象是娇娇姐姐的对象？” “是的，叫江宇杨。” 方浩直接吩咐道，“你把他安排到最轻松的岗位上去。” 工头迟疑了下，“方少爷，江宇杨现在干的活就挺轻松的。” “不需要多此一举吧？” 方浩眼神犀利，“你听不懂人话？” “我说了，让江宇杨去最轻松的岗位！” 工头不知道方浩对于项目的隐情知道多少，但不敢盲目进行人员调动。 工地上最轻松的活计，无非是文书等动笔的工作，但那涉及到账本，工头哪敢安排江宇杨去。 再者就是后厨人员，做饭洗菜，诸如此类的。 “这件事要不要跟方镇长商量下？” 方浩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我命令不了你是吧？” 工头眼见对方脾气又要爆炸，只觉一阵头疼，“好，我马上去办。” “保管江宇杨在工地舒舒服服的。” 方浩这才满意了。 “你说苏家两姐妹还会不会来工地？” 工头想了想，“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感觉会来。” 闻言，方浩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转头去镇政府找方镇长，“爸，你上次说安排我去大坝项目看工地的事情还作数吗？” 方镇长不明就里，“怎么，愿意去了？” 方浩顺手拉开椅子坐下，“嗯。” “我想过了，我没上过什么学，文字工作不适合我，不如去工地上，做做粗活。” “你们不是经常说，从基层做起嘛。” 方镇长被他这土不土，洋不洋的话逗笑，“你还知道基层呢。” “那行，跟着学习一下。” “记住，一切事情听陈应雄的，在工地上不要跟工头对着干。” “就算你有什么不满意，回来告诉我，我自然会跟他们讲。” “正是抢抓工期的时候，你要阻碍工程进度，我第一个收拾你。” 方浩瘪瘪嘴，他以为去工地怎么也能混个老大当当，没想到还得听陈应雄的。 不过如果不答应，他爸肯定不会同意让他去，只能点头，“那我去了工地就处处被别人管啊？” “我可受不了。” 方国伟瞪他一眼，“你以为你还很了不得？” 刚参加工作就想当老大，去指挥别人。 他自己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混到乡镇二把手，上面还有书记管呢。 说完又安抚道，“行了，他们知道你是我儿子，不敢真的使唤你。” 第96章 怀孕 就算是陈应雄，也只能把方浩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方浩这才满意，“我怎么去？自己走过去？” 方国伟知道儿子担心工地的人不听他的，“我让陈应雄送你去工地，当面宣布你监工的身份。” 事情进展很快，陈应雄第二天一早就把人带去了单位，让工头和几个管理层主动前来认识方浩。 工头立马让人单独收拾了一间办公室给方浩，给足了对方面子。 方浩看着眼前四五个人对他点头哈腰十分恭敬的样子，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虽然他以前在镇长也是前呼后拥，但这次不一样，他干的是正事。 学着方国伟的样子，故作沉稳道，“你们都忙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人群就散了。 方浩见陈应雄还杵在原地，不耐烦地问，“你怎么不走？” 陈应雄笑着，“需不需要我陪你在工地转一转？” “不需要，我有的是时间自己慢慢看。” 陈应雄:“好，有问题方少爷随时来找我。” 方浩因着陈佳的原因不想搭理陈应雄，挥挥手让他走。 结果陈应雄又开口了，“方少爷，我那闺女最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方浩眼神异样的看了他一眼，“你说陈佳？” 陈应雄双手交叠在前，神色恭敬，“对。” “说起来，佳佳跟你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早该去方家拜访一下。” 不是说拜访方镇长，二是拜访方家。 方浩眉头紧皱，“拜访啥？我跟她都分手好多天了，你不知道？” 方浩扯了扯嘴角，怪不得陈应雄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感，原来是想当他岳父。 “你最好回去和陈佳好好谈谈。” 说完扬长而去。 陈应雄脸上的笑容在看不见人后迅速消失，脸色变得阴沉恐怖。 回到家后，陈应雄哪儿也没去，坐在客厅老爷椅上等。 冬季天黑得早，等天黑透了陈佳才姗姗回来。 见他爸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油灯也没点，不由得心头发憷。 “爸，怎么不点灯？” 陈佳缓慢走到陈应雄身边，去拿桌上的油灯，准备点燃。 陈应雄突然死死拉住她的手腕，“你和方浩分手了？” 陈佳心头一咯噔，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就想隐瞒，“没……没有。” “您从哪儿听来的？您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 “我跟他感情好……” 陈应雄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啪”的一声巨响吓得陈佳腿软。 六神无主之际，陈应雄一巴掌扇过来，打得她眼冒金星。 陈应雄怒吼，“别人？” “他妈的方浩亲口跟我说的，你说别人？” 陈应雄想起自己在方浩面前卑躬屈膝讨好的样子，就觉得憋屈，抄起手边的油灯往陈佳脸上砸去，“我生你有什么用？” 陈佳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陈应雄不解气地又踹上几脚，等气息平稳后继续说道: “从小到大花了老子多少钱，就等长大了放个好婆家，好帮衬家里。” “没想到你这么没用，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男人都喜欢表面清纯可人，内里骚浪贱的，你只要肯放下尊严，去吃、去舔、去叫，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你妈当年就是这么爬上我的床的。” 漆黑的客厅里，陈应雄声音冰冷，“方浩被他爸安排去大坝看工地。” “你也去。” “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你不能让方浩回心转意，等你回来就收拾收拾，嫁去赵瘸子家，他家据说愿意出三十块娶媳妇儿。” 陈佳从一开始身体上的疼痛，到被辱骂时的羞耻，再到心灰意冷，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神里透着一股死寂和灰败，“你有没有哪怕一天，当我是你的女儿？” 陈应雄只是想笑，“你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你是个儿子，对你抱了极大的期待，结果生下来是个丫头片子。” “真要说起来，我把你当过十个月的儿子。” “女儿嘛……” 然后是极尽嘲讽的一声，“呵。” 陈佳所有的念头都没有了，对陈应雄和陈家最后的一丝念想也没有了。 陈应雄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陈佳从地上爬起来，肚子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痛，不是不能忍受的疼痛，但让人感觉非常虚弱和害怕。 陈佳回到房间拿出存的几毛钱，去了卫生所。 值班医生是个省城下来的女医生，医术精湛，见陈佳脸上流血，立马让她坐下，准备给她处理伤口。 陈佳摆手，“不是，我肚子疼。” 医生仔细问了情况，陈佳不敢说是被陈应雄打的，只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医生一番检查下来，面色凝重，“你怀孕了。” 陈佳霎时脸色一白，“这……” 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慌失措。 医生对陈佳的家庭状况比较熟悉，“我记得你还没结婚？” 陈佳从椅子滑下来，扑通跪倒在地，“我……”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医生语气有着深深的无奈，“你还这么小，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对象呢？” 陈佳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医生将她扶起来，“你本就动了胎气，还跪什么跪？” “我不会告诉别人。” 遂又叹口气，“孩子月份小，一个月左右，你跟你对象商量一下要还是不要，不要的话，趁孩子月份小，早点处理了。” “大了再流伤身体。” 医生给她挂水，开了些安胎药。 第二天一早，陈佳的肚子已经不痛了，便去了供销社一趟。 准备请半个月假。 供销社主任一听脸都青了，“年底正忙的时候，你请这么长时间，我要给你批了假，别人怎么想？” 陈佳指着脸上的伤口，“主任，我也没办法，脸是女孩儿的命。” 主任:“你伤的是脸，不是手，影响你干活？” 陈佳语气羞涩，“主任，是方浩让我来请假的，他最近被他爸派去看工地了，说很想我，让我过去陪他几天。” “您要不同意，我只能让他亲自来跟您请假了。” 主任一口浊气憋在胸口，不得不给批假，嘴里抱怨，“你这一走，不知道招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 陈佳知道供销社最近在招人，无意瞥了一眼桌上的报名表。 第97章 恭喜 上面几张零散的报名表上，赫然有一个是苏娇娇。 陈佳不顾规矩，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报名表。 名字、住址和其他个人信息都对上了。 这个人就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苏娇娇。 主任见她这么大反应，“你认识？” 陈佳将报名表放回去，“嗯。” 攥紧的双手指节发白。 为什么苏娇娇处处都要和她比？ 好不容易在工作上赢过对方，苏娇娇立马也跟着报名供销社。 陈佳觉得好笑，苏娇娇一直说什么摆摊也很好，做什么工作都一样，背地里不也希望进个好单位？ 真是装模作样。 但陈佳不会让她如愿的！ “主任，我们一个村的，苏娇娇在我们村风评很差。” “之前和一个下乡知青眉来眼去，见对方不喜欢她，便把知青给举报了，那个知青现在还在农场改造。” “后来秋收，苏娇娇的爸爸受伤，她便勾引了我们村一个无父无母的男人，帮她家干活。” “总之，苏娇娇这人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还特别能闹事，你若把她招进来，供销社就别想有安稳日子。” 主任虽然不喜欢陈佳，但听了陈佳的话更讨厌苏娇娇，单手拿起报名表看了两眼。 不论学历还是特长，都没有特别出众。 陈佳见主任看得认真，以为对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继续添油加醋，“而且，她还得罪过方浩，之前苏娇娇在集市上摆摊卖土豆球，方浩喊人把她的摊子都给砸了。” “如果被方浩知道你把她给招进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找您麻烦呢。” 主任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 陈佳张口闭口都是方浩，明面好像在为她的处境考虑，实际是用方浩威胁她。 这小丫头片子，当真没规矩。 主任似笑非笑，“陈佳，不管怎样，我才是这供销社的领导，不是他方浩。” “看在方镇长的面子上敬他两分，你不会以为我事事都要听他的吧。” 陈佳讪笑着，“不敢。” 主任:“出去。” 陈佳灰溜溜从办公室离开。 只是主任也没有嘴上说得这么硬气，思考再三，将报名表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招考当天，一百多号人聚集在镇上的中学门口。 因为人数太多，只能借用学校教室进行笔试。 门口有老师拿着名单进行一一检查。 轮到苏娇娇时，老师再三确认她的名字后，在名单上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怕是自己看漏了，又找了其他老师来核对。 “不好意思，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你不能参加考试。” 苏娇娇皱眉，“怎么会呢？” “报名成功，供销社都会发一张准考证，我准考证都带着的，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 苏娇娇把准考证递给他们。 老师们检查了下，的确是供销社颁发的。 为了统计总的报名人数，每张准考证上还编了号的。 苏娇娇是18号，说明她不仅报名了，而且很早就报了名。 老师们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后面排队的见前方半天没挪动一步，都纷纷伸长脑袋看发生了何事。 两个女生从队伍里出来，走到老师面前，，“老师，我们可以作证她报了名的。” 两名女生拿出自己的准考证，分别是16号和17号，“我们报完名后，亲眼看到她在我们后面报名的。” “因为这位同志长得十分漂亮，所以我们对她印象都很深刻。” 老师们商量了下，说道，“应该是你的报名表不小心弄掉了，导致没有统计到名单上。” “这样吧，你正常进去考试。” “只要你考得好，不影响你后续进面试。” 苏娇娇对刚刚帮她的两个女孩说了声谢谢，朝教室走去。 苏娇娇本来对通过笔试的信心不大，但试卷发下来后，苏娇娇就知道这次考试稳了。 试卷上不是常见的语文和数学题，有很多围绕做面包、蛋糕的一些实操题。 苏娇娇上辈子在面包店干了很长时间，对这些问题简直是了然于胸。 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把题给答了。 在确定可以提前交卷后，苏娇娇成了第一个交卷的人。 此时距离考试开始不过半小时。 很多考生正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地答题。 监考老师以为苏娇娇是不会答，所以放弃了。 毕竟这次考题出得很偏僻。 但是低头一看，卷子上写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个空格。 再看向门口，苏娇娇的人影已经看不到了。 监考老师反正无聊，便看了下苏娇娇的卷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按照他的水平，这里面至少80%都是对的！ 也就是对方根本不是乱写，二是真的知道怎么做面包和蛋糕。 剩下的32%，监考老师自己不懂，只能交给出题人评判了。 苏娇娇回家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大家都替她高兴。 苏青不敢凑太近，弱弱地说了句，“恭喜你，二姐。” 苏娇娇听到了，但是没回应。 苏母双手合十，神情激动，“老天保佑，这次一定让我女儿苏娇娇顺利进入供销社，保佑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苏娇娇抱住苏母的手臂摇了摇，“供销社有那么好吗？” 苏母撇了她一眼，“别像你弟似的好高骛远，供销社多好啊。” “工资高，福利待遇也好。” “你一个女娃娃家，我跟你爸不求你大富大贵，就希望你能找个安稳的工作。” “嫁给疼你的好男人，这辈子就知足了。” “你别看现在是个临时工，供销社每年都优先把转正名额给临时工，等过两年你就是正式职工了。” 苏娇娇把头靠在苏母肩上，“我只是通过了笔试，面试还不一定呢。” “你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点。” 第98章 失望 苏母伸手亲昵地拍拍她，“考不上也没关系，你说是不是，苏青？” 苏青一愣，反应过来知道苏母在帮他，连忙跟着加油鼓劲，“对。” “二姐，这次考的人这么多，考不上也很正常。” 苏娇娇语气疏远，“只要你别觉得我考供销社，是为了跟陈佳攀比，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讽刺的话听在苏青耳里，差点让他喜极而泣。 苏娇娇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苏青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是我乱说话。”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才说这么多伤害你的话，我发誓。”苏青举起右手，“我若是再嘴贱，说一句话让你伤心，就天打雷劈。” 苏娇娇还没开口，苏母已经连呸三声，“快过年了，乱说什么。” “你二姐心胸宽广，宅相肚里能撑船，才不会跟你计较。” “对吧，娇娇？” 苏母眼含期待地看着二女儿，希望她说两句话，缓解姐弟之间的紧张关系。 这段时间以来，两姐弟的相处苏母都看在眼里，大的不理睬，小的生闷气。 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苏娇娇站直身体，第一次正视苏青，“与其说我怪你，不如说我是失望。” “我俩都喜欢陈佳的时候，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但当我讨厌陈佳，甚至是开始针对她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陈佳，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恶意揣测我的每一个举动。” “认为我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小人。” “考供销社是为了跟陈佳较劲儿，和熊立勇约会是故意想抢大姐的对象，你甚至没给我一次辩解的机会，就给我定了罪。” 说起这些，苏娇娇的心头依旧会难过，但她忍住了，“苏青。” “究竟是你被陈佳蒙蔽了双眼。” “还是我在你心里，从始至终都是这么不堪的人？” 苏青被质问得说不出一句话，他迎着苏娇娇冷漠、疏离、失望的目光，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一股难言的恐慌和害怕蔓延全身。 似乎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二姐。”苏青大声哭出来，“我错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对你。” “明明你是我最喜欢的二姐……” 他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但很快又有新的泪水流下来。 苏母想劝苏娇娇，被苏学海一把拉住，“苏青的性子是该磨一磨了。” “你找娇娇，是想让她原谅？” 苏母也没理清头绪，“我……” 刚起了头就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 苏学海安慰道，“我们已经一把年纪，还能陪他们多久，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到那时候，还有谁来帮他们？” 不如趁这次机会，将横亘在姐弟之间的心结解开。 苏母十分茫然，“如果解不开呢？” 苏学海没回答。 他给不了保证。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苏青还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饭后，苏学海将苏莲花和苏娇娇叫到客厅，询问工地账本的情况。 苏莲花表示已经将计划告诉给江宇杨，隐瞒了传递消息的具体方法。 苏学海点点头，“既然这样，这两天你们再去工地一趟，跟江知青打探下情况，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苏莲花如实汇报了工地当前的守卫情况，“想单独和江知青相处是不行的。” 苏学海皱眉，竟然已经管得这么严，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上次是怎么把消息送进去的呢？” 苏莲花沉默了。 苏娇娇解释，“刚开始他们防备还没那么充分，被我们钻了空子。” 苏学海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大概天意如此。” “记住，没有找到万全的办法前，不要轻举妄动。” “哪怕放弃账本也可以。” 如果打草惊蛇，一来怕对方有更阴损的招数来对付苏家。 二来苏学海担心江宇杨和两个女儿的人身安全。 方国伟这些年能做到二把手，背地里下的黑手不少。 苏娇娇认同苏父的想法，回头见窗户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立马警醒起来，“谁在那里？” 三两步冲到窗前，打开窗户。 露出苏青那张脸。 见是他，苏娇娇心里的防备并未放下，“为什么偷听我们讲话？” 苏青嘴唇嗫嚅了下，“我不是故意的。” “吃完饭，我看你们都不在，便来找找。” 结果听到他爸和两个姐姐似乎在密谋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甚至牵扯到镇长、陈支书和江知青。 还有账本…… 苏青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账本是什么，是之前苏学海手上消失的账本吗？ “你们说偷账本？” 苏娇娇低声呵斥，“进来。” 苏青进了屋，其余三个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让苏青压力很大。 “爸，你们到底在商量什么事情？” 苏学海不打算告诉他，“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 苏学海:“没事了，你还小，等你大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苏青想反驳，如果是因为他年龄小，所以不告诉他。 那苏娇娇呢？ 她不过比他大一岁而已。 为什么只告诉苏娇娇，不告诉他。 苏娇娇走到苏青身边，“不管你今天听到了什么，不能对外说半个字。” “你记住，你说了，很可能会害死爸。” “和我们所有人。” 苏青震惊地看着她，“二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苏青不敢继续追问下去，离开房间，顺便帮他们关上了门。 苏学海:“你别吓着他。” 苏娇娇语气平静，“不吓吓他，他还当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丑话说前头，后面才好办事。 苏学海突然皱眉，“刚才吵架时，你说苏青喜欢陈佳？” 苏娇娇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我是这么认为的，但苏青肯定不会承认。” 苏学海只觉脑瓜子疼，挥手让她们都回去休息。 苏莲花和苏娇娇第二天还是去了大坝，去碰碰运气。 和上次一样，到了工地门口，苏娇娇在隐蔽的地方等，苏莲花只身前往，以此降低工头的警惕性。 工头一见苏莲花来了，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苏娇娇没来？” 苏莲花笑得淳朴，“没来，她这几天在家准备供销社招聘，忙得很。” 工头高兴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还以为今天又能赚一笔意外之财。 第99章 挣扎 转念一想，苏娇娇不来也好，省得他提心吊胆，精神紧张。 “你来干啥？又来看江宇杨？” 苏莲花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这是苏娇娇特地交代她做的。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苏莲花本人很讨厌送礼行贿这一套，但工头在见到钱后，整个人确实和善不少，“你说你们两姐妹。” 咋都这么上道。 于是倒豆子般地把江宇杨最近两天的情况说出来，“你们上次来的那天，我已经把江宇杨调到二队，这队只需要和水泥，轻松得很。” 工头想到什么，话音一转，“你们既然能搭上方少爷，早点把你们的关系挑明不就好了。” 工头又不傻，肯定早早的就给江宇杨换个工种，前面也不至于遭那么多罪。 苏莲花想了想，“你说的方少爷是？” “方浩啊，方镇长的公子。” “现在是工地监工，他一来，就把江宇杨换到后厨，每天跟着一群老婆子洗洗菜，端端盘子。” “方少爷嫌工地伙食不好，每次开小灶都叫江宇杨一起。” 工地上的人叫江宇杨和新来的方监工关系好，连带着都开始巴结江宇杨。 可以说现在的江宇杨在工地上也基本能横着走了，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不累。 工头有意无意地打探道，“你对象和方少爷是什么关系啊？” 苏莲花黑密的睫毛轻颤了下。 没回答。 她知道方浩是爱屋及乌，因为苏娇娇才关照江宇杨。 她抬起头，“我能见见江知青吗？” 工头握着一块钱的掌心有点发烫，但很快又坚持原则，“不行。” 上次陈应雄知道苏家两姐妹来看望江宇杨，并且苏莲花还和江宇杨单独相处后，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言如果因为他监管不力，导致工地出现不可控的事情，就要他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工头哪敢冒险。 “你就放心吧，我刚说的都是真的，江宇杨好着呢。” “一天天比我过得都舒服。” “工地你也不必再来了，不管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让你们见面。” “工地年前就要结束，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苏莲花心知是见不到人了，正要跟工头道别，方浩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莲花姐，你来了！” 方浩疾步走过来，兴冲冲地向她身后看去，没看到人。 “娇娇呢？” “她没来？” 苏莲花点头，证实了方浩的猜想，看着他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灭了。 整个人无精打采起来。 只是念及苏莲花是苏娇娇的姐姐，维持着关切，“莲花姐，你来看江知青吗？” 一瞬间，苏莲花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她相信，只要自己说一句“是的”，方浩便不顾工头劝阻，立马将她带去见江宇杨。 说不定还会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方浩是方镇长的儿子。 如果有一天，方浩知道是因为自己，才让她们麻烦了给方镇长定罪的关键证据，会不会疯掉？ 苏莲花迟迟不答话，方浩皱起眉头，眸光里全是好奇和单纯，并不了解苏家和方家暗地里的纠葛。 方浩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莲花姐，你在想什么？” 苏莲花眨了眨眼，企图掩盖自己复杂的，纠结的想法。 谁知方浩拍手一笑，“不好意思了，对吧？” “我懂。” 方浩让工头打开入口处的障碍物，直接命令道，“让她进去。” 工头面色为难，试图改变方浩的想法，“方少爷，这不合规矩。” “现在工地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你作为监工，应该比谁都清楚。” 方浩一瞬间沉了脸，握紧拳头，片刻后伸出一根食指，重重地点在工头的胸口，“我告诉你。” “规矩是用来约束你和他们的，不包括我在内。” “如果你当了这么久的工头，还不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的话，我不介意明天就让我爸换掉你。” 方浩气极。 什么玩意儿。 让他在苏家人面前丢脸？ 苏莲花今天要进不了工地，都是他方浩没用！ 方浩一脚踢开障碍物，对着苏莲花说道，“莲花姐，进来！” 苏莲花停顿两秒，抬步走了进去。 工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却无力阻止。 随便找了个人去给陈应雄通风报信。 自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看着方浩大摇大摆的背影，心里忍不住骂道，真是个祖宗！ 活阎王！ 几人行走在灰尘漫天的工地上，不时引起工人的注目。 方浩为展示自己的热情，时不时地给苏莲花介绍工地的布局和进度。 苏莲花一一记在心里。 很快到了工地厨房门口，一个临时搭建的铁皮屋。 方浩邀功似的，“江知青以前在工地上太苦了，我把他调到这里来的。” “你回家能不能在娇娇面前帮我说一说？” 苏莲花不敢看他的眼睛，“好。” 有了这句承诺，方浩很高兴，推开了厨房大门。 里面条件非常简陋，连个灶台都没有，由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炒菜的地方，木板拼起来的切菜地方。 地上摆着几个红红绿绿的洗菜盆。 江宇杨正在烧柴，视线被炒菜人挡住，并没看见苏莲花几人，还是方浩喊了一声，“江知青，你对象来看你了。” 江宇杨站了起来，在看到门口的苏莲花时，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来了。” 自从上次苏莲花来看他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苏莲花克制地打量着江宇杨，见他面色较之前红润不少，手上的伤口也好了很多。 江宇杨语气真诚，“娇娇送来的药效果很好。” “帮我谢谢她。” 苏莲花注意到江宇杨身旁的陈佳。 对方的眼神里正透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苏莲花:“陈佳，你不是在供销社上班吗？” 陈佳并不慌张，缓缓道来，“我爸和方浩哥一样，是工地的监工，但他村里事情繁杂，有时候顾不过来工地。” “让我过来帮帮他。” 方浩看见陈佳就很不耐烦，话都不想和对方多说一句，偏偏陈佳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旁边。 一会儿泡杯糖水问他渴不渴，一会儿问他想吃什么要亲自下厨，就连方浩刚换下的衣服，还没在盆里呆上一分钟，就被陈佳拿走，说帮忙洗。 方浩看得出来，陈佳在讨好他。 说不定还抱着跟他复合的目的。 越是这样方浩就越烦。 是以此时，听见陈佳说话的方浩，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第100章 撒谎 “快别说了，陈佳，你懂工地上的事吗？” “你懂项目吗？” 陈佳很想反驳，难道你就懂吗？ 方浩虽然是个男人，但其实跟她一介女流差不多，对工地运转一窍不通，经常问些外行人的话。 好几次陈佳都看到别人在背地里翻白眼。 只不过方浩是方镇长的儿子，不管做什么，别人面上都会阿谀奉承夸一句做得好，虎父无犬子。 让方浩认不清自己的能力，还沾沾自喜，飘飘然起来。 陈佳低头摸了摸肚子。 怀孕的事情她还没告诉方浩，一方面想再努力努力，看能不能挽回方浩的心。另一方面陈佳又很清楚，方浩根本不会回心转意，哪怕知道她怀孕了，最大的可能是给她一笔钱，让陈佳打掉孩子。 来工地的这几天，陈佳一直在给自己找退路，所以只要方浩不理她的时候，陈佳都在江宇扬面前刷存在感。 厨房大妈看看陈佳，又看看苏莲花，“你们两个到底谁是江知青的对象啊？” 这几天，陈佳对江宇扬的关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妈悄悄向陈佳打听时，陈佳只一味地脸红害羞，并未澄清两人关系。 导致所有人都误以为陈佳和江宇扬是对象。 江宇扬什么都不说，上前两步走到苏莲花一步距离的位置停下，主动伸手拉住苏莲花，“当然是莲花同志。” 一刹那，苏莲花感觉手心被塞进来了一个小纸团，心头一跳。 两只手很快分开。 苏莲花自然的蜷缩起手指，紧紧握住了纸团。 大妈们目光异样的向陈佳看去，这..... 那这个女娃子到底知不知道江宇扬有对象呢？ 工头忍不住说道，“方少，现在人也看了，可以让这位女同志离开了吧？” “工地上毕竟是干活的地方，她在这里呆久了影响不好。” 方浩询问苏莲花，“莲花姐，你看？” 苏莲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但为了避免工头怀疑，仍旧说想和江宇扬单独相处一会儿。 工头一听，跟惊弓之鸟一样立马大声反对，“绝对不行！” 说完就见方浩神情不悦地盯着他。 工头表情讪讪的，“放她进来探亲已经破坏规矩了。” “方少，拼着我工头的位置不要了，我也不能答应让他们单独相处。” 方浩咂摸了两下嘴巴，显然有点为难。 趁工头注意力转移到方浩身上的时候，苏莲花不动声色将手上的纸条揣进口袋，然后淡淡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她把提前准备的包裹取下来，递给工头，“这是我给江知青准备的一些日用品，您先检查下，没问题了您再帮我转交给江知青，麻烦您了。” 工头顶着方浩吃人的目光收下包裹，“好。” 做完这一切，苏莲花深深地看了江宇扬一眼，“我走了。” 江宇扬点头，温声回答，“好。” 方浩把苏莲花一直送到了出口，“莲花姐，你帮我给娇娇带个话呗。” “我要在这儿呆到工地结束，如果她想来工地玩儿的话，随时来找我。” “不用管那讨人嫌的工头，他说的话不作数，不用怕他。” 苏莲花：“好。” 工头委委屈屈站在一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又引火上身。 等苏莲花走后，方浩扫了工头一眼，“包裹拿来！” 工头抱着包裹不撒手，“不行，必须检查过后才能给江宇扬。” 方浩静静的看了他三秒，然后抢过包裹直接打开，只是玉米馍之类的干粮，外加一点常用药。 方浩两指拈起一颗药丸，“你觉得这里面能藏东西？” 工头摇了摇头。 方浩又拿起一个馍，“那就是怀疑吃的里面有东西？” 工头确实有这个想法。 下一秒，方浩将包里的玉米馍和食物扔到地上，踩了个细碎，指着工头的鼻子骂道，“你丫的给我趴地上好好看看，有没有东西！” 等扬起的灰尘散开，工头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一圈，“没有。” 方浩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药丸放回工头手里，“去吧。” “把这玩意儿给江宇扬送去。” 方浩走后，工头越想越气，索性把药丸全扔地上了。 ...... 苏莲花往回走了一段路，苏娇娇便从旁边半人高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她这个位置能看到工地入口，当然知道苏莲花成功进入了工地。 “姐，有收获吗？” 苏莲花点头，“回去说。” 一到家，苏莲花就掏出了口袋里被团成一团的纸球。 苏莲花一目十行，“江知青发现大坝整体左上角地基不牢、建造得很薄，如果洪水来临，很可能会撑不住垮塌。” 苏娇娇皱眉，“但工地年前就结束了，等洪水来临起码要明年丰水期时，难道我们要等到那时候？” 苏莲花摇头，“况且就算那时候大坝出了问题，可能是洪水太大。” 可能是下面的人监管不力。 可能是维护不到位。 很可能根本动摇不了方国伟和陈应雄。 必须得在工地完工之前就将质量问题暴露出来。 苏娇娇看着苏莲花，“江知青还说了什么吗？” 苏莲花淡淡地垂下眼睫，“没有。” 实际上，她撒谎了。 江宇扬提出了一个方案，便是以身犯险。 如果大坝的薄弱处断掉了，而且还有人受了伤，再鼓动人将事情闹大，就能顺理成章地请上级介入，调查工程质量事件。 但前提是，这个以身犯险的人是江宇扬。 苏莲花几乎想都没想，就将展开的纸条在油灯上烧了。 她相信，即便是苏学海知道了，也不会置江宇扬的安危于不顾。 苏娇娇想了想，“我看到方浩了。” 苏莲花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不会问起他。” “今天我本来应该进不去的，是方浩将我带了进去。” 得到了江宇杨传递的消息。 苏娇娇心情复杂，“他为什么在那里？” 苏莲花隐隐约约感觉方浩来大坝做监工和苏娇娇有点关系，但她并不确定，“不清楚。”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方家和苏家之间的争斗一无所知，对苏家，对我，或者说是对你，没有一点防备。” 第101章 苏总 从苏莲花走进工地的那一刻起，不管后续有没有继续利用方浩来查找线索，苏娇娇都已经逃脱不了干系。 因为苏娇娇就是那座链接方浩和苏家的桥梁。 苏娇娇沉默了下，“姐，下次不要再通过方浩了。” 她们可以另想办法。 苏莲花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除非苏家放弃寻找账本。 否则必定会和方浩扯上关系。 苏娇娇打定主意在这件事上不能跟方浩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回想起今天在工地门口看到的，当时有辆车开过来，保安看了眼车牌号后就直接放行了。 “姐，你进去期间有注意到一辆车吗？” 苏莲花:“有，是辆运送物资的车辆，好像是米、面、油。” 当时她们站在厨房，出去时门口摆放着一堆物资。 离开的时候，苏莲花还看了一眼。 苏娇娇说出了心中的猜测，“那个车辆上的标志我见过，好像是陆承延所在的百货公司的。” 之前陆承延开的那辆破破的小货车上，就有这个红色的树苗标志。 “你说，会不会给这个工地送物资的就是正阳百货？” 苏莲花皱眉，“你会不会看错了？镇上就有粮油批发店，他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大老远地从县城运送物资过来。 苏娇娇也觉得奇怪，但她几乎确定那辆车是正阳百货公司的。 “这样，我明天赶早去县城找陆承延问一问。” 翌日一早，苏娇娇坐上了去县城的拖拉机，寒风刮在脸上已经有了微微刺痛的感觉。 树木变得光秃秃的，有了几分萧瑟。 苏娇娇将围巾裹紧了些。 下车后直奔陆承延的公司驻地，这是她第一次来“自己”的公司，大大的招牌上写着运承机器公司，占地面积也很宽广。 她想象中就是一间房子，一两个办事人员，结果里面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苏娇娇望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人。 须臾的功夫，一个机灵的男生走过来，“您好，请问您是来买收割机的吗？” “您有熟悉的业务员吗？如果没有不如我来帮您介绍下？” 苏娇娇回答，“我来找人的。” 业务员十分热情，“您找谁，这里的人我都认识。” 苏娇娇吐出三个字，“陆承延。” 说完，业务员对她更好奇了，“您找我们陆总干什么？” “他白天一般都不在这儿。” 陆承延每天都神出鬼没的，很少来公司，大部分时间都是齐经理在管理。 碰巧老齐接待完顾客送他们出来，一眼看见了苏娇娇，“来找陆总？” 苏娇娇点头。 老齐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低声对他说了什么，那男孩儿飞快地跑了出去。 老齐看着她，“去办公室等吧，我让我孙子给陆总报个信，他知道你来了，会赶回来的。” 苏娇娇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业务员忍不住问，“齐经理，这位是谁啊？” 老齐面带微笑，“说起来你们的确还没见过。” “她是公司的和合伙人之一，你们可以称呼她苏总。” 苏娇娇自己都愣了下。 苏……总？ 她这就成老总了？ 业务员的表情更直接，嘴巴张得大大的，“苏总？” 满脸的不可置信。 天呐。 这公司有多赚钱他是有所耳闻的，陆总也就罢了。 毕竟他是个男人。 有钱好像也理所应当。 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女同志竟然是公司唯二的负责人？ “齐经理，您不是逗我玩的吧？” 老齐啧了一声，“难道我还骗你啊？” “收割机图纸的初稿就是苏总画出来的，可以说没有苏总，就没有现在成型的收割机。” 苏娇娇神色窘迫。 她画得跟鬼画符似的，顶多给老齐他们这帮搞技术的提供了一丢丢灵感。 哪有老齐说的这么厉害。 业务员顿时肃然起敬，“怪不得说女子能顶半边天。” “苏总真是女同胞们的楷模。” 苏娇娇再听下去耳朵就该红的烧起来了，忙不迭说道，“我们快去办公室吧。” 到了办公室，老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搪瓷杯，给她泡了杯红茶。 苏娇娇眼尖地发现，杯子上还印了她的名字，觉得十分稀奇。 但老齐的杯子上又没有了。 老齐解释道，“你的杯子是陆总专门定做的，以防杯子用混了。” “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倒没关系。” 苏娇娇双手捧着杯子，氤氲的茶气飘起来，让她的心暖和和的。 老齐很忙，呆了两分钟，就被人叫走了。 苏娇娇坐在座位上等了很久，才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苏娇娇回头，便见陆承延出现在拉开的门缝里。 她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 陆承延拉开门进来，又关上了门。 走到苏娇娇面前时，气息还有点不稳。 苏娇娇抬头，“你是跑着来的吗？” 陆承延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嗯，难得你大老远来找我。” “我怕你有急事。” 苏娇娇想说确实有点急事，但开口就变成了，“不急。” “你下次慢慢来。” 安静的间隙，苏娇娇有些不自在，“我那天看到一辆车，标志有点像正阳百货公司的，但是不是特别确定。” 陆承延问:“红色的树苗？” 苏娇娇点头，“你有笔吗？我画给你看。” 陆承延从抽屉里拿出纸笔递给她，“你在这里可以随意一些。” “办公室有你的一半。” 苏娇娇淡淡笑了笑，“公司生意看起来挺好的。” 陆承延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是挺好的。” “等过年的时候，你能分到一大笔钱了。” “苏总。” 苏娇娇一瞬间开心得不得了。 拿起笔豪迈地挥洒起来。 陆承延渴得嗓子冒烟，趁苏娇娇画画的时间，拿出自己的杯子倒了杯白开水，猛猛灌了两口。 然后将杯子放到苏娇娇的杯子旁边。 苏娇娇将纸拿给陆承延，“你看看，是不是百货公司的车辆？” 陆承延只看了一眼便确定，“没错。” “你在哪里看到的？” 苏娇娇说道，“莲花村。” “一个大坝的工地上，这辆车送物资过去。” 第102章 好喝吗 陆承延对百货公司的每一项业务都非常熟悉，尤其他管理着采购部，所有商品进出都必须经过他手。 但陆承延并没有听说有物资运输到莲花村。 除了那人——杨老板的养子杨赫廷。 杨老板之下，杨赫廷在公司拥有最高决策权，可以调动公司一切物资，但需要知会各分管领域的副总经理。 杨赫廷并没有通知他。 陆承延的眼神闪了闪，“这件事我现在就能去公司确认。” “估计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车辆是属于正阳百货公司。” “你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苏娇娇点头。 从她出发来县城的那一刻，便没打算瞒着陆承延。 而且偷账本的事情一直没有明显进展，苏娇娇早就想问问陆承延，看看他有没有好的想法。 苏娇娇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陆承延听。 说完，她看了陆承延一眼，“我们已经拖得太久了。” 陆承延迅速理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你们知道账本存放位置吗？” 苏娇娇拿起刚刚画的纸，翻面后立马画出了工地的大概布局。 画完后将工头居住的那间铁皮屋圈了起来。 “我爸和江知青，都确认了这个位置。” 陆承延粗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后问，“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苏娇娇水润的双眸对上陆承延的目光，不安地眨了眨眼，极力克制住心头的忐忑不安，“我需要你帮我偷账本。” 陆承延听后没有一丝诧异，也没有一丝不满，神色平静的，仿佛对方说的只是一句稀疏平常的话。 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里面潜藏的危险，“具体说说。” 苏娇娇被陆承延淡定的情绪感染，“你不觉得我很冒昧？” 陆承延摇头。 “很唐突？” 陆承延再次摇头，“你不需要反复和我确认，就算你问一百遍，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我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相反，陆承延很高兴苏娇娇来找他帮忙，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不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要听听你的想法再做决定。” 苏娇娇再也没有顾虑，把想法托盘而出，“工地的安保非常严格，想要通过正常途径根本无法进入。” “而且方镇长和陈应雄都把苏家人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十分防备。” “但是如果借助百货公司的车辆，便能轻松进入工地。” 陆承延嗯了一声，“算个方法，但这只是进入，要拿到账本，需要钥匙。” 苏娇娇:“错了。” “拿到账本不一定不需要钥匙。” “我爸曾经说过，铁皮屋的锁并不牢固，随便一个榔头，就能把锁敲掉。” 苏娇娇见陆承延的嘴唇动了动，心知对方不赞同她这么冒进的方式。 她立即解释，“我知道你担心声音太大，但如果当时周边并没有人呢？” 陆承延再次看了下苏娇娇画的草图，“照图上来看，铁皮屋处在相对偏僻的位置，但是想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难。” 砸锁的声音反倒是其次。 毕竟工地上本就嘈杂。 苏娇娇当然明白这件事做起来有难度，但不是没可能。 如果工地上出了事，或者有其他突发情况，就能很容易地将工人在短时间内聚集到其他地方去。 “我再想想。” 陆承延见她愁眉苦脸的，“想要找到整件事的弱点，对工地还得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叫上石头，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苏娇娇不明就里，为什么要叫上石头。 那人好像一直不怎么待见她。 陆承延:“石头是运输部的，对运输物资到莲花村的这件事可能略知一二。” 苏娇娇哦了一声，“好。” “等我喝口水就走。” 刚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的。 正要端起茶杯，这才发现她的杯子旁边摆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 上面写着陆承延三个字。 苏娇娇恍惚记起，上辈子和徐一鸣结婚的时候，徐一鸣没什么钱，让家里寄了五块钱作为彩礼。 然后便是一对印着鸳鸯的碗具。 上面分别印着两人的名字。 现在这摆在一起的两只茶杯，莫名地让苏娇娇脸红起来。 她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饮而尽，然后走到旁边将茶渣子倒掉，“哪里可以洗杯子？” 陆承延端起自己的杯子走过来，“给我吧。” “我一起去洗。” 苏娇娇眼睁睁看着两只杯子重新靠在了一起。 等陆承延离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想什么呢？ 淡定！ 你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容易上头。 根本没什么啊。 不过就是两只印了名字的杯子而已！ 外面响起陆承延的脚步声，苏娇娇瞬间淡定起来。 看着陆承延把两只杯子放进柜子里。 还是挨在一起的！ 苏娇娇认命了。 陆承延余光瞥见她懊恼的神色，嘴角勾起笑意。 他当然看见了苏娇娇的不自在。 但是就想逗逗她。 放完杯子，陆承延故意说道，“红茶好喝吗？云南那边产的。” 苏娇娇垂着的头轻点两下。 “那就多来办公室喝茶。” 陆承延带着她去了公司里面的小食堂，边走边介绍，“目前公司一共八个人，加上老齐一共三个技术员，四个业务员，一个司机。” “老齐他们不爱吃外面的饭，就找了一个做饭的阿姨。” 陆承延让阿姨单独炒两个小菜，不和其他人一个桌。 石头到的时候，菜刚好上桌。 看见苏娇娇坐在桌边，挑了挑眉，“哟，好久不见。” 陆承延把碗往他手里一放，“打饭去。” 石头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我以为陆哥你终于想起来，要请我吃好吃的了。” 没想到是沾了别人的光。 不过菜不错，石头很快又活蹦乱跳起来。 陆承延直接问了莲花村送物资的事情。 石头惊奇地看着陆承延，“神了，陆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我觉得这些物资有问题。” 苏娇娇一听，饭都没心思吃了。 陆承延用公筷给她夹了点青椒肉丝，“不急，边吃边听。” 一边示意石头继续讲。 石头突然反应过来，莲花村。 第103章 洗内裤 他说怎么陆哥今天心情这么好，大中午的还专门叫他过来吃饭。 原来是为了苏娇娇啊。 石头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 见苏娇娇眼巴巴的望着他，只好咽下饭菜，胡乱抹了把嘴，“我可不是为了说给你听。” “就算没有你，我也准备找时间和陆哥汇报莲花村的事情。” 苏娇娇盯着石头的表情，某一瞬间觉得他这股傲娇的样子，和苏青很像。 低头吃了一口青菜。 陆承延最先察觉到苏娇娇的情绪变化，皱眉看着石头，“你话有点多了。” 石头头顶一凉，不敢再挑衅苏娇娇，“哦。” 迅速切入话题，“陆哥，莲花村最近有个修大坝的工程，已经修了大半年了。” “一直是我们公司给送物资过去。” “但公司都知道我是陆哥你的人，之前从来不安排我去送货，上个月老张说要去省城儿子家养老，就辞职了，公司司机只剩两个。” “有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安排我去送货。” “但是他们有规矩，不许我动物资，从装箱到卸货，都不让我动手，只是开车把货物从县城运输到工地。” “为了避免我中途查看，他们会专门派一个人坐我旁边监视我。” 陆承延注视着他，“你发现什么了？” 石头语气有了几分得意，“他们以为不让我碰就发现不了问题，也不想想我从十五岁就跟着你跑车，南来北往，怎么可能瞒的过我。” 他突然压低声音，头往坐在对面的陆承延凑近，“陆哥，他们以次充好。” “一袋米的重量一样，压在地上的声音按道理应该是差不多的。” “但他们搬运的时候，明显能看出来一些袋子轻，一些袋子重。” “我趁他们不注意，悄悄上手摸了一把。” “你猜怎么着？”石头的眼里满是兴奋，“竟然是软的。” “里面根本不是米。” 不知道塞的什么破布滥竽充数。 说完，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承延和苏娇娇的反应都非常……平静。 石头一腔热血的想要分享八卦和秘密的心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不满的瘪嘴，“不震惊吗？” 两人摇头。 “不意外吗？” 摇头。 石头气急败坏的将刚刚挪了一半的屁股挪了回去，坐正身子，“你们怎么这样啊。” 弄得他很没成就感啊。 苏娇娇笑了笑，“这个项目有人从中贪污公款，物资是贪污的重灾区，所以你说运输的无意中米被换掉了，对我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况且，苏娇娇亲眼见过江宇杨在工地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稍微一想就能明白过来。 石头泄了气，“好吧。” “你们早点说嘛。” 害他浪费这么多口舌。 陆承延夹起一个大白馒头放他碗里，“辛苦了，多吃点。” 要放在平时，陆哥亲自给他加菜，石头肯定感动得不行。 但石头一看苏娇娇碗里的肉啊菜的，有点不平衡，“陆哥，你偏心。” 陆承延平静的回答，“书上说，心的位置本来就是偏的。” 所以，偏心不是很正常吗？ 苏娇娇附和的点点头，“我作证，陆承延说的是对的。” “偏心有科学根据。” 说完，和陆承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和戏谑。 石头埋头吃饭，忍不住腹诽。 欺负他没读过书是吧。 偏心哪有什么科学根据？ 有科学根据的是心！偏！ 这两个词顺序都不一样！ 陆承延不逗他了，“大坝这个项目你还了解多少？” “有关的无关的都可以。” 看里面能不能找到一丝有力线索。 石头认真地想了想，“他们不许我在工地随意走动。” “我想打听些情况，就和看着我的那个保安聊天，他是工头的亲戚，叫老王。” “不过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反而讲了一堆工头的家长里短，我都不耐烦听。” 陆承延眼神忽而锐利起来，“讲讲，越详细越好。” 石头不确定的问，“你说工头家的事情？” 在得到陆承延的肯定之后，石头开始努力回想，“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工头把老王骂了一顿，老王气冲冲的，好像故意想在我面前贬低工头。” “说工头自己没本事，全靠他岳父岳母扶持才有了今天，工头的岳父是县城棉花厂的车间主任，岳母是工厂的妇女主任，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工头的媳妇儿在县城医院当护士，一家人都有非常体面的工作，当时大家都说工头是祖坟冒了青烟才找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后来才知道，他媳妇儿特别凶，工头赚的钱必须一分不少地上交，只留一点生活费，有一次他媳妇儿发现工头藏了私房钱，直接冲到工地上揪着工头的耳朵，狠狠扇耳光，谁都不敢拦。” 工头丢人可算是丢大了。 后来，大家再谈起工头，都只是笑着摆摆头，“他这福气也不是一般人能享的。” 说到这里，石头神神秘秘地，“工头在家连媳妇儿的内裤都要帮着洗。” 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古代的人都说了，丈夫是天，从来都是男人赚钱，女人在家操持家务。” “哪有给女人洗内裤的道理？” “陆哥，你说是不是？” 陆承延头一次有点尴尬，“你在女同志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别人两夫妻关起门来，做什么都不关外人的事。 只是拿出来说总归是有点没面子。 石头好不容易看到陆承延微囧的时候，立马刨根问底，“陆哥，你说你这么大年纪，这些事情也用不着害羞啊。” “如果你以后娶了媳妇儿，愿不愿意给她洗内裤？” 陆承延粗浓的眉毛紧紧蹙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偶尔颤动的睫毛还是显示出一点不自在。 石头紧追不舍，“陆哥，你倒是说啊。” 苏娇娇的目光也落在陆承延的身上，宽广的肩膀，高大的身材，五官硬挺，麦色肌肤。 遇事沉稳，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淡然处之，认识这么久，她几乎没看过陆承延失控的样子。 这样的人。 实在是想象不出对方蹲在地上，呼哧呼哧给媳妇儿洗内裤的样子。 第104章 先机 陆承延缓缓抬起头，“想知道？” 他的语气明明没有一丝波动，但石头莫名感受到了压迫感。 “也不是很好奇……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陆承延嗓音低沉，带着男性独有的磁性，“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娇娇原以为等不到答案了，闻言登时抬头看去。 只听陆承延说道，“还没结婚，我不知道会不会帮她洗贴身衣物。” “也许到时候根本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石头本来正全神贯注地听他的答案，听完后只觉得索然无味。 听君一席话，正如听君一席话。 “陆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再说了，男人不愿意给媳妇儿洗内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话题重新回到工地相关的事情上来，但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陆承延让石头随时密切关注去莲花村送物资的事情，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通知他。 临走之前，陆承延问了句，“工头的媳妇儿在哪个医院工作？” 石头愣了下：“县人民医院。” “你问这个干嘛？” 陆承延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转身和苏娇娇眼神对上的那一刻，苏娇娇冲他眨了眨眼，“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吗？” 模样灵动俏皮。 陆承延软了语调，“恩，应该是。” 苏娇娇竖起大拇指，“说明我们是一样聪明的嘛。” “可是，要怎么引她过去？” 放消息说工头背着她藏私房钱？ 但是别人真的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然后赶去工地求证吗？ 陆承延的目光凝视着远方，眸子漆黑而专注，仿佛这一刻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他。 半晌后，他才说道，“只是让她人到工地上去还远远不够。” 必须得让工头的媳妇去闹事，闹得越大越好。 “这件事难，也不难。” 陆承延嘴角微弯，“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先机。” 苏娇娇不完全理解他的想法，语气急切，“要怎么做？” 陆承延：“藏私房钱固然让人生气，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男人犯什么错，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 苏娇娇咬唇，“你是说......搞破鞋？” 这话是相当的难听。 陆承延点头，“没错，就他们的情况而言，夫家和娘家的地位从一开始就不对等，女人处于高位，工头反而处于低位。” “一个人高高在上久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难免会产生控制欲。” “这时候，如果土皇帝般的女人发现男人背叛了她，一定会......发疯。” 趁工头的媳妇儿大闹工地的时候，便是他们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苏娇娇听完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陆承延看着五大三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竟然还颇有城府。 还能想出这种构陷人的方式。 挺阴损的。 陆承延微微抬眸，眼神直直地撞进苏娇娇的眼里，带了两分审视，“你会觉得我卑劣吗？” 苏娇娇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陆承延率先开口，“我一般不会主动对付别人。” “我是帮你。” 苏娇娇：..... 好的，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站在世俗的角度，去批判陆承延的行为，多少是不知好歹。 不过，“你想多了。” “就算你没有提出来，我也会用差不多的方法，引诱工头的媳妇去工地闹事。” 从本质上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陆承延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笑意明显，“是你说的。” “我们是一样聪明的人。” 苏娇娇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你说的先机是什么？” 陆承延：“石头。” 苏娇娇挑眉，刚好脚下有块石头，她踢了踢，“该不会是这个石头吧？” 陆承延神色戏谑，“不是。” “刚和你一块儿吃饭的人叫什么？” 苏娇娇后知后觉，“石头。” 那刚刚就不该让对方离开呀。 “我们现在去追？” 陆承延轻轻摇头，“去办公室等吧。” “我找人去叫他。” 是他不该那么早把石头赶走。 苏娇娇看着陆承延把老齐的孙子叫过来，交代几句后，小男孩就走了。 陆承延过来带苏娇娇去了办公室。 然后拿出印有名字的两个杯子，添茶倒水。 一气呵成。 苏娇娇捧着杯子喝水的时候，已经很淡定了，不像一开始看到两个印有名字的杯子摆在一块时那样尴尬和害羞。 是以她问道，“我看老齐他们的杯子上是没有名字的？” “是只有我们两个的有吗？” 陆承延恩了一声，“本来全部都要印的。” “结果印了两个，机器就坏掉了。” “后来老齐他们嫌麻烦，干脆就不印了。” 听完，苏娇娇隐隐有点失落。 原来只是她再一次想多了。 好在有点心理准备，情绪很快揭过。 石头推门进来的时候，一脸的不高兴，“托你们的福，我都快走到公司门口，又被你们叫回来了。” 陆承延不痛不痒地，“那你走得挺快。” 他们好像都没说几句话。 石头一噎，随即抱怨，“陆哥......” 陆承延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原地开心地起飞，“给你放假。” 石头一字一顿地蹦出几个字，“真的吗？” 陆承延很肯定的，“真的。” 石头脸上的笑意憋都憋不住，“哎呀，陆哥，我刚刚真不是怪你们啊。” “就是这两天身体不咋好，路走多了就累。” “哈哈。”他兀自表演着。 陆承延虚虚抬眸，“那正好，放假的时候你去医院看看。” 石头打着哈哈，“不用不用，给我放两天假比啥都强。” “陆哥，有你这句话，我下午可就不去上班了，公司那边你一定记得帮我说啊。” 要是算他矿工，要扣钱的话，石头宁愿不放假。 苏娇娇在一边看着，怎么看都觉得陆承延像一只阴险狡诈的狐狸。 一步一步勾引猎物掉进他提前设置好的陷进里面。 陆承延：“不，你需要。” 石头愣了下，“陆哥，我真没毛病啊。” 非要他去医院干啥。 陆承延施施然地盯着对方，伸手拉过石头的手，下一秒便听见一声惨叫。 第105章 惊悚 石头猛然震惊地看向陆承延，又面色扭曲地看向受伤的右手。 疼得龇牙咧嘴。 呲哇乱叫。 “陆哥，你就是这样给我放假的！！！” “你早说是断手的代价，我怎么也不能答应啊。” “你这是欺诈！” 陆承延安抚道，“我下手的时候用了点巧劲儿，你的手疼是疼了点，倒不至于断掉。” 石头疼的眼角沁了泪意，“陆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不至于断掉！ 他的命也是命！ “不是……陆哥，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啊？” 陆承延语气抱歉，“有项重要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 石头用完好的那只手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极力忽略右手传来的疼痛。 扬起脖子，伸长耳朵。 他倒要听听是怎么个事儿。 陆承延和苏娇娇一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说完后，石头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你们该提前告诉我。” 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陆承延冷不丁来一句，“提前说你，怕你有防备后，不好操作。” 石头气呼呼地瘪嘴，“你们是怕我不同意吧。” 所以来个先斩后奏，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娇娇见石头疼得额头出汗，濡湿了额前碎发，明明心头是委屈的，但强撑着不肯表现出来，只咋咋呼呼地骂。 好像这样就能将不好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苏娇娇从口袋里摸出手帕，轻柔地帮石头把头上的湿汗擦掉。 陆承延目光凝了凝，“给我吧。” 他刚拿起帕子，石头便猛地把头偏到另一边，“求求了。” “我是手疼，不是脑壳疼。” 石头站起来，“我去医院了，各位等我成功归来。” 嗖的一下跑不见了。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 石头护着右手在人群里穿梭，没有贸然前去医治。 他记得工头的媳妇儿姓曹，叫曹梅婷。 石头逛了一圈，倒是见着了几个戴着护士帽的女同志，但不知道谁是谁。 干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就在石头疼得厉害，忍不住要先找医生看看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小曹，带这个伤者去清理下伤口。” “哎。”一个长相斯文，身材瘦小的女生走进诊室，带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 石头还以为听错了。 这个女人能是曹梅婷？ 那样彪悍的女人，难道不是长得五大三粗，塌鼻子厚嘴唇的丑八怪？ 石头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和中年男人。 只见女人拿来清创的药品，“把衣服再往上撩一撩！” 中气十足。 偏厚的嗓音和娇小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中年男人色眯眯地看着女人，“小姑娘，轻一点，我怕疼。” 女人冷着脸不理会，用镊子将伤口里的杂物夹出来，再用蘸了碘伏的棉签清理伤口。 中年男人偶尔故意往女人的胸前凑一凑，只是都没如愿揩到油。 趁女人转身拿药的瞬间，中年男人伸手摸上了女人的腰。 神色猥琐至极。 石头当即上前，一把抓住中年男人胡作非为的手，“你他妈的干啥！” “这是医院，你他妈的发情不分场合是吧！” 女人扭过头，不耐烦地转了转脖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女人抡起胳膊，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中年男人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 中年男人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刚好压住了受伤的地方。 整个过程，石头看得目瞪口呆。 茫然四顾，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哪在干什么的错觉。 女人叉腰对着男人臭骂，“你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你个不要脸的杂种，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重新扇回你妈肚子里？直接让你重新投胎做人！” “瞅瞅你这个衰样，歪鼻裂嘴，鸭脖鸡胸，脑袋像个棒槌！” 中年男人指着她，“你……你……你！” 半天只骂出来一个“臭婆娘。” “我要告你。” 女人丝毫不虚，“去啊，你。” “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曹梅婷。” “我爸是车间主任，我妈是妇女主任，你掂量掂量自己，斗不斗得过我。” 中年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灰溜溜地走了，“你们医院的人素质太差了。” 石头要在曹梅婷开口骂人的时候就退了好几步。一个不足一米六的柔弱女人打起人来和骂起人来的反差感。 简直有种惊悚感！ 更恐怖的是这个人就是他即将要攻略的对象！ 如果以后被曹梅婷发现，石头骗了她。 会不会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曹梅婷眯着眼看了石头一眼，“刚刚是你出头帮我？” 石头点了点头。 曹梅婷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态度还算好，“你手受伤了？” 石头又点了点头。 曹梅婷皱眉，“不会说话？” 石头准备摇头的时候，立马开口，“会说。” 曹梅婷指着医生办公室，“进去找医生看看。” “如果后续需要包扎，或者固定，来护士台找我，我给你弄。” 石头立马跑进了医生办公室。 一个护士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曹护士，你刚刚把这个小同志吓坏了，他等会儿铁定不敢来找你。” 曹梅婷不在意地哼了声，“随便他。” 曹梅婷是这里技术最好的护士，要不是看在石头主动帮她的份上，曹梅婷还不愿意帮忙呢。 石头在医生面前胡诌了一个受伤理由，医生左看右看，“有点错位，我先给你正骨。” 医生按住他的手，“放轻松。” 只听咯噔一声。 石头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再活动的时候，疼痛就减轻了一大半。 “小伙子，回去静养几天，不要搬重物。” 石头问，“我这个要不要用木头之类的固定一下？” 医生想了想，“不是很需要。” 石头:“医生，我特别怕留下后遗症，稳妥点，要不找人给我固定下吧。” 医生奇怪地打量他一眼，这年头还有人主动送钱的，“先说好，固定是要另收费的。” 石头连连点头，“可以，没问题。” 第106章 是我丈夫 医生喊道，“小吴，带这个小伙子去固定。” 石头站起来，刚想说不用他安排，自己已经看好了一个护士了。 结果叫小吴的护士行动迅速，直接走到他面前，“跟我来吧。” 石头此时非常地纠结。 换人吧，太刻意了。 不换人，那他来这一趟的意义在哪。 “走吧。”吴护士见他脚下跟长了钉子似的，打趣道，“怎么，被我们曹护士吓住了，不敢过去？” “放心，我们曹护士不吃人。” 石头听她提起曹梅婷，来了点兴趣，“你们很熟吗？” 吴护士笑道，“终于肯走了。” “你一个大男人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两人边走边聊天，“放心，只要你不惹到她，曹护士这人好得不得了。” 来到护理的办公室，石头一眼瞧见在里面忙碌的曹梅婷，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吴护士轻轻推了他一把，“进去。” 然后笑嘻嘻地跟曹梅婷吐槽，“看你把人吓得。” 曹梅婷鄙夷的目光飘过来，“要不我走？” 石头忙说，“不用。” 从善如流地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吴护士拿来夹板和纱布，先是摸了摸他受伤的位置，“看起来还好。” “你是怎么受伤的啊？” 石头不想多说，只是不住地摇头，“运气霉，不提也罢。”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受伤才最合情合理，懒得编理由。 “本来有个赚钱的工作，现在手受伤了。” “暂时也去不了了。” 吴护士果然好奇，“看你年纪不大，你做什么的？” 石头:“司机，我是正阳百货公司的司机。” 吴护士多打量了他两眼，“你竟然会开车！” 现在这个年头，大部分人连车都没摸过，更别说会开车了。 司机虽然算不上铁饭碗，但随着发展，物流运输的需求加大，司机普遍很好找工作。 而且工资不低。 “你还挺厉害的嘛。” 石头不好意思起来，“一般吧，最近莲花村那里有个修大坝的工程，我们公司刚好负责给工地送物资。” “像这种离开县城的运输，我们每跑一趟就有额外补贴，我还想趁着机会多赚钱，偏偏这个时间点受伤了。” 曹梅婷听到莲花村时就竖起了耳朵。 因为她的丈夫张树秋就是大坝工地的工头，只是她一般很少对外谈家里的事情，是以同事们只知道张树树在工地做事，但不知道具体地方。 吴护士很自然地宽慰石头，“你有的是时间赚钱，耽误一天两天的不碍事。” “说起来，我们曹护士的丈夫也是工地上的。” 石头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终于谈到正事了。 突然开始庆幸给他包扎的是这位健谈的吴护士，一直在配合他把天聊下去。 一切话题都引出的合情合理，一点儿不生硬。 如果是冷面的曹梅婷，反而可能达不到这个效果。 石头接着聊下去，“是吗？” “曹护士放心让丈夫一个人在工地？” 吴护士平时里听得八卦不少，当然知道石头的言外之意，“这你可想多了，咋们曹护士教夫有方。” “给她家老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石头仿佛联想到刚才曹梅婷打中年男人的样子，诺诺地说了句，“也是。” “不过我说这些也不是空穴来风。” “就我送货的那个工地，那里的工头就在工地上跟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 “听说他也是有媳妇儿的，这不是背着媳妇儿乱搞吗？” 石头编得正起劲，猛地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眼。 曹梅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石头抽了一口凉气，“曹……曹护士，你干嘛？” “我可没说你的丈夫。” 吴护士也奇怪地看了下曹梅婷，“婷婷，怎么了？” 曹梅婷接过她手中的工具，“我来吧，你去休息会儿。” 吴护士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立马让出位置，“行。” 曹梅婷动作流畅娴熟，显然比吴护士的技术更好。 她垂着头，目光专注地盯着石头受伤的地方。 “怎么不继续说了？” “听着很有意思？” 石头磕磕巴巴起来，“也没啥，就……背地里讨论别人也不太好，我还是不说……” “说！”曹梅婷语气浑厚，不容置疑。 石头像是被吓住，“哦。” “也没啥，我送货的时候看工地上有个娇滴滴的女人，觉得好奇，就多问了两句。” “那些人吞吞吐吐，说是工头的二老婆。” “还说工头对那个女的可好了，什么东西都给买。” 曹梅婷抬头，“他哪儿来的钱？” “啊？”石头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就……他的工资吧。” “最近工地上管得特别严格，都不许外来人员出入，就连家人探亲都不许进工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隐瞒工头养二老婆的事情。” “有人为了见亲人一面，就给工头塞点红包，一毛两毛的，出手大方的甚至会给一块。” “你想想，一百多号工人呢，要是都给个一毛两毛，那可就是十几块了。” “工头还能差这点钱吗？” 石头顿感受伤的位置疼得厉害，弱弱地喊道，“曹护士，我疼。” “你轻点。” 对方手上的力道一松，“不好意思，没注意。” 说完，石头语气正义，“我是看不上这种男人的，媳妇儿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结果男人还在外面乱搞。” 吴护士看出曹梅婷的情绪不对劲，小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还是我来吧。” 曹梅婷:“如果你是我，想来你的身体也会不舒服。” “他说的那个工头，是我丈夫！” 吴护士惊讶极了，嘴巴长成一个大大的o字，“怎么会？” “你家老张有多怕你，你不知道？” “他哪敢背着你做这些。” 石头假装惊恐地捂住嘴巴。 “对不起，我乱说的，你不要当真。” 曹梅婷斜了他一眼，“刚刚不还义正言辞地为我抱不平？” “现在知道我是那个受害者，就想和稀泥了。” 石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都是听工人乱说的。” “不作数。” 第107章 道歉 曹梅婷突然勾起一抹阴笑，“他敢背着我乱搞，就要接受自己做不成男人的准备。” 石头胯下一凉，腾地一下站起来！ 太可怕了。 这女人竟然要废了工头的命根子？ 石头发现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不是太超过了。 已经到了不可控的范围。 石头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曹护士，别冲动。”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百年修得同船渡，十年修得共枕眠。” “夫妻一场多不容易，万一我听错的，冤枉了他。” “你这么冲动，要是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不就成罪人了。” 石头真心实意地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都怪我乱说话，你千万冷静啊。” 曹梅婷拿起一把小刀，比画两下，“你说得对。” “我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由你带我去找到真相。” 石头:“你想干嘛？” 曹梅婷目光直视，“我说了，带我去工地找张树秋。” 石头没反应过来，“张树秋是谁？” 吴护士站出来，“搞半天你不知道那个工头的名字？” “婷婷丈夫就叫张树秋。” 石头哦了一声，“曹护士，这工头不一定是你丈夫，再说了，工地现在不许外人进去。” “你想找他也找不着。” 曹梅婷:“我管不着这么多，你既然进得去，那我就一定能进去，你想办法把事情给我办妥了。” 不等石头回答，她继续说道，“别想着躲我，我知道你在哪上班。”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石头嘴唇动了动，终于无力地垂下头，“哦。” “我这两天手伤了，等我伤好了，去送物资的时候就通知你。” “但是我们那里一般有两个人一同运输，你必须得找准时机，躲到车厢里。” 曹梅婷满口答应。 一时间，整个护理室再没有声音。 曹梅婷瞪了石头一眼，“还不走？” “等我们八抬大轿送你出门？” 石头这才慌忙往外走。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曹梅婷和吴护士的时候，吴护士才上前，“那小伙子可能就是看错了，听错了。” “你不要着急。” “先弄清楚再说，我相信你家老张。” “哼。”曹梅婷冷笑着，“只一点，无缘无故的，别人为什么到我面前来污蔑张树树？” “难道张树秋还成了香饽饽？” “或者说是小三特地请了人来拆散我和张树秋。” “那我只庆幸，发现了他的背叛。” “我曹梅婷，在县城也是多少男人追求的，还不至于输不起一个男人！” …… 石头回到收割机办事处，向陆承延和苏娇娇汇报这件事情的进展情况，“鱼已经上钩了，下次送货，我就能带着曹梅婷去工地捉奸。” 陆承延和苏娇娇都夸他做得好。 只有石头闷闷不乐的，“陆哥，我受点伤是小事。” “但是如果我把他们的婚姻给拆散了，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石头虽然嘴上说着男人给女人洗内裤，很让人不耻，也同情工头的遭遇。 但石头自己是单亲家庭，所以更懂得一个完整家庭对孩子的影响。 “我们把实情告诉曹梅婷，让她配合我们不行吗？” 苏娇娇看着石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才更深刻地认识到，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他有自己的是非观。 所以会自责，会惶恐。 苏娇娇沉默一下，“石头。”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郑重地喊他的名字。 “不论工头在婚姻这件事上是否忠诚，他帮着方镇长和陈应雄做事，压榨工人，单这一点，就不值得同情。” “我们虽然编造了莫须有的罪名，但工头并不无辜。” “如果这一次我们没有揭露方镇长一行的罪名，导致他们变本加厉，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时候工头面临的惩罚很有可能是……死。” “所以，我们是在阻止工头犯下更大罪名。” “阻止他滑向更深的深渊。” “我们是在帮他。” 一句句话，像是编钟一样狠狠撞击在石头的心上。 将他固有的观念撞得七零八碎。 陆承延就这么一直站在旁边，目光温和地看着苏娇娇。 石头被说服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但是我事后还是要去跟曹护士解释清楚。” 苏娇娇眉眼弯弯的，“当然，我跟你一起去。” 只是如果事情进展顺利，那么工头作为方国伟的爪牙，必定会一并被处罚。 那个时候，曹梅婷究竟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将她们这些上门请罪的人打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陆承延请苏娇娇吃了晚饭后，开车送她回莲花村。 苏娇娇一点儿没客气，提都没提一句去坐拖拉机的事情，两个人好像都默认了，是陆承延送她回去。 苏娇娇脑袋看着前方，余光的悄悄的看向了陆承延。 她很喜欢陆承延身上这股安定沉稳的气息。 尤其是他偶尔皱眉，浓浓的眉毛蹙起来的样子，特别迷人。 陆承延的下颚很分明。 鼻子也挺拔。 苏娇娇心痒痒的，很想摸一摸，不知道摸起来会不会像看起来这样硬硬的。 然后是嘴巴。 不厚不薄，但是形状特别好看。 苏娇娇看得入迷。 猛然惊觉在自己心里，陆承延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她竟然在肖想陆承延。 在经历了徐一鸣这样的渣男过后，她不是应该封心锁爱吗？ 为什么还能看上男人。 苏娇娇轻轻拍打两下脸颊。 清醒一点！ 陆承延说过，你是他的合伙人！ 才会对你这么好！ 陆承延随意地偏头看她一眼，“困了吗？” “困了就睡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苏娇娇怎么愿意睡觉，她太喜欢在密闭的空间里面，和陆承延相处了。 就好像无形之中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 “不困。” “我陪你说说话，免得你打瞌睡。” 陆承延扯了下嘴角，“跑长途的次数多，我有方法让自己清醒过来。” 苏娇娇好奇，“你怎么做？” 陆承延:“停路边歇会儿。” “用冷水洗把脸。” “如果赶时间，就扇自己两巴掌，或者用针扎手背。” 苏娇娇不相信，“你骗人的吧？” 前面的方法还算正常。 用针扎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