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争霸:从水浒二龙山开始》 第1章 风雪草料场 正是严冬深夜,大雪裹挟着北风,呼呼作响。 在这样的鬼天气中,苍茫天地中,连只野狗,也是踪迹全无。 沧州东门外,十五里外,大军草料场的大路上,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冒雪而来。 “是这里么?” 草料场低矮的东墙外,三人站定。一个头戴毡笠,身披裘衫的大汉,打量了一眼围墙,跺了跺脚,对着身边一个干瘦汉子,低声问道。 “虞侯放心,大军草料场小人常来,错不了!” “好……” 那虞侯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动手吧!” “是!” 得了虞侯吩咐,那干瘦汉子一跃,拔住围墙,一翻身,进了草料场中。 雪,越来越大,风,呼呼作响。 片刻间,草料场中,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映的红光一片。 正所谓,雪欺火势,草助火威。 偏愁草上有风,更讶雪中送炭,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一会儿,熊熊大火就已连成了一片。 “走!……”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那个身披裘衫的虞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率先向来时路走去。 其他两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此时,风雪愈大,北风席卷着鹅毛大雪,吹在人的脸上,如同刀片一般。 “虞侯,风雪太大了,前面有间古庙,我们先去此间,暂避风雪可好?” 三人中一个低矮汉子,明显有些受不住了,刚巧,前面路边有间小庙,那汉子眼睛一亮,紧忙说道。 “也好!” 那虞侯虽然头戴毡笠,不过在这样的鬼天气中赶路,也实在不好受,听了那汉子的话,想不也没想,点头答应。 三人行至小庙,推了推门,却不知这古庙的庙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妈的!……” 那干瘦汉子大怒,抬腿就要去踢庙门。 不过,却被那虞侯伸手拉住。 “差拨何必与一个死物计较。呵呵,我等不住此处,便在这庙檐下,避避风雪就好了。” “虞侯所言甚是,甚是……” 被称作差拨的瘦小汉子,显然不想和这虞侯作对,闻言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见差拨如此识趣,那虞侯也是满面春风,扭头看着草料场中的连天大火,哈哈一笑。 “差拨放心,此事端的亏管事,差拨两位用心!待此间事了,我等回了京师,禀过太尉,担保两位一世荣华。” 那差拨闻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双手抱拳,对着虞侯拜了三拜。 “小人多谢太尉提点。” 见差拨一通点头哈腰,那个低矮汉子,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番,还看张教头那厮,如何推估?” “哈哈……” 听了这话,虞侯也是哈哈大笑。 “今番林冲死了,想来衙内的病,必然好了。” “那是。陆虞侯不知,张老头那厮,软硬不吃!衙内几次三番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可那老头就是不肯相信,这回好了,他的好女婿,这下,可真被他害死了。这回,看这厮还有什么好说的?哈哈……” “对了,差拨,此计可是万全,断不可出了纰漏才好。” 那人笑了笑,突然转头对着差拨,仔细说道。 差拨闻言,呵呵一笑,道。 “府干放心,小人直扒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林冲那厮,就是长了翅膀,也万难脱身。” “呵呵,便是那厮真的走了狗屎运,逃出生天,也不怕,烧了大军草料场,这厮也是死罪难逃!” “好!哈哈,如此最好。陆虞侯,此间事了,我们回城吧。” 在这大雪纷飞的严冬夜晚,外面冷天冻地的,实在难熬,这府干搓了搓手,对着陆虞侯说道。 “哈哈,不忙……” 听了府干的话,陆虞侯却摆了摆手,看了看已经冲天而起的大火,哈哈一笑,道。 “再看一看,待火势停住,我等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了太尉,衙内,也道我们会干事。” “嗯……” 听了陆虞侯的话,那府干一双小眼中,精光闪闪。 “高!实在高明!怪不得,陆虞侯是太尉眼前红人呢,小人佩服。” “哈哈……” 就在庙檐下,三人望着大火,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时,古庙的庙门突然大开,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满脸凶恶,手持一柄花枪,大吼一声,跳了出来。 “好泼贼,哪里走!” “林……林冲……” 当看到,原本应该被自己害死的主人公,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震撼,可想而知。 陆谦三人大吃一惊,早被吓得慌了手脚,走不动了。 林冲大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枪,直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差拨,一枪刺倒。 拔出花枪,此时府干富安,才走了不到十步,林冲赶将上去,后心一枪,把富安搠倒在地。 翻身回来,陆虞侯却才行的三四步,林冲喝声道。 “陆谦,狗贼,你待哪里去?” 飞身一脚,直接把陆谦踹翻在了雪地上。 林冲赶步上前,用脚踏住陆谦胸脯,把花枪戳在地里,抽出随身钢刀,刀尖抵在陆谦脸上,林冲面色扭曲,厉声道。 “泼贼,我自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等害我?” 陆谦浑身抖若筛糠,躺在地上,不断挣扎。 “饶命,林教头饶命啊!不干小人的事,只是太尉差遣,小人不干不来啊!……” “不干你的事?哈哈……,好个不干你的事!……” 听到陆谦的话,林冲须发怒张,气往上涌,断声骂道。 “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我把你引为知己,你却害我家破人亡,落得这般田地,还不收手,今日又来要我性命,还不干你事?哈哈,恶贼,且吃我一刀!” 林冲狂笑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陆谦惨叫一声,七窍迸出鲜血。 如今大仇得报,大笑的林冲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重重摔到了雪地上。 雪,越来越大,风,呼呼作响。 不远处,火光冲天,只听必必剥剥的爆响。 不一会儿,仰天倒地的林冲,手指动了动,随后翻身,爬了起来。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任充望着漫天大火,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难不成,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死……,死人……!” 刚爬起来的任充,又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涌了大脑,任充一个激灵,人险些昏死过去。 第2章 柴大官人 “哈哈……” 一座朱甍碧瓦,画栋雕梁的气派庄院,中,前院东廊前面,一间房屋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任充只是将手探到火炉前,感受到火热后,又迅速的把手缩了回来。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甚至连小孩子,都感觉无趣的游戏,任充却玩的不亦乐乎 伸了伸手,动了动脚,房间中又是一阵,令人不明所以的大笑。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动动手脚,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不过对于任充来说,却似一件充满乐趣的事情。 这种乐趣,任充已经足足五年,没有感受过了。 自从五年前,一场车祸,任充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年之久。 这五年来,除了眼睛,任充就连撇撇嘴,都成了一件难以奢求的事。 死! 对于任充来说,从来不是一种苦难,反而成了解脱。 却没想到,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自己,想要补偿自己的五年时光,竟然让自己赶上了,时下最火热的穿越大军。 自己莫名奇妙的穿越到了水浒世界,成了风雪山神庙的主角,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林教头。 双手微微用力,感受一下这具身体中,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任充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 怎么就穿越成了林冲了呢? 任充无奈的叹了口气。 倒不是说,林冲不好! 相比于自己一个植物人,不要说,穿越成堂堂梁山泊马军五虎将之一,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了,哪怕就是穿越成,梁山泊上,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喽啰,都够任充乐上好几天的了。 只是这林冲,在整部水浒传中,就是活脱脱一个窝囊废! 也许在林冲的一生中,昨晚那场风雪山神庙的戏码,已经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 余下人生,林冲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 如今既然林冲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林冲,任充绝不允许,自己这么憋屈的活着。 虽然任充做不到,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地步,不过,重活一世,活得痛快,活得精彩,任充的要求,总不能算过分吧? 林教头,你放心去吧! 你的余生,我一定替你活好! 你的妻子…… 想到林冲的娘子张氏夫人,任充心中一紧。 他知道,这应该是林冲的意识,在起作用。 不……! 任充猛然皱了皱眉! 什么林冲,任充的,都是一个人! 从现在起,任充就是林冲,林冲就是任充,两人就是一个人! 一念到此,任充只觉全身一松,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贵客,贵客……” 就在这时,走廊上,一个庄客,快步跑了过来,敲了敲任充的房门,低声禀告道。 “贵客,大官人回庄了!” “哦!大官人回来了……” 听到门外庄客的禀告,任充也是眼前一亮。 昨晚风雪夜,任充经过初时的慌乱,捋清状况后,立马做出了反应。 他不是林冲,他是熟知历史走向的人。 自然,不会像林冲一样,杀了人还四处乱闯。 在这沧州,有‘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在,自己还用四处受罪? 任充没人迟疑,直接凭借记忆,连夜赶到了柴进的庄院。 因为害怕人多嘴杂,任充并没有报出真名,只说是柴大官人的故人。 好在,‘小旋风’柴进仗义疏财,故交遍布天下。 虽然柴进在外收租,并未在庄上,不过,听闻是大官人的故交,庄上的庄客也不敢怠慢,给任充安排了食宿。 “前面带路。” 任充出屋,对着庄客点了点头,道。 ~~~~~~~ “故交?” 柴家大厅中,‘小旋风’柴进,洗漱完毕,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听到管家的话,摇头一笑,也并没有多过询问。 身为前朝皇族后裔,柴进知道自己的心结所在。 可能天下人都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柴进心中,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一股不坠了自家威名的劲儿。 一股和当朝赵家,暗暗较量的劲头。 当然,柴进自己也知道,可能这种暗中较量,当朝道君天子,都感觉不到,不过,柴进却依旧乐此不疲。 故交? 柴进不当回事! 自己的故交太多了,只要是不被赵家江山所容的‘好汉’,都是自己的故交。 所以,听闻管家的话,柴进笑了笑,并不在意。 直到看到跟在庄客身后,那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大汉,柴进也顾不得喝茶了,紧忙起身。 “教头……” “故人任充,见过大官人。” 任充不等柴进开口,便抢步上前,先一步躬身拜道。 柴进混迹江湖多年,为人机灵,见林冲如此,也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搀扶起林冲。 “一别数年,兄长别来无恙,想煞小弟了。” 说罢,柴进转头对着堂上的下人,吩咐道。 “我这里有要事要谈,尔等退下。” 待厅上下人退下后,柴进亲自把林冲让到堂上落座,开口问道。 “教头何故来了小弟庄上?” 任充无奈一笑,当即把火烧草料场一事,备细告知。 柴进听罢,也是满脸义愤填膺。 “高俅这厮,真是该死!兄长也是命骞,不过,有小弟在,担保兄弟无事。兄长但请安心,就在小弟这庄子上暂住几日,却再商量。” “大官人此言差矣。……” 听了柴进的话,任充摇头一笑。 “非是大官人不留小人,只是,火烧草料场,弥天大罪。一旦官司追捕下来,排家搜捕,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犹恐负累大官人。” “以小可之见,倒不如趁现在,官府搜捕不严,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这……” 听罢任充的话,柴进微微皱眉。 虽然他有自信,在沧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那个差人,胆大包天,敢搜查自己的庄子。 不过,林冲所言不错,火烧草料场,罪过太大,官府不可能不追查。 即便,知道在庄子上不是长久之计,林冲打算不错,不如趁早脱身。 沉吟片刻,柴进点了点头,道。 “既是兄长执意要行,小人倒有个去处,这就与兄长作书一封,与兄长前去。” “多谢大官人!” 任充大喜,起身拜谢。 他自然知道,柴进所说的去处,是那里! “小可,还有一事,恐要麻烦大官人……” 第3章 北京大名府 大名府,作为河北重镇,北宋四京之一的北京,繁华程度,完全不输,任充印象中的,大宋京师东京开封。 站在大名府高大的城门口,任充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由点了点头。 随着进城的人群,任充来到城门下。 作为河北第一重镇,又有梁中书统领大军镇守的北京城,大名府城门口,守门的约有四五十个军丁,簇拥着一个守门的官人,在那里坐定。 任充走到近前,不慌不忙的躬身施礼。 “你从哪里来?” 守城军士拦下任充,开口问道。 “小可姓任,名充,沧州人氏,今来大郡会友。” 任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柴进给自己的假文引,交到了军士手中。 那守门军士接过文引,又扭头转向一旁,张榜文书的告示榜上,端详半晌,才将假文引还给任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任充见状也不在意,微微躬身接过文引,抬腿向城中走去。 其实,早在城门口时,任充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赫然就在告示榜上张挂着。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任充毫不意外。 毕竟,火烧草料场,再加上,高俅追究下来,沧州那边,不可能没有反应。 只不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通天,古人诚不欺我!” 任充忍不住摇头一笑。 早在柴大官人的庄子上,任充就考虑到了今天这种情况,所以,拜托柴进给自己办了一张假文引载,任充还拜托柴大官人,花钱给自己在官府的画像上,添了几个麻子。 不要小看这几颗麻子。 要知道,人一旦有了明显特征,往往会叫别人,忽视了其他。 事实也确实如任充所料,一路从沧州走来,任充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一路行到城东偏僻所在,任充寻了家僻静客栈。 交好住宿钱后,任充抬手叫来了店小二。 “小二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不知你知不知道,这大名府中,有位许贯忠许大官人?” 任充一边说着,手中的半贯钱,已经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小二哥的面前。 “认识,认识!许官人在我们大名府,大名鼎鼎,小人怎会不知?” 看到了钱,店小二眼都亮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呵呵,那就麻烦小二哥,去帮小可找一下许官人,就说故人有请。” 任充微微一笑,把那半贯钱,塞到了店小二得手中。 钱财到手,店小二面色大喜,急忙说道。 “客官放心,小人这便去。”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收了赏钱,现在店中又没有其他客人,店小二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急急向店外奔出。 大概一刻钟后,店小二领着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身穿一领皂沿边褐布服,头戴一顶乌绉纱抹眉头巾,系一条杂彩吕公绦,着一双方头青布履的员外,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正在堂中闲坐得任充,紧忙起身,抱拳拱手,道。 “一别数年不见,许兄风采依旧,小可任充,这厢有礼了。” “兄长……” 许贯忠看着任充,微微皱了皱眉头,躬身还礼。 只不过,任充的面相,许贯忠有些熟悉,不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 许贯忠的疑惑,怎能瞒得过任充的眼睛? 任充呵呵一笑,道。 “大概七八年前,许兄赶往京师武举,勇夺状元,小可于校场,曾与兄有幸一面。……” “啊!……” 听到任充的话,许贯忠面色一变。 “原来是兄长驾到,恕贯忠眼拙,恕罪,恕罪。” 见许贯忠总算认出了自己,任充也是笑着摆了摆手。 说实在的,任充的原主林冲,和许贯忠厚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不过就是当年,许贯忠进京武举时,曾和在禁军中任职的林冲,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见许贯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任充并不意外。 “兄长屋里说话。” 显然,许贯忠知道林冲身上发生的事,认出林冲后,便主动要求进房间说话。 任充点了点头,抬手叫来店小二,吩咐道。 “小二哥,烫两壶好酒,切一盘熟牛肉,做几碟热菜,送到房间来。” 店小二点头领命,不一会儿,一盘牛肉,两壶热酒,以及几碟简单的热菜,就被摆在了任充的客房中。 “教师怎地来了北京?” 待店小二退出房间后,许贯忠紧忙低声问道。 任充轻轻一笑,拿起酒壶先给许贯忠倒了一杯酒。 “许官人听闻过小可之事?” “教师被奸贼陷害,天下谁人不知。” 任充摇头一笑,随即将火烧草料场一事,以及柴进搭救之事,备说一遍。 “小生常闻,沧州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广结天下英雄,今日听兄长之言,这柴大官人,果真天下英豪。”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喝了口酒,摇头赞道。 “兄长能得贵人相助,天幸也!只怕柴大官人叫兄长去投的,是那山东济州管下的梁山泊吧?” 许贯忠突然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笑道。 “小可常闻,许官人神仙一般人物,足不出门,便知晓天下之事,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对于许贯忠能够知道柴进之事,任充丝毫不感意外。 他是熟知水浒世界的人,自然知道这许贯忠的厉害。 许贯忠,《水浒传》中,数一数二的高人,文武双全,精通兵法武艺,身具谋略,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更是精通契丹,女真,党项,吐番,蒙古各国语言,更难得的是,许贯忠深晓天下地理,曾游过天下名山大川,被誉为‘活地图’。 对于这样的人物,只要留心,柴进与梁山泊那点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 “许官人所言不差,柴大官人是叫小可去梁山泊入伙,不过…………” 第4章 二龙山 “……小可却另有打算!” “哦!……”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颇为意外的,抬眼望了一眼任充。 许贯忠虽然与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并不相熟,不过,就以他当初在东京参加武举时,所了解,林冲并非那种有进取心的人。 像林冲这样的人,说好听一点,是那种随遇而安,安于现状的性格,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个窝囊废。 就如林冲的如今的现状一般,几乎每一步,都是被逼出来的。 尽管受尽迫害,不过,林冲还是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走着,似乎从来没有过,要反抗的想法。 所以,在听到任充的话时,许贯忠很诧异,这……很不林冲! 今天的林冲,仿佛和自己所知道,那个在东京时的林冲,不太一样了。 “兄长可有大志?” 许贯忠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追问道。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酒,轻声说道。 “大志谈不上。不过,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我听闻,梁山泊王伦那厮,心地狭窄,容不得人!我林冲虽非英雄,不过,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潇洒快意,不想再去受那鸟气?” 其实,任充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没有说。 那就是,水浒传中,林冲憋屈半生的原罪,就是他被‘智多星’吴用利用,火并了王伦。 要知道,在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杀大哥。 而林冲,恰恰就犯了所有江湖好汉,都不耻的大罪。 这也是林冲武艺高强,不过在梁山上,却始终没有什么朋友,孤家寡人一个的原因。 现在,既然任充代替了林冲,他自然不会,再叫这种悲剧上演了。 许贯忠虽然算得上水浒世界,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过,他再是神仙,也不是真的神仙,自然不可能知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听了任充诉说,也只是以为,林冲不愿受人所制,寄人篱下,不由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 “不知兄长,志在何方?” “二龙山……” 对于许贯忠,任充倒也没有隐瞒,轻轻一笑,开口道。 “二龙山?青州的二龙山!妙……妙啊!这青州二龙山,山势险峻,只有一条上山的路,易守难攻。虽比那济州梁山泊,少了水泊天险,不过,多了山势险峻,只要把守好了山下三关,也是一处绝险!兄长,好眼光!” 这许贯忠,不愧是水浒传中的活地图,只听任充说到二龙山,立马就知道任充说的二龙山,定是青州的二龙山,不由眼中精光闪现。 任充一笑,对于许贯忠如此清楚,丝毫不感意外。 “如今二龙山那里,山上有座寺庙,唤作宝珠寺,寺里的主持还了俗,养了头发,领着其他和尚,聚集了四五百人,在那里打家劫舍。为首那人,唤作金眼虎邓龙。” “金眼虎邓龙……?”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并非江湖中人,虽然知晓天下大山,不过对于江湖中人事,并不熟悉。 “既然兄长已对二龙山情况,了如指掌,想来那个什么邓龙,兄长也早有应对之法了。” “哈哈……” 任充哈哈一笑,点点头,道。 “金眼虎邓龙,为人残暴不仁,不过,却是个无智草莽,不足为惧!今日小可来寻许贤弟,确有一事相求……” “嘿嘿……,没想到,光天化日,荡荡乾坤,一个前八十万禁军教头,今日的朝廷钦犯,一个当朝武状元郎,竟然明目张胆,公然谈及反叛之事,当真不怕朝廷法纪么?” 就在任充与许贯忠相谈甚欢时,客房中,突然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任充二人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纷纷起身。 “谁……?” 相比于,已经走投无路的林冲,无疑,许贯忠更是心惊。 他和林冲不同,他在大名府,有家有业,更有老母需要赡养。 如若今日之事,被人告到官府,他许贯忠就是有心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 况且,不是许贯忠自夸,他和林冲,都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之辈,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他二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 能在他们两人眼皮底下,偷听他们谈话,不被发现,可见此人的轻身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不愿现身,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 一把拉住慌了手脚的许贯忠,任充摇了摇头,打量了一圈房间,沉声道。 “朋友既然出声,想来也是江湖上的好汉,小可林冲,劳请朋友现身一见。” “哈哈,时常听闻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英雄无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人……拜见两位英雄!” 随着声音响起,房梁上,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飘然而落。 如狸猫一般,悄然无声的落在地上,对着任充,许贯忠二人,纳头便拜。 任充,许贯忠二人看时,只见此人,骨软身躯健,眉浓眼目鲜,身穿一身皂色粗布衣,头戴一块破旧方巾。 任充,许贯忠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敢问这位好汉,高姓大名?” 任充不敢怠慢,抱了抱拳,轻声问道。 “不敢当教头好汉称呼,小人姓时,名迁,高唐州人氏……” “时迁!‘鼓上蚤’时迁!……” 听到这人的话,任充‘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大名府,见到了梁山泊第一轻功高手,‘鼓上蚤’时迁。 要说起这梁山泊上,一百单八将,让任充感觉最功不匹位的,就是这位排行倒数第二的‘地贼星’时迁了。 东京盗甲,大闹大名府,打探曾头市,……… 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时迁在梁山泊上的功劳,不亚于那些统兵领将,征战沙场的大将。 可是,就是因为他是个贼,是个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看不起的小偷,就低人一等,在梁山泊这个‘贼窝’里,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一个。 第5章 及早准备 不过,任充不一样,身为现代人,他可没有古人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时迁是个人才,是个打探消息,探听敌情的不二人选。 “不想,林教头竟然听过小人贱名?不错,小人就是时迁,只因平日里,喜欢做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丑事,被人起了个诨号,叫作‘鼓上蚤’时迁,倒叫两位好汉见笑了。” 听闻任充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时迁没有惊讶,反而是心有荣焉,喜声叫道。 “哈哈,时迁兄弟轻身功夫天下第一,大名鼎鼎,小可如何不知?兄弟快快请起。” 任充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搀扶起时迁。 “我闻兄弟,不是一直在蓟州一带勾当,怎地来了这大名府?” 把时迁按到自己一旁的座位上,任充亲自给时迁倒了一杯酒,开口问道。 “啊!教头果知小人……?” 时迁闻言,身子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任充。 其实一开始,任充一口道破他的诨号,时迁虽然心喜,不过倒也并未当作一回事。 毕竟,他时迁虽然小偷小摸,尽做些不成器的勾当,不过,总算江湖中,有些小名气。 林冲虽然贵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不过如今流落江湖,听得自己之名,也不足为奇。 可是,此时听了任充的话,时迁却是心中大震。 要知道,做时迁这一行的,最讲究行踪诡秘,他时迁又是无亲无友,孤家寡人一个。 有的时候,就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去哪里。 而此时,任充直接说出了自己前些时日,一直在蓟州活动,时迁如何能不惊? “教头哥哥不知,小人前些时日,确在蓟州勾当,只是近日实在没甚道路,便想来这北京大郡,碰碰运气,刚刚见小二匆匆忙忙,小人一时兴起,这个……” 说到这里,时迁也不好意思的一笑。 其实,他之所以跟来,无非就是想浑水摸鱼,偷取一些财物。 却不想,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任充,许贯忠的谈话,在江湖上受尽白眼的时迁,早想换条出路,因此,听到任充有意占取二龙山,才迫不及待的出声。 任充什么样人物,见时迁偷眼打量着自己,便知他心意,不由心中大喜。 “怎么,时迁兄弟,可是有意与我去那二龙山?” 任充呵呵一笑,道。 “承蒙哥哥不弃,小弟愿为哥哥牵马坠镫。” 时迁闻言,面色大喜,起身便拜。 不过,却被任充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哈哈,能得兄弟相助,林冲幸也!今日林冲就大言不惭一次,待林某取下二龙山,山寨中,必有兄弟一把交椅。” “多谢哥哥!” 时迁大喜,紧忙躬身道谢。 “哈哈,恭喜林兄得一神助。酒菜已冷,小弟这便让店家重备酒席,你我兄弟,畅谈一番。” 这许贯忠也并非寻常江湖人,自然知道,时迁的本事。 见任充三言两语,便得到了一个助力,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点点头,起身去了房外。 不一会儿,几碟热菜,两壶好酒摆上桌来。 “小弟,敬两位哥哥一杯。” 时迁举杯,对着任充,许贯忠,激动道。 说句实话,时迁确实高兴。 要知道,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偷,到一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山大王,尤其自己的大哥,还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 这个身份的转变,对于时迁来说,不亚于一次质的飞跃。 任充,许贯忠两人呵呵一笑,和时迁碰了碰杯,喝干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后,任充看着时迁一笑,道。 “时迁兄弟,为兄想求兄弟一件事,不知……” “哥哥说甚呢,能得哥哥高眼相看,时迁天幸。若有吩咐,哥哥但讲无妨,小弟万死不辞!” 不等任充说完,时迁便嘿嘿一笑,拍了拍瘦弱的胸脯,豪气干云道。 “好!兄弟高义,林冲没有看错人。是这样,我知兄弟一身本事,不在打打杀杀上,去夺那二龙山,兄弟这一身本事,无从施展……” 听了任充的话,饶是脸皮早已练就城墙厚的时迁,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什么他娘的无从施展? 说白了,就是他时迁功夫不行,如果硬桥硬马对战,只怕以他时迁的身板,连个二龙山上的小喽啰,多有不如。 对于这一点,时迁自然有自知之明。 “这样,兄弟也知,林冲还有妻子在东京。自从林冲被配沧州,娘子张氏饱受高衙内纠缠。林冲想求兄弟一事,还望兄弟速去东京,将林冲现状,告知娘子。叫她暂且忍耐,待林冲稳定下来,必去东京寻她。” 任充看着时迁,真情实感道。 任充熟知历史走向,知道,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林娘子因为被高俅逼迫,不得已自缢而亡。 为了不让悲剧发生,任充只得提前做出防备。 “原来如此……” 听了任充的话,时迁面色一凝。 林冲被害一事,他也早有耳闻,听闻林冲将如此大事交付于自己,时迁顿时精神大震。 “哥哥放心,有小弟在,管保嫂嫂无恙!若有纰漏,小弟提头来见!” “好!能得兄弟此言,林某放心了。” 说罢,任充唤来店小二,取来纸笔,就在酒桌上,写下一封家书,又将柴进交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一并给了时迁。 “事不宜迟,小弟这便赶往东京。” 收下任充的家书和银子,时迁没有二话,一扬脖干了杯中酒,对着任充,许贯忠躬身一拜,起身就走。 “草莽之辈……真英雄也!” 看着时迁决然的背影,许贯忠眼神有些飘忽,喃喃自语道。 第6章 融会贯通 “许兄,你……你这位故人,究竟是什么人?” 大名府最有名的员外,卢俊义卢员外府上校场边,一个六尺以上身材,二十三四年纪,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 带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夹靴的俊郎汉子,目光炯炯的盯着校场中,两匹骏马,八蹄飞扬,马上两员英雄,两柄长枪,斗得旗鼓相当,不由目瞪口呆,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自家主人何许人也? 燕青心知肚明! 河北三绝,棍棒天下无双,‘玉麒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反正就燕青知道,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武者,来找自家主人切磋。 不过像今日这般,能与主人斗得旗鼓相当的对手,燕青从未见过。 不说只善相扑等,短小功夫的‘浪子’燕青,就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仅凭手中一杆长枪,勇夺武状元的许贯忠,看着校场中,各施逞诸路枪法的两人,眼中也不禁精光大冒。 但见校场上两员将,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枪勇若奔雷。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钻风枪怎敌怎遮。 这个恨不得枪戳透九霄云汉,那个恨不得枪刺透九曲黄河。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枪似龙跃波津。一个使枪的雄似虎吞羊,一个使枪的俊如雕扑兔。 “许兄,小乙的主人,不会要输吧?” 燕青燕小乙,到底并不擅长,这种马上厮杀,见校场中,两人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由暗暗担心自家主人。 许贯忠闻言,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 “什么……?” 燕青一惊,霍然转头,一脸诧异的望向许贯忠。 在燕青的印象中,天下第一的,自然就是自家主人,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了。 而排名第二的,就应该是自己身边的许贯忠了。 现在,他竟然听到,知识渊博,在自己印象中,无所不知的许贯忠,竟然说‘看不出来’,这叫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说看不出来……” 相较于燕青的诧异不解,许贯忠却自然的多。 扭头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燕青,摇头一笑。 “呵呵,小乙莫要把小生当作神仙,你要知道,如今场中这两人,都是当世的一流用枪好手。像他们之间的争斗,生死只在一瞬间。好在,员外他们不是生死相斗,小乙哥,不要担心。” 正如许贯忠所说,只见任充侧身避开卢俊义一枪后,拨马后退。 “卢员外枪棒无对,小可佩服!” 任充枪交单手,对着卢俊义抱了抱拳,一脸畅意的说道。 这也是,任充专门赶来大名府的原因。 他穿越到林冲身上,虽然继承了前身的一身本事,不过,始终感觉有些难受,似乎林冲的本事,与自己总是有所隔膜。 任充只想找个对手,痛快施展一番,也好融会贯通。 而这天下,能够被林冲当作对手的,除了号称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任充能想出来的不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任充所想,一番大战下来,任充不感丝毫疲惫,反而感觉通体舒畅,就连这几日赶路的疲劳,都一扫而空了。 “教师谬赞了,林家枪法,果真名不虚传。” 卢俊义勒住座下骏马,眯着眼,看着任充,沉声说道。 “哦,员外认识小可?” 对于卢俊义认出自己,任充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呵呵一笑,道。 卢俊义摇了摇头。 “人不识,枪识!” “哈哈……,有趣,有趣。员外既认出了小可,可要留下小可?” “留甚?教师不是姓任?” “姓任?……” 听了卢俊义的话,任充忍不住一愣,随即摇头大笑。 以前读《水浒传》时,任充总感觉卢俊义这人,虽然武艺高强,不过,性格却有些执拗。 就是属于那种固执性人格,自己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过,今日一见,才知道,卢俊义能在大名府守住恁大的家业,确不是那种没有脑子,只知道蛮干的蠢蛋。 想想人家卢俊义,大名府首富,家中有房有地,吃喝不愁,确实没有必要,和自己一个朝廷钦犯,牵扯过深。 “如此,卢员外后会有期了。” 想到这点,任充哈哈一笑,跳下马,将长枪戳到地上,对着卢俊义抱了抱拳。 “后会有期。” 卢俊义同样如此,跳下马来,对任充抱拳拱手。 任充深深看了一眼卢俊义,颇有深意的一笑,扭身又对许贯忠和燕青各施一礼,转身施施然的出了卢府。 可能卢俊义所说的‘后会有期’,只是一句客道话,不过,任充所说的,可绝不是客道话这么简单。 任充知道,自己和卢俊义总有再见的一天,只不过………… 任充摇了摇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解决了自身问题,任充没了后顾之忧,出了大名府,直奔青州而来。 这一日,行到正午时分,正好走到一家村野酒店门前,抬腿进了酒店,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 “客官莫不是要打火?” 任充点了点头,寻了一张桑木桌,坐了下来。 将朴刀依在桌边,任充摘下毡笠,道。 “天寒地冻,先取两角酒来吃,如若有米肉,也只管做来,少停,一发算钱与你。” 见有客人上门,妇人面露欢喜,忙叫一个后生,先给任充筛酒,自己则手脚麻利的,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摆了上来。 “小二哥,我来问你,这里距离青州,还有多远?” 任充喝了口劣酒,解了一身寒气,转头望向一旁筛酒的后生。 “不远了……” 那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听了任充的话,紧忙回道。 “我们这里,再往东不远,就是青州地界,只不过……” 说到这里,那后生有些欲言又止的,瞥了瞥任充,放在桌边的那把朴刀。 第7章 便宜徒弟 “呵呵,我等外乡人,去青州投亲,人生地不熟,小二哥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见后生停了下来,任充呵呵一笑,道。 “指教不敢当。好叫客人知道,不若小人此间离不远,却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唤作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唤作宝珠寺。那座山生来却好,裹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上得去。如今寺里住持还了俗,养了头发,余者和尚都随顺了。被他聚集得四五百人,打家劫舍。为头那人,唤作金眼虎邓龙。” 后生说着,又瞥了一眼,那把被任放在桌边的朴刀,低声道。 “我只怕客人不知其中凶险,想告知客人,如若不想惹事,最好饶过那二龙山。” “呵呵……”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他自然清楚,这后生也是好意。 见自己拿了把朴刀,知自己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怕自己在二龙山上着了道。 却不知,自己正是奔着这二龙山来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个记名徒弟,‘操刀鬼’曹正,如今落没落在这里? 任充正想着,突然,村店的布帘被人挑开,一股寒风灌入,一个身穿皮袄,头戴暖帽的大汉,迈步走了进来。 “家里的……” 这身穿皮袄的汉子,进了酒店,搓了搓手,才要说话,猛地看到正在店中吃酒的任充,突然愣住。 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三两步窜到任充桌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拜倒。 “师父……,您老人家,怎地到了这里?” “曹正………?” 任充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才想到便宜徒弟曹正,曹正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娘的,剧情要不要生硬啊? “贤弟,快快请起。” 任充起身,连忙把跪倒的曹正搀扶了起来。 见到任充,曹正大喜,叫来老婆,妻舅,都来拜了任充,又让两人准备一桌酒席相待。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曹正起身,亲自给任充倒了一杯酒。 “师父缘何到此?” 任充就把东京之事,以及沧州之事,一并讲述了一遍。 “嘭!……” 只听得曹正火从心头起,抬手一拍桌子,震的桌子上的杯碟乱颤。 “直娘贼!高俅那厮好毒的心,害得师父不够,还想要师父的性命,真是……该死!” 发了一通脾气后,曹正看着任充,不好意思一笑。 “小人不敢相瞒师父,前些时日,小人听闻东京来的客商,谈及师父的事,才知道师父遭此大难。原本小人打算,过些时日,天气渐暖,小人赶往沧州,去寻师父。” “不想,天可怜见,今日师父竟然先到了这里,也好,既然如此,师父暂且在小人家里住下,其他的,再做商议。” 曹正满面春风,见到任充那种发自心里的高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任充见状,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我知你心意,不过,如今我官司缠身,只恐官司追捕过来,此处不能长住。”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不禁皱了皱眉头。 任充这话说的不错。 确实如此,曹正既然能在这里开酒店,就证明这里,地处要道,乃是行脚商人,前往青州的必经之路。 将个朝廷要犯,藏匿在这里,确实风险极大。 “师父这般说也是,小人贱命一条,倒是无关紧要,只唯恐连累了师父。” “呵呵,贤弟勿恼!林某赶来青州,便是已想好了落脚之处。反倒是贤弟,不在东京勾当,怎地来了此处?” 见曹正一副担心模样,任充笑着摆了摆手。 虽然任充心知肚明,曹正为何流落到此,甚至,任充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寻他的。 不过,任充熟知水浒传,曹正不知啊! 于情于理,任充只能装作不知。 果然,听得任充询问,曹正面色一苦,摇摇头,叹了口气,喃喃道。 “哎!师父不知,只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在此入赘了这个庄农人家。” “小人又无甚本事,只会杀得好牲口,便开了这个小小的村店,维持生计。” 任充点了点头。 曹正所说,果与他知晓的情况,一般无二。 “师父,可是要去那梁山泊?” 先前,任充讲述时,并没有隐瞒,便连那柴进之事,也一并讲给了曹正。 因此,此时见任充,执意不在自己这里住下,曹正开口问道。 “贤弟以为如何?” 任充也是有意试探自己这个徒弟,也不说破,只是呵呵一笑。 曹正闻言,摇了摇头。 “小人只听闻那水泊梁山,被一伙强人占据,为首的是个落榜的书生,叫作什么‘白衣秀士’王伦的却,并不识比人,不过……” 曹正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任充的脸色。 见任充面色如常,才开口道。 “小人曾听过往客商言语,闻王伦比人,心胸偏窄,容不得人。师父乃是当世豪杰,大丈夫也,岂能受这等小人之气?当然,小人也知柴大官人也是好心,只是……” “哈哈……” 听得曹正之言,任充突然仰天大笑,同时心中忍不住感慨。 “林冲啊,林冲!连你这记名徒弟‘操刀鬼’曹正,都知道,大丈夫不可久居人下,偏偏你,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却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当真可笑,可笑啊!” “师父……,怎地,小人说错了?” 任充这一笑,却把曹正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起身,满脸慌张道。 “哈哈,贤弟快坐……” 任充一把拉住曹正,把他按到座位上,笑着摇了摇头。 “非是贤弟之过,实不相瞒,贤弟与林冲一般心思。林某今番赶来青州,便是有心寻个安身立命所在…………” 第8章 ‘金眼虎\\\’邓龙 “二龙山……” 听完任充的话,曹正眼睛亮了。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曹正懊恼道。 “哎啊,小人实在蠢笨,竟然没有想到这等宝地。” “那二龙山与我这里相邻,不瞒师父,小人曾与那‘金眼虎’邓龙,还有过几面之缘,那厮本事平平,定然不是师父的对手。” “不过,那二龙山地势险峻,且上山只有一条路,若是被那厮提前得了消息,闭了关隘,莫说师父了,就是一二万军马,也上去不得。若想取他二龙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任充点了点头。 原着中,‘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取下二龙山,就是依了曹正的计策。 如今计策任充早已知晓,自然不用曹正去想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呵呵一笑,道。 “我这里倒有一条计策,只需贤弟相助。如此…………” ~~~~~~~ 二龙山,宝珠寺中。 好好一间佛家大殿,如今早已变成了杀人魔窟。 大殿上的佛像,都已经被抬了下去,偌大的佛殿中,只有中间放置了一把虎皮椅,一个满脸横肉的紫面大汉,正在虎皮椅上打盹。 “报……” 就在这时,一个山下巡视的喽啰,快步跑进大殿。 到了紫面大汉近前,单膝跪地,禀道。 “启禀大王,山下一人前来入伙。” “入伙……” 听了小喽啰的话,本来倒在虎皮椅上的邓龙,不禁直了直身子。 两道粗眉皱了皱,三角眼中,满是疑惑。 要知道,这‘金眼虎’邓龙,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中人。不过这厮,原本是这二龙山宝珠寺的住持,并非江湖中人。 因此,和绿林中人,素来无甚往来。 如今,听闻有人来投奔自己,邓龙着实有些疑惑。 不过,有人慕名来投,至少证明自己,如今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邓龙心里,差点美得冒泡。 强忍心中激动,邓龙正了正身子,探出头,笑问道。 “来者何人?” “那人自称林冲。” “林……林冲!……” 听了小喽啰的禀告,本来探着身子的邓龙,差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 他虽然只能算是半个绿林人,不过,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大名,他还是听闻过得。 更何况,林冲被高俅陷害之事,随着东京商人的腿,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 邓龙,岂会不知道林冲? 只不过…… 林冲和自己素不相识,这厮,来投自己,所为何事? “不用理会那厮,你们随意打发了便是。” 邓龙转了转眼珠,摆摆手。 什么踏马的‘豹子头’林冲,跟他邓龙有个毛线的关系。 这林冲偌大的名声,招揽了他,自己不是引狼入室吗? “是……” 听了邓龙的吩咐,小喽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慢!……” 就在小喽啰还没走到大殿门口时,邓龙皱了皱眉头,又抬手把人叫住了。 沉吟半晌,邓龙还是起身,向殿外走去。 “我亲自去会会这个林冲。” 不管怎么说,这‘豹子头’林冲,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如果自己随意打发,万一传到江湖上去,自己也会遭人诟病。 邓龙留了个心眼。 二龙山脚下,任充看着面前这巍峨大山,不禁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那‘金眼虎’邓龙,虽然为人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不过眼光不错。 这二龙山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再看那山上关隘,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 小喽啰在关上来回巡视,曹正之言不错,这二龙山莫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便是一二万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 “你便是那‘豹子头’林冲?” 就在任充打量着二龙山时,突然山上一声暴喝,紧接着关门大开,闯出一彪人马。 当前一个大汉,满脸凶恶,手中一把开山大刀,抢步到了任充面前,身后一百多个喽啰,雁翅排开。 “不错,正是林冲,阁下可是‘金眼虎’邓龙,邓寨主?” 眼看来者不善,任充微微一笑,单手持刀,抱拳拱手道。 邓龙眼角一动,眯着眼喝道。 “不错,正是某家!林冲,我来问你,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来我二龙山何事?” “落难之人,望请寨主收录。” “收录……?呵呵……” 听了任充的话,邓龙不由冷笑连连。 收录个屁啊! 自己就是个受不得,清规戒律的和尚,还了俗,在这二龙山好不容易,聚集了四五百人,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自己本身就没有十分本事,这林冲,原是京师禁军教头,武艺高强自是不必说了。 如若把他收录进寨,一旦这厮性起,何人能治? “某家常闻教师大名,弊寨能得教师看重,前来入伙,某心甚慰。无奈,小寨粮食缺少,房宇不整,人寡力孤,唯恐误了足下。烦请教师移驾,寻个大寨安身歇马,切勿见怪!” 好家伙! 听了邓龙这套冠冕堂皇的话,任充差点没笑出来。 一本《水浒传》,世人尽笑王伦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不过,人家王伦心胸再窄,林冲上山后,人家好歹也是好酒好肉招待,又送了白银,贮丝。 可这邓龙倒好,比那王伦还多有不如,全凭一张嘴,就想把人打发了。 只可惜…… 今天任充来,就是为了找茬来的,自然不可能被邓龙,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 任充望着邓龙,深施一礼。 “林某真心入伙,还望寨主看在江湖道义上,望赐收录。” 妈的! 这林冲怎么是个狗皮膏药? 邓龙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本寨庙小,容不下教师这尊大神,还请足下另寻他处安身。” “邓寨主容禀:小人因得罪了那奸贼高俅,受了迫害,天下已无容身之处,不得不投身绿林,还望寨主明鉴。” 邓龙越是不应,任充越是来劲,可能是怕邓龙被自己缠的无法,应了自己的要求,任充还不忘,又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本就黑脸的邓龙,脸,更黑了。 第9章 这就对了,你要按剧本演 你大爷的! 任充要是不说,邓龙险些都忘了,眼前这林冲,可不是普通江湖中人,这厮是和高俅有着血海深仇之人。 高俅是什么样的人,邓龙不知道。 不过,他却知道,那高俅可是当朝太尉,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有权有势。 而,这林冲是高俅的仇人。 如若自己收留了林冲,一旦被高俅知道了……。 就自己二龙山这点人马,如何跟手握大军的高俅斗? 邓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也无心和任充假客道下去了。 面色铁青,手中大刀一横,厉声喝道。 “林冲,看在江湖道义上,我好言相劝,如若你再不识趣,可休怪我邓龙无情了。” “呵呵……” 见邓龙总算按照剧本上的要求演了,任充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立马入戏,撇了撇嘴,不屑的望着邓龙,道。 “林某走投无路,特来投奔。邓寨主却不顾义气,七横八挡,如若今日这二龙山,林某一定要上呢?” “泼贼!好胆!……” 邓龙勃然大怒。 他也没想到,这林冲竟然如此狂妄,孤身一人,竟敢大放厥词,来撩拨自己整个山寨。 狂怒之下,邓龙大喝一声,举起开山大刀,直奔任充劈来。 任充微微摇了摇头。 说句实话,刚刚和卢俊义这种超一流高手,交过手的任充,再面对邓龙这种三流货色,实在难以提不起一点兴趣。 随手抬起朴刀,格挡住邓龙的大刀,飞起一脚,正踢到邓龙胸口。 任充虽然轻描淡写,不过,邓龙却如遭重击。 惨叫一声,开山刀撒手,人被踹翻倒地,如滚地葫芦一般,咕噜噜滚出三四米远。 眼看平日里,威风凛凛,抬手就打人,瞪眼就杀人的大王,如今竟被来人一合打趴下了,二龙山的喽啰,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一二百人,不敢再和任充纠缠。 手忙脚乱的,搀扶起邓龙,直往山上逃去。 任充见目的达到了,也不过分追赶,只是微微一笑,转身下了山。 不过任充回到曹正酒店,只说邓龙,被任充一脚踹的着实不轻。 被小喽啰抢回山寨,便卧床不起,只是口中大骂林冲不已,整个宝珠寺大寨中,气压都低的很。 便是邓龙的体己人,这个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招来无恙之灾。 就这样,随着日头偏西,整整喝骂了一个下午的邓龙,也不知是骂累了,还是词穷了,才稍稍停了下来。 “报……” 可是,就在邓龙胸口疼痛稍减,刚刚迷迷糊糊睡下时,门口一声通报,把邓龙刚刚压下的火气,又重新引了出来。 “你们踏马的是不是找死,老子……” “启禀大王:山下村庄人家,绑缚了那林冲,来献于大王了!……” “什么……” 听了门外小头目的通禀,邓龙睡意全无,闷哼一声,咬牙直起了身子。 “进来,细禀。”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山下三关外,来了一伙庄家,自称是山下近村庄家,绑缚着那个林冲,来投山了。” “哦!……” 听闻小头目的话,邓龙面色一喜。 不过,片刻后,又皱了皱眉头。 “不对,想那林冲武艺高强,寻常庄家,怎会是他的对手?” “这个小人也问了……” 听到邓龙的疑惑,小头目急忙禀道。 “原来那庄家,就在山下不远处,开了一家小酒店。想那林冲,从山上下去,便去他那里吃酒,吃得大醉,口出狂言,‘要去梁山泊叫千百个人来,打此二龙山,和你这近村坊,都洗荡了!’” “那庄家害怕,只得又将好酒请他,灌得醉了,一条索子绑缚那厮,来献与大王,既表了村邻孝顺之心,也免得了村中后患。” “哈哈……好!好啊!……” 邓龙听罢,疑惑尽去,哈哈大笑,道。 “天助我也!快将那厮解上山来,我要取这厮的心肝,来做下酒,好消我心头之恨。” 小头目得令,转身出去,去山下开启关隘门,押解林冲上山。 邓龙这边,听闻了林冲被缚,心情大好之下,胸口的青肿,都没有那么疼了。 在两个小喽啰的搀扶下,来到大殿,在虎皮椅上坐定。 不消片刻功夫,就见在一队喽啰的带领下,几个庄家打扮的汉子,提着朴刀,押解着林冲,来到了大殿阶下。 看到此时垂头丧气,一脸灰败的林冲,邓龙眼中精光大冒,哈哈一笑,断声喝道。 “林冲,你这贼厮,可想过,你也会有今日!哈哈……” 就在邓龙神经质的大笑中,任充猛然抬头,咧嘴一笑。 “想过啊……” “额!……你……” 邓龙一愣,有些愕然。 正是这个时候,曹正和他那小舅子,在林冲身后,把索头一拽,拽开了活结头,散开索子。 任充就曹正手中接过朴刀,一个虎跃,人已经到了邓龙身前。 “啊!……” 邓龙大惊,正要挣扎,无奈,本就身有伤势的邓龙,动作有所迟缓。 才起身,就被任充劈头盖脸,一刀劈做两半个,就连邓龙身下那把虎皮椅,都被朴刀一分为二。 大殿中的小喽啰,见状,一拥而上。 早被曹正并几个庄家,手持钢刀戳翻四五个。 任充手持朴刀跳将过来,大喝一声。 “降者不杀!都来投降,若有不从者,便行扫除处死!” 这些喽啰本就是乌合之众,如今老大死了,任充一行人又气势汹汹,早就被吓破了胆。 宝珠寺前后,五六百小喽啰并几个小头目,呼啦啦跪倒在地,归降投伏。 曹正命人,把邓龙等人的尸体,抬到后山烧化了。 一面去清点仓廒,整顿房舍,再去看那寺后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些来吃。 第10章 临行前的安排 在清理过现场后,山前山后,共有六七百人,都来殿前参拜。 任充立于殿中,看着殿前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喝道。 “你等众人在此,今日邓龙那厮,心胸狭隘,不顾江湖义气,不肯纳贤,死有余辜!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休教有失。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 随后,命人打开仓库,依照众人职责大小,大赏全寨。 毕竟,任充清楚,像二龙山的这些喽啰,都是些走投无路,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亡命之徒。 对付这样的人,只靠高压是行不通的,适当的时候,还是要给些甜头的。 果然,在任充大赏全寨后,山寨上下皆大欢喜,全都对任充这位新老大,感恩戴德。 至于,邓龙这个旧老大,则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 “接下来,山寨的事务,就要多劳贤弟了。” 宝珠寺中,灯火通明,任充,曹正两人坐在首位。任充端起酒杯,对着曹正微微一笑道。 “什么?……” 任充的声音虽轻,不过听到曹正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要说曹正这人,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放安分日子不过,仅凭任充几句话,就跑来和他做这掉脑袋的勾当了。 不过,曹正好就好在,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只靠自己,万难成事。 而自己师父林冲,却是个有大本事的。 所以,在听到任充的计划时,曹正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一来,是曹正义气使然,师父有难,徒弟出头,义不容辞。 二者,也是曹正看准了任充,认为跟着任充,前途无量。 而现在,听到这才打下二龙山,诸事未稳下,任充就准备撂挑子,当甩手掌柜的,曹正怎能不急? “师父,如今这二龙山才易主,众人心中无底,还需师父在此坐镇啊!况且,小人才疏学浅,恐难以……” “呵呵……” 见曹正一脸急色,急着要说些什么,任充呵呵一笑,抬手打断了急赤白脸的曹正。 “贤弟可知,林冲是为何事,才被高俅那厮陷害的。” “这个小人自然知道,还不是高衙内那厮……” “不错。” 同样不等曹正说完,任充一笑,接过了话头。 “都因高衙内那厮,窥觊我家娘子。可恨我林冲,先前心慈手软,没有亲手除了这个败类。如今,害得娘子,还要忍受那泼贼的纠缠。” “此前,我居无定所,自然不可害得娘子与我受苦,不过现在,我已安稳下来,便想返回东京,将娘子接离虎口。”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傻眼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任充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人家去接老婆,夫妻团聚,天经地义。 况且,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娘,曹正还是佩服的,性格温和,贤良淑德,和自己师父,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不行的话,曹正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是,东京乃是京师要地,又是高家父子的地盘,师父一人独往,危险太大,不若我和师父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曹正想了想,开口道。 任充摇了摇头。 “贤弟不知,早在来青州前,我已派人赶往东京,妥善一切,此去东京,里应外合,断可万无一失。” “况且……” 见曹正还想说话,任充摆了摆手,继续道。 “正如贤弟所说,此时山寨易主,正是人心不稳之时,如若你我都下山去了,林某这番苦心,岂不白费。” “我……” 曹正不傻,自然知道任充说的不错。 叹口气,摇了摇头,道。 “只怕小人本事低微,不能成事,辜负了师父期望。” “呵呵,贤弟休要妄自菲薄,贤弟本事,林冲心知肚明,将山寨交于贤弟,小可安心。不过,林某此番下山前,有两件事,还需交代贤弟。” “师父请讲。”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正了正身子,道。 任充点了点头。 “第一,二龙山根基浅薄,贤弟不可大动作,只需按照以往行事便可,一切等我从东京回来,再作计较。” 要说对于曹正这个助手,任充总体还是满意的。 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又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徒弟,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不过,任充就怕曹正,新的了二龙山寨,意气风发下,冒然行事,引来了官府的注意。 毕竟,任充知道,这青州之地,无论是那都监‘镇三山’黄信,还是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况且,青州是个大郡,兵强马壮,如若二龙山,真要引来了青州官府的注意,只怕,就以曹正的本事,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这个师父放心,曹正省的。”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不是莽撞之辈,自然不会鲁莽行事。 任充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曹正为人谨慎,刚刚那话,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第二,我感觉,贤弟在山脚下那间酒店,不要关掉。不仅如此,如果条件允许,贤弟还要在这二龙山的各个路口,都开起酒店来。” “呵呵,酒店好啊。不光方便山寨探听各处情报,就是有个风吹草动的,我等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照啊!我怎么没想到……”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的眼睛大亮。 他本就是开酒店的,自然知道,别看这乡野酒店,条件简陋,不过里面汇聚的,却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 同时,也是新闻八卦,小道消息的集散地。 在酒店中,各种消息满天飞,确实是探听消息的不二之地。 “师父高见,小人这就着手准备。”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曹正本就是开酒店的出身,把这种事交给他,自然不会出错。 “这样,今后你要在山寨坐镇,山脚下那间酒店,我看你那妻舅,为人机警,就交与他负责吧。 “多谢师父。” 曹正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小舅子的提拔,顿时大喜过望。 第11章 黑店 “你说甚?……一百两……” 郓城县外,一条岔路口的小酒店中,一个黑面大汉,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黑陶碗,一脸的不可思议。 奶奶的!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市面上常见的黑陶大碗嘛,几文钱一个,这店小二张嘴就是一百两银子。 讹人?他娘的也没有这么讹的吧? “这个可是我们店的古董,传承了上百年了,被你打碎了,一百两?我还嫌不够咧。” 那店小二显然也不是善茬,双手抓住黑大汉的衣服,立眉凝眼的喝道。 地上那只黑陶碗,在小二的嘴中,立马成了传承上百年的古董了。 酒店角落中,任充目睹了整个过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今,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政令不明,乃至天下大乱。 这个乱,说的不止是像梁山泊,二龙山这样的盗贼并起,草寇猖狂。 还有那遍布天下的‘黑店’。 当然,这里说的黑店,并不全指,像‘母夜叉’孙二娘,‘催命判官’李立这样,‘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更多的是像现在这种,看到面生的人,就想个法子,讹上一笔的‘黑店’。 如果任充没有看错,这个黑大汉,定然是不经意间,财露了白,被这店小二看到了。 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像这种跑堂的店小二,每日接触三教九流,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被他们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种事,天下多的是,没法管,也管不过来。 “直娘贼!老子看你撮鸟,开的就是个黑店!……” 就在任充摇头叹息时,那个黑脸大汉,许也是被那店小二惹恼了,大喝一声,一甩手,便将那个瘦小枯干的店小二,掀翻到了地上。 “好啊!你这黑厮,摔了我祖传的宝贝,还敢动手打人,来人啊!……” 显然,黑大汉这一下,算是捅了蚂蜂窝了,随着那店小二一声叫喊,酒店的后屋里面,涌出了五六个,各拿杆棒的庄客,将那黑面大汉,团团围住。 那大汉见自己被五六个壮汉围住,丝毫不慌,抢步上前,劈手夺过一人手中的杆棒,杆棒一横,去狼入羊群,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村汉戳翻在地。 任充眼前一亮。 他可是行家里手,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大汉,手中这根杆棒用的好,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 “雷都头,就是这厮,在店中闹事!” 就在这个大汉把那些村汉打趴在地时,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外面的店小二,领着几个做公的,闯了进来。 看到满地的庄客,店小二指着黑面大汉,对着一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颌下一部扇圈胡须的壮汉,厉声喝道。 看到做公的,那大汉一愣,下意识的把手中杆棒,丢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 那都头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望着那个大汉,沉声问道。 “小人是……赶往郓城,走亲戚的。” “走亲戚的?为何在此闹事?” 听了那黑脸大汉的话,都头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听到那都头的话,黑脸大汉眉头紧锁。 “都头容禀:非是小人闹事,实是这店家欺人太甚。都头请看……” 说着,这大汉一指地上那个已经碎成几瓣的大碗,继续道。 “这不过是一只普通陶碗,那厮竟然要小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听了这大汉的话,都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转头望向了身边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对着都头使了个眼色,不等那大汉说完,便叫起了天屈。 “天地良心啊!我等在此开店多年,怎就成了黑店?这只黑陶碗,本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一百两银子,小人可未曾说谎。” “嗯……” 那都头早就得了店小二的示意,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碗既然是你打碎的,理应赔钱!” “你……” 那黑脸大汉到底也不是傻子,到了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这店家和这都头,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你们根本就是勾连一气……” “大胆!……” 不待那黑大汉说完,都头大喝一声,点指那大汉,厉声断喝。 “我看你这厮贼眉鼠眼,不似好人。刚好,这几日,知县相公,着我等各处巡捕贼盗。这黑厮不是良善君子,来人啊!将这厮与我缚绑了,解到县里见官!” 听到那都头要解他见官,那黑脸大汉明显慌了,转身要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 那些做公的,听了都头吩咐,一拥而上,直把大汉团团困住。 那汉也是神勇,双臂更有千斤力气,只是贴身上前,一扯一拨,自己面前的一个做公的,已经被他放翻在地。 那大汉也不想纠缠,抓起桌上的包袱,抢步便要往酒店外面闯。 只是可惜,原本那雷都头,只是揣手立在一旁,此刻见这黑大汉一身好本事,不敢怠慢,紧忙抽出腰刀,堵住了那汉子的退路。 一个欲走,一个要留。 没说的,两人也不搭话,刀拳并举,斗在了一处。 要说这黑大汉确实好本事,虽没有军器在手,不过一双铁拳也是舞的呼呼生风,寻常三四个人,近不得身。 只是,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更不要说,这些做公的,常年抓差办案,早已配合默契。 再加上,那个雷都头,一把钢刀,使得也是颇有章法。 十五六合后,那黑大汉一个没留神,被雷都头一脚踢在了腰腹上,翻倒在地,被做公的一拥而上,把条索子绑缚结实。 雷都头也不管那挣扎不已的大汉,用钢刀挑开那大汉手中的包袱,当看到包袱皮中,那闪着白光的一抹亮色,雷都头眼中精光大冒。 “素闻郓城县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心地匾窄,枉法贪财,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谁……” 第12章 大宋官吏的基本操作 那‘插翅虎’雷横,正为今天发了笔横财心喜不已,突闻此声,勃然大怒,扭头怒视声音来源之处。 说话之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任充。 其实,早在这个雷都头进来时,任充就已经认出来,这位肯定就是郓城县的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了。 要说雷横这个人,任充对他的评价,就是八个字:极度贪财,自私自利! 要说贪婪,纵观整部《水浒传》,贪婪成性的人,比比皆是。 不过,这个‘插翅虎’雷横,在这些人中,也可以说是极品的存在了。 关键是这雷横,不管大财小钱,只要是银子,就没有他不要的。 江湖草莽的银子,他要。平民百姓的银子,他要。地方豪强的银子,他要。同僚好友的银子,他也要。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敢给,就没有咱雷都头不收的。 晁盖的银子,雷横收过。宋江的银子,雷横收过。朱仝的银子,雷横收过。梁山上众头领的银子,雷横也收过。 要知道,当初‘及时雨’宋江,被众人劫法场,救出江州,上梁山落草为寇后,这位雷都头,可是敢单枪匹马,追上梁山,去讨好处的。 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贪婪的本性。 当然,雷横身为都头,再贪财,也不过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做些徇私枉法之事。 这在当今的大宋朝,也不过就是官吏的基本操作,算不得什么。 如今大宋天下,贪官污吏遍地,多他一个雷都头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最令人不耻的是,雷横这人为人极度自私。 想想,在他打死白秀英后,知县为了给相好的报仇,执意要雷横偿命。 此事被朱仝知晓后,在明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得冒险,在解送雷横去济州路上,私放了雷横。 要说雷横为差多年,岂会不知,自己这一走,朱仝需要承担的后果。 可是,他还不是就这么,痛痛快快的走了。 当然,这件事也可以说的朱仝,性格使然,咎由自取。 不过,再看这位雷都头,上了梁山后,为了自己的前途,做了什么? 在明知道朱仝不愿落草的情况下,还是依了宋江,吴用的毒计,配合李逵杀了小衙内,逼迫救命恩人落草为寇。 就这样的人,也能位列三十六天罡? 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是何人?” 看着眼前这个头戴毡笠,低头吃酒的大汉,雷横将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包袱,甩到地上,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钢刀。 “路人。” 任充依旧低着头,悠闲的喝了口酒。 “路人?……” 雷横一撇嘴,勾起了一抹冷笑,钢刀一挺,刀尖直指任充,厉声喝道。 “奉知县相公钧旨,巡捕各处乡村盗贼。老子看你贼眉鼠眼,不是良善,废话少说,一并拿了,交于相公发落。” 任充闻言,口中的酒,好悬没喷了出来。 为了减少麻烦,这次下山,任充一直戴着宽大的毡笠,又有意的低头避人。 就这样,雷大都头都能看出自己贼眉鼠眼,不似良善,不得不说,雷横的本事虽说马马虎虎,不过,这眼神,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奉劝都头一句,这刀……还是收回去的好。” 任充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摇摇头,颇为玩味的笑道。 想那雷横在郓城县的地盘上,跋扈惯了。 除了县衙中那些老爷相公,哪个见了,不是笑脸相迎,尊一声‘都头’。 曾几何时,如此被人当面喝叱?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恶贼猖狂,叫你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抢步上前,抡刀便砍。 只可惜,雷横的想法虽好,不过这本事确实不济。 想那雷横一身本事,在梁山泊中,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中流水平,对付对付小蟊贼还行,如何能和任充比? 眼看雷横一刀劈来,任充微微闪身,人已离开了桌子。 伸脚轻轻一勾,便挑起了那些村汉掉落的杆棒,杆棒在手,只一棒横扫,那雷横已经方寸大乱。 复一棒‘蛟龙出海’,雷横措手不及,被任充一棒点到腰眼,惨叫一声,撇了刀,扑地倒了。 其他公人还想上前施救,任充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就着这根杆棒,如虎入羊群,三下五除二,酒店中,就只剩下满地的哀嚎声。 “雷都头,怎么样,让你收刀,是为你好吧?” 任充一步抢到雷横身前,棒尖抵在雷横咽喉,呵呵一笑,道。 “配……配军……” 这时,自下而上,雷横看的清楚,见到任充面上那个金印,雷横心中‘咯噔’一下。 刺面配军,再加上此人的武艺…… 雷横不傻,知道这次自己,可能真的弄巧成拙,碰上真的硬茬子了。 别看雷横整日吆五喝六的,左一句‘奉相公钧旨’,右一句‘缉拿盗贼’,这些不过都是,雷都头吃拿卡要的由头罢了。 说说就好! 如果一旦真的碰到,那种穷凶极恶的强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还有……老母……要小人赡养,好汉饶命啊……”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看着抵在自己咽喉的杆棒,雷横冷汗淋漓。 他知道,别看这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杆棒,不过,这根杆棒,却也要看是在谁的手中。 如果这根杆棒在自己手中,也就只是一根杆棒。 不过,如若这根杆棒在自己对面那人手中,那便是长枪利器,至少捅死自己,不存在什么问题。 看着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雷横,任充眉头一挑。 要说这雷横,为人自私贪婪,一无是处。 不过唯有一点,那就是为人至孝。 便是枷打白秀英,也是不忍老母受辱。 “你这厮虽恶事不断,死不足惜!不过,念你总算还有一丝孝心,确有老母在堂,今日,便免你一死。滚回去,仔细思量如此做人,如若下次再犯在某家手中,定斩不饶!” 任充本就无心取雷横狗命,闻言随手将杆棒撇在一旁,抓起桌子上的包裹,转身就走。 第13章 想给阎王爷冲业绩 其实,任充之所以放过雷横,无非两点原因。 第一,自然就如雷横所讲,他家中还有老母需要赡养。 没了雷横,年事已高的雷母,只怕也活不长久。 第二,雷横虽然横行乡里,吃拿卡要,恶事不断,不过,说到底,这些都已经成为大宋官吏的常态了。 世间绝不止,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雷横。 这种事,太多了,任充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 只怕,今天自己杀了一个雷横,明天郓城县,就会再出一个李横,刘横,换汤不换药。 “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眼看任充要走,雷横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雷横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娘嘞!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狗命,自己这是嫌命长,争着抢着给阎王爷,冲业绩啊。 果然,听到雷横的话,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任充,停下了脚步。 雷横本就面无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惨白了。 说句实话,刚刚他的问话,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雷横有自知之明,知道,无论任充是什么身份,只这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就绝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招惹的。 刚刚之所以多此一问,就是纯粹的好奇,好奇自己这郓城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好手。 别看雷横,只是一个小小县城都头,不过,这厮自视甚高。 常与人吹嘘,自己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因此,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在这济州辖内,除了与自己同班的马军都头,‘美髯公’朱仝,再没有什么人物,能入得了雷横的法眼了。 便说这济州辖下,也有几处草寇强人,不过,除了那水泊梁山一伙,五七百人,还有些气候,余者,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不过,就算那梁山泊的几位头领,什么‘白衣秀士’王伦,‘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的,在雷横眼中,也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如若不是借助水泊的天然优势,只靠这几个草包,也配成事? 对于济州管辖下的草寇强人,雷横心中满是不屑。 所以,对于任充这个,一棒点翻自己的‘强人’,雷横不免有些好奇,眼见任充要走,才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怎么,雷都头还想找回场子?” 任充撇嘴一笑。 “不……不是……” 雷横要哭了。 其他差役则已经哭了,纷纷哀怨的望向雷横。 平日里,雷都头挺精明的一个人,今日这是怎地了,怎么突然犯了糊涂? 如今,只望这位强人大爷,只找雷横麻烦,切莫牵连自己才好。 差役们一个个,趴在地上,装起了死狗,生怕这个时候,被任充这个凶人,注意到自己。 “也罢,既然你要死个清楚,我便告诉你……” 任充看着雷横,呵呵一笑。 雷横冷汗直流。 那个……我现在不想听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某家姓林,名冲,如今在青州二龙山落草,雷都头若是想要报仇,莫要找错了方向。” “林……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雷横的眼,一瞬间睁的溜圆。 身为郓城县都头,雷横多少也可以算是半个江湖人。 江湖上的那些消息,岂会不清楚? 林冲这个名字,他自然也是听闻过的。 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想到这个,雷横激灵灵出了一身白毛汗的同时,那个被任充,戳得青肿的腰子,一下子仿佛都没那么疼了。 不说雷横,就是那个刚刚挣脱索子,正弯腰捡包裹的黑面大汉,听了任充的话,也不禁一愣,拾起包裹再转头望时,任充已经抬腿出了酒店。 那大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的面色发白,冷汗淋漓的雷横,最后皱了皱眉头,一抹头,向任充离开的方向追去。 因为出了酒店这档子事,任充也懒得再去郓城县中,出了酒店,转头寻了一条小路,直奔山林中行去。 至于刚刚报出姓名,也是经过任充深思熟虑过的。 毕竟,现在任充既然决定在二龙山扯旗,就要想办法为自己造势。 你道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江,不过郓城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便是家有薄财,又如何能与家财万贯的柴进比? 可是江湖上,‘及时雨’的名头,就是稳稳压了‘小旋风’一头。 花小钱办大事,甚至不花钱,还把名声挣了,这就是宋江的高明之处。 身处信息时代的任充,比谁都清楚舆论的重要性。 自己的二龙山想要发展,仅凭自己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头,还远远不够。 至少要也让‘豹子头’,‘二龙山’的名头,更再响亮一些。 至于雷横的报复嘛…… 任充权当一笑。 他知道雷横是个聪明人,莫说雷横还没有那个胆量,就是雷横真的有心报仇,只怕听了自己的名字,也应该绝了报复之心。 “恩公,恩公请留步……” 就在任充闷头赶路时,酒店中那个黑脸大汉,终于赶了上来,在任充身后,高声叫道。 任充闻言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林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那汉三两步抢到任充面前,纳头便拜。 黑脸大汉突然的举动,倒把任充吓了一跳。 说实话,今天任充之所以出手教训雷横,就是看不惯雷横的跋扈,其实和这个大汉,关系倒是不大。 “快快请起,小可当不起汝大礼……” 任充上前,将那个汉子搀扶起来,摇摇头,笑道。 “今日那都头只为你包中钱财,倒也不至于要你的性命。今后行路,切记财莫留白。” “恩公不知……” 听到任充的话,那汉却是摇了摇头。 “林恩公不知,小人本就是惧罪之身,如若真的被这厮们,解到县里,只怕……” “惧罪……?” 听到这汉的话,任充皱了皱眉头。 “恩公容禀:小人……” 第14章 山士奇 “小人山士奇,本是沁州人氏,只因在家乡杀了人,不得已,逃门外在,于江湖上四处游荡。” “山士奇……!” 听了山士奇的话,这次轮到任充一愣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次路见不平,竟然就让自己碰到了山士奇。 怪不得在酒店时,自己就见这大汉,一根杆棒用的好。 要说这山士奇并非普通人, 他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枪棒。 因杀人惧罪,遂投田虎部下,拒敌有功,伪授兵马都监之职。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 曾与自己的前身,相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武艺虽非顶流,却也能入一流之列。 “恩公……听闻过小人名号?” 见任充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山士奇不禁有些疑惑。 要知道,山士奇并非江湖中人,这些日子,一直逃门外外,又不曾用真名示人。 要说这样,自己的名字还能被人知道,山士奇都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看任充的样子,听完自己的名字后,神色震惊中又带有一丝惊喜,这就不得不叫,山士奇感到惊奇了。 “这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也有些无语了。 他总不能说,我是在以后,你做了田虎的兵马都监,才认识你的吧? 不过,这样的问题,却也难不住任充。 任充微微一笑。 “不瞒兄弟,林某在东京禁军时,曾有个沁州禁军的朋友,在他口中,小可曾听闻兄弟的大名。素闻兄弟,膂力过人,善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个……,当不得恩公谬赞。……”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面色涨红的摆了摆手。 不过,话虽如此,只是,见任充都听过自己的名字,山士奇心中,还是忍不住心有荣焉。 毕竟,眼前之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能当他一句‘万夫不当之勇’,山士奇还是很受用的。 “……在恩公面前,小人怎当得起一个‘勇’字?小人行走江湖时,时常听闻恩公威名,今日得见真颜,大幸,小人愿拜恩公为师。” 山士奇说着,再次拜倒在了任充面前。 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前,山士奇也觉得,自己武艺还算娴熟,不过,今日见了一回任充使棒,却把山士奇心底的那点傲气,打击了个粉粉碎。 不愧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山士奇知道,在任充面前,自己那点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 这山士奇也是个武痴,既然见识过了任充的本事,便有了拜师的心思。 任充大喜。 要说自己的二龙山,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一穷二白。 像山士奇这样的猛将,任充自然不会放过。 “哈哈,贤弟快快请起。……” 任充扶起山士奇,哈哈一笑。 “兄弟不嫌小寨简陋,愿意上山聚义,小可扫榻相迎。甚的拜师,上了山,你我便是意气相投的兄弟。” “如此……,小弟愿上二龙山,为哥哥帐前一小卒。” 山士奇也是识趣,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跟在任充身边,什么徒弟,兄弟的,名分他倒不在乎。 “不过,如今小可因有私事,还要赶往京师,不若兄弟,先自行回山……” 见山士奇答应了下来,任充心喜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踌躇。 毕竟,现在自己的老婆,还危在旦夕,自己可没有时间,再陪着山士奇回山了。 听到任充想打发自己回山,山士奇自然不愿意。 “哥哥莫说了。想哥哥身份,在东京多有不便,不若叫兄弟陪着哥哥走一遭,于东京城内,也方便些。” “……也是。” 任充想了想,点了点头。 山士奇说的不错,这东京开封不比其他地方,自己在东京确实多有不便。 山士奇和曹正不同,曹正是因为,现在山寨离不得人,曹正实在是走不开。 而山士奇不一样,如今山寨不过五六百喽啰,便是山士奇回了二龙山,也做不出什么大动静。 倒不如随自己去往东京,说不得,还真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问题。 ~~~~~~~ “哥哥,我明了了,此招当以腰腹之力,带动手臂之力……” 山林中,一条僻静小路上,山士奇一边走路,一边慢慢的扭动着身子,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突然山士奇眼前一亮,对着一旁的任充,满是欢喜的叫道。 任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有道是,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 似山士奇这种,武艺本就已经入门的人,自己只要稍稍点拨,便可明白其中的关键。 “兄弟,悟性高,这招……” 就在任充要与山士奇详细讲解,如何发力时,树林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铜锣响动。 任充和山士奇对视一眼。 这两人也都是惯走江湖的好汉了,只听这声铜锣响,便知是有强人在此剪径。 当然,此时锣声稍远,剪径强人应该在山林那边。 “兄弟可知这是何处?” 任充皱了皱眉,转头问道。 山士奇望了望前面的大山,摇了摇头。 “不知,不过这里应该还是济州。” “去看看……” 任充叹了口气。 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本身就是盗贼的任充,暂时还没有能力的改变这一切。 不过,今日既然被自己碰到强人剪径,能少造些杀孽,还是少些杀孽的好。 山士奇也是艺高人胆大,闻言不仅没有一丝迟疑,反而眼冒精光的点了点头,脚下加劲,和任充直奔树林外行去。 此刻,树林外,一个身高二米,紫面钢须的壮汉,横着手中的朴刀,看了看好似兔子,正不要命的往山坡下跑去的人影,咧着大嘴,挠了挠脑袋。 “这……直娘贼的,老子有这么可怕吗?” 要说这大汉,也是惯做强人的,剪径这套流程,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自己只是露个面,连叫都没叫呢,那人就撇下担子,转身就跑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一下,把自己这剪径强人,都他娘的吓了一跳。 奶奶的! 如若,以后如若被劫之人,都如此人这般干脆,自己岂不是发达了? “什么人?” 就在这大汉看着一担子财帛,愣愣发呆时,手下喽啰的喝喊,惊得他回过了神。 紧忙转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的树林,闯出两个条汉。 第15章 梁山泊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几乎是一瞬间,山士奇和那大汉,同时叫了出来。 喊完后,两人又是俱是一愣。 “好胆!爷爷是这梁山泊的大王,识相的,留下买路的钱财,爷爷心善,放尔一条活路,如若不然,你可知道,爷爷手中朴刀的厉害!” 好在那剪径大汉,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一愣过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业,手中朴刀一摆,厉声喝道。 “梁山泊……?” 听了这大汉的话,任充嘴角抽了抽。 姥姥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山林中,绕来绕去,竟然跑到了梁山泊的地盘上了。 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大汉,好高的身长,看来这位不是‘摸着天’杜迁,就是‘云里金刚’宋万了。 没有办法,梁山泊这两位寨主,都是主打一个‘高’字,在不知道谁是谁的情况下,任充还真有些分不清楚。 “什么?山大王……?你这撮鸟,剪径竟然剪到了爷爷身上!找死!……” 山士奇可没有任充这样的心思,听了这大汉的话,勃然大怒。 虽然说现在山士奇,也已经和这大汉一样,从一名畏罪潜逃者,变成了一名光荣的草寇山匪了。 无奈,山士奇只有‘大王’身份,还在实习期,只有身份,却还没有正式上岗。 在做山大王这条光明大路上,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兵蛋子。 剪径劫道这套业务,更是还未入门。 此刻听了这大汉的话,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的山士奇,顿时怒火中烧,一摆手中杆棒,跳将过去,一招力劈华山,直往大汉脑袋砸来。 “啊!……” 此时,那大汉心中正在得意。 这天寒地冻的,本该人烟稀少的小路上,竟然让自己碰到了两波独行之人,这却不是泼天富贵么? 却不想,眼前那黑面大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给买路钱不说,竟然举棒就打。 大惊失色下,大汉慌忙一闪身,总算堪堪避过了山士奇的一棒。 不过,山士奇却来了兴致。 这一路上,山士奇不断和任充讨教棍棒,此时好不容易,有了个实践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 手中一条杆棒,舞动起来,上下翻飞,虎虎生威。 只不过,如此一来,那剪径大汉可就惨了。 自己本来就不是对手,如今对手又撒上欢了。 只三五合,那大汉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山士奇逼的,手忙脚乱,不得已撒了朴刀,转身就跑。 见自家大王跑了,手下那十几个喽啰,更是‘哄’的一声,化作鸟兽散。 “想跑……” 山士奇一身力气,只用了不足一分,自然不愿意,这到手的靶子,就这么跑了。 见大汉跑,山士奇大喝一声,抬腿就追。 “兄弟,莫……” 任充才出声,只可惜,山士奇已经追着那大汉,转过了山坡后。 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挑起那无人要的担子,也向山坡下行去。 才下山坡,任充就听到坡下树林中,两声怒喝传来。 害怕山士奇冒失吃亏,任充也无暇管那担子了,撇下担子,挺身进了树林。 此刻,树林中,山士奇正与大条大汉缠斗。 不同于那个身长体壮,却外强中干的山大王,此时与山士奇争斗这条大汉,手中一把朴刀,神出鬼没,也有十分本事。 直挡住山士奇,就是一通好杀。 任充赶进林中一看时,只见那与山士奇厮杀的大汉,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托红缨;穿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 尤其是那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尤为醒目。 “‘青面兽’杨志……” 这汉子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了。 任充虽然不认识,不过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都没上梁山了,这倒霉蛋杨志,还是没有躲过,和梁山泊的这番纠缠。 不过,现在梁山泊的人不在,杨志怎么和山士奇对上了? 无暇思考过多,眼看杨志和山士奇已经打出了真火,唯恐二人有伤,任充跳入圈内,摆花枪,将二人分开。 “好泼贼!还有帮手!” 杨志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中草寇,竟然如此难缠。 此刻见了任充,更是认定,任充定是山士奇的帮手,大喝一声,挺朴刀向前,就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杨制使,稍歇……” 见杨志误会,任充急忙摆了摆手。 “你……识得洒家?……” 听得任充一语道破自己身份,杨志收住朴刀,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是何人?” “小可林冲。” 任充单手提住花枪,抱了抱拳。 “林冲?……林教头……” 这杨志曾做殿司制使官,而林冲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两人虽未有过接触,不过好歹也算同殿为官,彼此的名字,还是听闻过得。 听到任充自报家门,杨志‘哎啊’一声,丢下朴刀,拱手还礼。 “不知是林教头当面,杨志有理了。只是不知,教头何故,与这贼在一起?” 杨志说着,瞥了一眼横着杆棒,忿忿不平的山士奇。 “哪个是贼?我看你这厮才……” 听到杨志说自己是贼,山士奇不干了。横住杆棒,大声厉喝。 只不过,说着说着,山士奇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娘嘞! 现在自己已经答应任充,上二龙山落草为寇了,如此一来,杨志好像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真是个‘贼’了。 看着山士奇一脸纠结样子,任充微微一笑,不愿在这事上多做纠缠,开口问道。 “兄弟,你因何与杨制使厮并?” “小弟也不知啊!都是这厮,冲出来,不问青红皂白,便举刀同我厮打,倒让那贼汉跑了……” 听到任充的问话,山士奇满脸怒色的瞪向了杨志。 不过,任充也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第16章 官匪不两立 原来,山士奇追着那不知是杜迁还是宋万的大汉,转下山坡时,那大汉虽然本事不济,不过仗着长的人高马大,又对地形熟悉,一头钻进树林不见了。 山士奇自然不愿意如此放弃,想也没想的,也跟进了树林。 只不过,不想才进树林,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杨志拦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好一通厮杀。 “这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杨志也意识到,这其中好像有些误会了,面色微红的拱了拱手,道。 “原来是杨志误会了。实不相瞒两位,只因道君陛下修盖万岁山,差我等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 “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却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只得暂逃去他处避难。 “如今陛下开恩,赦了俺们罪犯,洒家今来收的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理会本身的勾当,打从这里经过,雇倩庄家挑那担儿,不想被贼人夺了。” “洒家也是一时心急,赶到此处,正撞上壮士,以为壮士便是那贼人,故……,壮士勿恼,杨志莽撞了。” 杨志说着,又对着山士奇,躬身一礼。 那山士奇也是个直爽汉子,知是误会,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既是误会,不提也罢。倒是这位大哥,端的好手段,一把朴刀使得好,小弟险些着了道。” 山士奇这话说的不错,直到现在空暇下来,山士奇才感觉一股后怕,直冲脑门。 刚刚与那贼大汉一番争斗,才升起的一丝自傲,如今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山士奇知道,如果不是这一日,自己跟在任充身边,知晓了许多棍棒的细节变化,只怕与这位杨制使对放,自己早就败了。 “哈哈,兄弟,我与你介绍……” 任充见状,哈哈一笑,指了指杨志道。 “这位,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人称‘青面兽’杨志,少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 “原来是将门之后,怪不得,怪不得。小弟山士奇,见过杨制使。” 听到杨志乃是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山士奇紧忙抱拳行礼。 “不敢,不敢……” 杨志还礼,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与有荣嫣模样。 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这个将门身份,杨志还是非常在意的。 “不知林教头,怎地到了此地?” 与山士奇见过礼后,杨志转身望向任充,一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任充一笑,将自己的遭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直听得杨志,默然无语。 “高俅这恶贼,如果被我碰到,定当一棍送他归西!……” 虽然这早已不是山士奇第一次,听闻林冲的遭遇了,不过当听到高俅陷害林冲时,还是忍不住,一通的咬牙切齿。 “对了,哥哥,既然杨制使也是去往东京,不如我等同路,一路上也不寂寞。” 气哄哄的发了通狠的山士奇,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着任充叫道。 “那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还未开口,杨志却是面色一变。 “重蒙山壮士看重,不过杨志于路上,还有些私事,不敢耽搁两位行程。” “这有甚……” 山士奇丝毫没有听出杨志的推脱,还以为杨志是真的怕耽搁自己两人的行程,闻言哈哈一笑,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任充抬手止住了。 山士奇不懂杨志的心思,任充如何不知? 这位名门之后,此时虽受了挫折,不过,还远没有到丧气的时候。 此时的杨志,一门心思还在官场上,费心费力的指望着,凭借一身本事,在边庭上一枪一刀,搏个封妻荫子,重现祖上荣光。 自然不愿意与自己这些反贼,牵扯过深。 既知杨志心思,任充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了,当即抱了抱拳,道。 “既如此,我二人就此与制使别过了。制使那担财物,已被小可取回,就在林外。制使保重!” “……保重!” 任充的淡然,不禁使得杨志心下发虚,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抱了抱拳,抹头出了树林。 ~~~~~~~ 兴仁府,因为毗邻开封,地处内境,虽然如今天下动荡,不过,兴仁府却好似没有受到一丝波及,依旧繁华如常。 兴仁府,紫石大街上,两旁高楼林立,路上行人川流不息,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一路行来,任充不时打量着,街道两侧的商铺建筑,不住的暗自点头。 宋朝不愧是中国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空前繁荣的时代。 现在虽已是北宋末年,社会动荡,大宋朝政,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内有昏君当政,贪官污吏横行,致使民不聊生,盗贼四起。 外有外族虎视,时常领兵侵扰,边境不宁。 不过,这兴仁府却繁华依旧,道路两旁的雕梁画栋,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大宋本该的荣盛。 “哥哥……,杨制使为何不肯与我等同行?” 就在任充心中暗自感叹之时,身边的山士奇,突然闷闷开口道。 任充闻言,无奈一笑。 这几日下来,山士奇一直不曾开口询问,任充还以为,是这汉自己想通了,却不想,直到现在,这憨汉还在纠结此事。 “兄弟,你可知道,这次杨志赶往京师,所为何事?” 任充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点了点头。 “不就是去四处活动,好寻个官复原职的勾当。” “是啊……” 任充一笑。 “而,你我呢……?” “这……”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明了了。 他到底不是痴汉,只是那层单薄的窗户纸,一直不曾被人点破。 如今听了任充的话,这汉也总算明白了过来。 是啊! 那杨志一门心思的求官,而自己两人,则是不折不扣的‘匪’。 自古官匪不两立,也怪不得杨志不愿与自己同行了。 “哼!那杨志,虽然武艺不错,不过为人……,有甚就说,何必闪烁其词,一点也不爽利!”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摇头一笑。 “他与你我不同,兄弟也莫怪他。今后……” 今后如何?任充没有说。 就在这时,大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闪开!……快闪开!……” 第17章 扈家兄妹 任充,山士奇两人举目望去,只见大道上,一骑快马,横冲直撞,道路两旁行人,纷纷躲避。 马上一名女子,正值妙龄,玉雪肌肤,芙蓉模样,玉手芊芊,眼溜秋波,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当真一朵天然美貌海棠花。 只不过,此时那女子,却没有半点娇容,满脸惊恐,双手死死抱住战马的脖子。 “不好,是惊马!” 任充禁军教头出身,于战马最是熟悉,见此情形,顿时明白,定是这匹烈马受了惊吓,不受人力控制了。 急忙一拉山士奇,躲到了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惊马已经到了任充身前。 恰好任充身后,是个挑着担子的老人,也是因为拥挤,老人一个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肩上的担子撒落在地,打碎了一地的碗碟。 “快!……闪开!……” 马上的女子,见有人倒在自己马前,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扳住马的脖子,想把疯马停住。 只可惜,此时那匹马受了惊吓,岂是一个女子,说停就能停下的。 那女子不使劲还好,一用力,惊马吃痛,“嘶聿聿”一声长鸣,竟然前蹄高高扬起,直奔倒地的老人踩去。 “畜生!不要……” 马上女子花容失色。 不过,她也说了,座下战马是个畜生,畜生自然听不懂人话。 惊马没有丝毫犹豫,一声嘶鸣,碗口大小的蹄子,直奔老人蹬去。 眼见悲剧就要发生在自己眼前,街道上众人纷纷闭眼,不忍再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边一个身影闪现,跨步到了老人身边,一手抓住老人的同时,另一只手中,花枪一抖,枪尖划过一道寒芒,直刺向惊马脖颈。 “嘭”的一声响,惊马的前蹄落地,坚硬的石板路上,被硬生生踩出两个深坑。 随后,惊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 马上那女子,来不及反应,也随惊马一同落地,摔了个灰头土脸。 “妹子……” 直到这时,大道上,一个白面短须,一身富贵的汉子,才一脸急色的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 “妹子,没事吧?” 那白面汉子,见女子倒地,急忙抢上前去,扶起女子。 那马上女子也是有些本事在身,虽受马匹牵连,不过并无大碍,只是花容失色的摇了摇头。 见妹子无恙,那大汉才长出了口气,扭回身,对着任充深施一礼。 “舍妹顽略,险些闯出大祸,多亏足下出手,小可拜谢了。” 听了这汉子的话,阴沉着脸的任充,面色才好看了一些。 说实话,如若刚刚不是看在马上之人是个女子,只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不单只是惊马了。 闹市之上,纵马横冲,简直与杀人无异。 不过,此刻见这汉子的模样,此事应不是女子有意为之。 “员外,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为好。” 看着慢慢围拢过来的人群,任充摇摇头,道。 “这个……” 那白面汉子,见到四下里聚拢过来的行人,不少还是脸鼻带伤,也是无奈一笑。 想想也是,刚刚烈马受惊,冲进人群,慌乱之下,损坏了多少财物不说,就是行人躲闪之际,也难免有个磕碰。 不过,这都不是事! 自古都是,有钱好办事! 这兄妹两人,衣着华丽,又有家仆跟随,想来也是殷实之家。 那白面男子,大手一挥。 “加倍赔偿!” 此事算是得以圆满解决。 甚至有些没有受伤的行人,还在暗暗恼恨,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摔个狗吃屎呢? 哪怕是擦伤鼻子,磕掉牙齿,也能捞到一笔不小的赔偿,不是吗? 见事情解决了,任充也无意在此多留,转身便要离去。 不过,却被那白面汉子死活拉住。 吩咐一声手下庄客,收拾街道上的马尸,那汉子兄妹,拖着任充,山士奇,进了道旁的一间酒店。 “三娘,还不过来,与恩公见礼。” 拣了个清静的阁子,待店家退出后,那个一直笑脸迎人的白脸汉子,这才沉下脸来,望着那美貌女子,沉声喝道。 这时,那女子也明显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听到兄长的话,紧忙上前一步,对着任充盈盈一拜。 “三娘拜谢恩公援手之恩。” 好一个落落大方。 这兄妹二人如此大礼,反倒把任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 “举手之劳,当不起贤兄妹如此礼重。” “于恩公是举手之劳,不过于我兄妹来说,却是天大恩情。……” 听了任充的话,那白脸汉子摇了摇头,正色道。 “不瞒恩公,我这妹子,自幼顽略,不喜女红针线,偏偏喜好舞枪弄棒,小人母亲早逝,父亲宠爱于她,拗她不过,便请来不少知名武师,悉心教导,真叫她习得了一身本事。” 说到这里,那汉子叹了口气。 “哎!好好一个女子,成日里舞刀弄枪,又加之,人家见她一介女流,不好与她计较,便让她真的闯出了些许名声,性子变得愈发张扬。” “这次小人兄妹赶来兴仁,做些买卖,于市场上见到这匹烈马,小妹性起,执意驯服,却不想,险些酿成大祸。”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忽地眉头一动,开口道。 “敢问足下可是‘飞天虎’扈成?” “不错!正是小人。恩公怎识得小人?” 扈成也是一愣,一脸疑惑的望着任充。 任充微微一笑。 他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水浒传中的扈家兄妹,没想到,还真是巧了。 如果眼前这汉,是‘飞天虎’扈成,那么这个女子,不用问了,定是梁山泊第一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了。 任充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兴仁府,碰到了扈家兄妹。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见任充认识自己兄妹,扈成紧忙抱拳拱手道。 “小可任充,这位是我兄弟山士奇。” 这扈家兄妹不同于山士奇,杨志,他们扈家,虽也做些私商买卖,不过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江湖人,为了保险起见,任充还是没有搬出,自己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 “任充?……山士奇?……” 第18章 好铁 果然,听到任充的名字,扈成,扈三娘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要说这扈家兄妹两人,走南闯北多年,于江湖上,也多有些见识。 只是,这两个名字,耳生的很,兄妹两个都没有听说过。 当然没有听说过了。 任充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山士奇更是沁州人氏,流落此处,东躲西藏的,也没有显名的机会。 不过,扈成是个买卖人,最是圆滑,虽然从未听过任充,山士奇两人的名字,不过,还是一脸惊喜的,抱了抱拳。 “久仰,久仰……” 任充淡淡一笑,自然不会把扈成这种江湖把戏,当作真。 要说起扈家庄这两兄妹来,可以说是,整个宋江梁山泊集团的牺牲品。 宋江攻打祝家庄时,因为独龙冈上三庄同结生死之交,又因扈三娘与祝家庄老三祝彪,有婚约在身,扈家庄自然是义无反顾的出兵,去助祝家庄了。 无奈,梁山泊势大,扈三娘不敌林冲,被‘豹子头’生擒活捉。 这一下,耐人寻味的地方就来了。 按理说,扈三娘出兵,全是为助祝家庄而来。 于情于理,助拳之人被擒,主家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毕竟,那个时候,祝家庄又不是没有梁山泊的俘虏。 可是你看扈三娘被擒,祝家庄的反应…… 可以说是毫无反应,就是她那未婚夫,脾气最是暴虐的祝彪,也是一个屁不曾放。 好在,这‘飞天虎’扈成还算有些眼光,当机立断,主动投诚,倒向了梁山泊。 可是,祝家庄被破,当扈成欢天喜地,解着祝彪来领赏时,偏偏赶上了杀人恶魔‘黑旋风’李逵。 那李逵杀得手顺,一斧砍翻祝彪头来,又打跑了扈成。 更是直接抢入扈家庄里,把扈太公一门老幼,尽数杀了,不留一个。 这种抢功,杀盟友,不遵将令的行为,放在那里,只怕都跑不脱一个‘死’字。 可是,你看人家李逵,还敢美滋滋的,拉着扈家庄的财赋,提着扈太公的头颅,到宋江面前献功。 宋江更是可笑,为了维护自己的铁杆迷弟,竟然扯出了一个功过相抵的理由。 打祝家庄时,不见李逵这厮出什么力,祝家庄打破时,这黑厮倒是来了劲儿。 一斧子砍死了惊慌失措的祝龙,勉强还算有些功劳。 可那祝彪,明明是人家扈成命令庄客捉住的,被绑成了个粽子,被你‘黑旋风’砍翻头来,这他娘的,算狗屁功劳啊? 就这点功劳,宋江也好意思,拿来去抵扈家庄一门老幼性命。 更可气的是,也不知是,宋江那点小心思,被李逵这莽汉当场点破,为了避免尴尬,还是自从阎婆昔后,宋江对女人真的没了兴趣。 ‘孝义黑三郎’竟然大手一挥,直接把‘一丈青’许给了‘矮脚虎’王英。 想来王英那厮,模样也就比水浒着名人物武大郎,强上那么半筹。 不过,人家武大郎虽然被叫作‘三寸丁谷树皮’,可是人家人品没得说,怎么说也是个踏实肯干的汉子。 而王英那厮呢? 贪财好色,梁山泊中属第一。 尤其是对女人的需求,这厮完全可以堪称‘人形小泰迪’。 就这么个货色,配得上相貌武艺,样样出众的扈三娘? 最可怜的还要属‘一丈青’,满门被杀,自己又被仇人,莫名其妙的许给了,一无是处的好色之徒。 今后日子里,还要与一窝仇敌,称兄道弟。 也不知这慧心女子,多少个深夜,泪水打湿衣被。 “嗯……?” 身为女子,扈三娘本就蕙质兰心,可能本能的感觉到了任充,目光中的异样,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人。 恰巧这个时候,店小二挑帘进了阁子,手脚麻利的,铺下菜蔬,果品,鱼肉,按酒之类。 酒!永远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媒介。 酒过三巡后,阁子里的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 “我观两位,都是武艺娴熟之辈。” 扈成放下筷箸,看着任充,山士奇一笑。 听了兄长的话,一直低头不语的扈三娘,轻轻抬头,望了任充一眼。 扈三娘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精明能干,不过,却并不以武艺见长。 那个黑脸大汉山士奇,扈三娘不知道。不过,这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任充,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够一枪毙命,失了控的惊马,无论是眼力,手段,时机,以及对力道的把控,缺一不可。 至少扈三娘自认为,自己绝没有这个能力。 “当不得武艺娴熟,我兄弟二人,倒有些粗浅把式傍身。” 任充和山士奇对视一眼,摇头笑道。 “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哈哈一笑。 他虽不以武艺见长,不过眼力还是有的。 任充,山士奇两人,孔武有力,英武不凡,自不会是任充所说的粗浅把式。 “实不相瞒,小可这次出来,得了数十斤上好的浑铁。恩公援手之恩,小可无以为报,不若两位就在这兴仁府,稍候两日,我寻个锻打名家,把这数十斤好铁,打造两柄兵器,送与两位。” “这个……”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山士奇两人,不禁面色一喜。 如果扈成只说赠送一些财物,任充二人还会推诿一番。 不过……这兵器嘛? 两人自然心动。 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兴仁府,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开封府了。 任充两人还不知道,东京城中,有怎么一场恶仗要打? 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实在太重要了。 “如此……我兄弟两人,愧领了。” 一念至此,任充也没有多加推辞,只是对着扈成,拱手致谢。 见任充痛快的答应了,扈成简直比任充二人还高兴,哈哈大笑,道。 “哈哈,恩公言重了。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些好铁跟在两位身边,总比落在我等俗人手中,明珠蒙尘的好!哈哈……” 第19章 高衙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兄妹请回吧。” 兴仁府外,岔路口,任充勒住座下战马,对着跟在身边的扈成,扈三娘,抱了抱拳,道。 扈成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妹子。 是不能再送了! 这里已经送出兴仁府,二十余里了,再送下去,就要送到开封府了。 听闻任充的话,一直乘在马上,低着头,不发一语的扈三娘,猛地俏脸一变,咬了咬牙,抬头,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望向任充。 抬手一拜。 “兄长……保重!” 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拨转马头,双腿用力一点,座下骏马一声嘶鸣,四蹄并用,直奔兴仁府奔去。 不过,扈三娘对于任充的称呼,已经从‘恩公’悄然变成了‘兄长’。 “哎!……” 见扈三娘的样子,扈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中,暗怪自己多事。 你说自己没事,干什么非要,上赶子给人家打造兵器啊? 这下好了,任充两人,为了等兵器打造完成,直在兴仁府等了五日。 这五日,也是扈成见过自家妹子,最开心的五日。 要说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任充是位高手不假,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平生,未见过的强者。 可是,坏也就坏在了这一点上。 自己的妹子,最好枪棒刀剑。 这几日,一直缠着任充,讨教枪棒武艺,其中的细微变化,作为过来人,扈成怎会看不出来? 当然对于任充的人品武艺,扈成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其他,扈家本就是惯做私商,也非什么良善之家,扈成却不甚在意。 只是…… 人家任充,已经娶了妻室,而且夫妻和睦恩爱。 这就难办了! 谁也不会同意,自己疼爱的妹妹,嫁与人做小。 况且,人家任充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而独龙冈上,三庄势力最强,需要扈家庄仰人鼻息的祝家庄,三公子祝彪,最近又一直,对三娘纠缠不清,…………。 一桩桩,一件件,直搞得扈成一个头两个大。 勉强一笑,扈成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任充,山士奇,拱了拱手,道。 “两位仁兄保重!” 任充抱拳还礼,忍不住心中暗叹一声。 他也不是傻子,扈三娘对他的那点情愫,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 哎!不说也罢! 任充勒马,投东而去。 见任充走了,山士奇也咧嘴一笑,也似任充模样,在马上,对着扈成抱了抱拳,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这山士奇也是沁州富家子弟,于男女之事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就扈三娘对任充那点意思,山士奇一样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男女之事,就是当事人都未必说的清楚,更何况自己一个外人。 任充如何想的,山士奇不知道。 不过,他却知道,这次兴仁府自己不亏,一条四十斤重的浑铁棍,座下一匹上等好马,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 东京! 作为大宋的都城,不仅是大宋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也应该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广,人口最多,文化最盛,医疗最好,经济最发达,设施最成熟的城市。 而樊楼作为开封府七十二家正店之首,更是极尽奢华。 《东京梦华录》中,曾有对樊楼规模的描写:“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如今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的樊楼,已是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了。 随着酒保的一声声高迎,属于它的繁华,正式到来。 “衙内来了……” 在酒保的一通点头哈腰下,身着锦袍的高衙内,一步三摇的,在几个伴当的簇拥下,晃进了樊楼。 寻了个阁子坐下,不一会儿,酒食肴馔,摆了上来。 打发走了酒保,自有那伶俐的伴当,起身给衙内倒了一杯酒。 “嘶……” 见酒满了,高衙内抬手举杯,却忍不住面上一抽,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的! 这些时日,也不知是怎地了? 自己时乖运蹇,诸事不顺。 乘马马惊,坐车车翻,就这么说吧,平地走路,都保不齐,什么时候摔个狗吃屎。 就如今日,自己兴致来了,领着一帮闲汉,去城外打雀消遣。 谁能想到,那射出去的弹子,还能折返回来,不偏不倚,正落到高衙内的手背上,高衙内的手背,顿时青肿一片。 此时举杯,牵动伤势,高衙内面露怒色。 这些闲汉中,有个唤作‘泥里虫’孙五的,为人机灵,是‘干鸟头’富安死后,高衙内身边最体己之人。 此刻见衙内面色不悦,紧忙开口道。 “衙内近来略有不顺,小人这里有一计可破。” “哦!如何破?” 果然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也无暇气闷了,扭头问道。 “冲喜……” 孙五一笑。 “冲喜?……妙!大妙啊!哈哈……”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眼珠一转,立马笑逐颜开,抬手一拍桌子。 却忘记了手伤,又是一通呲牙咧嘴。 不过,孙五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这些时日,张教头的横阻竖拦,推三阻四,也是把高衙内,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消耗干净了。 为了得到林娘子,高衙内准备鱼死网破了。 “冲喜好啊!如此,明日你们同我,再去张老头家,如若那个老咬虫,再百般推诿,哼!……” 高衙内说着,一张胖脸上,满是狰狞。 冷哼一声,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意思这些帮闲的,自然明白,立马有人凑趣道。 “没错!那老张头,好生不识好歹。衙内一表人才,能看中他家女娘,是张家百年修来的德行,再敢不识好歹,当给那老头子一点教训了。” “对!衙内就是心善,如若是我,甚的老张头,随手打发了。那小娘子,还不是乖乖从了。” “好!明日我等与衙内同去,这次,定要给张老头厉害瞧瞧!” “是……” ………… 这些闲汉,本就指着高衙内吃饭,见衙内开口了,顿时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阁子内,众人说的热闹,谁也没有发现,二楼酒阁外的窗口处,一个黑影,一闪而没。 第20章 大祸就在眼前 樊楼楼顶上,一个黑影如同狸猫一般,闪展腾挪间,身子轻巧灵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几个起落,人影尽失,时迁一个跟头,跃下高楼,轻飘飘的跳到了,樊楼后面的一条,寂静小巷中。 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樊楼,时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能再等了…… 今晚,时迁跟在高衙内身后,原本是想,再寻个机会,制造些意外,给高衙内添一添堵。 却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高衙内的计划。 时迁知道,林娘子之事,再脱不得了。 可是,如今任充未到,只靠自己一人,只怕,难以取张教头一家出城啊。 其实,早在时迁赶来京师时,任充曾吩咐过,遇事不决,可去酸枣门外岳庙间壁,大相国寺的菜园,找个唤作‘花和尚’鲁智深的长老商议。 只可惜,待时迁赶到东京,去到那大相国寺的菜园时,才发现,那里早已化作一片焦土了。 与菜园四周的乡邻一番打听,时迁才知道,原来,那鲁智深最是义气,害怕高俅那厮害林冲性命,一路护送林冲去往沧州。 果在野猪林中,救下了林冲一条性命。 却被那两个防送的公人,回来告发,高俅因此记恨鲁智深,吩咐寺中长老,不许他挂搭,又差人来捉他。 却不知,如何被鲁智深提前得了消息,一把火烧了菜园廨宇,自己不知逃去了哪里。 其实,这倒也不怪任充疏忽。 《水浒传》中,虽然提到了,因为林冲一时嘴快,连累了鲁智深逃走江湖。 不过却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线,导致任充也不知道,那时的鲁智深,到底还在不在大相国寺? 不过,这一切,时迁却无从知晓。 如今事态紧急,任充尚未赶到,鲁智深又不知去处,时迁只得先行决定,赶往殿帅府前,林冲的丈人张教头家,和张教头商议。 打定主意,不敢耽搁,时迁低下头,脚下如飞,直奔城中而去。 穿大街过小巷,不足一刻钟,时迁便赶到了张教头家附近。 因为知道,高衙内那厮,派出手下小厮,日夜在张家门前把守,为了不惊动那些人,时迁身形一闪,闪身进了一条巷子。 才要施展轻身功夫,攀上房顶,黑暗中,突然一只大手伸出,‘嘭’的一声,抓住了时迁的衣领。 “我的娘啊……!” 做贼心虚,身子被人抓住的时迁,只觉汗毛倒竖,本能的转身,抡拳就打。 只不过,黑暗中那人似乎早有防备,时迁拳头刚起,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钳住了。 “好汉饶命,小的什么也没做,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路过……” 感受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时迁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手的差距,立马改变策略,开口求饶。 “鼓上蚤……” 只是,时迁的话还未说全,耳边便传来了一声低呼。 “你是谁?” 时迁大惊。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京师后,便一直在暗中行事,从未显露过身形,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跟我来……” 那人也不搭话,见时迁没有反驳,放开时迁,低语一声,转身朝巷子深处行去。 时迁眉头紧锁,眼见那人已经进了暗影处,无暇多想,紧忙抬脚追了上去。 “哥哥,可算来了!……” 一间偏僻肃静的小客栈中,时迁看着乔装打扮,一脸大胡子的任充,万分惊喜。 “路上因为些许小事耽搁了,让兄弟着急了。” 任充一笑。 他和山士奇赶到东京后,知道时迁定会来张家附近,便派山士奇,一直在张家附近等候。 果然,看到行踪鬼祟的时迁,山士奇稍一出手,便探出了时迁的底细。 “哎啊!小弟着急算不得什么,不过如若哥哥再晚来一步,只怕那张教头,就要着急了!哥哥不知,今晚……” 见到任充,时迁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当即,就把高衙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什么?那撮鸟胆敢如此无礼!时迁兄弟带我去,看我一棍打烂这厮狗头!” 听了时迁的话,山士奇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浑铁棍,起身就要去找高衙内,却被任充一把拉住。 要说高衙内那腌臢畜生,倚仗他那干爹高俅势力,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的权势,都叫他做‘花花太岁’。 这样的猪狗,死不足惜! 不过,高俅对这个螟蛉之子,却是宠爱有加。 高衙内死不足惜,不过这厮死了,高俅少不得全城戒备。 自己此行,意在取出娘子,岳丈一家,暂且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拉住怒气冲冲的山士奇,任充转头,对时迁道。 “此事,还要有劳兄弟,辛苦一遭……” ~~~~~~~ 是夜,寒冬天色,却无月光。 听得谯楼禁鼓,却转初更。 张教头双目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油灯,神情恍惚的叹了口气。 命歹啊! 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完了。 这几日,太尉高俅那里,已经派人前来逼迫,大祸就在眼前了。 也罢! 如若真到那时,女儿以死明志,只剩自己一人孤寡,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大不了,同女儿一道去了!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里屋中,又传出了窸窸索索的啼哭声,原本已经老态龙钟的张教头,愁容更显。 “沙沙沙……” 就在这时,自家的窗梁,似乎被人轻轻刮了几下。 张教头大惊。 到底是禁军教头出身,虽然因为年岁已高,张教头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了,不过,害怕女儿有危险,张老教头还是抓起一旁的花枪,打开房门,跳了出来。 借着屋中暗淡的油灯光亮,张教头只见,自家窗外,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汉子,正嬉皮笑脸的,对自己拱手。 第21章 见面 “张老头,这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你还出去转悠,真是吃饱了撑得!” 张教头才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临街的房门打开,两个闲汉跳了出来,横在了路上。 一个说完,另一个呵呵一笑,瞥了一眼张教头,皮笑肉不笑,道。 “没错!你这把老骨头,没事少溜达。黑灯瞎火的,回头磕到碰到,衙内又要找我们两个麻烦了。” 张教头眉头一皱,他虽年事已高,不过武艺底子还在,对付这两个市井泼皮,自认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张教头也知道,这两人是那高衙内的人,自己动不得,只能强压怒火,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 “两位小哥,老汉年岁大了,肠胃积弱,今晚因为贪了几口凉食,如今腹内绞痛,要去巷口的‘杏林堂’,讨一帖腹痛药来。” “腹痛?哈哈……,张老头,年岁大了,就莫要贪口。” 听到张教头是因为贪口,导致腹痛,这两人泼皮,哈哈大笑。 又见确实只有张教头一人,林娘子并未跟随,两人也就没有在意,轰狗一般的,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记得多讨几帖来,待你成了衙内的泰山,山珍海味不知多少,到时可别无福消受了。哈哈……” “哼!……” 被两个泼皮无赖如此奚落,张教头面色一变。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张教头低下头,脚下加紧,快步出了小巷。 看到张教头狼狈的模样,那两个泼皮,又是一通放肆大笑,才搓着手,转身进了房屋。 “老教头,随我来……” 张老教头才出小巷,没了踪迹的时迁,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对着张教头招呼一声,急向城东而去。 两人心急脚快,一刻钟时间,已经赶到了任充所在的客栈。 “林冲无状,害泰山受累,罪该万死!” 见到闯进房中的张教头,任充抢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到与在东京时,明显瘦了一圈的任充,张教头也是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的抓住任充的肩膀。 “无事便好……我儿,无事就好……” 任充紧忙起身,将激动不已的张教头,让到座位上。 “泰山……” “哥哥,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时间紧迫,哥哥如何考量,还要尽早安排。” 见任充和张教头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时迁赶忙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兄弟所言甚是……” 听了时迁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道。 “泰山容禀:时迁兄弟已经探得,明日高衙内那厮,便要领人上门逼迫。”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老头子面色一凛,失声叫道。 说句实话,张教头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任充的手。 “贤婿……” “泰山稍安……” 见张教头一脸惊恐,任充拍了拍岳丈的手,轻声道。 “不瞒老人家,因高衙内纠缠娘子不休,高俅那厮遣人去往沧州,欲取我性命。好在,天可怜见,使林冲免遭那厮们毒手,如今小人将那三人杀了,已到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此次前来,就为接泰山,娘子,一家团聚。” “啊……!” 张教头正为高衙内的事,心神不安。没想到,还没缓过劲来,任充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落草为寇……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东京,做了一辈子良民的张教头,实在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还能和贼寇,扯上了关系。 “老教头还想甚?如今事态紧急,就与我等一同回山享福,才是正理啊。……” 见张教头一脸惊愕,却半晌没有回话,时迁急了,在一旁紧忙催促道。 “兄弟!……” 时迁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却被任充摇摇头,制止了。 任充知道,对于良善一辈子的张教头来说,落草为寇这种事,确实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这种事,任充不愿逼迫,最好还是老人家自己想通了为好。 “罢,罢,罢!时也,命也,运也!落草为寇,怪不得你,也怨不得我!都是高俅那厮所迫……” 足足能有半刻钟,张教头仿佛才活了过来一般,吐了口气,摇摇头,看着任充,满脸苦涩的沉声道。 “老汉倒是愿意陪贤婿去往二龙山,只是,如今高衙内那厮,使了泼皮在家门口把守,我等要走,不惊动这些人,是不可能的。” 张教头到底做了一辈子禁军教头,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人,见识远比一般普通人,强上不少。 他清楚自己女儿的秉性,只怕知道林冲来接自己,会义无反顾的随林冲走。 而自己年事已高,又有几年活头? 与其和亲人相隔两地,到死不能相见,倒不如一家人团团圆圆,有困难一同面对。 任充点点头,对于张教头的话,没有丝毫意外。 “门口那些泼皮,泰山不必担心。时迁,山士奇兄弟……” 任充说着,扭头看了看时迁,山士奇两个。 两人明白任充的意思,同时点了点头。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如今事态紧迫,任充可没时间,在这些泼皮身上浪费。 再说了,这些泼皮跟在高衙内身边,与虎谋皮,坏事做尽,有此结果,也不算屈了他们。 “泰山回去,早作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出城!” 吩咐好时迁两人后,任充又转回头,望着张教头,仔细说道。 张教头面色沉重,还是点了点头。 第22章 反了,反了! 清晨,天才蒙蒙亮,一辆马车,已经出现在了东京的街道上。 张教头一边赶着马车,一双眼睛不断的四处打量,好像生怕有人突然跳出来一般。 “老人家放心吧,巷子口那两个泼皮,已经解决了。此时天色尚早,高衙内那厮,不会得到消息的。” 看到张教头一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模样,跟在马车一旁的时迁,嘿嘿一笑,轻声劝慰道。 “希望……吧。” 听了时迁的话,张教头勉强稳了稳心神,摇摇头。 今日也不知怎地了?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相较于马车外的凝重,马车内,却是别有一番风景。 “锦儿,我的脸色如何?” “好着哩。我与娘子说,娘子今日的气色,是这半年来最好的。” “好。……哎啊,不行,眼看就要叫见到相公了,锦儿,快把我的烟粉找来……” “是……,嘻嘻……” ………… 女为知己者容! 自从知道自家夫君来接自己之后,林娘子仿佛,一瞬间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说精气神回来了,就是人,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至少,张教头很久没有听过,女儿如此在意自己的容颜了。 “好……好啊……!” 听着车厢中,女儿和侍女锦儿的嬉闹声,张教头眼眶湿润,不安的心,竟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老教头,前面就是东城门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眼见前面拐角,就是开封府的东城门了,时迁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低声道。 “是啊!终于……到了……” 相比于时迁,张教头更是如释重负。 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出了东京城,天下大了,即便高俅那厮权势再大,自己一家也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驾……” 心情激动之下,马车的速度,不禁又快了三分。 “丈人,一大早,如此匆忙,要去往何处啊?” 也可能老天也不希望,张教头一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了东京。 就在张教头满怀欣喜的时候,随着一个非常轻浮猥琐的声音,一身骚气大红锦袍的高衙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口。 身后跟着一二十个,手拿棍棒刀枪的闲汉泼皮,横住了张教头的马车。 “完了!……” 看到高衙内,张教头才安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个……,衙内不知,今日是亡妻忌日,老汉带着家人,出城祭拜。” 好在张教头心思还未糊涂,短暂惊愕后,立马想好了托词。 “忌日?哈哈……,好!祭拜好啊!哈哈……” 不承想,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笑的张教头心中发毛。 好半晌,高衙内才止住了笑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高衙内一双小眼中,猛然射出两道贪婪,咧了咧嘴,道。 “祭拜小子岳母,此乃礼数,应该的,应该的……” 张教头没想到,平日里死缠烂打,撒泼打滚的高衙内,也有如此明事理的一天。也无暇顾忌,高衙内话里话外的找便宜了,紧忙拱了拱手,道。 “老汉多谢衙内。” “哈哈,不用谢,都是一家人,丈人如此,岂不是显得外道了……” 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笑的更欢了。 虽然不知道,高衙内今日怎地转性了,不过张教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要能顺利出城,张教头就感谢满天神佛了。 “还请衙内让出一条道路,老汉好出城。” “出城不忙,不忙……,小婿有句话要说,还请泰山容禀……” 心急如焚的张教头,看着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高衙内,握着马鞭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直跳。 强压心头怒火,张教头平缓了心情。 “衙内请说。” “呵呵,祭拜岳母大人,泰山一人去即可。小娘子,小婿这便带回府中了。” “什么?……” 张教头大惊。 没想到,高衙内这厮一通东拉西扯,目的还是在女儿身上,不由面色一变,紧忙摆了摆手,急声道。 “衙内不可。身为子女,岂能不去祭拜母亲,岂不要遭邻舍非议。” “谁敢!哪个敢说闲话,小爷亲自与他分说。” “这……,还是不妥,不妥……” “张老头!你个老咬虫听了……” 见张教头还要推脱,高衙内本性暴露,乘在马上,鞭梢点指张教头,满目狰狞,厉声断喝。 “小爷懒得和你这厮多费唇舌,今日,小爷前来,小娘子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来人啊,把娘子请出来。” “是!哈哈……” 听了高衙内的吩咐,身后那一二十个闲汉,轰然领命,嬉笑着凑了过来。 “张教头,动手吧!” 最先动的是山士奇。 这汉早就被高衙内的无耻嘴脸,激出了满腔怒火。 此刻见高衙内一行人准备强行动手了,这汉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喝一声,随后在马车上抽出一根铁棍,直迎而上。 另一边的时迁,见山士奇动手了,也在怀中摸出一把短刃,身子一闪,直奔人群扑去。 “娘的!……” 张教头也知道,事到如今,东城门就在眼前,也唯有硬闯这一条路可行了。 听了山士奇的话,张教头这段时日的怒火,总算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手中鞭子一扬,马鞭化作一条怪蟒,挂着呼啸的风声,竟然比山士奇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直奔得意洋洋的高衙内而来。 那高衙内本就是个,吃喝玩乐样样在行的花花太岁。 要说淫人妻女嘛? 这厮是把好手,不过这临阵对敌,这厮却是一窍不通。 可能也是没有想到,张教头竟然敢对自己出手。 张教头的鞭子到了,这厮还毫无反应。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张教头的鞭梢,正抽在高衙内那张大脸上,顿时鲜血飞溅。 高衙内更是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衙内……” 见高衙内受伤了,那些帮闲的,慌了手脚,急忙一拥而上,近前查看。 “都他娘的,围着老子做甚?都是废物!老张头反了!上,上,把那老畜生打死,小娘子给老子抢出来。” 第23章 夺门 好在,张教头手中,拿着的只是普通赶车鞭子,如若是对敌用的九节鞭,只怕现在高衙内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现在,高衙内只觉得自己一张脸,有些发紧,倒也不甚疼痛,见众人都围住自己,顿时大怒,厉声吼道。 不得不说,抛开人品不谈,高衙内在某些方面,却也称得起,‘痴情种子’的称号。 虽然现在脸上,被张教头一鞭子,好像斜着盖了个章,一张胖脸被一分为二,中间一道血印子,红肿高涨,鲜血淋漓,说不出的狰狞可笑。 不过,高衙内的一颗心,还是全扑在了林娘子的身上。 只可惜,高衙内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他手下那些臭番茄烂鸟蛋,又怎么会是山士奇,时迁两人对手。 尤其是山士奇,力气惊人,手中一条四十斤重的浑铁棍,挥舞开来,这些泼皮,哪里近的了身? 顷刻之间,轻者骨断筋折,重者脑袋开花,一命呜呼,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衙内,先走吧!” ‘泥里虫’孙五最是机灵,一直陪在高衙内身边,眼见这黑脸大汉凶猛,孙五吓得毛骨悚然,拉住高衙内,急身退后,低声喝道。 “走……走!” 高衙内虽然是个花痴,不过却不是傻子。 面对山士奇这样的凶人,下半身那点爱好,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残肢,只觉裆下一热,脚下发软,早就成了一摊烂泥。 总算孙五还有些胆量,连扯带拽,好歹把高衙内拖了出来。 两人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拼了命的往城中跑去。 “兄弟别打了,先抢城门!……” 时迁为人机警,眼看东城门处,不少兵丁,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已经向这边跑来,顿时跳到山士奇身边,急声喝道。 只可惜,这里距离东城门实在太近了。 守城的官军发现了情况不对,不仅派人前来察看,守城的官人,也在指挥着军士,想要关闭城门 只不过,东京不比其他地方,乃是大宋最繁华的所在,每日进出城门的行人,络绎不绝。 紧急情况下,这城门一时难以关闭。 不过,张教头三人见此情形,却是大吃一惊。 他们知道,只要这城门关闭,只靠他们几人破开城门,无异于天方夜谭。 “快……快!……” 张教头也急了,跳上马车,抡起鞭子,直往城门处闯去。 只是,为时已晚,此时守门的兵士,已经分散了进出城门的行人,厚重的城门,眼看就要关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响起,城门拐角处,一骑骏马飞奔而来。 马鞍桥上端坐一人,着一领素罗战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手中一杆浑铁打造丈八蛇矛,当真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 任充纵马到了城门口,也不搭话,只是手中丈八蛇矛一挺,好似蛟龙出海,寒芒一点。 刚刚那个叫的最欢的守城官,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已经被任充穿到了蛇矛之上。 单臂用力,任充直直将那守城官挑了起来,大喝一声。 “某家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哪个不怕死的,再敢上前!” 不得不说,人的名,树的影! 尤其是这东京城,林冲的大名,实在太响亮了。 特别是林冲被高俅陷害后,‘豹子头’的大名,着实成了东京百姓,很长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 此刻见死人了,杀人者又是大名鼎鼎的林冲,那些守城的军士,早就吓得四散分逃,哪个还敢上拼命? 趁着这个时档,张教头三人已经护着马车,到了城门口。 几人无心打招呼,张教头扬起鞭子,甩了一个鞭花,那匹拉车的马,四蹄飞起,穿城门而过,向城外奔去。 见马车顺利通过,任充才一抖手,将蛇矛上的守城官,远远甩到城墙上,双腿一夹坐下宝马,战马一声长鸣,也向城外疾驰而去。 不说城门处的混乱,只说高衙内和孙五两个,屁滚尿流的逃得性命。 直跑出五六条街,才一屁股瘫倒了下来。 “衙内,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还要赶快赶回府中,向太尉禀报,才是道理。” 不同于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高衙内,孙五还是有些急智。 知道张教头此时敢动手,必是有所倚仗,此事还要早报高太尉得知为好。 “不……不行了……” 高衙内瘫软在地,喘气如老狗,瞥了孙五一眼,脑袋晃得,好似拨浪鼓一样。 想这高衙内,自从拜了高俅为爹后,整日锦衣玉食,肆意放纵,又不知收敛,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这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刚刚张教头的突然出手,这厮又是惊,又是伤,又是吓的,到了现在,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他们老高家祖宗保佑了。 再想跑,体力实在已经到了极限。 “哎……” 见此情形,孙五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再行催促。 就这样,高衙内喘息了半晌,总算勉强恢复了些体力,在孙五的搀扶下,好歹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大街尽头,行来一队骑兵。 大约二三十骑,各个金盔金甲素罗袍,手中一柄蘸金枪。 当前一名大将,六尺五六身长,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细膀阔。 身着雁翎宝甲,外着鹦哥袍,头戴镔铁盔,手拈铁杆缕金枪。 见到这队兵马,高衙内眼前一亮,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孙五,抢步横在了路中央。 “徐宁!……” “嗯?……” 见有人胆敢挡住自己的去路,徐宁眉头一皱。 不过,当看到横路之人,是高太尉之子高衙内时,虽然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把这位花花太岁,搞得如此狼狈,不过,徐宁还是紧忙跳下马来,笑了笑,道。 “不知衙内挡住徐宁,有何贵干?” 没办法,别看徐宁是禁军金枪班教头,高衙内只是个浪荡子。 可是,人家老爹,乃是当朝殿帅府太尉,正是自己的本官太尉,惹不起,惹不起啊。 “徐宁!快与我去平乱!……” 第24章 ‘金枪手\\\’徐宁 “平乱……?” 听到高衙内的话,徐宁不由一愣,随后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衙内说笑了,清平世界,荡荡乾坤,京畿重地,怎会有反叛?” 徐宁摇摇头。 高衙内这位‘花花太岁’的大名,徐宁可是如雷贯耳。 可以说,这位爷,除了正事不干,其他什么混账事都干。 在徐宁看来,定是哪个初入京师之人,不识高衙内的势力,冒然起了冲突,高衙内来寻自己出头。 虽然自己是高俅管下不假,不过这种媚上之事,徐宁不屑为之。 况且,这里是那里,大宋都城,天子脚下,重兵把守,东京城中出了反叛,只怕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是真的!……” 眼见徐宁不信自己,高衙内也是急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盖章,大声喝道。 “看看,看看,这就是证据,小爷还能诳你不成?” “噗……” 高衙内不这样还好,虽然顶着一张红肿的猪头,其他人还可以转移注意力。 不过,高衙内这抬手一指,等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脸上,这下,金枪班中的兵丁,有人受不了了,不少人险些笑出声来。 “嗯!………嗯………” 徐宁忍得也很辛苦,不过为了不让高衙内急眼,还是装模作样的哼了两声。 “衙内,小闲来……” 眼看高衙内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一旁的孙五,不失时宜的抢了出来。 “徐教师,衙内所言不假!张教头那厮,真的反了!不仅伤了衙内,更是把我等一众兄弟,尽数伤亡!” “什么!……” 听到孙五的话,徐宁心下大惊。 要说现在高家父子和林冲那点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高衙内纠缠林娘子的事,徐宁也自然知晓。 因此,一听孙五言语,徐宁心中便信了八分。 不禁暗暗埋怨张教头糊涂。 要说起徐宁与林冲,都是禁军教头,虽不是交情莫逆,不过两人,也是时常较量武艺,相敬相爱。 对于林冲所受之屈,徐宁心知肚明,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那高俅势大,远不是自己一个小小金枪班教头,可以招惹的。 如今,再听孙五之言,具体情况已经不难猜测,定是这高衙内逼迫太甚,张教头不得已,暴起反抗。 不说徐宁与林冲还有些交情,就算毫无交情,这种为虎作伥的丑事,徐宁也不想干,更不屑干。 如果自己真的陪着高衙内,打败了张教头,霸占了林娘子,那自己成什么了? “怎么,徐教师不愿去平乱?” 那高衙内虽然是个草包,不过,‘泥里虫’孙五,可是久在市井中厮混,最会察言观色,只见徐宁面有迟疑,顿知徐宁不愿参与此事,立马开口,点道。 “对啊!……”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也反应过来。 “徐宁,快!张老头那老咬虫,就在东门,快,断不可让他跑了!如果他跑了,当心我在爹爹面前,告你一个延误之罪!” “这……” 见高衙内搬出高俅来,徐宁无法了。 稍一沉思,点了点头。 “好!徐宁这便过去。” 说罢,翻身上马,手中缕金枪一摆,就要领队出发。 “衙内,我等也要跟去,免得这厮们,出工不出力……” 孙五到底心眼多,见徐宁领队要走,急忙拉了拉高衙内的衣角,轻声说道。 “对,对!……”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连连点头。 “徐宁,我也要去!” “不可!……” 听到高衙内的话,徐宁眉头紧锁,摇摇头,道。 “徐宁见衙内伤势颇重,还是尽快回府休养为好。徐宁此去,危险重重,衙内还是……” “不行!……” 徐宁越是如此,高衙内越是感觉其中有问题,不等徐宁说完,便一声大喝。 “张老头那老畜生,竟敢用马鞭抽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嘶……” 一通折腾下来,高衙内的脸上,麻痹已过,张教头那一鞭子的威力展现,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此时,高衙内情绪激动,一个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力,你与张柱一骑,把马让给衙内。” 眼见高衙内是铁了心跟定自己,徐宁也是无法,只得命手下腾出一匹战马,交与高衙内。 至于那个多嘴的孙五,徐宁暼都懒得暼上一眼。 想要跟着去,那就跑着! 见高衙内上了马,徐宁缕金枪一摆,一队金枪班骑兵,直奔东城门而去。 ~~~~~~~ “夫君……” 经过一番波折,总算有惊无险的出了东京,林娘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激动,挑起马车帘子,望向任充。 一张俏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娘子……” 再次见到林娘子,任充也是心下一颤,眼角湿润。 “你……瘦了……” 看着娘子那明显苍白消瘦的面孔,任充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两个最普通的字眼。 即便如此,林娘子却笑了。 虽是梨花带雨,却是笑的很开心! “夫君也瘦了……” ………… “哈哈,贤婿,我儿,如今我们出了东京,今后你夫妻两人,且有相聚之日。不忙,不忙……” 张教头知道,这夫妻两个都是内敛的性子,如此场合下,有些体己话,自是不方便说,便不由出声,打了句哈哈。 只是不知道,这张教头是天生乌鸦嘴,还是事有凑巧,张教头话音未落,便听身后马蹄急响。 “追兵来了!” 张教头,任充几人面色,俱是一变。 “停车吧。” 任充知道,自己带着家眷,不可能跑得过骑兵,为了避免混乱,摆了摆手,道。 “吁……” 张教头也是老行伍出身,自然明白任充的意思,一勒缰绳,停着了马车。 时迁,山士奇两个,挺身护住了马车的两边。 任充则一拨马头,立马横枪,望向来敌。 “林兄……林冲!……” 第25章 倒霉的高衙内 徐宁也没想到,会在东京城外,见到林冲,不由心下一惊。 不过,只是片刻,徐宁便是眼睛一亮。 这一路上,他还在想,如何不动声色的,帮助张老教头一家平安脱难? 只不过,有高衙内那厮跟随,自己许多办法,根本无法施展。 徐宁一路上,冥思苦想,也没能想到什么办法。 可是,如今见到林冲,这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了。 林冲是谁? 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京师禁军,哪个不知?谁人不哓? 关键是,自己不是林冲的对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如若,只是对上张老教头,自己还不好放水,不过,现在嘛…… 徐宁眼睛一转,不等马停,便大喝一声。 “林冲!尔私逃配地,触犯国家法度,还不束手就擒,与我见官!” 随后,也不与其他人搭话,跃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任充虽不知徐宁的意思,不过,事到如今,除了拼命,也无他法。 见徐宁纵马而来,任充挺丈八蛇矛,跃马相迎。 两人二马,一枪一矛,就在这宽阔的大道上,斗在了一起。 但见: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枪矛并举,八个马蹄,如翻盏撒钹般,缭乱纠缠。 直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才斗了五六合,任充就已经发觉了不对。 徐宁……似乎并未全力? 徐宁的武艺,任充最是清楚。 原主在东京时,两人时常切磋,徐宁虽比自己弱上半筹,不过,徐家的金枪法,钩镰枪法,端的独树一帜。 自己想要赢他,也绝非易事。 可是,今日…… 不要看徐宁一副拼了命的架势,缕金枪不断攻击,不过,枪式松散,绵软无力,分明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任充,有些明悟了。 果然,两人相斗不过二十余合,徐宁一枪刺来,任充横蛇矛相架。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徐宁那条缕金枪,打着滚的脱手而出,落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哎啊!林冲厉害,我不是对手!” 徐宁大吼一声,不经意间,对着任充眨了眨眼睛,拨马往城中就走。 其他金枪班军士,见主将败了,更是气势全无,纷纷纵马逃窜。 只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高衙内。 要说,高衙内也是倒霉! 骑术,本就不如这些军士精熟,又有伤势在身。 慌乱中,才手忙脚乱的拨转马头,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脚腕,直接扯了下来。 原来,自从徐宁他们出现,造型别致的高衙内,就被山士奇重点关注了。 此时,见这厮想跑,山士奇抢先一步,将这厮扯下马来。 “嘭”的一声闷响,高衙内好似一只死狗般,被山士奇丢在了地上。 “饶命!……林冲,饶命啊!……” 要说山士奇这一下,可是不轻。 疼,是真疼! 不过,高衙内现在,早已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 他也知道,自己和林冲之间的仇恨,如今,自己落在了林冲手中,高衙内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小命。 “林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心,我回去就禀报爹爹,从今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烦!……” 眼见任充骤马提矛,直奔自己而来,那条丈八蛇矛上,闪着幽亮的寒光,高衙内怕了,他是真怕了! 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水印。 “我爹是当朝太尉,你不能杀我!……” 眼看任充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蛇矛上的冰冷,高衙内再也坚持不住了,涕泪横流,疯了似的叫喊。 这一招,果然有效果,听到高衙内的疯狂叫喊,任充勒住了战马。 “对!对!这就对了!哈哈……” 见任充总算停在了自己身前,高衙内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张狂,也很真诚。 胡乱的擦了把,混合着泪水,鼻涕,血水的脸,高衙内仰头望着任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些。 “林冲,林教头,你知道的,我爹最疼我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让他不再与你们纠缠!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有背言,我不得好死!” 看到活命的机会,高衙内也顾不得什么了,抬手就是一通赌咒发誓。 “哥哥,与这撮鸟废个甚话!杀这腌臢畜生,脏了哥哥的手,不劳哥哥动手,小弟来!” 几人中,山士奇性子最急,眼见死到临头,高衙内这厮还这么多的屁话,顿时怒冲顶梁门,喝了一声,举棍就要上前。 “啊!……” 高衙内不怕林冲这样的人,却怕山士奇这样,一看就是做事不计后果的莽汉。 见山士奇欲往上来,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你们不能杀我,我爹是当朝太尉,当今天子的心腹近臣。你们要是杀了我,我爹定会与你们不死不休的!饶命啊……” “贤婿……” 听了高衙内的话,张教头面色一变,抬腿到了任充马前。 同时,山士奇也被时迁拉住。 “贤婿,这猪狗畜生,虽累我一家横遭大祸,不过,好在天可怜见,如今我一家人也算团聚和美,以老汉之见,就莫与这畜生计较了。” 张教头久居京师,又在禁军中任职一辈子,怎会不知,高衙内说的都是实情? 那高俅本是个市井泼皮,只因气球踢得好,被还未登基的端王看到,就留在身边,做了个玩伴。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俅可以算得上,是道君皇帝的体己奴才。 满朝文武虽多,不过要说官家真正信任的,还是高俅。 否则,官家也不会,把防卫京师的重任,交到高俅手中了。 高俅的权势,张教头清楚。 高衙内这厮,虽是罪该万死,不过,这厮有句话说的不错,为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与高俅结下死仇,确实不值。 张教头岁数大了,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了。 “你这畜生,刚才所言可为真?” 见任充沉默不语,张教头长出了口气,扭头望向高衙内,厉声喝道。 第26章 我爹是高俅! “真!当然是真的了……” 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爬了过来,跪在张教头脚边,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 “小人发誓,如有背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张老教头放心,…………” 高衙内虽然一直对着张教头叩头,不过这厮也不傻,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是谁。 故而,这厮一边磕头,眼睛却一直瞄着马上的任充。 许是见自己说了半晌,任充还是面无表情,高衙内也是豁出去了,把心一横,转身厉声道。 “林冲,你要放过我,你林教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儿再大胆,也不敢骗爹爹啊!……” “直娘贼!爷爷受不了了!……” 见高衙内为了活命,如此无耻,可把直汉山士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把甩开纠缠自己的时迁,抢步上前,举棍就要把这个混蛋,砸个万朵桃花开。 “不劳兄弟动手!” 好似雕像,半晌没有动静的任充,这一刻,终于开口了。 “好!……”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自家哥哥林冲,与高衙内之间的仇恨,自然不愿意,去抢任充的报仇机会。 “哒……哒……哒……” 可能也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任充座下那匹战马,不安的原地踏了几步。 “林教头,你不能杀我啊!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任充的杀气,战马都能感觉到了,作为当事人,高衙内自然更是深有体会。 他要疯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林冲还是要不计后果的杀了他。 这他娘的不科学啊! 自己印象中的林冲,不是这样性直的莽夫啊!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那又如何?……” 任充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如丧家之犬的高衙内,洒然一笑,手中丈八蛇矛,挺了起来。 “面对仇敌,如若不敢拔剑斩之,何为大丈夫?高衙内,你认清,杀你者,林冲是也!到了地府,莫要错告他人!……” “不要!……不!……林冲,我爹是高俅!……” 看着被任充高高举起的丈八蛇矛,高衙内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疯狂嘶吼着。 “你先去地府报到,你放心,某,很快就会送高俅老贼,与汝团聚!” 说罢,任充也无心再看高衙内的丑态,蛇矛向前一挺,正戳进高衙内的哽嗓咽喉。 高衙内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身子挣扎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好!” 时迁两人,都是标准的江湖人,最喜欢快意恩仇,见任充一矛戳死高衙内,只觉大快人心。 尤其是山士奇这汉,看了看已经断气的高衙内,啐了一口,恨恨道。 “哥哥一矛戳死,倒是便宜了这厮。” 任充摇摇头。 他是现代人,有仇报仇,无可厚非。 不过,要像古代人那般,剜心掏肝的,倒也没有必要。 “泰山可是怪小婿,杀了这腌臢畜生?” 挂好蛇矛,任充翻身下马,看着望着高衙内尸体,愣愣无神的张教头,轻声道。 “哎……” 张教头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任充,摇了摇头。 “我倒并非怨你。这猪狗害得你我一家如此凄惨,莫说你,便是老汉,不知多少梦中,手刃此獠!只是高俅……” “我知泰山之意……” 见张教头面色凄苦,任充点了点头,道。 “不过,高家父子都是邪佞小人,心胸狭窄,最不能容人,尤其是高俅那厮,泰山莫要忘了,那位王进王教头。” “嗯?……” 听了任充的话,张教头面色一变。 任充提到的王进之事,可能其他人还不甚清楚,不过,此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张教头如何不知道? 那王进,本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与自己和林冲,本是同僚。 只因,高俅那厮未发迹前,曾想学使枪棒,被王进的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两人因此结下了仇。 待高俅发迹,做到殿帅府太尉,禁军教头王进,正当殿帅府管下。 这厮便伺机报复,百般刁难王进。 王进自知,高俅与自家有仇,断不会放过自己,不得已,只得带着老母,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 想那高俅,只是吃了王进父亲一棒,便记恨了这许多年。 而,自己一家…… 想通此节,张教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事已至此,杀也便杀了吧!不过,高俅那厮势力,贤婿最是清楚,由此返回青州,一路上当小心。” “泰山放心,小婿明了!” ~~~~~~~ “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潜匿在外,许多时捉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被赦宥所犯罪名,不过嘛……,哼!……” 殿帅府中,殿帅高俅,合上书案上的文书,瞥了一眼立于堂下的杨志,冷哼一声。 杨志心下一凛。 他也是久在官场中勾当的人,岂会看不出高俅的意思。 不过,此次前来京师,杨志可谓孤注一掷,变卖了所有身家,收来了一担儿财物,本想去枢密院打点,再要补个殿司府制使的职役。 却不想,将那担儿内的金银财物,全部使尽了,方才得了一份觐见文书,得以见殿帅高俅。 而此时,面对高俅,盆干碗净,囊中羞涩的杨志,实在是再也拿不出一份孝敬了。 看着堂上,渐渐不耐烦的高俅,杨志无法,只得咬了咬牙,拜了四拜,躬身唱个喏,道。 “启禀太尉:小人闻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从不肯亲自示人。刚巧,小人身边也有口宝刀,乃是祖上留下之物,放在小人身边,明珠蒙尘,小人愿将此刀,献与太尉。” “哦……” 听了杨志的话,高俅眼睛亮了。 他府上确实有把宝刀不假,高俅向来喜欢,不肯示人。 不过,近几日,也因为这把宝刀,给高俅招来了不少烦闷。 这话还要从那,小王都太尉说起………… 第27章 滚! 要说这小王都太尉,乃是神宗皇帝的驸马,当朝天子的姐夫,皇亲国戚。 问题是,这位王都尉,生平最喜舞刀弄枪,尤好军器盔甲。 也不知哪个多口的,在王都尉面前,提及高俅府中有把宝刀,这几日,王都尉一直遣人过府,想要讨去宝刀,鉴赏几日。 其实,说是鉴赏,实为讨要,高俅自是清楚不过。 如若只是一般的皇亲国戚,高俅还能设法推脱,不过这王都尉的索要,高俅却万难拒绝。 原来,高俅在未进端王府,成为端王亲随前,曾在王都尉府上当差。 也正因为如此,高俅才有机会被端王看到,留在身边,以至于后面的飞黄腾达。 可以说,王都尉对于高俅,有着进阶之恩。 如今王都尉开口,高俅如何能拒?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高俅也是一直着急上火。 不过,今日听了杨志的话,高俅来了兴致。 他清楚杨志的底细,天波杨府传下的宝刀,定是不俗,应该可以满足,王都尉的要求了。 “宝刀可曾带在身边,呈来我看。” 高俅坐直了身子,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见高俅对自己的宝刀感兴趣,杨志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禀恩相:觐见恩相,小人岂敢佩戴利刃,那宝刀被小人存在客店中,如若恩相要看,小人这便去取。” “速去!” 高俅摆了摆手,懒得再和杨志废话。 杨志躬身应是,才要转身,就听堂外凌乱脚步响起。 顷刻间,一群人神色慌张的闯进了大堂。 当前一个老者,五六十岁的样子,杨志此前见过,正是高俅的心腹之仆,太尉府的老都管。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高俅身边这位老都管,虽说是个下人,不过自家主子,是当今天子心腹,这老都管,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反正,刚刚杨志在府外求见高俅时,这位老都管那叫一个,不可一世,派头十足,尾巴险些翘上了天。 不过,如今这位老都管,早已没了刚刚那副从容,花白的头发凌乱,脚下步履蹒跚。 跌跌撞撞奔到堂上,‘噗通’一声,跪倒在高俅的书案前。 “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衙内……衙内……被人害了!” “什么?……” 听了老都管的话,高俅‘呼’的一下起身,探身喝道。 “你这老东西,胡说甚?我孩儿……,早上方还好好的,怎会被害?” “老仆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面哄骗老爷啊!衙内……衙内真的被林冲那厮害死了,如今……如今,尸首就在堂外!” “啊!……” 直到此时,才不由的高俅不信。 要说高俅对于高衙内这个螟蛉之子,确实疼爱到了骨子里。 听闻高衙内丧命,高俅惊叫一声,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老爷……” “太尉……” 见高俅晕倒了,殿帅府中的下人们,赶忙上前,手忙脚乱的,把高俅抬进了内堂。 “这……” 突遭变故,杨志一时不知所措。 “老都管,小人……” 眼见老都管跟在众人身后,还未进入后堂,杨志急声问道。 “滚!……” 此时,衙内身亡,太尉晕倒,老都管哪有心思理会杨志,根本不等杨志说完,喝了一声,急匆匆进了后堂。 “哎……” 杨志也知,此时高太尉肯定无心理会自己之事,虽不甘心,也只得低头出了殿帅府。 不说杨志出了府,失魂落魄的回到客店,只说殿帅府中,高俅本就是突闻噩耗,急火攻心,一时晕厥了过去,在众人的一番折腾下来,好歹缓醒了过来。 “我那孩儿,如何被害的?说!给本官说个清楚!……” 被下人搀扶起来,高俅靠在床上,盯着老都管众人,厉声喝道。 听闻太尉厉喝,老都管也是身子一颤。 可怜他也不知内情,只得把眼投到了,躲在众人身后的孙五身上。 “孙五,没听到太尉的话吗?还不如实报来!” 听了老都管的话,后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孙五的身上。 “噗通” 饶是孙五号称‘泥里虫’,最会钻营,也被眼前这阵仗,吓到腿软。 尤其是见到高俅,那双通红的,好像要择人而噬的眼睛,孙五更是被吓的,瘫倒在地。 他跟在高衙内身边,小心巴结,全是为了得到高太尉的抬举,当然知道高俅的权势。 如今高衙内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孙五哪里敢有半点隐瞒,急忙爬将起来,趴在地上,颤声禀道。 “太尉容禀……,太尉容禀:今日清晨,衙内领着小人几个……” 好在这个孙五,虽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过,语言表达能力还算正常,几句话,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林冲?……你确定?……” 听了孙五的讲述,高俅眉头紧锁。 林冲这人,就在他手下当差,对于林冲的为人,他太清楚了。 林冲此人,能力,武艺不弱,就是性格懦弱,遇事不绝。 这也是高俅可以毫无顾忌,陷害林冲,甚至派人前往沧州,除掉林冲的原因。 “小人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太尉,是林冲无疑!……” 听了高俅的疑问,孙五向前爬了两步,继续拜禀道。 “这一点,守城的军士以及金枪班的兵丁,都可以为小的作证。” 虽然孙五并没有看到,是林冲亲手杀的高衙内,不过,显然回来之前,孙五已经做足了功课,面对高俅,没有半分迟疑。 高俅面色狰狞,虽然心中仍然不愿相信,是林冲赶来东京,杀了自己的儿子高衙内,不过见孙五说的笃定,又有人证,却又不由他不信。 “对了,徐宁那厮何在?” 好似想到了什么,高俅盯着孙五,面色铁青的,沉声问道。 “徐宁不敌林冲,败回城中,此时……此时,想来应该已经……回家了。” 孙五哪知道徐宁在哪里,听了高俅的话,身子一颤,轻声说道。 “回家?……徐宁!……该死!……” 第28章 命运的固执 一连五日,杨志没有等到殿帅府的任何消息。 杨志知道,自己这次的东京之行,算是彻底失败了。 全部身家,却换不来,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杨志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了。 原本,才看到的一点希望,却又被高衙内的突然之死,彻底打乱了。 如今殿帅府中乱哄哄的,听闻,为了高衙内,殿帅高俅曾经数次晕厥,自然没人,再记得自己这点‘小事’了。 其实不止是殿帅府,可以说因为高衙内的死,整个东京都乱了。 成群结队的禁军,进进出出,来回交替,已经成了东京城中的常态。 只不过,因为有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奸臣把持朝政,致使如今天下贪官污吏遍地,乃至于,哪怕是当朝太尉高俅的钧旨,出了东京,也很难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了。 反正折腾到现在,林冲一行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依旧不见踪迹。 这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杨志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兴趣,去考虑这些东西。 他清楚,再等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必须要,另投他处了。 只不过,让人尴尬的是,一连几日,杨志本就不多的盘缠,已经彻底用尽了。 无论是另做打算,还是去投他处,没钱,自然是不现实的。 被逼无奈,杨志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那把,准备作为进献之资的家传宝刀上。 望着大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杨志的心中,却是越来越烦躁。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会如此时乖运蹇。 自己将门出身,自幼习武,不过是想,指望把一身本事,去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怎么就这么难! “贼老天!……” 杨志抬头,看了看,已经转到天空正中的太阳,叹了口气,不得不捧着宝刀,来到了更热闹的天汉州桥。 如果任充在这里,一定会奉劝杨志,不要去天汉州桥的。 只可惜,杨志不是任充,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才来到天汉州桥边,不过一刻钟,杨志便见,一阵大乱,道路两边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内去躲,口中叫喊。 “快躲了!大虫来也!” “大虫?” 杨志皱了皱眉。 “好作怪!这京师繁华所在,哪里来的大虫?” 当下举目看时,只见远远地黑凛凛一大汉,吃得半醉,摇摇晃晃的向桥上走来。 那汉形貌生的粗陋,面目依稀似鬼,身持仿佛如人。 原来此人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作‘没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因此满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 不过,杨志并不识牛二厉害,又自恃一身本事,自然不会去惧怕一个泼皮无赖。 其他人都躲,唯有杨志捧刀傲立,极为醒目,牛二想不注意,都不行! 牛二醉眼迷离,抢到杨志面前,一把扯出杨志手里的宝刀,打量两眼,开口问道。 “汉子,你这刀…………” ………… 命运就似一个设定好的机器,执拗的坚持着,自己固有的轨迹。 ~~~~~~~ 话说这开封府中,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耿直,十分好善,最愿周全人,因此人都唤他作‘孙佛儿’。 当初林冲被高俅陷害,就是这孙孔目,一力保全住了林冲的性命。 此时,孙定见杨志是个好汉,杀死牛二,也是为东京街上,除了一害,那牛二又无苦主,便有心周全与他。 府尹问起时,只把款状都改得轻了。 只招做,牛二酒后滋事,强夺杨志的刀,又先动手打人,杨志反抗,斗殴杀伤,误伤人命。 府尹也恼牛二这等泼皮无赖,便只将杨志断了二十脊杖,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 那把宝刀,自然是没官入库了。 ~~~~~~~ 对于东京的权贵来说,什么杨志,牛二,完全就是两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臭虫。 便是那高衙内,也不过是句,闲来无事的谈资罢了。 他们是生是死,与这些权贵无关。 贵人们,依旧锦衣玉食,寻欢作乐。 这一日,王都尉正在房中,把玩开封府尹,派人送来的宝刀。 但见:清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如丰城狱内飞来;紫气横空,似楚昭梦中收得。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 “好刀啊!好刀!哈哈……,高俅那厮寻了把宝刀,我几次三番使人去借,那厮小气,至今不与回话。今日好了,我也得了把宝刀,改日慢慢和他比试。哈哈……” 将手指慢慢压在宝刀上,王都尉只觉宝刀上,寒气逼人,直入皮肉,不由越看越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在,这王都尉也知,高衙内新丧,高俅正在伤心之时,忍住心喜,没有立刻赶往殿帅府,与高俅比试宝刀。 “禀恩相:殿帅府高太尉求见。” 也许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王都尉把玩宝刀,欣喜不已之时,府中下人禀报。 “高俅?……” 听了下人的禀报,王都尉眉头一皱,不禁心下疑惑。 如今高衙内被害,殿帅府中大乱,正是高俅糟心的时候,却怎地有时间,来自己这里了? 不过,如今高俅身份不同了,又与自己素来交好,高俅亲自拜访,王都尉自然不能不见。 急忙吩咐,将高太尉请入堂中说话。 不一会儿,一身便服的高俅,怀抱锦盒,走了进来。 见到一脸消瘦,神色萎靡的高俅,饶是刚得宝刀,心喜不已的王都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这高俅,深得皇帝赏识,身居高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哪承想,………… 看得出来,高衙内的死,对于高俅的打击,还是不小的。 将高俅让入座后,王都尉问道。 “不知太尉今日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听了王都尉的话,高俅把自己怀中的锦盒,放到桌子上,勉强笑了笑,回道。 “下官此次前来,正是为都尉送刀而来!…………” 第29章 一刀杀两将 “都尉曾使人过府,预借宝刀赏玩,只因下官琐事缠身,一直不得空闲,害都尉久等,下官之错。” “今日得有闲时,下官特将宝刀送来,还望都尉恕罪。” “哎啊,这……” 王都尉实在没想到,高俅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想着自己讨要的宝刀,顿时大受感动。 摇摇头,叹息道。 “令郎之事,我也多有耳闻,此事……你还要宽心啊。” “多谢都尉记挂,下官已无事。……” 高俅一笑,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打开锦盒,抽出宝刀,但听,一声虎啸龙吟,半空中仿佛打出一道闪电,整个堂厅中,气温好似都低了三分。 “好刀!……” 王都尉本就是爱刀之人,只见高俅手中宝刀,寒森森精铁锻造,冷茫茫夺人二目,忍不住低声叫道。 这人啊,就怕被人搔到痒处。 如若没有高俅这把刀,新得宝刀的王都尉,还能忍住攀比之心,暂时不去殿帅府,找高俅比刀。 不过,如今高俅亲自上门,有了高俅的抛砖引玉,王都尉再也控制不住心喜,哈哈一笑,献宝似的,取出自己的宝刀,得意洋洋的放在了高俅的面前。 高俅一愣。 他此次前来都尉府送刀,本就有打着送刀的幌子,别有目的。 如今,见了王都尉的刀,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高俅却是个伶俐性子,见王都尉一脸兴致勃勃,自然明白意思。 抓刀在手,抽出宝刀,只觉清光夺目,冷气侵人。 当即吃了一惊,失口道。 “果真好刀!” “哈哈……” 见高俅神色不似作伪,王都尉哈哈大笑。 高俅这厮,帮闲出身,最会顺情说话,看人脸色行事。 看到王都尉得意,立马顺势赞,道。 “下官这次前来,本还存着与都尉炫耀之意,不想,都尉贵人鸿福,喜得宝刀,大幸,大幸啊! 听了高俅的奉承,王都尉面色更喜,哈哈大笑道。 “本官唯有这点喜好,幸得你们记着,这把刀,是开封府前两日,使人用来的。” “开封府……?” 听到王都尉的话,高俅的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皱。 有些想不明白,开封府是如何找到这等宝刀的?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高俅也懒得在这上面,多做纠结。 如今,虽然情况与自己料想的,饶有差异,不过,倒也无伤大雅。 高俅眼珠一转,抓着王都尉的宝刀,‘唰唰’虚劈两下,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刀,好刀啊!比下官那把刀,还要利上三分,当得起‘宝刀’之名!下官拜贺,都尉得此珍宝。” “哈哈……” 见高俅亲自承认他的宝刀,不如自己这把厉害,王都尉的笑声不歇。 “不过,……” 看到王都尉被自己几句话,说的大笑不止,高俅知道时机到了,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神色不禁有些落寞了下去。 “嗯?不知太尉有何指教?” 见高俅这副模样,王都尉以为高俅看低自己的宝刀,忍不住止住了笑声,略有不悦的道。 见王都尉似有不悦,最是机灵的高俅,却是不以为意,目光全部投到,自己手中宝刀上,啧啧有声,道。 “刀确是万金难求的宝刀!不过,如今都尉有宝刀,却无宝甲,事不周全,下官只觉,终究有些不美。” “宝甲……?” 王都尉还以为高俅要说什么,没想到,高俅却把话题,引到了宝甲上,不由一愣,随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 话说,这王都尉生平最爱武器盔甲,如今既得宝刀,却无宝甲,自然颇感遗憾。 高俅这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高俅一笑。 “下官听闻,那禁军金枪班教师‘金枪手’徐宁,手中有副家传宝甲,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作‘赛唐猊’。” “没想到,太尉也是爱甲之人……” 听到高俅说起徐宁家那副宝甲,王都尉眼露精光,开口叹道。 “不错!徐教师家的那副雁翎宝甲,乃是他家祖宗留传四代之宝。不过,那副甲,是他的性命,不知多少贵人,要求一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不瞒太尉,本官曾出价三万贯钱,要买他那副甲,不过,…………” 王都尉说到这里,神色无奈的摇摇头。 见王都尉一脸惋惜,高俅神色一动,呵呵一笑,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那倒也是,想那徐官儿,仕途平坦,家中和美,确实无需卖甲度日。” “的确……” 此时一颗心思,都扑在雁翎甲上的王都尉,并没有察觉到高俅话中意思,认同的点了点头。 “徐官儿又不曾落魄,走投无路,自是不需要卖甲度日。” “如若……,如若那徐宁,呵呵,走投无路了……,呵呵……” 听了王都尉的感叹,高俅呵呵冷笑,宝刀归鞘,轻轻放回了桌子上。 “走投无路……” 那王都尉久在官场,何等精明。 一开始,因为心思都在刀甲上,确是没有觉察到高俅的意图,不过此刻,高俅这厮已经露出了獠牙,王都尉岂有还不明白的道理? 虽然想不明白,徐宁好好的在金枪班当值,怎会惹到高俅? 不过,王都尉为官老道,自然不愿被高俅当作枪使。 闻言,王都尉坐直了身子,看着高俅摇头一笑道。 “太尉玩笑了,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那徐宁不曾过错,如何落魄?” “不曾过错?嘿嘿……” 听了王都尉的话,高俅嘿嘿冷笑。 “下官已有十足证据,那徐宁与林冲,多有勾结…………” 第30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哥哥,过了这座大山,再行个五六日,便可到达二龙山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大山,时迁收回目光,对着任充,轻声说道。 要说任充一行人,除了林娘子和锦儿,余下张教头,任充,山士奇三人,都不是惯走江湖之人。 一路上,多亏了江湖经验丰富的时迁,不知躲过了多少危险。 虽然一路行来,着实浪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也总算平安到了青州。 “啊?这么快啊?” 听了时迁的话,正坐在马车上的山士奇,忍不住一愣,撇了撇嘴,一脸憨厚的叫道。 山士奇一句话,把任充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要说几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如今进入了青州地界,二龙山就在眼前。 按理说,应该正是欣慰之时。 不过,山士奇这汉,一路上和林娘子的使女锦儿,好似很投脾气。 两人一路打闹,山士奇还真不觉得,路途无聊。 甚至,此时听了时迁的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见任充几人都望向自己,饶是皮糙肉厚,神经大条的山士奇,也不禁老脸一红,扭头望向眼前的大山,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好一座险峻大山!只不知,哥哥的二龙山,与这座大山相比如何?” 看到山士奇的囧样,任充几人一阵哄笑。 前面就是二龙山了,一路精神紧绷的任充,也难得放松了下来。 听了山士奇的话,呵呵一笑,道。 “兄弟放心,咱们的二龙山,比这里,还要险峻些。”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一行人说笑着,才走到山边时,只听得忽地几声铜锣响起,前面山林中,转出四五十个小喽啰,拦住去路,当先拥着三个汉子,各挺一把朴刀。 “行人须住脚!你们是哪里来的鸟人?” 当前一个,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枣红纻丝衲袄,赤发黄须,红眼狰狞的大汉,一挺朴刀,厉声喝道。 “这是……” 任充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戏嘘。 真没想到啊! 自己等人,原本是准备落草为寇去,这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却先碰到了同行。 不过,任充几人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自然不会被几个草寇强人吓住。 便是马车中的林娘子与使女锦儿,都只有好奇,却无惧怕。 尤其是锦儿这丫头,一路上,听了山士奇不少江湖故事,此刻见真有强人剪径,不由兴趣大增,稍稍挑开车帘,向外张扬。 却不想,锦儿这个举动,刚巧被那黄须大汉,左下首一个,五短身材,一双光眼,面容丑陋的汉子看到。 只见,这个丑汉见了锦儿姣好模样,好似狼见了肉,猫看了鱼,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等任充几人回话,挺朴刀上前一步,桀桀怪笑道。 “哥哥与这厮们费甚话!将这些鸟人,通通拿下,剜心掏肝,做醒酒汤!只是,车上那个小娘子,哥哥可不要与俺王矮虎抢!哈哈……” 原本,这丑陋汉子,个子矮,又在黄须大汉身后,任充一时还真没有看到他。 不过,此时这矮汉,急不可耐的跳将出来,任充想不注意,都做不到了。 见到这个矮丑汉,任充眉头一皱。 ‘矮脚虎’王英! 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扈三娘的幸福,自己正想找这厮,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呢,却没想到,这厮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这不是巧了嘛! 如果这矮汉是‘矮脚虎’,那么不用问了,那个赤发黄须红眼大汉,就是吃人魔王,‘锦毛虎’燕顺了。 那个生得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也裹着一顶绛红头巾的白面汉子,就是‘白面郎君’郑天寿了。 清风山三獠,这是凑齐了。 要说起这清风山,与水浒传中的其他山寨不同。 别的山寨,虽也伤人,不过大多为了利益。 而这清风山与众不同,他们奉行的宗旨是,有杀错,没放过。 想当初,宋江路过清风山,被清风山上的小喽啰拿了,那小喽啰的原话是:“大王方才睡,且不要去报。等大王酒醒时,却请起来,剖这牛子心肝,做醒酒汤,我们大家吃块新鲜肉。” 可见,这清风山上,是把人当作粮食的。 能有这么离谱的规矩,全拜大寨主‘锦毛虎’燕顺所赐。 燕顺这厮,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只因折了本钱,才占据了清风山,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原本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燕顺被逼无奈,投身绿林,无可厚非。 不过,燕顺这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人魔王。 在这清风山上,只要是被拿住的行人,都被燕顺,取下心肝,做了醒酒汤喝。 二寨主‘矮脚虎’王英,更不用说,贪财好色,‘人形小泰迪’。 那王英,祖贯两淮人氏,因为五短身材,江湖上都叫他做‘矮脚虎’。 这厮原本车家出身,只因半路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却被这厮越狱走了。 逃到清风山,和燕顺两个,占据此山,打家劫舍。 说起这王英,可是个实打实的真小人。 在这厮眼中,不说那些仁、义、礼、智、信、行、忠、良。便是江湖绿林中,信奉的道义,都是狗屁。 当初宋江被擒清风山,自报家门,王英这厮,也是与燕顺,郑天寿一同,跪地拜称‘哥哥’的。 可是,当那清风寨知寨,刘高的浑家,被抬上山来后,美色当前,什么兄长,哥哥,就被王英这厮,抛之脑后了。 面对宋江要送刘高浑家下山的要求,王英可是千百个不愿。 最后,竟逼的宋江跪地求情,王英还是不为所动。 还是燕顺,郑天寿两个,实在看不过去,强行压住了王英那厮,宋江的心愿才勉强完成。 不得不说,王英的好色,是刻在骨子里的,是那种见到女人,什么爹娘老子,都可以不顾的好色。 至于那三寨主,‘白面郎君’郑天寿,任充倒是印象不深。 只知他是浙西苏州人氏,只因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 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江湖上,在清风山上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燕顺见他好手段,便留他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 书中对于此人,倒是没有过多的介绍。 不过,任充想来,这郑天寿能在清风山这等污浊之地,逍遥自在,想来也非什么良善之辈。 “泼贼!大胆!……” 第31章 色中恶鬼! 任充这边,心思百转。 不过,山士奇可不知道,这三人是哪个。 见那王矮虎,一双光眼滴溜乱转,不离锦儿分毫,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抽棍在手,跳下马车,两步抢到近前,浑铁棍点指王英。 “丑矮鬼!好胆!老爷打爆你这丑厮的狗眼!” “额……” 不得不说,山士奇这招主动出击,确实把清风山的三个寨主,搞得有些发懵。 要说燕顺,王英这三个,在清风山剪径多年,不识趣的牛子,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像山士奇这样,反客为主的,却还是头一次见。 “黑厮!找死!……” 惊愕过后,就是震怒。 尤其是‘矮脚虎’王英,投身山贼这份光明远大的职业多年,向来只有他霸占别人妻女,吃别人心肝的份。 他王矮虎,何时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 还他娘的,丑!矮! 不知道,这两个字,在自己这里,都是踏马的禁忌吗? 也没与燕顺,郑天寿两人商议,勃然大怒的王英,大喝一声,挺朴刀跳将出来,抡刀便砍。 只不过,‘矮脚虎’这两下子,怎么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见对面那个矮丑鬼,跳将起来,才与自己一般高,山士奇不屑的撇了撇嘴。 横住铁棍向上一迎,只听‘当’的一声,山士奇纹丝未动。 王英则是落地后,‘腾腾腾’退了五六步,面色发白,握住朴刀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王英的右手虎口,已经有鲜血隐隐渗出了。 “娘嘞!好大的力气!……” 望着眼前这个黑大汉,王英怂了。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声叫道。 “哥哥,兄弟,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二人,也发现了山士奇的厉害,唯恐王英吃亏,闻言,各挺朴刀,来战山士奇。 山士奇见三人来并自己,丝毫不慌,哈哈大笑,一根浑铁棍舞动开来,呼呼作响,燕顺三人不能近身。 四人就在这山脚大路上,斗在一处,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兄弟,稍歇……” 任充见对面毕竟是三人,怕时间长了,山士奇吃亏,拨马上前,横住丈八蛇矛,厉声喝道。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格住三人朴刀,摆棍跳出圈外。 “哥哥,这三个奈何不住小弟。” 拖铁棍到了任充马前,已经累的额头,鬓角,隐隐见汗的山士奇,满不在乎的说道。 任充一笑。 “知道兄弟英雄。不过,见兄弟打的热闹,小可心痒,兄弟稍歇,待某家活动活动筋骨。” “哦!哥哥有兴趣?那好,那好……” 听到任充要亲自动手,原本还闷闷不乐的山士奇,顿时喜笑颜开。 说句实话,山士奇不是不知道任充厉害。 不过,对于任充到底有多厉害,山士奇却是一知半解。 平日里切磋,自己根本逼不出任充的全力,这次,见任充来了出手的兴趣,山士奇自然不愿意,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嘿嘿一笑,横浑铁棍站在一旁,给任充掠阵。 相较于山士奇,燕顺三人更惨 别看刚刚是,他们三个合斗山士奇一个,不过,山士奇只是微微见汗,而这三个,早就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说句不好听的,任充叫停打斗,反倒是救了这三人一命。 否则再斗二三十合,只怕这三兄弟,就要考虑逃命了。 “尔等是何人?” 吃过亏,燕顺也懂江湖规矩了,望着任充,并不着急动手,只是挺住朴刀,厉声喝道。 任充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看着燕顺三人,微微一笑。 “二龙山的。” “二龙山?邓龙那厮……?” 听到任充的话,燕顺皱了皱眉头。 这二龙山与清风山本就都在青州界内,对于二龙山的‘金眼虎’邓龙,燕顺也是多有耳闻。 不过,邓龙那厮,只是个受不得清规的和尚,并无十分本事,这二龙山,怎地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娘的!难道,自己久不在江湖走动,这江湖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江湖了? 这里不得不说,在任充心里,已经把这个最好吃人心肝的‘锦毛虎’,判了死刑。 所以,在报名时,任充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二龙山,却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 毕竟,‘豹子头’林冲名声不小,任充实在是怕,把这清风山三人吓跑。 不过,任充虽然没有报名,可是,见识过山士奇厉害的燕顺,还是萌生了退意。 看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任充,燕顺咽了咽口水。 “既是二龙山同道,此事便是个误会。尔等过去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行!……” 只可惜,燕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王英打断了。 原来,就在任充搭话之际,马车中的林娘子不放心夫君,也在车窗边向外张望,正被一双贼眼的王英看到。 也正是这惊鸿一瞥,让原本已经心有退意的‘矮脚虎’,色欲熏心。 要知道,林娘子的容貌,可是令‘花花太岁’高衙内,都念念不忘的。 虽然这王英,高衙内都是色中恶鬼。 不过,高衙内什么人物? 堂堂太尉之子,京中纨绔,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 林娘子能把高衙内,迷的神魂颠倒,死去活来,更不要说车夫出身,原本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王英了。 只这一眼,王英就发现,自己的上半辈子,算是白活了,直到今日,才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也是这一眼,王英彻底沦陷了,是那种真正忘我的沦陷。 这一刻,什么燕顺,郑天寿,什么清风山,什么任充,山士奇,在‘矮脚虎’眼中,通通消失不见了。 此刻,王英眼中,只有那个,略施粉黛,明眸皓齿,一双明亮的眸子中,略闪担心的妇人。 “你们过去可以,马车……必须留下!” 王英语气,不容置疑! 第32章 胭脂猫 “老二!……” 王英的话一出口,任充还没说话,王英身旁的‘锦毛虎’燕顺,先是一惊。 要知道,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对面那几人中,那个黑脸大汉,就已经够自己兄弟三个,喝一壶的了。 更不要说,那个乘在马上,手持丈八蛇矛,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汉子了。 只要不瞎,谁都能看的出来,这汉子更不好惹。 想自己这位二弟,平素里最是贪生怕死。 今日这是怎地了? 就连一边,只顾喘息的酱油堂‘白面郎君’郑天寿,都顾不得喘息了,一双眼睛,直往王英身上望来。 如此勇猛,还是自己认识的王矮虎吗? “咳咳……” 王英虽然色欲熏心,不过,却也不傻,见燕顺,郑天寿都是一副不认识自己模样,愕然望着自己,也知道,刚刚自己表现的有点过了。 紧忙咳嗽了两下,对着燕顺,一本正经,道。 “哥哥,什么二龙山,三龙山的,这里是清风山,就得守咱们兄弟的规矩!如若这厮们只是报个二龙山的名号,就把我等唬住,传将出去,我等兄弟的颜面何在?” “这……” 听了王英的话,燕顺也不禁有些迟疑。 确实,人在江湖混,无非就是名利二字。 王英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如若今日,这行人只是报出‘二龙山’的名字,自己轻易放过他们,一旦传扬出去,只怕江湖中少不得,自己怕了二龙山邓龙的闲话。 可是…… 燕顺红眼怒翻的瞥了一眼,任充,山士奇两个。 可是,斗,燕顺又没有十足把握。 可能也是看出了燕顺的顾忌,色令智昏的王英,不待燕顺仔细思考,冷哼一声。 “哼!哥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黑厮虽是厉害,不过,却也遮拦不住,咱们兄弟的三把朴刀,至于这厮……” 王英说着,不屑的瞥了瞥任充,可能是高大帅气的任充,刺激到了王矮虎那颗弱小的心灵,王英恶狠狠的喝道。 “小弟行走江湖多年,这种绣花枕头,见得多了!哥哥怕他做甚?看小弟擒 他……” 言罢,许是怕燕顺再有顾忌,王矮虎准备先发制人,也不与燕顺二人商量,大喝一声,舞刀直奔任充而来。 任充摇了摇头,似王英这样的野路子,自然不能给任充造成什么麻烦。 只是手中蛇矛轻轻一拨,王英的朴刀,就被任充轻松挡了回去。 “啊!……” 任充越是如此从容不迫,王英越是气恼,不待落地,便又大喝一声,如狗皮膏药一般,直奔任充扑来。 “妈的!该死……” 见王英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大哥,当作一回事,燕顺面色阴沉的暗骂一声。 不过,尽管燕顺心中,恨死了王英这厮,可是,如今王英已经动了手,在自家小喽啰面前,燕顺也不能只看着,不出手,寒了人心,无奈之下,燕顺只能对着郑天寿,使了个眼色。 “上!……” 两人各挺朴刀,合力来战任充。 任充一直戏耍王英,等的就是燕顺。 见燕顺一刀向自己劈来,挺起蛇矛,拨开王英的朴刀,左臂一颤,手中丈八蛇矛好似蛟龙出海,又好似怪蟒翻身,“噗”的一声,直奔燕顺而来。 任充这一矛,全力而出,快若闪电,又借马上优势,居高临下。 那燕顺,虽然性情残暴,不过,本事着实有限。 虽是看到任充一矛戳来,有心躲闪,却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八蛇矛直直戳进自己的胸口。 一声惨叫,燕顺朴刀脱手,被任充蛇矛穿胸而过,挑了起来。 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想那燕顺半生,将人视为牛子畜生,食人心肝,今日却被自己视为牛子的任充,了解了性命。 “啊!……” 燕顺的死,却吓煞了‘白面郎君’郑天寿。 那郑天寿本就一直跟在燕顺身边,眼见燕顺,被任充穿糖葫芦一样,穿了起来,顿时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锦毛虎’燕顺的本事,郑天寿知道的一清二楚。 燕顺之所以能做这清风山的大寨主,本身武艺就高出自己和王英半筹。 否则以王英那个尿性,岂会任燕顺压自己一头? 而现在,燕顺惨死自己面前,郑天寿那本就不多的勇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白净的面皮,变得更加惨白,趁着任充挑起燕顺的空档,郑天寿摆刀跳到圈外,抹头就向山上跑去。 有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小弟。 见三当家的跑了,清风山那些喽啰,更是不敢迟疑,‘哄’的一声,化作鸟兽散。 “你大爷的!……” 见郑天寿好像兔子一般,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了山脚之处,‘矮脚虎’王英,心中愤怒无比。 他倒是不怨郑天寿不顾义气,不为大哥报仇。 对于燕顺这厮,王英本就心中不服。 一个只知道杀人吃心的混蛋,不懂半点情趣雅兴,把一个好好的山寨,搞得乌烟瘴气,死,也就死了。 没了燕顺,自己还少了一份压制,如果有可能,王英还想谢谢任充呢。 可是…… 你郑天寿先跑了,把老子落在这里,是他娘的几个意思? 眼看任充一抖丈八蛇矛,甩掉燕顺尸体,摆蛇矛直奔自己而来,王英只觉毛骨悚然。 王英是好色不假,不过相比好色,王英更惜命。 如果现在他还当任充,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自己在江湖上这几十年,就真是白混了。 眼见任充奔自己而来,王英早已没有动手的勇气,撒手撇刀,施展起江湖惯用的手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看在都是江湖同道的份上,还望好汉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回。……” 见王英如此无耻,任充都被气笑了。 好家伙! 现在害死了自己大哥,你也知道什么是江湖同道了。 要说这,‘矮脚虎’王英,确实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贪财好色,自私自利,倒是和那假仁假义的‘孝义黑三郎’,简直就是绝配。 说实话,真的这么轻易戳死王英,任充都感觉有些可惜。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给宋江。 好在如今,那食人狂魔燕顺已经伏诛,没了‘锦毛虎’,这清风山也能少造些杀孽。 至于这王英,杀与不杀,倒也无关紧要。 不过…… 任充望了望王英两条小短腿中间,忽地咧嘴一笑。 不知为什么,看到任充的笑,王英没由来的,身子一抖。 “啊!……” 任充出手如电。 一声震天惨叫响起,从此,世上少了一头‘矮脚虎’,多了一只‘胭脂猫’。 第33章 没钱了 寨主归山,二龙山自是热闹非凡,任充更是大手一挥,全寨大贺三天。 说是三天就三天。 三天后,一直负责打理山寨事务的‘操刀鬼’曹正,找到了甩手掌柜的任充。 “寨中没有钱粮了?” 任充眉头紧锁的看着曹正。 自己这才回山三天,也才安稳了三天,偌大的山寨,怎么就揭不开锅了? “师父啊,您老下山时,吩咐小人,您没回山,不许我等有所行动。这些时日,寨中兄弟所用粮草,都为寨中积蓄。再有按您吩咐,山下三关,以及山下酒店,都需建设维护,所消甚大。还有……” 相比于任充,显然在山寨尽心尽力,已经累瘦一圈的曹正,更是委屈,掰着手指头,给任充算上了账。 “停,停。呵呵,我知辛苦兄弟了。……” 听了曹正的抱怨,任充才醒悟过来。 现在的二龙山,可不是鲁智深,杨志,武松时期,那个人强马壮的二龙山。 现在的二龙山,还只是个五六百喽啰的小寨。 其实不止二龙山,便是此时的梁山泊,也远不是,日后那个名震江湖的梁山泊。 “钱粮之事简单,小弟这便带着孩儿们下山借粮。” 不得不说,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 这才上山三日,本是富家子的山士奇,已经完全融入了绿林,一口的专业名词,说的娴熟。 其实,山士奇口中的‘借粮’,就是带人下山抢劫。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盗贼草寇,下山借粮无可厚非。 不过,身为现代人的任充,自然不会向其他山贼那般,下山乱抢一通。 扭头看向曹正,任充问道。 “兄弟久在这附近勾当,可曾听闻,二龙山附近,可有甚大户人家?” “嗯……,最好是那种为富不仁,弄的乡邻怨声载道的大户人家。” 虽然任充知道,这个时代,只要是大户人家,多少都会有些不法之处。 不过,这其中,也不免有良善,为了不伤及无辜,任充还是特意补充了一句。 曹正闻言,点了点头。 “师父不知,这青州乃是繁华所在,自然不缺富户。便是咱们这二龙山周围,也有不少大户人家。要说为富不仁嘛……,小弟还真知一户。” “距离咱们这里不远,四十里外,有个刘家庄,那里的保正姓刘,名能。是个心思狠毒,贪财逐利之辈,专在乡里害人。” “乡邻如若被这厮盯上,轻则破财,重则家破人亡,因此,周围人都称他为‘大虫尾’,意为摸不得之意。” “‘大虫尾’?好!咱们二龙山就摸一摸这个大虫尾!”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这个刘家庄保正刘能,简直太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对!哥哥,小弟这就领人下山,甚的‘大虫尾’?在咱们二龙山面前,定叫他变成死病猫!” 山士奇才不管什么,‘大虫尾’还是‘大虫头’,这汉只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实践,摩拳擦掌。 宝珠寺中,只有心思最为活络的时迁,似乎有些明白任充的意思,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点了点头。 “兄弟莫急……” 眼见山士奇一副兴奋到坐不住的样子,曹正急忙摆了摆手。 转头望向任充,曹正拱手道。 “师父,刘能那厮虽然手段歹毒,弄的周遭百姓,天怒人怨。不过那厮乃是清风寨,正知寨刘高的兄弟,刘家庄又与清风寨相邻。” “那清风寨中,有三五千户人家,数千寨兵。如若我等攻打刘家庄,清风寨必来救援。” “哈哈,我还当甚事呢?不过一个小小的镇子,值不得什么?曹正哥哥,太过谨慎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还未说话,山士奇便哈哈大笑道。 曹正知道山士奇这汉,性子最是直爽,不会拐弯抹角,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摇头道。 “我也知道兄弟英雄,一个小小的镇子,自然不在兄弟眼中。不过,那清风寨中,却有一位了不得的英雄。” “这位好汉,姓花,名荣,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人称‘小李广’花荣。” “那花荣正是清风寨的武知寨,十分英雄。也正有花荣坐镇清风寨,这青州的江湖,才会如此的平静。” “‘小李广’花荣?……”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点了点头。 摆了摆手,止住了还要说话的山士奇。 “这‘小李广’花荣,我也曾多有耳闻,将门之后,一手神射,端的天下无敌。” “啊?……”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可以不信曹正的话,却不得不信任充的话。 对于任充,山士奇是信服的,既然任充说花荣箭术天下无敌,那必是天下无敌。 “那……,这刘家庄便不去了?” 眼见自己难得的第一次实践机会,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山士奇满脸不愿的,闷声问道。 “呵呵……” 见山士奇一副孩童模样,任充摇头笑道。 “哪个说不去了?……” “师父!……” 见自己说了许多,任充还是没有打消去刘家庄的主意,曹正急声叫道。 只不过,话还未出口,就被任充摆手打断了。 “我知兄弟之意。不过……,这清风寨,本就是为了牵制我绿林豪强所设。莫说刘家庄,便是李家庄,杨家庄,只要我二龙山有所异动,都必会引来清风寨的征讨。”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愣在原处。 确实,这清风寨本就是为了,牵制青州境内三座恶山所设。 这也是,邓龙占据了二龙山,这块风水宝地,却一直不温不火,名声不显的原因。 而如今,任充不是邓龙! 曹正亦是如此。 他能抛家舍业和任充上山,做这掉脑袋的勾当,自然不是只想,做个剪径劫道的小贼。 见曹正面色一变,不再言语,任充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呵呵一笑。 “传令下去,全寨养足精神,傍晚造饭,初更下山,三更夜袭刘家庄!” “是!……” 山士奇三人起身,高声领命。 三人也知,此战对于山寨的重要,脸上不仅没有一丝胆怯,反而都是浓浓战意。 第34章 鼓上蚤 寒冬夜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寒风肆虐着大地,呼呼作响。 在这样见鬼的天气里,便是村子里最敬业的狗,也夹着尾巴,躲在狗窝中,不肯出来。 刘家庄村外的树林中,一队人马,足足百人,各个手持刀枪,在寒夜中,仿佛雕塑一般,没人发出半点响动。 当前三筹好汉,正是二龙山的三位当家,任充,山士奇,曹正。 黑暗中,夜风吹动着枯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树林外,一道黑影,由远及近,一个闪没,已经到了任充身前。 “兄弟,怎么样?” 看到时迁,任充低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已经探明道路。” 一身黑衣的时迁,拱了拱手,道。 “好!……” 任充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要说任充,虽然穿越而来,就继承了原主林冲的一身本事,不过,这下山借粮之事,却是头一遭,难免有些谨慎。 听完时迁的禀报,任充又把眼望向了曹正。 相较于任充,山士奇这两个绿林菜鸟,‘操刀鬼’曹正虽然也是山匪新丁,不过,这汉久在江湖中厮混,又曾做过私商,于这等事情上,反倒比任充,山士奇镇定的多。 见任充看向自己,曹正点了点头。 “师父放心,俺已经吩咐,把寨中的所有车马,都带了下来,就随在队伍后面。” “嗯……” 任充点了点头。 曹正江湖经验丰富,有他在,自己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见此时万事俱备,任充深吸了一口气,一挺手中朴刀。 “走……” 一队人马,直向前面的庄子,扎了进去。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庄子里面宁静非常,却如时迁所说,连声狗叫都没有。 任充一行,在时迁的带领下,借助月色,很快来到了一处高门大院前。 “哥哥,就是这里了。” 看着眼前这座粉墙黛瓦的大庄院,任充皱了皱眉,对着时迁,使了个眼色。 时迁咧嘴一笑,身子一动,人已经窜到了高墙之下。 从怀中取出一物,向上一抛,挂住墙头,时迁扯了扯,突然好似狸猫一般,向前一跳。 ‘噌噌’两三下,人已经攀上高墙,随后一个鹞子翻身,人便跳进了庄院中,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时迁兄弟,……‘鼓上蚤’,好厉害!” 直看的山士奇,目瞪口呆。 不说山士奇,便是跟在任充身后的,寨中大小头目,此刻也有不少人,睁大了眼睛。 要说二龙山中,如今这四位寨主,任充不说了,作为大寨主,名头在那摆着呢。 堂堂‘豹子头’林冲,谁敢不服? 山士奇虽然上山时间不长,不过一根浑铁棍,除了任充,也是打遍山寨无敌手,山寨中的那些刺头,可是身有体会。 至于曹正,虽不以武力见长,不过一座二龙山,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曹正这个寨主之位,也是被山上大小头目认可的。 唯独这个‘鼓上蚤’时迁,长的瘦小枯干,贼眉鼠眼不说。 此人上山前,还是个最被人看不起的小偷。 时迁上来就坐了一把交椅,寨中早有非议。 不过,今晚的时迁,却叫那些心有不服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作‘鼓上蚤’! 就在时迁跳入庄院,半刻钟的时间,院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你是……?啊!……” 随着惨叫响起,刘家的大门,也被时迁打开了。 “哥哥,守门的两个点子有些扎手,小弟失手了。” 时迁立在院门口,看着任充,满脸的不好意思。 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在寨中兄弟面前,露上一手。 却不想,这刘家庄,为了安全,竟然安排了两名庄客,把守大门。 时迁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守卫,虽然成功解决了守门庄客,不过,却也叫那庄客,临死前,发出了声响。 “无事!……” 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此番攻打刘家庄,兄弟打开大门,就当首功一件!” 确实,这次二龙山攻打刘家庄,可谓是全员下山。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无声无息。 如今,时迁能够打开刘家庄的大门,自是大功一件了。 “哈哈,哥哥说的不错!兄弟能打开大门,剩下的,就交给俺等了。小的们,点起火把。” 任充身边的山士奇,也是哈哈一笑。 一挥手,吩咐手下喽啰,点起了火把,一瞬间,数十处火光亮起,把刘家大院,映如白昼。 寂静的夜晚,庄客这声惨叫,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刘家大院中,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涌出了四五十个,手持枪棒刀叉的庄客。 当前拥着一人,八尺上下身长,生得头大耳方,狮鼻阔口,颌下一捧乱糟糟的钢髯,腰细膀阔,手中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横枪挡在了任充等人的身前。 “尔等是哪里来的草寇,当真大胆,敢来我刘家庄造次!” “哼!爷爷二龙山山士奇!……” 任充身后的山士奇,早已战意高昂,听了这大汉的叫嚣,哪里还忍受的住,冷哼一声,抽棍跳到阵前。 “二龙山?……” 赵国强眉头一皱。 身为刘家庄的教师,二龙山的名头,赵国强自然听闻过。 只不过,自己这刘家庄,毗邻清风寨,庄主刘能,又是清风寨知寨刘高的嫡亲兄弟,青州境内那些山匪草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刘家庄撒野啊。 这二龙山,今晚是抽了什么疯? 竟然明火执仗的,来攻打刘家庄。 “好啊!原来是二龙山的反国草寇,我正要来拿你解官请赏,不想尔等自己送上门来,还不快快束手受缚,更待何时!” 虽然想不明白,这二龙山是抽的什么疯,不过身为刘家庄教师,赵国强吃得就是保家护院,这碗饭。 面对打上门来的山匪强寇,自然不可能能退缩。 “哪个有时间与你这鸟人废话?……” 第35章 清风寨文武知寨 “废话少说,看棍!……” 山士奇脾气最急,听了赵国强的话,勃然大怒,举棍直奔赵国强打来。 “泼贼!来的好!……” 赵国强能够被刘能聘为教师,自然也有三分本事。 因为一条笔管枪使得娴熟,江湖上都唤他做‘霹雳枪’。 眼看,对面那黑脸草寇,舞棍而来,赵国强大喝一声,挺枪而上,与山士奇斗在一处。 只可惜,赵国强怎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两人不过斗了十三四合,‘霹雳枪’已经被山士奇手中的铁棍,弄的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了。 知道自己斗山士奇不过,赵国强避开一棍,抽身就走。 不过,山士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让? 举棍赶将上前,只一棍,正打到赵国强头顶,顿时万朵桃花开,可怜‘霹雳枪’,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眼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赵教师,惨死眼前,刘家庄那些庄客,顿时慌了神,不少人已经稍稍退后了。 “小人刘家庄刘能,不知各位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就在刘家庄众人,人心惶惶之时,一个三十五六年纪,白团团一张脸,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富贵员外,慌忙赶了出来。 这刘能显然是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匆忙赶出来的,此时还有些衣衫不整。 不过,刘能也似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来到院中,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倒在地上,污血直流的赵国强,只对任充,山士奇抱拳拱手,脸上更是要多客气,就有多客气,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小人家中略有薄财,大王要取,小人自当奉上。小人已经命人杀羊宰牛,备下薄酒,深夜天寒,大王们吃两杯劣酒,暖暖身子。权当小人孝敬……” “这个……” 山士奇这汉子最是直爽,又毫无江湖经验。 如若,这刘能也与那赵国强一般,态度强硬,打杀也就打杀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刘能这样,又是送钱,又是备酒的笑脸人,山士奇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不劳员外费心了,要什么,我等自会取的!……” 任充,山士奇被刘能拖住,曹正可不会被这厮的假象迷惑。 根本不等刘能说完,曹正已经抢步近前,手中剔骨钢刀一摆,直戳进了刘能的脖颈中。 要说这曹正,不愧是屠户出身,一把剔骨刀玩的精熟,一刀下去,刘能毫无痛苦,双眼一翻,干净利落的归西去了。 “师父,现在不是心慈手软之时,这里距离清风寨不远,我等行踪暴露,当速战速决!” 抽出剔骨刀,曹正看也不看倒地的刘能,只对任充大声叫道。 “惭愧!……” 听到曹正的话,一时失神的任充,才惊醒过来。 确实,如今自己等人攻打刘家庄,刘能不可能不向他那兄长,清风寨知寨刘高求援。 此时,确没有时间,在此浪费。 “杀……” 想清楚此间关键,任充不再迟疑,一挺朴刀,率先向刘家庄院中冲去。 此时,刘能这个东家,还在地上躺着呢。 东家都闭眼了,刘家庄的这些庄客,更是士气全无,谁还有心恋战,顿时四散奔逃。 片刻间,刘家大院中,鸡飞狗跳! ~~~~~~~ 深夜,万物萧寂的清风寨中,突然鼓响三通。 正在寨中歇息的武知寨,‘小李广’花荣,猛然睁开眼睛。 “聚将鼓怎地响了?奴家这便为夫君披挂。” 睡在花荣身旁的娘子崔氏,紧忙起身。 要知道,这寨子中的聚将鼓,乃是清风寨聚将之用,非大事不响。 虽然这面鼓,自从刘高做了正知寨后,便鲜有被敲响的时候,不过,崔氏也是官宦家中出身,自知公务大事,怠慢不得。 不过,相比于崔氏娘子,花荣却显得漫不经心。 抬手拦住想要起身的崔氏夫人,一翻身,又把崔氏娘子,重新抱回了床榻之上。 “不去理他!……” “夫君!……” 崔氏娘子惊叫。 花荣却不作一回事,冷笑两声,道。 “想刘高那厮,穷酸恶醋一个,又无一点本事,自从这厮到任来,乱行法度,无所不为,把此间搞得乌烟瘴气。我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 “夫君……” 看到丈夫剑眉紧锁,崔氏娘子忍不住,伸手抚平了丈夫的眉心。 丈夫的雄心,崔氏夫人当然知晓。 可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却派了个文官刘高,来清风寨做正知寨,牵制花荣。 如若,那刘高是个有本事的清官,也便罢了。 可是偏偏,那刘高是个为事不仁,只知残害良民,贪图贿赂的赃官。 自家夫君,将门之后,青年俊才,雄心壮志,岂会受这等贪官牵制。 所以,自从那刘高到任以来,夫君与这刘知寨,可是闹了不少的龃龉。 可是…… “夫君莫要耍小性,聚将鼓响,定有大事发生,夫君还是……” “报!刘知寨请花知寨,赶往大寨公厅,有要事相商。” 就在崔氏夫人还要再劝之际,房间门外,突有军汉禀报。 “哼!……” 花荣没想到,刘高这厮,这是生怕自己不去,还使人前来寨中相请,不由冷哼一声。 “所为何事?” “刘家庄被贼寇攻破,刘知寨请花知寨出兵剿匪。” “刘家庄……?” 听了门外军汉禀报,花荣险些没笑出声来。 花荣怎会不知,这文知寨刘高,就是距此不远,刘家庄人氏。 怪不得这次,刘高这厮这么上心,原来是自己老家,被贼寇攻破了啊。 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当初自己独自把守这里时,远近强人,哪个敢来放肆? 偏偏刘高这厮来了之后,一通乱搞,把这清风寨搞得乌烟瘴气,如今那强人草寇,都敢明火执仗,攻村破庄了。 而且第一个选的,就是刘高这厮的老家 不得不说,这伙贼寇,眼光不错,很得花知寨的心。 “夫君,公事要紧。想那刘家庄乃是刘知寨的家,如若一旦出了变故,刘知寨少不得要去慕容相公那里,告你的刁状。” “也罢!……” 听了夫人的话,花荣皱眉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36章 分了 “师父,大喜,大喜啊!此番咱们可是大发利市……” ‘操刀鬼’曹正,满面红光的跑进了刘家正厅,也顾不得桌上的茶水,是什么时候的了,抓起茶壶,就是一通‘咕咚咕咚’的牛饮。 “兄弟不忙,慢慢说。” 曹正如此失态,可把坐镇刘家的任充,吓了一跳,紧忙起身,又给曹正倒了一杯水。 只不过,现在曹正的注意力,可没在水上,下意识的接过任充递来的水杯,曹正也不忙喝了,只是拿在手中,一脸喜色的望着任充,道。 “师父,我等在这刘家后院中,发现了一个粮库,里面的存粮,不下二千石……” “什么?……这么多……!”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也不免有些不镇定了。 要知道,在宋代,一石粮食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二十斤。 那么这二千石,就相当于二十四万斤粮食。 而现在二龙山,总共不过五六百人,如果省着一些,有了这些粮食,二龙山这一个冬季,将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好家伙! 一个庄子的保正,家中就有数十万斤存粮,怪不得曹正如此失态了。 不过,想到宋江上了梁山后,只打破祝家庄一户,就得了粮食五十万石,任充感觉,自己太没出息了。 区区二千石,算个屁啊! 等自己再强大一些,就去攻打祝家庄,那些粮草财宝,绝不能留给宋黑子。 “嗯……” 曹正可不知任充心中所想,见任充如此快的,就镇定了下来,忍不住心中暗叹。 “师父就是师父,端得见过大世面。不像自己,看到了二千石粮食,险些笑得抽了过去。” 晃了晃脑袋,曹正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长出一口气,继续道。 “此番孩儿们,不仅在粮库中,缴获了二千石粮食,还有白银一千余两,铜钱四千余贯,其他珠宝首饰,金银财赋,价值不下千贯,牛马牲畜将近百头,其他其他纻丝布料不好估算,不过粗算下来,价值应该也不下千贯了。” 曹正说到这里,兴奋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只可惜,这刘家庄中,可以当作战马的好马不多,都是些干活的驽马。” 听了曹正的抱怨,任充却是呵呵一笑。 “这刘家庄只是庄户人家,养那许多战马做甚?呵呵,此番能得二千石粮食并这许多财物,已是天幸了。” “也是……”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笑了。 “倒是我心急了,总恨得一下子,就把二龙山,变得兵强马壮。师父,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此番收获甚巨,山寨的牛马车并刘家庄的所有车辆,都已装满,还剩下三四百粮食,无法运走。” “小人想先护送一批粮食回山,再来……” “不行!……” 曹正的话还未有说完,就被任充断然拒绝。 曹正的意思,任充当然明白。 无非就是舍不得这三四百石粮食,不过,如此一来一回,又要派兵把守粮食,实在太危险了。 现在二龙山体量太小了,一旦出了纰漏,二龙山承受不起。 “那……,那三百石粮食,……就不要了?” 曹正显然也知道,任充的担忧。 只不过,想到那白花花的三百多石粮食,就把这八尺汉子,心疼的想掉泪。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在任充不在山寨这段时间,每天面对五六百张,嗷嗷待哺的嘴,可把曹正这个魁梧大汉,活活愁瘦了一圈。 而如今,这三四百石的粮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省吃俭用些,这些粮食,足可以够山寨一月开销,如此舍弃了,曹正心疼啊。 “分了!将这些无法运走的粮食,分给刘家庄的百姓。” 任充显然早有打算,曹正的话音未落,任充就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不可……” 只不过,任充的话才出口,曹正就跳了起来。 “分了?师父不可啊!这些都是孩儿们,辛苦打下来的,怎可分给当地百姓?” 任充一笑。 他知道曹正不是自己,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强人草寇阶段,自然不会舍得,把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平白分给他人了。 如果说起来,曹正的思想也没有错。 任充现在也无法和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摊了摊手,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上好的粮食,一把火烧了吧?” “那可不敢,那可不敢!……”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的脸都白了,急忙摆了摆手。 华夏民族,几千年来,‘珍惜粮食’,已经是刻在,人民骨子里的朴素价值观。 糟蹋粮食有罪! 这可是老百姓普遍的认知。 要把这三四百石,上好的粮食白白烧掉,曹正怕自己会遭天谴。 “呵呵,我也知兄弟不愿意糟蹋粮食。不过,如今为了这三四百石粮食,山寨实在没有冒险的必要。与其把这些粮食,留给贪官污吏,倒不如分给附近贫苦百姓。” “这个……” 曹正无话了。 确实,这批粮食运是运不走了,烧,更是不可能烧掉的。 与其留在这里,被后来的贪官贪墨,倒不如分给贫苦百姓。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曹正也是个聪明人,不再迟疑,转身出了刘家大厅。 今天晚上,对于刘家庄的百姓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那个挨千刀的,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刘能,庄院被强人打破了。 此时,刘家庄院中,灯火通明,嘈杂无比。 刘家庄的百姓,虽然解气,不过,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寇,等闲哪个敢上前? 现在,只求这些杀人的祖宗,洗劫了刘家,就放过自己这些苦哈哈吧。 “当家的,你听,这些大王是不是要走了?” 刘家庄村口,一间低矮的草房中,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坐在漆黑冷凉的炕上,两只眼死死盯着窗外,对一旁一个瘦弱的汉子,低声说道。 “你这婆娘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是你个妇道人家,胡乱打听的,你不要命了!” 那瘦弱汉子听到自家婆娘的话,身子一抖,急声喝道。 “当家的,你说……” 第37章 救命粮 不过,那个妇人却好像,没有听到那汉子的话,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外。 “当家的,你说等那些大王走了,我去刘庄主家,还能不能捡到些粮食?” “你这婆娘疯了!那是杀头的大罪,我看你敢!” 那瘦弱的汉子,听了自家婆娘的疯话,眼睛一瞪,低声喝道。 只不过,现在那些杀人魔王就在庄子上,男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害怕惹来这些大王的注意。 显然,男人的心虚,并没有换来妇人的害怕。 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妇人紧了紧怀中的孩子。 “杀头的大罪?杀头就杀头吧!这样的日子,不杀头也是个死!咱家已经断粮一个月了,你我还能忍,可是,小柱怎么办?再没粮,小柱就要死了!” “你……我……哎!……” 听到女人好像自言自语的话,男人面色一变,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男人名叫刘田生,祖辈都是刘家庄的村民。 原本刘田生家,还有祖传的三亩薄田,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不过,依靠这三亩田地,一家人总不至于被饿死。 只是,今年年景不好,旱涝频发,土地欠收,又赶上刘田生的儿子,刘小柱一场大病,不得已,刘田生只能进了刘家庄院。 好在,老天爷还是可怜穷苦人的。 刘小柱总算挺了过来,一条小命算是勉强保住了,不过,刘田生家的三亩田地,也已经变成庄主刘能家的了。 土地没了,儿子的病,又把本就不富裕的家底,掏空了。 刘田生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是我……没有本事……” 看着瘦骨嶙峋的母子两人,同样面黄肌瘦的刘田生,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当家的……” 刘田生的浑家,一下子哭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当初自己也正是因为,看上了他这一点,才决定跟着他的。 可是…… 妇人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一家人,本本分分,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有一点外邪的想法,最后……,日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刘家庄的乡亲们听了:我家寨主有令,刘家庄主刘能,贪财害命,搅得四邻不宁,天怒人怨,我二龙山顺应天命,攻破刘家庄,铲除此獠!” “深夜到此,惊扰了诸位乡邻,为表歉意,我家寨主决定给村坊民众,每户一石粮食,以做补偿!……” “刘家庄的乡亲们听了:我家…………” 就在刘田生夫妻两个,抱头痛哭时,一声铜锣声响起,紧接着,村坊中,四面八方都传了高喊的声音。 “当家的!你听……,那些大王好像在说,要给我们发粮……” 也许是听到了‘粮食’两个字,那妇人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中,稍稍有了一丝光彩,盯着刘田生,低声说道。 “你这婆娘,莫不是俄糊涂了!……” 听了自家婆娘的话,刘田生眼角一抽。 “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他们不来抢咱们,就是老天保佑了。你还指望土匪分粮,你啊,我看是真的俄糊涂了。” “嘘……” 只不过,此时妇人一颗心思都在外面的声音上,可没时间听刘田生唠叨,手放嘴边,比了一个‘嘘’字,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没错!当家的你听,我没听错,是那些大王,要给咱们放粮了……” 妇人一脸兴奋,只不过,声音还是下意识的放的很低。 这时,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刘田生自然也听清了内容,忍不住面色一变。 “当家的,快……,快去领粮去!一石啊!去晚了,可别没了咱家的!……” 妇人推了一把,仿佛傻掉的刘田生,抱着孩子就要下炕,整个人都比刚刚,看上去要生动不少。 一石粮食啊! 这一石粮食虽然不多,不过,如果自己一家精细一些,总能挺到开春。 只要开了春,自己便能去找些野菜,野草,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疯了!……” 只不过,这妇人才要起身,就被刘田生一把拉住。 “外面那些,都是不要命的山大王!山大王会分粮给百姓,这种鬼话,你也信?” “这……” 听了刘田生的话,妇人一下愣在了原地。 是啊! 千百年来,只听过土匪抢劫百姓的,可是从来没听过,土匪分粮给百姓的。 “可是……,可是,一石粮食啊!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咱们一家的活命粮啊!” 妇人还不甘心。 尤其是这种,活命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伸手抓了个空的感觉,实在叫她抓狂。 刘田生怎会不知,自己浑家的意思? 现在莫说一石粮食,哪怕有一斗粮食,对于自己一家来说,都是救命稻草。 只是…… “我怕这是个陷阱,是那些大王,裹挟我等百姓上山的陷阱!我刘田生现在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可是……,我要是被这些人裹挟上了山,你和小柱要怎么活啊?” “当家的,……别说……别说了……” 刘田生的话,叫那妇人一个激灵,身子忍不住一抖。 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根本看不到明天。 不过,好赖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的,如果有一天,刘田生这个顶梁柱不在了,妇人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娘……俄……俄……” 就在妇人打消了去领粮的念头,准备在家中,等外面那些山大王撤离的时候,妇人怀中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发出了几声好似猫叫的虚弱声音。 这是饿的! 看到自己孩子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妇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你不去!我去!……” 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妇人不再理会刘田生,抱着孩子,就要起身。 “你……” “我什么?他们要抓人上山,就抓我们娘俩好了。与其让我眼睁睁看着柱儿饿死,倒不如让那些大王,把我们娘俩杀了,来的痛快!” 妇人咬着牙,抱着孩子下了炕。 “罢,罢!要死一块死吧!……” 第38章 替天行道 “老人家!恁偌大的年岁,如此,可是折煞小子了!” 曹正双手一扶,紧忙把自己面前,一个六十几岁,大冷天还是一身补丁单衣的老者,搀扶了起来。 “大王啊!老汉活了六十多年,像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开仓放粮,开仓放粮,之前这种事,老汉只在戏文上听过,可是亲眼所见,这还是头一回啊!大王仁义,不光为俺们庄子除了一霸,如今又开仓分粮,老汉真……” 老人老泪纵横,拉住曹正的手,不禁有些语无伦次。 曹正,同样有些不好受。 如果说一开始,任充要把粮分给刘家庄百姓时,曹正还是满心的不乐意。 那么,现在看到分到粮食,这些贫苦民众,一张张满是风霜,却喜笑颜开的脸,曹正的想法,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你他娘的眼瞎了,没看到老太公偌大的年岁了,还不快给老人家背上粮食,送去家中。” 曹正看了看老人身边,那袋子分到的,满满当当一袋子的粮食,一脚踹在了身边,一个小头目的屁股上,厉声喝道。 而那个被曹正,一脚踢在屁股上的亲随头目,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偷偷擦了擦眼角,快步走到老者身边,二话不说的,就把那袋子粮食,背在了身上。 “使不得,使不得!大王们能分粮给俺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俺们怎敢劳动大王金身。这些粮食,老汉背得,老汉背得……” 见一个年轻后生,真的抢过了自己的粮袋,老人被吓了一跳,紧忙连连摆手道。 “呵呵,老丈,这些小子,都是棒后生,有的是力气,让他们帮恁送粮回家,俺们分粮,也能快些。” 曹正拉住想要上前的老者,呵呵一笑,道。 “这……,俺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大王仁义啊!……” 老者可能也知道,曹正所言不虚。 这刘家庄三四百户村民,总不能为了自己一户,耽搁人家大王的时间吧? 闻言,不再去争抢粮袋,而是屈膝,又要给曹正跪下。 只不过,这次曹正早有准备,又怎会让老者跪下? “你们还愣着做甚?去,看看哪个乡亲运粮不便,帮忙把粮运送回去!” 曹正安抚好老者后,看着自己四周,大眼瞪小眼的小喽啰,没好气的哼道。 “是……” 曹正虽然语气不好,不过这次的小喽啰,却是轰然领命。 毕竟,这些二龙山上的喽啰,大多数都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上山落草为寇,做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勾当的。 这些人上山前,也是些贫苦民众,如今,看到刘家庄这些村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帮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在帮那个曾经的自己。 “大王,仁义啊!……” 别看这一石粮食不多,不过却是刘家庄一些贫苦村民,过冬的救命粮食。 因为刘能此人,为人狠毒,太过贪婪,又仗着自己那个做寨主的哥哥,在庄子中横行无忌,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这刘家庄中,和刘田生一家一般,没了生计的不在少数。 如今有了这一石粮食,等于多了一道活命的保障。 又见这些大王,是真心实意帮自己送粮,顿时心下感激。 不少人,朝曹正跪了下去。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从。 这一下,曹正虽然搀扶起了老者,不过刘家大院中,无论是领了粮的,还是排队领粮的,呼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这个……,哎啊,乡亲们,莫要折煞小子了……” 顿时,把曹正弄的一通手忙脚乱。 “师父……” 刚巧,曹正抬眼正好看到,可能是听了动静,赶来后院的任充,立马眼前一亮,一指任充,朗声道。 “诸位乡亲们,这位就是我们二龙山的大寨主,‘豹子头’林冲!” 不得不说,曹正这手转移火力的法子,用的不错,听了曹正的话,刘家庄的村民,顿时转移视线,都向任充望去。 “小人可当不起诸位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任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忙上前搀扶。 曹正那边,也帮忙搀扶。 只不过,只靠他们两个人,哪里扶的起来这一院子的人? 眼见不是办法,任充只得摇了摇头,沉声道。 “乡亲们也知,我等这次下山,冒了天大的风险。此时只怕官府已经得知,刘家庄被破的消息了,官军已在赶来的路上。如今时间紧迫,诸位乡邻莫在如此了。” “没错,大王说的对啊!……” 听了任充的话,最开始的那个老者,也开口说话了。 “大王仁义,想着俺们这些贫苦人,俺们不能为大王们做什么,可不能恩将仇报,做那白眼狼之事!快,快,都起了,有后生的帮忙,快把粮分了。” 看得出来,这老者在村中,还是颇有威望的,听了这老者的话,村民们陆续都站了起来,分粮工作,又得以继续进行。 只不过这次,每个分到粮食村民,都会背着粮食,自觉的走到任充,曹正面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躬身拜谢。 “兄弟,怎么样?” 任充看着院子中,那些还未领到粮食,虽然一个个翘首以盼,满脸急待,却没有一人插队,全都井然有序的村民,心有所感,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曹正。 “师父,小人……拜服!” 相比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任充,眼前这一幕,对曹正这位,常年混迹江湖的古人,震撼更大。 曹正活了三十几年,也没有被这么多人跪拜过啊! 想到那些贫苦大众,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感激面孔,曹正心思澎湃。 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听了任充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呵呵……” 看着面色涨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的曹正,任充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曹正的肩膀。 “借着今日之事,我正有一事要与兄弟商议,我想在山寨宝珠寺前,立起一面杏黄旗,上面就绣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今后山寨行事,便以此四字为准!……” 第39章 ‘小李广\\\’花荣 “替天行道……?”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面色一震。 要说这江湖中人,最好名声。 否则江湖中,也不会多是,用些什么‘杀富济贫’,‘盗亦有道’的名头,来标榜自己的‘侠士’了。 只不过,身为江湖老炮,曹正可是知道,这些名头,就只是个名头。 名头,都是说给外人听的,江湖中人,又有哪个可以做到? 不过,曹正知道,任充这句‘替天行道’,可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如果是一开始,任充这么说了,曹正可能还会有所迟疑。 毕竟,自己都已经沦落到落草为寇了,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干自己屁事? 不过,如今有了眼前这一幕,曹正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父的意思,小人明白,师父放心,回寨后,小人便着人安排此事。”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没有半点迟疑,点了点头,道。 “呵呵,兄弟办事,我自放心。不过……” 任充一笑,转头望向曹正,正色道。 “山寨既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今后这便是山寨的规矩,但有不遵此令者,寨规处置!” “曹正遵令!” 任充身为二龙山大寨主,说出的话就是寨令,曹正不敢怠慢,急忙躬身领命。 任充点了点头。 “此事还要多赖兄弟。兄弟打理山下酒店事宜,以后,但有刘家庄刘能这样,为富不仁,伤天害理的畜生,兄弟只管报来。天道不公,我等当替天行道!” “小弟遵令!” 不得不说,任充这番话说的气势十足,尤其是配合上眼前这一幕,直叫曹正这汉,也不禁热血沸腾。 “此事交于兄弟,我放心!不过,打探消息之事,务必仔细,断不可出了纰漏。” 身为过来人,任充可知道民心的重要,二龙山如果想要做大做强,民心断不可失。 如此一来,曹正的消息准确性,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曹正虽然没有任充那么多的心思,不过见任充一脸凝重,自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紧忙拱手,正色道。 “师父放心,如有纰漏,小人提头来见!” 看着一脸郑重的曹正,任充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对于原主的这个便宜徒弟,任充也是越来越满意。 曹正不仅江湖经验丰富,而且做事周全,有他在,任充确实可以省下不少的心。 其实,‘替天行道’这面大旗,任充早就想竖了。 毕竟,只靠神鬼之说,笼络一群兄弟,却行自私自利之事的宋江,都能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笼络人心,自己差什么? 只不过,任充新得二龙山,根基未稳,人心不定,故而,一直并未着手实施。 不过,今日机会难得,刘家庄这些贫苦民众,已经让二龙山众人,感受到了什么就叫‘民心’,任充自然愿意趁热打铁了。 “报……” 就在任充与曹正说话之际,一个负责在村口放哨的小头目,飞也似的的跑了进来。 “禀报寨主哥哥:清风寨兵马来也,距刘家庄只有十里路程。” “嗯!果真来了!……” 听了小头目的禀报,任充,曹正两人,却没有一丝意外。 任充点了点头,对曹正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兄弟在这里照应着,切莫出了混乱,待我去退敌!” 曹正点头。 他也知道,两军阵前,以自己的本事,难以出力。 “师父小心!” “哥哥……,哥哥……,小弟听闻官军来了,可是那‘小李广’花荣……” 就在任充准备起身赶往前厅之时,提着一条大棍的山士奇,满脸兴奋的跑了进来,直奔任充而来。 原来,白日间,曹正,任充两人提及清风寨的‘小李广’花荣,语气中满是推崇,却被这汉记在了心里。 这次,正在村中巡视的山士奇,听闻官军来了,顿时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要去会一会,这位任充口中的少年英雄。 “哈哈,少不得兄弟出手。……” 见山士奇一脸战意,任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兄弟与我同去村口退敌,莫要在这里,惊扰了庄上百姓。” ~~~~~~~ “花知寨,前面便是刘家庄了!” 一队三四百人的官军前,身穿黄金甲,头戴束发冠,外披绿锦袍,悬挂硬弓,手中一杆银丝铁杆枪,威风凛凛的‘小李广’花荣,斜眼瞥了一眼,自己身旁,那个铜盔铁甲的大汉,不由的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花荣不识刘家庄?哪个要你多嘴!” “你……” 没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句提醒之言,却换来了一通喝叱,那大汉也是面色一变。 不过,面对威名赫赫的‘小李广’花荣,那汉子也不敢造次,只得讪讪一笑,臊眉搭眼的退了下去。 “哼!……” 花荣轻蔑一笑。 原本,因为与刘高那厮不合,这次花荣根本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只是,碍于职责,不得不来罢了。 偏偏刘高那厮,不放心自己领兵,还派来了,自己身边的两个教头同行。 对于这两个刘高身边的狗腿子,花荣自是没有好脸色了。 花荣一行人,到了刘家庄村口,早有一彪人马,在此等候。 花荣勒马,手中银枪一摆,身后寨兵,摆开阵势。 花荣打马出阵,抬眼打量村口那队人马,厉声喝道。 “哪里来的贼寇,敢在俺青州撒野!” “你便是那‘小李广’花荣?” 面对花荣,任充还未搭话,山士奇便已迫不及待,跃马而出,一横手中浑铁棍,看着花荣,满眼的兴奋。 “不错!正是花荣,尔等何人?” 看着眼前这黑脸大汉,花荣皱了皱眉头。 “二龙山,山士奇!” “山士奇……?” 花荣剑眉紧锁。 二龙山,花荣自是知晓。只不过,这山士奇的名字,花荣却是耳生的很。 “花知寨,与这些蟊贼,废个甚话?看小人来擒此贼!……” 第40章 真性情! 眼看花荣与那个黑脸草寇,说起个没完没了,可是急坏了,刚刚那个被花荣喝叱的大汉。 不同于花荣,这大汉是刘高手下的铁杆,眼见强人已经攻破了刘家庄,自是心急如焚。 见花荣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汉等不及了,大喝一声,提马舞刀,跃阵而出,直奔山士奇而来。 见对面阵中一员铁甲大将,手中一把开山大砍刀,直奔自己而来,山士奇丝毫不惧,抡棍纵马,直迎住了那员铁甲大将。 二将抢到垓心,两军呐喊,二骑相交,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 两将不过斗了十五六合,刘高那个手下的教头,如何是山士奇的对手? 见山士奇一根浑铁棍,上下翻飞,棍棍不离自己头顶,心先慌了,手中开山刀,渐渐乱了。 “花知寨,救我……” 好在,那厮还知‘小李广’花荣,箭术天下无双,急忙高声叫道。 只不过,花荣恨死了刘高那厮,也对这两个助纣为虐的教头,无甚好感。 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取下了马上的雕弓。 “兄弟,小心!……” 二龙山阵中,任充看的真切,知道花荣弓箭的厉害,不由摘下了,了事环上的丈八蛇矛。 两军阵前,山士奇听了任充的提醒,也知此阵不宜在拖下去了,手中浑铁棍,猛地快了三分,只一棍,便将那使刀的大汉,打下马来,再加一棍,结果了那厮性命。 此一阵,山士奇胜的干净利落,二龙山这边,自是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而清风寨的寨兵,则是士气低落,纷纷举目望向花荣。 “山士奇……?” 却不想,见山士奇本事不弱,花荣也是战意高昂,取银枪,骤马直奔山士奇。 山士奇出阵,就为斗一斗花荣,见花荣出马,自是不惧,哈哈大笑,纵马舞棍,来战花荣。 这两个都是当世猛将,就刘家庄村口厮杀,真乃棋逢对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 但见:一对南山猛虎,两条北海蛟龙。一个浑铁棍,直奔顶门,一个亮银枪,不离心坎。征旗蔽日,杀气遮天。 直看的两军兵士,喝彩不断,刘家庄村口,战鼓喧天。 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 任充知道花荣神射本事,怕再斗下去,山士奇吃亏,忙命手下喽啰,鸣金收兵。 听得鸣金之声,山士奇一棍,拨开花荣的银枪,拨马归阵。 花荣爱惜山士奇武艺,也不追赶,退回本阵。 “哥哥,怎地收军了?” 山士奇打马来到任充身边,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闷声问道。 “兄弟,这‘小李广’花荣,如何?” 任充并未回答山士奇的问题,只是望着对面阵中,那位少年将军,轻声问道。 “好!本事高强,年少英雄,当得起哥哥一句夸,小弟不是对手。” 这山士奇也是个直爽汉子,听了任充的话,没有半分扭捏,大大方方的点头回道。 言语中,多是对花荣的赞赏。 任充闻言,微微一笑。 “兄弟已取胜一阵,好好歇息,且看为兄出阵。” 说罢,任充一挺丈八蛇矛,双腿一磕座下战马,战马一声嘶鸣,跃阵而出,直奔两军阵前。 山士奇也知,任充如此说,不过是给自己留了颜面。 对面官军中,这个‘小李广’花荣,本事确实不弱自己,自己拿他不下,也不逞强,横住浑铁棍,立马阵前,为任充压阵。 “花将军,少年英豪,小可佩服。” 任充打马到了两军阵前,并未开口叫嚣,只是勒住战马,横着蛇矛,看着花荣,朗声道。 “好一条威风大汉!……” 花荣虽然年岁不大,不过却是久经战阵。 只见对面阵中,那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山士奇,已经退下。上阵的是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威风凛凛的大汉,不禁暗自喝彩。 “尔是何人?” 不过,花荣少年英雄,将门虎子,自不会惧战,见任充出阵,也是骤马迎战,一挺手中银枪,厉声断喝。 “小可,林冲。” “林冲……!” 花荣面色一惊,勒马仔细打量任充,忍不住失口叫道。 “兄长便是东京禁军的‘豹子头’林冲,小弟花荣,久仰兄长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得见兄长,大慰平生渴仰之念,真乃三生有幸。只可惜,如今小弟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兄长勿怪。” 看着对面,乘在马上抱拳行礼,一脸激动的花荣,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小李广’,被宋江坑的死死的。 如今两军阵前,自己为匪,他为官,自古官匪不两立,花荣将门之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不过,这汉就是真性情! 好在自己不是‘及时雨’,否则只要略施手段,只怕用不着等到宋江落魄了,现在,就能迫使刘高动手,清风寨文武,提前反目。 “小可也素仰花将军英雄,特来领教。” “啊……” 听了任充的话,花荣也反应了过来,暗叫一声“惭愧”,取枪在手,大叫一声。 “教师,小心了!” 说罢,跃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林冲亦是骤马舞蛇矛,迎住花荣。 这两个,都是军中骁将,一个丈八蛇矛,宛如翼德出世,一个出银白枪,好似子龙重生。两军阵前,好通厮杀。 只听得,两军呐喊喝彩不迭。 四十合已过,花荣见任充枪法不乱,依旧攻防有度,不由暗自喝彩。 “林家枪法,果真不俗,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不若趁此机会,败下阵来,如若刘高那厮问责,自己正好有个托词。” 打定主意,花荣闪身避过任充一蛇矛,拨马便走。 “林冲果真厉害,花荣不是对手!” 将是兵的胆! 眼见主将败了,清风寨那些寨兵,顿时胆气全无。 况且,对面那个可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便是神射无敌的花知寨都不是对手,其他人,更是没有一战的勇气了。 顿时间,四五百官军,丢盔弃甲,败逃而去。 第41章 主动投‘贼\\\’ 看着落荒而逃的官军,任充摇头一笑。 这清风寨中,文武不合之事,任充自然清楚。 想来花荣如此,也有借故抽身之意,否则,即便花荣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会如此轻易败走。 手中丈八蛇矛一摆,任充止住了身后喽啰的呐喊声,一挥手,带队直奔村中而去。 才进村口,突然拐角处,奔出两道黑影,“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马前。 “大王,大王为俺们做主啊!……” 任充心下一惊。 以为是分粮时,自己山寨中,哪个欺压良善,做了不公之事。 紧忙跳下马来,将跪倒在地的两人,搀扶起来。 “两位快快请起,可是寨中哪个,欺压与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这时,任充才看清,跪在自己马前的,是两个年轻后生。 两人相貌有些相似,看样子是兄弟两个,年岁不大,大的不过二十来岁,小的十七八。 只不过,两人都是衣着破旧单薄,面有菜色,看样子,过的并不如意。 “没有,没有……” 听了任充的话,那个年岁大一些的后生,慌忙的摆了摆手。 “没人欺压俺们!不瞒大王,负责分粮的大王,看俺们兄弟两个,都是年轻后生,怕俺们吃不饱,还偷偷多给了俺们二斗哩……” “嗯……?” 听到这兄弟两个的话,任充皱了皱眉。 可能是看到任充面有疑惑,那后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咽了咽口水,忙将自己兄弟二人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这两人,也是刘家庄人氏,就是兄弟两个,哥哥叫作刘大根,弟弟叫作刘二根。 大根,二根兄弟二人,比那刘田生还多有不如。 兄弟两个自幼父母双亡,从十一二岁起,就靠给庄主刘能家,做长工维持生计。 不过,刘能那厮,贪财吝啬,这兄弟两个,在他眼中,猪狗不如,随意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就在一个月前,弟弟二根在给刘能放牛时,不慎走丢了一头小牛,被刘能一通好打,几乎丢了半条性命。 好不容易,将养过来,刘能又领恶仆上门,叫两兄弟赔偿牛钱五十贯钱。 其实,如今市场上,一头牛的价格不过十几贯钱,一头小牛,刘能张嘴就是五十贯,委实是狮子大开口了。 可是,对于家徒四壁,连明日口粮,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兄弟两个来说,五十贯和十贯,没有什么区别,都不是自己可以拿出来的。 所以,这两天,兄弟两个已经准备,舍弃家业,逃门在外了。 没想到,就在兄弟两个要走的时候,刘家庄竟然被攻破,刘能这恶人,也被伏法,这对大根兄弟来说,可谓是喜从天降。 原本,刘能死了,兄弟两个又得了这许多粮食,便打算安稳几日,再外出寻找活计。 不过,刚刚村口,二龙山大败官军那一幕,却给了兄弟两个,无比的震撼。 原来,草寇也能打的官军,落荒而逃。原来,山匪也会分粮,给贫苦百姓。原来,贼寇也能受到,百姓的真心爱戴。………… 不得不说,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让两兄弟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刘能虽然死了,不过世上还有李能,王能,自己兄弟两个,到哪里,还不是受欺负的命。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投‘贼’算了。 “对,对!……” 听完自己哥哥的话,刘二根拼命的点了点头,把自己身旁的一袋子粮食,向任充身前推了推。 “大王,这是俺们的那袋粮食,献给大王了,就当俺们的进……进……” 说着说着,刘二根似乎有些卡壳了,一脸涨红的拍了拍脑袋。 “进献之资!” 任充懂了这后生的意思,呵呵一笑,接口道。 “是,是,就是俺们的进献之资。” 听了任充的话,刘二根喜笑颜开。 “哈哈……” 只不过,刘二根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二龙山众人的哄堂大笑。 甚至,路旁不少刘家庄的村民,也忍不住,被这刘二根逗的大笑不已。 好家伙! 把人家送给自己的粮食,反手当成礼物,再送给人家,这孩子的做事手段,端的一绝。 “闭嘴!……” 年纪大了一些的刘大根,可能也觉的兄弟的话,有些丢人了,面色讪红的,低喝了一声。 只不过,刘二根却不明白,自己做的哪里错了? 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咧嘴一笑。 “哥,俺可听那个分粮的大王说了,上了山就可以吃肉了。哥,你吃过肉吗?俺没吃过。不过,有一次,俺放牛回来晚了,把牛赶回棚里时,曾闻到一次肉味,可香可香哩……” 刘二根一脸陶醉,哄笑戛然而止。 二龙山中,甚至不少,受了伤都不曾流过泪的汉子,眼圈发红。 任充也是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兴奋的后生,摇摇头,道。 “上山可不全是吃肉,你二人可知,我等做的勾当,可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勾当,是会死人的勾当。要知道,一入江湖,便没了回头路。你们兄弟,可要考虑清楚?” “大王,俺们早就想清楚了!是不是哥……?” 刘二根根本没有被任充的话吓到,反而满脸兴奋的,转头望向自家大哥。 “二郎说的不错!大王,俺们两个早就想清楚了。俺们都有一身的力气,二郎又会伺候牲口,俺们就是不想,再受人欺负。就是死,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饱死鬼,望大王收留。” “也罢!……” 望着眼前这两个年轻后生,任充点了点头。 “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二人记住,我们这行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稍有不慎,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赔上身家性命,你们莫要后悔?” “大王,俺们兄弟,绝不后悔!” 听了任充的话,刘家兄弟又重新跪倒在地,对着任充叩了个头。 “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回山后,我会叫人,教你们山寨的规矩。” 任充搀扶起二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哈哈,好兄弟,回山后,俺便吩咐伙房杀牛,定叫你兄弟两个,吃个够。” 任充身后的山士奇,也是一脸喜色,拉住刘家兄弟,就往人群中带。 “大王,俺也……” “大王……” “俺也要上山!” …… 眼见刘家兄弟被二龙山收留,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声音。 第42章 下山 “兄弟,怎样了?那些都是山下良善百姓,初到山寨,一切都要安排妥当才好。” 宝珠寺中,任充看到走进来的曹正,开口问道。 “师父放心……” 相较于前几日的曹正,现在的曹正,可谓是春风满面。 曹正没想到,任充一手分粮给贫苦百姓的措施,竟然会引来无数百姓,主动来投。 随着山寨几次下山借粮,如今不仅二龙山,‘替天行道’的名声大噪,主动来投的百姓,已不下七八百人,其中精壮足足五百多人。 要知道,原来二龙山上,老弱病残都算上,也不过五六百人,如今这五百精壮,曹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如今山寨粮草充足,山中木植广有,莫说这数百人口,便是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 如今寨中仓库充裕,大总管曹正的腰扳也直了,胸脯拍得山响。 任充一笑,亲自起身,给曹正倒了一杯热茶。 “兄弟辛苦了。” 这倒不是任充有意恭维曹正,确实,现在山寨中,自己,山士奇,时迁,都不是擅长管理的人。 如今山寨中,大小事务,都是曹正在忙,任充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如若山寨能有百十匹战马,曹正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心甘情愿。” 不得不说,这人心,就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 初上二龙山时,曹正只想着,如果有一天,山寨能够衣食无忧,自己应该就能心满意足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梦想,会这么快就实现了。 如今,二龙山的名声起来了,人员粮草充足了,财物不缺了,曹正又把主意,打到战马身上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战马之事不急,待过几日,寨中稳定下来,我准备下山一遭……” “什么……?” 听到任充又要下山,举着茶杯的曹正,茶也不忙喝了,放下茶杯,开口道。 “师父乃是山寨之主,怎可随意下山?如若真有急事,小弟愿意代劳。”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寨中大小事宜,都压在你一人身上,你怎能轻易下山?” “可是……” 任充不理急着要开口的曹正,继续道。 “反倒是我这个寨主,成日里无所事事,是该下山,活动活动筋骨了。兄弟刚刚不是还在,抱怨战马之事吗?” “怎地,师父有办法?”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无暇再说些什么了,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目光炯炯的盯着任充。 “呵呵,具体的还未想好,不过,心中确实有些想法。不知兄弟,知不知道,那独龙冈上的扈家庄?” “扈家庄……!”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眼睛一亮,抬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失声叫道。 “俺怎没有想到?那独龙冈上三庄,惯做私商买卖,江湖上也是大大的有名,战马之事找他们,错不了,错不了。” 显然,对于任充和扈家兄妹的渊源,曹正知道的一清二楚。 任充也是点了点头。 “兄弟说的不错,我正有意,去扈家庄上一遭。况且,寨中那些首饰珠宝,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了,那些东西,当不成吃喝,留在库中,不过是些废铜烂铁。” “也是……” 任充的话,入情入理,曹正除了点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还有就是,我想去往渭州一遭……” “啊?……” 听闻任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曹正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脸愕然的望着任充。 这去往扈家庄,是为了战马和库中珍宝之事,曹正还能理解,可是,这好端端的,任充怎么又想到,要去渭州了? “兄弟可曾听闻,江湖上有个好汉,唤作‘花和尚’鲁智深的?” “这位鲁师兄,曾在东京大相国寺,管理菜园,曾与我相交。我受高俅那厮陷害,发配沧州时,也是这位鲁师兄,于野猪林中,救得小可性命。只不过,因为小可一时嘴快……” 说到这里,任充眼角一抽,忍不住心中暗暗埋怨原主。 “林冲啊林冲!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人家鲁智深一片赤诚,不远千里护送你去沧州,更是在野猪林救得你的性命。可是你倒好,随意通报了人家姓名,害得鲁智深,被高俅记恨,不得不再次逃亡,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也难怪,鲁智深上了梁山后,便与你有了隔阂。” 不过,如今自己就是林冲,林冲就是自己,林冲造的孽,自己必须偿还。 “害得鲁师兄被高俅老贼记恨,不得不烧了大相国寺的菜园,逃往江湖,如今不知所踪。” “我想这位师兄,净发前,是小种经略相公处的提辖,便想趁此机会,去渭州寻一寻。” “哎……” 听完任充的话,曹正张了张嘴,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任充的理由,太好太强大了,强大到曹正,根本无法反驳。 “只是师父一人下山,小弟实在不放心,不若……” “呵呵……” 不等曹正说完,任充便摆了摆手。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兄弟多虑了。” “这……” 曹正无话可说了。 确实,任充的本事,不要说在二龙山上了,只怕就是在江湖中,能比得上的,也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这次相见,曹正发觉自家师父变了,性格变得更加果断了。 就在任充和曹正闲谈之际,宝珠寺外,一阵嘈杂,随后,顶盔冠甲的山士奇,大步走进了宝珠寺。 “兄弟怎样?这次下山可是顺利?” 见到山士奇,曹正笑着开口问道。 “哎!别提了。这次被河西村那厮,提前得了消息,俺扑了个空。” 山士奇一脸郁闷,在小喽啰的帮助下,挣脱开了盔甲,一屁股坐到交椅上,闷声闷气的回道。 对于山士奇的话,任充,曹正倒是不以为意。 随着二龙山的几次下山借粮,二龙山的声望日隆,周遭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也都不禁有了防备。 便如这次的河西村,本来二龙山盯上的,是一个县尉的庄院,只不过,那县尉早已被二龙山吓破了胆,举家搬到了县城中,以至于,气势汹汹的山士奇,扑了个空。 第43章 镇三山 “这次,又是空跑一遭?” 见山士奇的模样,曹正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听了曹正的话,山士奇呵呵一笑。 “县尉那厮虽然跑了,不过这厮家业甚大,数千石的粮食,一时哪里运的干净?小弟领人赶到时,那里正在运送粮食,小弟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他一千五百石粮食。” “只不过,小弟听闻这厮是个县尉,原本还以为会是一场恶仗,谁想到……,无趣,无趣!” 没有捞到仗打的山士奇,一脸的无聊。 “好!哈哈,有收获就好!” 曹正不是山士奇这个战斗狂人,听闻山寨又有了收获,顿时开怀大笑。 “可曾分粮与村中百姓?” 任充也是一笑,看着山士奇开口问道。 “分了,分了。哥哥定下的寨规,哪个敢违背?” 山士奇随后接过曹正递来的热茶,点点头,道。 “呵呵,哥哥不知,小弟这次带人下山,一路上所过村庄,村民不再害怕,不少还在驻足观望。便是到了河西村,也有胆大的村民,与小弟领路。娘嘞!草寇做成这样,小弟也是光宗耀祖了。” “哈哈……” 听了山士奇的话,曹正也是哈哈大笑。同时把眼望向一旁的任充,心中暗暗佩服。 不愧是自己的师父,眼光,手段,都不是自己可比的。 随着二龙山的几次分粮行动,如今二龙山,在附近乡民中的口碑,可是大大转变了不少。 以前的‘贼寇’‘草寇’,如今,变成了乡民口中的‘仁义大王’。 现如今,甚至二龙山周遭的村庄,不少村庄,都希望二龙山能来自己的村子。 这也间接的导致了,那些本就无甚大恶的乡绅大户,变得更加和善了。 二龙山周围百姓,生活好了不少。 “对了,曹正哥哥,这次小弟下山,又带回了九十一名百姓,已经交给负责后寨头目了。” 山士奇喝了口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曹正说道。 “什么……?” 听到山士奇的话,原本还悠闲的坐在交椅上的曹正,‘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哎啊,兄弟怎地不早说?后寨那些,都是粗脚粗手之辈,不行,俺得去看看。” 曹正说着,抬脚便向外走去。 现在,来投二龙山的这些百姓,可都是曹正心中的宝贝疙瘩,那可真是,生怕有所纰漏。 任充,山士奇二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哥哥……” 就在曹正抬腿走出宝珠寺大门时,门外突然窜进一个人影,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宝珠寺大殿。 “时迁……” 曹正一愣。 他知道,‘鼓上蚤’时迁这一阵子,被任充派往青州,监视青州城的动向。 此刻时迁回山,不用问也知道,定了青州城有了变动。 曹正也不忙着出去了,收回脚步,又回到了大殿中。 “哥哥,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已经遣使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赶往清风寨,商议出兵征讨我二龙山。” “‘镇三山’黄信,哥哥这人俺知道!……” 听了时迁的话,才返回大殿的曹正,紧忙开口道。 “只因这青州地面所管辖,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那黄信武艺高强,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青州都唤他做‘镇三山’。” “好个‘镇三山’,哼!爷爷就在这二龙山,看他如何捉俺!” 听了曹正的话,本就因为没仗打,生了一肚子气的山士奇,起身厉声喝道。 “呵呵……” 任充一笑,对着气哄哄的山士奇,摆了摆手。 “我等打破刘家庄,自然会引来刘高那厮的报复。黄信的名号,我也曾闻过,并无十分本事,那‘镇三山’的诨号,也不过是自己贴金罢了。” “不过,这青州地界,有位兵马总管,却是个有十分本事的。黄信那厮,不值一提,不过应对过黄信那厮后,这位兵马总管,却不得不小心防备。” “哥哥说的,可是那个‘霹雳火’秦明?” 听到任充的话,禀报完情况,正在喝水的时迁,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不错!正是那‘霹雳火’,兄弟也曾听闻过他?” 时迁点了点头。 “小弟在青州城内,多听闻过这秦明。秦明是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因他性格急躁,声若雷霆,以此,人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 “这秦明祖上是军官出身,善使一条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听了时迁的话,山士奇,曹正都把头,望向了任充。 如若是一开始,山士奇可能还不把时迁的话当作一回事,不过,见识到花荣的厉害后,山士奇也不敢小觑,青州的英雄了。 任充点了点头。 “时迁兄弟所言不错。这‘霹雳火’秦明,我在禁军时,也多有耳闻,一条狼牙棒,勇冠三军,我等需小心应对。” “是!谨遵哥哥将令!” ~~~~~~~ “二龙山贼寇猖獗,聚众打劫,残害良民,慕容知府着下官询问:你清风寨中文武知寨,为何不出兵征讨?” 清风寨公厅中,披挂整齐的‘镇三山’黄信,坐在厅上,大模大样。 “小官冤枉!想那二龙上贼人,最先打破的,就是我那兄弟刘能的刘家庄,小官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只是……,哼!……” 清风寨的正知寨刘高,听了黄信的话,面色阴沉,把眼死死望向花荣,冷哼了一声。 因为刘能的死,如今刘高和花荣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听了刘高的话,黄信皱了皱眉头。 这清风寨中,文武不和的情况,他也是早有耳闻。 其实不止清风寨,如今大宋地方,文武多有不和。 便如自己的师父,青州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还不是与知府相公慕容彦达,多有龃龉…… 哎!…… 第44章 镇三山2 黄信摇了摇头,暗叹一声。 不想了! 那事与今日之事无关,黄信只把目光投向了花荣。 “都监相公明鉴,非是花荣不尽心,只是那二龙山贼寇强势,小将不是对手。” 相较于刘高,花荣倒是坦诚的多,见黄信向自己望来,起身拱手禀道。 “什么!不是对手?……” 听到花荣的话,黄信心下一惊。 要知道,黄信虽然敢称自己‘镇三山’,多多少少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 不过,黄信此人为青州兵马都监多年,老于官场,自然知晓花荣的为人。 ‘小李广’花荣,将门之后,年少英豪,不仅一手神箭之术,天下无敌,便是家传的枪法,也是独树一帜。 花荣的武艺,便是自己的师父,‘霹雳火’秦明,也曾言过,‘等闲赢他不得’。 况且,花荣为人素来骄傲,莫说自己了,便是自己师父,只怕也没在花荣眼中。 可是,如今…… 花荣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敌不住二龙山贼寇,这叫黄信,忍不住一阵胆寒。 况且,据黄信所知,占据二龙山的‘金眼虎’邓龙,不过是个蟊贼,本事低微,根本不可能是花荣的对手。 难道,自己几日不曾注意二龙山,二龙山改换大王旗了? “敢问花知寨,那二龙山贼寇……?” 这次,黄信也不敢托大了,一脸谨慎的看向花荣。 花荣一笑。 “不知都监相公,可曾听闻过‘豹子头’林冲的名号?” “啊!……” 听了花荣的话,黄信身子不由一颤。 花荣虽然没有言明,如今二龙山上是哪个,不过老于世故的黄信,怎会不明白。 ‘豹子头’林冲啊! 自己何止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只是没想到,这位大爷,怎么就落到了自己这青州地界? 奶奶的! 都是自己这诨号惹得祸! 你说当初好好的,自己怎么就胡乱吹嘘,自己什么可镇三山? 如今好了,二龙山来了这么一位煞星,看来,自己要考虑换个名号了。 “不错,如今二龙山的贼首,就是那‘豹子头’林冲。不仅如此,二龙山中,还有一名叫作‘山士奇’的匪酋,力大无穷,一根浑铁棍,使得也是神出鬼没,小将也不是对手。” 可能是怕黄信还觉得不够刺激,花荣又不失时宜的,幽幽补了一句。 黄信想哭了。 你大爷的! 一个林冲,黄信就只觉牙根疼了,再来一个与花荣不相上下的猛将,黄信如今只想回府,关起门来,不理会这世间的纷扰。 “那日,小将奉刘知寨将令,出寨剿匪,非是小将不尽心,只是贼寇强势,小将不是对手,大败而归。无奈,刘知寨一介文官,不识贼寇厉害,只道小将不尽责。” “每日只顾催促小将出兵征讨,花荣为不徒增伤亡,自是一力不允。小将一心为公,绝无半点欺罔上官之意,望都监相公明察。” 刘高那厮会告黑状,花荣也不傻,一手太极功夫,就把刘高的刁状,挡了回去。 “你……!都监……” 刘高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去的花荣,如今也学会了自己的套路,不由一惊,转头望向黄信,就要开口。 不过,黄信现在可没时间,再听刘高唠叨了。 花荣的意思,他明白。 听了花荣的话,现在不要说花荣了,就是自己,都有转头回青州的冲动了。 只不过,身为青州兵马都监,剿匪之事,本就是自己的管辖范围。 如若只听盗贼厉害,自己不战而退,徒增笑柄不要紧,只怕慕容知府那里,自己也无法交代。 不过,黄信到底纵横官场多年,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眼珠一转,对着一脸急色的刘高,摆了摆手。 “花知寨所言不错,刘知寨非是武官,不知兵事,自不清楚这其中凶险。” “我……,粗鄙武夫,尔等都是粗鄙武夫!……” 刘高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倚为靠山的黄信,会如此轻易的,就和花荣统一了阵线,面色大变的同时,心中又是忍不住的一通大骂。 黄信却不理会面色扭曲的刘高,沉吟片刻,转头望向花荣,道。 “二龙山贼寇虽凶猛,不过我等即为军人,当以保国卫家为己任。本官奉慕容相公钧旨,剿灭二龙山贼匪,自不可等闲视之。劳烦花知寨,点起三百寨兵,同本官进发二龙山!” “是!” 花荣也知道,有慕容彦达的吩咐,黄信气势汹汹的来,不可能只到了清风寨一圈,便灰溜溜的回城。 听了黄信的话,起身领命。 当即点起三百寨兵,与黄信的五百兵丁,浩浩荡荡,直奔二龙山而来。 ~~~~~~~ “都监小心!……” 二龙山脚下,两军对垒,阵前两位大将,棍剑并举,二马相交,斗在一处。 眼见‘镇三山’丧门剑一剑劈出,被山士奇寻了个破绽,唯恐上官危险,花荣大喝一声,搭箭拽弓,只一箭,好似一颗流星一般,直奔山士奇而来。 “啊!……” 山士奇大惊,紧忙舍弃了黄信,缩颈藏头。 好在,花荣这一箭,只为救人,并不是意在伤人,这一箭高出山士奇头顶半寸,直直射向山士奇身后的树林中。 “好险!……” 相较于惊魂未定的山士奇,勉强捡回一条命来的黄信,则是骨寒毛竖。 他虽然听花荣讲过,这二龙山的厉害。不过,听和感受,完全就是两回事。 黄信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定然不会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对手。 可是…… 就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士奇,也是如此厉害。 自己不过与之交手十几合,就险些丧命。 这一下,原本就打算应付差事的黄信,连做戏的心思都没有,勒转战马,不要命的向山下跑去。 主将跑了,官军兵将,只得把眼望向花荣。 花荣更是没有应付的心思,拨马紧随黄信其后。 一个两个上官都如此,官军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来时气势汹汹的官军,顿时化作鸟兽散。 第45章 扈家庄 “兄长……” “兄长……” 独龙冈西面,扈家庄门前,‘飞天虎’扈成,‘一丈青’扈三娘兄妹两个,满脸喜色的,迎了出来。 “兄长不是要赶往东京么?怎地来到了这里?” 见到立于马上的任充,扈成隔着老远,便抱拳拱手,哈哈一笑,道。 扈三娘虽然没有开口,不过一张俏脸,笑靥如花,看得出来,再次见到任充,‘一丈青’心情大好。 “小可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贤兄妹来了。” 任充甩镫下马,拱手还礼。 “兄长之事,便是扈成之事,甚的求不求的,兄长言重了。来,来,兄长里面说话。” 不知为何,对于任充,扈成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也不等任充说完,便拉着任充,直奔庄院中走去。 拜见过扈太公后,任充与扈家兄妹在厅中落座。 摆手止住了,想要开口询问的扈成,任充起身,一脸正色的对着扈家兄妹,抱拳行礼。 “小可有一事相瞒,还望贤兄妹不要见怪。” “嗯?……”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扈三娘两兄妹一愣,对视一眼。 “那日在兴仁府时,小可因有急事在身,未能如实相告,还望两位见谅。小可林冲,见过贤兄妹。” “什么……!” 听到任充的话,扈家兄妹神色齐齐一震。 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任充隐瞒之事? 扈成一脸震惊,道。 “林冲?兄长就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如今二龙山上有名的‘仁义大王’?” “仁义大王?怎么,贤弟也听闻过二龙山?” 听了扈成的话,这次轮到任充感觉不可思议了。 虽然任充也知道,随着自己在宝珠寺前,立起了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如今的二龙山,总算在青州境内,有了一些名声。 二龙山周遭的百姓,确实都叫自己等人‘仁义大王’。 不过,那也仅限山寨周围的百姓,这什么时候,二龙山的名声,都传到郓州独龙冈来了? “听闻过,当然听闻过了。哈哈,兄长不知,如今,二龙山‘仁义大王’的名声,独龙冈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任充面有疑惑,扈成哈哈大笑,道。 “先前我便知,兄长武艺高强,行事低调,绝非普通人。却不想,兄长原是‘豹子头’林冲,能与兄长相交,真乃我等兄妹之幸。” 扈家庄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自也没有普通人家的顾忌。 如今任充虽是反贼,不过,扈成却也不以为意。 况且,现在二龙山的名声正隆,江湖上多有传名,能与林冲相交,扈成的激动,绝无作伪。 “原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怪不得……” ‘一丈青’扈三娘,虽不如哥哥那般激动,不过,听了任充的话,也是粉唇微张。 要知道,自从兴仁府回来后,任充的影子,便如印在了扈三娘心里,怎么挥也挥不去了。 扈三娘知道,以任充的本事,江湖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也曾偷偷使人打听,只可惜,任充的名声确实不显,扈三娘费尽心思,不曾打探出半点信息。 直到现在,扈三娘才知道,任充只是化名,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子,竟然是那名震江湖的‘豹子头’林冲。 “不愧是我三娘,中意的男人!” 扈三娘偷偷打量着任充,粉面通红。 只可惜,现在扈成的满门心思都在任充身上,并没有发觉妹子的异常。 “小弟闻兄长的山寨,正是兴旺时,兄长怎地有时间,来了小弟庄子上?” 扈成满是疑惑。 要知道,任充的二龙山,不同于其他地方,声名日隆,势必会引来官府的注意。 任充身为二龙山的大寨主,主事人,此时不在二龙山坐镇,以应付官府的清剿,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来了扈家庄?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原来他也有与扈成一样的担心,认为打发走黄信后,二龙山势必会迎来,青州官府的大力征讨。 二龙山上下,甚至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却不想,黄信那厮,本事虽然平平无奇,不过,却深谙为官之道。 回到青州城,也不知是,如何与慕容彦达那厮分说的。 总之,黄信退兵后,慕容彦达似乎便断了找二龙山麻烦的心,只是不断增加青州城的防守,好似在害怕,二龙山来找青州的麻烦。 说实话,一开始听到,时迁送来的消息时,任充,曹正,山士奇三人,也是三脸懵逼。 就如今二龙山上,这小鸟两三只,喽啰不过千人,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的,慕容彦达到底要贪生怕死到什么程度,才会怕二龙山,去攻打他的青州城? “哈哈,长兄不知,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是今上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了妹子的势要,才得以在青州横行,想来此人也是草包一个。不过,如此一来,兄长得利,也是幸事一件了。” 听了任充的讲述,扈家兄妹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确如扈成所说,有这个慕容彦达在青州坐镇,的确利于二龙山的发展。 有这些贪生怕死的滥官,也不怪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民不聊生了。 “不去管他了……” 任充摇了摇头,道。 “小可此次前来,主要有两件事,想要拜托贤弟。其一,便是这战马之事,贤弟也知,战马的重要。” 扈成点了点头。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骑兵对于战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二龙山如若想要发展,自然逃不脱骑兵这个战场杀器。 “扈成明白。不瞒兄长,小弟也与北地有些牵连。不过,我等只是小打小闹,成不得规模,恐误了兄长的大事。” “据小弟所知,如今山东地界上,东昌府有个曾头市,那里有个曾家府,原本就是大金国人。这北地贩马的勾当,多为曾家把持,如若兄长有意,小弟可……” “不必了……”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第46章 祝彪 曾头市,任充自然知晓。 也知扈成所言不差,曾头市本身就是大金国人,把持着山东地界,北地贩马的生意。 不过,任充更知,曾头市可不是什么良善君子,那曾家五虎,个个飞扬跋扈,可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曾头市势大,二龙山势小,暂时任充还没有,招惹曾头市的心思。 摇摇头,任充笑道。 “此时二龙山才起步,战马之事,倒不必过于急躁。” “小弟明白了。” 扈成点了点头。 “既如此,战马之事,小弟定然上心,兄长放心便好。” “哈哈,贤弟做事稳妥,小可自是放心。另一事,则是近来山寨,取了许多的珠宝首饰上山,这些于山寨无益,小可想托贤弟,换些山寨需要的粮草铁器。” “这个简单……” 听完任充的话,扈成哈哈一笑。 “不瞒兄长,我扈家庄多有海商买卖,此事交于小弟最为合适。将这些珠宝运往海外,少了以后麻烦不说,利润也比大宋境内,丰厚不少。” “海外……”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要知道,大宋是华夏历史上,极少不限制,甚至鼓励海外贸易的王朝。 这也导致了,如今海贸繁荣。 一些有实力的民间势力,完全有能力,组织船队出海,远航高丽,暹罗等国。 作为一名现代人,任充不可能不知道,海外对于二龙山的重要性。 想到海外,自然第一个便想到了,梁山泊征方腊后,乘船出海,做了暹罗国之主的‘混江龙’李俊。 李俊,这位梁山水军第一人,名副其实。 无论是本事,眼光,尤其是眼光,梁山泊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可能也是,自私自利的宋江,把他排在水军第一人的关键。 这样的宝贝,任自然不可能,留给宋黑子了。 只不过,如今二龙山才起步,实力不足,想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 “如此,此事便拜托贤弟了。贤弟可前往二龙山与山士奇,曹正兄弟,商议相关事宜。” 任充摇了摇头,暂时把脑海中,那些无关紧要的心思忘掉,看着扈成笑道。 “嗯。兄长不在寨中……?” 扈成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只听任充言语,便发觉了端倪,忍不住一愣,转眼望向了任充。 “呵呵……” 见扈家兄妹望来,任充呵呵一笑。 “实不瞒贤弟,如今寨中一切顺利,反倒是我这个寨主,愈发变得可有可无了。如此也好,小可正可趁此时机,赶往渭州,办些私事……” “我与兄长同去!” 听了任充的话,一直陪坐一旁的扈三娘,突地美目一亮,不等任充话音落下,便开口说道。 “胡闹!……” 扈三娘的话,让任充,扈成都忍不住一愣。 扈成更是面色一变,厉声喝叱。 虽然说扈家兄妹,也算半个江湖人,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不过,扈三娘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与一个男子远行千里,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这要传扬出去,扈三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哥……” “三娘子呢?……闪开,……让我妹子……前来见我……” 就在扈三娘粉面焦急,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子中,突然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仿佛吃醉了酒,口齿不清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让开……” 厅中任充三人举目望去,只见,厅外一个大汉,二十五六的年岁,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只是一双眸子,有些狭长,破坏了整体的五官,使得这大汉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此时,这大汉脚步踉跄,满脸通红,醉眼迷离,看样子,应该是醉得不轻。 那汉子踉踉跄跄的来到厅门前,看到了大厅中的扈三娘,狭长的眸子中,精光闪烁,一把掀翻,挡在自己面前的扈家庄庄客,哈哈一笑,直奔厅上而来。 “三娘子……,你……怎地老躲着……哥哥……?哈哈,这次……,哥哥……来……来寻你……寻你了……” “祝彪!你放肆!你这厮是哪个的哥哥?……” 任充当面,眼见祝彪胡言乱语,扈三娘粉面含煞,‘啪’的一拍桌子,起身厉喝。 “哎……” 扈成也是暗叹一声。 其实一开始,自家妹子和这个祝彪,相处的还算不错。 毕竟,两人年纪相仿,自幼相识。 这祝彪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了些,不过本事不差,又是独龙冈上第一大庄,祝家庄的三公子,身份地位不缺。 所以,这两个虽未定亲,不过独龙冈上的人,基本都把扈三娘和祝彪,看作一对了。 扈成也知,自家妹子,女中豪杰,心高气傲,心里看不上行事放浪的祝彪。 无奈,这独龙冈上,除了祝彪,再无人能入妹子的法眼了。 故而,扈三娘虽然对祝彪多有不满,不过心里也算默认了此事。 只不过,这次兴仁府之行,回来后,扈三娘的性格大变。 对以前本就不顺眼的祝彪,更加厌恶,也对两家的这门婚事,更加的抗拒了。 扈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清楚妹子的心思。 只是这种事,扈成身为兄长,却也强迫不来。 好在,任充已经言明,自己已经娶妻,如今,只能等妹子自己想明白了。 却不想,祝彪这厮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可能是看到了扈三娘对自己的变化,这几日,三天两头的,吃醉了酒,就往扈家庄跑。 这不,今日肯定又是吃了酒,赶来闹事的。 “兄弟且慢,今日扈家庄有客人在,兄弟先回去,明日我亲自到府上细说。” 今日有任充在,扈成自然懒得与祝彪纠缠,见妹子一脸铁青,急忙起身,拦住祝彪,好言相劝。 可惜,也不知祝彪这厮,是真的吃醉了酒,还是几日没有得到扈三娘的好脸色,这厮恼羞成怒了。 “滚开!……” 眼看扈成横在自己身前,祝彪大喝一声,一把推开了扈成,醉眼朦胧的望着扈三娘,高声道。 “三娘!这……这几日……你总躲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小白脸……小白脸了?嗝……” 第47章 奸夫 祝彪打了一个酒嗝,扈三娘却是玉面含霜,柳眉倒竖,抽出桌子上的日月双刀,抢步上前,厉声断喝。 “祝彪,你这厮无理!” “呦,难得今日三娘好兴致。刚好,我也多日不与三娘切磋武艺了,今日……今日,俺便陪妹子……走上几合……” 眼见扈三娘抽出了双刀,祝彪却是丝毫不惧,身子晃了几晃,对着扈三娘,嬉笑道。 别看祝彪一副醉哄哄的模样,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他知道,在扈家庄,扈三娘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因此嬉皮笑脸,没有一丝紧张。 “你……找死!” 扈三娘勃然大怒,娇吼一声,舞双刀直取祝彪。 “三娘!……” 扈成自然不可能让扈三娘伤了祝彪,紧忙上前,拦着暴怒的妹子。 “嘿嘿……” 看到一脸愤怒,却无法过来的扈三娘,祝彪嘿嘿怪笑。 不过,当祝彪的视线,终于看到面色阴沉的任充时,却是一愣。 随后,怒火中烧,酒都醒了大半。 “好啊!扈三娘,扈成,你们兄妹两个做的好事!……” “你……” 祝彪的突然发作,却把暴怒的扈三娘,弄的一愣。 “祝彪,你是何意?” 扈成也是有些不明所以,扭头望向祝彪,皱眉沉声喝道。 “何意?哈哈……,奸夫就在这里,你问我是何意!……” 祝彪说着,抬手一指任充。 “奸夫……” 任充闻言,眼角一抽。 奶奶的! 自己和扈三娘清清白白,怎地就他娘的,成了奸夫了? 不过,祝彪可不管这些。 他祝彪在独龙冈,就是天。 独龙冈上,哪个不知道,‘一丈青’扈三娘,是他祝彪的禁脔,谁敢亲近? 如今,一个男子与扈三娘在大厅之下,并列而坐,交谈甚欢。 怒火攻心,已经失去理智的祝彪,本能的忽略了扈成的存在,心中认定,三娘子这段时间,疏远自己,定是眼前这厮之故。 “奸夫!拿命来……” 大喝一声,举拳便向任充冲来。 任充冷哼一声,腾身而起。 他原本就对咋咋呼呼的祝彪,心中满是厌恶。 只不过,身为客人,任充总不好,在扈家庄上越俎代庖。 不过,如今这祝彪不分青红皂白,诬陷自己为奸夫,并且动手了,任充可不会再惯着他了。 向前一步,任充后发先到,反倒抢先一步,到了酒气熏天的祝彪面前。 任充恼恨这厮的无理,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正抽在了祝彪的脸上。 任充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量,可想而知。 而祝彪那厮,本就醉意朦胧,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哪里会是任充的对手,被任充一巴掌,直扇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你……你敢打我!奸夫淫妇……,泼贼……,撮鸟……” 好在,祝彪这厮也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甚为抗揍。 虽然结结实实挨了任充一巴掌,不过,除了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脑袋有些发懵这厮倒是没有伤及筋骨。 反而任充这一巴掌,让这厮清醒了不少。 从来没有吃过这样亏的祝彪,晃了晃已经肿成猪头的脑袋,看着任充,就是一通语言输出。 “找死!……” 任充不是独龙冈人,没有理由惯着祝彪,见这厮死不悔改,面色一沉,抬脚便要奔祝彪而去。 “兄长……” 扈成大惊,急忙横身,挡在了任充身前。 扈成可知,任充是什么人。 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名号,可不是说说的。 那祝彪虽然强横,不过肯定不是任充的对手。 况且,如今任充可是标准的盗贼草寇,端的杀人不眨眼。 祝彪不知任充厉害,肆意妄为,任充是真的敢杀人的。 其实,祝家那三兄弟,仗着祝家庄的强势,一向飞扬跋扈,不把独龙冈上的其他两庄,放在眼里。 扈成也烦这三兄弟,不过,祝家庄势大,乃是这独龙冈上的一霸,扈家庄惹不起。 祝彪那厮,如若真的死在了扈家庄上,对于扈家庄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眼见扈成面有哀求之色,任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扈成的难处,他自然知晓。 也感觉自己与个醉鬼计较,有失了身份,对扈成笑了笑,转身回到座位,坐了下去。 扈成苦笑一声,对任充抱了抱拳,走到了祝彪身边。 “祝彪兄弟……” 扈成伸手去搀祝彪,不过,却被祝彪一把打开。 “好个扈家庄……,‘飞天虎’扈成,今日老子与你扈家庄,不死不休!” “哥,理这厮做甚?他要不休,便不休!我先结果了这厮!” 见自家兄长的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本就怒气冲冲的扈三娘,更是怒不可遏,紧了紧手中的日月双刀,厉声喝道。 这一下,祝彪不敢叫嚣了。 他可知道,扈三娘虽是女子,不过一副霹雳性格。 她说杀人,那是真敢动刀杀人的! 如今,祝彪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知道这里,自己没有帮手,再闹下去,吃亏的还得是自己。 “好!好!你……给我等着!呸……” 祝彪囫囵的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狠狠的瞪了任充,扈三娘,扈成三人一眼,转身向厅外奔去。 “祝彪兄弟,……祝……。哎……” 看着踉踉跄跄,奔出庄外的祝彪,扈成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庄上一些私事,倒让兄长见笑了。” 强压住心中烦躁,扈成上前一步,对着任充拱手笑道, “那厮实在无礼,林冲一时冲动,还望贤弟勿怪。” “贤兄说笑了,此事……确怪不得兄长。……”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苦笑的摇了摇头。 任充这话说的确实不错,祝彪那厮仗着祝家庄的势要,在扈家庄上一通撒泼,飞扬跋扈。 莫说是任充了,便是好脾气的扈成,都是怒火中烧,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这厮一顿了。 只不过…… 扈成叹了口气。 “兄长交代的事,小弟已记在心中。弟知兄贵人事忙,便不耽搁兄长正事了。” “哥……” 听到自家大哥,这完全就是撵人的话,扈三娘面色一变,惊声叫道。 “闭嘴!……” 只是,三娘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扈成冷眼望来,乖乖打断了。 别看扈三娘,在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过,面对扈成这个,比自己大了不少,从小照顾自己的大哥,还是打心底里发怵的。 见大哥真的生气了,三娘也只得撅了撅嘴,低下了头。 “也罢……” 听到扈成的话,任充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并不怕那祝家庄,不过,任充也知,扈家庄与祝家庄的关系。 如今,扈成既然不愿意,自己掺杂其中,定有他的考量。 况且,这独龙冈上的三个村庄,许多年结下了生死誓愿,同心共意。 那祝家庄虽是强势,不过,想也不敢逼迫扈家庄过甚。 扈成之所以要自己着急离开,无非也是不想矛盾激化。 毕竟,没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又有祝彪那厮无礼在前,就算祝家庄追究下来,扈成大不了,做些利益让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想通这一点,任充也不愿扈成难做,当即起身告辞。 “既如此,小可便别过两位……” “报!祝家庄三五十人马,已经围住了庄门!” 就在任充起身之时,扈家庄上一名庄客,风风火火的撞进了厅上。 “什么!这么快!……” 扈成大惊。 “大哥怕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祝家庄要打,我扈家庄奉陪便是了。大哥安心,小妹这便出兵,去会一会这厮们!” 相比于扈成的担忧,扈三娘却是眉开眼笑。 她可从来没发现,祝家庄上的人,这么可爱过。 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转身便要出去。 “胡闹!还不回来,你要气死我啊!……” 扈成自然不会,允许两庄兵戎相见的, 听了扈三娘的话,大声训斥。 扈三娘本就假意出兵,听了扈成的话,也就顺势停了下来。 “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庄客,跑了进来。 “祝家庄祝龙在庄门外,大放厥词,让老太公出去搭话,否则……,否则,他要领人,踏平扈家庄,一门老幼,鸡犬不留!” “什么!祝龙,欺人太甚!……” 这次,听了庄客的禀报,不说扈三娘了,便是扈成也被气的眉毛倒竖,怒眼圆睁,大呼一声。 “来人,与我备马!出兵!……” 第48章 祝氏三杰 “大哥,二哥,庄上那个奸夫,着实可恶,可不能轻易放跑了!还有那淫妇扈三娘……,还有扈成那厮……” 一脸红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祝彪,乘在马上,死死盯着扈家庄的庄门。 可能是越想越气,对着身旁,两个头戴缕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甲,腰悬锦袋弓和箭,手执刀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大汉,狠声说道。 “三郎放心!跑不脱他!……” 听了祝彪的话,老大祝龙眯着眼睛,冷声说道。 “不过,我见你伤势不轻,用不用回庄……” “不用!些许小伤,无事!” 不等祝龙说完,擦了擦嘴角血水的祝彪,便摆了摆手,断然拒绝。 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祝彪,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祝彪自然不甘心回庄疗伤。 “哼!爹爹果真神机妙算,害怕兄弟吃亏,派我与大哥来寻兄弟。真没想到,这扈家庄如此可恶,竟敢欺我祝家庄!大哥,还等甚?小弟这便领兵,踏平他的庄子!” 跟在祝龙身旁的祝虎,为人最是嚣张跋扈,见自家兄弟吃了大亏,大哥还能忍住,不带兵冲进扈家庄,顿时火冒三丈,紧了紧手中点钢枪,厉声喝道。 “不可!……” 只不过,祝虎话音未落,祝龙还未搭话,祝龙另一侧,一名铜盔金甲的大汉,便皱了皱眉头,断然拒道。 说来也怪,向来脾气暴躁,抬手便打人,瞪眼就杀人的祝虎,听了这汉子的话,也是瞪了瞪眼,却没有发出半点不满。 原来,这个金甲大汉,正是祝家庄的教师,唤作‘铁棒’栾廷玉。 这栾廷玉最是英雄,有万夫不当之勇。 祝氏三杰虽然向来狂妄,不过,对于这位栾教师,还是相当佩服的。 再加上栾廷玉此人,性格沉稳,做事周到,深得祝家庄庄主祝朝奉的信任。 这次,祝朝奉使祝龙,祝虎前来扈家庄,也知两个儿子暴躁冲动,所以,特遣了教师栾廷玉跟随。 “这独龙冈上,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三庄互为犄角,同心共意,保护村坊。多年生死之交,情若兄弟。今番三郎之事,只怕是个误会,还需谨慎为好,冒然行事,伤了两庄情义,反而不美。” 见祝龙,祝虎都向自己望来,栾廷玉淡淡开口。 “师父!哪个有误会?分明是扈家庄那厮欺我一人,你……” “三郎,闭嘴!……” 听了栾廷玉的话,祝龙,祝虎还没什么,不过,受了委屈的祝彪,可不干了。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祝龙一声训喝,打断了。 祝龙知道老三的脾气,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如今在扈家庄受了委屈,心中更是戾气冲天,自然听不得其他人的话了。 不过,栾廷玉不同其他人。 毫不夸张的说,祝家庄能有今天,力压扈家庄,李家庄,成为独龙冈的老大,栾廷玉出力不少。 祝龙自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让栾廷玉与祝家庄心生隔膜。 “哼……” 祝龙清楚的事,祝彪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听到了祝龙的训喝后,祝彪虽然心有不愿,还是闷哼一声,扭头不说了。 “师父见谅,三郎他……” 不理会生闷气的祝彪,祝龙只把眼望向了栾廷玉。 “大郎莫要说了,三郎为人我自知晓……” 栾廷玉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祝龙的解释。 “不过,独龙冈上三庄一体,兹事体大,大郎还需小心行事才好。” “师父放心,大郎省的。” ………… “祝龙,你率人包围我扈家庄,欲意何为?难道真要不顾三庄情义,厮并我扈家庄不成?” 就在祝龙与栾廷玉说话之际,扈家庄紧闭的庄门大开,闯出一二百,各持刀枪的悍勇庄客,当前簇拥着两个兄妹,正是‘飞天虎’扈成,‘一丈青’扈三娘。 顶盔冠甲的扈成,打马上前,横住手中熟铜刀,望着对面祝家兄弟,厉声喝道。 “扈成,你这厮休要信口雌黄!分明是你扈家庄,不顾三庄义气,伤我兄弟,如今倒来反咬一口。” 那祝龙也不傻,见扈成一见面,就先给自己扣上一顶,‘不顾三庄情义’的大帽子,当即反推了回去。 “哼!祝彪那厮,今日醉酒,来我庄上滋事,言语中多有侮辱小妹言辞,小妹一时气不过,出手制止,何错之有?” “这个……” 听到扈成的话,祝龙面色一凛,有些无语了。 关键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 扈成说的话,祝龙相信,祝彪是真的做的出来。 这也是自己老爹,听到祝彪又去扈家庄闹事,派自己两人赶来的原因。 “大哥休听这厮胡说!……” 见自己大哥被扈成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祝彪不干了。 骤马出阵,到了祝龙身旁,一只红眼死死盯着扈成兄妹,嘶声吼道。 “扈三娘!你这烂婊子的奸夫呢?那厮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叫那撮鸟,出来搭话!” “祝彪!你这厮找死!……” 大庭广众之下,被祝彪如此羞辱,‘一丈青’扈三娘,早已俏脸含霜,银牙咬碎,娇喝一声,催马舞刀,直奔祝彪而来。 但见:玉雪肌肤,芙蓉模样,有天然标格。金铠辉煌鳞甲动,银渗红罗抹额。玉手纤纤,双持宝刃。 只不过,现在祝彪可无暇欣赏,英风凛凛的扈三娘。 眼见‘一丈青’直取自己而来,祝彪紧住手中黑杆枪,厉声大喝。 “老爷先前看你是个雌儿,多有留手,今日,定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三郎,你有伤在身,这妇人交于二哥了!” 队阵中的祝虎,也是好斗之辈,见扈三娘嚣张,也是被气的哇哇爆叫。 知道老三祝彪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怕兄弟吃亏,祝虎跃马挺枪,抢出阵来,接住扈三娘厮杀。 第49章 大丈夫,当是如此! 这两个,一个是祝家虎儿,一条长枪,使得精熟,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个为扈家巾帼,两把钢刀,最是英雄,似风飘玉屑,雪撒琼花,令人眼花缭乱。 这二人撞到一处,正如上山虎碰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一番比斗,直看的两方人马,忍不住呐喊喝彩。 两个就扈家庄门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十七八合,不分胜负。 两军阵前,祝龙看的清楚,眼看自己兄弟不能取胜,拍马挺枪,来并扈三娘。 一旁的扈成,自是不能看着自家妹子吃亏,也是纵马舞刀,接住祝龙厮杀。 只不过,扈成虽也有些本事,不过一颗心思,多用在生意上,武艺并不十分精熟,又哪里会是祝龙的对手。 好在,祝龙身为祝家庄老大,年岁比祝虎,祝彪大上一些,性格也比这两个兄弟,沉稳一些。 知道,扈家庄对祝家庄的重要,手下留了三分力气,并未下狠手。 只是,尽管如此,扈成还是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十合一过,扈成已被祝龙逼的,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了。 “大哥……” 扈三娘心中大惊,唯恐哥哥有失,把双刀分开,回马便走。 “哈哈,哪里走!” 祝虎有心逞功劳,哪里肯放?哈哈大笑,纵马要赶。 “二哥小心!这婆娘有副红棉套索,最会拿人,二哥莫追了。” “混蛋!……” 被祝彪这厮识破心思,扈三娘无法,只得暗骂一声,放弃取巧,转身拨马,舞日月双刀,又与祝虎战在一处。 不说扈三娘这边,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只说,‘飞天虎’扈成,本就不是祝龙对手,虽然祝龙有心,并未施展全力。 不过刀剑无眼,扈成慌忙中,避的稍稍慢了一丝,眼见祝龙一枪,直奔自己胸口戳来。 “完了!……” 扈成闭眼! 祝龙也是一惊。 他可知道,这扈成乃是扈家庄扈老太公独子,他要是死在自己枪下,扈,祝两庄,必定结下死仇。 可是,如今枪势已成,就算祝龙有心收枪,也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就在这关键时候,只见扈家庄阵中,射出一只花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飞两军阵前,‘啪’的一声,正打在祝龙的铁枪上。 铁尖一歪,擦着扈成的肩膀,划了过去。 “侥幸……” 扈成惊出了一身冷汗,长出了口气,拨马回阵。 祝龙同样松了口气,勒马横枪,打量着对面阵中,那个打马而出的大汉。 一身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双搭尾龟背银带,并未着甲,三十四五的年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相貌堂堂。 “大哥,就是这厮……,就是这奸夫打的小弟!” 见到任充出马,正在阵前观战的祝彪,一声怒喝。 “是你!……” 祝龙面色一沉。 他虽然不太相信祝彪的话,什么奸夫不奸夫的,完全就是祝彪一面之词。 扈家兄妹这两个,他还算熟悉,知晓扈三娘肯定不是这样的女子。 不过,眼前这人,正是打伤兄弟的罪魁祸首,祝龙自然不会和他客气。 也不搭话,祝龙纵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恼恨祝龙险些伤了扈成,任充同样面色阴沉,见祝龙挺枪直冲自己而来,任充脚跟一磕战马,双臂用力,手中点钢枪,‘呼’的一声,直朝祝龙刺去。 “大郎小心!……” 祝家庄中,教师‘铁棒’栾廷玉,本就是使枪的行家,只见任充架势,便知这人定是枪法大家,紧忙出声提醒。 随着栾廷玉的话音未落,任充的点钢枪,拨开祝龙的铁杆枪,如同毒蛇一般,直奔祝龙戳来。 “哎啊……” 好在有了栾廷玉提醒在前,祝龙大叫一声,急忙舍了大枪,一个蹬里藏身,堪堪避过了任充的一枪。 惊慌失措,汗毛倒竖的祝龙,吓得魂飞魄散,回马便跑。 任充也不去追赶,只是打马朝扈三娘,祝虎而去。 那祝虎虽然性格残暴,不过也不是傻子,单单一个‘一丈青’,自己已经不是对手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一合打的自己大哥,落荒而逃的狠人,自己不走,等着送菜? 一枪挡开扈三娘的双刀,祝虎拨马,回归本阵。 “你无事吧?” 任充看着额头已经隐隐见汗的扈三娘,关切问道。 “无事……” 扈三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祝家庄中,栾廷玉骤马出阵,盯着任充,沉声问道。 “我见足下手段,不是江湖手段,敢问足下何人?” “栾廷玉……,不错,好眼光!” 看到眼前这位身披连环甲,头戴嵌宝盔的大将,任充已知此人,定是那祝家庄的教师,‘铁棒’栾廷玉了,不由点了点头。 对于任充一口,识破自己的身份,栾廷玉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死死盯着任充,眼中战意高昂。 “小可林冲。” 任充同样如此。 这可能就是,高手和高手间的惺惺相惜吧? “什么?林冲……?” 听到任充的话,祝家三兄弟,大吃一惊。 没有办法,人的名,树的影。 随着二龙山声名鹊起,‘豹子头’林冲的大名,也在江湖中,流传开来。 大闹东京府,枪挑高衙内等等事迹,也被好事之人,传播的满江湖皆知。 尤其是任充眼睛不眨一下,宰了高衙内这事,可以说已经轰动江湖了。 高衙内是谁? 那是当朝权贵,当今天子身边的大红人,殿帅府太尉高俅的独子。 宰了他,可以说是和高俅,结下了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 这个道理,任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宰了。 如今江湖上,提起‘豹子头’林冲,佩服的,有,嘲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 可是,就是没有一人敢说,林冲不是一个,快意恩仇,敢做敢当的大丈夫。 面对仇敌,挥剑斩之,大丈夫当是如此! “原来是林教师当面,小人栾廷玉,有礼了。” 听了任充的话,栾廷玉也是面色一震,不敢怠慢,紧忙抱拳行礼。 “不敢当,祝家庄栾教师大名,小可也是多有耳闻,今日相见,幸会,幸会。” 任充也不托大,拱手还礼。 “不过…………” 第50章 大树十字坡 任充说着,面色一沉,目光直指祝彪,厉声道。 “今日林冲来扈家庄上做客,贵庄公子,醉意滔天,闯将进来,便对林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林冲碍于扈家兄妹情义,并未严惩。如今贵庄兴师动众,围困扈家庄,欲意何为?” “这个……” 听了任充的话,栾廷玉也不禁老脸一红,面露讪讪。 说实话,祝彪的性子,栾廷玉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独龙冈上,祝家横行惯了。 管它有没有理,只要事关祝家庄,他祝家,就是这独龙冈的道理。 “你这厮胡说!……” 祝家确实嚣张惯了,听了任充的话,恼羞成怒的祝彪,想都没想,张口就要怒骂。 只可惜,话才出口,就被身旁的祝龙,一把拉住。 这次,便是性格暴躁易怒的祝虎,都没有出声附和祝彪,只是偷眼打量着任充,咽了咽口水。 没有办法,虽然自己三兄弟,在独龙冈上,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不过,人家任充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任充身后有二龙山。 如今,二龙山可也不是一方小势力,人马上千,又打退了青州官府的围剿,现在在江湖上,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寨。 毕竟,日后威震天下的水泊梁山,如今也不过,是个杂鱼两三条,喽啰三五百的无名小寨,和二龙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这‘豹子头’林冲,枪马精熟,武艺高强,天下皆知。 只靠自己几人,未必留得住人家。 为了一个误会,和扈家彻底翻脸,在惹上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实属不智。 这么肤浅的道理,连祝虎这个粗汉都想的明白,心思缜密的栾廷玉,如何不知? “村野小子,不识礼数,还望林教师见谅。” “你……,哼……”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彪那只还能睁开的怪眼圆翻,就要发怒,只不过,顷刻之间,祝彪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去。 祝彪知道,如今最疼爱自己的两位哥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自己今天这巴掌,算是白挨了。 只怕这事,闹到老爷子那里,自己还少不得一通训斥。 “不过……” 栾廷玉这边替祝彪道过歉后,立马面色一变,道。 “小人年轻时,曾去东京闯荡,多闻林家枪法,独步天下,心有向往。今日得见林教师,实乃天幸,还望教师不吝赐教,指点小人一二。” 任充闻言,一笑。 知道别看这栾廷玉说的客气,实际上还是要为祝家庄,找回场子。 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 栾廷玉深吸一口气,取下了事环上的霸王枪,随手一抖,喝了一声。 “教师小心了!” 挺枪跃马,直取任充而来。 任充同样横枪骤马,迎住栾廷玉。 两个都是枪术大家,马上相迎着,两杆大枪,上下翻飞,这个如蛟龙出海,那个似怪蟒翻身。 直杀得遮天蔽日,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征影中,两人斗了五十合,不分胜负。 栾廷玉则是越打越吃惊,如今两人已经打了五六十合,如此高强度的打斗,栾廷玉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力竭了。 可是任充,却丝毫不见疲态。 大枪上的力度,反倒越来越重,枪势也是越来越精妙。 又斗了二十几合,栾廷玉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如若两人生死相搏,只怕现在,自己必死无疑。 暗叹一声,“林家枪法果真不俗”,栾廷玉拨开任充一枪,骤马出了圈外。 “‘豹子头’名不虚传,小人拜服。” 说罢,也不理会祝龙几人,调转马头,直往东面祝家庄方向而去。 栾廷玉这一走,祝家三兄弟就有些尴尬了。 如今,任充的武艺,三兄弟算是见识过了。 便是打遍独龙冈无敌手的栾廷玉,也不是对手,自己三个,更不用去丢人现眼了。 现在,打有打不过,说又不占理,祝龙只得一挥手,带着手下庄客,灰溜溜的走了。 ~~~~~~~ “兄长,已经到了孟州地界,时至正午,还是找个酒店,歇息一下,再赶路,也不迟晚……”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乘着一匹青鬃骏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扈三娘,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扈老太公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自家女儿,与自己乱跑? 多亏了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这要是个好色之徒,还得了! 正人君子(钢铁直男)任充,如是想。 “兄长,你看那里……,不是正有一家酒店。” 任充正在胡乱想着,突然扈三娘好似发现了什么,笑靥如花的抬手一指。 任充随着扈三娘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远远的土坡下。约有十数间草屋,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也好!……”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此去渭州,任充是去寻人,又不赶时间,一路上,倒也不必匆忙。 两人两骑转过岭来,径直望到,土坡下,一株大树长的好,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乱七八糟,都是枯藤缠绕。 “好大的树啊!……” 扈三娘也是无心,可能是见这株大树,的确是大,路过时,无意嘀咕了一句。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扈三娘的话,任充猛然勒住战马,皱了皱眉,道。 “妹子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好大一株树,兄长……?” 扈三娘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也勒住了战马,转头望向任充。 “不是……” 任充摇了摇头。 “我问妹子前面说这里是哪里?” “孟州啊!” 扈三娘更加疑惑了。 “孟州……,孟州……,大树……十字坡……我知道了!” “知道了?兄长知道什么了?” 见任充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扈三娘糊涂了,有些担心的看着任充。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任充哈哈一笑。 却让扈三娘更是迷惑。 这里是哪里? 这里不是孟州嘛。 “走,你我兄妹,去前面酒店,吃酒……” 可是,任充根本不给,扈三娘提出疑问的机会,哈哈大笑的,打马向前奔去。 第51章 畜生不如! 两人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只是,如今正值正午,这间酒店中,却是人烟全无,没有半点酒店的热闹。 两人将马拴到店边的柳树上,转身进了酒店。 酒店不大,与一般的乡间小店,并无半点不同。 任充,扈三娘两人,寻了副柏木桌凳座头上坐下。 “店家何在?” 任充轻咳一声,朗声道。 “来了……来了……” 随着任充的声音,后房中,走出一个妇人。 只见那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锤似粗莽手脚。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浓搽就两晕胭脂,直侵乱发。 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身穿一身绿色绸袄。 也不知这恶妇人,刚刚在后房忙些什么,此时衣袖高高挽起,看到任充二人,不由一愣。 尤其是看到貌美如花的扈三娘,那妇人眼中迸出两道凶光,只是一闪而过,那妇人又恢复到了满脸笑意。 “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快步走到了任充二人桌前。 “客官要打多少酒?” 任充摆了摆手。 “我们兄妹,一路风寒,不要问多少酒,好酒只顾烫来。肉也切二三斤来,一发算钱还你。” 那妇人见任充,扈三娘二人,衣着讲究,财大气粗,笑容更盛了。 “对了,店外有两匹好马,价值千金,劳烦店家帮助照顾一二,断不可亏待了它们。” “咴咴聿……” 也许是为了配合主人,任充的话音未落,被拴在门外柳树上的战马,仰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 “客官放心,小店备有上等的草料,亏不了,亏不了的……” 看到门外这两匹高头大马,妇人的眼中,精光大冒。 好马! 果真好马! 价值千金的好马! “小二,小二,只会吃饭吃酒的夯货,还不快去准备草料,小心伺候,门外那两匹宝马,但有差池,仔细你一身狗皮!” 见到这两匹骏马,妇人似乎都忘了任充二人,对着里屋,一声大喝。 直到里屋跳出一个蠢汉,直奔门外而去。那妇人仿佛才放下心来,转头望向任充二人,笑容更加灿烂。 “也有好大的馒头。” 任充一笑,对着扈三娘使了个眼色,道。 “也好,把十个来做点心。” “好嘞,客官稍候。” 听了任充的话,那妇人嘻嘻一笑,转身入了里屋,不多时,托出了一桶酒来,放下两只大碗,两双箸,切出一盘肉来,又去灶上取了一笼馒头。 “客官吃吃看,我这酒,可是我们孟州有名的‘十里香’。” 妇人手脚麻利的筛了两碗酒,放到了任充,扈三娘面前。 “十里香……” 听了妇人的话,任充微微一笑,端起酒碗,只见碗中的酒水,酒体浑浊,不由已是了然于胸。 “店家,你这酒,怎地如此浑浊?” 那妇人见任充只是端起了酒碗,却并未曾入口,扈三娘则更是,连看都没看那碗酒,不禁眼角一抽。 听了任充的话,紧忙收敛神色,嘻嘻一笑,道。 “酒都是些十分香美的好酒,只是浑些,客官吃过便知。” “好!只要是好酒,浑些倒也无妨。” 任充说着,便把酒碗往自己嘴边凑来。 快……快…… 妇人见了任充动作,一双贼眼,死死盯着任充举着碗的手。 “对了……” 就在妇人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勾起时,任充原本已经送到嘴边的酒碗,忽地停了下来,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妇人。 “你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多事?” 妇人满心烦躁,不过也表面上,可不敢有丝毫表现,只得勉强露出笑脸,随声应道。 “客官请说。” “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客官说笑了……” 听了任充的话,那妇人表情不禁有了一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嘻嘻一笑,摇头道。 “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哪个敢把人当作馒头馅?不敢官司?客官,这话莫不是你自捏出来的?” 任充一笑。 “也对,也对!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若真有恶人,敢把人当作黄牛宰杀,不怕天道王法?这样的人,也就不配被称之为人了,简直猪狗畜生不如!” “你……” 那妇人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不过见任充,扈三娘,朝自己望来,紧忙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对,对,客官说的对。哪里有这样的人,确实畜生不如。” “哈哈,如此,我就放心了。” 任充却好像没有发觉妇人的不自然,哈哈一笑,又举着酒碗,作势要喝,妇人立马眉开眼笑。 “不好……” 这次又是碗到嘴边,任充摇摇头,又把酒碗放了下来。 “你他娘的,是在玩老娘吧?” 几次三番被戏耍,那妇人心中怒火中烧,都有了不守规矩,直接动手解决,这两头行货的冲动了。 “哎,酒是好酒,只是这个是好生酒,只宜热吃最好。” 任充可不知妇人心思,还在端着酒碗,摇头叹息。 “原来如此!……” 听到任充的话,妇人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厮奸猾,看出了什么破绽,原来也是个,嫌自己死的慢的蠢货。 热吃好啊! 热吃自己的药性发作的更快! “还是这位客官省的,我这美酒,热吃滋味更足。两位稍候,我这便烫来,两位尝尝看。” 妇人笑着,捧起酒桶,进了里屋。 “兄长……” 扈三娘本就是个伶俐女子,早就发觉了任充的异常,见妇人进了里屋,紧忙低声问道。 “这是家黑店,妹子小心。” 不等扈三娘说出什么,任充同样低声回道。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微微点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淡然之色。 “来了,来了……,两位客官,快来尝尝,我孟州的美酒……” 第52章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不过,半刻功夫,那妇人把酒烫的热了,又筛过两碗,放到了任充,扈三娘面前。 如今,热过的酒水,更加浑浊。 任充摇头一笑。 看来这‘母夜叉’孙二娘,心里只怕已经恨透了自己,这是生怕自己不死,又往酒中,加了不少‘料’啊。 其实,早在看到那棵大树时,任充便已经知道,这家酒店的底细了。 没有办法,孟州大树十字坡的人肉包子,实在是太有名了。 ‘母夜叉’孙二娘,‘菜园子’张青! 要说水浒世界,多的是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草寇反贼。 其中,黑店,作为绿林中的一员,自然也是不能少的存在。 水浒传中,黑店不少。 不过大多数黑店,只是杀人越货罢了。 杀人,不过是为了越货的手段。 而这张青,孙二娘夫妇,则是不同。 这一点,在‘菜园子’的原话中,便可看出端倪来。 “实是只等客商过往,有那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如此度日。” 由此便可以看出,这夫妻两个,完全是把人当成了牲口在杀,并且大有把这一行,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想法。 这样的人,的确可以算作,泯灭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既然被任充看到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店家所言不虚,这酒果是热的滋味足。……” 任充把那碗热酒,端起来放到鼻下嗅了嗅,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自己好一番折腾,肥羊总算上钩了,孙二娘一张粗脸,险些笑开了花,一个劲儿的点头。 “那是,那是。客官快尝尝,我这美酒,吃起来滋味更好。” 似乎真的被孙二娘说动了,任充眼睛大亮的点头不已。 “嗯嗯,是要尝一尝,不过……” 任充说着,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那盘肉,摇摇头,道。 “如今天寒地冻的,大娘子不晓得,我这人身子骨弱,自幼吃不得凉食,劳烦大娘子,再去切些热肉过来,好与我过口。” “这瘟死鬼,事还真多!” 孙二娘心中恼恨。 不过,如今戏已经演到了这里,马上就差临门一脚了,孙二娘虽然心有怨气,也只得压住火气,撇嘴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里屋。 见孙二娘走了,任充随手把酒泼在了僻暗处,对着扈三娘使了个眼色,故意咂了咂舌,道。 “好酒,好酒,妹子快来尝尝,没想到,这僻壤之处,也有如此美酒。” 那‘一丈青’也是灵巧之人,见状,也学任充模样,把碗中酒泼了,放下酒碗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兄长所言极是,却是好酒!” “哈哈……” 扈三娘的话音未落,就见孙二娘从里屋中跳了出来,看着任充二人,张狂大笑。 原来这婆娘,根本就不曾去切肉,只是在里屋中虚转了一遭,听得堂中二人说话,迫不及待得跳将出来,望着任充洋洋得意,大笑道。 “任你奸似鬼,还不是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倒也!倒也!……” “倒……倒……” 看着任充,扈三娘两个,目光炯炯,四只亮晶晶的眸子,满是冷意的看着自己,孙二娘终于发觉了不对。 大叫一声,转身便要走。 只不过,任充耐着性子,陪这婆娘搭了这么久的戏,如今总算可以谢幕了,怎会让这个主角提前退场? 一个跨步,人已经挡在了孙二娘的身前。 “兄长英雄,一个蠢妇人,岂劳兄长动手,看小妹来擒她。” 见这孙二娘是个妇人,扈三娘唯恐任充出手不便,俏脸如霜的起身,直向孙二娘而来。 “你个小浪蹄子,也敢来惹老娘!” 可能是天生蠢笨的原因,孙二娘最是看不惯,似‘一丈青’这样,如花的女子。 如今见扈三娘向自己扑来,孙二娘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等三娘站定,大喝一声,举拳便打。 只不过,这孙二娘虽然长的粗腰粗腿,膀大腰圆的,不过,只论本事,又哪里会是‘一丈青’的对手。 见孙二娘向自己扑来,脚下毫无章法,扈三娘微微闪身,上边一拳,下面一脚,气势汹汹,宛如黑熊的孙二娘,‘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扈三娘赶将上前,一脚踏住了孙二娘的胸口。 可能是外间的声音,惊动了里屋的人,两个蠢汉,手持尖刀,跳将出来。 只可惜,面对任充,这两汉就算手持尖刀,也如顽童一般,被任充两脚,便没了反抗能力。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个时候,‘母夜叉’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踢倒了铁板,立刻使出了江湖绝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兄长,此人如何处置?” 只是,任凭孙二娘死命挣扎,扈三娘踩在她胸口上的脚,依旧稳如泰山。 “杀了吧!……” 任充对‘菜园子’,‘母夜叉’这两个,把人当作黄牛,杀了卖肉的畜生,可是素无好感。闻言,想也没想的摆了摆手。 “好!” 任充痛快,扈三娘更是痛快。 她信任任充,任充说杀了,那便杀了。 “啊……” 就在扈三娘想要动手,结果了孙二娘罪恶的一生时,酒店门外闯进一人。 此人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 肩上挑了个担子,歇在门首,望见店中情景,惊叫一声,抄起身边的扁担,便要闯将进来。 不过只一步,这汉眼珠一转,一把丢掉扁担,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抢将进来,急声叫道。 “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突生变故,扈三娘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把眼向任充望来。 任充见到来人,眼前一亮。 自己正愁杀了‘母夜叉’,没处去寻‘菜园子’呢。 这不是巧了吗? 现在好了,一家人,就该要整整齐齐的! 第53章 江湖中人 “愿闻好汉大名?” ‘菜园子’张青历来都是个灵细人,知道自己那五大三粗,力大无穷的老婆,如今都被人家踩在脚下。 就自己这细胳膊细腿,二把刀的庄家把式,上去也是送菜,紧忙叉手抱拳,对着任充躬身一拜。 张青不认识任充,任充可认识张青,心中暗喜,却没有回答张青的询问,只是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你又是何人?” 张青闻言一愣,没想到面前这汉,完全不按江湖规矩出牌。 不过,如今自己的浑家,尚在人家手中,张青没有半点主动权,只得老实回道。 “启禀好汉:小人张青,那位……那位女英雄脚下的妇人,正是小人的浑家。” “张青?……‘菜园子’张青?……” 听了张青的话,任充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不想好汉也知小人贱名,不错,小人确有个诨号,被人叫作‘菜园子’张青。” 见任充一语道破自己外号,张青面色大喜,便是一直谨慎的神色,这一刻,也不禁放松了下来。 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都是江湖中人,认识就是朋友。 一场误会,大不了赔礼道歉,坐下吃酒吹牛,以后都是兄弟了。 毕竟,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嘛。 原来这张青,本是在此间光明寺中种菜园子,只因一些琐事,这厮性起,把光明寺中的僧侣都杀了,又放了一把火,把光明寺化作一片废墟。 害怕事发,一直小心躲藏。 却不想,因为光明寺死个干净,没了苦主,官府也懒得查办,反倒让张青这厮,捡了个便宜。 只是没了光明寺,张青也没了生计,不得已,只能在此大树坡下剪径为生。 有一日,有个老头挑担子过来。 张青这人,虽然本事不济,不过向来一视同仁,管你老弱妇孺,该抢就抢。 老头才好,年老体弱,正合张青心意。 哪个承想,那老头年轻时,也是个剪径的贼,手段高明,张青不是对手,二十余合,被老头一扁担打翻在地。 好在,那老头见张青为人机灵,手脚灵活,又是个前途远大的剪径贼,心中喜爱,并未伤及性命,反而把他带去城里,教了许多本事,又把自己的女儿孙二娘,招了张青为婿。 只不过,无论是张青还是孙二娘,两个都不是什么踏实肯干之辈。 孙老头死后,孙家那点家业,很快就被这两个败光。 没了银钱,城里实在住不下去了。 夫妻两个一商议,便在张青剪径的老家,大树十字坡,盖了些草屋,卖酒为生。 实际上,则是只等过往客商,有那入眼的,宰杀了,充作黄牛肉卖。 这张青因为在光明寺种菜,因此江湖上都唤他做‘菜园子’。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知道任充知道自己的‘大名’后,张青委实轻松了不少,再次抱拳拱手,高声问道。 “某家,林冲。” “林冲?‘豹子头’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张青一脸震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 “小人不知林教师当面,多有得罪,万请恕罪!……” 不怪张青如此大礼,确实,如今林冲之名,江湖传颂。 林冲是谁? 那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江湖大佬。 自己夫妻两人,与二龙山的林冲相比,那就是两个无名小卒。 如若能趁此机会,和林冲攀上关系,以后在江湖上,对自己夫妻两个的名声,那可是大大的有利。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任充死亡名单的张青,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小人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教师。还请教师看在小人的薄面上,望乞恕罪!” 听了张青的话,扈三娘扭头望向了任充。 不过,任充可不是武松,见扈三娘看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恕罪?呵呵,你这婆娘,见我兄妹二人,衣着华丽,包裹沉重,又有两匹价值千金的宝马,便心存歹念,欲取我兄妹二人性命。如今,你一句恕罪,便想抵消这些罪恶?” “这个……” 听了任充的话,张青嘴角一抽。 他没想到,任充会不顾江湖道义,这是摆明了要和自己夫妻算账了。 不过,张青倒是丝毫不慌。 毕竟,大家都是绿林中人,谁也别笑话谁。 自己夫妻是做了这杀人害命,伤天害理的下作之事,不过,你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又如何? 还不是占山为王,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比自己夫妻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虽然江湖上都传,自从林冲接手二龙山后,二龙山便不再做那剪径之事了,专一劫替天行道,甚至还会分派粮食,给附近贫苦乡民。 不过,这些,在老江湖张青看来,纯属是踏马的扯淡。 做贼的不贪财,那他娘的,不就是狼不吃肉,狗不吃屎了吗?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狗屁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无非就是这些江湖大佬,为了标榜自己的名声,编造出来的口号罢了。 哪个信了,哪个才是傻叉呢! 至于任充不愿轻易放过孙二娘,在张青看来,也不过是想要个颜面,要个自己夫妻两个,低头认错的颜面。 这个容易! 自己夫妻二人,本就是江湖上的两只小虾米,最会低头认错。 “不瞒教师得知,小人这浑家,全学得他父亲本事,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稍稍给了倒在地上,被扈三娘踩的死死的孙二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 “小人就多曾吩咐浑家:这过往客商中,有三等人,不可坏他。” “第一是云游僧道,他又不曾受用过分,又是出家的人,怎可平白坏他的性命。” “第二等便是江湖上兴院妓女之人,他们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赔了多少小心得来的财物,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好汉不英雄。” “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之人,这些人中,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 第54章 你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不得不说,这张青如若不做贼了,做个舞台上,说书唱戏的戏子,倒是合适。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入木三分,便是扈三娘听了这厮的话,都不禁点了点头。 不过,任充却是面色一冷。 什么狗屁的三等人? 这番说辞,不过是张青夫妻,为了一点所谓的江湖名声,自欺欺人罢了。 出家人不可害! 那个被夫妻两人,做成馒头馅的头陀,不是出家人? 差点着了孙二娘道的‘花和尚’鲁智深,不是出家人? 可笑的是,想那鲁智深,本就是大相国寺的一个菜园和尚,又逃亡在外,身边能有什么银钱? 这孙二娘下手,还不是看中了,鲁智深那身好肉。 就这样毫无人性的杀人恶魔,也敢妄称英雄。 还有那,‘各处犯罪流配的囚犯’,也就是句笑话。 武松不是是流配的囚犯,孙二娘还不是看他包裹沉重,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至于,逢场作戏,行院妓女之人。 书中并未提及,任充不知道。 不过,想来以‘母夜叉’孙二娘的为人,什么狗屁三等人,统统不在她的眼中。 在她的眼中,只有一种人,不能杀,那就是没有油水的人。 当然,孙二娘眼中的油水,指的是两种,一个是包裹,一个是身体。 除此之外,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精壮,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块上好的黄牛肉。 “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抵消,尔等罪责……” 任充望着张青,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额……” 张青闻言一愣。 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按照剧本,不是他说出这些后,应该被任充引为知己,互诉久仰,相见恨晚,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吗?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的剧本,拿错了? 不是,难道是任充的剧本,拿错了? “大哥,求求你,别胡乱改戏,好不好?” 见张青一脸的难以置信,任充却是一笑。 “三等人?这世上行人千万,尔说的三等人,又占几何?这便是尔粉饰的理由,当真可笑!” 任充也懒得与这两个,杀人恶魔多费口舌了,转头望向扈三娘。 “除恶务尽!妹子,对付这等毫无人性的畜生,只有一个字‘杀’!” “好!” 扈三娘本就非平常女子,那也是走南闯北,杀过人,见过血的铁娘子。 心中也是暗恨张青夫妇的歹毒,听了任充的话,没有丝毫迟疑,抬脚直奔孙二娘的脖颈处踩来。 ‘一丈青’练就的本就是杀人技,再加上如今‘母夜叉’早已被她,踩了个半死,力竭之下,没有半点反抗,白眼一翻,干净利落的归西去了。 相较于半生为恶,杀人卖肉的孙二娘,如此结果,也算善终了。 “啊!……” 只不过,孙二娘的死,却吓坏了‘菜园子’张青。 别看这厮,平日里,杀人害命的事,做的多了。不过,那些人素不相识,在张青眼中,不过猪狗畜生罢了。 可是,如今不同,如今地上口吐鲜血的人,可是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母夜叉’。 孙二娘的死,对于张青的震撼,远比人肉作坊中,死了千百人,还要大。 怪叫一声,张青没想过给自己老婆报仇,而是起身就跑。 只可惜,江湖中人的惯性思绪,这次却成了,害死张青的罪魁祸首。 张青想走,无奈已经为时已晚。 任充怎会叫这首恶跑掉? 不等张青起身,任充已经抢步到了他的身前,张青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早已抓住了他的喉咙。 “饶命……江湖……道义……英雄……” 喉咙被抓住,张青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在劫难逃,双手一阵乱抓,脸色惨白,嘴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任充眼中寒光乍现,手中用力。 张青终于消停了下来,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只是由始至终,张青的那双眼睛,都没有闭上。 似乎,到死他也没有想明白,这江湖,什么时候,变得和自己熟悉的那个江湖,不一样了。 任充没有犹豫,又走到那两个倒在地上,早已失去行动能力的蠢汉身前,‘砰砰’两脚,也算彻底结束了两人的痛苦。 这两个跟在张青夫妇身边,恶事做尽,落得如此结果,倒也算不得冤屈。 “兄长,一把火烧了这黑店!” 扈三娘也是行事果断人,见任充除恶务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这几间草房,满是厌恶道。 任充正要点头,不过猛然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 “不忙。这两个畜生,以杀人为业,一天不知要害多少无辜。他这酒店中,定有害人的作坊,我进去察看一番,如若能救得一两名无辜,也算功德一件。” 任充说罢,对着扈三娘点了点头,转身直朝里屋而去。 扈三娘也没有多做迟疑,也跟了进去。 里屋中,没有一般酒店的整洁干净,反而显得一切杂乱无章。 一口灶上,还冒着热气,灶台上,胡乱放着熟肉菜品。地上则是摆放着几个净桶,好在现在天气寒冷,倒也没有甚的异味。 只是,房间中虽然杂乱,不过却是不大,一眼望过去,并不异样。 “兄长,这里……” ‘一丈青’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打量一周后,马上发现了异样。 随着扈三娘的手指,任充也发觉了端倪。 想来这张青夫妇,也非什么勤劳之辈,一颗心思都用在了害人之上。 这里屋中,满地的油渍,只有最里面的一张青石板,却是与众不同。 虽然上面也是一片油腻,不过,青石板的边缘,却是异常的光滑。 一眼看上去,便知这块青石板,时常被人搬动。 “妹子小心!” 任充上前,双手扣住石板,双臂用力,直接将石板搬了起来。 只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喷涌而出,险些把任充熏了一个跟头。 “妹子,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任充皱着眉头,把青石板丢到一旁,随后对扈三娘点了点头,滑下了地窖。 第55章 人间炼狱 阴暗,潮湿,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别看,如今已是数九寒天,天寒地冻的,不过,酒店这间地窖,本就密不透风,又常年被血肉呕着,任充才跳下来,便感觉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忍不住的眉头紧锁。 好在,这间地窖中,虽然没有窗户,不过,四周却点满了油灯,光线还算明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任充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人间地狱。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窖顶上,悬挂着的,十数个表情各异人头,男女都有,在油灯的映照下,闪着惨白的别样幽光。 人头的下面,是两张八九尺长的剥人凳。 原本柏木打造的剥人凳上,杀的人多了,污血侵入凳子,早已污浊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剥人凳两旁,各有一排圆木架,架子上,横七竖八的吊着,几条人腿。 架子旁边,则是一堆堆的白骨。 白骨旁边的土壁上,绷满了人皮。 饶是任充早有心理准备,猛地见到这副人间炼狱景象,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就在任充毛骨悚然,皱眉不已时,身后突然一响。 “你怎么下来了?” 任充看着跳下来的扈三娘,皱眉道。 “呕……” 只不过,现在的扈三娘,可没有时间回应任充了。 到底是女子,扈三娘见到眼前这副地狱景象,一步抢到墙角,弯腰呕吐。 任充摇了摇头,急忙上前。 “没事了吧?” 拍了拍扈三娘的背,任充关切的问道。 扈三娘摇了摇头。 她也是没有心理准备,猛然见了这副场景,实在没有忍住。 如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吐无可吐了,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抬头望向这炼狱一般的地窖,扈三娘俏脸铁青,银牙紧咬。 “如此,却是便宜那两个畜生了!” 刚刚在酒店时,只听张青,任充讲述,扈三娘还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此时,亲眼所见,这张青夫妇这对杀人魔王的杀人作坊,竟然如此作践人的身体,扈三娘心神大震。 任充同样神色阴沉。 无论书上如何描绘,也不赶不上,现实中万分之一的震撼。 “兄长,那里好似是个人?” 好不容易,适应了地窖中的环境,扈三娘举目环视地窖,突然看到最里面的架子上,吊着一个人,急声叫道。 任充心下一惊,随势望了过去,果见墙角的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只不过,此人的上衣已经被剥下,赤裸着上身,头脑低垂,混在一堆残肢断臂中,不仔细,还真是不易被发现。 “兄长去救人,我去寻寻,那对贼男女,可还有其他勾当。” 眼见那大汉,裸露着上半身,扈三娘俏脸微红,转过头去。 任充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近前。 这才发现,架子上绑着的这汉,七尺以上的身材,头脑低垂着,头发挡住面容,看不出死活,只见身上肌肉隆起,好似铜铸铁打一般。 也难怪这汉,会被孙二娘那母夜叉麻翻,只这身好肉,确能做出不少好大馒头。 任充走上前去,抬起那汉的头,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被麻翻了,人还有口气在,看来自己二人来的正好。 刚刚店中无人,应该是孙二娘正在料理此人,却被自己二人打破了好事。 要说也是这人,长了这一身的精肉,孙二娘实在不忍浪费,想留住自己亲自下手,否则,只怕这汉,也等不到自己来救了。 至于江湖上那些蒙汗药的手段,任充也已经在曹正,时迁那里,学会了解法。 一边心中感叹这汉命不该绝,任充一边四下看了看,在架子旁边的水缸中,舀了一碗凉水,直接泼在了那汉的头上。 “没醒……” 眼见自己一瓢冷水,那汉没有半点反应,任充一愣。 任充是个执着的人,既然一瓢不够,肯定是分量不足。 没有任何犹豫,又是两瓢冷水浇下。 也不知是任充真的用对了法子,还是这汉被冷水刺激,随着任充的第三瓢冷水浇下,那汉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动了动手脚,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被缚,那汉一阵剧烈挣扎。 “放开我……贼婆娘……放开老子……” “哪个是贼婆娘?你这汉看清楚一些。” 任充知道,这汉肯定是被孙二娘动手麻翻的,忍不住一笑,道。 “啊!……” 听到任充的话,那汉似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狗贼,腌臢下流的撮鸟,安敢暗算爷爷?爷爷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些鸟男女!……” 虽然不清楚,刚刚酒店中,分明是个妇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怎地换作了一个大男人,不过全身被缚,这汉下意识的,就认定任充与那妇人,是一伙的,神色激动的,就是一通喝骂。 看得出来,这汉也是个惯走江湖的好汉,一通言语输出,颇有江湖好汉的威风。 “行了!我要害你,还会救醒你?” 只可惜,现在任充可无心欣赏他的滚刀肉,抄起手边的解骨刀,只一刀,便砍断了那汉身上的索子。 “……是你救了我?” 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汉子,直到被任充放开了,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被救了,愣愣的看着任充。 “你说呢……?” 任充叹了口气,随手用刀尖,挑起被丢在一旁的衣服。 “啊……!” 看到眼前的衣服,那汉子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拿起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 想想也是,如今已经时至腊月,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地窖中,虽然没有窗户,不与外面流通,不过也是气温寒冷。 这汉被扒了衣服,缚在这架子上多时,又被任充不客气的泼了三瓢冷水。 也就仗着身强体壮,否则这汉没被孙二娘的尖刀开膛破肚,分解成块,也会被任充的三瓢凉水,要去半条命。 “小人拜谢恩公救命大恩!” 第56章 麻脸大汉 那汉穿好衣服后,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任充面前,纳头便拜。 这才是,救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任充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麻脸大汉,开口问道。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怎会着了那母夜叉的道?” “母夜叉……?” 那汉听了任充的话,神色一愣,知道任充嘴中‘母夜叉’,应该就是外面,那个放药麻人的贼婆娘诨号。 仔细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你别说,就外面婆娘那副嘴角,与‘母夜叉’的名号,倒是正合。 “小人姓汤,名隆,原是延安府人氏……” “汤隆?‘金钱豹子’汤隆!……” 听了这汉子的话,任充面色一变。 怪不得自己刚刚见,这汉身上有些麻点,原来是‘金钱豹子’汤隆。 任充知道,这‘金钱豹子’汤隆的老爹,本是延安府的知寨官,祖传一身打造军器的本事。 也是因为如此,汤隆的父亲,被老种经略相公赏识,调入帐前叙用。 说起来,这汤隆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二代。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汤隆也养成了一身,好赌成性的坏习性。 汤老爹死后,汤家的那点家业,很快就被汤隆败个精光,不得已,只得流落江湖。 不过,据任充所知,这汉流落江湖后,便东一头,西一头的在江湖上乱闯,直到在武冈镇打铁,遇到了‘黑旋风’李逵,才被带上了梁山。 如今时候还早,这汉怎地跑来了孟州,还都‘母夜叉’麻翻了? “不想恩公也识小人丑名。不错,小人只因终日打铁,自家浑身有麻点,因此人都叫小人‘金钱豹子’。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汤隆没有任充未卜先知的本事,自也没有任充那般心思。 只听任充识得自己,心中大喜的同时,再次躬身拜道。 “来了,来了……” 听到汤隆的话,任充眉头一挑。 独龙冈一行,已经让任充,对于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汤隆这汉,虽然初上梁山,便来了一手‘卖兄求荣’,颇叫人不耻。 当然,对于汤隆计赚徐宁上山,是在卖兄求荣,还是真的在为梁山泊考虑,大破呼延灼的连环马,还有待考证。 不过,这汉的祖传打铁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高强,正是如今山寨所需人才。 如若能把这汉请到山寨入伙,正解山寨燃眉之急。 “某家,林冲!” 清了清嗓子,任充沉声说道。 “什么?……你……你是林冲……” 这才对嘛! 看到汤隆一脸的震惊,任充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享受到宋黑子的待遇,只要报出大名,到处都是纳头便拜的江湖好汉。 这种感觉……真爽! “呜……呜……” 只不过,下一秒汤隆的表现,就给了任充迎头一棒。 只见这汉,傻愣愣的望着任充,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委屈的便如一个,被那啥了的小姑娘,搞得任充满头黑线。 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兄长,这汉……怎地了?” 汤隆的哭声,也引来了扈三娘的注意,‘一丈青’提着一串,人骨做成的一百零八颗数珠,以及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快步走了过来。 任充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管好似突然疯了的汤隆,只把眼望向扈三娘手中的两件物品,开口问道。 “妹子,这是何物?” “哼!……” 不听任充言语还好,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冷哼一声。 “‘菜园子’那厮,还口口声声说有三不杀,这些便是小妹在后面找到了的。除了这两样,那里还有一个箍头的铁界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想必定是那两个贼男女,所害之人留下的。” “哦……” 任充听了扈三娘的话,眼中精光闪现。 如果他没记错,这身装备,日后就是武二郎,血溅鸳鸯楼后,行走江湖的装备了。 抬手取下扈三娘手中的镔铁戒刀,按动鲨鱼鞘,只听两声虎啸响起,戒刀出鞘,仿佛半空中打出两道厉闪。 “好刀!……” 不愧是铁匠世家,这两把镔铁戒刀出鞘,汤隆也顾不得痛哭了,一双泪目,直直向任充手中戒刀望来。 任充点了点头,‘唰唰’舞了两下,只觉寒气逼人。 “却是好刀!” 戒刀还鞘,任充,扈三娘把眼都望向了汤隆。 见任充,扈三娘,好奇宝宝一般,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汤隆一张麻脸,瞬间涨的通红,低着头,轻声道出了原委。 原来,自从任充上次大闹东京城,枪挑了高衙内后,高俅没有抓住任充,只得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了徐宁的身上。 好在,这高俅还算有些脑子,知道自己上次陷害林冲时,做的太过了,已经在东京的禁军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而这‘金枪手’徐宁,不同于林冲,徐宁御前金枪班的教头,大小也是圣驾面前当值。 对付他,如若与林冲那般直接,高俅也怕引麻烦上身,因此,寻了个乖,找上了驸马都尉王诜。 那王都尉本就有意,徐家祖传宝甲‘赛唐猊’,当即一拍即合。 随便找了个由头,定了徐宁一个通贼的罪名,下了开封府大牢。 刚巧汤隆,浪迹江湖,四处投人不着,便赶来东京,来找自己这位表兄帮忙。 听闻此事,一番使钱,上下疏通,在送出那件惹事的‘赛唐猊’后,徐宁的性命,总算保全了下来。 开封府只断了个,脊杖二十,发配孟州的罪过。 原本一切尘埃落定,徐宁虽是遭受了不白之冤,不过,好在保住了性命,苦熬个几年,也好回京,全家团聚。 可是,高俅那厮心思歹毒,想与林冲一般,在孟州牢城营,解决了徐宁。 这个消息,被汤隆使钱打听到,害怕表兄危险,便孤身赶往孟州营救。 却不想,走到这大树十字坡,身累口渴,便想在这酒店中,歇一歇。 一时大意,不防着了‘母夜叉’孙二娘的道。 第57章 规划 “你这汉,好生荒唐!你那哥哥,是被滥官所害,这笔账,如何能赖在我家兄长身上?” “难道按你所说,我家兄长,面对生死仇人时,不该出手,真是可笑!” 听了汤隆的话,任充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一旁的扈三娘可不干了,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厉声断喝道。 “这个……” 汤隆听到扈三娘的话,面色不由一凛。 他知道,扈三娘这话确实没错。 这事本就怨不得人家任充,便是没有此事,那些滥官只要有心,什么罪名寻不到。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这个表哥,把这副家传宝甲,看的太重,等闲不肯示人,以至于惹火上身。 就算没有任充大闹东京城,只怕人家有心,表哥早晚要有此一劫。 可是…… 现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举目无援,自己又无十分本事,想救出徐宁,谈何容易? 念及至此,汤隆竟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 扈三娘也没想到,汤隆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是个爱哭包,顿时有些无语。 “徐教师此事,确与小可有关,不知也便还则罢了,如今既已知晓,小可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听了汤隆的话,任充沉吟片刻,摇摇头道。 确如汤隆所说,此事的源头,确因自己所起。 无论如何,徐宁也算受了自己连累。 况且,在东京时,‘金枪手’徐宁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这个人情,任充认。 “真的……?” 听到任充的话,汤隆也顾不得哭了,一双红眼死死盯着任充,好似生怕刚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任充一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 汤隆一跃而起,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擦尽,就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要知道,这段时间,这汉一直在为表哥徐宁之事,四处奔波,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事迹。 况且,这‘豹子头’林冲威名赫赫,本事高强,有他出手,至少比自己这个武艺低微,本事不济的小虾米,强上太多了,表哥应该性命无忧了。 “这小小孟州牢城营无甚好手,要救徐教师,应该不难。不过以后……” 任充沉吟片刻,想了想,这孟州城内,没有什么强手,否则武松武二郎,也不可能一人杀穿整个孟州。 自己救出徐宁应该不难,只是,救出徐宁后,徐宁可就与自己一样,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了。 只怕,到时候,徐官儿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身份的转变? “这有甚?……” 听到任充的顾忌,汤隆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救出表兄后,我们兄弟一起随哥哥去二龙上,到时候快意恩仇,替天行道,也是痛快!” 这汤隆完全就是江湖人作风,这些时日,时常听人说起二龙山的好,此时想也没想的,开口叫道。 见汤隆又替徐宁做好了未来的规划,任充也是无奈一笑。 不过,好在这次汤隆,确实完完全全是为了徐宁考虑。 毕竟,在生死的决策上,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去死。 “也罢!既如此,便劳烦兄弟,前往东京,去取徐教师宝劵,上山安置,这里,自有小可周旋。” “可是……” 任充话音稍落,汤隆便皱了皱眉,不过,想了想,又苦笑的摇了摇头。 也是,只怕现在徐家嫂嫂,除了自己,没人能接得出来。 而如若等孟州这边事发,传到京师,恐怕再去取人,困难重重。 汤隆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汉子,想明白此间厉害,对任充抱拳行礼道。 “是。小弟这便起身赶往东京,孟州之事,多劳哥哥费心了!” ~~~~~~~ “不错,不错,小娘子相貌尚可。这样,今晚来我府上一遭,我来考验考验技艺如何?哈哈……” 孟州东门外,有座市井,唤作‘快活林’。 此时,快活林前的一座酒店中,一个二十四五岁,白面官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那个十八九岁,亭亭玉立,却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女子,哈哈大笑。 “小官人,这个使不得,这个使不得!……” 见这小官人笑的肆意,可急坏了那小女子身旁的一个老汉。 甚的考验技艺? 他们父女两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似这等事,原本对他们这样的风尘中人,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见这小官人的意思,是准备白嫖,这就使不得了。 “使不得?哼!我看你这老蠢驴,还没清楚孟州的行情!在孟州,没有我们小管营发话,哪个院子敢收留你们?使不得?使不得便滚!” 见那老汉有意推拦,那个小官人还未开口,便见他身后,一个八尺身长,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大汉,跳将过来,对着老汉就是一通哇哇爆叫。 “啊!……” 不得不说,这个大汉长的实在太凶了,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此人绝非良善。 关键是,似这大汉一般,头脑狰狞的大汉,那小官人身后,足足十五六个,此时横眉立目的,压迫感太强了,那老汉和女子,抖得更厉害了。 “麻六啊,粗鲁,实在太粗鲁了。你记住,我们在此开店,非为贪财好利,实为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哈哈……” 这时,见这父女两个,都被自己的气势所慑,那小官人呵呵一笑,伸手点了点那个大汉。 可能是感觉自己这两句,说的实在太好了,小官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是,小管营教训的是,是小人粗鲁了。” 却不想,面对老汉凶神恶煞的麻六,此刻听了小官人的话,立马温顺的像只小绵羊,点头哈腰的回到了小官人身后。 “你这老汉,既是不愿,我也不好强求,去吧,去吧……” 小官人看着老汉,眼角含煞的摆了摆手。 “噗通……” 这小官人虽然没有像那个大汉一般,恶言恶语,出声威胁,不过,那副阴冷的面孔,以及身后那十几个彪型大汉,无不预示着,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这老汉风尘中打滚半生,迎来送往见得多了,哪里还敢再有半点迟疑,腿一软,直朝小官人跪了下去。 第58章 快活林 “哼……” 那小官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老汉,端起旁边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女儿……” 那老汉也是灵巧之人,知道自己一个糟老头,不好说话,急忙向身旁的小女子,使了个眼色。 “官人勿恼……” 得了爹爹的示意,那小女子眉眼如春,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身如柳絮一般,扎进了小官人的怀中。 “小女子父女两个,初来乍到,不知贵地规矩,父亲无状,惹恼了官人,还请官人恕罪。” 媚眼如丝,声音啼啭。 香玉满怀的小官人,脸色也不禁柔和了下来。 “好,好,不知者不怪嘛。哈哈……” 哈哈一笑,小官人也没客气,大手已经不老实的,攀上了小娘子的腰肢。 “呵呵,好个‘金眼彪’真是好雅兴,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荡。” “谁……” 就在小官人被女子挑逗的心猿意马时,酒店门外一声大笑,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 小官人眉头一皱,一把推开怀中女子,举目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恶面大汉,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后生,施施然闯了进来。 但见这个大汉,好是凶恶,形容丑恶,相貌粗疏。一身紫肉横生,几道青筋暴起。黄髯斜卷,唇边几阵风生;怪眼圆睁,眉下一双星闪。 见到这恶汉,原本小官人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凶汉,气势顿时一滞。 便是那个小官人,也是心下一颤,强装镇定的,开口喝道。 “蒋门神,你这厮少来逞强,老子……老子可不怕你!” 可是,别看这个小官人,表面上气势汹汹,不过色厉内荏的样子,便是立在一旁的女子,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原来,这个小官人,姓施,名恩,自幼也在江湖上,学了一些枪棒在身,孟州一境,都叫他‘金眼彪’施恩。 这施恩的父亲,是孟州牢城营的管营,仗着父亲的势要,这厮纠集了八九十个,亡命的囚徒,霸占了孟州第一繁华所在,快活林。 这厮在快活林前,开了一个酒肉店,快活林中的店家和赌坊兑坊,需要酒肉,必须要去施恩的店中买。 但有路过的妓女之人,到了孟州,都要先来快活林,参见于他,他说许你在这片讨生活,你才可以活。 他如若说不许,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要说这孟州快活林,可是孟州最繁华的所在。 但有山东,河北的大客商,都来这里做买卖。 快活林中,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其他勾栏院子,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繁华所在,被施恩父子占据,每月三二百两银子的进账,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话说这孟州城,有位张团练,与施家父子最是不对付。 这厮觊觎施恩的快活林,便在东路州,带来了这个蒋门神。 蒋门神,姓蒋,名忠,身高九尺,因此江湖上给他起了个诨号,叫作‘蒋门神’。 这蒋忠,不说长的高大,也有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腿,最会相扑。 曾放出豪言:“三年上泰岳争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 半月前,这蒋门神已经领人,来快活林与施恩厮并过一场,施恩不是对手,被这厮打伤了不少手下囚徒,自己更是被蒋门神一通好打。 这才养好了身体,寻思要找个小娘子,好好耍耍,蒋忠这厮又来,施恩怎能不惊? 如若是一般人,施恩倒也不惧。 你能打又如何? 老子堂堂小管营,手下亡命之徒无数,弄死个人,根本不算事。 不过蒋门神不同,这厮是张团练的人。 张团练手下一班儿正军,真的闹将起来,施恩不是对手。 因此,此刻见了蒋门神,施恩便先怯了三分。 施恩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便是一旁那个勾栏粉头,都看的分明,更不说蒋门神了。 见施恩畏惧自己如虎,蒋门神撇了撇嘴,满是不屑,道。 “呵,你这厮放心,今日老爷不是来寻你麻烦的。传团练相公的话,着你们父子,进府搭话。” “你这厮,放屁!……” 听了蒋门神的话,施恩更是大怒。 想那张团练与他父亲,本就没有上下关系,两人又是素来不对付,如今蒋门神传的哪门子话? 这在施恩看来,无疑是蒋门神这厮,在故意羞辱自己父子。 “哼!……” 只不过,这施恩的本事,早被蒋门神摸透了。 眼见施恩如此,蒋门神冷哼一声,道。 “如今都监相公也在团练府上,有要事与你父子相议,去不去,你们父子决定。” 说罢,挑衅的对着施恩一笑,一摆手,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都监……张都监……” 这次,施恩不再说什么了。 与张团练不同,这张都监正是施恩父亲上司官,如今张都监传见,定有大事发生,施恩不敢耽搁,抬腿向外就走。 “官人……,官人,我们父女……” 见到施恩匆忙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老汉傻眼了。 自己千里迢迢带着女儿,来孟州讨生活,如今,这没得了个准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自己现在愿意,让女儿去施恩府上,接受考验了。 一天不行,两天也行啊! 只可惜,现在施恩心急如焚,可没心再理会这些‘小事’了。 ~~~~~~~ “这个好办……” 张团练听了张都监的话,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施家父子,开口道。 “施管营掌管牢城营,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我可听闻,这牢城营中,什么‘盆吊’,‘土布袋’,整治囚犯的花样繁杂,令人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区区一个囚犯,还不是施管营夹袋里的菜,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是不是啊,施管营?” 原本张团练还以为,这次都监相公,召集自己等人过来,所为什么大事呢? 没想到,只为一个区区牢城营中的犯人,顿觉无趣。 不过,他与那施恩老爹素不对付,自然也不会,看着施管营拔了头筹,因此,抢先开口说话。 第59章 老管营的智慧 “你……” 施恩也没想到,这张团练如此无耻,竟然怕他们父子,在都监相公面前露脸,提前将此事挑破,顿时怒火中烧。 不过,张团练也确有一事说的对了。 这牢城营中的囚犯,就是他们父子夹袋中的人物,想叫他们生,他们便能生,要让他们死,他们也是必死无疑。 “这个好办……” 能趁此机会,交好张都监,施恩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才要开口,就被自己的老子,扯了扯衣角,打断了。 “团练相公说笑了。老朽掌管牢城营多年,向来秉公办事,不敢有半点徇私,也不知团练口中那些,什么‘盆吊’,‘土布袋’,是从何处听来的,荒谬之谈,荒谬之谈。” 止住儿子后,施老管营起身,抱拳拱手对着张都监两人,呵呵一笑。 “爹……” 听了老管营的话,张都监两人还没有甚,施恩却是面色一变。 狗屁的秉公办事? 自己老爹要是真的秉公办事,自己手下,那七八十个招摇过市的牢城营囚犯,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自己老爹聪明一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这是送到他们父子手上的富贵,怎能往外推呢? 施恩不理解老爹,不过,可不想看着到手的富贵,就这么白白溜走,才要开口,就被老爹一眼瞪了过来。 “当然,牢城营有牢城营的规矩,太祖武德皇帝旧制,但凡初到配军,须打一百杀威棒。……” 不理会拼命向自己眨眼的儿子,老管营继续道。 “那囚人徐宁,新入牢城营‘安平寨’,尚未提点,待明日到了点视厅,杀威棒自是不可少,至于其他……,呵呵,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嗯……?” 听到老管营的话,张都监皱了皱眉头。 他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件小事,这厮竟然还要推三阻四的。 不过,他也知道,老管营这条老泥鳅,就是如此圆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太过沾身。 这也正是,这条老狗,能够活到现在的根本。 “哼!” 见老管营,如此不识抬举,张都监眼中寒光乍现。 不过,这老东西也是个有根脚的,张都监暂时还动不了他,只得把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张团练。 也确实没叫张都监失望,听了老管营的话,张团练面色一喜,见张都监望了过来,立马起身,朗声道。 “都监放心,只要徐宁那厮受了一百杀威棒下来,命便没了半条,什么‘金枪手’‘银枪手’的,不足为虑,小人省的如何处理。只要劳烦老管营,到时找个僻静所在便好。” “这个容易,老朽自当照办。” 听了张团练的话,老管营不失时宜的,点了点头。 ~~~~~~~ “爹……” “怎么,还没有想明白?” 在从团练府回家的路上,老管营见儿子数次抬头,总算开口了,忍不住的呵呵一笑。 “是……” 施恩满脸疑惑,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囚徒嘛,自己父子手中的点心一般,还不是要他死便死。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父亲怎地就把,都监相公的人情,生生的推了出去? “孩儿想不明白,一个囚人,值得什么,父亲不愿下手,孩儿出手便好了。何必为了区区小事,驳了都监的脸面。” 如今既然父亲询问,施恩也索性放开了,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呵呵……” 听了施恩的话,老管营摇头一笑,只是淡淡说出了两个字。 “规矩!” “规矩……?” 施恩一愣,更加糊涂了。 “没错,就是规矩!不是你我的规矩,而是‘安平寨’的规矩!……” 老管营看了一眼疑惑不已的儿子,轻声道。 “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安平寨’的规矩,就是有了人情,便可活命。如今徐宁既然给了人情,你我便不可害他性命。” “这条规矩,不是我定下的,是‘安平寨’传下来的规矩。‘安平寨’不是我的,它是‘安平寨’所有人的。” “孩子,你要记住,如果你我还想在孟州呼风唤雨,这‘安平寨’的规矩,就不可在我们手上被破。” “这……” 听了父亲的话,施恩皱了皱眉头。 老管营的话,他似乎有些懂了。 “可是……” 施恩仿佛还是有些不甘心,抬头欲再说些什么。 不过,老管营却非常熟悉自家儿子的性子,不等施恩开口,便继续道。 “你的心思我知。不过,东京太远了,高太尉太显贵了。他的人情,咱们攀不上,也没有必要去攀。” “现在正好,咱们没有破坏规矩,至于徐宁的生死,与我们父子何干?况且……” 说到这里,老管营抬起头,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街道,意味深长,道。 “你可知道,那徐宁所犯何罪?” “这个孩儿自是知晓,勾结盗贼。” 听了老爹的话,施恩撇了撇嘴,面色不屑的回道。 屁的勾结盗贼! 只怕是个人就知道,这就是随意寻了个罪名罢了。 那徐宁是什么人物? 御前金枪班当值,如果这种人都勾结盗贼了,那这大宋江山,岂不是真的要完了? “对啊,勾结盗贼……” 只是老管营不曾在意施恩的神色,只是听到回答,呵呵一笑,摇头道。 “可是,你知道他勾结的是哪个吗?” “还不是那林……林冲……” 要说现在二龙山林冲风头正劲,绝对是绿林中的当红人物。 施恩掌管快活林,自然更加注意江湖上的消息,所以,在提及林冲时,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老管营点点头。 “照啊,就是那林冲。堂堂禁军教头,落草为寇,还闯出了偌大的名头,此人当得起真英雄也。” “不过,此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高衙内,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那是太尉之子啊,高太尉虽不说权倾朝野吧,那也是位高权重啊。” “说杀就杀了,杀伐决断!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这样的因果,谁愿意结,谁就去结。你我父子不沾。” “施恩,你记住我说的话,徐宁之事,不许你沾染半分!” 第60章 夜深,人不静 “罪人徐宁。” “在!” 听到差拨的叫声,明显黑瘦了一圈的徐宁,紧忙出声应道。 差拨点了点头。 “来人,将犯人徐宁,解去点视厅,交于管营相公点名发落。” 随着差拨的吩咐,两名军汉,把徐宁押出了单身牢房。 “呼……” 徐宁长出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会来。 好在,徐宁家境不错,此番落难,带够了金银,这牢城营‘安平寨’上下,都被徐宁打点了一番,此番点名,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徐宁随着差拨,军汉,来到厅前,早有管营高坐堂上。见了徐宁,高声喝道。 “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左右与我驮起来。” 徐宁早得差拨传授,闻言急忙躬身告道。 “相公容禀: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 “感冒风寒?……” 听得徐宁的话,堂上的管营却是冷笑一声。 “我见你面色红润,身强体健,哪里有一点感冒风寒的样子?分明是巧言令色,开脱刑罚!来人啊……” “啊?……” 徐宁没想到,自己按照差拨吩咐的话,回禀的管营,管营怎还会如此? 难道……,那差拨并没有把自己的人情,送给管营相公? 徐宁急忙转头,望向了立在堂上的差拨。 见徐宁向自己看来,差拨挑了挑眉,给了徐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管营相公容禀:罪人徐宁是于路上,感冒了风寒时症,至今未曾痊愈,望相公明察。” “哦……” 听了差拨的话,管营的面色,才好了一些,上下打量了徐宁几眼,点了点头,道。 “见他面黄肌瘦,却有些病症在身。如此,便打他二十棒以正法典,其余的,权且与他记下。” “嗯?怎么还打?” 听到管营的话,徐宁眉头紧锁。 他分明听那差拨讲的清楚,只要孝敬人情到位,这一百杀威棒,是可以免的。 如今自己的人情送出,怎地还要打? 徐宁把眼望向差拨,这次差拨则是微微摇了摇头。 徐宁心下一惊,不知道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不过,现在已经无暇考虑这么多了,点视厅上两侧军汉,听了管营的吩咐,一拥而上,把徐宁按倒在地。 事到如今,徐宁也没有了办法。 好在,自己身为武将,身体强健,这二十杀威棒,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啪……” “啊!……” 随着军汉手中的杀威棒落下,饶是徐宁早有防备,还是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不过,那些负责行刑的军健牌头可不管这些,手中杀威棒不断起落,一瞬间,便打了徐宁十棒。 十棒下去,徐宁已是面色苍白的满头大汗了。 也多亏了徐宁自幼习武,身强体壮,腹中这口气,始终没有散去。 如若换作普通人,只怕这十杀威棒下去,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不过,这些杀威棒打下去,也有好处,那就是徐宁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存在了。 二十杀威棒打完,徐宁早已如同一堆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嗯……” 管营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后堂走去。 “快来人,还不将徐教师,搀扶起来。” 见管营走了,差拨紧忙挥了挥手,招呼左右,把徐宁搀扶了起来。 “小人……,多谢……差拨哥哥。” 徐宁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对差拨,道。 差拨摇了摇头,轻声道。 “徐教师勿恼。非是小人不尽心,实是管营相公,今日被上司官训斥,怪他做事不上心,怠慢了营中公务。无法,管营相公只得做做样子,应付上司官的纠缠。因此累徐教师受苦,教师担待。” “我……” 听了差拨的话,徐宁真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好的金枪班教头,莫名其妙成了阶下之囚就不说了,如今,在牢城营中,已经上下打点周全了,还落了个如此下场,这……他娘的不是命歹,又是什么? “不过,教师放心,我已与管营禀过了,许你伤好后,寻个轻松的活计,教师不必忧心。” “多谢照顾。” 听了差拨的话,徐宁又勉强从怀中,取出了二三两银子,交到了差拨手中。 “余下事情,还望哥哥一并周全。” “这个容易,这个容易,都在我身上了。” 见到银子,差拨的一双小眼,满是笑意,接过银子后,挥手招来两个心腹军汉,低声吩咐道。 “你们将徐教师,送往牢城营僻静处将养。” ~~~~~~~ 夜,已经深了。 听着屋外呼呼的北风肆虐,徐宁虎目含泪。 好在那差拨还算有点良心,收了自己的人情,给自己寻的这间屋子,还算像样。 虽然屋子不大,十分简陋,不过总算能够抵挡风寒。 只是,不知家中如何了? 股下的疼痛,使得徐宁无法入睡,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徐宁不傻,相对来说,生于禁军世家的徐宁,不仅不傻,还要比大多数的人,聪明的多。 今日,自己落得这步田地的原因,徐宁心知肚明。 小王都尉觊觎他家的祖传宝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已是京师官场,公开的秘密了。 只不过,对于那副祖传的‘赛唐猊’,徐宁有着别样的情怀。 生于金枪徐家,历代统领金枪班,殿前当值。徐宁自小便有个梦想,想要策马持枪,纵横沙场。 因此,那副祖传宝甲,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穿戴,不过,徐宁却爱若珍宝,小心收藏。 只是,如今…… “哎!……” 徐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表弟汤隆口中得知,为了自己的性命,那副‘赛唐猊’,已经当作人情,送了出去。 而如今自己,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贼配军。 也不知道,自己一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深,人不静! 现在的徐宁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雄心壮志,如今他只盼家中安稳,娘子能够尽心抚养孩儿,等自己回京。 “当……当……当……” 第61章 好人,蒋门神 “谁?” 就在徐宁望着屋中那盏,黄豆粒大小的油灯,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人是奉差拨哥哥的吩咐,给教师送药的。” “哎啊……” 听到屋外的回声,徐宁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动。 患难见真情! 这‘安平寨’中的差拨,虽然贪财了些,不过,为人是真的厚道。 此时已是深夜,还打发人来给自己送药,徐宁心中满是感激。 “如此深夜,还劳烦差拨哥哥惦记,折煞小人的草料了,有劳哥哥跑……” 徐宁勉强的下了床,打开了房门,不过,看到门外那个身长九尺,满脸凶恶的大汉时,徐宁不由一愣,皱了皱眉,道。 “你是何人?” ‘安平寨’徐宁虽然不甚熟悉,不过,常跟在差拨身边,那几个军牌,徐宁还是有些印象的。 门外这个大汉,身长过人,只凭这身高,徐宁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小人是寨中杂役,得差拨哥哥吩咐,给徐教师送药来了。” 那大汉咧嘴一笑,道。 “哎啊,哥哥快请进。” 徐宁也没有迟疑,紧忙请了那汉子进来。 毕竟,‘安平寨’实在太大了,自己又是初来乍到,认不得人,也属正常。 “地方简陋,哥哥勿恼。” 徐宁伤势颇重,勉强给那汉开了门,体力已到了极致,实在坚持不住了,也顾不得礼数,急忙趴到了床上。 看了看屋子中,实在简陋,连个做人的板凳都没有,徐宁只能不好意思的朝那汉子,尴尬一笑。 “不恼,不恼,哈哈……” 却不想,那汉看着徐宁,一阵哈哈怪笑。 “我知教师贵人事忙,不敢耽搁,这便打发教师上路。” “你……你到底是何人?” 灯光下,那恶汉凶态毕露,徐宁已经发觉了不对,有心起身,只不过,刚刚一番折腾,把徐宁好不容易,恢复出来的一点体力,折腾一空。 如今,徐宁满头大汗,股下更是模糊一片,又哪里起得来身? 那凶汉显然早知徐宁情况,见徐宁面有挣扎,却是无能为力,笑声更盛。 “小人是打发教师上路之人,江湖上有个小小诨号,被唤作‘蒋门神’的便是。” 蒋门神看着已是鱼肉的徐宁,有些兴奋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话也多了起来。 “小人于江湖上,也有些名号,杀过不少人。不过,似教师这等京师的福贵人,小人还是第一次。” “不过,教师放心,小人这等事,做的娴熟,教师只需忍一忍,很快的……” 蒋门神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擒在手中,狞笑着,直奔徐宁而来。 似乎已经认命,原本还面色挣扎的徐宁,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 一脸淡然的看着蒋门神,沉声问道。 “徐宁可与大哥有仇?”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蒋门神见徐宁能够这么快冷静下来,也不禁暗自点头。 怪不得这徐宁,身在御前,却也能在江湖中,闯出赫赫威名,便是这面对生死的淡然,却当得起真好汉。 仿佛早就意料到了蒋门神的回答,徐宁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目。 “还请大哥下手痛快些,莫让我这苦人……再遭罪了。” “教师放心,小人手脚历来麻利……” 见徐宁已经认命,自家婊子还在被窝里等着自己,蒋门神也懒得废话,手中短刃,高高举起了。 “嘭!……”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深夜的寒风,灌进了一个不大的屋子中,使得屋中的二人,忍不住转头望去。 “林兄……” “你是何人?” 只不过,两个人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 徐宁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蒋门神则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厉声断喝。 只不过,任充不屑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挺起朴刀,往里便闯。 “哼!泼贼找死!……” 虽然事发突然,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不过蒋门神这厮,仗着自己身大力不亏,向来自傲。 也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如今自也不例外,见任充不理自己,大喝一声,舞动手中短刀,直奔任充扑去。 他的想法简单,反正今晚他就是奉命杀人的。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杀,先将这个碍事之人解决掉,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徐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恰巧与蒋门神一般心思,任充也知事态紧急,无心与这蒋门神费力,没有废话,举起朴刀,‘唰’的一刀,直向蒋门神劈来。 “哎啊……” 任充什么人物,虽然朴刀使得并不顺手,不过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这朴刀作为基本武器,自然也是耍的精熟。 这一刀,虽是平平无奇,不过速度奇快,眨眼间,朴刀已经到了蒋门神头顶。 那蒋门神倚仗这身大力沉的优势,欺负欺负施恩这等,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浪荡子弟还行,面对任充这等,一等一的高手,顿时狼狈尽显。 哪里还敢还手,蒋门神急忙撤步闪身,勉强避过了任充一刀。 心还未落下,任充不等朴刀落下,手腕一翻,一招横扫千军,朴刀挂着寒风,拦腰又奔蒋门神劈去。 可怜蒋门神,本就人高马大,身子不甚灵活,近来又因被酒色所迷,掏虚了身子,望朴刀劈来,有心躲闪,不过稍稍慢了半步,被任充一刀劈成两半。 整个过程虽然写的繁杂,不过只发生在一瞬间,只见蒋门神往上一扑,人已经化作两截了。 直到现在,徐宁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冲,挣扎起身,惊声叫道。 “小弟拜谢林兄救命大恩!” 徐宁虽然搞不清楚,任充为什么突然出现,不过,他可是清楚,今晚如果没有任充,自己必死无疑。 救命大恩,怎可等闲视之? 任充赶忙上前,按下挣扎起身的徐宁,沉声道。 “徐兄莫要如此。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背徐兄速走。” “这……” 任充说的话,徐宁自然清楚。 哪个派这蒋门神来杀自己的,只要结合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想。 只是,见任充俯下身来,徐宁却有些迟疑了。 不过,任充却不等徐宁反应,起身抓住徐宁的双臂,伏在背后,快步出了房间。 第62章 乡野酒店 “兄长,怎么样?” 孟州城外五六十里,一个乡野小店中,‘一丈青’扈三娘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任充,轻声问道。 任充摇了摇头。 “徐教师伤势不轻,又经昨晚的惊吓,以及一路颠簸,此时刚刚沉沉睡下了。好在有妹子的金疮药,以徐教师的身体,想必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扈三娘闻言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兄长是打算回山了?” “自然……” 任充也是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他这次下山,本意是为了前往渭州,去寻‘花和尚’鲁智深的,不想,在孟州遇到了汤隆。 如今,徐宁有伤在身,任充自然不可能带着徐宁,四处乱跑。 “不过,如今徐宁伤势颇重,实在难以动身,只得将养两日,待身体稍有恢复,再起身才是。” “小妹明白,只是……?”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如今,徐宁虽然救出来了,不过,他们还身在孟州境内,只怕是危险重重啊。 任充却摇了摇头,轻声道。 “妹子放心,这孟州比不得大郡,只要你我小心一些,料也无妨……” “嘭!你这厮知道个屁!……” 就在任充与扈三娘交谈之际,酒店中,突然传出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吸引了不少食客的注意。 原来,此时正值晌午饭口时间,这家乡野酒店中,也有三四桌的食客。 此刻,一张座头中,七八个年轻后生,明显是有些吃醉了。 也不知同桌说了句什么,只见当头一个后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甚的二龙山?甚的‘豹子头’林冲?还不是贼!还不是一群,只敢藏头露尾的贼!嗝……,爷爷就在这里,是……好汉的,出来……,给爷爷瞧瞧……” 这汉明显是吃醉了酒,打着酒嗝,满嘴叫嚣着。 只不过,因为这汉口中的二龙山,林冲,可是如今时下的热门新闻,听了这醉汉的话,酒店中的食客,都向他望了过来。 见自己成了酒店的中心,这醉汉更加来劲了,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粗陶碗摔到了地上,拍了拍并不算厚实的胸膛,干嚎道。 “狗屁的替天行道!狗屁的劫富济贫!我等都是有鼻子有眼,不瞎不聋的人。老子活了二十年,这样的……贼,可……是一次没有遇到过。” “嗝……,如果那……什么豹子头……林冲……真是好汉的话,就……就出来……给……爷爷看看……” “找死!……” 听到一个乡野粗汉,在此大放厥词,肆意贬低二龙山,扈三娘粉面含煞,冷哼一声,便要起身。 不过,却被任充摇摇头,制止了。 “哼!……” 扈三娘也知,如今自己二人尚未脱离危险,是不应该冒然出手。 只得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雌虎,在鬼门关前滚了一圈的醉汉,还在为自己露足了脸面,而洋洋得意。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与这醉汉玩在一起的,也尽是一些闲汉无赖。 此刻又有了八九分醉意,见这醉汉成了众人的焦点,这些人也不甘寂寞,纷纷大闹了起来。 “对!大郎说的对!嗝……什么狗屁好汉?都是狗屁!要说好汉,爷爷们才是……响当当的好汉!” “可不,老……老爷也是好汉!” “没错,我……我等都是……都是好汉。” “哈哈……” ………… 顿时酒店中乱作一团。 只有酒店的老板,在柜台后愁眉苦脸。 吃醉了酒闹事这几个,他熟悉,都是附近村坊中的地痞无赖。 这些人,平日里聚在一处,寻衅滋事,讨些闲钱使。 今日不知怎地,又是闹将了起来,只怕自己这才有些起色的生意,又要被这些人毁了。 只不过,这些破落无赖,个个都是滚刀肉,官司都奈何他们不得,更不要说自己这个本分百姓了。 如今,只求没人招惹这厮们,这厮们闹将过后,熄了火气,也就消停了。 “你这厮们,猪狗不如的畜生,也敢妄称好汉?……”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 店主人那里,才求神拜佛,酒店中就有一人,冷声开口。 只见,开口之人,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的结实魁伟,银盘似的一张面皮,阴沉似水。 “完了!……” 店主人双眼一闭,感觉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你这厮……说甚?……” 果然,见有人搭茬,那些本来已经兴趣索然的泼皮,顿时又来了精神。 那个第一个开口的汉子,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直奔那白面后生而去。 “大郎……大郎……” 那酒店主人眼见一场冲突,不可避免,急忙从柜台出来,满脸堆笑的横在那醉汉身前。 “今日这酒钱,算老朽的,算老朽的,莫闹了,快去吃酒。二子,还不快去,给大郎上些好酒……” “去你娘的……” 只不过,店家的委屈求全,并没有起到作用,那醉汉烦恼这老头挡了自己的路,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伸手一扯。 想那酒店主人,已经六十几岁,年老体弱,哪里会是这年轻力壮的醉汉对手? 只被那醉汉轻轻一扯,人便被甩到一旁,扑倒在地。 “你这厮,该死!……” 见这醉汉连个老人都不放过,那白脸大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抢步上前,右脚抬起,腾的把那汉踹了一个跟头。 不过,这一下也算捅了马蜂窝。 那群泼皮,眼见同伴被打,全都闹将了起来,大叫着一拥而上。 不过,这白面大汉确实好身手,三拳两脚,便把这群泼皮,全部打趴在地。 这群泼皮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见这大汉厉害,酒就已经醒了八分。 哪里还敢动手?一个个连滚带爬,狼狈的滚出了酒店。 “哈哈……” 酒店众食客,见这群汉子如此狼狈,也是纷纷大笑。 只是,那酒店主人,看着酒店中,碟碗遍地,满地狼藉,欲哭无泪。 第63章 热血青年 就在酒店主人真的要哭出来的时候,猛然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银锭子,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它是那么的白,那么的亮,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吸引人! 足足五六两的银锭子,映的人眼花,直叫人挪不开眼。 “店家,这锭银子,算作补偿你的损失了。”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店主人一脸不可置信,从算把把眼,从眼前的银子上面,挪了开来,愣愣的抬头,直直的望着任充,眨了眨眼睛。 任充一笑。 “怎么,可是不够?” “不够?……不是,不是,够了,够了……不是,是太多了,太多了,根本用不到这么许多。” 那酒店的主人,也是个实在人,看着这锭银子,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 俺的娘嘞! 这可是五两多的银子,莫说只是店中的几个粗陶碗碟,就是把自己这小店,全都砸了,也用不到,这许多银子啊! “拿着吧。” 任充把手中的银子,直接塞到店主的手中,摇头笑道。 “这里劳烦店家打扫一下,另外备上一些熟肉酒食。” “好,好……” 感受到手中真真切切的实在,店主人一脸欣喜若狂。 原本以为,今天碰到这些泼皮无赖,应该是自己倒霉的一天,却不想,因祸得福,大赚一笔。 自古,有钱好办事。 有了任充这一锭银子,店主人一改之前的颓废,精神亢奋的,吩咐小二将店中桌椅,摆放整齐,自己则亲自捧出了一桶酒,时间不大,又取出几碟熟菜,一碟熟肉,殷勤的放在了任充的桌子上。 虽然都是些普通菜蔬,不过分量十足,看得出来,为了这桌饭菜,店家还是极其用了心的。 “小可见义士,拳脚使得好,不知可否同桌一叙。” 任充起身,对着那白面汉子,躬身一拜。 这汉也早就注意到了任充二人,仪表堂堂,相貌不俗,刚刚又被任充解了围,有心结交,紧忙上前还礼。 三人落座,任充给白面汉子,倒了杯酒,道。 “敢问义士,高姓大名?” “当不得官人询问,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 “史进!‘九纹龙’史进……?” 听了这汉子的话,任充的眼睛,猛地睁大,一脸欣喜的望着眼前这白面大汉,低声道。 “你是何人?” 相对于任充的惊喜,史进则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双拳紧握,一脸警觉的盯着任充,仿佛一头发觉了危险的孤狼,随时准备拼死一击。 没有办法,如今史进的身份不同了,顶着少华山反贼的头衔,被人一语道破身份,史进已经做好了暴起的准备。 “呵呵,大郎莫急,不知大郎可识得,大相国寺的智深长老?” 见史进一脸警惕,任充自然知道因果,呵呵一笑,开口道。 “鲁提辖?……官人认识我家提辖哥哥?” 听到任充的话,史进的面色柔和了一些,不过,依旧死死的盯着任充。 “识得,识得,小可在东京时,与鲁师兄交好。小可林冲,见过史大郎。” 任充微微一笑。 “什么!……林……林冲!……” 史进大惊,面色一变,便要起身,不过随即想到,这里人多眼杂,强压下心中激动,对着任充抱拳拱手,道。 “小弟史进,拜见教头哥哥!哥哥不知,小弟这段时间,在江湖上,多闻哥哥威名,心生向往,几次想去青州拜访,无奈琐事缠身,不得空闲。” “不想,今日天幸在此识得哥哥,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看得出来,见到任充,史进是真的激动。 一张白净的面皮,激动的涨红,完全就是后世那些狂热的粉丝,见到自己喜爱偶像时的模样。 其实这倒也不怪史进,想这‘九纹龙’史进,本就是个向往江湖的热血青年。 如今,虽已在少华山入伙,也算正式踏入了江湖。 不过,少华山打家劫舍的江湖,与史进心目中的江湖,不是一个江湖。 直到,任充的二龙山,横空出世,替天行道,杀富济贫,可以说,二龙山的行事标准,和史进心目中的江湖,完美契合了。 随着二龙山的义事,一件件被传扬出来,史进也越发的,对二龙山更加向往崇拜了。 “扑哧……” 只是史进过于兴奋的模样,看在扈三娘眼中,着实有些可笑,‘一丈青’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顿时宛如鲜花盛开,仙子临凡。 原本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涨红的史进,这一下,更是满脸通红。 “这位是小可的义妹,‘一丈青’扈三娘。” 任充一笑,把扈三娘引荐给史进。 史进涨红着脸,对着扈三娘抱了抱拳。 “我闻大郎不是去了少华山入伙,怎地到了孟州?” 见史进一脸窘态,任充开口转移了话题。 果然,听到任充的话,史进的面色虽然还是有些微红,不过,要比刚刚好了不少,摇摇头,叹息道。 “哥哥不知,小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少华山上,又有朱武,陈达,杨春,三位哥哥打理妥当。小弟……”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也是笑了笑。 确实,这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可以算得上是水浒传中,少有的全面人才了,精通阵法,广有谋略。 此人又是绿林前辈,早早占据了少华山,并着‘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这两个老江湖,将少华山打理的井井有条。 要知道,在梁山泊,二龙山这些山寨,还只敢打劫打劫山下过往客商的时候,人家少华山,已经敢去县城借粮了。 而且,人户稀少,钱粮不多的蒲城县,人家还看不上,一心要打人民丰富,钱粮广有的华阴县,少华山的实力,可见一斑。 其实朱武之所以接纳史进,一来,义气使然。 史进为江湖义气,放过了陈达,使得朱武,杨春大受感动。 二来,是因为‘九纹龙’史进,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于少华山有利。 至于其他嘛…… 你总不能希望,一个向往江湖,一身义气的,热血中二少年,再有什么管理才能吧? 第64章 入伙 “……小弟在寨中实在闲闷,便赶下山来,寻小弟师父的下落。” “王教头?……”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也是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不知尊师,可有消息?” 要说史进的师父,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下落,在水浒传中,也算得上是一桩谜案了。 便是熟读水浒,知晓历史走向的任充,也不知道王进的下落。 “没有!……” 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还神色激动的史进,脸色也不禁落寞了下去。 说来也怪,自己这个师父,自从离了史家村,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彻底没了消息。 想想这几年,自己天南海北,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府,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府,甚至河北边军,东京,自己都曾去寻过,只不过……,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小弟这些年,走过了不少地方,只是………,哎,师父始终神龙不见首尾,小弟怕……” 史进说到这里,神色一变,猛然收住了嘴,苦着脸,摇了摇头,道。 “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此次小弟下山,虽未寻得师父踪迹,不过能遇识哥哥,已是天幸。刚好,小弟心中直有一事,要与哥哥商议。” “贤弟但说无妨。”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洒然一笑。 “哥哥不知……” 史进起身,给任充倒了一杯酒,低声道。 “如今华州太守贺广年,那厮是老奸贼蔡京的门人,为官最是贪滥,非理害民。如今那厮,为了政绩,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小弟的少华山上。” “几次三番的遣人来扰,虽都被小弟等人败退,不过贺广年那厮,身后势要不小,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小弟便想,不若趁此机会,投托哥哥的大寨入伙……” “哦……”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要知道,虽然如今二龙山,在自己的手上,实力确实有了长足发展。 不过,那少华山,却也不弱。 五七百的喽啰,百十匹好马,在大宋绿林中,也算大寨的实力了。 况且,任充知道,二龙山想要发展,人马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那少华山,不说‘九纹龙’史进,只是‘神机军师’朱武,也是现阶段,自己急需的军师型人才。 更不论,史进还是第一个,有心投奔自己的绿林中人,任充自然激动。 不过激动之余,任充不免又有些担心。 那少华山,毕竟不是史进一人的少华山。 ‘神机军师’朱武,可不是史进这个,一心向往江湖的富家子弟。 作为文武全才的江湖老炮儿,朱武熟悉江湖的同时,也似乎有意和这个江湖割裂。 按照原本轨迹,‘九纹龙’一次见义勇为后,不光把自己,成功的陷进了华州府的大牢。 也使得少华山,被华州贺太守盯上了,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可是就算如此,朱武也是自己默默想办法,从来没有想过,去寻那时,已经如日中天,名声大振,打州破府,如同切瓜砍菜一般轻松的,绿林同道梁山泊的帮忙。 而如今,史进提出少华山入伙二龙山,任充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了。 不过,只怕朱武那里,还有阻力啊。 “兄弟能看重二龙山,上山入伙,共聚大义,愚兄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愚兄知道,这少华山四位当家,怕……” “哈哈,哥哥放心!……” 见任充模样,史进已知他的担心,不待任充话音落下,便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瞒教头哥哥。小弟寨中的三位哥哥,对教头哥哥的二龙山,也是推崇不已。尤其是朱家哥哥,几次与小弟说起哥哥的好,直言哥哥的二龙山,乃是我绿林楷模,哥哥才是江湖中的真好汉。” “惋惜我等本事不济,虽有心效仿二龙山,无奈,没有教头哥哥的本事,震慑不得宵小。这次,小弟能遇哥哥,并得以投托大寨,回寨后,朱家哥哥知晓了,还不知道多欢喜呢?” 史进看着任充,一脸的开心,表情没有一丝作伪。 作为和朱武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年的老兄弟,史进对于朱武是熟悉的。 知道自己这位老哥哥,虽然表面上,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高傲。 便是如今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山东‘及时雨’宋江,沧州‘小旋风’柴进,史进也从未在朱武口中,听过半句推崇之言。 只是这次二龙山的异军突起,‘神机军师’朱武一改之前的风格,不知多少次,在史进面前,提及二龙山的好,‘豹子头’林冲的英雄。 身为老伙计,史进岂会不知朱武的心思? “哦!果是如此,小可扫榻相迎!”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也是开心不已。 得了任充的准话,史进比任充还要激动。 此时一桌子的酒菜,史进也无心吃喝了。 急急忙起身,对着任充抱拳道。 “如此,小弟这便回山,与三位哥哥通报。” “兄弟何故如此急躁?” 任充摇头一笑,起身拉住史进的手。 “哥哥不知史进脾气,史进是个风火的人。如今幸得哥哥爱戴,史进心喜。只是此事一日不成,史进的心,便如长草了一般,实在难安,望求哥哥成全。” “也罢……” 见史进一脸的真诚,任充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 “等兄弟上了山,还怕我等没有时间畅谈?如此,小可便在寨中,恭候众好汉大驾了。” “好!小弟告辞!” 史进也是个洒脱的性子,当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任充,扈三娘二人,深施一礼,转身急匆匆出了酒店。 ~~~~~~~ “哈哈……,赏!该赏!全都该赏!哈哈……” 清晨,阳光普照,已是车水马龙的快活林中,传出一个畅快的大笑声。 第65章 转性的‘金眼彪\\\’ 随着一锭足足十两的银锭,被施恩甩到了台子上,正在戏台上的行院粉头,不由的娇躯一颤。 银子虽好,这粉头每日卖笑迎合,费心费力,还不是为了这黄白之物。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往日,把钱看的比命都重的小管营,这两日,突然好像转了性。 不仅兴趣盎然,一大早便打发人,叫来自己消遣,更主要的是,平日里,一毛不拔的人,这两日出手实在大方,大方的有些吓人了。 这两日,只是小管营,赏下的银子,只怕就已经不下五十两了。 五十两银子啊! 便是在这快活林有名的行院眼中,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如若是平常,哪位官人如此豪掷千金,粉头自然欣喜若狂。 可是……,这施恩不同于其他人,施恩就是这快活林中的天。 向来只有他寻别人银子的时候,何时见过小管营,往外送银子的? 这银子,拿的实在叫人心难安啊! “嗯?怎么,爷的银子脏?” 见台上粉头颜色变换,却不去拾自己甩上去的银子,施恩面色一沉,低声喝道。 “臭婊子,小管营的赏,你敢不接!……” 施恩这一生气,跟在他身后的众囚徒,顿时气势汹汹。其中最是积极的麻六,更是跳将出来,点指台上粉头,厉声怒喝。 奶奶的!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 足够自己在小香莲那里,快活个五七日了。 麻六看着台上那锭,银光闪闪的银子,眼都红了。 只等施恩一声令下,自己跳上台子,取回银子,再把这个不识趣的,勾栏婊子暴打一通。 眼见施恩发怒,台子上‘呼啦啦’跪倒一片。 只不过,今日的施恩,确实是转了性。 见状不仅没有半点不快,反倒是笑容更盛,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 “免了,免了。爷爷今日高兴,再唱再舞。” 那粉头见施恩并未怪罪,虽然不知道今日小管营是发了什么疯,不过,他们这些都是苦命人,能少得一些麻烦,自然是求之不得。 急忙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随着锣声响处,粉头上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你别说,这妇人本就是快活林的行首,自是色艺双绝。 但见: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歌喉婉转,声如枝上莺啼;舞态蹁跹,影儿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高低紧慢按宫商,轻重疾徐依格范。笛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施恩身后那些凶徒,平日里哪有这般享受,顿时看的如痴如醉,喝彩不绝。 施恩虽也在摇头晃脑,不过,一颗心思却半点都不在这戏台上。 你道,平日里贪财好色的‘金眼彪’,今日为何如此? 还不是这两日,施恩实在的太高兴了。 被张团练那厮,带回来的那个凶人蒋门神死了,死在了徐宁的房中。 死的那叫一个凄惨,被人一刀劈为两段。 直到现在想来,施恩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而因为此事,张团练那厮,也被都监相公,好一通的训斥。 如今,施恩心中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老爹老管营了。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来老爹不让自己,参与到杀害徐宁这件事中,实在是太明智了。 现在因为徐宁,蒋门神死了,张团练失势了。而自己一方,不仅毫发无损,自己这快活林,也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越想越心喜,施恩又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起来。 “小管营……大事……小管营……小……管营……大……大事啊……” 就在快活林中热闹非凡的时候,酒店外,一个二十一二岁,矮小枯瘦,宛若没毛猴子的后生,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直闯进了酒店中。 锣鼓稍停,酒店中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侯经,你小子被狗撵了?哈哈……” 施恩确实心情不错,如若是平时,有人胆敢扰了自己的兴致,最轻也少不得一顿喝骂。 不过今日,施恩看着气喘吁吁,其貌不扬的侯经,不光没有发火,反而是哈哈一笑,开口打趣道。 “小管营,小的有……重大情报……,要向小管营禀报。” 只不过,平素里,最懂凑趣,被人称作‘无毛猴’的侯经,现在却无心搭茬,只是看着施恩,满脸兴奋的低声叫道。 “哦,你小子也有正事。好,难得爷爷今日高兴,你说。” “这……” 听了施恩的话,侯经却是突然闭嘴了,只把眼向戏台方向瞄去。 “直娘贼!‘无毛猴’,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的事?” 侯经的意思,众人都看的明白,这一下,跟在施恩身边的麻六不干了。 要知道,施恩为人贪财吝啬,对待麻六这些,跟在自己身边的囚犯,也是极其苛刻。 似今日这等,叫来勾栏粉头消遣的事情,可谓了百年难遇。 如今,麻六正被那粉头勾的心痒痒,侯经却来捣乱,麻六自是不愿。 看着足足比自己高出半截的麻六,侯经讪笑着,咽了咽口水。 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麻六,侯经惹不起,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施恩。 施恩皱了皱眉头。 其实在心里,正在兴头上的施恩,也懒得理会侯经。 不过,施恩知道侯经此人,为人机灵,也知轻重缓急,见他一脸激动,不似作伪,沉吟片刻,抬手拦下了正欲上前的麻六,又摆了摆手,打发了台上的勾栏粉头退下。 “侯经,你扰了小爷的兴致,所说之事,最好能让小爷感兴趣,否则,嘿嘿……,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待台上众人退下后,施恩看着侯经,嘿嘿一笑,满脸寒霜的哼道。 听了施恩的话,侯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紧忙满脸堆笑,躬身弯腰,道。 “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戏耍爷爷啊!小的是真有重要消息,来禀报小管营的,小人…………” 第66章 小管营的心思 “什么……!” 听了侯经的话,原本还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施恩,顿时像被咬了屁股一样,‘噌’的站了起来,盯着侯经,低声吼道。 “你小子看清楚了,真是……徐宁?” 没有办法,要知道,如今这孟州城,为了这个徐宁,可谓是鸡飞狗跳。 蒋门神死了,张团练也消停了不少。 都监相公更是为了此事,大发雷霆,派出不少手下军士,全城搜捕,却是一无所获。 如今,这侯经竟然说,徐宁还在孟州,就在距离孟州城六十余里的一间酒店中,施恩如何不惊? “小的发誓,真是徐宁!……” 见施恩好像有些不相信,侯经急了,抬起手来,赌咒发愿道。 “小的也知事关重大,害怕出了纰漏,给了那店小二几个好处,亲眼所见,那人股下受伤,卧床不起,定是那潜逃在外的徐宁不差。” “好!哈哈……,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施恩眼中精光大冒,忍不住仰天大笑。 果真是天助自己,这个关键的时候,徐宁那厮被自己的人寻到,这岂不是天降富贵? 只要自己把这个消息,告知张都监,就是大功一件。 只不过,兴奋过后,施恩的神色,又不禁有些失落。 侯经为人机灵,只见施恩的神色,便发觉了不对,急声再道。 “小管营,小人真的……” “嗯……” 只不过,侯经的发誓,被施恩抬手打断了。 “你所报之事,非是我不信。而是……,你们不知,在蒋门神出事后,我爹曾交代我,绝对不可沾染上徐宁之事。如今……,如若我去报知徐宁行踪,被我爹发现,只怕……” 施恩说着,面色苦涩的摇了摇头。 自己老爹,自己了解。 说不许自己牵连进此事,如若自己真的牵涉其中,只怕,老爹那里,自己绝落不下好。 “啊?……” 听了施恩的话,其他人倒是不觉得有甚。 毕竟,此事本就与他们关系不大。 甚的‘徐宁’,‘徐闹’的,在他们眼中,远没有刚刚戏台上的粉头重要。 不过,侯经不同啊。 这厮可是把这次发现,当作了一次机会,一次立功表现,讨好主子的机会。 如果施恩不重视,甚至不当作一回事,那自己费尽心思,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珠一转,侯经计上心头。 “小管营,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施恩也正是为此事烦躁不安时,哪里有时间跟侯经废话? 见侯经满脸的纠结,很不客气的哼道。 “是……” 侯经却没有因为施恩的态度,而有所怠慢,反而愈发恭敬,深施一礼,道。 “小人只是觉得……,老管营虽然洞察世事,神机妙算,不过……,毕竟年岁大了,而小管营正值壮年,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多做些打算的。” “嗯……” 听了侯经的低语,施恩面色一变。 是啊! 自己的老爹,虽然老于世故,不过也确如侯经所说,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 太过于求稳,太有些过于明哲保身了。 在这一点上,施恩和老爹的看法,完全不同。 别看现在,孟州城都唤自己作‘小管营’,不过,这个小管营只是个称呼。 自己老爹还在管营这个位置上一天,自己就是一天的小管营,不过,只要有一天,自己老爹不是管营了,那么,自己这个小管营,也就做不得了。 不行!…… 施恩眉头紧锁,他知道,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前提条件,就是自己这个小管营的身份。 如果自己一旦失了这个身份,自己还算个什么东西? 越想心越惊,施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说的不错,我爹老了。你与我这便赶往都监府上,禀报徐宁的行踪。” 施恩看着侯经,点了点头,抬腿便要走出酒店。 “慢……” 不想,却被侯经伸手拉住了。 “小管营且慢,小人感觉此法不妥。” “嗯?有甚不妥?” 施恩皱眉问道。 “小人素知,小管营与张团练之间有所隔膜。如若小管营将此事禀报都监相公,都监相公必派兵围剿,如此一来,岂不是给张团练那厮,白白送去功劳?” “也是!……” 听了侯经的话,施恩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只是,那张团练本就是,张都监手下统兵之人,张都监若要有所行动,必会通过张团练,自己想要避开张团练那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小子,可是有什么鬼点子?有法子就讲,事成之后,老子少不了你!” 施恩虽然想不出来什么法子来,不过也知道,侯经这小子,素来机灵,鬼主意多,见这小子一副笃定模样,呵呵一笑,开口问道。 前面说了那么多,侯经就是一直在等施恩这句话,听了施恩的承诺,侯经撇嘴一笑。 “小人觉得,徐宁那厮,虽有天大的本事,不过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小管营何需害怕他?不若,便由我等过去,将那厮擒住,交于都监相公发落。” “到时,大功一件不说,小管营也可在诸位相公面前,好好露一露脸。便是老管营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多有怪罪。” 听着侯经的话,施恩的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自己真的能擒住徐宁,好好在这孟州城中,露上一露脸面。 自己老爹莫说怪罪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 兴奋过后,施恩却有些迟疑了。 自己几斤几两,施恩最是清楚。 自己虽然也会使几手拳脚,不过,那些都是些庄家把式,上不得台面。 而自己这些手下亡命之徒,对付对付普通百姓,尚还可以。不过,要是对上武艺高强之辈,也是土鸡瓦狗。 这一点,在半个月前,蒋门神上门挑事那次,施恩便是深有体会了。 而此次,施恩虽然不知道,救出徐宁的是谁,不过,这些人连蒋门神都一刀两断了,自己送上去,那还不是寿星佬上吊——找死嘛! “哎啊!小管营容禀:………” 第67章 后悔! 侯经见,好不容易被自己,说活了心思的施恩,此刻又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了,顿时火上浇油的,又添了一把火,道。 “小管营放心,小人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如今,陪在徐宁那厮身边的,只有两人,这其中一个,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剩下一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 “自古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小管营只需找些好手,一拥而上,便是天神,料也无法反抗。” “这个……” 听了侯经的话,说句实话,施恩心动了。 没有办法,捉拿徐宁的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他,没有办法不心动。 要知道,如果真如侯经所说,自己擒住了徐宁一伙。 到时候,自己可就不止,是在都监相公面前,露脸了。 只怕,便是在知州相公面前,甚至是在东京的高俅高太尉面前,自己也算挂上号了。 到那时候,莫说自己老爹,这个小小管营的位置,固若金汤。便是自己那快活林,也绝不敢再有人,妄图染指。 “小管营,‘无毛猴’这厮说的不错!甚的好汉,也怕人多。小人在寨中认识两个兄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把这两兄弟带上,小人担保,万无一失。” 就在施恩有些心动,却又无法下定决心之时,作为施恩手下狗腿子头的麻六,也不失时宜的,送上了一波助攻。 那麻六也不是傻子,知道因为上次,蒋门神之事,自己办事不利,能力已经在施恩心里,大打折扣。 如今机会难得,这厮自然想要,一转在主子心中的形象,积极表现自己了。 “小管营,麻大哥说的不错!机会难得啊,还请小管营早作决断,如若等徐宁那厮,伤势好转跑掉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要说最懂施恩的还是侯经,麻六话音未落,侯经的一番话,算是彻底坚定了施恩的决心。 施恩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 “也罢,富贵险中求。如此,麻六,你立刻赶回‘平安寨’,调集好手,我等去擒贼立功!” ~~~~~~~ “噗通” 眼见侯经口中,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舞着两把日月双刀,如虎入羊群,自己那些手下大汉,竟无一合之将,片刻就被砍倒一片,施恩只觉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这他娘的,哪里是小娘子啊? 这他娘的,分明是雌虎,是头会吃人的雌虎啊! 施恩心中恨死了,撺掇自己来的侯经了。 只是,如今乱哄哄的,只怕侯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了,那妇人的双刀之下了。 如此最好,如若这厮没死,自己也会叫他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施恩后悔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银子能买到的东西不少,却没有后悔药。 施恩再次想到老爹的嘱咐,恨不得正反抽自己,八百个大嘴巴。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这一刻,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银财宝,在施恩眼中,都是狗屎不如。 这一刻,施恩升华了。 “兄长,那厮们都解决了。……” 就在施恩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中,一个寒意刺骨的声音响起,施恩身子忍不住一抖。 “都死了?……” 自己眼中的好手,就这么快的都完了! “这厮……也杀了吧?” 只可惜,根本不给施恩反应的时间,催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 听到扈三娘冰冷的声音,施恩无暇思考其他了。 好在这厮虽然惊慌,不过也知主事之人是哪个,双膝跪地,两三下爬到任充身前,抱住任充大腿,哀嚎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都是受了奸人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过。求好汉网开一面,莫与小人计较。好汉饶命啊……” “嘭……” 任充岂会和这种货色纠缠,一抬腿,将施恩踢翻在地。 要说这‘金眼彪’施恩,原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无非是靠着他老子,在孟州快活林中,作威作福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武松武二郎,这样的货色,只怕连上梁山的资格都没有。 “不要啊!好汉饶过小人一条狗命,好汉……” 被任充一脚踢开,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施恩,更是汗毛倒竖,趴在地上,叩头不已。 “哥哥,三娘说的不错!如今事态紧急,没时间和这厮废话了,杀了这厮,我等速走!” 这时,一直在房间里休养的徐宁,也蹒跚的走了出来。 “教师伤势如何了?” 看到徐宁,任充开口问道。 “多亏了哥哥的药,如今小弟伤势已是无恙。” 虽然徐宁的伤势未愈,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自己的行踪暴露,咬了咬牙,低声回道。 任充皱了皱眉头。 徐宁的伤势他最清楚,只有一日时间,如何可能痊愈? 原本按照自己的想法,想让徐宁再来将养几日,却不想,如今行踪暴露,此处自然不可久留了。 只是徐宁的身体,只怕也受不住,远行颠簸。 心念至此,任充把眼望向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施恩。 “闭嘴!……” 一声低喝,听到施恩耳中,不亚于一道炸雷,身子一抖,施恩听话的,停住了嚎哭。 “‘金眼彪’施恩?” “正是小人,正是小人……” “你可知,我是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小人也不想知道,只想好汉饶命!……” 这是施恩的实话。 说真的,现在见识过真正江湖的施恩,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如今的施恩,只想回到自己的快活林,关上门,享受自己的生活。 什么江湖,什么官场,都太他娘的恐怖了,不是自己这条小鱼,可以玩的。 “呵呵……,某家,林冲!” 施恩虽然不想知道,不过,任充却不想顺了他的心愿,呵呵一笑,开口自报家门道。 “什么?……林……林冲……!”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施恩面色大变,‘噗通’的一声,瘫软在地。 第68章 难办 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的任充,便是如此。 随着二龙山的声名渐隆,‘豹子头’林冲的大名,自然也是江湖传名。 施恩身在快活林,这等消息最是灵通所在,林冲的大名,岂会不闻? 听了任充的话,施恩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自裆下而起,直冲脑门。 没有办法,如今这‘豹子头’林冲,只怕是施恩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了。 那林冲,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便是高衙内,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和高衙内比,自己一个小小管营之子,算个屁啊! “教头饶命啊!小人于教头威名,素来敬仰,如若知道是教头亲临,便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撩虎须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奸贼蒙蔽,望教头明鉴,放过小人这次……” 施恩是真的哭了。 他没想到,自己老爹一语成谶。 林冲,真的来了! “闭嘴!再敢聒噪,杀无赦!” 任充也没料到,施恩如此胆小,竟然被自己吓哭了,眉头紧锁的,厉声喝道。 “额……” 施恩也确实怕任充,怕到了骨子里了。 听了任充的话,立马停住了哭声,抬头望向任充。 “我且问你,我若放过你,今天之事,你要如何处置?” “这是……,这是放过我了?” 施恩听到任充的话,满是泪水的脸上,闪出一抹狂喜。 这一刻,施恩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今天何事?今日整日,小人都在快活林中消遣。” 也许是福至心灵,施恩给出了标准的答案。 只要能够活命,施恩什么也顾不上了。 再说了,他的那些手下,本就是穷凶极恶的犯人,又在他们施家父子掌控的‘平安寨’中,十几个囚徒,死就死了,还不是施恩一句话的事。 任充点了点头。 这施恩能够霸占快活林多年,虽然废物了些,不过还算有些急智。 “小管营,也是个聪明人。” “小人当不得教头如此称呼,小人诚恐。” 看着诚惶诚恐的施恩,任充摇头一笑。 怪不得这‘金眼彪’,能够略施手段,便把打虎的武松武二郎,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不说别的,只这顺杆爬的功夫,便是堪称一流。 “如此,我等三人的前程,也要得小管营的周全了。”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原本以为自己捡回一命的施恩,身子一颤,猛然抬头,一脸惊愕的望向任充,大冷的天,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了。 任充的意思,施恩明白。 只不过,现在离开孟州的各处要道,都有官军把守。 自己要想护送任充等人离开孟州,可不像死了十几个囚徒,那般简单。 况且,‘金眼彪’施恩也不傻,一旦自己真的把任充三人,送出孟州。 便是相当于,自己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对方手上,这样的蠢事,施恩自然不会去做。 “好汉,高看小人了。小人不过是个管营之子,平日里无端浪荡了些,哪里有本事周全三位英雄?好汉说笑了。……” “哦,没有本事?呵呵……,既然如此,妹子,将这个没有本事的废物,杀了吧。” 任充可是懒得和施恩废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淡然吩咐道。 “好!……” 要命的声音再次响起,亲眼看过雌虎凶残的施恩,裆下一暖,总算成功的尿了出来了。 “好汉饶命,小的……小的有办法……有办法了……” 感觉到身后脚步接近,施恩也顾不得地上的水渍,跪在地上大叫道。 没有办法,事关自己的小命,在要命和难办之间,施恩还是聪明的选择了难办。 ~~~~~~~ “妈的,这鬼天气!……” 孙强哆嗦一下,提好裤子,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声。 已是腊月寒冬,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把守关口,也难怪孙强满腹怨言了。 “军牌,有人来了……” 就在孙强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些什么的时候,手下军士前来禀报。 “哦。嘿嘿……,也好,老爷便拿这不开眼的,解解乏子!” 听了军士的话,孙强咧着嘴,一阵的冷笑。 转过山脚,果见官道,行来一辆马车。 “停车!奉知州相公钧旨,捉拿犯人徐宁,过往客商,需一一盘查,才可放出关。” 不待那辆马车,到了关前,孙强便是大喝一声,当真威风凛凛。 “前面的可是孙军牌,小弟有要事赶往荣阳,还望孙军牌,通融则个。” “施恩……?” 看到打马而出的施恩,孙强眉头一皱。 作为张团练手下军牌,孙强可是没少和施恩打交道。 当然,由于张团练和老管营势同水火,孙强和施恩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小管营。怎么,这天寒地冻的,小管营不在快活林中享福,却跑来这里吃风?” 孙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施恩,冷哼道。 “没有办法,小弟就是个劳碌命。” 相对于孙强的气势汹汹,施恩却显得很是谦让,跳下马来,对着孙强,抱拳行礼。 “奉知州相公钧旨,盘查过往客商,小管营,孙某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来人啊,上车查看!” 孙强却是理都不理躬身施礼的施恩,呵呵冷笑着,一摆手,向身后军丁吩咐道。 “不可……” 施恩大惊。 “孙军牌,小弟此去荣阳,也是得了吩咐,护送贵人前往荣阳,还请孙军牌给个薄面,勿要惊扰了贵人。” “贵人……?呵呵,孙某奉相公钧旨,甚的贵人,给我查!” 孙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你……,孙强!休要给脸不要脸!老子明说了,老子此去荣阳,也是得了荣阳那边相公的吩咐。你这厮如若执意盘查,一旦惊扰了车上贵人,这个罪责,就怕你孙强……受不住!” 见关上军士围拢过来,施恩面色阴沉的一声大喝。 也许是车外的争吵,惊动了车内的人,马车的车帘被挑开,露出了一个玉雪肌肤,芙蓉模样的俏丽娘子。 只是匆匆一瞥,车帘又被放下。 不过,也正是这匆匆一瞥,孙强的心却是猛地一沉。 他有些相信施恩的话了。 要知道,这施家父子掌管的快活林,和周边不少权贵,都有纠缠。 此时,施恩护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风风火火的赶往荣阳,只要不傻,都知道这厮是去干什么。 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去得罪一个权贵相公,实属不智。 孙强阴沉着脸,沉吟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打开了关卡。 第69章 赤松林 “兄长,过了这片赤松林,便是郓州地界了。” ‘一丈青’乘在马上,看着山道旁一片茂密的赤松林,神色有些黯淡的开口道。 “到了郓州,也就是三娘与兄长分手的时候了。” 扈三娘心中,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这次能跟随任充出来,虽然时间不长,无疑扈三娘是开心的。 如今分别在即,扈三娘多有不舍。 任充看着神色落寞的扈三娘,微微一笑。 “贤妹如若无事,也可与为兄前往二龙山做……” “好!” 根本不等任充话音落地,‘一丈青’便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 任充摇了摇头。 其实扈三娘的那点心思,他如何不懂? 这次邀请扈三娘前往二龙山,一来,是如今二龙山与扈家庄也算合作伙伴关系,理应相互走动,增加感情。 二来,任充也是有意,让扈三娘与林娘子见面,这样,对自己,对扈三娘,都有好处。 不说任充,便是在任充旁边的徐宁,看着欢心雀跃的扈三娘,也是忍不住一笑。 身为过来人,扈三娘和任充的那点暧昧,徐宁自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自古男女之事,便是当事人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说自己一介局外人了。 “徐兄身体可是痊愈?” 就在徐宁望着眼前赤松林,脑子中不知想什么的时候,任充突然开口问道。 “哥哥放心,幸得哥哥之药,小弟如今身体已然大好。” 听了任充的话,徐宁在马上,对着任充,扈三娘抱拳拱手,感激道。 “小弟这次能平安逃出虎口,多谢两位仗义出手。” “哈哈,徐兄言重了。……” 任充一笑,抱拳还礼。扈三娘也在一旁,抱了抱拳。 “其实徐兄突逢此劫,也与小可有关。……” “哥哥莫说了。……” 徐宁听到任充的话,不等任充再说什么,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任充的话。 “想我徐家,世代统领金枪班,为陛下仪仗,忠心耿耿,尽心尽责。我徐宁,每日殿前当值,亦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眼前那片赤松林,徐宁的话,也不知不觉中,渐渐多了起来。 “却不想,那滥官全无半点证据,随意寻了个理由,道君天子,便将我交于有司发落。” “呵呵……,如今想来,我徐宁一腔热血,忠君报国,到头来,不过笑话一场。哥哥你……” 其实,徐宁身为金枪班教头,时常拱卫在天子左右,说是天子近臣,也绝不过分。 只不过,徐宁这个‘天子近臣’,做的着实可笑。 人家小王都尉,一句‘勾结贼寇’,道君皇帝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徐宁一眼,便将徐宁,直接交于开封府查办。 要说徐宁心里没有怨言,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在孟州境内,徐宁虽然被救得性命,不过却还未脱离虎口,为了不给任充,扈三娘二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徐宁只能隐而不发。 如今,既已离了孟州境,徐宁便也没了顾忌。 只是转头看到任充这位‘前辈’,徐宁的牢骚,戛然而止。 是啊! 自己的徐家世代忠心,人家林冲的林家,又何尝不是如何? 林家也是世代禁军,为国效力,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被奸贼害得,差点家破人亡的下场。 自己的劫难,还可以说是自己的家传宝甲,以及自己的执念造成的,可是人家林冲呢? 在林冲面前,自己怨言,实在显得有些苍白了。 “如今奸臣当道,天子不明,乃至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既然这天不能行道,我等自当替天行道!” 听了徐宁的话,任充表情不变,望着眼前的巍峨大山,轻声说道。 “替天行道!” 徐宁身子一颤,再次望向任充时,目光中已是神采奕奕。 “徐宁不才,愿为哥哥帐下一小卒,为哥哥牵马坠镫。” “徐兄说笑了,我二龙山都是义气相投的兄弟。况且,堂堂‘金枪手’徐宁,为我做牵马坠镫的帐前小卒,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英雄,耻笑我二龙山有眼无珠,大材小用。哈哈……” “哥哥,谬赞了,徐宁惭愧。” ………… 任充,徐宁三人,一路说着,一路行来。 才转到赤松林口,便听林中,有隐约的打斗声传来。 三人勒住马,互看了一眼,都是相视一笑。 三人本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当即翻身下马,直奔林中而去。 远远的便见,林中两条身影,辗转腾挪,打的激烈。 当中一个胖大和尚,身穿僧衣,身长八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腰阔十围。 手中一条水磨禅杖,舞的虎虎生风,勇猛无敌。 另一个大汉,也是八尺以上身长,方口阔鼻,相貌堂堂,仪表不俗,手中一条铁杆枪,亦是手段高强,上下翻飞,与那大和尚斗得不分胜负。 “鲁……师兄……” 只见那胖大和尚,任充眼前一亮,一挺手中枪,三步并作两步,抢步来到二人打斗处,长枪一横,将厮并的两人分开。 “师兄,想煞小弟了。” “兄弟,怎地是你?” 看到任充,鲁智深也无心在与那汉争斗,跳出圈外,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声问道。 任充将大枪戳在地上,跪倒在地。 “小弟无心之失,害师兄流落江湖,万望恕罪。” “哎啊,兄弟这是做甚?既是无心,何必如此,莫要折煞洒家。” 没想到,任充竟会如此,鲁智深紧忙上前两步,扶起任充。 “小弟累师兄在野猪林施以援手,救得性命,又赖师兄一路护送,不想,只因小弟一时嘴快失言,连累师兄远走江湖,多亏天幸,在此与师兄相遇,否则,小弟这辈子……心难安也!” 第70章 蒲东唐斌 任充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依旧,性格直爽的鲁智深,摇摇头,苦涩道。 相对于任充,能够在此相会,鲁智深只剩满心的欢喜,闻言,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 “兄弟说甚呢?那大相国寺的鸟菜园,洒家早就烦闷了,便是没有高俅那直娘贼,差人前来捉洒家,洒家也早想一把火,烧了那鸟处了!哈哈……” 任充素知鲁智深的脾气,听闻此言,便知鲁智深不想在此事上,再做纠结,也是摇头一笑。 “师兄怎地到了此处,还与那汉斗在了一处?” 任充说着,转身望向那个持枪大汉,满脸的好奇。 要知道,鲁智深可以算是水浒传中,马上步下,双一流的武将了。 那大汉,却能与鲁智深,斗了个旗鼓相当,定非无名之辈。 只不过,现在任充遇到鲁智深,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欢喜时,实在没有功夫,去问那汉的来历。 “对了!……” 听到任充的话,鲁智深才拍了拍脑门,上前一步,对着那满脸警惕的持枪大汉,高声喝道。 “兀那汉子,真个好本事,洒家先与兄弟叙旧,叙旧后,在与你大战八百合。” 那大汉听了鲁智深的话,嘴角抽了抽。 谁能想到,自己只不过少了盘缠,只想在此剪径,劫些盘缠,便碰到了这么一个莽和尚。 端的好手段,一条水磨禅杖,势大力沉,神出鬼没,自己也就将将只敌的住他。 如今,这大和尚又来了三个帮手,观这三人,手持军器,气势汹汹,也不像好相与的。 此时,自己便是有心想走,也走不脱了。 “哈哈,兄弟不知……” 与那大汉交代了一句,鲁智深也不再理会,那个一脸无语的大汉,转头望向任充,畅快大笑道。 “洒家烧了那鸟菜园,逃走在江湖上,东又不着,西又不着。正在乱撞间,突听闻兄弟在二龙山落了草,还闯出了偌大的声势,便有心赶来投奔兄弟。” “却不想,行到这赤松林中,碰到这汉在此剪径。洒家这些时日,奔走江湖,久不曾活动筋骨,心里早就快淡出个鸟来了。刚巧这厮跳了出来,洒家便与他斗在一处了。” 任充听了点了点头,又将徐宁,扈三娘与鲁智深做了介绍,随后转头,望向那持枪大汉,皱眉道。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在此处剪径?” “敢问足下,可是二龙山‘豹子头’林冲?” 那汉却没有回应任充的话,只是看着任充,开口道。 见这大汉一口道破自己身份,任充也无甚意外。 毕竟,刚刚自己几人之言,并没有避讳此人。 只要这汉有些江湖阅历,自不难知道自己身份。 “不错,正是林某。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当不得教师追问,小人姓唐,名斌……” “ 唐斌?……蒲东唐斌……” 听了这汉的话,任充面色一变,已经知晓了这汉的底细。 唐斌,蒲东官军出身,为人勇敢刚直,与‘大刀’关胜,乃是结义的故友。 只因被势豪陷害,唐斌一怒之下,杀死仇家,被官府追捕的紧,不得不逃亡江湖。 不过在水浒传中,唐斌原本是要去投,名声大噪的梁山泊的,却因路过抱犊山,被抱犊山的头目文仲容,崔埜所劫,留在抱犊山做了寨主。 直到宋江率军攻打田虎,抱犊山三人才在关胜的引荐下,投靠了梁山泊。 如今时间尚早,这唐斌怎地流落到了此处? “小人本是蒲东人氏,因遭人陷害,一时暴起杀人,不得不逃门在外。小人于江湖上,又没有投处,便四处乱闯。这次也因少了盘缠,不得已,只得在此剪径,不想……” 唐斌说着,看了一眼鲁智深,连连的苦笑摇头。 唐斌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苦于生计,不得已,第一次做这绿林中的无本买卖,就碰到了这么一个扎手的点子,这不是点背,又是什么? 任充也是一笑。 确实,想这唐斌与‘大刀’关胜,‘井木犴’郝思文,并称‘蒲东三杰’,想必也是定是武艺高强之辈。 怪不得,能与‘花和尚’鲁智深,斗了几十合,不分胜负了。 “如此,足下准备投往何处?” 任充念及至此,不由起了招揽之心。 听了任充的话,唐斌却是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想他官军出身,江湖上本就没有朋友,否则也不可能,这些时日,也没有目的,四处乱闯了。 “小可不才,想请足下去二龙上共聚大义,不知足下愿往否?” 任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抱拳道。 “啊?……” 听了任充的话,唐斌神色一震。 要说现在的二龙山,绝对是江湖上最耀眼的存在。 提起‘替天行道’的二龙山,江湖上的汉子,哪个不挑大指,赞一声‘端是要得!’? 这唐斌四处游荡,自然不可能,没有听闻过二龙山的大名。 要说起唐斌来,流落江湖这段时间,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 这其中,不乏有见识过唐斌武艺高强,有心招揽的。 只不过,唐斌此人最是正直,看不惯那些打家劫舍,随意害人的‘好汉’,因此一直浪迹江湖。 其实,早在二龙山声名鹊起的时候,唐斌便有心上山入伙,只因自己与二龙山的几位头领,素无渊源,苦于没有门路。 因此,此刻听到任充的邀请,唐斌没有丝毫犹豫,躬身施礼。 “幸得哥哥看重,小弟愿往!” “哈哈,唐兄人间龙凤,能得唐兄来投,弊寨蓬荜生辉。” 见唐斌如此痛快,任充也是心中大喜,上前一步,将唐斌扶了起来。 第71章 乾坤颠倒 “兄弟,前边便是二龙山了吧?” 鲁智深勒住马,看着前面山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挠了挠秃头,满是疑惑的看向了任充。 “师兄说的不错。你看,那座大山,便是二龙山了。” 见到二龙山就在眼前,任充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自己这次下山,本意是为了寻鲁智深的,如今归来,不仅带回了鲁智深,更是有徐宁,唐斌两位来投。 要知道,无论是‘花和尚’鲁智深,还是‘金枪手’徐宁,唐斌,都是行伍出身,军中骁将,有了他们几人的加入,二龙山势必会如虎添翼。 “这个洒家知道。只是……,兄弟这二龙山下,怎会如此热闹?”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点了点头,看了看山脚下,肆意行走的百姓,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里本就是道路,有行人怎地了?” 鲁智深的话,却把任充搞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 “呵呵,哥哥误解师兄的意思了。……” 见鲁智深与任充一副说不明白的模样,徐宁呵呵一笑,打马上前,解释道。 “我想鲁师兄的意思是说,这里已经是二龙山的地盘。想来以二龙山的名声,这里的百姓,不可能不闻。既如此,为何还能如此这般热闹?” “徐家哥哥所言极是。不瞒众哥哥,小弟这些时日,行走江湖,游历过不少地方。有些恶山,虽名气远不如二龙山响亮,不过那里却是人迹罕见。” “便是附近百姓客商,不得已必要通行时,也要聚起五六十人,相互照应,方敢通行。那似哥哥这二龙山,这般……这般……” 这时,唐斌也打马上前,加入了群聊。 只不过,看着山道上,不断有孤身挑担,来往通行的独行客商,唐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副景色了。 “诸位大哥有所不知。小妹早有听闻,二龙山被附近百姓,称为‘仁义大王’,‘活菩萨’,不仅不坏过往客商,甚至周边有百姓,过得实在凄苦,还可来二龙山周济。如此的二龙山,百姓怎可会怕?” 见鲁智深,徐宁三人一副不明所以模样,‘一丈青’扈三娘,笑着给三人做出了解释。 当然,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扈三娘的嘴里,更是不可能,听到二龙山的半句不是了。 听了扈三娘的话,鲁智深几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周济疾苦? 这他娘的不是官府的事吗? 什么时候,这山贼做上了官府的事,官府却反倒成了山贼? 好个本末倒置,乾坤颠倒! “替天行道……!” 这个时候,徐宁想到任充曾与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感触极深。 ~~~~~~~ “三子,告诉小的们,手脚麻利点,多烧点水,这大冷天的,可不敢少了乡亲们,一口热水。” 二龙山山脚下的酒店中,‘操刀鬼’曹正,身穿皮袄,头戴裘帽,真像个酒店掌柜一般,看着酒店中歇脚的百姓,对着后堂,高声喝道。 “好!……” “大王仁义……” ……… 不得不说,曹正虽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只是叫手下伙计,多烧了些热水。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这些行脚百姓,能喝上一口热茶,已是难得的享受了。 所以,听到曹正的喝喊,酒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曹正双手揣着,眯眼一笑,更像猫冬的地主老财了。 说实话,曹正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这他娘的,山匪草寇做成自己这样,也算光宗耀祖了吧? 如今,山寨日渐兴旺,钱粮不缺,前些时日,‘飞天虎’扈成,又是送来了百十匹战马。 虽然数量不多,不过曹正看了,都是一等一的北地好马。 不急!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曹正懂。 有了这一百匹好马打底,曹正现在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说山上粮草充足,如今的大总管曹正,怎叫一个财大气粗? 就说山下,随着二龙山立起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山寨也确实出手,惩治了附近不少,为富不仁的恶霸乡绅,不仅取得了大量的钱粮,更主要的是,得到了民心。 要说以前,曹正还不知道,师父口中的‘民心’,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现在看着酒店中,热热闹闹,毫无畏惧的乡民百姓,曹正懂了,也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大王……大王开恩……可怜可怜……我这孤苦无依的老汉吧……” 就在酒店里,说说笑笑,好不快乐的时候,随着门口一声哀求,一个身穿破衣,身材佝偻的老者,跌跌撞撞的闯进酒店,‘噗通’一声,跪在了曹正身前。 “哎啊,老人家,恁老这么大的年岁,这不是折小人的寿么,快快请起。” 这老头看上去六十几岁的模样,与大宋大多数的老百姓一样,因为常年的劳作,满脸风霜。 见这老汉进门就跪,曹正吓了一跳,紧忙起身搀扶。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也不知是见到曹正太过激动,还是天气寒冷,老人一身破衣难以御寒,被曹正扶起的老人,浑身颤抖不已。 曹正见状,紧忙将老人扶到桌前坐下,又安排手下伙计,送来热茶,一杯热茶下肚,老人的气色,终于好上了一些。 “老人家是哪里人?” 见老人总算缓和了一些,曹正又给老人倒了一杯茶,开口问道。 “老汉是成河庄的……” “嘶……” 听到这老人的话,酒店中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要说酒店中这些歇脚的客商,大部分都是些,附近做小生意的行脚客商,他们走街串巷,去过不少地方。 老人口中的‘成河庄’,他们自是知道。 这成河庄距离这里,不下二百余里,这寒冬腊月的,一个孤身老人,赶了二百余里路,怪不得会如此落魄了。 “成河庄……?” 听了老人的话,曹正也是吃了一惊。 显然,他也知道,成河庄距离这里不近,紧忙问道。 “老人家远来至此,所为何事?” 第72章 仁义大王 “俺们那里没有二龙山,没有仁义大王!俺们……俺们那里……百姓苦啊!……” 听到曹正的话,老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嚎啕大哭的,讲述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这老汉,就是成河庄的村民,姓刘,名老根,一辈子本本分分的。 刘老汉一生养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金生,战死在了西北边军。 老二银生,死在了河北边军。 只剩下老儿子木生,留在了老人身边养老。 要说这刘木生,也是继承了,老刘家的优秀基因,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笨嘴拙舌,不会说不会道的一个忠厚汉子。 原本刘老汉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唯一的心愿,也就是看着木生,娶妻生子,继承了老刘家的香火,自己就可以去那边,和两个儿子相聚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今年夏天,刘木生外出劳作回来,只因天气炎热,随手在路边摘了一个果子,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就在成河庄上有位庄主,名为程太公,乃是村中一霸。平日里巧取豪夺,无恶不作。 这程太公有一子,唤作程鹏,好习枪棒。 程太公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请来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倾囊相授。 只是这程鹏与他老爹一个性子, 贪婪霸道,仗着一身功夫并自家的势力,在村中中纠集了四五十个地痞泼皮,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乡民忌惮这厮的势力,不敢争辩,背地里,都叫这厮‘净街大虫’。 好巧不巧,那日刘木生摘果子时,正好被程鹏一伙撞上。 那‘净街大虫’,本就是没事找事的性子,看到木生便说那果子,是他程家私产,只赖木生为偷。 刘木生虽然为人老实本分,不过也不能任人诬赖成贼啊? 一时不忿,争辩了两句,两边起了冲突,刘木生哪里会是程鹏的对手,被程鹏三拳两脚,活活打死。 “混蛋!……” 听到刘老汉断断续续的讲述,不说‘操刀鬼’曹正,便是酒店中那些歇脚的行人,也都是面色阴沉,勃然大怒。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老丈怎地不去告官?” 这其中,也有明白人,当即高声喝道。 “告了,老汉怎会不告?只是……” 听了酒店中这人的话,刘老汉面色更是凄苦。 “那程太公的兄弟,便是本州孔目,程家又是广有银钱,老汉告到县中,反而被定了个诬告滋事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牢。” “也亏老汉年事已高,县衙中老爷相公们,见老汉老迈,身体虚弱,不愿与老汉多有纠缠,只关了两多月,便将老汉轰了出来。” “实不相瞒,老汉老年丧子,孤苦无依,本想一死了之,随儿子去了。不想,听人说,青州境内有座二龙山,山上的都是‘活菩萨’‘仁义大王’,最会给咱贫苦百姓,主持公道。” 刘老汉说到这里,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望向曹正,起身又要跪。 多亏了曹正眼疾手快,急忙相拦。 “老汉身无长物,只求大王看在俺那两个,为了朝廷,为了国家,死在边庭上的儿,要为俺……做主啊!” “这个……” 听了刘老汉的话,曹正也早就被气炸了肺。 这段时间,要说像程太公这般,做恶乡里,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二龙山惩治了不少。 只不过,如今二龙山才刚刚起步,辐射范围,也不过是二龙山的方圆,几十里地之内。 那成河庄距离二龙山,已经不下二百余里路了,又是地处邻州,如若二龙山想要,派人去攻打,困难不小。 因此,曹正听完老人的话,不禁有些迟疑。 “直娘贼!欺人太甚!那老儿,此事二龙山不管,洒家管了!……” 就在曹正思考,要如何答复刘老汉之时,酒店门外一个胖大的和尚,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你是哪里来的……?师父!……” 曹正先是面色一沉。 想想也是,在自己二龙山的地盘上,不知哪里来了个野和尚,大放厥词,曹正自然气愤。 不过,当看到随那和尚进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曹正那点怒火,早已烟消云散,紧忙起身,一脸惊喜的抢步上前,躬身施礼。 “辛苦兄弟了,寨中一切可好?” 见到曹正,任充也是一脸欢喜。 “都好,都好。只是师父不在寨中,兄弟们没了主心骨,如今师父回来,太好了!” “你啊……,我才下山几日,你这张嘴啊,还是这般会说。”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无奈摇了摇头。 “嘿嘿,不管师父下山几日,总之师父不在山寨中,曹正的心……便难安。” 此时,曹正也没了山寨总管的那份威严,嘿嘿憨笑的挠了挠头。 “俺那阿哥啊!……” 任充与曹正说话,却急坏了一旁的‘花和尚’鲁智深,这个最是急公好义之人。 刚刚在酒店外面,刘老汉的话,听得真切,鲁智深早已被气炸了肺。 更不要说,鲁智深本就是西军出身,与这老汉的大儿子,乃属同袍。 如今,更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只见任充二人说个没完没了,当即开口叫道。 “那老儿之事,洒家管了。现在只求兄弟,拨于俺一支人马,洒家这便赶去那成河庄,打死那腌臢泼才!” 任充可知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气, 他说要管此事,定会去管。 哪怕是孤身一人,也敢赶往成河庄,大开杀戒,急忙劝道。 “师兄放心,此事,我二龙山管下了。” 此时,曹正也已经猜出了鲁智深的身份,也急忙开口道。 “这位师父,便是名震江湖的智深长老吧?师父息怒,此去成河庄,不下二百余里,便是山寨出兵,也需从长计议。” 再加上一旁的徐宁,唐斌二人,也纷纷开口阻劝,总算把暴怒的‘花和尚’,暂时劝住。 “老人家,暂且随我等上山,恁放心,恁的事,我们管了。” 见鲁智深总算消停了下来,任充上前一步,对着那已经有些糊涂的刘老汉,躬身一礼道。 刘老汉确实是傻了。 他只听说,这二龙山脚下酒店,有‘仁义大王’,其他的便是两眼一抹黑了。 之所以认定曹正,也是因为曹正有点派头,一看在山寨中,就有些身份。 可是现在,来了个胖大和尚,又来个威武不凡的大汉,直把刘老汉搞糊涂了,也不知,自己这事,到底成与不成了。 “呵呵,老丈,这位便是我们二龙山的大寨主,恁们口中的‘仁义大王’‘豹子头’林冲。” 曹正见老汉一脸迷惑,不知所措,急忙开口说道。 “哎啊!大王啊……” 听了曹正的话,刘老汉急忙起身,抢步便要跪。 不过,却被任充一把扶住。 “老人家切莫如此。” “兄弟,先将老人家安排上山,此事,待我等回山,再做商议。” “是!” 听了任充的吩咐,曹正领命道。 第73章 家事 “夫君,妾有事要与君说……” 清晨,林娘子正仔细的给任充穿戴。 要说任充穿越了这些时日,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 唯一不适应的,便是古代的穿戴,太过繁琐。 好在有了林娘子相助,方便了不少。 “你我老夫老妻了,何需如此客气。” 任充看着刚刚起床,不施粉黛,却娇艳如花的林娘子,呵呵一笑,摇头道。 林娘子微微一笑,素手轻轻的为任充扣好衬里袄子。 “我看锦儿那丫头,最近和山士奇兄弟,走的近,不若……” “呵呵……” 听了娘子的话,任充也是微微一笑。 要说锦儿那丫头,自幼陪在林娘子身边,与其说是个使女丫鬟,其实,无论是林娘子,还是任充,早把这丫头当作了妹妹。 也难怪,林娘子对这丫头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不忙,不忙……” 任充摇了摇头。 “锦儿那丫头,年岁还小,此事不忙。” 林娘子听了任充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边给任充披上外袍,一边好似随意的说道。 “昨日我去看望徐家嫂嫂,见了晟儿,很是可爱。” “是啊,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很是爱人。” 任充知道,林娘子口中的‘晟儿’,就是徐宁的儿子徐晟,如今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却不认生,很招山寨上下的喜爱。 “是啊……” 听到任充的话,林娘子勉强一笑。 “我看徐教师一家和睦,很是羡慕。只恨妾身,身子不争气,嫁入林家已至四载,却不曾为林家,增添一男半女……” 听到现在,任充才恍然回过味来,原来林娘子,绕来绕去,却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摇头苦笑。 要说林冲与林娘子两人,成亲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二人一直恩爱如初。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哪个身子有恙,林娘子一直未曾怀有身孕。 其实,早在京师的时候,林娘子就多次提及此事,要为林冲纳妾,不过,都被林冲搪塞了过去。 今日重提此事,不用问,肯定是被徐宁一家,刺激到了。 任充闻言,撇嘴一笑,一把将林娘子揽入怀中,嘿嘿笑道。 “却是小可怠慢娘子了。娘子想要孩儿,这个好办,如今天色尚早,小可与娘子在努力一番,许就如愿了。” “啊!……” 林家娘子,哪里会想到,任充会搞突然袭击? 一个不防备,被任充抱了个香玉满怀,虽已是老夫老妻,不过,林娘子向来端庄,何时如此放荡过,顿时满面潮红。 “夫君……,莫要胡闹了……” 任充一笑,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自家娘子面嫩,玩笑可以,一旦真的把娘子惹急了,到时候苦恼的,还是自己。 抬头在娘子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任充放开了,好似受惊小兔子一般的林娘子。 林娘子则是满面通红,虽然成亲多年,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荡恩爱,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左右看了看,好在这房间中,除了他们夫妻两人,再无旁人,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夫君莫要胡闹,妾说的是正事。自古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 “为夫说的也是正事。要想有后,自当我等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你我本是夫妻,人伦大事,怎是胡闹?” 任充根本不等林娘子说完,嘿嘿一笑,抢先说道。 “你……” 林娘子也没想到,向来做事一板一眼的丈夫,也有胡搅蛮缠的一天,顿时被气的有些无语。 随后,小嘴一撅,气鼓鼓的道。 “不管了,不管了。总之前段时间,夫君遭逢大难,总算列祖列宗保佑,平安化解。如今,总算安定了下来,也是时候,为林家将来考虑了。我看三娘那妮子,知书达礼,相貌秀丽,最难得,她是习武之人,身子康健,最……” “停,停,停……” 任充就说嘛,平日里,林娘子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今日也不知怎地了,话莫名的多了起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老天爷啊! 自己原本让扈三娘与林娘子认识,是为了能教扈三娘认清事实,适可而止。 谁能想到…… 这林娘子竟然和扈三娘处成了朋友,现在更是统一战线,帮着扈三娘说上好话了,任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哎啊,夫君……” 见自己好不容易,转到了正题上面,又被任充打断,林娘子不干了,一跺脚,急声说道。 “我说娘子,你先听我说……” 只不过,任充笑着刮了刮林娘子,撅起的小嘴,哈哈一笑,道。 “娘子可知那‘一丈青’的身世……” 林娘子闻言一愣。 不过,任充却不等林娘子说话,继续道。 “想那独龙冈扈家庄,虽非官宦之家,也是富足大户,一庄之主,他家的小姐,岂会与人做小?哈哈……” 看着随着自己的话,眉头越来越紧的林娘子,任充抬手,顽皮的抹了抹,林娘子的眉心,哈哈一笑。 “多谢娘子相助,小可去也……” 说罢,抬脚出了房间,只留下林娘子一人,愁眉苦脸。 第74章 马军,安排 “师父,不在寨中这段时间,士奇兄弟又带领孩儿们,下山借了两次粮。如今山寨中,已有人马一千五百余人,粮草一万余石,银钱财帛二万余贯,牛马牲畜八百余头,前些时日,扈家庄的扈成兄弟,又使人,运来北地好马百余匹……” 宝珠寺中,大总管曹正,对着大当家的任充,做了个简短的禀报。 因为成河庄之事,任充几人回寨后,一直在忙,今日终于有了时间,曹正紧忙将寨中的情况,向任充做了报告。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倒是不觉有甚,不过新上山的徐宁,唐斌两人,却是相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的震撼。 一万余石粮草,二万余贯财物,最主要的是,那百十余匹北地好马。 徐宁,唐斌两人都是禁军出身,自是知道,这北地好马的难得。 两人虽也于江湖上,多闻二龙山之名,却也没想到,二龙山竟然如此富裕。 “百匹好马……,不错,不错!”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也是点了点头。 “却是好马无疑!……” 听到任充说到马,曹正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批好马,是由小弟经手的,都是一等一的北地好马!扈成兄弟……端是要得!” 说到战马,曹正也不得不对‘飞天虎’扈成,表示佩服。 要知道,大宋向来缺马,特别是可以作为战马的北地好马。 常在江湖上厮混的曹正,自然知道,一次性贩来百匹战马的困难。 “嗯……”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也是笑着点点头,转头望向徐宁,唐斌,任充开口道。 “如今虽然山寨,战马不多,不过,骑兵训练不可少。我想在山寨中,挑选出五百人,作为马军,交于两位兄弟统领。” 这是任充一开始,便已经做好的打算。 无论是身为现代人的任充,还是身为禁军教头的林冲,都明白,身处冷兵器时代,骑军的重要性。 骑兵,不光要有骑,还要有兵。 一个好的骑兵,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二龙山现阶段虽然战马还不充足,不过,对于马军的训练,必不可少。 好在,无论是徐宁还是唐斌,都是禁军中的骁将,有他们两人在,任充完全放心。 “是!小弟领命!” 徐宁,唐斌自然也知道,这是任充对自己二人的信任,双双起身领命。 “汤隆兄弟……” 任充笑了笑,摆了摆手,让徐宁二人坐下后,又转头望向了‘金钱豹子’汤隆。 “小弟在!” 听到任充的话,陪坐末席的汤隆,忍不住一愣,不过,还是满脸激动的起身应是。 说句实话,刚刚任充任命徐宁,唐斌,马军头领的时候,汤隆眼中满是羡慕。 不过,他也知道,无论是自家表哥,还是唐斌,都是有本事的人。 而自己…… 汤隆忍不住的心中苦笑。 自己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文不成武不就的,败光了家业,不得不在江湖上游荡。 如今虽然上了二龙山,不过汤隆心中,始终感觉,自己是表哥徐宁的添头,也不知,这山寨中,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就在汤隆胡思乱想之时,任充的声音,着实吓了这汉一跳,同时也叫汤隆心中,忍不住的激动。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汤隆兄弟无需如此,坐,坐……” 见汤隆反应如此大,任充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汤隆也知,自己的反应确实大了些,嘿嘿讪笑的挠了挠脑袋,慢慢的坐了回去。 “我知兄弟祖传的锻造手艺,想请兄弟在山寨中,挑选出一支人马,专司打造寨中一应军器铁甲。” “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真的听到了任充的任命时,汤隆却还是有些懵逼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汤隆也没想到,任充会如此信任自己,把这督造兵甲之事,交于自己。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看着任充,也不起身领命。 “咳咳,兄弟……” 还是徐宁看不过去了,轻声咳嗽了两声。 要说今番,汤隆这汉不仅没有卖兄求荣,反倒舍身救兄,两个表兄弟的感情,自是深厚了不少。 见汤隆没有反应,徐宁都替他着急。 好在,得到了徐宁的提醒,汤隆也回过了神来,紧忙起身大声应道。 “是!小弟领命!” 汤隆这副慢了半拍的表现,引来了宝珠寺中,众人的轻笑。 曹正也是佩服这汉,为了救兄,孤身犯险的义气,此刻见汤隆有些紧张,忍不住开口调侃道。 “汤隆兄弟,今后寨中兄弟的性命,可就交到兄弟的手中了,断不可大意啊。” 没想到,曹正原本的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汤隆却当了真了。 满脸争的通红的汤隆,转身对着曹正,抱拳拱手,正色道。 “曹正哥哥,但且放心,今后兄弟们的兵甲,若有纰漏,我汤隆这颗好大头颅,随意哥哥去砍!” 曹正也没想到,自己的玩笑,却引来了这耿直汉子的认真,当即起身,抱拳还礼,摇头笑道。 “倒是曹正孟浪了,兄弟勿恼。有你‘金钱豹子’在,兄弟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呵呵,确实,有‘金钱豹子’这块金字招牌在,山寨的兵甲无忧了!” 任充身为寨主,自是不会看到,曹正和汤隆,因为一句玩笑,而闹出什么隔膜,当即呵呵一笑,也说了一句。 果然,听到任充的夸赞,汤隆也没有时间和曹正掰扯了,神色激动的,拱了拱手道。 “小弟当不得哥哥夸赞。” 任充一笑,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宝珠寺外,一个小喽啰,快步跑了进来。 “报……,下山借粮的哥哥们,回寨了。” “这么快?” 听了喽啰的禀报,任充不由一愣。 要知道,这次去成河庄借粮,因为路途遥远,依任充的预算,此去最早也要五七日的时间,才可回山。 却不想,这才仅仅过了三日多,鲁智深等人便已顺利回山。 行动之顺利,确实出了任充的意料之外。 “众兄弟与我出去相迎……”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任充还是起身,招呼众人出寨相迎。 “不用了!……” 第75章 奇宝 随着声音响起,‘花和尚’鲁智深,并着‘铁棍无敌’山士奇,‘鼓上蚤’时迁三位好汉,已经联袂走进了宝珠寺。 “师兄一路辛苦。” 见三人进来,任充连忙请了三人落座,自有小喽啰送上热茶。 “甚的辛苦?……” 鲁智深把禅杖,立在交椅旁,接过喽啰的热茶,喝了一口,摇摇头,道。 “一路上,多赖时迁兄弟,打探消息,洒家就是跑了这一个来回,鸟的辛苦!” 鲁智深说着,望向一旁的‘鼓上蚤’,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佩服之色。 说句实话,其实以鲁智深的脾气,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时迁这个只会‘偷鸡摸狗’的贼的。 其实这倒也不怪鲁智深,毕竟,‘贼’这个职业,本就是江湖中最底层,最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一般的江湖好汉,崇拜明火执仗的匪,却不耻偷偷摸摸的贼。 不过,此次下山借粮,时迁的表现,却叫鲁智深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鼓上蚤’这一路上,不光打探消息,避免了不知道多少,没有必要的麻烦,使得大军直捣黄龙,直奔成河庄。 就算到了成河庄,时迁又将程家庄院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使得鲁智深他们,攻打薄弱,抢先先机,轻而易举的,打破了程家庄院。 ‘鼓上蚤’时迁的种种表现,叫鲁智深,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师父说的不错!鸟的‘净街大虫’,我还以为是个好手,不想,只三合就被师兄一杖拍死了。此仗……无趣,无趣……” 鲁智深说完后,同为战斗狂人的山士奇,也在一旁,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 他原本听那刘老汉,说的那程太公如何如何厉害,那‘净街大虫’如何如何勇猛? 还以为这程太公家,应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这才争着抢着,抢到这么一个下山的名额。 却没想到,这一遭下山,时间竟然全然用在了路上,确实叫山士奇很是不爽。 “兄弟,此去成果如何?” 曹正亲自给山士奇倒了杯茶,看着这汉,开口问道。 曹正才不管这一遭,山士奇过没过瘾呢? 此去成河庄路途不近,这一去一回,数百人马,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是不小,曹正更在意,这次下山的成果。 “嘿嘿,曹正哥哥你别说,这程家虽然防御实在拉垮,不过家底倒是丰厚……” 听到曹正的话,山士奇嘿嘿一笑,放下杯子,转头望向任充,禀报道。 “我等这次下山,取来粮草不下五千余石,金银财帛万余贯,其他牛羊牲畜一百余头,更主要的是,这程家还有战马八十余匹,这次下山,可是大发了利市。哈哈……” “山士奇哥哥所言极是。这程太公那厮,不晓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家底丰厚。这次,小弟还在程家,寻得一个宝物,也叫诸位哥哥,开开眼。” 山士奇的话音稍落,时迁又在一旁接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 立刻就有手下头目,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到了大殿中央。 众人不明所以,齐齐向时迁望来。 时迁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打开了箱子,只见,三尺见方的箱子中,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宝树,条干绝世,光彩溢目。 “好宝贝!……” 那‘金枪手’徐宁,乃是皇家侍卫,掌管金枪班,也曾见过不少皇室珍宝,不过,见此奇珍,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饶是徐宁这位御前侍卫,都被此宝物引得惊叹不已,更不要说,曹正,唐斌等人了。 盯着这株宝物,目光不闪。 时迁得意一笑。 “哥哥不知道,这宝物被程太公那厮,藏在了密室之中,小弟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寻到的。” “果是好宝物!……” 别看任充身为现代人,各类奇珍异宝,无论是网上还是电视或者图片上,见过不少。 不过,当一件真的奇宝,摆在自己面前,这种震撼,还是无法想象的。 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目光,任充摇了摇头,叹道。 “好宝贝是好宝贝,只不过,于山寨却是用处不大。” 听了任充的话,宝珠寺中众人,也不禁点了点头。 这株珊瑚树,晶莹剔透,光彩照人,真当得起是绝世珍宝。 不过,却不当吃不当喝的,又因为太过珍贵,极难出手,于山寨来说,反倒不如金银珠宝方便便捷。 “呵呵……” 见一群人对着这株珊瑚树,又是欣赏又是惋惜,时迁呵呵一笑。 “哥哥,小弟听闻哥哥逃离沧州时,多得‘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相助……” “对啊!……” 听了时迁的话,任充恍然大悟。 不错! 这等宝物,于山寨,自己等江湖粗人来说,可谓是毫无意义,不过,人家柴大官人却不同。 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前朝后周皇族后裔,富可敌国,家中珍玩宝物无数。 这等奇宝送与他,正是合适。 “时迁兄弟说的不错。柴大官人于我有恩,只是大官人身份高贵,寻常之物,难入他的法眼,这株奇宝倒是正合。如此……” 任充说着,转头看向曹正,继续道。 “兄弟先将此树入库,仔细保管,待来年后,我亲自赶往沧州横海郡拜访大官人。” “是!小弟明白!” 曹正起身,一挥手,自有身后喽啰上前,将这株珊瑚树小心收好,抬了下去。 “诸位哥哥少歇,小弟先行告退了。” 耳朵中听到了人喊马鸣,曹正知道大部队赶到了,顿时无心在这里闲坐了,立马躬身告退,忙不迭的跑出了宝珠寺。 众人也知他心系这次取来的战利品,只是摇头轻笑。 “老汉,叩谢大王天恩!” 就在曹正跑出大殿的时候,一个佝偻的身影,也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宝珠寺大殿,‘噗通’一声,跪到了任充身前。 这次能够亲眼看到,程家庄院被破,首恶程家父子伏诛,对于刘老汉来说,已是死而无憾了。 “老丈莫要如此,快快请起。” 任充急忙起身,搀扶起了刘老汉。 “老丈今后如何打算?” 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泪水的老者,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汉能亲眼看到得报此仇,无憾了,无憾了。便是立刻死,也值了,也值了……” 刘老汉痛哭流涕,哽咽的有些语无伦次。 “甚的死不死的。我看恁老身体康健,便是再活个五六十年,也非难事。这样,如今成河庄恶獠已除,我可以……” “不,不……” 不等任充说完,刘老汉就摆了摆手,急声抢道。 “大王,俺不回去,俺就留在山上。俺知道,俺年岁大了,拿不动刀枪了,不过,老汉还有一身力气,就算打扫庭院,照看牲口,巡夜打更,老汉也要报答,诸位大王的恩情啊。” “这个……也罢……” 听到就老汉的话,任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刘老汉年岁大了,就算回到了成河庄,孤苦一人,倒不如留在山寨,还热闹一些。 又和老人闲聊了几句,任充吩咐手下头目,将老人带下堂去,妥善安排。 这次下山攻打成河庄,大获全胜,自然少不得大肆庆贺。 任充大手一挥,论功行赏的同时,杀牛宰羊,大排宴宴,一来庆贺大胜,二来也是为新头领,接风洗尘。 第76章 没人啊! 二龙山,宝珠寺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宝珠寺前的一间小屋中,‘操刀鬼’曹正,一个暖盆,一壶香茗,眼看灯火阑珊,耳中人声喧嚣,颇有些乱中取静的意味。 “你倒是会躲清静……” 就在曹正,自斟自饮,悠然自得之时,一身裘袍,满脸通红的任充,推门走了进来。 “师父……” 眼见任充脚步都有些蹒跚了,曹正知道,任充应是吃了不少酒,紧忙起身,将任充扶到了桌前坐下。 “师父怎地不在大殿中热闹,来了小弟这里?” 曹正给任充倒了杯热茶,开口问道。 任充闻言,通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虽说现在的酒水,没有经过蒸馏处理,度数普遍不高,不过,架不住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啊。 这次下山借粮大获全胜,又有徐宁,唐斌,鲁智深,汤隆等好汉,相继来投,二龙山上,自是少不得热闹一番。 任充身为大寨主,自然是寨中这些兄弟,敬酒的首选对象。 再有鲁智深,山士奇这些海量的好汉,便是经历过酒精考验的任充,几轮下来,也有些受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兄弟们太过热情,遭不住了……” 任充无奈的摆了摆手。 曹正一笑。 对于任充的遭遇,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微微一笑,把那杯热茶,向任充推了推,轻声道。 “师父喝口热茶,压一压酒气。” 确实,今日任充已是从白天喝到了晚上,胃中翻江倒海。 听了曹正的话,也没客气,端起茶杯,一口热茶,从喉咙暖到胃中,任充忍不住,呻吟出声。 “舒坦……” 一杯热茶下肚,任充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倒是兄弟,最会享福,怎地跑到这里来,躲清静了?” 放下茶杯,任充长出了口气,看着曹正,心有余悸的笑道。 “师父可莫要冤枉小弟,今日可不是小弟躲酒,今日小弟当值。” 曹正呵呵一笑,又给任充倒了一杯茶。 “哎啊……,吃酒误事,我倒是将此事忘了,该死,该死。”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笑了笑。 其实,这事还是任充亲自定下的规矩,就是怕吃酒误事。 “这段时间,辛苦兄弟了。” 任充端起茶杯,这次倒没有着急喝,只是拿在手中,看着曹正,沉声道。 “师父说甚呢,甚的辛苦不辛苦……”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笑道。 “不瞒师父,如今每每想到,二龙山这段时日的变化,小弟心中,便犹恍然梦境一般……” 见曹正一脸感叹,任充也是摇头一笑。 是啊! 不说之前,便说一个多月前,那时自己刚从东京回山,山寨中还在为吃喝发愁。 哪曾想到,如今这般热闹。 “兄弟放心吧,山寨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也回过神来,呵呵一笑。 “有师父坐镇,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你啊……呵呵……” 任充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曹正还不忘拍了自己一记马屁,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这次我在孟州,碰到了少华山的‘九纹龙’史进……” 任充笑了笑,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曹正,开口道。 “史进……?小弟在江湖上时,也曾听闻过,这史大郎的名号。” 曹正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任充提及史进做什么。 “ 听那史大郎的意思,好像有心领少华山众人,入伙二龙山。” “什么……” 听了任充这石破惊天的话,曹正一个没忍住,‘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可是大事……这可是大事……,师父开始,怎地不说……?” 想那少华山,也是绿林中少有的大寨,如若少华山真的举寨来投,对于二龙山,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好到曹正听闻此消息,都有些坐立不安的地步了。 “兄弟,莫急……” 见曹正如此,任充仿佛早就知道会如此一般,笑着摇了摇头。 “史大郎虽有心入伙,不过那少华山并非史进一人的,史进与我义气相投,不过此事未成定局,此时大张旗鼓,反而不美。如若传扬江湖,也坏了史大郎的义气。” “索性这里清静,我只是与你念叨念叨。” “嗯,还是师父考虑的周全,却是小弟急躁了。”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冷静了下来。 确实,举寨入伙,这可是关系到一个山寨生死存亡的大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见曹正重新坐了下来,任充点头笑了笑。 “不论这次少华山来不来,我们二龙山始终是要发展的。这段时间兄弟在山下,开设的那几间酒店,就非常不错。山寨中的几次下山,都是依靠着酒店,探来的消息。” “不过,这些还不够,兄弟还要在这方面,多费些心思。” “师父的话,小弟明白……”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点了点头。 随着二龙山几次下山借粮的成功,曹正也发现了情报的重要性。 而酒店作为三教九流,过往客商的汇集地,自然也是消息的汇总之地。 况且酒店的隐蔽性高,便是州府有所动作,酒店也能比山上,提早得到消息。 “小弟已经派柱子,前往寿光等地,探察去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曹正看着任充,苦笑一声。 “没人啊!……” 这确实是曹正,如今最棘手的问题。 要说现在,山寨中,钱粮不缺,开设几间酒店,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可是,酒店开设起来,总要有人打理吧? 如今,山脚下这些酒店,其实都是曹正在打理,而他口中的柱子,也就是他的妻弟侯德柱,从旁协助。 现在,这些酒店都围绕在二龙山四周,距离不远,曹正还能兼顾到。 不过,一旦发散开来,相距太远,只靠曹正一人,就有心无力了。 而自己的妻弟侯德柱,又是年岁太小,阅历尚低,根本没有独掌一面的能力。 “这个……” 任充也是一阵头大。 曹正说的确是实情,不过,现在山寨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这个不急,慢慢的总会有办法的,当务之急……” “东家……,东家……,不好了,柱子他……他出事了……” 第77章 兵发寿光县 “直娘贼!寿光那厮们好是大胆,敢拿俺二龙山的人!……” 此时的宝珠寺大殿中,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不过早已没有了,刚刚酒席宴上的喧嚣。 鲁智深,山士奇,徐宁,唐斌,时迁,曹正,汤隆等二龙山头领,个个正襟危坐,殿下寨中大小头目,肃然站立。 只听了任充的讲述,脾气最是暴躁的‘花和尚’鲁智深,便是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洒家这便带人下山,打破那鸟城池!” “没错!……” 鲁智深话音未落,一旁的山士奇也出声附和。 “我二龙山便是青州城,都不敢轻易招惹。偏偏寿光县,胆大放肆,敢来张我二龙山,师兄说的对,打破他的城子!” “对!……” 此时,‘金钱豹子’汤隆,也已是满面通红,听闻自家山寨的兄弟,被官府拿了,也是气往上涌。 山士奇说完,这汉怒目圆睁,便要开口。 只不过,话还未出口,便被一旁的表兄徐宁,扯了扯衣角,打断了。 汤隆不明所以,不过看到徐宁,皱着眉头,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汤隆这一不说话,大殿中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徐宁,唐斌,时迁三人,都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任充,曹正则是双目通红的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啊,我说曹正哥哥,那柱子兄弟,是你兄弟,你……怎地不急啊?” 眼见自己说完,其他人都没了话说,急脾气的山士奇,受不了了,看着身旁的曹正,急声叫道。 曹正面色一凛,随后无奈的摇头苦笑。 那侯德柱是他的妻弟,整日在他身边,跟随他习拳使棒,对于这位妻弟,曹正心中,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看待。 刚刚听到侯德柱被陷寿光县时,曹正险些心疼的晕死过去。 况且那柱子,正是自己浑家,家中唯一的男丁。 如今出了事,曹正还不知道,怎么和自己浑家交代,他怎会不急? 只不过…… 曹正摇了摇头,抬头,满眼通红的望向任充,嘶哑的开口道。 “师父,柱子此次出事,全怪他行事不谨慎……” “屁话!曹正说这话,你就不怕,手下兄弟心寒!……” 听到曹正的话,新晋上山的鲁智深,徐宁,唐斌等人,倒是还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身为山寨老人的山士奇,却是勃然大怒。 ‘哥哥’也不叫了,看着曹正,跳将起来,怒火冲天的吼道。 “那柱子兄弟,跟在你的身边,常在山下酒店露面。只怕有心人,哪个不知他就是山寨的人?谨慎?……你叫他如何行事谨慎?” 听了山士奇的话,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曹正。 除了苦笑,曹正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连山士奇这个粗汉,都看的明白的事,他如何看不明白? 对着暴怒的山士奇,拱了拱手。 “兄弟还要不要俺说?” “你说!你说!……” 山士奇也想看看,曹正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曹正摇头苦笑,也不理会这个直汉,只是转身,对任充抱了抱拳,继续道。 “师父,柱子之事,并非大事,用不着山寨如此兴师动众。小弟这便下山,多花些银钱打点,好歹保住他的性命。” “嗯……” 直到这时,汤隆才听出了点门道来,不由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表哥。 到底是官场出来的人物,性子就是沉稳,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不像自己,毛毛躁躁的,没有半点稳重。 确实,如今二龙山虽然在逐步壮大,不过,毕竟还在起步阶段,现在山寨最重要的,就是求稳。 虽说现阶段,二龙山也是频繁下山借粮,不过,并未伤及到,那些官府相公们的根本。 那些个老爷相公,个个贪得无厌,只要不耽误自己,搜刮民脂民膏,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做。 不过,如果此时,二龙山大举动作,打州破县,如此大的举动,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山寨的发展不利。 想必,曹正这位哥哥,正是如此打算,才准备低调行事的。 汤隆一边想着,一边转头望向了曹正。 果然,见自己说完,任充只是面沉似水,并未开口,曹正神色一变。 “师父,如今山寨才稳定下来,钱粮不少,没必要去……” “我知道!……” 任充突然抬手,打断了曹正的话。 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一脸急色,又要开口的曹正,任充继续道。 “兄弟说的,我都懂!不过……,寨中兄弟出事,如若我等不闻不问,义气何在?‘仁义大王’?不顾自家兄弟,仁义何在?” “哥哥!说的是!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这汉第一个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大叫道。 ‘花和尚’鲁智深虽不像,山士奇那汉那般激动,不过也看着任充,眼露欣慰的,点头哈大笑。 便是一直沉默的徐宁,唐斌等人,也都不禁点了点头。 只有曹正,面色一变。 “师父……” 那柱子是他的妻弟,是他的亲人,如今被捉,他自然比其他人,更为心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曹正才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妻弟,山寨大动干戈,引来官府的滋扰。 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只可惜,任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叫道。 “时迁……” “小弟在!哥哥但请吩咐。” 不得不说,任充此举,虽说有些意气用事,不过,确实提升士气。 试问,宝珠寺中,哪个不希望,自己出事后,山寨能够如此重视? 所以,尽管时迁明白曹正如此,都是为了山寨,不过,听到任充的声音,还是激动起身,高声应道。 “劳烦兄弟,选五十个伶俐兄弟,趁夜下山,赶往寿光。于清晨乔装入城,里应外合,趁机行事。” “是!小弟领命!” 得了任充的命令,时迁躬身领命,快步走出大殿。 “鲁智深,山士奇,唐斌,……曹正……” 任充说着,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曹正,一笑,又点了曹正的名。 “在……” 鲁智深等人起身应名。 “兄弟们,点起五百喽啰,五更造饭,天明随我进发寿光县。” “是!……” 众兄弟领命。 “山寨之事,便交于两位兄弟了。” 吩咐好鲁智深等人后,任充又把眼,望向了徐宁,汤隆二人。 “哥哥放心!” 徐宁二人也起身领命。 第78章 兵临城下 “哈哈……” 寿光县县衙后堂中,知县沈忠良,抚了抚胸前的三绺墨髯,一脸喜气,忍不住的开怀大笑了起来。 要说,自己到任寿光县,这二年多的时光,确是赚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只是,自己在京师的根系,突然倒台。 使得自己,便是有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用。 现在好了,有了这送上门的富贵,自己想不发达,也难了。 谁能想到,自己正为前程发愁,那二龙山的贼寇,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只要等自己,出手打点一番,到时只要把这贼寇,解进州府里,还怕自己不能和慕容相公,搭上话吗? 想那慕容相公,何许人也? 堂堂慕容贵妃的兄长,便是在当今万岁驾前,也能说的上话的人物。只要自己抱住这条大腿,何愁前途不无量? 不行了! 沈忠良心中越想越美,又忍不住的,想要笑出来了。 “恩相……不好了……祸事……祸事……来了……” 就在沈忠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越想越美,忍不住不顾体统,唱上一曲儿的时候,本县的都头,米岐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国家的威严,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见到这个米岐,沈忠良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日,自己得了密报,下令捉捕二龙山反贼之时,就是这个米岐,磨磨叽叽,又是什么二龙山贼寇势大,不宜招惹,又是什么寿光县兵少将寡,总之,一大堆的不情愿。 如若不是自己手下,实在无人可用,早把这个米岐,定个‘私通贼寇’,下狱严办了。 如今,自己的心情才好了一点,这厮又来造次,直把沈相公来之不易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只可惜,这米岐就是个没眼力见的,根本看不到沈忠良那张阴沉似水的脸,三两步闯进堂来,只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相公,不好了,祸事……祸事来了……” “放肆!官府重地,汝……成何体统?” 沈忠良根本没有注意听,米岐在说些什么,只是眉头紧锁的,厉声喝斥。 “二……二龙山的贼寇,已经……已经到了寿光城外了!……” “什么……!” 直到听到米岐此话,沈忠良才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一声,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失声道。 “二龙山……?这些反贼……好大的胆子,……他们……他们怎敢……怎敢如此无礼?我……我寿光县……” 其实,此前这些话,米岐就曾对他说过。 只不过,那时的沈忠良,早就被眼前的巨大利益,蒙蔽了双眼。 在他看来,自己这寿光县,是朝廷的寿光县,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大宋朝廷。 那些贼寇就算再猖獗,也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作对。 谁想到…… 这些盗贼,就这么明晃晃的来了。 身为文官, 要说贪污受贿,巧取豪夺,沈忠良在行,可是开兵见阵,他是真的没有经历过啊。 “相公,如今贼兵就在城外,望相公还要早想对策为好。” 见沈忠良一脸的六神无主,米岐心中苦笑连连。 沈忠良一个知县老爷,每天的心思,都在银钱上面了,自然不会知晓,那二龙山的厉害了。 可是,米岐不同,作为寿光县中,专管捕盗拿贼的都头,最是关注江湖中事。 况且,那二龙山距离寿光不远,米岐怎会不知二龙山的势力,‘豹子头’林冲的恐怖? 只是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晚了。 现在二龙山的大军,就在城外,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出对策才好。 “快……快去使人,去本州求援……” 这时,沈忠良也反应了过来,急声道。 米岐点了点头。 “恩相放心,县尉大人已使人去求援了。如今贼兵压城,还请相公登城指挥,以固民心。” “这……” 听到米岐的话,沈忠良眼角一阵抽动。 说句实话,听到米岐的话,沈忠良下意识的便要拒绝。 上城门,那也太危险了。 你不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只不过,稍有一愣神,沈忠良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身为寿光县知县,如今贼寇攻城,如若自己不出现,只怕就是盗贼退去,自己也少不得,受到牵连。 做梦都想进步的沈忠良,自然不甘心,为了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仕途。 “去就去吧!……反正也用不到,自己一介儒生去拼命。” 沈忠良咬了咬牙,随着米岐出了县衙,直奔城墙上而来。 “恩相看,那个就是二龙山贼首,‘豹子头’林冲。” 城墙上,沈忠良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手持刀枪,神色肃杀的二龙山贼兵,只觉双腿发软。 扶着垛口,顺着米岐的手指方向,只见数百贼匪面前,一员大将,头戴嵌宝盔甲,身穿磨银铠,外披绣花素罗袍,手持一条丈八蛇矛,胯下霜花宝马,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沈忠良心下一颤,也不禁有些暗自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了。 “城中的滥官听了!……” 就在沈忠良双股打颤,心惊不已时,城下贼军阵中,一个黑面大汉,凤翅盔,鱼鳞甲,手中一条浑铁大棍,骤马出阵,立于城门之下,哇哇暴叫。 声音之大,险些把心虚的沈忠良,吓得当场出丑。 “将我兄弟恭敬请出,打开城门,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代我等打破城子,将尔等贼臣贪官,个个砍尽,一个不留!” “反贼,好胆!……” 城下山士奇的嚣张,惹怒了城墙上的一个小将,当即抢步出列,躬身施礼,朗声道。 “下官不才,愿请命出城,退贼护城。” “不可……” 这员小将话音未落,沈忠良还没有反应过来,米岐便失声叫道。 这个顶盔冠甲的小将,米岐认识,正是寿光县的县尉,世家子弟出身,素来高傲,目中无人。 “启禀恩相:如今强寇临城,以小人之见,不若固守城池,等军来援,最为稳妥。” 米岐是真怕,这小县尉不知二龙山林冲等人的厉害,冒然出兵,引发大乱,急忙出声相拦。 “荒谬!……” 第79章 城破!乱! 只可惜,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县尉年纪轻轻,世家出身,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米岐不说此话还好,听闻了米岐的话,县尉瞥了一眼,城下虽然整齐,衣着却是五花八门,破破烂烂,比叫花子强不上多少的二龙山军,不屑一笑,傲然道。 “强寇?哪里来的强寇?不过是一群山匪草寇,在某眼中,土鸡瓦狗一般。待俺杀出城去,擒住那叛国贼寇,解去东京,也好逞我寿光县的威风!” “解去东京……” 听到县尉的话,沈忠良的眼睛亮了。县尉的其他话,沈忠良根本没有听清,不过那句‘解去东京’,沈相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沈忠良虽然不识林冲的厉害,不过,关于林冲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至少,沈忠良知道,林冲这厮与殿帅府太尉高俅之间,可是有着解不开的生死大仇。 如若真把林冲这厮擒住,解往东京? 沈忠良只觉一股寒流袭来,自己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恩相……” “闭嘴!……” 一声厉喝,沈忠良止住了还要出声的米岐,看着县尉,轻声吩道。 “如此有劳小将军了,将军还要小心。” “领命!” 见沈忠良同意了,县尉面色大喜,抱拳行礼后,抬腿下了城墙。 上马抬枪,领了二百县兵,打开城门,直出城去。 “无端草寇,怎敢直犯俺的城池?” 两军阵前,寿光县兵雁翅排开,压住阵脚,县尉纵马出阵,手中钢枪点指山士奇,厉声断喝。 山士奇见来人年岁不大,玩心大起,摆摆手,道。 “你这厮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去,去,去,换你家大人,出来搭话。” “你……!泼才!拿命来!……” 想这县尉,本就是心高气傲,此时被山士奇当做小孩子看待,顿时被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也忘了自己是要来比斗林冲的了,大喝一声,跃马挺枪,直奔山士奇而来。 山士奇哈哈大笑,舞大棍迎住,两人就在这寿光城外,战做一团。 要说这县尉虽是世家出身,也有一身武艺,不过,又哪里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十五六合后,那县尉已经被山士奇一条铁棍,逼的手忙脚乱,疲于应对了。 知道自己不是这黑大汉的对手,县尉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两军阵前,任充看得真切,手中蛇矛一挺,二龙山军马齐声呐喊,掩杀上去。 “快……快……”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县尉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拼命打马,只求逃回城中。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内把门的军士,见此情景,紧忙打开城门。 就在此时,突见,城门西边,闯出一伙使棒卖药的,大喊着,抽出刀枪,直奔城门杀来。 这边慌乱才起,城门东边又闯出二十几个,挑担的脚夫,抡起扁担,自东边杀将出来。 那些守城的官军,毫无防备,被这两伙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倒下十几个人后,其他人也各自化作鸟兽散了。 “不好!……” 见城中大乱,那县尉如何不知,自己中了贼人里应外合之计,勒马便要向城外走。 只不过,此时山士奇已经跃马,赶到了城门下,马快棍沉,只一棍,便将这个一心立功的县尉,砸于马下。 战马不停,山士奇策马舞棍,抢入城来。 寿光县,破! ~~~~~~~ 乱!大乱! “二哥,这样行吗?” 花石街,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七八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的在小巷中穿行。 一个身上横七竖八,背着五六个包裹的闲汉,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望了望自己身前的,一个恶面大汉,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的低声道。 “屁话!……” 那恶面大汉正是这寿光县中,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唤做‘癞毛狗’李二宝,平时里聚集了七八个闲汉泼皮,只靠在这寿光县城中,坑蒙拐骗过活。 今日,寿光城被二龙山打破,李二宝这厮看到了机会,带着手下泼皮,趁乱抢了几个临街的铺子,收获极丰。 此刻听到手下的话,李二宝怪眼圆睁,吐了口浓痰,不屑的道。 “怎地不行了?老子告诉你,如今寿光县破了,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兄弟,发财的好时机!” “娘的,凭什么许他二龙山的人抢,咱们兄弟连喝口汤都不行?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哼,老子这也叫……也叫……那个……” 李二宝说着,一时有些语塞。 “ 替天行道……” 好在这一伙中,也有那伶俐的,见李二宝急的抓耳挠腮,立刻出声提醒。 “对!对!就是他娘的‘替天行道’!老子们也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了。” “没错!二哥说的对!老子也是好汉了!哈哈……” “好!都是好汉,都是好汉!哈哈……” ………… 李二宝的一番话,虽然说的狗屁不通,不过却赢得了身后泼皮的,一片叫好声。 “妈的,刚才刘老财那狗东西,舍命不舍财的老泼才!就是抱着他家的钱罐子,不撒手,被老子一脚踹的,满脸是血,也不知这时,咽没咽气?哈哈……” 可能是,如今城中四处的喊叫声,呐喊声,哭喊声,刺激了这些人的神经,这些人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好汉了。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的战绩了。 “你这算不得什么,老子一拳就把街口的赵四,打昏了过去。……” “哼!你们这算个屁!老子……老子杀人了……” “我……我也……” ………… 有了这一个人开始炫耀,其他人好似怕被别人看不起一样,纷纷开口,讲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倒是颇有些‘群雄激愤’的架势。 李二宝点了点头,认为士气可用,一挥手,嘿嘿淫笑道。 “兄弟们,前面就是秦寡妇家了,她家那个小娘子,可是咱们寿光县的一枝花,今天机会难得,老子带兄弟们……开开荤。” “好啊……” 李二宝此话一出,气氛更烈。 “站住!做什么的……” 第80章 城破!乱!2 “泼皮李二宝一伙,趁火打劫,抢劫良善六户,害命七人,其中还有一个,尚未……尚未满月的婴孩。吴癞子,……” 寿光县衙大堂中,任充听着唐斌的禀报,面色阴沉。 “杀!似这种趁乱作恶,妄伤良善的畜生,杀无赦!” “是!……” 对于任充的话,唐斌没有丝毫意外。 正所谓,‘乱世需用重典’。 现在二龙山打破寿光县,正是需要稳定民心之时,似李二宝这些,趁火打劫,制造混乱的家伙,确实可杀不可留。 唐斌起身,面色凝重的向外走去。 “兄弟身系维护,寿光稳定的重任,似这种情况,无需再报,兄弟可自行定夺便好。” 眼看唐斌就要出了大堂,任充沉声吩咐道。 他比唐斌更知道人性的可怕,如果寿光城中,一旦真的大乱,只靠二龙山这几百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是,小弟明白!” 唐斌转身点了点头,快步出了县衙大堂。 “师父……” 就在唐斌出了大堂不多时,‘操刀鬼’曹正,快步走了进来,身后两个亲随喽啰,搀扶一人,正是曹正的妻弟侯德柱。 “哎啊,兄弟受苦了……” 只看满身血迹,面色憔悴的侯德柱,便知这汉,在牢中没少吃苦,任充紧忙起身,扭头对着曹正,略有埋怨道。 “柱子如此伤重,你还把他拖到这里作甚?” “师父,怪不得兄长。……”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面露苦笑,才要回话,便听侯德柱抢先说道。 “是小弟听闻,山寨中的兄弟们,为了小弟,打破寿光县,累众兄弟如此兴师动众,小弟……心下难安啊。” “什么话!你为山寨之事,失陷寿光县,山寨岂会坐视不管?倒是兄弟……” 任充说着,上下打量了打量侯德柱,沉声道。 “……在牢中受苦了。” “无事,无事。师父放心,柱子身子结实,只是被小虫子咬上两口,算不得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侯德柱却挣脱了那两人的搀扶,咬着牙,对着任充抱了抱拳。 任充知道这小柱子,就是孩子心态,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满脸感叹道。 “不错!是个好汉子……,柱子端的好汉子!哈哈……” 曹正知道,如今寿光县新破,任充又要出榜安民,又要清点战利,又要维护治安,哪里有时间,在自己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耽搁? 见自家妻弟,越聊情绪似乎越高涨,紧忙上前一步,开口道。 “柱子,师父也见了,这下可以与俺,安心去养伤了吧?” 听了曹正的话,柱子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小弟先行告退了。” 曹正怕自己等人在这里,耽误了任充的正事,摆了摆手,身后那两个亲随,立刻搀扶好柱子,跟着曹正,出了大堂。 任充确实是忙,曹正这边前脚出了大堂,鲁智深和时迁两人,便又进了大堂。 “哥哥,县库清点完毕了。” ‘鼓上蚤’时迁走到任充面前,躬身施礼。 其实,像这种清点战利的活,本来应该是曹正负责的。 不过,任充知道,别看柱子被捉,曹正这汉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中,紧张柱子这个小舅子,紧张的要命。 况且,柱子年岁不大,突遭横祸,第一时间,应该也是想见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任充才吩咐曹正去牢中接人,而把清点战利品的事情,交给了鲁智深,时迁二人。 “这么快……?” 只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任充虽然不知道,一县的库中,会有多少粮草银钱,不过,理应要比那大户地主家,丰厚的多才是。 鲁智深,时迁二人,用的时间,也太短了。 “不快了……” 听到任充的疑问,时迁却嘻嘻一笑,鲁智深则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哥哥可知,这寿光县库中,现有粮草银钱多少?” “多少?” 只见时迁,鲁智深二人神色,任充已经发觉了端倪。 不过当听到时迁口中之数时,任充还是忍不住一惊。 “什么?粮食一千二百余石,库银不足四千贯!” 任充一脸的震惊。 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太少了! 要知道,二龙山随便下山借粮,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家私,也要比这寿光县丰厚不少啊。 “兄弟没有算错?” 任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时迁。 “错不了……” 时迁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亲随喽啰,押着一个四十几岁,一身小吏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堂来。 “大王饶命啊,小人……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啊,断无半点谎言,望大王明鉴!饶命啊……” 那小吏来得堂上,双膝跪地,拼命叩头。 任充明白了时迁的意思,皱着眉头,厉声喝道。 “大胆污吏!我来问你,寿光一县,县库怎会如此寡薄?” “大王容禀,大王容禀,非是小人有意欺瞒,实是大王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到这里,库吏下意识的停了一下。 好像……好像这些大王们,什么时候来,都不太是时候。 “哼……” 堂上任充一声冷哼,直把这库吏,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继续道。 “早在一月前,沈相公……呸!沈忠良那厮,便运送了一批钱粮,上缴州府税收,另……另又提取一批,做……做了他用。如今……如今库中钱粮,却只有这些,大王如若不信,库中账目在此。” 任充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时迁,时迁点了点头,挥挥手,自有喽啰押着小吏,下了大堂。 “哥哥,那库吏所言不差,这寿光大库中,确是只有这些粮钱。不过,嘿嘿……” 说到这里,时迁面色阴沉的怪笑两声,继续道。 “小弟却在知县沈忠良的私库中,发现金银珍宝,不下四万五千贯。” “什么!这么多?”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也是面色一凛。 尤其是刚刚听完县库中的库存,再听到沈忠良私库的银钱,实在对比太强烈了。 “直娘贼!这些撮鸟,赃官,滥官……” 听到任充的话,脸色阴沉的‘花和尚’,一声怒吼。 第81章 城破!乱!3 任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怪不得这大宋,经济如此繁荣,国力却如此薄弱,内忧外患不断,有如此贪官污吏,取国财为己用,何愁国家不乱。 “嘿嘿,错不了!哥哥不知,那知县沈忠良,倒是个精细人。私库中,一笔笔财物,分门别类,记录仔细,倒是省了咱们不少的事。” 时迁摇头一笑。 说句实话,他刚刚见到,沈忠良那私库中的银钱财宝时,也是着实被吓了一跳。 想沈忠良那厮,不过一个小小知县,又仅仅到任两年多一些,便贪下了如此多的银钱,属实有些骇人。 其实,这也只能说明,任充他们来的巧。 沈忠良那厮,一心想要在仕途上进步,绝非那等吝啬之人。 只可惜,自从那厮到任寿光县,那厮的后台便轰然倒塌。 这两年,这厮费劲心思,也没有找到新的门路,这些金银财宝,就是有心要使,也无处可用啊。 最后,却只能便宜了二龙山。 “对了,哥哥,小弟还在县库中,发现了五百余套皮甲,刀枪千余把。” “哦……”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眼睛亮了。 要知道,皮甲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军中制式品,外面很难接触到。 任充一直在为二龙山兵丁的防御发愁,如今能有这五百套皮甲,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任充想了想,开口道。 “如此,劳烦兄弟们辛苦些,将这些辎重尽快装车。那些粮食……,就地派发给县中贫苦吧。” “好……” 对于任充的决定,鲁智深,时迁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现在寨中粮食不缺,这次寿光县缴获的一千石粮食,着实不多,与其费劲吧啦的运回寨中,远不如运些金银财宝合算。 况且,只要有了钱,粮食自然不是问题。 ~~~~~~~ “都监相公……” “都监相公……” …… ‘镇三山’黄信,理也不理和自己打招呼的兵丁,大步直奔指挥司大堂。 “总管……” 但见披挂整齐的‘霹雳火’秦明,黄信面色一变,急声叫道。 “贤弟来的正好……” 见了黄信,秦明哈哈一笑。 “二龙山那些红头子猖獗,竟敢打破寿光县,慕容相公大怒,令我出兵剿贼。 贤弟来的正好,速点起五百兵马与我,你在城中小心守住城池,莫要中了贼寇的调虎离山之计。” 黄信苦笑一声。 自己这个师父,虽然弓马娴熟,一条狼牙棒,少有敌手,不过,性格火爆易怒。 尤其是上了战场,性子起来,极容易失了方寸。 所以,在听闻二龙山破了寿光县,黄信知道,知州慕容彦达,必会遣秦明出兵,才特意赶来的。 “恩官不知,那二龙山的林冲,端是厉害,下官陪总管,走上一遭。” “哦!哈哈……” 听到黄信的话,秦明倒是没有他的那诸般心思,只当是黄信也想建功,想都没想的,哈哈大笑道。 “也好,有贤弟相助,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我等速速起兵,待擒住这厮们,回城吃酒!” 说罢,秦明,黄信到了校场,当即点起一百马军,四百步军,摆布出城。 但见:烈烈旌旗似火,森森戈戟如麻。阵分八卦摆长蛇,委实神惊鬼怕。枪晃绿沉紫焰,旗飘绣带红霞,马蹄来往乱交加。乾坤生杀气,成败属谁家。 引军红旗上大书‘兵马总管秦统制’,全副披挂的秦明,打马领兵,果是英雄无比。 盔上红缨飘烈焰,锦袍血染猩猩,连环锁甲砌金星。云根靴抹绿,龟背铠堆银。座下马如同獬豸,狼牙棒密嵌铜钉,怒时两目便圆睁。 性如霹雳火,虎将是秦明! ‘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引五百兵马,直取寿光而来。 官军只一出青州城,早有二龙山的探马,快马将消息,报到了寿光城中。 任充率领山士奇,鲁智深,唐斌,早在城下,摆开军马迎战。 寿光城前,秦明摆开人马,旗门处压住阵脚,秦明立马观望,但见,对面阵中,三员大将,盔明甲亮,各持军器,威风凛凛。 另有一胖大和尚,生的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手中一根手臂粗细的水磨禅杖,也是仪表不俗。 再往后看,数百兵士,绣旗飘号带,画角间铜锣。刀枪并举,皮甲鲜明,好一副肃杀模样。 秦明不由点了点头。 那‘豹子头’林冲,不愧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只看手下喽啰精神,便不像其他江湖贼寇那般,散漫凌乱。 “请林教师,出来搭话。” 秦明打马出阵,凝视对面那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朗声道。 好歹是林冲,秦明也素知他的名号,并未依以往的性子,反而十分客气。 “敢问,对面可是秦明,秦总管?” 任充一笑,也骤马出阵,对着秦明拱了拱手。 “不错!正是秦明!” “秦总管当面,林冲有礼了。常闻秦总管英雄,林冲心有仰望,无奈……” 任充说到这里,无奈的摇头一笑。 “一直无缘拜访,还望秦总管见谅。” 听到任充如此客气,秦明也抱了抱拳。 “小弟也素闻兄长之名,知兄长冤屈。不过,明珠岂能暗投?兄长乃是当世豪杰,军中英雄,岂可投身为贼?” “小弟不才,我这青州知府慕容相公,也是个素来爱才之人,如若兄长愿意弃暗投明,小弟愿意为兄长引荐。” 看着一脸真诚的秦明,任充呵呵一笑。 他知道,秦明是个实心的人,他说的,任充也信,不过…… 任充摇摇头,对着秦明笑道。 “总管是要林某,再换个贪官做狗?” “你……” 听到任充的话,秦明面色一变。 关键是,任充说的一点不错! 慕容彦达是对自己比较器重,不过秦明也清楚,这只是因为,自己武艺高强,性子直爽,对慕容彦达,还有用处罢了。 况且,任充一语中的,慕容彦达可不是什么良臣,而自己,这个青州兵马总管,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贪官做狗。 “哥哥,和这厮废甚的话……” 第82章 霹雳火! 山士奇的脾气,最是暴躁,见秦明在两军阵前,说个没完,还想要自家哥哥投降,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 “哥哥,休要和这厮废话,待俺来称称这‘霹雳火’的分量!” 山士奇听闻过,这青州‘霹雳火’之名,早是不耐,纵马举棍,直奔秦明而来。 那秦明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只是有感林冲的冤枉,不禁多说了两句。 不过,此时被任充一句抢白,也是怼的面红耳赤,心头火起,见一黑面大汉,直朝自己而来,整合心意,取棒在手,骤马迎上。 二马相交,棒棍并举,二将斗在一处。 这两个,一个是军中悍将,久经沙场,手中狼牙棒,不知取过多少宵小性命。 一个是江湖豪杰,勇猛无敌,一根浑铁棍,也曾伏过几多蛟龙恶虎。 这两个斗在一处,棒来棍往,棍来棒往,直斗的征尘蔽日,黄土漫天,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二龙山阵前,唐斌见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勇猛打法,怕时间长了,山士奇有失。 同时也见秦明果然名不虚传,心下技痒,打马到了两军阵前,手中大枪一摆,朗声道。 “兄弟稍歇,待我来会一会这‘霹雳火’!” 听闻唐斌的声音,山士奇横大棍,挡开秦明的狼牙棒,拨马出了圈外。 “秦总管,好本事……” 山士奇勒住马,看着秦明,微微喘息道。 相比于一开始,此时山士奇的态度,要好上了不少。 ‘霹雳火’秦明的本事,无疑赢得了这直汉的尊重。 “先说好,俺可不是怕了你,是俺唐家哥哥手痒,要与总管较量一番。” 山士奇好似解释的说了一句,也不管秦明听没听明白,打马归阵。 “唐家哥哥,这‘霹雳火’是你的了。” 秦明一头黑线,在这黑面汉的眼中,自己成什么了? 不过,对于这个山士奇,秦明早有耳闻,如今一番比斗,也不禁暗暗点头。 唐斌也被山士奇这汉,逗得一笑,骤马挺枪,来到两军阵前,抱拳拱手。 “小人唐斌,特来领教总管高招。” “唐斌……?” 听到唐斌的自报家门,秦明皱了皱眉头。 这个名字,自己并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是新投二龙山之人。 不过,不管如何,秦明的战意,已经被山士奇勾了出来,没有任何废话,秦明只是紧了紧手中的狼牙棒,厉声道。 “战!” “霹雳火”果然名不虚传。 唐斌摇头一笑。 “总管刚刚争斗一番,可否需要休息一下?” 唐斌为人君子,自然不愿意趁人之危。 “不必,刚刚只是活动筋骨,如今筋骨大开,正是争斗好时节。” 秦明沉着脸,冷声道。 唐斌笑了笑,也并不以为意。 他也知道,似秦明这等一流武将,争斗个一二百合,也是常态。 如今争斗五十余合,确实算不得什么。 点了点头,一扬手中亮银枪,朗声道。 “如此,总管小心了。” 言罢,唐斌神色一凝,跃胯下马,挺手中枪,直奔秦明戳来。 唐斌这一枪,挂着凛冽风声,如奔雷,似流星,直奔秦明而来。 秦明大惊,原本还有些轻视之心顿收,急忙挥狼牙棒,拨开唐斌长枪,舞动大棒,与唐斌斗在一处。 两个都是军中好手,正是对手,二马相交,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 秦明镇守青州多年,几经沙场,鲜少遇过敌手,如今连翻大战山士奇,唐斌二人,只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施展平生本事,一条狼牙棒舞的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少有的畅快淋漓。 青州官军阵前,可是愁坏了‘镇三山’黄信。 与秦明一根筋的直性子不同,黄信的心思活络,只见对面,四员大将,还有那未曾出手的‘豹子头’林冲,以及那个胖大和尚,看样子,也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而自己这边,却只有师父‘霹雳火’秦明一人,唯恐秦明中了对面车轮之计,急忙吩咐手下兵卒,鸣金收兵。 话说秦明,正与唐斌争斗的紧,听了鸣金,急忙架开唐斌一枪,拨马回阵。 唐斌见状,也不追赶,只是勒住马,摇头一笑,调转马头,回归本阵。 “怎地鸣金了?” 打马到了黄信身边,秦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黄信看着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的秦明,苦笑的摇摇头,接过手下军牌递来的水壶,递到秦明面前,道。 “恩官,喝些水,歇息一下吧。” “哎……” 听了黄信的话,秦明擦了擦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自然明白黄信为何如此,只不过…… “贤弟可曾听闻过唐斌的名字?” 刚刚秦明与山士奇,唐斌,可谓是棋逢对手,那山士奇自己曾经听闻过,只不过,那唐斌是谁,秦明可是全无半点消息。 自己纵横青州数年,未逢敌手,怎地这二龙山不过崛起,短短几月时间,好手便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 “小弟也从未闻过。不过,那胖大和尚,如若小弟猜测不错,应该曾是那延安府老种相公帐下提辖,后在五台山出家的‘花和尚’鲁智深,恩官小心一些。” 听了秦明的话,黄信也苦笑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对面阵中,那个胖大和尚,轻声道。 秦明点了点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喝了几口水,抓紧时间休息。 半晌后,秦明感觉自己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对着黄信点了点头,重新戴好头盔,取下了事环上的狼牙棒,骤马出阵。 “秦明讨教林教头的林家枪法。” 秦明也不傻,自然知道,对面的任充才是正主。 自己只有一人,与其在其他人身上,浪费力气,倒不如直截了当,与任充分个胜负。 “也好!……” 听到秦明的话,任充点头一笑。 “小可也素闻总管威风,放肆了。” 任充一挺丈八蛇矛,跃马出阵,直取秦明。 秦明也知任充的厉害,哪里敢大意? 紧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骤马舞棒,迎住任充厮杀。 第83章 秀才遇到兵 两军主帅,各使浑身本事,就寿光城下,一场大战。 两人一对南山猛虎,两条北海苍龙。 龙怒时头角峥嵘,虎斗处爪牙狞恶。 爪牙狞恶,似银钩不离锦毛团;头角峥嵘,如铜叶振摇金色树。 翻翻复复,丈八矛没半米放闲;往往来来,狼牙棒有千般解数。 狼牙棒当头劈下,离顶门只隔分毫;丈八矛用力刺来,望心坎微争半指。 使丈八矛的壮士,威风上逼斗牛寒;舞狼牙棒的将军,怒气起如雷电发。 一个是扶持社稷天蓬将,一个是整顿江山黑煞神。 当下,任充,秦明两个交手,斗到五十几合,不分胜败。 众人只见,两匹马,嘶鸣不断,二员将,并举军器,丈八矛,狼牙棒,上下翻飞,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关。 两军将士齐声呐喊,锣鼓震天。 只是,‘霹雳火’秦明,却是有苦自知。 不怪呼,林家枪法天下闻名,对面任充这杆丈八蛇矛,真如神龙摆尾,又如怪蟒翻身,枪势连绵不绝,一枪快似一枪。 一开始,秦明仗着勇武,还能勉强应对。 不过,五十合已过,秦明便感觉,渐渐有些吃力了。 自己的狼牙棒,很难遮拦的住,任充的那杆蛇矛了。 原本,秦明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此刻心思又是有些分神,一个不没神,狼牙棒慢了一丝,任充的蛇矛,直奔秦明面庞戳来。 秦明大惊,不得已,只得连忙低头闪身,一个不慎,摔落马去。 “恩官!……” 见秦明落马,黄信惊叫一声,跃马舞剑,直抢出来。 “不要!速走……” 秦明知道黄信的本事,哪里会是任充等人的对手,见黄信抢马而出,急声大叫。 只不过,黄信却对秦明的话,充耳不闻,挺丧门剑,直奔任充而来。 “哼!……” 黄信这般不要命,却惹怒了‘花和尚’鲁智深,鲁智深哼了一声,策马而出,抡水磨禅杖,迎住黄信。 ‘镇三山’黄信的本事,怎会是‘花和尚’的对手,不过五六合,便已手忙脚乱, 稍有不留神,正被鲁智深的一禅杖,打到丧门剑上。 黄信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惨叫一声,丧门剑撒手,人也被鲁智深一杖,掀翻落马。 想这青州,地处腹地,承平已久,这些官军哪里经过战争,全凭主将神勇而来。 如今,自己心目中的无敌战神,‘霹雳火’秦明战败,都监黄信也落马被俘,顿时军心涣散,士气全无。 不知哪个大喊一声,“撤!”,那百余个马军,竟然不顾步军生死,率先调转马头,没命的狂奔而去。 这一下,可是苦了那些步军。 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啊? 此刻有心要逃跑,无奈,二龙山的军马,已经掩杀了上来。 听着左右的惨叫声,官军最后那点勇气,终于消失殆尽。 “饶命啊!……” 随着第一个丢了军器,跪地祈活的,顷刻之间,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秦明见状,虎目赤红,钢牙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贤弟,你怎如此糊涂?” 扭头,看到同样落马的黄信,秦明一脸的难看。 黄信闻言,面露苦涩的一笑,颓废的低下了头。 要说他也不傻不痴,岂会如此不自量力? 还不是,他这个青州兵马都监,做的憋屈。 之所以,这些年还在这个位子上,多亏了秦明的周全。 黄信知道,如若秦明陷在这里,即便自己独自逃了回去,慕容彦达那厮,也轻饶不得自己。 “你……,哎!……” 显然,秦明虽然为人脾气暴躁了一些,不过,毕竟是在官场厮混久了的人,只见黄信模样,也知他的苦衷,没有再说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汉,本事不济,不过却是义气,洒家喜欢。不若,也别去与那滥官撮鸟做狗了,就留在二龙山上聚义如何?” 这时,‘花和尚’鲁智深,翻身下马,到了黄信身前,上下打量了黄信几眼,开口道。 黄信怪眼圆翻,满面通红。 你才本事不济呢? 你们全家都本事不济! 虽然黄信清楚,和眼前这些人相比,自己还真就是,本事最不济的那一个。 不过,事实是事实,可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难道黄都监,就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鲁智深这话,也叫黄信眼前一亮。 毕竟,人嘛?谁也不是生来无惧的。 能够活,没人愿意慷慨赴死! “呸!……” 只不过,听了鲁智深的话,黄信还未开口搭话,便见秦明面色一变,开口厉喝道。 “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人,背反朝廷?” “如今被俘,是秦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顺随你们!” 得! 黄信把眼一闭。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的师父一开口,事情就绝无回转的余地了。 不过,黄信为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知道自己和秦明的小命,都在人家手里,害怕闹的太僵,没了缓和余地。不等秦明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紧忙开口道。 “众位义士见谅,秦总管的脾气急了些,不过,所言却是不虚。想我等,都为朝廷命官,朝廷又不曾负我等,我等岂能不顾道义,背反朝廷。” “众位义士也是忠义之人,如若我等真如此,只怕叫人不耻!” 不得不说,这‘镇三山’敢称‘镇三山’,确实不是吹的。 虽然本事有些稀松平常,不过,一张嘴却能说出花来。 一番话,被他说的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只可惜,黄信面对的是鲁智深,这个最直的直汉。 只听黄信的话,鲁智深便皱了皱眉,厉声喝道。 “不愿便不愿,哪个耐烦,听你这些鸟话!” 说罢,抬腿就走,看都没看秦明二人。 “我……” 黄信第一次,感受了‘秀才遇到兵’的尴尬。 当然,这里面,他是那个秀才! “秦总管…………” 第84章 莫说五百…… 好在,这个时候,任充走了过来,总算缓解了黄信的尴尬。 “秦总管既是不愿,我等自是不会强求。……” 其实对于秦明的态度,任充丝毫不感意外。 想那秦明,如今年岁不大,已是一州兵马总管,统制一州军马,位高权重,可谓是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可能,放着大好前途的武官不做,去和自己做那打家劫舍的贼。 当然,如若任充和宋江一样,黑了心的,只要秦明这个人,任充的办法,一点不比‘黑三郎’少。 甚至比宋江的法子,更阴损,更隐蔽。 不过,任充不想这么做! 如今二龙山上,都是义气相投的兄弟。如果自己真的为了赚秦明上山,灭绝人性,今后兄弟隔阂,反而不美。 “不过,两位将军此行,共引青州五百军马前来,如今…………” 任充说着,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在接受二龙山兵丁,指挥的青州军马,忍不住一笑。 要说秦明,黄信这两个,自己可以不留。 不过,这些青州军马可是好宝贝,如今二龙山不断壮大,砍柴割草,喂马打扫,总需要人不是嘛? 尤其是,这些兵士身上的皮甲,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任充才在寿光县,取了五百套皮甲,可能是青州城,感觉少了礼数,这不,又巴巴的给自己送来了几百套。 不收? 任充都感觉,对不起慕容彦达的热情。 “如今折损了大半,只是不知,两位回去后,如何与慕容彦达那厮交代?”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听到任充的话,黄信面色大喜。 他是个伶俐人,怎会听不出来,任充这是有意放过自己二人。 能够绝处逢生,险些给黄信乐死。 他可不敢再让秦明说话了,紧忙接过话头,道。 “林教头不知,知州相公最是器重秦总管,莫说五百兵马,便是再多……” “闭嘴!……” 秦明听黄信越说越没谱,再说下去,自己成什么了,忍不住开口厉喝道。 黄信一个激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得把眼,偷偷暼向秦明。 不过,任充听得黄信的话,却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来慕容彦达那厮,虽然只是个仗着妹子势要,幸进的废物混蛋,不过。确实不是傻子。 知道自己想要在青州地界,过的安稳,离不开‘霹雳火’这等虎将。 只要秦明,不犯天大的罪过,慕容彦达轻易不会动他。 再说了,有这‘能说会道’的黄信在身边,想来秦明也无事。 想罢这里,任充对着围住秦明,黄信身边的二龙山喽啰,摆了摆手。 “如此,两位请便吧。” “嗯……?”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兵丁,真的散去了,‘霹雳火’秦明,却是不由一愣。 转头望着任充,满是愕然的冷声道。 “你真的……放我离开?” “怎么,总管有心上二龙山,坐一把交椅?如此正好,小可扫榻相迎。” “你……” 秦明发现,原本以为自己就很会呛人了,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豹子头’,说话更绝,几次三番,直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 不过,秦明的性子虽直,却也不是一根筋的愣头青。 他还有家眷在青州城内,如今,能够侥幸活命,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哪怕这种被人轻易放过的滋味,很不好受? 秦明也懂什么叫做‘机不可失’,不过性格使然,你叫秦明说几句软话,他也做不到。 直直的盯着任充半晌,秦明一言不发的,拾起被二龙山喽啰,丢在身边的狼牙棒,翻身上马,闷头便走。 “黄信代总管,谢过林义士大恩。林教头放心,只要有我黄信在青州一日,便保青州城,一日不犯二龙山。” 秦明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不过,好在还有黄信。 黄信可不是秦明,起身后,先对任充抱了抱拳,又对二龙山其他头领,拱了拱手,也不管其他人回不回礼,才不慌不忙的捡起丧门剑,翻身上马,紧随秦明而去。 ~~~~~~~ “老叔,你说……这二龙山的大王,真的……这么仁义?” 二龙山前面的一条官道上,两个担着担子的脚夫,正在行走。只见两人肩膀上的扁担,被压的弯弯的,不难看出,两人担子中的货物,可是不轻。 这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后生,一脸黝黑憨厚,看着身边一个年岁稍长的汉子,嘿嘿傻笑的问道。 “废话!俺说锁子,平日里,看你小子,也是个老实好后生。今日怎地了?刚刚那壶热茶,一碟子糕点,可是大半进了你小子的肚子。” “锁子,俺们做人可要把良心摆正,二龙山是不是仁义大王,你小子可要凭良心说话!” 听到这后生的话,那个与锁子一样,满脸黝黑的汉子,哼了一声,瞥了锁子一眼,没好气的哼道。 听了这汉子的话,锁子讪讪一笑,黝黑的脸上,生出了两片红云。 才下去的美妙滋味,不禁又涌上了心头。 香! 实在太香了! 锁子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了,像刚刚在二龙山酒店中,吃过的那碟子糕点,绝对是自己,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如果不是跟在自己老叔身边,只怕那一碟子糕点,都不够自己一个人吃哩。 “香!真是太香了!如果每日能吃到这样的香甜,就算死……也值了!嘿嘿……” 回味着刚刚的甜美,锁子忍不住的傻笑出声。 “放屁!甚他娘的死不死的,你少给老子说这吊丧的话!……” 听到锁子年纪轻轻,就整日的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老叔面色一沉,开口训斥道。 “如今有了这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在,俺们的日子才有些盼头,你小子再给俺念丧,当心老子的扁担。快走吧,再有五十里,把这些货物送到,咱俩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什么?还有五十里啊……” 第85章 官……官军? 锁子听到自家老叔的话,偷偷撇了撇嘴,不过没办法,这老叔可是自己的亲老叔,是自己的长辈,骂自己两句,自己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不过,当听说还有五十里路要赶,锁子的力气,一瞬间,泄了个精光。 “还有五十里路啊?俺不行了,俺没力气了……。” “你这小子……” 看着锁子,刚刚明明还四平八稳的步子,一下子变得跌跌撞撞,老叔也是一头黑线。 “……当心俺告诉你老子!” 听到老叔提到了自己的老爹,锁子脑海中,一根藤条慢慢的放大,不由身子一颤,紧忙挑好了担子。 没有办法,老叔只是嘴上吓唬,不过老爹是真打啊! 只是,想到还要有五十路要走,锁子肩上的担子,就是感觉越来越重。 “不行了,老叔,歇……歇一歇吧?” “俺说你小子,少来装……” 见锁子这小子,又来装模作样了,老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着眼,喝道。 “才在二龙山脚下,吃饱喝足。不过十几里的路,累个屁!要说你这小子,也是个享福的。原来这二龙山下,哪是俺们这些脚夫敢过的?” “那时候,老子送一次货,要比如今,多走上六十里的山路哩,也没见你这多的抱怨啊!” 锁子撇了撇嘴。 还要多走六十里的山路,这不是要命嘛? 这次自己第一次随老叔出来,挑担送货,就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不过,也正是这次出门,叫自己见识了传说中的二龙山,还有那二龙山酒店中,浓浓的热茶,以及那令人回味无穷的糕点。 尤其是那碟子糕点,白面混合着枣子,那种香甜,是锁子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娘嘞!若是每日都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老子都想上二龙山了。” 锁子感受着,嘴巴里残留的,那种粮食的特有的香气,不知不觉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放屁!……” 不过,听到锁子的话,老叔却是面色大变。 也不着急赶路了,收住脚步,横眉立眼的,对着锁子怒吼道。 “可不敢胡说哩!你要是再胡咧咧,下次老子,可不带你出来了!” 老叔是真的怕了! 别看那老叔,对着二龙山,一口一个仁义大王叫着。 可是,再仁义,那也是‘大王’啊! 那二龙山是个什么地方? 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窝子! 谁家好人不做,跑去做‘贼’? 虽说,现在自己村中,也有不少的后生,上了二龙山,不过,那些都是,实在吃不上饭,被逼的没了办法。 自己家,虽也算不上富裕,不过,温饱尚可。 如若,自己侄子跟自己出来一遭,转身去了二龙山‘投贼’,自己可没法和他爹娘交代。 “俺知道咧!” 见老叔一脸凝重,锁子也知道怕了,缩了缩脖子,目光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锁子服软了,不过,这小子刚刚给老叔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直到此时,老叔的心,总难安分。 长出一口气,老叔稳了稳心神,摇摇头道。 “少想些没用的,快点走吧,早点把货送到地方,兑了工钱,才是正理。” 两人说着,重新挑起了担子上路,只不过,话却比刚刚少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大道上突然震动,紧接着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官道上。 “老叔,是……是官军!不会是来征讨二龙山的吧?” 锁子年轻,眼神好,看到这队兵马,都是身穿皮甲的禁军,顿时失声叫道。 “不可能!……” 听到锁子的叫声,老叔想都没想的,开口道。 官府什么德行,百姓最是清楚。 想这二龙山,如今兵强马壮,官府哪敢轻易招惹? “真的……” 见老叔不信自己,锁子不禁有些着急。 不过,这时,随着大队人马走近,老叔也看了出来,不由面色大变。 急忙一拉锁子,二人退到了一边。 无论是哪里来的官军,这些老爷们,也不是自己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两个人立在路边,垂着头,直到大部队通过,才敢稍有动作。 “怎么样,俺就说是官军吧?看样子,真是去征讨二龙山的。俺娘嘞,那以后,二龙山的糕点,俺还能不能……” 锁子挥手扇了扇,眼前浮起的灰尘,看着官军行进的方向,低声自语着。 “哎呦!……” 只不过,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老叔,在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老叔,你做甚?” “胡咧咧个甚?甚的官军?那是二龙山的人马!” “啊?……” 听到老叔的话,锁子傻眼了。 这……这是二龙山的‘贼寇’,怎地看上去,比他娘的官军还威风? “错不了!……” 这时,老叔却是咧嘴,看着军马消失的方向,呵呵一笑。 “你小子知道个甚!刚刚那队人马中,常在山脚酒店的那位‘大王’,就在里面,错不了,错不了的……” “砰砰……” 正被老叔提起的‘大王’,‘操刀鬼’曹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皮甲,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不错! 这皮甲不错! 轻便不说,防御力也是不错,是个好东西。 跟在曹正身边的‘鼓上蚤’,也是装模作样的,套了件皮甲在身上。 只不过,与曹正不同。 身穿皮甲的时迁,却好像长了虱子一般,浑身的不自在。 抓着皮甲一通摆弄,时迁好似才好受了一些,转头望着曹正,嘿嘿一笑。 “曹正哥哥,这次下山攻打寿光县,山寨可是发了好大的利市,回山后,就到元旦了。这次哥哥可不敢小气了,酒肉可要管够啊。” “好你个‘鼓上蚤’,……” 听到时迁的话,曹正微微一笑,摇头道。 “哪次酒肉亏你了?好,这次回山,俺亲自杀头牛给你,你要吃不下,当心俺饶不了你。” “哎啊,曹正哥哥,俺错了,饶命啊……” 听到曹正要自己吃下一整头的牛,时迁紧忙开口求饶。 众人都笑。 一队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二龙山酒店。 “小生…………” 第86章 风流债 话说二龙山人马大胜而归,路上遇到不少驻足观看的百姓,众人也不以为意,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二龙山脚下酒店前。 就在队伍停下脚步时,酒店门前,突然一人跃众而出,直到任充马前,躬身施礼。 “小生,见过林教头!” 任充一愣,勒住战马,仔细打量,只见此人,道服裁棕叶,云冠剪鹿皮。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是个三十几岁,风度翩翩的先生。 “敢问先生大名?找小可何事?” 任充不敢托大,甩蹬下马,看着此人,开口问道。 “小生朱武……” “什么!朱武?……” 听到这人的话,任充忍不住神色一震。 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等着‘九纹龙’史进来投。 谁知道,史进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少华山的大寨主,‘神机军师’朱武。 也不知这少华山,这是又整的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朱武身为少华山的大寨主,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如今亲自赶来二龙山,任充也不好失了礼数,紧忙拱手施礼道。 “原来是少华山的‘神机军师’当面,小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了。前些时日,小可有幸遇过,贵寨的‘九纹龙’史进兄弟。” 朱武躬身还礼,随后苦涩一笑。 “小生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大郎而来。” “嗯……?”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任充紧忙将朱武,让到了酒店中。 两人坐定,自有酒店的伙计,送上热茶。 “先生喝口热茶,慢慢讲。” 任充给朱武倒了一杯茶,开口道。 朱武道谢后,点了点头,道。 “小生此次前来,是来求援的,史大郎,被华州拿住了。” “嗯?……”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记忆中,这‘九纹龙’史进,命中确有此一难。 不过,那是以后,北京大名府画匠王义的女儿,被华州太守贺广年强纳为妾,又把王义刺配远恶军州,被史进碰到。 史进救下王义后,热血属性发作,跑到府里去刺杀贺广年,失手被拿。 可是,现在时间还早,想那画匠王义,此时尚未去往西岳华山金山圣帝庙,这史大郎,怎地先一步被下了大牢? “史大朗……” “洒家那大郎兄弟,怎地了?” 就在任充开口,想问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一脸急色的鲁智深,径直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山士奇,唐斌几人。 “师兄莫急。朱军师正要说起……” 眼见鲁智深一脸急色,任充知他是个性急之人,定是知晓了史大朗之事,心中焦急,连忙起身相拦。 给鲁智深,山士奇几人,做了介绍后,众人落座,朱武才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史进在华州城中,与一个院子里的娼妓,唤做‘金如意’的,往来情熟,打得火热。 这次外出多日,史进又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自是心中挂念娇人。 返回华州后,便先去了华州,找这个‘金如意’厮混。 也不知哪里走了消息,被华州知他是少华山的贼寇,差人拿了。 消息传出,朱武知道自己的少华山,寨小兵寡,自己与‘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又无十分本事,唯恐误了史进,这才赶来二龙山,寻求帮助。 任充听完朱武的话,心中也是忍不住的,苦笑连连。 要说史进这汉,因为娼妓之事,陷在华州城,任充可是一点也不觉意外。 想当初,史大郎才上梁山,便与东平府中的‘李瑞兰’,往来情熟,交往甚密。 想那华州城是史进的老家,有个相好的‘金如意’,倒也算不得什么。 自古,姐儿爱的无非就是钱,俏,两种。 偏偏,富家子弟出身的‘九纹龙’史进,这两样都不缺,风流一些,也属正常。 只是,从来都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你指望这些卖身卖笑,最懂逢场作戏之辈,生出真的情义,却也是难得。 不过,让任充颇为意外的是,史进出了事,朱武竟然能够,想到来找二龙山帮忙。 要知道,在原本轨迹中,史进几乎是出过一模一样的事,可是那个时候,朱武可是完全没有,找声名大振的梁山泊,帮忙的想法。 看来史进说的不错,在朱武心里,自己这二龙山要比梁山泊,好上不少。 “哼!俺那史家兄弟,性命都要送了,你却还在这里鸟说!华州太守那撮鸟,胆敢如此无礼,洒家这便赶去华州,结果了那厮!” 鲁智深听完朱武的话,佛眼圆睁,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抓住禅杖,便要向外走。 “不可!……” ‘神机军师’朱武可能也没想到,鲁智深这位大师父,竟然如此急脾气。 见鲁智深起身就走,急忙开口叫道。 只是,面对朱武的叫声,鲁智深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师兄稍候……” 好在,在朱武声后,任充也开口叫道。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才停下了脚步。 “师兄便是杀了贺太守,又如何救的出史大朗?” 任充看着鲁智深,摇头一笑,道。 “这……” 鲁智深只是真性情,却也并非鲁莽之人,听了任充的话,面色一凛,转身又坐了下来。 “那便出兵,直接打破他那鸟城子,救出大郎兄弟!” “不可,不可……” 听到鲁智深的话,朱武更是慌了神。 他就怕二龙山刚刚打破了寿光县,任充正是心高气傲之时,意气用事,真的出兵攻打华州城,急声道。 “诸位哥哥不知,华州是个大郡,城郭广阔,壕沟深远,急切难打。强攻,实属不智啊。” “先生所言甚是……” 好在,朱武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急色的朱武,笑道。 “若依先生之计,此事当如何处置?” 第87章 贪财更惜命 元宵佳节,上元夜。 华州城中,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把整个华州城,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小弟无状,却累哥哥,佳节不得休闲,罪过,罪过!” 一处酒楼中,‘神机军师’朱武,见任充驻足在阁楼上,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久久失神,忍不住开口道。 任充闻言,收回目光,摇头一笑。 “先生说笑了,小可不过是见,城中热闹,一时想事失神罢了,倒叫先生笑话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听任充说起正事,朱武也忙收敛心神,道。 “哥哥放心,小弟已使人去请了。这宋孔目乃是太守贺广年的心腹,为人最是贪婪。” “哈哈,贪婪好啊,如若他不贪,咱们还找不上他了。”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哈哈一笑。 “谁来找我……?” 便在此时,酒阁外脚步声响起,任充,朱武二人相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随着酒阁的帘子挑起,在酒保的引领下,一个身着锦袍,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满脸富态的胖子,径直走了进来。 “二位何人?” 待酒保出去后,宋孔目看着酒阁中,神态打扮各异的两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这两人不是华州城的人物! 宋孔目在华州混迹数十年,华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有印象。 不过,如今酒阁中这二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如若是这城中人物,自己不可能没有印象。 “尊驾便是宋孔目,快请里面拜茶。” 见这宋孔目虽进了酒阁,却是一脸警惕,任充也未起身,只是摆了摆手,客气道。 宋孔目眉头更紧,盯着任充,低声道。 “官人是何人?因何找宋某?” “呵呵,在这华州城内,宋孔目何需如此谨慎,先请入座详叙。” “嗯……” 听了任充的话,宋孔目面色一凛,不过,随后摇了摇头,也笑了。 两步走到酒桌前,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小人已然入座,官人何事,但说无妨。” “宋孔目也是个爽快人,如此,小可也不隐瞒了。小可二人此番相请,是有一事劳烦宋孔目。” 任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给宋孔目倒了杯酒。 原来,是求自己办事的! 听到任充的话,宋孔目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在他这个位置,每天来求他的人,不知多少,对于这些,宋孔目早已驾轻就熟了。 大大咧咧的抓起酒杯,喝了一口压惊酒,放下酒杯后,宋孔目看着任充,嘿嘿一笑。 “这个事……不好办啊。” 根本不用问什么事,反正什么事,在宋大孔目这里,都他娘的有些不好办。 “小可也知此事难办,才求到了孔目头上。还望孔目见小可一片赤心,帮忙则个。” 任充一笑,对着身旁的朱武,使了个眼色。 朱武会意,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放在了酒桌上。 看到这两锭,在灯光下闪着银光,足足能有百两的银锭,宋孔目的眼中,精光闪闪,连带着一张胖脸,都乐出了花。 “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 任充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不知官人,所为何事?” 好不容易,从银子上收回了目光,宋孔目才想起来正事。 “小可听闻,前些时日,城中擒住了一个少华山的贼寇……” “你……你到底是何人?” 看着满脸笑意的任充,宋孔目却好似被蝎子叮到了一般,‘噌’的一声,跳起身来,惊声失叫。 要说宋孔目贪财不假,不过更是惜命。 想那一个月前,擒拿住的贼寇,自己都已承认了,自己反贼的身份。 此刻,有人为他而来,其身份,不用想也知道。 也多亏了宋孔目,身在府衙多年,真真见过几次大场面,否则,只怕早就惊声出声了。 任充见宋孔目,虽是满面惊恐,却依旧没有失控大叫,好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可……林冲。” “林冲……林冲……林……什么!……是……是你!……” 宋孔目听着这个名字,只觉耳熟,想了片刻,才一脸惊恐的望着任充,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其实,这倒也不怪宋孔目。 虽然如今二龙山名声大振,不过,青州距离华州太远了。 二龙山闹的再凶,也关不到华州屁事。 所以,无论是二龙山,还是林冲的事,宋孔目只当作故事,当作传闻来听。 不过,当终有一日,传闻中的主人公,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宋孔目只觉得胆战心惊。 没有办法。 毕竟,传闻中,二龙山专杀那些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恶霸,以及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而很不巧的是,这两样,自己好像都有涉猎。 宋孔目直觉,自己的天塌了! “小人……小人不知林……林大王驾到,失……失礼了……” 宋孔目双股打颤,白着脸,露出了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对着任充,勉强的拱了拱手。 “怎么,宋孔目不想擒住,小可这个匪酋?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 任充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看着宋孔目,颇有些诱惑的说道。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大王……大王说笑了。” 宋孔目的冷汗,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奶奶的! 擒住林冲这个二龙山的贼首,诱惑不可谓不大。 不过,宋孔目却知道,这个诱惑,却是个致命的诱惑。 虽然对于民间传闻,二龙山大王林冲,懂呼风唤雨,会变化之术,身高八丈,青面獠牙,一口就能吃掉五个贪官的神话,宋孔目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传闻虽不可全信。 不过,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头,可不是神话。 虽然宋孔目是个文吏,不是很清楚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分量,不过,他也知道,无论任充本事大小,反正杀死自己这么一个蠢胖之人,轻而易举。 况且,那二龙山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前两日,又有消息传来,二龙山攻破了寿光县,大破了青州官军。 似二龙山这等,有能力攻州破府的亡命之徒,宋孔目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怎敢招惹? 第88章 见钱眼开 见宋孔目虽是一脸惊恐,却丝毫不敢,有所异动,朱武对任充,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千里迢迢,去找二龙山的原因。 虽然,他那少华山也是一股势力,不过,名声不显,恐怕很难震慑住华州城的宵小。 稍有不慎,只怕史进救不出来,自己这少华山,还要折在里面。 而二龙山不同,如今的二龙山,威名赫赫,足以震慑住,华州城中,似宋孔目这样的贪婪小吏。 “宋孔目请坐,我等好好说一说,史大朗之事。” 见任充似乎没了,和宋孔目说话的兴趣,朱武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把那两锭银子,向宋孔目面前推了推,道。 宋孔目快哭了。 自己在这华州孔目位置上,十数年,所收打点孝敬不知凡几,不过,像今天这般,不情愿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非是小人不尽心,实在是……是那位大王,自己已经认罪画押,小吏位卑职微,实难……实难……” 宋孔目苦着脸,看着朱武,欲言又止,心中也是有苦自知。 好家伙! 就现在大牢中羁押的那位‘好汉’,端的是太好汉了。 被拿住后,不用打,不用问,自己就把自己的底细,抖了个一清二楚。 如今,案宗已经摆在了,太守相公的公案上。 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卑微小吏了,就是府衙中那些相公老爷们,也不敢私改案宗啊! “哼!某也不瞒你,我等今番到此,全为史进而来。如若能留得史进性命在世,佛眼相视,不忘大德。但有半米儿差错,这华州城留不留得,林某不知,不过……,林某担保,你宋家,无老无幼,尽数不留!” 眼见宋孔目一番推辞,正在喝酒的任充,猛地把脸一沉,低声哼道。 “我……” 宋孔目心下一沉。 任充的话,他信! 不信不行啊! 这些都是什么人? 是真正刀尖舔血,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亡命之徒。 惹恼了这些个凶人,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保证鸡犬不留。 可是…… 宋孔目还要诉苦,不过,任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朱武点了点,二人起身。 “话已说到,如何处置,宋孔目自己思量,林某告辞。这桌酒席,钱已会过,宋孔目请自便。” 说罢,任充对着酒阁的窗户,摆了摆手。 宋孔目只见,窗外突地一道黑影闪过,快若流星,如若不是任充早有动作,只怕自己根本注意不到。 宋孔目心下大惊。 这样的身手,如若夜中潜入自己家,自己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不敢再想了…… 宋孔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林……” 转头望向任充,才要开口。 只可惜,任充根本理都不理他,已经扭头出了酒阁。 一旁的朱武,也是对着宋孔目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也走了出去。 “我……哎!……” 宋孔目面色一垮,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可是宋孔目的心,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个时候,有心吃喝啊? 看着酒桌上那两个银光闪闪的银锭,宋孔目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这银子……似乎也不那么可爱了。 “哎……哎……” 唉声叹气半晌,宋孔目除了想死的心,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耳听着酒楼外面人声鼎沸,宋孔目双目含泪,一口喝了自己面前杯子中的酒,把那两锭银子,揣入怀中,失魂落魄的出了酒店。 今天是上元节,大街上都是游玩的行人,很是热闹。 不过,现在的宋孔目,可无心留意这些。 脑子里空荡荡的,宋孔目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 “宋庄,你这个腌臢混沌!今日上元佳节,你这厮还夜不归宿,又不知,去爬了哪个婊子的肚皮!老娘……” 才进大门,就听正厅中,一声声咒骂传出,哪怕宋孔目心中烦闷,听到这熟悉的喝骂,也是嘴角抽动不已。 阴沉着脸,进了正厅。 只见自家正厅中,灯火通明,下人使女站立两排。 大厅中,好大的一张饭桌,上面满是美味佳肴。 只可惜,如此环境,却无半点欢庆之色。 饭桌前,一个衣着华丽,头上黄烘烘的插了一头钗环,脸上搽一脸胭脂铅粉,体态发福的中年妇人,正在破口大骂。 大厅两旁的下人使女,一个个低头垂目,噤若寒蝉。 “宋庄,你这厮还有脸回来!老娘……” 眼见宋孔目回来了,那妇人面色狰狞,横眉立目,开口就要喝骂。 “闭嘴!……” 宋孔目此时,本就被任充搞的焦头烂额,心中烦闷不已,哪里还想与这妇人废话,不等妇人说出什么,厉声断喝。 “什么……” 你别说,宋孔目这一强横,倒是把那撒泼的妇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宋孔目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成就,还多亏了自己浑家娘家的帮助。 所以,这些年,这恶妇人虽然总是撒泼耍混,不过,宋孔目则是能忍便忍。 可是今日不同,宋孔目心中六神无主,惊恐异常,哪里还有闲心,听这妇人叫唤。 “反了天了!你……” 那妇人强势惯了,怎会受这窝囊气,顿时怒火攻心,一指宋孔目,便要撒泼。 只不过,看到自家男人那张,面无血色,冷汗淋漓的脸,到了嘴边的喝骂,又被妇人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当家的……,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这妇人也不傻,知道宋孔目,才是这个家中的顶梁柱。 自己家这个死鬼,虽然平日里,经常出去鬼混,不过像今天这样狼狈,可是第一次。 妇人慌了神,也无心撒泼了。 “哎……” 宋孔目叹了口气,皱着眉,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厅上的下人。 随后,从怀中把朱武送来的两锭银子,掏了出来,丢在了饭桌上。 “银子!……” 和自己相公一样,这妇人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看到在桌子上乱滚的银子,惊叫一声,扑身上去,一把将银锭,抓在怀里。 “哈哈,夫君…………” 第89章 ‘贤内助\\\’ 把银子抓在手里,妇人眉开眼笑。 “夫君,是妾身错怪你了。上元夜,夫君还有公务要忙,真是辛苦了。来,妾身这便叫他们,把酒菜热一热,我陪夫君,好好吃上两杯。” “吃?吃个屁!祸事了……” 听到妇人的话,宋孔目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怒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 “这是……怎么了?” 妇人看了看自家丈夫,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 银子就是银子,做不得假。 这个自己最熟悉,五十两一个,错不了的。 怎地自己丈夫,赚来了一百两银子,全无半点喜色不说,还是一脸的要死模样? “你道这银子,是哪个的?” “哪个?这不是咱家的银子吗?” 听了宋孔目的话,妇人一脸的不解。 管他谁的银子,到了自己手中,这银子便姓了宋! 看到自家婆娘,直到现在,一颗心思还全在银子上面。 家有这样的‘贤内助’,宋孔目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个妇人啊……,二龙山你可曾听闻过,那‘豹子头’林冲,你可曾听闻过?” “哼!官人少要看不起人,如今二龙山贼人势大,妾身怎会不知道。” 妇人此时的目光,都在手中的银锭上了,听了宋孔目的话,眼都没抬,便撇了撇嘴,回道。 “哼!知道便好!你手中的银子,便是那‘豹子头’林冲,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什么……?啪……啪……” 听到宋孔目的话,妇人身子一颤,紧接着两声脆响,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掉落在地。 “林……林冲……,可是……可是……那个林冲?……” 妇人抬头,本就被胭脂铅粉,搽的白团团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那林冲是谁?妇人岂会不知。 那是贼! 那是杀人不眨眼,反叛朝廷,打州破府的反贼! 宋孔目苦笑的点了点头。 “你个腌臢货,掉进钱眼里了,这种银子……你也敢收?” 妇人傻了! 站起身来,满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感觉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疯了,这么烫手的银子,他也敢拿? “放屁!……” 听到自家婆娘的话,宋孔目抬头,双目通红的盯着妇人,满脸狰狞的,恶狠狠的吼道。 “老子要是不拿,今晚你就看不到老子了!” 妇人眼角抽动。 她倒是忘了,面对林冲这等反贼,自己丈夫这个孔目身份,确实有点不够看。 “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妇人也没了主意,看着宋孔目,愣愣的道。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老子要是知道如何是好,还会如此心烦!都怪‘春风楼’的那个婊子,如若不是她,老子何至于如此?……” “春风楼……?” 听到宋孔目的话,那妇人眼珠一转。 “官人是说,那林冲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个,在‘春风楼’中拿住的贼寇?” 显然这妇人也知史进之事,听闻丈夫提及春风楼,立马想到此节,开口道。 宋孔目点了点头。 “却不是为了那厮!不过,那厮已然招供,如今案宗就押在相公的大堂上,想要翻案,怎能使得啊?” “翻案?什么,林冲来此,竟然是想为那贼翻案?” 妇人也是皱了皱眉头。 从来没有听说,已经断下的案子,还有翻案的可能。 这反贼,只怕也是想盲了心。 “那倒没有……” 听到妇人的话,宋孔目摇了摇头。 “他们只要留住那史进一命,其余……,倒是没说什么。” 宋孔目想了想,当时任充,朱武两个,确实没有多说什么,才轻声说道。 “哎,原来如此!老娘险些被你这腌臢货吓死。” 听到宋孔目的话,他那婆娘仿佛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宋孔目,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知晓个甚!如今那史进已经伏案画押,如何活命?” “我看你是,做这个孔目做傻了!……” 听到宋孔目的抱怨,妇人撇了撇嘴,不屑道。 “咱们这华州府,上到太守相公,下到牢中小卒,哪个不是好利之徒?见了贿赂,自会周全那贼寇的性命。” “这一百两银子若是不够,咱们便添,哼!老娘还就不信了,喂不饱这些恶狼!只要这厮们接了贿赂,想那贼人,必是性命无忧。” “只要将那厮囫囵提配将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他二龙山贼寇,与咱们无甚相干!” “对啊!……” 听了自家婆娘得话,宋孔目眼睛大亮,点了点头,道。 “妙!妙啊!夫人真乃女中诸葛!此计可行,此计可行!只不过,这钱财……” 想到这华州上下,虽都是好利之徒,不过,这些人也是饕餮巨口,想要周全了史进性命,只怕花费不菲。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宋孔目便忍不住一阵的肉痛。 “我说你个死抠门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愧是一被窝睡的人,宋孔目神色一变,妇人已经知道,这厮定是舍不得家中那些银钱,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埋怨道。 宋孔目摇头一笑。 “也罢!就当破财免灾了。” 说罢,抓起地上的一锭银子,起身向外便走。 “你做甚?今日是上元夜,就算要打点,也要明日再去啊!” 见宋孔目如此匆忙,妇人急忙出声说道。 “妇道人家知道个甚?大牢中的那些狱卒,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那史进被捉,没人帮忙打点,这些狱卒指不定怎么调理他呢。” “直娘贼!要是被这些混蛋,把那史进玩死了,老子可就跟着做了糊涂鬼!不行,不将这些饿鬼打点饱了,老子的心,实在难安。” “这样,老子先去趟大牢,打理清楚,再回来,喂饱你个浪蹄子!” “呸!……” 听到宋孔目说的放荡,妇人搽满烟粉的老脸,难得一红,狠狠的朝门外啐了一口,不过,心情却好了很多。 第90章 一丝善念 “我……不行了!歇……歇……” 走出华州城十四五里,史进实在撑不住了,一头倒在了一棵大树下。 要说史进也是个铁打的汉子,原本不至于如此,不过,这些时日,在大牢中本就受了不少酷刑,今日又有杖疮在身。 这十四五里路,又是滴水未进,能坚持到现在,体力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你这厮,还敢装蒜!……” 见史进倒在了树下,两个押解公人中,年岁轻一些的张虎,顿时横眉立目,开口骂道。 “娘的!老爷们也是晦气,偏偏撞到你这等穷鬼!沙门岛往回六千里有余,费多少盘缠?你又没一文,叫我们如何摆布?” 可能是越想越气,只骂,张虎还觉不解气,上前一脚,踹在了史进身上。 “起来,给老爷赶路!要睡,到了沙门岛,有你睡的时候!” 其实这两个押解公人,赵龙,张虎,心中都清楚,这犯人到了沙门岛,基本上也和判了死刑,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沙门岛是什么地方?说是人间地狱,也是毫不夸张。 到了沙门岛,想‘睡觉’,确实有大把的时间。 “水……水……” 也许是被张虎踢疼了,史进翻了个身,声音虚弱的叫道。 “还要喝水,爷爷这里有尿,你要不要?” 如今元宵节才过,自己就被遣了趟苦差,又没半点好处,张虎心中正是烦躁之时,听到史进这个穷鬼,还要喝水,顿时心头火起,举起水火棍,便要打。 “兄弟!……” 好在一旁的赵龙,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拦住张虎,微微摇了摇头。 “这厮也是个苦命人,兄弟何必与他计较。给他喂些水,咱们也好快些赶路。” “给他喂水?一个穷鬼囚徒,也要老爷服侍?呸!让他去死!他死了,老爷也免得,赶这六千里路的苦了!” 听了赵龙的话,张虎虽然忿忿不平的放下了水火棍,不过,一口口水啐到了史进身边,一扭头,坐到了一旁。 赵龙摇了摇头。 从身上取下水壶,凑到史进身边,给史进喂了几口水。 “多……多谢……” 几口水下肚,史进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看着赵龙点了点头,轻声道。 赵龙一笑。 “哎!你也是个苦人,歇一歇吧,歇好了,再赶路。” “哥哥……” 听了赵龙的话,史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闭目养神,不过,张虎却不干了,紧忙睁眼,便要说什么。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是势利。 押送的犯人,如若有钱,便是把你当作大爷服侍,一路上,你说要行便行,要歇便歇,端茶倒水,全不在话下。 不过,如若你要没钱,嘿嘿,那就说不得了,即使到了配地,囚犯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史进,就是个穷鬼反贼,自己哥俩个,没得过这厮半点孝敬,此刻见赵龙竟然如此对他,张虎自是不愿。 只不过,张虎才一开口,就被赵龙微微摇头,阻止了。 “哼!……” 张虎冷哼一声,虽是心中不愿,不过,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的闭上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那赵龙的年岁比自己大,自己刚做公差时,赵龙没少帮助自己。 为了这点小事,张虎也不愿和赵龙间隙。 见张虎一副小孩子脾气,赵龙也是无奈一笑。 转身坐到了史进的另一边,靠在了一棵大树上。 赵龙比张虎的年岁大上一些,经历的事多了,做事自然也更沉稳一些。 在被派到这趟差事前,赵龙便在衙门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有人在为这个反贼,上下打点。 虽然以赵龙的身份,具体情况,肯定接触不到。 不过,身为老公人的赵龙,却知道,似史进这等绿林好汉,江湖中的朋友最多。 此去沙门岛,千里迢迢,一路穷山恶水,哪个知晓半路上,会遇到什么事? 不去过分苛求史进,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洒家在林子里, 听你多时了,你这撮鸟,还算有些良心。” 就在赵龙,才要闭目休息一会儿时,只听松树后面,雷鸣似的一声,跳出了一个胖大和尚。 赵龙,张虎两人大惊,急忙起身,抓起水火棍,紧张的盯着,这个莫名出现的大和尚。 鲁智深哈哈一笑,手中那条铁禅杖抡起,只听‘轰’的一声,一棵碗口粗细的松树,被鲁智深一杖,其根打断。 赵龙,张虎傻眼了,手中水火棍滑落。 自己肉体凡胎的,可远没有这棵松树结实,要是挨上一禅杖,还不成了肉泥? “二位请回吧……” 就在赵龙二人心惊胆战之时,松树后又转出了任充等人,看着赵龙,张虎,任充摇头道。 “如若贺广年那厮问起,汝便说,林冲受他厚礼,来日必报!” “林……林冲……” 听到任充的话,赵龙,张虎两个,浑身一抖,好险没瘫倒在地。 做他们这等押解公人的,于各地的强人出没处,最是了然于胸。 如今大名鼎鼎,声名鹊起的二龙山,这二人又如何不知? 听闻是林冲亲自前来,两人双股打颤,面色惨白。 “你们两个撮鸟,还不走?那便不要走了!……” 鲁智深是个急脾气的,见赵龙,张虎这两个,似是傻了,顿觉不耐烦,抡起禅杖便打。 俺的娘嘞! 赵龙两个,可知这大和尚的厉害,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抱头就跑。 鲁智深哈哈大笑。 这也就是赵龙的一丝善念,救了自己二人的性命。 如若这赵龙,张虎两人与那董超,薛霸一般,此时,只怕早就去了地府报到。 ~~~~~~~ 一月天气,元宵已过,天气渐渐回暖,正午时光,阳光撒在大地上,空气中没了寒冬的凛冽,多了一丝温暖。 官道上,行来一队人马,排列整齐,足足六七百人,旌旗似火,戈戟如麻。 队伍中引军红旗上,书了四个大字‘捕盗剿匪’。 “哥哥…………” 第91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哥哥,大队已到了徐州境内……” ‘神机军师’朱武,也是一身戎装,乘着战马,四处打量了一番,骤马到了任充身边,轻声道。 “是啊……”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多亏了先生,把少华山人马,乔装成缉捕匪盗的官军,一路上,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朱武摇头一笑,谦虚道。 “小聪明罢了,也是沿途各处,官贪将怠,玩忽职守,无人认真盘查,被小弟捡了个便宜,当不得哥哥夸奖。” “小聪明嘛?……” 听到朱武自谦的话,任充微微摇了摇头。 要说起‘神机军师’朱武,可能算得上是,梁山‘好汉’中,最憋屈的一位了。 明明在梁山泊体系中,做着和‘智多星’吴用,一样的军师工作。 甚至在行军打仗方面,熟识阵法的朱武,要比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吴用,强上不少。 不过,和位高权重,排名老三,属于梁山体系中,最高一层领导者的,军师吴用相比,朱武的地位,就叫人感觉很是尴尬了。 排名三十七,‘地魁星’,七十二地煞之首。 虽说都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不过在任充看来,这就是一句屁话! 鸡头再高,还是鸡,凤尾再低,也为凤。 地煞就是地煞,与天罡差距明显,这点从以后诏安后,朝廷给出的封赏,也可见一斑。 最可笑的是,宋江这厮,为了堵住兄弟们的嘴,还费尽心思的,弄出了一个‘同参赞军务头领’的职位,应付朱武。 可能,这也是宋江看出,朱武与自己终不是一路人,似朱武这样的人,弃之可惜,用之不放心,只能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 不过,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任充发现,‘神机军师’朱武,确实是个有大才的人。 不仅广有谋略,而且做事沉稳,条理分明。 小小的少华山,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固若金汤。 “哥哥……” 见任充陷入了沉思,朱武望了几眼,张了张嘴,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 “不知哥哥,今后……如何打算?” “嗯……” 任充正在想着梁山泊的事,突然听闻朱武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忍不住一愣。 转头看向朱武,那张满是小心的脸,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禁摇头一笑。 朱武与史进,陈达,杨春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汉子不同。 朱武是个有思想的人,看来这个问题,已经压在朱武心中很久了,今日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问了出来。 “先生,可有高见?” 任充并未回答朱武的问题,反而是呵呵一笑,反问道。 朱武神色一变,不过,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沉吟片刻,语气有些迟疑道。 “招……招安……?” “招安?呵呵……” 见朱武一脸的言辞闪烁,任充怎会不知,他说的未必是心里话,摇头一笑。 “怎么,小生可曾说错了?” 见任充只是摇头发笑,朱武也是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反正如今话已经说开了,相比刚刚,朱武反而少了些局促,多了些自然。 “先生以为,朝廷招安是条出路?” “哥哥以为不是?哥哥一身本事,但能受了朝廷招安,日后去了边上,一刀一枪,也好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 “招安……?留名……?” 听到朱武为了试探自己,连宋江宋黑子的话,都搬出来了,任充只能摇头一笑。 招安……? 自从先皇招安了十节度使,本朝道君皇帝,从未下过招安的旨意。 虽然任充心中清楚,只怕在不久的将来,道君皇帝这份坚持,就会被打破。 不过,朝廷招安真的好嘛? 恐怕未必啊! 自己这些做过反贼的,在那昏君奸臣眼中,终究是贼。 即便招安了,也不过是昏君奸臣手中的夜壶。 用时痛快,痛快过后,只怕就要嫌恶心,迫不及待的甩掉了。 梁山泊宋江,就是前车之鉴。 “如今,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以致天下大乱。先生以为,招安是条良策?” 听到任充的话,朱武原本凝重的脸上,闪过一抹光彩,突然很是正色的,对着任充,抱了抱拳,沉声道。 “小弟孟浪了。小弟朱武,愿随哥哥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如今不就是了。怎么,先生对二龙山,还有二心不成?哈哈……” 任充闻言,看了一眼朱武,哈哈大笑。 “也是……” 朱武一愣,摇摇头也笑。 笑过一阵,任充看向朱武,看似不经意间的说了一句。 “小可,还要向先生请教。” 朱武闻言,似乎明白任充话中的意思,也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郑重道。 “以小弟拙见,无非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任充点了点头。 朱升给朱元璋的提出来的九字方针,也正是依靠这九字方针,才使朱元璋,从真正开局一个碗的天崩开局,成了元末群雄的最终赢家。 只是…… 二龙山太小了,小到只能承载,自己作为山贼的梦想。 如若自己还想发展下去,打下一片根据地,迫在眉睫。 “哥哥……” 就在任充听了朱武的话,陷入沉思之时,‘九纹龙’史进,打马追了上来。 “兄弟,不好好休息,怎地又跑了出来?” 看到史进,任充笑了笑。 晃了晃脑袋,暂时不去想那以后的事,毕竟,如今自己才刚刚开始,还有时间,不急,不急的。 “哈哈,哥哥,这几日总在马车上,身子都软了,趁着今日天气好,小弟也出来晒晒太阳。” 史进乘在马上,虽然身子还稍稍有些偏斜,不过,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看样子,状态不知比前些时日,好上了多少。 “你啊……”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朱武两人都笑。 “‘豹子头’林冲?……” 就在大军行进之时,只见远远的山坡下,转出一人来,手中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见了任充,那人忽地面色一喜,叫了一声。 第92章 水浒幸运星 任充几人大惊。 转目望去,见山坡下小径边,立着一个大汉。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 任充几人互视一眼,都从各自神色看出了疑惑。 任充皱了皱眉,见此人一副江湖打扮,不敢怠慢,打马到了近前,甩蹬下马,抱拳施礼道。 “壮士素不曾拜识,如何呼唤小可?” “真的是林教头!” 那汉听了任充之言,慌地撇了枪,纳身便拜。 任充虽不识此汉,不过也知,这人定是江湖中人,紧忙上前相搀。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小弟姓杨,名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小弟做‘锦豹子’杨林。” “只因三年前,小弟在东京汴梁,曾有幸,远远见识过教头风采。不想今日在此得拜,正是天幸,天幸啊!” ‘锦豹子’杨林,看着任充也是一脸的兴奋。 要说起‘豹子头’林冲的大名,如今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似他这般,没个正经营生,只能在江湖上游走的汉子,能见到任充,自是兴奋不已。 “‘锦豹子’杨林……” 听了杨林的自报家门,任充也是面色一震。 梁山泊排名五十一的‘地暗星’‘锦豹子’杨林,任充怎会不知道? 要说起这‘地暗星’杨林与‘天暗星’杨志,绝对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青面兽’杨志,是水浒第一的倒霉蛋,那这位杨林,绝对就是——水浒中,掌管幸运的神了。 这位‘锦豹子’,自上了梁山以后,便如被‘幸运之神’附体了一般。 攻打祝家庄时,‘锦豹子’是第一个失陷被擒的梁山好汉,不过,这汉却是屁事没有,祝家庄被破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好汉一条。 剩下的无论是北地买马被劫,亦或是梁山招安后,随军征辽,攻破玉田县时,孤军深入,只要有他在,总能化险为夷,安全无事。 更难得的是,梁山泊平定方腊后,在杭州,包括杨林在内,一下子六个人感染了瘟疫。 最后,连同看护病人的‘笑面虎’朱富,都未能幸免,一命呜呼了。 偏偏又是杨林,活蹦乱跳的痊愈了,还与老友裴宣,隐居饮马川,落了个善终。 就这汉子的运气,怎是一个‘幸运’,可以形容的! 再有这位‘锦豹子’,还是个谨慎的汉子。 原本轨迹中,杨林在江湖中游荡,碰到了回乡的公孙胜,为他写了一封书信,叫他去投梁山。 只是这汉,一生谨慎,唯恐公孙胜的书信,份量不够,便一直不敢擅进。 直到遇到了,去蓟州打探消息的宋江心腹戴宗,杨林才总算抱住了这条大腿,与戴宗一同,上了梁山。 “久仰,久仰。兄弟在此,欲意何往?” 任充看着杨林,眼中也是精光闪现。 现在,自己的二龙山,正是缺人之际,尤其是像杨林这般,头脑灵活,做事周全,通晓人情世故的伶俐之人。 实话实说,对于‘锦豹子’杨林,任充还是有些想法的。 “小弟居无定所,只在江湖上乱闯。” 杨林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兄弟可曾愿往二龙山,坐一把交椅?” 任充一笑。 “真的……?” 杨林面色一震,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任充。 愿意!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啊? 似杨林这等江湖人,说好听的,是江湖历练,说不好听的,就是四处流浪。 如今的二龙山,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能够从一个浪迹江湖的流浪汉,一举成为二龙山的在职员工,傻子才不愿意呢? “小弟愿意!” “好!能得兄弟看重,弊寨蓬荜生辉!” ~~~~~~~ “直娘贼!……滚!……都滚!……” 独龙冈,祝家庄的后宅中,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三公子祝彪的怒吼声。 自从在扈家庄,祝彪被任充教训一通后,本就性格暴躁乖张的祝彪,性情更是残暴,越发的叫人琢磨不透了。 以至于,祝彪院子中伺候的下人使女,这些日子,大气都不敢喘,即便这样,这一个多月来,从祝彪院子中,抬出去的尸体,也已经不下十具了。 “滚!……” 祝龙才踏进房间,突然迎面飞来一物,呼的直奔祝龙面门而来。 好在祝龙习武多年,身手敏捷,急抬手,将飞来之物,抓在手中,这时才发现,手中的正是,一个造型精美的茶壶。 “大哥……” 见了祝龙,面色扭曲的祝彪,也不禁一愣,讪讪的低头叫了一声。 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房间,祝龙阴沉着脸,对着房间中,瑟瑟发抖的下人们,摆了摆手。 那些下人,如获大赦,纷纷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三郎,莫闹了,再闹下去,咱这祝家庄,就成笑话了。” 祝龙走到祝彪旁边,把手中茶壶,丢在了桌子上,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祝龙的话,祝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其实,现在独龙冈上,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祝彪不是不知道。 可是,越是这样,祝彪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大哥,就这么放过了扈三娘那婊子,还有那个奸夫,我……心不甘啊!” 祝彪的面色,变了几变,满脸不甘的吼道。 听了祝彪的话,祝龙的脸色,也不好看。 想他们祝氏三杰,在独龙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只不过…… “哼!这事,你若心中有气,便去与爹分说!” “我……” 听了祝龙的话,原本气势汹汹的祝彪,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萎了下去。 他娘的! 也不知那栾廷玉给自己老爹,吃了什么迷魂药,这件事明明是自己祝家庄,占着道理,老爹偏偏不让自己兄弟三人,去寻扈家庄的麻烦。 想想都他娘的憋屈! 无奈,别看祝彪在庄子上,无法无天,无人敢管。 可是这祝家庄,到底还是祝朝奉的祝家庄,祝彪胆子再大,也不敢忤逆老爹的话啊! “行了!别耍混了,爹叫我来找你,去前厅议事。” 见祝彪安静了下来,祝龙也叹了口气,道。 “议事?……甚事?” 祝彪一愣。 “不知道,好像是栾教师的兄弟来了。什么京城来的贵客,总之神神秘秘的,俺也不清楚。快走吧,误了爹的事,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第93章 一套富贵,送与庄主 “这次人到齐了,栾先生请讲吧。” 祝家正厅中,闲杂人员,早已被打发了下去。 庄主祝朝奉,看着客座上,一个生的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细看下来,眉眼与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有几分相像的中年文士,开口笑道。 “庄主所言不错。大兄,这里没有外人,大兄有话,但说无妨。” 祝朝奉言罢,栾廷玉也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说道。 原来,今日来祝家庄拜访之人,正是栾廷玉的堂兄栾廷芳。 只是与栾廷玉习武不同,栾廷芳自幼学文,这些年一直在东京做事。 只不过,栾廷玉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堂兄,心思太过阴沉,不喜与之来往,故而,两人也是多年未见。 只是不知道,堂兄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也罢,诚如二郎所言,这里没有外人,小生便直说了,小生来此,是有一套富贵,送与庄主的。” “富贵……?” 听到栾廷芳的话,大厅中的祝家庄几人,齐齐一愣,心下不解。 尤其是祝龙,祝虎,祝彪三个,这三个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只听栾廷芳之言,便已撇了大嘴。 自己这祝家庄,掌握着整个独龙冈,便说是,日进斗金,怕也不为过吧? 富贵? 还用得到,外人送吗? 简直就是笑话! 栾廷芳本就是足智之辈,只见祝家三子的神色,便知三人心思,也不见怪,只是洒然一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继续道。 “小生不才,如今在东京殿帅府,高太尉身边忝为幕僚。” “什么!……” 栾廷芳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嘴中的话说一出,却不亚于一道炸雷,在祝家庄的大厅中响起。 别看祝家有钱有势,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民间势力。 莫说是当朝权贵了,便是郓州府中,哪个老爷相公,也是祝家庄需要巴结的存在。 如今,栾廷芳出口,就是殿帅府太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高俅,祝家庄这些‘土鳖’,如何不惊? 便是老谋深算的祝朝奉,听了栾廷芳的话,都不禁心下一惊,把眼向栾廷玉望来。 栾廷玉同样心中一震。 说实话,他也是多年不与栾廷芳联系了,还真就不清楚,自己这位堂兄,是什么时候,进了殿帅府的? “如何富贵,还请先生教我?” 听了栾廷芳的身份,祝朝奉言语,明显客气了不少。 “实不相瞒,小生此次前来,正是奉太尉钧旨,全为二龙山反贼而来。” “二龙山……” 听到栾廷芳的话,祝彪,祝龙三兄弟的眼睛亮了。 要说上次在扈家庄,三兄弟吃了任充的大亏后,可是一直怀恨在心。 如今,听闻栾廷芳是奉了高俅的命令,来对付二龙山的,那岂不是,正合心意? 祝朝奉皱了皱眉头。 与自己这三个,只会打打杀杀,咋咋呼呼的儿子不同。 祝朝奉能凭一己之力,把祝家庄,从独龙冈上三家平分秋色,发展到一家独大,手段智慧都不缺少。 只听栾廷芳的话语,便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笑道。 “先生莫要逗老头子了,剿匪拿贼,本就是官府之事。青州自有知府衙门,自有兵马司,哪里用得到,我等民众?” “老庄主可知,那青州知府,是哪个?” 面对祝朝奉的质问,栾廷芳似乎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个,谁人不知……” 听到栾廷芳的话,不用祝朝奉回答,最快的祝彪,抢先回道。 “……慕容相公啊。朝中慕容贵妃的兄长。” “对啊……” 祝彪说完,栾廷芳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义士都知,我家太尉与二龙山那贼的恩怨。……” 祝家庄众人点了点头。 虽然,栾廷芳没说‘那贼’是谁,不过,众人都已明白。 毕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自那贼在二龙山出头,我家太尉不止一次的下令,催促青州剿匪捕盗,无奈,慕容那……” 说到这里,栾廷芳猛然醒悟。 那慕容彦达虽然可恶,不过身份高贵,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幕僚,可以妄议的。 紧忙收住嘴,尴尬一笑,继续道。 “……都被慕容相公推脱掉了,害得太尉,发了好大的脾气。”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彪几人,都是面色含笑的点了点头。 狗屁的推脱! 还不是人家慕容彦达,后台硬,根本就不鸟你家太尉高俅。 不过这也叫祝家庄的几人,明白了,高俅舍近求远,来找到自己一家的原因了。 不得不说,‘豹子头’林冲那厮,还是有些脑子的。 二龙山这个地方,选的好啊! 只要有慕容彦达坐镇青州,便是高俅跳脚骂娘,也是无能为力。 人家身后是贵妃,只要吹吹枕边风,皇帝不开口,你高俅就算急死,也是无能为力。 见祝家父子,都是一脸了然表情,却一言不发,栾廷芳不禁摇头一笑。 他也知道,似祝家庄这等民间武装,最是现实,一个个早就练就了一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本事,不见利益,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我家太尉多闻,贵府三位公子并二郎,都是一身的好本事,窝在独龙冈这片小地方,委实有些委屈了。” “我家太尉有心提拔诸位,以诸位才干,任一州兵马都监,还是绰绰有余的。” “都监……!” 听到栾廷芳的话,祝彪三个眼中精光大冒,齐齐望向了祝朝奉。 祝朝奉也是心中一颤。 如若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任了一州兵马都监,再加上栾廷玉,自己这祝家庄…… 不过,祝朝奉虽然岁数大了,却不老糊涂,知道,利益往往伴随着风险。 利益越大,风险自然越大。 开兵见阵之事,自己不懂,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栾廷玉。 第94章 你又不姓祝! 栾廷玉眉头紧锁,见祝朝奉望来,微微摇了摇头。 祝朝奉眼角一动,不过,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并未开口说话。 “老狐狸……” 栾廷芳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也不得不继续加码,道。 “当然,如若三位公子有心入京,去禁军中发展,我家太尉也是欢迎的。” 听到栾廷芳这满是诱惑的话语,祝彪,祝龙,祝虎三兄弟,首先坐不住了。 去东京禁军,这对于他们三个,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这个时候,老爹还不吐口,性子最急的祝虎,第一个沉不住气了,看着祝朝奉,起身叫道。 “爹,还等什么……” “闭嘴!……” 只可惜,祝虎的性子,祝朝奉最是清楚。 根本不等自己这白痴儿子,说出什么,祝朝奉的断喝先到。 祝虎被老爹训的面色一凛,悻悻的坐了下去。 祝朝奉不理祝虎,只是转头再次望向了栾廷玉。 栾廷玉也是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自己堂兄今日到此,竟然是为了二龙山之事。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鼻子,是真灵啊! 看来,祝家庄与‘豹子头’之间的恩怨,已经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只是……,二龙山啊! 想到这个,如今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越发如雷贯耳的名字,栾廷玉总有些心悸。 微微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事关二龙山,栾廷玉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这个……,事关重大,还请栾先生,让老汉思考一二。” 见到栾廷玉摇头,祝朝奉没有半点犹豫,呵呵一笑,对着栾廷芳,点了点头,道。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小生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听了祝朝奉的话,栾廷芳也笑。 知道,这是关系到祝家庄生死的大事,祝朝奉自然要仔细思考,呵呵一笑,起身告辞。 “我祝家庄虽乃乡野荒村,不过胜在广有房屋,栾先生是祝家庄的贵客,岂有外宿之礼?祝福……” 见栾廷芳要走,祝朝奉也起身,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立刻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从门外闪了出来。 “请栾先生下去休息,小心伺候。” “是……” “如此,小生就多谢庄主盛情了。” 栾廷芳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祝家庄而来,如今,见祝朝奉如此热情,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行了以礼,便同老管家退了下去。 “爹爹,你咋不让俺说话?……” 栾廷芳才出了门口,一脸气呼呼的祝虎,便憋不住了,急急忙忙开口道。 只可惜,祝虎的话,再次被自己得老爹,无视掉了。 看都没看一眼祝虎,祝朝奉扭头望向栾廷玉,开口道。 “教师以为此事如何?” 栾廷玉同样面色阴沉,闻言,摇了摇头。 “廷玉以为……,此事,我祝家庄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凭什么……?”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龙,祝彪三兄弟不干了。 这三个也都是心比天高之辈,自认为老子的本事,天下第一,只在祝家庄这个小地方,简直是屈才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明眼人,发现了自己三兄弟的才能,康庄大路就在眼前,栾廷玉的话,无异于毁人前程,断人财路。 “师父,俺们兄弟三个,都是你教的,本事如何?你最清楚。你就真的甘心,俺们兄弟在这祝家庄一辈子,没个出头之日么?” 最先发难的就是祝龙。 要说祝龙这汉,比兄弟祝虎,祝彪年长几岁,平日里还是有些城府的,对于栾廷玉也还算敬重。 只不过,今日之事,事关自己的未来,眼见栾廷玉对此事,横加阻挠,祝龙看着栾廷玉的目光中,也少了一丝平日的尊重。 “就是,就是……” 见老大都发话了,祝虎,祝彪两个,也是不失时宜的,开口附和。 栾廷玉眉头更紧。 看到祝朝奉也朝自己望来,栾廷玉苦笑一声,道。 “庄主请想,那二龙山,岂是好相与的?青州是个大郡,兵精将勇,还不是屡屡拿二龙山没有办法。我等,本就是个民间力量,为了些虚无飘渺的承诺,去与二龙山死并,实属不智。” “师父此言差矣!……” 谁想到,栾廷玉的话音未落,祝彪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 “一伙小小的草寇,在师父嘴中,倒是成了什么洪水猛兽般的存在了!二龙山值得什么?那青州官兵,不过,就是些酒囊饭袋罢了,我祝家庄可不一样。” 祝龙,祝虎。 “就是,就是……” “三郎错了!如若三郎说其他地方,栾某无话可说,不过这青州,‘霹雳火’秦明可绝非浪得虚名。” “再有,二龙山中,‘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铁棍无敌’山士奇,‘奔雷枪’唐斌,哪一个不是江湖传名的好汉?与这些人为敌,于我祝家庄不利啊。” 见祝彪三人,完全是被栾廷芳的承诺,蒙蔽上双眼,见栾廷玉只得耐心分说。 只可惜,祝家三兄弟,心高气傲,岂是那听劝的人。 “师父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甚的林冲,鲁智深,还不是一个脑袋一张嘴,枪戳刀砍不死?有个甚了不起的!” 祝龙,祝虎。 “就是,就是……” “你……” 眼见祝彪这是耍起了无赖,栾廷玉也没了主意,只得看向祝朝奉,拱了拱手道。 “老庄主,以小人之见,栾廷芳之言,也不可全信。一州都监,非是小事,他敢轻易许之,其中蹊跷,不可不妨。” “嗯,教师之言有理。……” 听到栾廷玉的话,本就心中有疑的祝朝奉,点了点头。 见老爹似乎又被栾廷玉说动了心,祝彪心中大急。 “教师,你又不姓祝!……” “就是,就……额!……” 听到祝彪的话,祝龙两个下意识的点头附和。 不过才出声,便发觉了不对。 虽说平日里,因为自己老爹信任栾廷玉,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为此,三兄弟没少在私下吐槽。 不过,同着老爹的面,这话可不兴说啊! 祝龙两个,急忙扭头看向老爹。 果见老爹祝朝奉,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指祝龙三兄弟,一声暴喝。 “滚!你们三个畜生,滚下去!” 第95章 醉汉 “兄长大事繁忙,还能想着小可,小可诚恐啊。” 同样富丽堂皇的大厅,比上次更加丰盛美味的酒席,‘小旋风’柴进,看着仅仅几个月没见,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任充,一时间,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的义气之举,竟然创造了江湖上的一桩传奇。 现在,提及二龙山,提及‘豹子头’,江湖中人,哪个不挑大指,尊一声‘真好汉’! 便是沧州之地的百姓,哪个不知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哪个不说一声‘好’! 想想人家任充,这几个月来的成绩,再看看自己。 这几十年来,虽有心不忘后周皇室的荣光,有心大闹一闹,也叫赵官家见识见识,柴氏血脉的血性。 却又一直舍不下,这偌大的财富,永远如同地鼠一般,只能暗中搞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 只怕,如今的赵官家,眼中早已没有,自己柴氏这一脉了。 也就只有自己,还守着那个如同废铁一样的丹书铁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柴进举起酒杯,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大官人说笑了。如若没有大官人,小可只怕早就命丧沧州了。……” 任充,史进几人同时举杯,与柴进喝了一杯,也算暂时打断了柴进的思绪。 “兄长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放下酒杯,柴进摇头一笑。 “于大官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于小可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如何不记?”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的心中一暖。 说句实话,柴进也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如何不知,如今自己虽然撒出了大把的银子,不过在江湖上的名声,却并不如何显赫。 甚至不少江湖中人,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冤大头。 只要没钱,就在自己这里,打打秋风。 对于这种情况,柴进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柴进懒得去管。 一来,他财大气粗,些许银子,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二来,虽然江湖中这样的无赖不少,不过,似任充这般的好汉也有,花些银子,只要结交几个任充这般的好汉,便也不怨。 “你……个鸟人!也……也敢阻……阻我……” 正当厅中气氛热烈,宾主尽欢,只听厅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 说话之人口齿有些不清了,听声音,应该是醉的不轻。 “二郎,今日大官人在宴请贵客,你休要胡闹,惊扰了客官,你吃罪不起,还不速速退下。” 那醉声响起后,又有一道低声响起,看样子,是有人拦住了那醉汉。 “‘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甚的鸟客官!……” 谁知没人阻拦还好,受了庄客的阻拦,那醉汉仿佛酒性发作,大叫了起来。 柴进只觉得,面上一阵发烫。 这醉汉的胡话,无疑是给了柴进,一个响亮的耳光。 面色略有潮红的起身,抱了抱拳。 “庄客胡闹,倒叫兄长见笑了。” 说罢,悻悻抬腿,向外厅外走去。 却不知,只听厅外响动,任充的眼睛已然大亮。 见柴进起身,任充也跟着起身而出。 只见大厅外面,四五个庄客正与一个大汉拉扯。 这大汉长的好,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这大汉,虽有八分醉意,前颠后偃,东倒西歪。 不过,那四五个粗壮庄客,根本拦他不住,三两晃,便已被他挣脱了开来。 “兀那汉子,你少来吃酒闹事,我这里有奢遮好汉,还不速速退下。” 显然,柴进也知是谁在此闹事,见了这汉,满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兄长勿怪。这汉是个好汉,就是吃了酒,脾气……” 说完那醉汉,柴进又急转身,对着任充告罪道。 只不过,不等柴进说完,那醉汉已是不烦,醉眼迷离的瞥了瞥任充,嘴中不清不楚的叫道。 “奢遮,奢遮!都是奢遮好汉!这……江湖上,都是奢遮好汉!……鸟的奢遮好汉?……” “你这厮,无礼!” 醉汉如此,却惹怒了任充身边的‘九纹龙’史进。 想那史大郎,也是心高之人,最是佩服任充,只听这醉汉口中大放厥词,顿时火冒三丈。 “你……又是……哪里来的鸟人?……” 只是,这汉确实是醉了,见了史进面色阴沉,怒火冲天,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倒呵呵一笑,更是出言挑衅。 “找死!……” 史进什么人物? 师从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一身本事,又是年轻气盛,岂容一个酒鬼来奚落? 闻言大怒,大喝一声,跳将过去,举拳便打。 不过,别看这醉汉,早已脚下踉跄,身子更是东摇西晃了,可是眼见史进一拳打来,这汉只是一个踉跄,虽是有些狼狈,不过却好似巧合了一般,刚好避过了,史进的一拳。 “嗯……?” 史进一愣。 这一拳,他虽然没有用出十分本事,不过,也是心下恼恨醉汉无礼,用了五六分的本事。 要知道,史进跟随王进习武,不止是枪棒马上,便是这拳脚功夫,也是多有涉及。 史进使了五六分本事的一拳,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松避过的,如今,被个醉汉避过,史进怎会不疑? 不过,眼见这醉汉,确实醉得厉害,史进也没有疑惑,一拳不成,立马又挥拳,直奔这汉子的胸口打来。 “哼!……” 那醉汉,见史进不依不饶,也是怒了,收起玩闹之心,身子一转,快若猛虎,避开史进一拳的同时,人也已经到了史进的身后。 望着史进的后脑,那汉狞笑一声,紧了紧拳头。 “武二郎!……” 第96章 武二郎 任充眼见这醉汉,要下死手,紧忙开口叫道。 “武二郎,你在家乡伤了人命,逃奔在外,还不懂收敛吗?” 武松一拳才要打出,听了任充的喝喊,顿时大惊,酒早已醒了大半,急忙收住拳头,跳出圈外,双眼死死盯着任充,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晓我的事?” 柴进见武松收了性子,也是长出了口气。 要说这武松,哪里都好,也是个直爽的好汉。 唯独一点,这汉吃醉了酒,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性格执拗的,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庄客只要有些顾管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因此满庄里的庄客,就没一个道他好的。 也因如此,这些时日,柴进也有些烦他,时常冷落。 偏偏这汉也有感觉,更是每每以酒消愁,吃醉了酒,已经闹起过好几次了。 这次,眼见这武松被任充一句话点住,柴进怕他再胡闹,紧忙说道。 “二郎收起顽性,你可知,这位好汉是哪个?” “哪个?” 此时,武松被任充一语叫破身份,酒却醒了大半,哪里还敢胡搅,看着任充,沉声问道。 “二龙山,你可听闻过?……” 柴进摇了摇头,说罢,也不等武松回答,继续道。 “你前面这位哥哥,便是‘豹子头’林冲!” “啊!……” 武松虽然听柴进说起二龙山,便已想到了什么。不过,当听到了自己心中那个猜测,被柴进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一愣,看着任充眨了眨眼。 要说起武松,其实和史进很像。 两个人,都是向往江湖的热血青年。 只不过,与史进不同的是,武松没有史进的那份洒脱。 史进富家子弟出身,从小任性,也养成了他敢想敢干,冲动洒脱的性格。 为了义气,偌大的家财,史进也是说舍便舍,义无反顾的投身绿林。 与史进相比,武松同样冲动,却远没有那份洒脱。 其实,这也与两人的成长环境有关。 毕竟,史进家庭富裕,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习武,史太公便花钱,请来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来教。 武松不同! 武松自小便与哥哥武大相依为命,是被武大,辛苦拉扯长大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羁绊,导致了武松虽然向往江湖,却又有意的疏远江湖。 便如这次,武松原以为自己在家乡,打死了人命,逃出家门,却也不投身江湖,只在柴进府上,躲灾避难。 其想法,无非是等以后风声弱了,自己再回家乡,与哥哥继续生活。 不过,不管如何,武松那颗向往江湖的心,可是一点不比史进弱多少。 二龙山‘豹子头’,如今可是江湖上,最声名鹊起的大丈夫,武松怎会没有听说过? 听了柴进的话,武松纳头便拜。 “我不是在梦里么?与兄长相见!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二郎快快请起。” 任充哈哈一笑,抢步上前,搀扶起武松。 看着面前这个凛凛的汉子,也不禁点了点头。 “哥哥怎知小弟贱名?” 能够见到任充,武松也是一脸的兴奋。 不过,武松也是个心细之人,知道自己不曾在江湖上闯荡,江湖上,自己的名声不显。 无非就是仗着勇武,在自己的家乡清河县,还颇有几分薄名,任充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哈哈,这里不,是说话之所……” 任充也发现了,自己刚刚为了救人,出言冒失,此刻听了武松的话,一时有些词穷,只得转头看向柴进。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才一拍脑门,有些后知后觉,道。 “却是小弟失礼了。既是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快请入厅,同座一席说话。” 任充大喜,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又与史进做了引荐。 柴进邀请众人入座,又吩咐手下庄客,重备酒席,四人痛饮。 酒过三巡,任充见武松一直把眼望着自己,知道这汉心思,摇摇头,笑道。 “兄弟不知,我那寨子中,有几个来自清河的兄弟,二郎的事迹,我便是从他们那里听闻的。”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的脸上,不由升起了一片霞红。 自家的事,自家最清楚。 武松可知道,因为性格使然,自己在家乡的名声,可不太好。 只怕任充听闻的,也不会是,什么露脸的事。 “小弟顽劣胡闹,污了哥哥的耳。” 武松面上发烫,对着任充抱拳拱手。 任充哈哈一笑,摇摇头。 “二郎不在清河老家,缘何到了柴大官人这里?” 任充虽然知道,武松为何在这里,也只得装作不知,有此一问。 武松闻言,面色一窘,讪讪笑道。 “不敢相瞒哥哥,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便将那厮打死了。因此一径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今已五月有余了。” “打死人有甚?二郎是个好本事的,刚好与我等去二龙山,坐一把交椅,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岂不快活?哥哥如何?” 听到武松的话,一旁的史进坐不住了。 他是真的佩服武松的一身本事,立刻开口叫道。 “大郎这话不错!二郎……” 听了史进的话,柴进也是眼睛一亮,转头望向了武松。 这武二郎是个有本事的不假,不过性子也确实刚烈。 尤其是吃醉了酒后,反正自己是降服不了这条猛虎。 不过,见武松在任充面前,还算收敛,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这……” 听到史进,柴进的话,武松却是面色一紧。 说句实话,对于二龙山,武松是向往的,只不过…… 摇了摇头,武松对着史进抱了抱拳,道。 “多谢哥哥美意,只是……武松家中还有兄长,只怕……负了哥哥心意。” “这有甚……” 听到武松的话,史进却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 “寨中兄弟,有家眷的不知多少。二郎若是不便,小弟便走一遭,将二郎兄长,一并取来山上。” “这个……” 没想到史进会如此热情,武松一时有些无语了。 “二郎如若肯去二龙山,小可自当扫榻相迎。不过……” 第97章 赠马 好在这时,任充呵呵一笑,出口缓解了武松的尴尬。 “二郎之事,我亦在寨中兄弟口中,多有听闻。与你争斗那人未曾死,救得活了。二郎若想回乡,尽可安心。” “真的……?” 听到任充的话,武松一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我还会骗二郎不成?”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他确实没有骗武松,只是将这个消息,提前半年,透露了出去。 毕竟,任充知道,此时的武松,绝无落草之心。 既如此,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总好过,时间长了,武松与柴进闹出间隙,再大病一场,最终被宋江那厮,捡个便宜要好。 “太好了!……” 武松一脸大喜,离席而起,对着任充躬身拜道。 “小弟多谢哥哥大恩!” 任充闻言,心下暗叹。 这武松确实是个直人,怪不得在柴进府上半年了,还是满庄人都不喜他。 自己只不过一句话,这汉便大礼参拜,岂不见,一旁的柴进,脸都黑了? “小可不过一句传话之人,当不得兄弟如此,反倒是柴大官人,兄弟在大官人府上,讨扰多日,理应拜谢。” 任充摇摇头,轻声道。 任充不是宋江那个,只会自己卖好的自私小人。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才恍然,自己激动之下,竟然忘了柴进这个大恩人。 急忙转身,又对柴进拜道。 “小人在大官人庄上讨扰多日,谢大官人收留之恩。” 虽说现在柴进对武松,也是略有疏远,不过还远没到,日后那种,病了也不管不问的地步。 因此,此时的武松对柴进,怨气不大,还是深有感激的。 听了武松的话,柴进的面色才好了一些,起身搀扶起武松,哈哈一笑。 “二郎多礼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哈哈……,来,吃酒,吃酒……” “小弟离家半年有余,心系家中兄长,归心似箭,今日便向大官人告辞,明日二郎便想启程回乡。” “这么快?……” 听了武松的话,柴进忍不住一愣。 “如今众豪杰相聚,正是热闹时刻,二郎不若晚上几日,多与英雄畅聚。” “大官人不知,小弟离家多日,兄长多时不通音信,二郎唯恐家中出事,心中实在难安。” 武松也是一脸纠结。 不过,想到家中大哥,性格懦弱,自己逃门在外,自家哥哥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模样,心下实在不难,只得咬了咬牙,道。 “也罢。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明日二郎走时,我让帐上取五十两银子,以便二郎用做盘缠。” 柴进想了想,确实武松已在庄上半年之久,故而也没多做挽留。 “这个……” 听了柴进,送与自己五十两的盘缠,武松只觉多了,下意识便要拒绝。 不过,看到席上的任充,史进,武松又觉,为了几两银子推推让让的,不是大丈夫所为,难免被人小看了,只得躬身谢道。 “多谢大官人。” “哈哈,走,先去吃酒……” 见武松总算乘了自己的情,柴进哈哈一笑,拉住武松,入了席。 “既然二郎明日要走,小可也趁此机会,与大官人提出辞呈,明日小可也一并告辞了。” “什么……” 只可惜,柴进才入席,任充的一句话,却又使得柴进站起了身。 “二郎已在小庄,住了半年之久,兄长才来二日,怎地就匆忙离去?不可!不可!……”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惊的连连摆手。 要说柴进如此,可没有半点虚情在其中。 任充与武松不同。 如今的任充,无论是身份,还是名望,都已经达到了顶点,柴进是真的希望,能与任充多多交好。 任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 “大官人不知,如今小可俗事缠身。原本应早来拜会,只因诸事缠身,抽不得时间,这次赶来沧州,一来是为了拜会大官人,二来,小可也是为了购马而来。” 任充说的却是实话。 这次赶来北地边境,除了来拜谢柴进的救命之恩,再一个任务,便是为山寨的战马,做些准备。 毕竟,扈家做的更多的,还是私商海商生意,于贩马之事,所猎不深。 如今,二龙山发展甚快,战马之事,拖延不得。 听到任充的话,柴进眉头紧锁,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无奈一笑。 “倒是小弟着相了。哥哥是贵人事忙,与小可这个闲人不同。既如此,小弟也不强留兄长了。不过,小弟虽不涉足贩马之道,庄子上倒是有十匹一流好马,哥哥走时,便一并带去。 “不可!……” 听了柴进的话,任充却是摆了摆手。 他可知道,这位柴大官人,财大气粗,家底丰厚,一般的战马,可入不了柴大官人的法眼。 柴进说是一流好马,那必定就是市面上少有的宝马。 这等宝马,每匹都是价格不菲。 十匹宝马,这样的礼,可不薄了! “君子不夺人之好!这些宝马都是大官人所藏,小可岂能收?望大官人收回成命。” “哈哈,哥哥说笑了。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这等好马,只养在小弟的马厩中,确是委屈了。远不如跟在哥哥等豪杰身边,扬名天下,也不妄宝马之名。” 见任充不受,柴进哈哈一笑,再次道。 “这个……,还是不妥,不妥……” “哥哥莫说了,这个全当小弟的一片心意,望哥哥切莫推辞。” “哥哥……” 史进本也是爱马之人,自是知道柴进庄子上,宝马的神骏,见柴进一再坚持,任充还要推辞,忍不住了,对着任充,抱拳拱手道。 “既是大官人的一片心意,哥哥何必如此推辞。” “大郎说的不错!哥哥与大官人都是当世豪杰,如此推让,反倒不好。” 一旁武松也道。 “哈哈,大郎,二郎所言极是!……” 听了史进,武松的话,柴进也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哥哥若要如此,哥哥送给小弟的珍宝,小弟也愧不敢受,也请哥哥收回吧。” “这个……,好吧!如此,小可愧领了。” 第98章 清州城 清州,本是河北边境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州。 不过,因其境内水陆交通发达,又比邻北地辽国,沧州等繁华所在,因此,清州这个不起眼的小郡中,南北客商汇聚,反而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繁华。 尤其是羊马牲畜业,尤为繁荣。几乎北地运往中原的羊马,都在此处交易。 这一日,清州城的青石大街上,走来了三个气宇轩昂的客人。 当然,如今天气回暖,清州城中,来往的客商,不知凡几,这三个外地客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哥哥,再转过一个街口,便是骡马市场了。” 行在任充身边的武松,突然抬手一指街口,开口道。 任充点了点头。 “有兄弟带路,确是省去了,我等的不少麻烦。只是因此耽误了二郎的行程,为兄心中不安啊。” 话说,自从在柴进庄子上,武松听闻了任充一行,还要去边庭卖马,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向导。 “呵呵,哥哥说笑了。武松闲人一个,甚的耽搁不耽搁?不瞒哥哥,二郎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段时间在大官人庄上闲闷了,可没少四下乱跑。”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回道。 说句实话,当初初听闻自己没有打死人时,武松确实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飞回清河去。 不过,这两日每每与任充,史进在一起,多闻二龙山的英雄事迹,武松却已沉沦其中,甚至归乡的心思,也没有那般急切了。 就在三人说说笑笑,往前行之际,只见,远远的一派鼓乐,迎将一个人来。 任充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驻足观望。 但见:前面两个小牢子,喜气洋洋,其中一人驮着许多花红礼物,另一个,则捧着若干缎子彩缯之物。 两人身后是个青罗伞,伞下是一个押狱刽子。 这刽子生得也是好表人物,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 被几个小牢子拥着,也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任充三人不识此人,史进请住一个城中人,询问下才得知。 此人姓杨,名雄,祖贯原是河南人氏,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清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 (原书中,杨雄本是在蓟州做节级,只不过,这个时代,蓟州还是辽国的管辖范围,宋人怎么也不可能,去辽国做节级,这里,便将杨雄安排在了清州,众位看官见谅。) 续后一个新任知府,却认得他英雄,因此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 因为他一身好武艺,面貌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 此刻,杨节级才去市心里决刑了回来,众相识与他挂红贺喜,送回家去。 “原来是他……” 听了路人的介绍,任充心下一动。 ‘病关索’杨雄,任充自然知道。 在梁山泊三十六天罡中,排名三十二,为‘天牢星’。 不过,对于这位‘病关索’,任充的兴趣并不大。 任充更在意的是他的兄弟,‘拼命三郎’石秀。 只是,不知如此熟悉的场景,石秀会不会出现。 只是可惜,便见几个小牢子,拥着杨雄一直消失在街口,也没见有人出来捣乱。 “哥哥,走吧……” 见没了热闹可看,武松开口道。 任充摇摇头,笑了笑。 确实,如今时候还早,也不知石秀,落没落在清州城中。 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三人再向前行,行到街口,突然,斜刺里,闯出一个汉子,那汉子似乎在被什么人追,低着头,脚下如风,直撞到了武二郎的怀中。 “对不住……” 那汉子骨瘦身消,哪里是武松的对手,身子一歪,险些倒地。 好在这汉子虽是骨瘦如柴,不过,身手还算矫健,紧忙横跨一步,稳住身形,好歹没有出丑当场。 匆匆点了下头,那汉子连头都不抬,便又匆忙向前奔去。 “黄毛贼!给老爷站住……” 只可惜,经此一耽搁,那汉子身后追赶之人,也已经赶将上来,七八个闲汉,呼的一声,把这个消瘦汉子,围了起来。 这时,任充几人才看清,刚刚被赶的汉子,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 此刻被那七八个泼皮围住,苦着一张脸,叉了叉手,道。 “众位大哥,放过小弟一回吧,小弟……真的没钱了。” “没钱……” 听到这赤发汉子哭穷,当前一条军汉,嘿嘿一笑,拨开众人,到了这汉身前,一撇嘴。 “放屁!老爷前些时日,才见你卖了一匹好马,价值百贯,爷爷不过才寻你,要了几贯花销花销,怎地就没了?” “嘿嘿,你这厮,莫不是把爷爷们,当作了叫花子,随意便想打发了?” “哈哈……” 听得这军汉的话,其余人也是放肆大笑。 原来,这伙泼皮,都是清州城中,有名的无赖落破户汉子,为首之人唤做‘踢杀羊’张保。 这厮本是这清州守御城池的军汉,却时常带着这几个闲汉,敲诈望来客商的钱财,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 当然,这厮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客商,他自然不敢招惹,这厮直把眼睛,放在那些跑单帮的独行商人身上。 便如眼前这个赤发瘦汉,五天前,独自一人贩了匹好马,赶来清州,正被张保一伙盯上。 这几日,已经在这汉身上,讨下了足足不下十贯钱了。 不过,还是不够! 张保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汉一匹马,便卖了不下百贯银钱,区区十贯,可填不饱张保的胃口。 那汉子听了张保的话,也是面色一变。 他也是惯跑江湖的,自然知道,每个地方,都少不得张保这等,讨闲钱的泼皮无赖。 只不过,这清州城的泼皮,最是贪婪,自己已经忍气,给出了十余贯的银钱了,谁知这厮们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了。 “我的百贯银钱,自是我的本事赚来的。与尔等何干?” 第99章 拼命三郎 那赤发汉子,面色一正,盯着张保,冷声喝道。 “好啊!……” 听了这赤发汉子的话,张保一声狞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清州城中,还没哪个,敢忤逆你张大爷的!” 一边说着,一边抢步上前,直奔那赤发汉子的胸口打来。 “你这厮,无礼!……” 眼见张保这厮,敲诈不成,改成明抢了,那赤发汉也是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便要上前与张保厮并。 见这消瘦汉子架势,应该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 不过,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这汉虽有几手庄家把式在身,不过,却哪里敌得住,张保一伙七八个大汉? 只见,那赤发汉子刚往上一闯,身后两个人,立刻上前,拖住了他的手,其他泼皮也是一拥而上,抱手抱脚,将他逼住。 显然,张保一伙,对于这种配合,驾轻就熟,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施展。 “直娘贼!爷爷们,好声好语与你这厮讨要,你这厮竟然登脸。如今,爷爷自取,却少不得赏你一通好打!” 见那赤发汉子被手下逼住,施展不得,张保嘿嘿冷战,举拳便向那汉打去。 “好大的狗胆!……” 要说,武松,史进两人,都是热血的大好男儿。 虽然,不认识张保一伙? 不过,看样子也知,这伙全是泼皮无赖,讹诈不成,仗势欺人,早已被气的怒火中烧。 两人面色一沉,便要赶步上前。 “你们做甚?” 就在武松,史进二人准备抬脚时,街口处,一个大汉,挑着一担柴,刚巧走来。 见了张保一伙正要打人,那大汉路见不平,大喝一声,放下柴担,分开众人,劝道。 “你们因甚打人?” 那张保正要逞凶,被人打扰,睁起三角眼来,瞥了一眼那担柴的大汉,皮笑肉不笑的,冷声道。 “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爷爷做事,你也敢来多管!” “你这厮,找死!” 却不想,那担柴大汉,也是个暴脾气的。 听到张保出言不逊,顿时大怒,将张保只是劈头一提,一跤攧翻在地。 那几个帮闲的见了,却待要来动手,早被那大汉一拳一个,都打得东倒西歪。 这时,那个赤发汉子也挣脱的身来,把出本事来施展动,一对拳头撺梭相似,也把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 那张保本就是个仗着人多势众人,无恶不作的,仗势欺人泼皮,此刻见这担柴大汉厉害,自己等人万万不是对手。 扒将起来,也不管其他人了,直直钻进小巷中跑了, 赤发汉子见张保走了,停下了拳头。 不过,那担柴大汉,兀自不歇手,在路口寻人厮打。 “哥哥莫再动手了……” 赤发大汉大惊,唯恐那汉手下没个轻重,伤了人命,遭受无妄之灾。 急忙赶上前来,想要拉住那担柴大汉。 只不过,如今那担柴大汉性起,身若凶虎,那赤发汉子,几次抢步上前,都被已经打红了眼的大汉,逼退开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端的好汉,壮士且住手!” 就在赤发汉子急的直跺脚时,但见一个凛凛大汉,赶步上前,伸手抓住担柴汉子的手。 “滚开!……” 那担柴大汉,此刻确实已经红了眼,有些不分敌友了,凶性起了,却几次三番被人扰阻,顿时勃然大怒,也不看来人是谁,甩开那人的手,举拳便打。 只可惜,来人并非是赤发汉,而是拳能伏虎的好汉武二郎。 见那大汉的拳来,武松微微一笑,脚下一晃,身子轻轻一扭,避开大汉一拳的同时,抬脚一点,正中大汉的腿跟。 那大汉‘腾腾’向前抢了几步,摔了一跤。 也是这一跤,让这大汉彻底清醒了过来。 “哥哥……” 那赤发汉,见大汉跌倒,急忙上前搀扶。 担柴大汉爬将起来,先是不好意思的对赤发汉子一笑,随后对着武松,抱了抱拳,道。 “感蒙大哥解救了小人之祸。” 看来,这担柴的大汉,也是个明白人,知自己的性子,发作起来,不顾一切。 今日,如若不是眼前这汉,自己少不得担了官司。 “壮士勿怪……” 听了那大汉的话,武松也是笑着还礼。 “小弟也是外乡人,只因见壮士路见不平,恐壮士一时性起,拳手太重,误伤人命,迫已出手,还请壮士勿怪。” 好家伙! 听听,听听,这还是那个半年前,稍有不顺,便要动手伤人的武二郎吗? 不得不说,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才和任充一起了三五日,武松的性子便沉稳了不少。 “此处并非说话之所,见二位也是好汉,二位请随我来。” ~~~~~~~ 酒店阁儿里面,史进身边取出一两银子来,把与酒保道。 “不必来问,但有下饭,只顾买来与我们吃了,一发总算。” 酒保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的下去了,不一会儿,便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酒过三巡,彼此间熟悉了一些,任充抬手问道。 “回哥哥的话……” 听了任充的话,那担柴大汉先回道。 “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 果然! 尽管任充心中早有预料,不过听到眼前这汉子,正是那‘拼命三郎’石秀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喜。 “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拼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流落在此清州卖柴度日。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可能也是感激武松及时出手,省掉了自己许多麻烦,石秀倒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又对武松抱了抱拳。 石秀说完,几人都把眼望向了那赤发汉子。 “小人…………” 第100章 盗马贼! “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弟赤发黄须,都呼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贩马为生。” “今番,小弟在抢竿岭北边,盗……那个贩来一匹好马,赶来清州城贩卖,正被那伙泼皮盯上,小弟还要感谢哥哥们出手之恩。” 那赤发汉子,见众人都向自己望来,眼睛转了两转,紧忙开口道。 “‘金毛犬’段景住……” 听了这赤发汉子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如果说‘拼命三郎’石秀,早在任充的意料之中,那么这个‘金毛犬’段景住,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要说这段景住,原本在梁山泊头领中,也是屈居末尾,‘地狗星’的称号,多少能看出,宋江,吴用等人对这汉的敷衍。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宋江等人,谁叫这汉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贼’呢? 没错! 刚刚段景住的自我介绍,确实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他哪里是个贩马的?明明就是个盗马的贼! ‘金毛犬’段景住,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地盗马为生。 和‘鼓上蚤’时迁一样,都是个便在江湖上,也是被人看不起的贼。 哥俩也不负众望,成了梁山泊挂车尾的难兄难弟。 不过,任充可不是那些江湖人。 段景住这汉,最会识马看马,正是如今二龙山需要的人才。 “我见二位都是豪杰,流落在此卖柴盗马,可惜了这身本事,不若挺身江湖上去,做个下半世快乐也好。” 当然,任充看上了石秀,段景住两人,归看上了,如今,石秀二人怎么说,也算清白人家。 又不曾被逼入绝境,官司缠身,任充自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问人家要不要落草了,只得婉转一些。 听了任充的话,石秀,段景住二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不瞒哥哥,小人只会些枪棒拳脚,别无甚本事,便是有心挺身江湖,也苦于没有门路啊。” 石秀苦笑的摇摇头,道。 石秀说完,段景住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小弟还不如石家哥哥,石家哥哥还有一身的好本事,小弟则是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半生只与牲畜交道。江湖?又哪里是小弟可以挺身的!” 段景住说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神秘,看了看酒店中,确无其他食客,才又低声道。 “小弟今日承蒙众位哥哥看重,便放肆了一回。不瞒诸位哥哥,小弟也曾向往如今的江湖大寨二龙山,有过投身的打算,只可惜……” 段景住说着,摇了摇头。 “小弟一无声望,二无本事,又无进献之礼,唯恐被豪杰轻看,故而一直……,哎……” 说到这里,段景住神色颓然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声叹息,却也说明了问题。 任充一笑,看来这位‘金毛犬’,也是个谨慎的性子。 不过,也确实如此。 在原本轨迹中,这汉也是费尽心思,盗得了一匹绝世好马,才欢天喜地的投奔梁山泊的,想来,也是想为给自己,增加一些晋身的资本。 只是可惜…… 任充想着,摇了摇头。 如若这汉那匹‘照夜玉狮子马’,不被曾头市夺去,间接的给宋江,惹出那么多的麻烦,这汉的排名……会不会多上一名。 当然,以这汉‘盗马贼’身份的原罪,在梁山泊,他只怕也就能与‘鼓上蚤’,争上一争了。 “哥哥也听闻过,二龙山的大名?” 听了段景住的话,石秀也是一脸激动,开口道。 “不瞒诸位哥哥,小弟在清州城,也曾多闻二龙山的好处,如若此生,能与二龙山众豪杰那般快乐,也不枉此生了。” 听了石秀,段景住的话,史进,武松两人相视一笑。 “二位如若真的有心投身二龙山,小弟却有个薄识,因一口气,去投奔了二龙山入伙,两位若肯去时,小弟当以相荐。” 史进也是玩心大起,看着石秀两人,呵呵一笑,道。 石秀,段景住听罢,面色一变,慌忙起身,对着任充三人,躬身一拜。 “不敢拜问三位官人贵姓大名?” “小可,林冲,这两位兄弟,史进,武松。” 任充拉了拉,还有心玩笑的史进,也起身还礼道。 “什么……!林……林冲!……” 只听任充的姓名,石秀,段景住,也无心注意后面的话了,紧忙纳头便拜。 “小弟石秀(段景住),拜见哥哥。小弟于江湖上,多闻哥哥替天行道,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今日天使相会,真乃称心满意!” “两位兄弟莫要多礼。” 任充一笑,左右搀扶起了两人。 “两位哥哥如何?小弟这位薄识,可还可以?哈哈……” 史进看着石秀,段景住,看着任充,满脸激动神色,与自己第一次与任充相遇时,没有半点区别,忍不住哈哈一笑,打趣道。 “可以,可以,哥哥端的可以!” 石秀听了史进的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段景住这汉,却是挑了挑大指,凑趣了一句。 “两位兄弟如若愿往二龙山入伙,实是万幸。” 任充也是一笑,拉住石秀,段景住二人,点了点头道。 “小弟愿往!” 听了任充的话,段景住没有半点犹豫,急声应道。 要说这汉,以盗马为生,受尽江湖凄苦,本就有投奔二龙山之心。 如今,机缘巧合,能碰到二龙山当家人林冲,自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小弟……也愿往!” 段景住说罢,石秀也是一脸激动的,拱了拱手。 “哈哈……,好!弊寨能得两位兄弟相投,实乃天幸!来,吃酒,吃酒……” 任充也没想到,能在清州城中,碰到‘拼命三郎’,‘金毛犬’两位好汉,见二人答应,也是哈哈大笑,拉住两人,重新入座。 一旁的武松,看着与任充相谈甚欢的石秀,段景住两人,原本欢喜的面容,不由一凛。 说句实话,武二郎也是铮铮铁骨的好汉,他也想像石秀,段景住一般洒脱。 只不过…… 武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第101章 病马 “哥哥,这马如何?……哥哥,那匹好!……还有……” 清州城马市,不愧是河北边境上,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 才进马市大街,任充几人,就被眼前的繁华热闹所吸引。 史进眼尖,又是个好热闹的性子,看得街道两旁,许多好马,只觉眼花缭乱,指指这个,点点那个,自说自话的,说个热闹。 任充也不去管他,这次清州城之行,能得‘拼命三郎’石秀,‘金毛犬’段景住两人上山,对于任充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一直是任充信奉的行事标准。 便如这战马之事,没人比段景住更加专业了。 山寨有了段景住入伙,总算解了任充的燃眉之急。 因此,这次来清州马市,任充轻松不少,全为消遣。 “段家哥哥,你看这匹怎样?” 史进见任充只与武松,石秀说话,不理自己,也是不恼,只是拉住段景住,指了指身旁的一匹大黑马,说道。 段景住不是任充,在江湖底层厮混久了的段景住,早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格。 顺着史进手指方向,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全身漆黑如墨,如同缎子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段景住也不禁,点了点头。 “真是好马!……只是,只怕这匹马的价格不菲啊。” “我去问问……” 听到段景住也夸此马,史进兴趣大增,兴致勃勃上前,询问价格。 只是片刻,原本兴致勃勃上前的史进,就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怎么样?” 早知结果的段景住,嘿嘿一笑。 “三百贯,还不二价!……” 史进皱着眉头,摇摇头。 要知道,虽然如今大宋缺马,特别是能作为战马的好马。 不过,如今市面上,一匹上好的北地军马,也不过二三十贯钱罢了。 哪怕是北地宝马,百余贯钱也足矣。 三百贯的价格,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 段景住却是呵呵一笑,丝毫不感意外。 这清州城马市,本就是河北边境最大的马市,能在这里生存的,哪个不是行业中的老油条? 这里的马贩,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想在这里捡便宜,更是门都没有。 …… “你这厮说甚?这么一匹病马,你也要卖……” 就在任充几人,边走边看之时,前面一群人的争吵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向前看时,只见市场边缘,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后生,站在一匹马旁,正急赤白脸的,与周围的人,争辩着什么。 再往旁边看…… 好一匹……瘦马! 瘦! 浑身上下,皮包骨头的瘦! 不止是瘦。 这匹马还无精打采,病病殃殃,满身皮毛,黯淡无光,没有一丝亮度。 那四条原本应该,充满力量爆发感的马腿,此时更是如同麻杆一般,微微颤抖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身体,轰然倒塌。 就这匹马的卖相,只怕是再不懂行的人,一眼看上去,也只会摇头。 “好马!……” 只不过,‘金毛犬’段景住,见了这匹病马,却是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任充几个,虽不明所以,不过也跟了过去。 要说这马市上的马,不下几百匹,不过像这匹卖相这么‘独特’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所以,这匹特殊的马前,此时已经围住了不少的人。 当前一个胖大汉,看了看那匹瘦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开口对那卖马的后生,说道。 “小子,这匹马……两贯钱,老子要了!” “不成,不成……” 听到那大汉的话,店小二打扮的后生,紧忙摆了摆手。 “我这匹马,掌柜的吩咐,要卖十贯的。” “什么?十贯?……” 听了这后生的话,周围的人,顿时炸了。 就这么一匹,随时都要倒的病马,也要开价十贯,这后生,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不过,毕竟马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怎么卖,就怎么卖,谁也管不着。 只是,这后生的话一出口,围在四周的看客,顿时走了大半。 最先出口的大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那匹马几眼,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道。 “五贯,俺出五贯!怎么样?” “五贯……?” 听到这大汉的报价,后生眼睛一亮,明显是有些心动了。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后生还是摇了摇头。 “不卖,不卖,我这匹马要十贯的。” “你……” 大汉没想到,这个后生如此执拗,咬死了十贯不放。 不过,这匹马,病病殃殃的,一副随时要死的模样,十贯,不值! 摇了摇头,那大汉已经准备放弃了。 “不值,不值!俺见这匹马,虽是瘦骨嶙峋,不过架子还在,应是匹好马,只是被养废了。五贯钱买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调理回来一二,不过,十贯钱嘛?……不值,不值啊!……” 那大汉叹了口气,又看了那匹病马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了。 大汉这一走,围在一旁的人,又少了不少。 那卖马的后生,看了看天色,脸上满是焦急。 “哥哥,这是匹难得的好马。……” ‘金毛犬’段景住上前,围着那匹病马,走了几圈,悄然退到了任充身边,低声道。 “好马?” 听了段景住的话,任充,武松,史进,石秀几人,放眼望去,只见那马还是那马,瘦骨嶙峋,皮毛无色,神色萎靡,没有一点精神,与马市中的其他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哥不要小看这马,嘿嘿,这马比柴大官人,送与哥哥的宝马,毫不逊色。” 见任充几人一脸的不信,段景住嘿嘿一笑,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这马?……大官人的马?……” 听了段景住的话,史进好悬没笑出了声。 要知道,柴大官人送给任充的十匹马,都是价值千金的北地纯血宝马,每一匹都是膘肥体壮,神骏不凡。 这眼前这匹病病殃殃,好似随时都会趴架的瘦马,也配和那些宝马相比? “哦!……” 第102章 病汉 不同于史进,任充听了段景住的话,却是一脸的好奇。 虽然自己身为武将,也是爱马之人。 不过,爱马不等同于相马,相马,自古便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也说明了,懂得相马之人的稀有。 而‘金毛犬’段景住,无疑,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见史进,武松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匹病马,段景住嘿嘿一笑,又说道。 “哥哥们,不要看这匹马的卖相,便小瞧了它。这匹宝马,额宽眼大,蹄圆骨大,正是难得的北地良驹,只不过……” 说到这里,段景住皱了皱眉头。 他是盗马不假,同时也是爱马之人,见一匹千金好马,被人养成了这番模样,忍不住心下难受。 哼了一声,继续道。 “也不知怎地了?一匹好马,竟然被人虐待,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好在小弟知道个调理的法子,只要费些手段,倒也不难恢复过来。” 听了段景住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抬脚走到那卖马后生身前,开口道。 “这匹马,我要了。” “啊!好,好……” 听到任充的话,那名伙计模样,无精打采的后生,瞬间来了精神。 任充微微一笑,对着史进使了个眼色。 史进明白任充的意思,从身边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那卖马的后生。 见到了真金白银,那后生更是欢喜,迫不及待的接过银子,便把手中牵马的缰绳,交到了任充手中。 “慢……” 见那后生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要走,任充将病马交于段景住,抬手叫住了那卖马的后生。 “客官,还有何事?” 无论如何,自己卖了两日的马,总算卖了出去,对于任充这个冤大……,大卖主,后生还是很客气的。 “这马……,可是你的?” 任充看着那后生,一笑问道。 “客官说笑了,小人一个客栈的伙计,要马何用。……” 听了任充的话,那后生也是没有迟疑,笑着摇了摇头。 “不瞒客官知道,小人是距离此处不远,宏升客栈的伙计。这匹马,是客栈一位客人,委托小人贩卖的。” “客人?” 听了后生的话,任充不禁来了兴趣。 其实,对于这匹马,不是这个后生的,任充早有猜测。 毕竟,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后生,也不可能有,这价值千金的北地宝马。 而后生口中的客官,自然引起了任充的兴趣。 “客官不知道,那位客人是三个月之前,来小店投宿的。只不过,才住下来,那位客人便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三个月下来,吃喝用度,再加上看病吃药的钱,反倒欠了小店几两银子,可是客人的病,却不见丝毫好转。” “如今更是昏迷不醒,眼见……那个……,无法,掌柜的,只得命小人,将客人就在店中的马匹,牵来马市上售卖。” 那店小二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已经到了段景住手中的瘦马,无奈的摇了摇头。 任充听罢,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如此宝马,想必主人应该也是一个懂马爱马之人,怎会忍心叫自己的宝马良驹,变做这番模样? 原来如此! 想这匹马的主人,三个月时间,都是生死不明,客栈之中,自然更没人,会在意一匹畜生了。 ~~~~~~~ “几位客官也看了,非是小店不尽心,只是……,这位客人昏迷不赢,药石难进,小店……小店……也只得……这个……那个……” 宏升客栈的柴房中,刘景升看着皱眉不已的任充几人,双手抱拳,一脸苦涩的说道。 刚刚他已经得了伙计二子的禀报,知道这几位客官,可都是财大气粗之辈,得罪不起。 不过…… 看着柴堆上,那个身长八尺,却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大汉,刘景升也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 如今,这人快要死了,他有什么办法? “你们这厮们,就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史进见这柴房,破烂不堪,四处漏风,那病汉只是躺在一堆稻草上面等死,顿时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 “哎啊,冤枉啊!……” 听到史进的话,刘景升叫起了天屈。 “客爷不知道!这位客人病倒后,小店可是尽心伺候,又是请医,又是拿药,足足三个月啊。无奈,这客人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如今算下来,小店在这人身上,已经搭上不下十两银子了。” “诸位客爷,小店也是小本生意,开销不起啊。现如今,这位客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到时小店……” 说到这里,刘景升有些说不下去了。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 如果这人真死在了,自己店中,雇人收尸,以及打点官府,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刘景升想哭了。 “你这厮……” 听到刘景升,还有这么多的话,身为富家子弟,从未经过民间疾苦的史进,傲然大怒。 不过,却被任充拉住。 任充知道,古代没有现代便利的交通,以及先进的医疗条件,一次伤风感冒,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的原因。 因为,每一次出门远行,都有可能回不来。 而刘景升作为客栈东家,碰到这种事,本就是霉运当头,没有偷偷的把人丢去外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倒也没必要过分苛求什么。 不过,见这人相貌堂堂,又有宝马傍身,想来也应该是习武之人,如今突逢劫难,既然被自己碰到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想到这里,任充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刘景升道。 “麻烦掌柜的,开几间上房,我们要住在这里。另外,也给这大汉一个房间,再请来名医医治,所有费用,我们一并还你。至于……,能不能救的活命,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客官只管放心。……” 自古有钱好办事,见到史进手那锭,差点闪瞎自己狗眼的银子,刘景升急忙一通,点头哈腰。 第103章 命不该绝 “两位兄弟都是机警之人,又久在江湖上行走,对于两位兄弟,小可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只说一句,断要记住,安全第一。” 客房中,任充看着,已经收拾利落的石秀,段景住两人,郑重的叮嘱道。 自从听闻,任充此次北行,是为了战马之事而来。 段景住,石秀两个,便自告奋勇,前往北地联系买马的门路。 任充也知,如今北地买马之事,乃是山寨的大事,自是等闲不得。 石秀,段景住此次前往北地探路,也是为了买马顺利,为山寨考虑,自己没有理由阻拦。 好在,无论是石秀还是段景住,两人都是惯在江湖上的汉子,为人机灵,倒也叫人放心不少。 “哥哥放心,小弟两个,定不负所望。” 石秀,段景住两人抱拳拱手,又对史进,武松点了点头,背上包裹,转身出了房间。 眼见石秀,段景住二人潇洒的离了房间,武二郎的眼中,满是羡慕。 虽然和任充几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只有五七日的时间。 不过,武松发现,这五七日中,却是自己生平,最快乐的五七日。 其实这段时间,武松只是跟在任充身边,也没有刻意做过什么,可是,这种感觉就是很舒服,很惬意。 让武松有一种,永远这样下去的冲动。 只是…… 武松摇了摇头。 清醒状态下的武松,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他知道,如若自己跟随任充,落草二龙山,只怕自己的兄长武大………… “客官……客官……” 就在武松心中乱糟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马市上那个买马的客栈伙计,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几位客官,那人……那人……醒了过来!” 店小二一脸惊喜,看着任充几人,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两天,因为有任充银子的加持,客栈刘掌柜的,特意安排了这个伙计,照顾那个生病的大汉。 说句实话,这个店小二也没想到,那个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大汉,还能醒过来。 不过,也许是老天开眼,也许是那大汉命不该绝,亦或是任充舍得花银子,医师下了好药。………… 总之,不管怎么样,在医师的几副药下去后,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大汉,竟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哦……” 听了客栈伙计的话,任充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说那大汉的情况,任充三人自也是清楚。 就说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也丝毫不以为过。 任充之所以,还出钱请人医治,也无非是看在,同为江湖中人的份上,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谁也没想到,那汉竟然,会这么幸运的,挺了过来。 不过,能够挺过来,总归是好事。 “走,去快快……” 任充一笑,率先起身,向房外走去。 有了足够的银子,客栈刘景升掌柜的,自然不会,再让那大汉住在简陋的柴房了。 大汉的房间,距离任充的房间,并不算远。 几人很快就到了大汉的房间。 才进房间,任充几人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众人顾不得这些,齐步到了床榻前。 只见,床上那汉,虽然面色依旧惨白,不过,已见一丝红润,比前两天,那种面无血色,强上了许多。 那汉虽还是双眼紧闭,不过呼吸已是平稳了不少,看来,这汉是真的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捡回了一条命来。 可能是听到响动,原本双眼紧闭的大汉,缓缓睁开双目,见了任充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明白了过来,便想挣扎起身。 只可惜,这汉子虽是清醒了,不过,病了这许多时日,身子早已疲软无力,猛然想起身,又哪里能够起的来? “壮士莫要如此,身体要紧……” 见那大汉一阵挣扎,任充急忙抬手阻止。 “小……小人……谢……谢过……诸位……大恩!……” 显然,这大汉已经在客栈伙计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见自己实在难以起身,只得不甘心的倒在床上,看着任充,眼中满是感激。 只不过,这大汉刚刚苏醒,声音沙哑,吐字十分困难,几个字,大汉说的十分吃力。 见这大汉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任充微微一笑,紧忙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是壮士,命不该绝。” “小……杜……谢……谢……” 看这大汉说话实在艰难,任充知道他的心意,笑了笑,道。 “不忙,不忙,以后自有时间。如今壮士身体虚弱,我等不便打扰,壮士好好休养。……” 任充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这大汉不能好好休息,如今既然看着大汉已经苏醒,自己等人也必要,在这里多做打扰,吩咐了一声店伙计,好好看护,便和史进,武松,出了房间。 “哥哥,既然那汉已经醒了,石秀,段景住两位哥哥,也去了北地,咱们是不是该回山了?” 出了房间,史进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问道。 说句实话,这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史进还真有点,想念山上的兄弟们了。 任充闻言,也点了点头。 “是该回山了。……” 他们这次赶来河北边地,除了拜访柴大官人,本就为了战马之事。 如今,既然有了石秀,段景住两位兄弟,赶往北地打探消息,自然用不到任充去做什么了。 再说了,如今二龙山才刚刚起步,任充身为寨主,也没时间在外面四处走动。 “也罢,出来时间不短了。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回山吧。二郎也好早日回乡,与兄长团聚。” “这么快……”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忍不住心下一沉。 “是……” 史进却是面色一喜。 这次下山,史进虽然跟随任充,见识不少,也见识了大名鼎鼎的‘小旋风’柴进。 不过,时间长了,便也不觉的有些乏味了。 况且,‘九纹龙’史进,也是个出了名的武痴,许久不和鲁智深,山士奇等人切磋较量,史进只觉得浑身上下,身体都要生锈了。 第104章 告辞! “大哥!爹爹那里到底什么意思?这都半月了,还没个准话!真叫人,心烦!……” 祝家庄中,祝氏三兄弟,正围坐在一起吃酒,只不过,三人的面色阴沉,都有些闷闷不乐。 尤其是祝彪,喝了口酒,也不知是这酒的味道,不随他的心意,还是怎地了,怪叫一声,把酒杯重重的丢在了桌子上。 “是啊,大哥!到底如何,总要有个章程吧?如此不清不楚,惹人鸟烦!要俺说,议,议,议,整天议个没完没了的,有个鸟有!” 坐在祝彪身旁的祝虎,听了兄弟的话,一张脸也是面沉似水,心烦意乱下,也无心吃喝了,放下酒杯,闷声喝道。 其实,倒也不怪祝虎,祝彪两兄弟,如此心烦。 原本,半个月前,栾廷芳的突然到访,可把祝氏三兄弟,欢喜的不轻。 祝氏三杰,向来都是高傲的性子,最是不服人。 如今,知晓自己的本事,竟然声名远播,入了东京高太尉的法眼,三兄弟可是差点,没被乐死。 尤其是听闻高太尉有心提拔,三人更是更是恨不得,立刻披挂整齐,领兵带队,攻破二龙山,擒下贼首,进京领赏。 只是,自家庄子上的教师‘铁棒’栾廷玉,似乎对这件事很不看好,只是一味阻挠。 偏偏自家老爹,又最是器重这个栾廷玉,一切都以他的话为准。 自己三兄弟的话,只当放屁。 只说‘商议,商议’,可是这一商议,半月下来,却依旧杳无音信。 祝虎,祝彪这两个性子急躁的,也没少去催,只不过,每次都被老爹一通训斥。 怎能,不叫人心烦? 见两兄弟一肚子怨气,祝龙也是面色阴沉。 他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眼见高官厚禄就在眼前,如何不动心? 只不过…… “哼!你们两个,少在我这里鸟叫!与我发脾气有个甚鸟用?爹爹不发话,哪个敢乱动?哎!……” 祝龙喝了口酒,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老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 “哼!我看爹就是老糊涂了!……” 这话,祝龙也就只敢在心中想想,不过,祝彪不同,身为祝家最小的儿子,祝彪自幼最受老爹祝朝奉的溺爱,这也导致了,相较于祝龙,祝虎两个哥哥,祝彪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又喝了些酒,醉意朦胧下,祝彪便把心底的怨念,直接说了出来。 “闭嘴!……” 只不过,祝彪是痛快了,却把祝龙,祝虎两兄弟,吓得不轻。 虽说这种怨念,自己两兄弟也有,不过有归有,这种话,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 如果被人听去,怎么得了啊? “这……” 这时,祝彪也发觉了自己的失误,看着大哥祝龙,张了张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禀报三位公子,栾先生来访。” 就在房间中,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中时,祝龙手下的庄客,突然进屋来禀。 “快请……” 祝龙眼睛一转,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栾廷芳来,所为何事,不过也不敢怠慢,紧忙吩咐道。 不一会儿,栾廷芳进来,几人见过礼后。 祝龙看着桌上的残酒剩菜,不好意思一笑。 “二郎,快,重备酒席,请栾先生入座。” “不用,不用。三位小郎切莫如此麻烦,小生此次前来,便是来向三位告辞的。” 栾廷芳微微一笑,对着祝龙,祝虎三人,摆了摆手,道。 “告辞……?”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家三兄弟,心下一沉。 “栾先生,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先生怎地着急要走?” 最是没有城府的祝虎,也是性子最急,不等大哥祝龙说话,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 祝龙,祝彪两个,虽没有祝虎那般失态,不过,也是一脸紧张的,望向了栾廷芳。 本来也是,栾廷芳这次赶来祝家庄,本就是为了游说祝家庄,攻打二龙山的。 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栾廷芳提出告辞,如此匆忙,莫不是说,事情有了变动? 果然,见祝家三人望来,栾廷芳老神在在的,笑着点了点头。 “不敢相瞒三位小郎,小生此次前来,也是听闻祝氏三杰,英雄俊杰,不忍豪杰埋没在乡野之中,才禀明太尉,想为三位保举条晋身之路,只是……” 说到这里,栾廷芳看着祝龙三人,摇了摇头,继续笑道。 “现在看来,只怕是小生一厢情愿了。如今,殿帅府已经传来消息,太尉已经另有想法,二龙山之事,就不劳烦三俊杰位了。” “什么!……” 这栾廷芳虽然说的客气,不过,听到祝家三兄弟耳中,却是不亚于一道炸雷。 好兄弟听得明白,这是东京那里等不及了,又有了新的门路,准备抛弃祝家庄了。 这可不行! 要说这几日,祝家三兄弟,早就为自己的未来,重新做好了规划。 如今,栾廷芳一走,自己所有的幻想,也都随之飘落,这让三人如何镇定? 况且,自己和那扈家庄,二龙山本就有仇,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祝氏三杰怎会甘心? “栾先生且慢!祝彪这便去找爹爹分说,今日,无论如何,必给先生一个结果!” 和任充仇恨最大的祝彪,最先坐不住了。 忽地起身,看着栾廷芳,气呼呼的说道。 “不错!……” 听了祝彪的话,祝虎也起身,附和道。 “俺们兄弟同去,这事……拖不得了!” 听了两个兄弟的话,祝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起身对着栾廷芳一拜,道。 “栾先生诚心而来,如今,此事若没个结果,先生匆忙离去,实非我祝家庄待客之道。无论如何,还请栾先生再留一日,我等这便去找爹爹商议,必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栾廷芳闻言,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不动声色的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 “也罢!大郎所言极是,如若此事如此,小生也无法向太尉交代。如此,小生便再讨扰一日了。” 第105章 不姓祝2 “爹,你还在考虑什么?这送上门的富贵,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祝家庄大厅,祝家父子全都在坐,只是这次少了教师‘铁棒’栾廷玉。 见自家老爹还是一副深思熟虑,不肯吐口的样子,祝彪实在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开口叫道。 “三郎说的对啊!……” 见老三祝彪已经说开了,老二祝虎也索性放开了性子,接着叫道。 “爹!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您老便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找不到的好事情。” “你们……” 听了祝彪,祝虎的话,祝朝奉面色一变。 说句良心话,这段时日,祝朝奉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没有办法! 这次栾廷芳带来的价码,实在太大了。 大到祝朝奉,想不动心,都难! 只是利益越大,风险越大的道理,祝朝奉懂。 那二龙山是什么地方,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二龙山江湖传名,便是青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东京的高太尉,可谓是权势滔天了吧? 还不是眼看着,二龙山日渐强大,也只能急的干跳脚。 这等势力,如若自己这祝家庄,冒然牵扯进来,一个不好,便是鱼死网破。 “不好!此事栾教师早与我分说过,与二龙山为敌,风险太大,我祝家庄却不可轻易牵扯其中。” 想了半晌祝朝奉还是沉着脸,摇了摇头。 “又是栾教师!又是栾教师!……” 听到自家老爹,嘴里离不开栾廷玉,祝彪只觉火气上涌,气哄哄叫道。 “爹!您不要忘了,栾廷玉他不姓祝!俺们兄弟,才是你的儿子!” “畜生!……” “老三!闭嘴!……” 祝彪此话一出口,便迎来了两声训斥。 祝朝奉被气的老脸通红不说,老大祝龙也是面沉似水的,怒吼了一声。 狠狠的给了兄弟一个冷冽的眼神,祝龙紧忙起身,对老爹祝朝奉,拱手一礼,道。 “三郎年轻,出言无状,爹爹莫与他一般见识。” “哼!……” 祝朝奉虽气,不过也清楚自己儿子的德性,听到祝龙的话,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见老爹脸色好了一些,祝龙又轻声道。 “孩儿也知栾教师本事好,对祝家庄也是忠心耿耿,不过……” 祝龙说到这里,看了祝朝奉一眼,声音变得更轻,继续道。 “三郎虽然话不好听,不过,说的倒也未必全错。爹,您老先别气……” 祝龙的话一出,见老爹又有动怒迹象,紧忙摆了摆手,道。 “说到底,这祝家庄还是咱们姓祝的祝家庄,俺们三个,才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想俺们,放着这大好的前途,不要?” “我……,哎!不过,那二龙山……,岂是好相与的?” 祝朝奉看着自己面前,三个气势汹汹的儿子,心中的坚持,也不禁弱了下来。 祝龙说的没错! 祝家庄到底姓祝,祝龙,祝虎,祝彪三个,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根,自己如此努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们三个。 “爹爹,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俺这庄子上,自有一二千的精锐庄客,二龙山不过区区草寇,有甚了不得的?俺祝虎不是自夸,爹爹只要给俺五百庄客,俺保证踏平二龙山!” 见老爹似乎有些吐口的意思,一直插不上嘴的老二祝虎,顿时来了虎劲,‘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叫道。 看着满脸嚣张,胸脯拍的山响的二儿子,祝朝奉被气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白痴!二龙山易守难攻,想那青州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何等英雄了得,还不是在二龙山上,栽了跟头!你……你这小畜生,也敢大放厥词,真……真,真气死我也!我……” “爹,您老别生气……”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差点被老二一句话毁掉,老大祝龙狠狠剜了祝虎一眼,紧忙上前,扶着老祝坐了下来,又急忙把桌子上的茶,给老爹递了过来。 “爹爹说的对,老二那厮,就是个没脑子的,爹爹莫与他计较。……” “我……” 听到祝龙的话,祝虎下意识的便要反驳,不过,看到大厅中,一个两个的都把眼来剜自己,祝虎动了动嘴,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其实孩儿这里,倒有一计,无需咱们去找二龙山,自有二龙山那贼寇,来寻咱们。” 见老爹祝朝奉的气,消了一些,祝龙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你是说……扈家庄?” 祝朝奉能凭借一己之力,将祝家庄壮大为独龙冈第一大庄,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脑之人,只听祝龙的话,略一沉思,便想出了其中的关键。 “不错!……” 听了老爹的话,祝龙满脸狞笑的点了点头。 “那扈家庄与二龙山关系密切,我等只要打破扈家庄,不愁二龙山的贼人,不主动前来。” “大哥说的不错!扈三娘那婆娘与那个林冲,不清不楚。只要拿住那婆娘,不怕林冲不投鼠忌器!” 听了老大祝龙的话,一旁的老三祝彪,也激动的跳了起来。 “嗯……” 祝朝奉也是暗自点头。 相比于自己出兵去攻打二龙山,无疑老大这招引蛇出洞,更为稳妥,也更有可操作性。 “不过,咱们独龙冈三村,早已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如若我等冒然出兵攻打扈家庄,只怕……” 祝朝奉想了想,皱着眉,摇摇头。 毕竟,这独龙冈虽是自己的祝家庄,一家独大,不过,其他扈家庄,李家庄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 况且,三家早结生死之交,如果自己这祝家庄冒然出兵攻打扈家庄,一个不慎,再使独龙冈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气连根,分崩离析,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爹爹糊涂了……” 听了祝朝奉的话,祝龙仿佛早有准备,呵呵一笑,道。 “我等三村,结下生死誓约,本就是为防贼护村的。如今扈家庄勾结贼寇,已是大罪,我等出兵清剿,有功无罪!至于李家庄的李应嘛,……” “呵呵,那厮是个聪明人,只要老二领人,立在李家庄口,那厮必知如何抉择!” 第106章 弱肉强食 “嗯……” 听了祝龙的话,祝朝奉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阴晴不定。 其实,祝龙说的这些,都是屁话! 就如今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哪家没有龌龊? 便如这独龙冈上三家,恁大的势力,哪家敢说自己的家业,都是光明正大而来的? 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在这独龙冈上,自己一家独大,说你扈家庄勾结强人,你扈家庄就是勾结强人。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一旦自己点头,就意味着独龙冈多年的平静,将会被彻底打破。 这个后果,不容祝朝奉不慎重。 “爹!……” 见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又在老爹这里卡住了,祝彪急眼了。 “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不是也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么!” 听到祝彪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祝朝奉,总算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沉声道。 “也罢!三郎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大郎,三郎,你二人立刻点起五百庄客,兵发扈家庄。二郎,你点起三百庄客,守住李家庄……” 说到这里,祝朝奉停了下来,思考片刻,又道。 “不妥,不妥。李应那厮号称‘扑天雕’,本事不弱。如若那厮性起,恐老二镇不住他。这样,将栾教师带上,有栾教师在,谅那厮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祝朝奉说完,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遗忘的了,点了点头,对着三个儿子,正色道。 “嗯,就这样吧,尔等速战速决!” “是……” 祝龙三个,得了老爹吩咐,自是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整备人马,暂且不表。 只说扈家庄中,那祝家庄人马浩浩荡荡攻来,扈家庄怎会不知? 早有庄丁来报,‘一丈青’扈三娘勃然大怒。 “好个祝家庄,如此无礼,来人,备马起兵迎战!” 那扈三娘虽是女子,不过英勇不输男子。 如今,哥哥扈成不在庄上,扈三娘当即点起三百悍勇庄客,披挂整齐,出庄迎战。 “祝龙,你这厮好是无礼!俺家与你家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如今,尔等不顾道义,私动兵戈,不怕寒了独龙冈乡民的心吗?” ‘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鬃马上,两把日月双刀,点指祝龙,俏脸含霜,厉声断喝道。 “扈三娘,你少要鼓噪!你扈家庄勾结二龙山贼寇,我等奉了高太尉钧旨,捉拿反贼,何错之有?” 祝龙骑在大黑马上, 提了提手中的亮银枪,皮笑肉不笑的道。 “你……胡说!……” 祝龙这副无赖模样,直把扈三娘气的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要说,扈家庄与二龙山确实有所关系不假,不过,你祝家庄就那么干净? 大家都是如此,谁也不要大哥别笑话二哥了。 如今,祝家庄以这个为理由,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大哥,速战速决啊!和这婊子废个甚话?看小弟来擒她!” 要说这次出兵扈家庄,最兴奋的莫过于祝彪了。 此刻,见自己大哥与扈三娘说个没完没了,祝彪早已心痒难耐,当即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骤马向前,挺手中枪,直奔两军阵前。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见了祝彪,扈三娘也是大怒,拍座下马,舞日月双刀,直抢祝彪而来。 两人就在扈家庄前,战至一处。 一个双刀的熟闲,一个单枪的出众。 两个斗敌十数合之上,不分胜负。 祝彪知道扈三娘的本事,不输自己,如若只靠长枪取胜,千难万难。 况且,这‘一丈青’的红棉套索,也是一绝,长斗下去,唯恐自己吃亏。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两人又斗了十合,祝彪的枪法乱了,知道不是对手,拨回马便走。 扈三娘恼恨这厮无礼,哪里肯放? 纵马赶将去,祝彪听得身后马蹄声,知道扈三娘中计,心中暗自得意。 把枪横担在马上,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觑得近了,背翻身就是一箭。 扈三娘不料祝彪偷袭,听到弓箭响动,急忙躲闪。 只是距离太近,躲闪不及,正被祝彪一箭射中肩头。 ‘一丈青’闷哼一声,也多亏了有盔甲保护,这一箭未伤及要害,扈三娘受伤,拨马便走。 祝彪见弓箭立功,心中大喜,纵马要追。 这边,祝龙见兄弟建功,也是心中大喜,唯恐祝彪吃亏,紧忙叫道。 “兄弟莫追了!打破扈家庄要紧!” 说罢,手中大枪一挺,领军直奔扈家庄扑去。 扈家庄庄客,眼见主将败去,心中斗志本就先去了三分,又见祝家庄兵丁凶猛,斗志又丢三分,只被祝龙,祝彪两人一个冲锋,便打散了。 祝家庄大军,直抢入扈家庄里。 ~~~~~~~ “哥哥,段景住哥哥的法子真好!……” “九纹龙”史进骑在马上,看着手下伴当牵着的,和柴大官人赠予那十匹宝马,一起的那匹黄骠马,忍不住呵呵一笑,点点头,赞道。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武松两人,也不禁望向那匹黄马,认同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天的精心调理,虽说那匹黄马还是那般的瘦。 与那十匹气宇轩昂,神骏不凡的宝马相比,更显瘦骨嶙峋,丑陋难看。 不过,相比几天前,那种无精打采,病病殃殃的模样,现在这匹马,可要精神了许多。 尤其是那身黄色皮毛,已见油亮,在阳光下闪着光亮,至少能叫人一眼看出,那么一丝不凡了。 其实,对于这匹马,任充倒也不至于那么吝啬。 只是害怕那大汉,才刚刚苏醒,没有精力照顾宝马。 客栈中,更是无人在意,怕才有些起色的宝马,再次废掉,不得已,才一同带上了路。 “哈哈,大郎说的不错!段兄弟本事…………” “仓啷啷……” 就在任充,武松,史进一边说笑,一边赶路之时,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山边突然转出一二百小喽啰,拦住去路。 第107章 论江湖名气的重要性 任充,武松,史进三人,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当即也不慌乱,只是感到有些好笑。 没想到,作为‘强人祖宗’的自己,也有被打劫的一天。 “行人须住脚!你们是哪里来的鸟人?哪里去的?会事的,把马匹留下,爷爷们心善,饶了你等性命!” 这伙喽啰,当前拥着两筹大汉,各挺一条扑刀。 上首那大汉,身长八尺,看着任充几人身后的宝马,双眼赤红,厉声断喝道。 “哈哈……” 只听这大汉的叫喊,史进忍不住哈哈大笑。 “哥哥,这厮倒是个识货的。看小弟打发了他!……” 这几日,史进没有动手,正是浑身难受的时候,见这大汉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几匹宝马身上,顿时来了兴趣,对任充,武松哈哈一笑。 见那两个汉子没有乘马,也翻身下马,一挺手中扑刀,直抢过去。 “哼!来得好!……” 为首那个汉子,在此剪径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就没见过,史进这般,不仅丝毫不见害怕,反而主动攻上来的愣头青。 也是大喝一声,挺扑刀相迎。 两人撞在一处,两把扑刀上下翻飞,斗在一起。 ‘九纹龙’史进,那是受过名师指点的,这些时日,又总是和鲁智深,唐斌这些高手切磋,本事大涨。 一把扑刀在史进手中,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 那剪径大汉,虽也是把好手,不过,又哪里会是‘九纹龙’的对手? 只是三十合后,那汉手中的扑刀,已经慢了,根本遮拦不住。 “哥哥……” 另一白净大汉,眼见自家大哥赢史进不得,唯恐有失,喝了一声,挺扑刀跳将过来,想要来并史进。 “哼!……” 任充身边的武二郎,岂会看着史进吃亏? 冷哼一声,直接跳下马来,只抽出了身旁的一根哨棍,迎住那白净汉子。 要说武松这根哨棍,连大虫都打得,那白净汉子比大虫如何? 不过,十几合后,那白净汉子便被逼的,左躲右闪,毫无还手之力。 这还是,武松见这两人也是江湖中人,不愿伤了和气,否则,只怕那汉在就倒了。 “停!……住手!……” 这时,与史进争斗那个大汉,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知道自己两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挑开史进一刀后,横刀跳出圈外,一摆手,大叫道。 武松本也没有下狠手的心,听了那汉的话,微微一笑,收了哨棍。 相较于武松的轻松,那个白净汉子,虽然只斗了十几合,却早已是鼻洼鬓角热汗直淌了。 见武松收了棍,这汉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紧忙收刀,退到一旁喘息。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红眼大汉,见兄弟没了危险,也是长出了口气,转身对史进提了军器,向前剪拂道。 没有办法,不是对手啊! 江湖规矩,不是对手,就只能盘道了。 “呵呵,汉子,我先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身份特殊,史进自然不会冒然透露自己等人的身份,只是看着那个红眼大汉,呵呵一笑,反问道。 “启禀壮士,此间因为山势秀丽,水绕峰环,以此唤作‘饮马川’。小弟邓飞……” 那红眼大汉倒也老实,听了史进的话,直接报名道。 “邓飞……?饮马川?……” 听了邓飞的话,任充心中一笑,u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甩蹬下马,任充走到邓飞面前,抱拳拱手,道。 “敢问,尊驾可是人称‘火眼狻猊’的邓飞,邓寨主?” “不错!正是小弟,不知阁下……” 邓飞一愣。 见任充认识自己,邓飞也不禁有些诧异。 仔细打量了任充一番,邓飞并无半点印象,不由皱了皱眉头,拱手道。 “哈哈,你这汉在这里剪径,可曾听闻过青州二龙山?” 听了邓飞的话,史进一笑,上前一步,笑道。 “二龙山?……自然听过!” 要说现在二龙山,在江湖上名气甚大,邓飞既然在这里打家劫舍,怎会没有听闻过二龙山的名号? “几位哥哥……不会是二龙山……?” 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邓飞一脸惊喜的看着史进。 史进嘿嘿一笑,一指任充。 “这位哥哥,便是我们二龙山的寨主,‘豹子头’林冲!” “我那爷!……” 听到史进的话,邓飞与那个白净汉子相视一眼,大叫一声,撇了扑刀,纳头便拜。 “小弟邓飞(孟康),见过哥哥!” 这就是,江湖名气的重要性! 宋江不过一个小小的郓城县押司,衙门的无名小吏,为什么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 江湖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汉,听闻‘及时雨’大名,纳头便拜,靠的还不是‘仗义疏财’的名气。 如今,要说起二龙山的‘豹子头’来,名气可比‘及时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在民间百姓间,二龙山的名气,更是不知道甩出了宋江几条街去。 因此,听闻眼前之人,便是传说中的‘豹子头’林冲,邓飞二人,怎会不激动? “两位兄弟快快请起。” 任充一笑,上前搀扶起邓飞二人。 看着眼前的邓飞,孟康二人,任充眼中满是欣赏。 虽说这邓飞,孟康两个,也在饮马川打家劫舍。不过,这两人的人品,却不知比那青州清风山的燕顺,王英之流,好上多少。 邓飞,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只因他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他做‘火眼狻猊’。能使一条铁链,人皆近他不得。 不过,任充对这汉的最深印象,就是两个字,义气! 要说邓飞义气,这可不是任充胡说,要说这汉自从上了梁山,大小战役无数,邓飞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的路上。 攻打祝家庄时,邓飞在救人! 攻打曾头市时,邓飞在救人! 争辽时,邓飞在救人! ………… 以至于,在征讨方腊时,邓飞在救索超时,被方腊手下大将石宝,一刀劈做两段,可称忠烈! 第108章 饮马川 孟康,祖贯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 想当初,杨志等人押送花石纲,所用大船,便是孟康负责督造的。(当然,杨志的天赋属性,‘倒霉’开启,别说孟康了,孟子来了,也抵不住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孟康嗔怪那提调官催并责罚,一怒之下,把本官一时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 因他长大白净,人都见他一身好肉体,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 任充拉着邓飞,孟康两人,给史进,武松做了引荐。 都是江湖同道,自然少不得一番热闹。 “二郎兄弟不愧是二龙山的豪杰,枪棒了得,小弟佩服!” 要说‘玉幡竿’孟康这汉,也是个直爽之人,刚刚与武松的一番比斗,直教他心悦诚服,此时误会说开,孟康看着武松,一脸敬佩的抱了抱拳。 刚才通报姓名,任充为了避免麻烦,只是说了姓名,并没有细说。 此刻,听了孟康的话,见孟康误会自己也是二龙山的人,武松面色微微一变。 说实话,孟康的话,算是触及到了武松,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武二郎苦笑的抱了抱拳,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见武松面色有些尴尬,任充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在这上面,过于纠缠,只是看着邓飞二人,道。 “两位兄弟,端的好眼光!” 邓飞,孟康苦笑相视。 眼光好管什么用,实力不济啊! 邓飞更是叹了口气。 “哥哥不知,我这饮马川比不得大山大寨,小弟两个,也没有十分本事。不瞒哥哥,小弟两个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今日也是见哥哥们……那个……嘿嘿……” 邓飞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任充几人,也笑。 确实,任充三人并手下伴当,也不过十几个人,却赶了这许多好马,招摇过市,‘有心人’怎会不心动? “二位兄弟,在此聚义几时了?” 任充如若没有记错,这饮马川上,还有一位好汉,正是‘铁面孔目’裴宣。 只是如今时候还早,也不知那裴宣,此时上没上山? 听了任充的话,邓飞也顾不得和史进说笑了,紧忙回道。 “不瞒兄长说,也有一年多了。只是一月前,在这直西地面上,遇着一个哥哥,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 “这位孔目哥哥,亦会拈枪使棒,舞剑轮刀,智勇足备。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 “这裴孔目也使得好双剑,小弟重他忠直公正,见他年长,便尊他做了山寨之主。” 听到邓飞的话,任充心中一喜。 没想到,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裴宣上山,这下,饮马川三杰,算是凑齐了。 “邓飞哥哥,端是了得!” 史进,武松听到邓飞,只是敬重裴宣的为人,便将自己的寨主之位,拱手相让,也不禁心下佩服,看着邓飞这汉,眼中精光闪现。 “哎啊!哥哥,此地非是说话之所。如若被江湖豪杰知道,二龙山的英雄,只在我饮马川山下说话,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耻笑我等兄弟不识礼?” 一旁的孟康,见邓飞越说越兴奋,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门,大叫道。 “对啊!……” 听到孟康的话,邓飞也是一拍大腿,失声叫道。 “兄弟也不早说!却是邓飞失礼了。诸位义士,快与我上山同往小寨,相会片时。” 说罢,拉住任充,史进等人,就往山上去。 行不多时,早到寨前,下了马,寨主裴宣已有报知,连忙出寨,降阶而迎。 任充看裴宣时,果然好表人物,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心中暗喜。 都是江湖豪杰,也没有那么多的虚礼,几人俱讲礼罢,裴宣邀请众人,进了聚义厅,宾主相待,坐定筵宴。 众人都是江湖中的好汉,席间自然少不得,提起江湖上的勾当。 “我闻兄弟这双红目,乃是吃多人肉所致?” ‘火眼狻猊’‘火眼狻猊’,邓飞本就是双目赤红,尤其是吃了酒,有了三分醉意,邓飞的双目,更是赤红一片,尤为明显。 任充看着邓飞的双眼,放下酒杯,问道。 听了任充的话,邓飞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摇头苦笑。 “哥哥说笑了……” 听到任充的话,坐在邓飞身旁的‘铁面孔目’裴宣,也是摇头一笑,放下酒杯,轻声道。 “江湖传言不可轻信啊!小弟也在饮马川上,待了一月有余,从未见过邓飞兄弟,妄伤人命,又何谈吃人之说?况且……” 说到这里,裴宣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子,颇有些自嘲道。 “如若邓飞兄弟,真是那等嗜杀之人,只怕小弟这一身好肉,也留不到现在了!” “哈哈……” 听裴宣说的有趣,众人都笑。 确实,这‘铁面孔目’裴宣,生得面白肥胖,细皮嫩肉的,的确当得起一身‘好肉’。 任充也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似邓飞这等,能把兄弟,同伴的命,当作自己命的好汉,绝不会和那‘锦毛虎’燕顺一般,是个作贱人命的食人恶魔。 这时,邓飞也是苦笑一笑,摇摇头,道。 “小弟天生一双红眼,也不知怎地,传到江湖上,便给小弟传出了,一个专吃人肉的恶名。一开始,小弟也曾争辩两句,不过,根本无济于事。” “后来,小弟也懒得分说了,吃人就吃人吧。反正行走江湖,有这么一个唬人的名头,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吓唬吓唬那些官府公人,还是有用的。” “那是,那是。‘火眼狻猊’端的威风,只凭哥哥这双赤目,平常官府公人,哪个敢来招惹?” 史进见邓飞一脸苦涩,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第109章 饮马川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好汉交谈甚欢,‘铁面孔目’裴宣, 突然对着邓飞,稍稍使了个眼色。 邓飞也是灵巧之辈,得了裴宣示意,心下有数,端起酒杯,对任充一敬,道。 “小弟敬哥哥一杯。不瞒哥哥,自从听闻二龙山哥哥的威名,小弟三人,心慕大寨威风,只是缘分浅薄,不能一见。今日哥哥到此,得见真颜,实乃天幸!” “兄弟谬赞了。量林冲不过区区一介武夫,无才无学,无智无术,值不得兄弟如此错爱。” 听了邓飞的话,任充微微一笑,举杯回敬,道。 “哥哥此言差矣。……” 听到任充的话,一旁的裴宣也开口道。 “哥哥的二龙山,替天行道,天下百姓,哪个不交口称赞?便是小弟等人,在这饮马川勾当,多听乡民传颂。” “实不相瞒,小弟也曾有心,学哥哥一样,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无奈,小弟等人,实无哥哥们的本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哎!……” 听到裴宣的话,邓飞,孟康两个,也只顾叹气。 “要我说,三位哥哥也是有本事的。与其在这里闲闷,倒不如与我等,同去二龙山聚义,到时众兄弟欢聚一堂,岂不热闹?” 那史进也是个妙人,见裴宣三人,神色低落,哈哈一笑,开口道。 “对啊!还是大郎说的对!……” 听到史进的话,孟康眼睛一亮,转头望向裴宣,叫道。 “哥哥!……” 这‘铁面孔目’裴宣与‘火眼狻猊’邓飞,早有此意,见如今话已点明,也没了顾及。 裴宣点点头,对着任充,抱拳一礼,道。 “哥哥,小弟这寨中,也有三百来人马,财赋亦有十馀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倘若哥哥不弃,我等微贱时,小弟等愿随哥哥二龙山入伙,听号令效力。未知尊意若何?” 任充听罢,心下大喜,道。 “能得三位兄弟看重,小寨如虎添翼也!” 转眼间,成了一家人,众人一时又是一阵热闹。 酒至半酣,裴宣吩咐手下喽啰,备酒后山断金亭上,邀请任充等人,看着饮马川景致吃酒。 众人移至断金亭,但见,端的好个饮马川。 一望茫茫野水,周回隐隐青山。几多老树映残霞,数片彩云飘远岫。荒田寂寞,应无稚子看牛;古渡凄凉,那得奚人饮马。只好强人安寨栅,偏宜好汉展旌旗。 便是豪爽武松,见这饮马川,一派秀丽山景,也不禁心有所感,感叹道。 “好山好水,真乃秀丽。如若天下太平,来此隐居,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见武松眼望山景,似乎颇有感触,任充也把眼望向山间,摇摇头。 “我大宋幅员辽阔,人杰地灵,秀丽之处,又何止一个饮马川。只不过,如今刀兵四起,天下动荡,兄弟想寻一处安稳,只怕不易。” “哥哥所言甚是!……” 听到任充的话,裴宣也望向饮马川,叹了口气,道。 “原来这饮马川,被几个不成才的小厮们屯扎,后被邓飞,孟康两位兄弟夺来。如今,我等离开这里,这秀丽饮马川,不知又要被何人占据?” “倘若真有一天,天下安定,能在饮马川颐养天年,也是一桩妙事啊。” 听了裴宣的话,任充扭头看了一眼‘铁面孔目’。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位‘铁面孔目’,最后是真的和‘锦豹子’杨林,在这饮马川隐居了。 要说起这位裴孔目,确实算得上一位大才。 为吏多年,刀笔娴熟不说,最主要的是,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 实乃是,掌管军令寨法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宋江所领的梁山泊,看似英雄好汉汇聚,实则是,鱼龙混杂,派别林立。 在这样的环境中,裴宣虽有‘定功赏罚军政司’的头衔,却没有相应地位,威信,到头来,不过就是个幌子,笑话罢了。 想那宋江的忠实马仔,‘黑旋风’李逵,违反军令多少次,直把梁山的军令,当作放屁。 可是你看,便是卢俊义,吴用,这些山寨高层,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更不要说,只排地煞四十七位的‘地正星’裴宣了。 难道他不知道,李逵那两把车轮板斧,可是没长眼睛,便是真的发起疯来,砍了自己。 全寨除了邓飞,孟康两个,只怕也没人,会为自己鸣冤。 陪自己入土的,也无非就是,宋江那两滴不值钱的眼泪。 所以,自从上了梁山,裴宣也就无了用武之地。 除了宋江想要树立威信时,把这位‘铁面孔目’拉出来溜溜,其余时间,裴宣在梁山泊,就是个小透明。 好在,裴宣也明白这一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从不乱出风头,最后也算落了个,梁山泊少有的善终。 不过,任充不是宋江! 他自然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如今二龙山日渐兴旺,人员众多,其中,自也避免良莠不齐,正是需要裴宣这种,铁面无私之人的时候。 “来,来,哥哥们,吃酒,吃酒……” 这个时候,邓飞可能看到,任充,裴宣,武松等人,看着山川秀美,有些心思沉重,紧忙开口招呼道。 任充一笑,也收起了心思。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初步设想,军法之事,事关重大,他还要回寨与裴宣,朱武,以及众头领,共同仔细商定。 ~~~~~~~ “哥哥们,请回吧!” 距离饮马川十多里的岔道口上,武松看着任充,史进,裴宣,邓飞,拱了拱手,说道。 如今,饮马川举寨入伙二龙山,如此大的行动,自然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准备妥当的。 更主要的是,在饮马川这两天,武松的心,越来越动摇。 为了自己的兄长武大,武松知道,自己不能在待下去了,便咬着牙,向任充提出了辞呈。 任充也知武松情况,自然不会为难。 “也罢!自古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知二郎也是爽快好汉,便不多说什么了,只劝二郎少戒酒性,切莫意气用事!” 任充说着,对史进使了个眼色。 史进在马上,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了任充。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二郎拿上……” “哥哥,使不得!……” 听到任充的话,武松面色一变,急忙摆了摆手,道。 “柴大官人给小弟的五十两盘缠,已经足够,小弟岂可再收哥哥的银子?” “这可不是给你的。……” 见武松一脸的推辞,任充摇头一笑。 “你此番打伤了人,逃出在外,想必你那兄长武大,跟着没少担惊受怕。这百两银子,你且拿回去,与兄长武大做些小生意。也好叫他少些操劳,安稳下来。” “这……,小弟多谢哥哥。” 听到任充说到自己的哥哥,武松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自己哥哥的不容易。 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长大,偏偏自己又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性子。 自己兄长武大跟着自己,可是没少担惊受怕。 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哥哥确实可以安稳不少。 “小弟去了,哥哥保重!” 收起任充递来的银子,武松深深的看了一眼任充,抱拳拱手,道。 “二郎保重!” 任充也是一笑,抱了抱拳。 “二郎保重!……” “兄弟保重!……” 史进等人,也与武松道了声保重。 武松眼角模糊,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咬了咬牙,飞身上马,又看了一眼任充众人,一拨马头,直奔西南而去。 “哥哥!……哥哥!……小弟可算找到你了!……大事不好……” 就在武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之时,北边大道上,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一个枯瘦的身影。 第110章 举寨下山 “什么?祝家庄胆敢如此无礼!……” 二龙山宝珠寺中,众头领在座,任充听完朱武的禀报后,面色阴沉,一拍桌子,起身喝道。 他没想到,自己这二龙山与独龙冈,并非接壤,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祝家庄竟然如此霸道,打破扈家庄,直接剑指二龙山。 “哼!祝家庄那鸟庄子,如此无礼,如若不是朱军师一再相拦,洒家早就破了他那鸟庄了!” ‘花和尚’鲁智深性如烈火,听得任充的话,也是起身大叫。 ‘神机军师’朱武,可知这位大和尚的脾气,闻言也不争辩,只是起身对着鲁智深拱了拱手,随后看着任充,道。 “小弟听闻此消息,便亲自赶往独龙冈查看。有了三娘子的提醒,他那迷林倒是不足为惧。如今他虽砍去了白杨树,不过,树根还在,白日进兵,倒也无妨。” “只是小弟,见他那庄子建的好,占着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阔港。那庄正造在冈上,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枪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祝家庄上,前后有两座庄门,一座在独龙冈前,一座在独龙冈后。以小弟之见,若打前门,却不济事,须是两面夹攻,方可得破。” 任充点了点头。 他是熟知水浒之人,知道宋江攻打祝家庄时,虽是‘病尉迟’孙立做了内应,不过,也是兵分四路打破的庄子。 如今,孙立在他的登州,提辖官做的好好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自己这二龙山落草。 不过,区区一个祝家庄,任充也不屑,去用什么阴谋诡计。 “众兄弟……” 任充想罢,看了看宝珠寺中众人,沉声道。 “祝家庄那厮,要和山寨作对!我等不去招惹他,那厮倒来撩拨虎须,也好,正好乘势去拿那厮!哼!破了此庄,倒有三五年的粮食。……” 任充此话,却是不假。 如若他所记不差,宋江打破祝家庄后,其他缴获不算,只是粮食,便得了足足五十万石。 五十万石啊! 哪怕祝家庄不来招惹二龙山,任充都想寻个由头,破了他的庄子。 偏偏,这祝家庄也是个不长眼的,不等任充去寻他的由头,便不知死活的自己送上门来,任充岂会轻易放过? “兄长……” 就在这时,‘一丈青’扈三娘,突然出现在了宝珠寺大殿门前。 “妹子,身子无恙了?” 见到一身戎装的扈三娘,任充急忙起身。 这些日子,扈三娘因为受伤,一直被朱武安排在后寨养伤。 便是任充回寨,为了不打扰扈三娘休养,任充也并未使人通告。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得了消息,自己赶了过来。 “哥哥,小妹愿为先锋!” 扈三娘进了大殿,根本不问任充是否出兵祝家庄,直接抱拳行礼,请命道。 任充看着俏脸含煞的‘一丈青’,片刻,点了点头。 “扈三娘!” “小妹在!……” “鲁智深,山士奇,唐斌,徐宁,史进,陈达,杨春,杨林,邓飞!” “小弟在!……”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等人也是起身听命。 “点起二千人马,与我下山,兵发祝家庄!” “是!” “朱武,时迁,裴宣!” “小弟在!” “随军出征!” “是!” “曹正,汤隆,孟康!” “在!……” “我等出征在外,山寨安全都系在三位兄弟身上,必须小心!” “小弟领命!哥哥放心!” 曹正,三人自然也知道,此次攻打祝家庄,对于山寨来说,可谓是第一场硬仗。 任充更是点起了寨中二千兵马,几乎算是举全寨之力出征了。 此时,山寨的安危,便显得更是尤为重要,他三个也知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不敢怠慢,正声领命。 ~~~~~~~ 二龙山大军压境,独龙冈上,空气凝重。 李家庄,虽不像祝家庄,那般草木皆兵,全庄备战,不过,也加紧了盘查,村口,岔道,多了不少把守的庄客。 “东人……东人……” 就在这个当口,李家庄中,突然闯进一个大汉,这人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粗,穿一领茶褐绸衫,戴一顶万字头巾,系一条白绢搭膊,下面穿一双油膀靴。 一面跑,一面挥舞着手中的书缄,大叫道。 “东人,祝家庄又来催促了……” “杜主管……” “杜主管……” …… 这人虽然生得丑陋,不过李家庄中下人奴仆,见到此人,却是十分尊重,纷纷低头招呼。 原来,此人便是这李家庄的主管,姓杜,名兴,最得此间主人,‘扑天雕’李应的信任,每日拨万论千,尽托付与杜兴身上。 又因,杜兴面颜生得粗莽,以此江湖中人,都称呼他做‘鬼脸儿’杜兴。 这‘鬼脸儿’杜兴,使得好枪棒,为人机灵,八面玲珑,算得上李家庄的二号人物,李家庄上下,哪个敢怠慢? 不过,此时杜主管,却无暇理会,这些对自己行礼的下人,行色匆匆的进了大厅。 “东人……” 第111章 待价而沽 见到大厅中,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李应,杜兴才长出了口气。 “东人,祝家庄的祝朝奉,又使人递来了手札。” 杜兴快步走到李应身边,双手恭敬的,把手中的书缄,放到了庄主李应,面前的桌子上。 这李应,生得端是好表人物,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不怒自威,仪表堂堂。 面对杜兴递来的手札,李应看也不看,只是端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后,才缓缓问道。 “这次祝朝奉那个老狐狸,又说了什么?” “禀东人:这次朝奉许诺,只要我李家庄出兵,打破二龙山贼寇后,他力保东主一个,一府兵马都监之职。” 显然,杜兴对这份手札上的内容,知之甚详,听了李应的问话,没有任何迟疑。 “兵马都监……?呵呵,好大的手笔。”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端茶的手一顿,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 见李应放下了茶杯,杜兴紧忙上前,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李应倒上茶水,低头道。 “小人倒是觉得,这次……,对东人来说,确也不失为,一次机会。” “哦……,你认为……,我应该答应?” 听到杜兴的话,李应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主管,好似随意的问道。 杜兴闻言,抬眼望向李应,见自家东主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紧忙低头,答道。 “小人斗胆,以为……,这次确实对于主人来说,是个难得的时机。想那二龙山不过强贼草寇,能有多少人马,如今又兴师动众,远涉作战,军马必是疲惫不堪。只怕……只怕是不堪一击!……” 杜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李应,见李应神色,并没有什么不悦,才轻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杜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如今二龙山,‘豹子头’林冲,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可谓是挣足了风头。 不过,二龙山哪怕声望在隆,在杜兴眼中,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一个土匪窝子,即便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自己在这独龙冈上多年,祝家庄的强大,杜兴可是深有体会的。 一二千了得庄客,再加上祝氏三兄弟,个个不凡,还有那万夫不当之勇的教师,‘铁棒’栾廷玉。 祝家庄,岂是好招惹的? 二龙山这次,气势汹汹的下山来攻,在杜兴看来,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现在,祝家庄祝朝奉,一次一次下书来催,催促李家庄出兵,同抗二龙山贼寇。 这次更是直接许诺,一府兵马都监之职,杜兴以为,这好处已经到头了,东主应该吐口了。 “况且,咱们独龙冈上,本就是三村结下了生死之交……” “嘭!……” 原本李应只是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听着杜兴的话,不过,当听到杜兴说出‘结下生死之交’时,李应面色一沉,将茶杯重重的放了下去。 “生死之交?哼!好个生死之交!既有生死之交,祝家庄那厮们,偷袭扈家庄,又使栾廷玉那厮,横在我庄前示威,这便是三村的‘生死之交’?” 杜兴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李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以李应的智慧,什么‘生死之交’,在他看来,始终不过一句玩笑罢了,李应也从未当作过一回事。 不过,独龙冈上三村,向来同气连根,同心共意,但有凶吉,递相救应,这个却是不假。 只是,这次祝朝奉的狠辣,确实把李应惊的毛骨悚然。 要知道,在这独龙冈上,祝,扈,李三村,祝家庄与扈家庄一向交好,而自己这李家庄,与两村的关系,更显疏远一些。 可是,就是扈家庄这样,事事唯祝家庄马首是瞻,到头来,却被祝朝奉,一声不吭的,说破就破了。 以前,李应只知祝朝奉老谋深算,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这只老狐狸的毒辣了。 扈家庄说灭就灭,更不要说,自己这李家庄了。 现在想起,李应只觉头皮发麻。 “是!东主说的对,是小人说错了!……” 见李应发怒,杜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二话不说,急忙认错。 “不过,以小人愚见,如今正是好时机,东主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 只是,杜兴还是有些不死心。 在他看来,如今二龙山贼寇大举下山,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对于李家庄来说,正是千古难得的好时机。 如果,一旦叫祝家庄,摸清了二龙山的底细。 只怕那个时候,不但没了自己这李家庄的什么事了,祝家庄打破二龙山后,自己这李家庄,注定将会成为第二个扈家庄。 “时机?……呵呵,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杜兴的话,李应却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轻笑摇头。 “还不是时候?可是……” 相比于李应的不紧不慢,杜兴却急切不少。 他是真的怕,二龙山贼寇敌不住祝家庄,到时自己这李家庄,可就从炙手可热的行货,变做无用的鸡肋了。 “你啊……” 见杜兴一脸焦急,李应微微一笑。 杜兴的心思,他当然清楚,不过,相较于杜兴,李应显然对于二龙山,更有信心。 当然,他也不相信,小小的二龙山,能打破祝家庄,不过,有名震江湖的林冲,鲁智深在,二龙山总不会,一击即破吧? “你不久在江湖走动,不晓得二龙山的厉害。我年轻时,曾多在东京勾当,你道那‘豹子头’林冲,‘金枪手’徐宁,‘花和尚’鲁智深等的赫赫威名,都是耍子?呵呵……” 李应说着,呵呵一声冷笑,面色也变得阴沉。 “祝家小儿,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只在这独龙冈上,称王称霸。只有,真正叫他们知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我等才有价值。” “况且,祝老儿打破了扈家庄,不知得了多少财帛,如今,只凭一个空头都监,就想逼我就范,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我是商人,待价而沽……,不过分吧?呵呵……” 第112章 来了…… “大哥,这二龙山军马何时到?这般枯等,等的叫人心烦?” 二龙山大举人马进攻,祝家庄早已得了禀报。 祝家庄村的密林前,祝家三兄弟,祝龙,祝虎,祝彪,领了一千五百庄客,摆开阵势,一副决战模样,只等二龙山的兵马到来。 老二祝虎,性子急躁,望了望毫无动静的大道,不耐烦的,嘀咕道。 “刚刚不是探马已经来报了,二龙山兵马,还有十四五里便到了,你鸟急个甚!” 老大祝龙,见祝虎乘在马上,也没有安稳劲儿,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哈哈,大哥说的对!那二龙山贼人,既已中了俺的计,二哥急躁做甚?有这般牢骚时间,还不如养精蓄锐,待那贼寇来了,拿住他一两个贼首,显露名气,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我祝氏三杰的威风。” 听到祝龙的话,一旁的祝彪,也是哈哈一笑,出口说道。 只是,这祝家三兄弟,的确狂妄,言语之中,似乎根本就没把二龙山,放在眼中。 “嘿嘿,这个不用老三你来说,什么‘豹子头’,‘花和尚’的?只等那贼人来了,且看你二哥的厉害。……” 祝虎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片密林,咂了咂嘴。 “啧啧啧,只是可惜,跑了扈三娘那个小娘们,害的俺这林子,少了用处,实在可惜!” 听到祝虎的抱怨,祝龙,祝彪两个,也是眉头紧皱。 要知道,祝家庄村前这片密林,祝朝奉可是下了大心力的。 里面尽是盘陀路径,阔狭不等。如若不知口诀的,左来右去,只走不出。 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非死即伤。 不说其他,只说这村头林子路,祝家三兄弟,便有信心,陷他二龙山,千百人马在其中。 有道是,‘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 只可惜,如今跑了扈三娘,祝家庄这精心打造的迷林,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祝龙,祝彪两人面色难看,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那兄弟祝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刚刚的话,只是有感而发。 不过,那日扈三娘毕竟是从,他们二人手中逃掉的,此刻听了祝虎的抱怨,二人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 “大哥,你说李家庄李应那厮,总是推诿,爹爹几次使人去催,甚至求得栾先生,许了那厮一个都监的高位,可是那厮……,依旧毫无动作,真是气煞人也!” 为了使自己两个,不是显得那么尴尬,祝彪望了望,依旧毫无动静的大道,有意的转移话题。 “老三说的对!……” 果然,祝虎那厮就是个闲不住的,听了祝彪的话,也没时间惋惜自己那林子了,一拍大腿,一脸狠辣叫道。 “要俺说,爹爹也是,去求李应那厮做甚?俺早看那厮不顺眼了!待俺败了二龙山贼寇,定饶不过那厮!” “哼!……” 听了两个兄弟的话,祝龙也是冷哼一声。 要说,自从打破了扈家庄后,祝家兄弟的心,也变得大了。 原本就自视甚高的三人,这一下,更是目中无人了。 独龙冈上,既然能从‘三足鼎立’,变成‘平分天下’,没有道理,不能从‘平分天下’变成‘一家独大’啊? 因此,对于自家老爹,一力拉拢李应的做法,兄弟三个是一致嗤之以鼻的。 在三兄弟看来,区区李家庄,实力尚且不如扈家庄,值得什么? “二郎这话说的不错!区区李家庄,何足挂齿,爹爹太过小心了,一个‘扑天雕’李应…………” ………… 栾廷玉立马在祝家兄弟身边,听着三兄弟喋喋不休,大放厥词。 仿佛,那二龙山上的林冲,鲁智深等人,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仿佛,那也曾名满江湖的‘扑天雕’李应,如若幼子稚儿,随手可灭。 栾廷玉如同雕塑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只有那紧锁的眉头,以及握住长枪,青筋暴露的双手,预示着,此刻栾廷玉内心,并不平静。 “来了!……” 不理会越说越兴奋,已经幻想自己,加官进爵的祝家兄弟,栾廷玉听得耳边声声闷响传来,神色一凛,沉声低喝道。 听到栾廷玉的喝声,几人身后,原本或坐或站,三五成群,松懒散漫的庄客们,都是面色一变,胡乱的抓起丢在身边的军器,一脸紧张的,向远处扬起的漫天尘沙处望去。 好大的阵仗! 只见大路上,沙尘滚滚,遮天蔽日,战马声隆,震得大地颤抖。 这些祝家庄的庄客,何时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不禁心下惶恐。 “这……二龙山贼寇,只怕是全伙下山了吧?” 祝虎望着滚滚烟尘,咽了咽口水,说道。 “嗯!看样子不下二三千人,这一下,恐怕是把二龙山的家底,都掏干净了。” 祝龙皱了皱眉头,低声回道。 “这样更好!……” 听了两个哥哥的话,祝彪一声狞笑,狠狠道。 “如此一劳永逸,也省了咱们弟兄,再去青州的麻烦!” “也是,也是。哈哈……” 祝龙,祝虎闻言,相视一笑,也是肆无忌惮的放肆大笑。 你还别说,这三个如此一闹,身后那些本来心思惶恐不安的庄客们,神色倒是轻松了不少。 自家东主如此有信心,定是有了万全之策,自己还怕个屁啊? “小的们,待会儿奋勇杀敌!杀敌一人者,赏钱一贯,活捉贼寇一人者,赏钱三贯,斩杀,活捉头领者,赏百贯!” 祝龙见自己手下,人心可用,顿时一挺手中长枪,许下重诺。 “好!……” 果然,任何的好话,也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听到祝龙的承诺,身后庄客,顿时战意高昂。 不少人的眼中,恐惧尽去,反而闪出了,嗜血兴奋的光芒。 “哈哈……” 祝龙得意的看了一眼祝虎,祝彪,三人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有栾廷玉,死死盯着前面大道,眉头紧锁,面无表情。 第113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大道的另一头,二龙山军马,也已赶到冈前,依次集结。 “哥哥,只怕祝家庄这厮们,想要以逸待劳。” 早得探马回报,祝家庄军马在独龙冈前,摆下阵势。 ‘神机军师’朱武打马到了任充身旁,低声说道。 任充点了点头。 确实,二龙山大军长途跋涉,车马劳顿,祝家庄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哼,不过是些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的腌臢撮鸟,值得什么?洒家这便打发这些鸟人!” 跟在任充身边的‘花和尚’鲁智深,听罢朱武的话,佛目圆睁,一声大喝。 “哈哈,师兄说的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他诡计多端,这头一阵的士气,万不可丢!诸位陪某,去会一会这祝家庄!” 听了鲁智深的话,任充也是哈哈一笑,一摆手,骤马到了阵前。 两军阵前,祝家三子立马横枪,眼看数员战将,簇拥着任充,都到阵前,当即不惧反喜。 三人互视一眼,心意相通,祝虎率先打马舞刀,出得阵来,手中劈风大刀一摆,厉声断喝道。 “大胆反贼,竟敢无故犯俺的庄子!爷爷祝虎,正要拿尔等解官请赏。尔等自动送门,真乃天意!哪个先来送死?” “你这撮鸟,也敢阵前放肆!……” ‘花和尚’鲁智深,本就已经怒不可遏,又见祝虎阵前叫嚣,顿时心头火起,跃马出阵,直奔祝虎。 那祝虎但见,尘烟起处,一个胖大和尚, 骑一匹大黑马,舞一根手臂粗细的水磨禅杖,当真如同西天除魔尊者,降落凡尘。 正是:自从落发寓禅林,万里曾将壮士寻。 臂负千斤扛鼎力,天生一片杀人心。 欺佛祖,喝观音,戒刀禅杖冷森森。 不看经卷花和尚,酒肉沙门鲁智深。 “‘花和尚’鲁智深……!” 只见这大和尚模样,不难让人想到是哪个。 不过,虽然明知,来者就是名震江湖的‘花和尚’,只是祝虎不仅毫无惧意,反而是战意高昂。 要说祝家这三兄弟,正是因为目中无人,却也是无知者无畏!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什么‘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祝虎心中满是不屑! 眼见鲁智深打马到了近前,祝虎一声大喝,举刀就劈。 鲁智深横住水磨禅杖,向上相挡。 要说祝虎这厮,本也是以勇武见长。便是这祝家三兄弟中,祝虎也是最有力气的。 不过,祝虎再有力气,又如何大得过,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 再加上,祝虎心中轻视,有些轻敌。 耳廓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 劈风刀正砸在禅杖上,祝虎只觉虎口发麻,劈风刀腾空而起,打着转的飞出了四五米远。 “啊……” 祝虎大吃一惊,这时方知鲁智深的厉害。 手中没了兵器,祝虎哪里还敢逞强?惊叫一声,拨马便走。 鲁智深自是不放,纵马追赶。 好在,祝彪那厮最会暗箭伤人。 原着中,便是以暗器飞刀见长的‘扑天雕’李应,不也是,被祝彪暗箭所伤? 眼见得自己二哥,兵器没了,祝彪没有迟疑,紧忙搭弓抽箭,一点寒芒,直奔鲁智深射来。 鲁智深舞禅杖,拨开箭矢,不过如此一耽搁,祝虎那厮也打马败回了本阵。 “花和尚”唯恐对面暗箭伤人,见祝虎败归回阵,也勒马归阵。 “好厉害!……” 直到此时,惊魂未定的祝虎,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双手,看着自己双手虎口,俱已撕裂,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祝龙,祝彪两个,也是皱眉不已。 要说祝虎,在祝家三兄弟中,蛮力最大。 此番虽有轻敌在前,不过只一合,便被鲁智深打得大刀脱手,也足以见得,大名鼎鼎的‘花和尚’,确实力大无穷。 见此,祝龙兄弟两个,也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转头望向了栾廷玉。 “哎……”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栾廷玉也知兄弟两个的意思,虽是心中不愿,不过,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既然端的是祝家的饭碗,祝家决定的事,自己也只有勉力去做了。 紧了紧手中浑铁长枪,栾廷玉一催座下马,跃马出阵,直奔两军阵前。 “林教头,扈家庄一战,未分胜负。今日,小人不自量力,再讨教!” 这栾廷玉也有意思,勒住战马,挺起手中长枪,面对二龙山阵中,朗声喝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挑战我家哥哥!” 栾廷玉直言叫任充出阵,可是气坏了二龙山阵中众人,唐斌面色一沉,骤马出阵,道。 “哥哥稍歇,待小弟去会一会这厮!” 任充见唐斌战意正浓,也是点了点头。 唐斌乃是军中骁将,与这栾廷玉倒是正是一对。 “兄弟小心,这栾廷玉身上有个铁锤,专趁人不备,飞出拿人。” 任充想到,原本轨迹中,栾廷玉曾用飞锤伤人,对着唐斌叮嘱道。 “哥哥放心,小弟知了!” 唐斌闻言,哈哈一笑,跃马出阵,直奔栾廷玉。 “你是何人?” 栾廷玉虽然也知,如今两军交战,身为主将,任充定然不会冒然出阵。 不过,任充不会亲自出战,想必二龙山也会派出鲁智深,徐宁这等,久负盛名的好手出阵。 只是眼见对面阵中,飞出一员大将,头戴镔铁盔,身着连环甲,外穿素罗袍,手中朱缨枪,虽也是仪表不俗,威风凛凛,不过,栾廷玉并不认识,不由一愣。 “蒲东唐斌,特来领教栾教师高招。” 栾廷玉不认识唐斌,唐斌可知没少听闻栾廷玉的名字,听到栾廷玉的话,在马上抱了抱拳,朗声道。 “唐斌……?” 栾廷玉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 不过,尽管唐斌这个名字,栾廷玉毫无印象,可是,面对气定神闲的唐斌,栾廷玉也丝毫不敢大意。 毕竟,唐斌他虽不熟悉,不过,‘豹子头’林冲,栾廷玉可知道。 能叫林冲放心出阵的大将,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小心了!……” 第114章 弄巧成拙 不管出阵的是谁,栾廷玉知道,今日自己的任务,也未多有废话,点了点头,一挺手中大枪,跃马向前,手中大枪,宛如出海蛟龙,直奔唐斌刺去。 “来得好!……” 唐斌也知‘铁棒’栾廷玉的厉害,一直小心防备,见栾廷玉发起攻击,连忙举枪相迎。 两个人乍一交手,便感知到了对方的不俗,不由加紧了小心。 那栾廷玉,正是‘病尉迟’孙立的师兄,手中混铁枪,神出鬼没,犹比‘病尉迟’还要强上半分。 唐斌也是蒲东豪杰,‘大刀’关胜的结义兄弟,一把霸王枪,尽得真传,不遑多让。 这二人,真如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碰到雾中龙。 两个在独龙冈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三十几合,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战场上形势突变,只见,原本势均力敌的栾廷玉,寻了个破绽,收枪便走。 唐斌自是不肯放,骤马追赶。 只是这栾廷玉走的蹊跷,唐斌心中暗记任充的话,虽是挺枪追赶,却一直小心提防着栾廷玉的暗器。 果然,两人跑出十几丈远后,跑在前面的栾廷玉,猛然回身,右手一扬,一个香瓜大小的铁锤,直奔唐斌飞来。 要说栾廷玉果然是厉害,这手飞锤,也是堪称绝技,又快又准,毫无征兆。 好在唐斌一直小心防备,眼见栾廷玉转身,便知有诈,急忙使枪一磕,将栾廷玉打出的铁锤磕飞。 “嗯……?” 没想到,自己这屡立奇功的铁锤,也有失手的一天,栾廷玉心中吃惊。 不过,既然奇招赢人不得,栾廷玉没法,只得勒马回身,又与唐斌战在一处。 三十几合后,栾廷玉故技重施,挑开唐斌一枪后,拨马又走。 “哼!……” 只是栾廷玉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也彻底激起了唐斌的怒火,哪里肯舍? 栾廷玉跑在前面,虽然看上去有些慌乱,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只顾没命的乱跑。 不过,如若细看,不难发现栾廷玉脸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不见半点惊慌。 耳听身后马挂鸾铃,栾廷玉心中大喜,调转马头,直奔前面荒草中而去。 “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原来这祝家庄,早在荒草地,密林等去处,安排了人埋伏,只等将二龙山人马引到这些去处,拽起绊马索来拿人。 眼看唐斌中计,栾廷玉心下暗喜。 只是,还未等栾廷玉高兴,才进荒草丛,便听座下战马一声嘶鸣,栾廷玉身子腾空而起,直被甩出了七八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荒草丛中,闪出十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将将栾廷玉绑缚结实。 这个时候,被摔懵了的栾廷玉,才稍稍缓过神来,看着身前大汉,急声叫道。 “你们瞎了,是我……栾廷玉!” “没错!绑的就是你栾廷玉,栾教师!嘿嘿……” 随着一声嬉笑,草丛中又钻出了一个枯瘦汉子,鲜眼怪睁的看着栾廷玉,嘿嘿冷笑。 “时迁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唐斌也打马进了荒草丛,见这离奇的一幕,有些傻眼,不禁问道。 “哥哥不知,小弟奉哥哥,军师将令,在这祝家庄四处巡查,刚巧看到这里,十几个鸟男女在埋伏。小弟自然不会与这厮们客气,正好,这里绊马索,挠钩,一应俱全,小弟免得祝家庄的一番苦心白费,只得勉为其难,用来招呼栾教师了。” 听了唐斌的话,时迁呵呵一笑,看着被五花大绑,摔的鼻青脸肿的栾廷玉,轻声说道。 “你……” 栾廷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面。不过,成王败寇,如今自己败了,再逞口舌之利,也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原来如此……” 听了时迁的话,唐斌却是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这栾廷玉本事不弱,与自己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为何一再只是败退,原来是早有埋伏在其中。 也多亏了哥哥英明,早洞察了这厮们的阴谋诡计,否则,此时被摔的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不说时迁,唐斌擒得栾廷玉,拿来报功请赏,只说两军阵前,看得栾廷玉引唐斌去了,祝家三兄弟心中大喜。 “成了……” 祝龙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兄弟,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此番必见功劳,只待拿住那贼首,贼军必定军心大乱,我等便可一鼓作气,杀退贼军。哈哈……” 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杆大枪,横在马鞍桥上的祝虎,闻言也是一阵畅快大笑。 眼睛望着对面那个胖大和尚,咬牙切齿,只待一会儿发起冲锋,自己好报仇雪恨。 “哼!草寇就是草寇,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蠢货!……” 祝彪更是紧了紧手中枪,看着对面阵前的任充,连连冷笑。 狗屁的‘豹子头’,狗屁的‘花和尚’,威名赫赫又如何? 还不是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 “哥哥,待小弟再去厮杀一阵,莫叫那贼寇,寻到了甚的破绽?……” 祝彪说着,跃马挺枪,出得阵来。 “二龙山反贼听了,爷爷祝彪,哪个敢来送死?” “黄口小儿,也敢大胆!……” 眼见这个祝彪年岁不大,却是口出狂言,早气坏了二龙山阵前的‘九纹龙’史进,一挺三尖两刃刀,骤马而去,直取祝彪。 祝彪本就是,有意缠住二龙山军马,哪里理会是哪个出战,举枪便刺。 史进舞刀相迎。 二马相交,两人斗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合,祝彪心思全然不在打斗上,一双贼眼,只顾往一旁的小路上望。 果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祝彪心急万分之时,小路上转出一队人马,祝彪大喜,才要大叫。 不过,马上面色一变,心神震动下,一个没留意,低头稍稍慢了一丝,被史进一刀打落头盔。 祝彪魂飞魄散,仓促之间,撇了枪,打马便走。 这时,祝龙,祝虎也发现了不对。 原本应该被拿住的唐斌,如今大摇大摆的乘在马上,而原本应该是胜利者的栾廷玉,反倒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 “反了,这厮们反了……” 祝虎大叫,便要上前救人。不过,却被祝龙一把拉住。 这个时候,栾廷玉已经被擒,想要救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快救老三!……” 相较于已经被俘的栾廷玉,目前披头散发,败下阵来的祝彪,显然更重要,也更具性价比。 祝龙两个紧忙骤马上前,举枪迎住史进,为兄弟赢得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撤!撤!快撤……” 两人虽然挡住史进,不过,如今栾廷玉被俘,祝彪披头散发,不知伤势如何? 祝龙,祝虎两兄弟,早已士气全无,哪里有心缠斗,胡乱招架两合,拨马便走。 自古,将是兵的胆! 自家主将,被俘的被俘,逃的逃,祝家庄这一千多庄客,顿时哭爹喊娘,化作鸟兽,狼突豕蹿。 第115章 利! “怎么办?……怎么办?……” “爹!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时失利,爹爹何故如此?待明日见阵,孩儿擒他一二个强贼,换回栾教师便是了。” 祝家庄大厅中,看着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老爹,早已收拾整齐的祝彪,面色阴沉的冷哼道。 别看刚刚两军阵前,祝彪这厮,被史进一刀打落头盔,披头散发,落荒而逃,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过,面对史进,面对二龙山,祝彪这厮依旧心中不服。 刚刚,要不是突然看到栾廷玉被俘,自己心神震动,何不至于落败? 如今,自觉在两军阵前,丢人现眼的祝彪,心下没有惧意,只剩无边愤怒。 “你这畜生!……闭嘴!……” 不听祝彪这话还好,听得祝彪直到如今,依旧死性不改,大言不惭,祝朝奉直被气的面色铁青,颌下的花白胡须,微微颤动。 他倒不是心疼那一二百个庄客,毕竟,祝家庄家大业大,损失个一二百庄客,算不得什么。 不过,庄子上的教师栾廷玉,向来都是祝朝奉心中的倚仗。 祝朝奉清楚,自己这祝家庄,能够取得今天这般成就,离不开栾廷玉的功劳。 想那李家庄的李应,扈家庄的扈太公,哪个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自己这祝家庄能够异军突起,一家独大,还不是有栾廷玉坐镇。 可如今………… 听闻栾廷玉被俘,祝朝奉的精气神,也仿佛一瞬间没了大半。 说句实话,现在祝朝奉后悔了! 他是真的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自己三个儿子的蠢话,偏偏要去招惹二龙山的贼寇? 如今好了,兵临城下了,自己倚为大将的栾廷玉被俘,自己认为精兵的庄客,更是不堪一击。 当初……若是听了栾教师的话,就好了! 只是可惜,这世上药品不少,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买。 一场败仗,祝家庄上下空气压抑,便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祝家三兄弟,此刻也消停了不少。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看着祝家父子,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栾廷芳心中暗暗摇头。 不过,栾廷芳也知,此时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急忙起身,对着祝朝奉拱手道。 “太公,小生以为,三将军所言不错,胜负乃兵家常事,太公何必为一时不利,愁眉不展……” 要说祝朝奉心中,早就已经恨死了,栾廷芳这个,撺掇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朝奉虽然心中暗恼,也只得不甘心的,勉强露出个笑脸。 “老朽无状,倒叫先生见笑了。” 栾廷芳闻言,笑了笑,道。 “太公说笑了。庄主一家为国出力,小生定当禀明太尉,太公放心。” “禀明太尉……” 听了栾廷芳这些无用的空话,祝朝奉面色一紧。 禀明太尉?有个屁用! 你家太尉高俅,是当朝太尉不假,不过,没有当今天子的旨意,高俅也不可能私自调兵。 否则,为了个二龙山,高俅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祝家庄的头上了。 如今二龙山兵围祝家庄,自己这祝家庄危在旦夕,祝朝奉可没有时间,听栾廷芳这些屁话。 “还请先生教我!……” 祝朝奉也是老谋深算之辈,知道这个时候,栾廷芳开口,必有所依,紧忙开口道。 果然,听到祝朝奉得话,栾廷芳呵呵一笑,抚须笑道。 “小生不才,也曾读过几册兵书,知晓,似二龙山这等大兵出征,粮草乃是重中之重。……” “对啊!……” 不等栾廷芳说完,被老爹骂的垂头丧气得祝彪,便一拍大腿,跳将起来。 “栾先生说的不错!想那二龙山贼寇,远来奔袭,车马劳顿,未得歇息,又于村口一场鏖战,虽是大胜,不过想必,此时也定是营寨空虚,军马疲倦,何不乘势去劫营寨,只要烧了那厮们的粮草,贼兵不攻自破。” “呵呵,三将军高计……” 看自己只开了个头,祝彪便迫不及待的,按照自己的设想,演了下去,栾廷芳自是不会吝啬自己的赞赏。 不要钱的一记马屁,祝彪自是喜不自禁,不过,祝朝奉却皱了皱眉头。 他却虽不懂兵事,不过,独龙冈前的一场大败,也使祝朝奉认清了二龙山的强悍。 这个时候,祝朝奉真的有些怕了,不愿再出兵主动进攻了。 “老太公不必如此小心,恁莫要忘了,这独龙冈上,还有一大助力未动。” 见祝朝奉一脸的谨慎,栾廷芳岂会不知,这老家伙是怕了?呵呵一笑,沉声道。 “先生是说……李家庄?” 祝朝奉也不傻,听到栾廷芳的话,立马反应了过来。 “只是,那李应一直不应,我……” 栾廷芳不等祝朝奉说完,便笑着摇了摇头。 “利!李应所求不过一个‘利’字罢了。” 祝朝奉眼角一动。 他与李应打过无数次交道,自然比栾廷芳,更是清楚李应的为人。 李应的贪心,他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他和李应一样,都是不愿意,把到手的利益,拱手让人。 只不过………… “也罢!……” 沉吟半晌,祝朝奉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老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狠声道。 “我这便写下手札,再邀李应出兵。今晚……,务必左右夹击,大破贼兵!” 第116章 绝户计! “跪下!……” 眼见被推搡进帐,却依旧傲然挺胸的栾廷玉,立在任充身后的亲兵,厉声断喝。 任充摆了摆手。 “栾教师,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帐中在座的任充,栾廷玉只是面露苦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你这汉子,倒是条好汉,怎么样,与洒家一起上山聚义,替天行道,总好过与那鸟财主看家护院,强吧?” 要说栾廷玉,确实枪法出众,这一点,众人看在眼中,‘花和尚’鲁智深见这汉,虽是被俘,不过,却丝毫不屈,不由点了点头,哈哈一笑,大声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了鲁智深的话,栾廷玉却直视着任充,冷声说道。 那鲁智深本是直爽好汉,只是见栾廷玉也是好汉,才出口相邀。 此刻见栾廷玉如此‘不识抬举’,也没了兴致,理也不理视死如归的栾廷玉,只转头与一旁的山士奇,小声说话。 任充摇了摇头。 原本轨迹中,宋江三打祝家庄,栾廷玉被同门师兄弟,‘病尉迟’孙立出卖后,更是死于梁山乱军之中,也是个可怜人。 今朝,虽是时运不济,初阵被擒。不过,也算留住了性命,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 只是,任充也知,似栾廷玉这样的人,只怕轻易招降不得。 见傲然而立的栾廷玉,任充也不着急理会这汉,只是转头望着朱武,开口道。 “军师以为,这祝家庄如何?” 朱武闻言一笑。 “哥哥,小弟今日阵前,观这祝家三子,皆是狂傲之辈。这等人,最是不肯吃亏。今日,阵前受挫,这厮们必定自逞其能,今晚只怕不得安生啊。” 任充点点头。 祝家这三兄弟,都是睚眦必报之人,朱武之言,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军师所料不错!如此,今晚众兄弟便辛苦一些,好好候一候这‘祝氏三杰’!” “好!哈哈……” 任充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一阵大笑。 栾廷玉面色难看。 不过,却无人理会。 “哥哥,小弟以为,只是候着,难显我二龙山的热情。……” 朱武也是哈哈一笑,对着任充,继续道。 “呵呵,想他那祝家庄,城高墙厚,强攻实属不智。小弟原本还在为破庄发愁,不过,今晚如若那厮们真的不自量力,前来找死,我等倒不如,乘他庄子兵马空虚,派四路人马,长驱直入,直取他那庄子。” “如若可以一举破之,自是最好。哪怕不济,也可令那厮们首尾不顾,剿其主力!” “好!军师妙计……” 任充听罢,也觉在理。 当即吩咐:鲁智深,邓飞,引三百人马,攻打正东。 山士奇,杨林,引三百人马,攻打正西。 徐宁,杨春,引三百人马,攻打正南。 自己则与扈三娘,也引三百人马,攻打正北。 史进,陈达,引本部人马,把守粮草。 今晚大寨,内紧外松,只等祝家庄兵马来劫。 “诸位哥哥注意,他那冈前的林子,端是凶险,各部务必小心,谨记口诀,断不可大意!” 想到这次行动,都在晚上进行,不比白天明亮,朱武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要我说,军师哥哥也是糊涂,他那鸟林子有甚,一把火烧了干净,看那厮们,还如何害人?” 正在一旁的‘鼓上蚤’,听了朱武的话,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不可!……” 时迁的话一出口,大帐中的几人,神色顿时一凛。 尤其是栾廷玉,见帐中无人理会自己,也不开口,只是闭目养神,仿佛石柱一般,立在大帐中。 不过,听了时迁的话,栾廷玉猛然睁开眼睛,失声大叫。 只是才出口,便见帐中众人都望向自己,栾廷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俘虏,这里哪有自己多嘴的份儿? 不过,事态紧急,栾廷玉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和二龙山众人,并无交情,只得把目光,望向扈三娘。 “三娘子,我知你恨祝家庄。不过,你也自幼在独龙冈长大,知道那片林子中,住了多少无辜百姓。求你念在同乡情分上,不要……” “兄长不可!……” 其实,不用栾廷玉开口,听到时迁烧林的计策,扈三娘也是面色一变,紧忙开口道。 “此计妄伤无辜,兄长万万不可!……” 同栾廷玉一样,扈三娘也知,如若任充答应了时迁的烧林之计,独龙冈上,不知要死多少乡民。 毕竟祝家村,可是有着一二万人家的大村。 水火无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旦火势起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到时,整个独龙冈化作一片火海,也不是没可能。 眼见扈三娘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己,朱武,鲁智深等人,也都望向自己,任充沉吟片刻,摆了摆手,打断了扈三娘。 说句实话,刚听到时迁这个绝户计时,任充也是心头一颤。 放过烧林! 说是绝户计,绝非危言耸听。 狠毒似宋江,阴损如吴用,都不敢妄用此计,可见其绝户程度。 不过,任充倒也不怪罪时迁,时迁乃是标准的江湖中人,考虑问题,喜欢从江湖手段出发,简单粗暴。 “兄弟,此计太过有伤天和。况且,这独龙冈上,都是我大宋百姓,并非外族,有些手段,不用也罢!” 其实,时迁话一出口,自己也不禁有些后悔。 如今自己可不是那个,江湖上人人唾弃,只会偷鸡摸狗的小贼了,现在的自己,可是江湖传颂的二龙山,‘仁义大王’了。 火攻之计,确实太过阴毒了。 听到任充的话,时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117章 庄破! “大哥,是时候了吧?……” 当夜,独龙冈前密林中,趁着夜色,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尽是人头。 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祝彪,抬头看了看天色,满眼焦急的低声问道。 “出发!……” 听了祝彪的低声抱怨,祝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摆手。 祝家庄人马,乘着夜色,马摘鸾铃,军士衔枚疾走,赶出树林,径直奔向,一里之外的二龙山大寨。 但见,大寨营门大开,四周却不见把守兵士的踪影。 祝家三兄弟,对视一眼,三双阴冷的目光中,满是兴奋。 想这祝氏三兄弟,本都是鲁莽之辈,眼见此时二龙山大寨,把守松散,只当自己所料不差,二龙山人马疲倦,兵卒偷懒懈怠。 当即大喜过望,三人如同嗅到血腥的恶狼,迫不及待的领军,直扑进了二龙山的营寨。 小心摸到中军,不见一个巡视的军将。 直到现在,祝家兄弟也没有发觉问题所在,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天助我也’。 偷偷拉了拉身边的两个兄弟,祝龙给祝虎,祝彪打了个眼色。 三人也是心意相通,得了大哥示意,祝彪摘下了事环上的长枪,刚要挺枪大喝。 便见中军内却早火起,寨外山头上,一声信炮声响,四下里伏兵乱起,齐杀将来。 “不好!中计了……” 这个时候,祝家兄弟即便再傻,也知道,自己中了二龙山的空城计了,大喝一声,拨马就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 三人才冲将到寨门,正迎着任充,扈三娘领人来围。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丈青’瞥见祝家兄弟,怒喝一声,纵马舞刀,直取祝彪。 任充也是骤马,迎住了祝龙,祝虎两个。 如今,祝家兄弟早已是惊弓之鸟,一心只顾逃命,哪里还有心情缠斗? 打斗不过五合,祝龙寻了个破绽,飞马便走。 可怜祝虎,本就不是任充的对手,又见自己大哥跑了,心中更是慌乱。 只顾脱身,无心恋战,手中大刀稍稍遮拦的,慢了一点,被任充赶进去,只一矛,正中胸口,戳下马来。 “啊!……” 祝虎一死,祝彪更是被吓得胆气全无,拼死撞开扈三娘的双刀,打马直奔树林便走。 你别说,祝彪这一拼命,倒还真的被这厮,死命撞透了重围,眼见树林就在眼前,祝彪心中大喜。 却不想,斜刺里,‘锦豹子’杨林就伏在路边,一刀砍翻祝彪的马腿。 祝彪措手不及,倒撞下来,众军乱上,剁做肉泥。 乱了!全乱了! 二龙山营寨中,火光冲天,喊杀震天。 “东人!祝家庄……,开始了!……” 李家庄中,主管‘鬼脸儿’杜兴,罕见的顶盔冠甲,手中一根大铁枪,立在门楼上,看着远处火光冲天处,转头望向自己的东主李应。 ‘扑天雕’李应也是一身戎装,头戴凤翅盔,身披黄金甲,穿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五把飞刀,手边一根点钢长枪,也与杜兴一般,举目远眺。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猛然圆睁二目,鹘眼中,闪出两道精光。 “出发!……” 没有什么废话,抄起手边的点钢枪,转身下了门楼。 不过一刻钟时间,只见李家庄庄门大开,吊桥放下,李应,杜兴在前,五百悍勇庄客,径奔祝家庄而来。 行至十几里路,喊杀声越发的清晰了,杜兴舔了舔嘴唇,一挥手,加快了行军速度。 就在此时,只听得树林背后一齐锣声,撞出四五百军来。 当先一员大将,立马横枪,放在路中。 “李员外,某家唐斌,静候多时了!……” ~~~~~~~ 祝家庄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庄主祝朝奉,亲自引着一班儿人马,在门楼上观看。 自从三个儿子引军劫营,祝朝奉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 只见远处二龙山大寨,火光四起,祝朝奉眯着一双老眼,仔细眺望。 只可惜,天色昏暗,再加上老眼昏花,祝朝奉哪里看得出来结果,只顾心下焦急。 只是,祝朝奉虽然年老视弱,不过,总有那眼神好的,只见四面八方杀出密林的人马,早有庄客大叫道。 “太公,不……不好了!是……是二龙山贼……贼寇!……” “什么……” 哪怕是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听到这个,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时,祝朝奉还是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 好在,身旁的庄客,眼疾手快,紧忙搀扶。 “快!……去请栾……先生!……” 祝朝奉面色惨白,如今庄子中,栾廷玉被俘,三个儿子生死不明,栾廷芳就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听到祝朝奉的话,当即就有人转下门楼。 只不过,片刻后,原本还心存侥幸的祝朝奉,却迎来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呆立当场。 栾廷芳,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完了!……” 听闻这个消息,祝朝奉知道自己这祝家庄,彻底完了。 奋力挣开搀扶自己的下人后,祝朝奉看了一眼,庄门外,已经冲杀上来的二龙山兵马,苦笑一声,跌跌撞撞的奔下了门楼。 祝朝奉走了,没留下一句话,门楼上的庄客,只剩面面相觑了。 东主走了,没留下一句吩咐,如今,庄子上的大部分人马,都随着祝家三兄弟,劫营去了。 庄子上,只剩不过区区三四百人,这庄子……该如何守? “庄上的乡民听了!我二龙山替天行道,此番下山,也是祝家庄无故滋事在前,我二龙山只除首恶,余者不究!……” “庄上的乡民听了!………………” …………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呐喊,自庄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要说,祝家庄的庄客,本就是庄户人家出身,此时又都被吓破了胆,早已是六神无主,也没哪个,真的忠心耿耿,会为祝家拼命? 听得庄下二龙山兵丁的呐喊,早有那心思灵巧之辈,偷偷的下了城墙。 第118章 求人! 祝家庄中,聪明人,绝不止祝朝奉一个。 此时,兵临城下,所有聪明人都知道,祝家庄保不住了。 祝家庄中,早已乱作一团。 哭声,喊声,打骂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不过,对于这些,祝朝奉却是充耳不闻。 神色木然的祝朝奉,脚步踉跄,闯进后宅,推开了一个房间的房门。 “你怎么来了?” 房间中,穿戴整齐的扈太公,看到失魂落魄的祝朝奉,原本端着茶的手,忍不住一顿,开口问道。 要说扈太公,虽说是被祝龙,祝彪破了庄子,拿来了祝家庄,不过,却也并未遭过什么罪。 毕竟,扈太公与祝朝奉两个,自幼相交,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争过吵过,也合作过,说是生死之交,也毫不为过。 在祝家庄,扈太公这个‘俘虏’,只是被软禁,倒也不曾短了吃喝用度。 不过此时,便是扈太公这里,名为伺候,实为看守的祝家庄客下人们,都已经跑的跑,散的散了。 扈太公岂会不知,如今祝家庄已是大乱? 只是奇怪,这个紧要时刻,祝朝奉不在庄内坐镇指挥,却赶来自己这里做甚? 只是,祝朝奉闻言,却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扈太公的桌子前,坐了下去。 眼见祝朝奉一脸木然,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扈太公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了皱眉,道。 “你……是来杀我的?” “屁话!……” 听到扈太公这话,祝朝奉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生动。 斜眼瞥了扈太公一眼,祝朝奉撇了撇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老子要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 “哈哈……” 见祝朝奉总算又像个活人了,扈太公哈哈大笑。 “也是,也是!我一辈子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哈哈……” “败……?” 听到扈太公的话,祝朝奉的面色,再次变得难看,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自嘲道。 “这次……却是我……败了!彻底败了。败在了,自己的贪心上。” “你……” 听到祝朝奉的话,扈太公止住了笑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兄弟,叹了口气,轻声道。 “你的心,……太大了……” “哈哈,人活在世,哪个的心不大?……罢了,罢了。成王败寇,路是自己走的,没什么好说的。” 祝朝奉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涩。 见祝朝奉如此落魄,扈太公的心中,也着实的不好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你今日找我,可是想要我,保你一条命?我……,尽力而为……” 只是,不等扈太公说完,就被祝朝奉呵呵一笑,打断了。 “你啊,你啊……” 祝朝奉看着扈太公,亦如他们年轻那时,意气风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眼力不缺,手段不缺,魄力不缺,唯独就是少了一丝果决。这,也是扈家庄,始终不如我祝家庄的原因。” “你道那二龙山的‘豹子头’,何许人也?如若他真是那般妇人之仁,连我这主动挑事之人,都可轻易的放过。” “哈哈……,咳……咳……,如若真是如此,败在这样人的手中,我祝朝奉都觉丢人啊!咳……咳……” 看着因为太过激动,而咳嗽不已的祝朝奉,扈太公面露无奈。 诚然如祝朝奉所说,扈太公这辈子就是少了一丝狠辣。 不过,做了一辈子庄主的扈太公,却也明白,祝家庄被破后,祝朝奉必死无疑。 原因无他,只因两个字‘震慑’。 二龙山要震慑住周遭宵小,祝朝奉必死无疑! 便如祝朝奉自己所说,如若连他这个,主动挑衅的‘罪魁祸首’,都能够不死,那么,二龙山的威严何在? 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纠缠一生的老伙计,扈太公于心不忍。 “行了,行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祝朝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摆摆手,轻笑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不和你打哑谜了。我是祝家庄的庄主,祝家庄的一切决定,都是我所为,与旁人无干!如果……” 祝朝奉说到这里,也是收住了笑意,抬眼望着扈太公,长出了口气,继续道。 “我是说如果……,如果龙儿……他们,还有一人侥幸留得性命,我只希望你,看在你我两人多年的情份上,好言替我保住,祝家的一丝血脉。” “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生要强,从不求人。此事……,便当我求你了!” “这……” 听了祝朝奉的话,扈太公不禁有些迟疑了。 他倒是,不是不愿意开口替祝家求情,只是他不知道,人家二龙山,给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不过,见到一生倔强的祝朝奉,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扈太公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尽力!”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哈哈……” 祝朝奉仰天大笑,一口喝完了杯子中的茶水,深深的看了一眼扈太公,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了答案,扈太公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此间事了,我也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祝朝奉闻言,脚下一顿,沉默片刻,身子不转,只是向身后的扈太公摆了摆手,便又脚步坚定的,向屋外而去。 “哎!……” 房屋中,只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 祝家庄破了! 那个曾经让宋江焦头烂额,久攻不下,最后不得不靠着孙立的卖兄求荣,里应外合,才被打下来的祝家庄,就这么轻而易举,甚至有些戏剧化的被破了。 直到任充进了祝家庄,一路行到庄子正中,那座富丽堂皇的正厅,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这次祝家庄败的如此之快,也与昏招迭出有关。 当不知哪个,打开了祝家庄的庄门,本就兵力空虚的祝家庄,便完全没了抵挡之力。 早就毫无士气可言的祝家庄庄客,纷纷缴械投降。 祝家庄被破,也就显得一切顺理成章了。 “哥哥……” 第119章 了却心愿! “哥哥,祝朝奉……投井死了!” 当任充踏入大厅之时,便听到了,早已先一步进了祝家庄的,‘神机军师’朱武的话。 “投井……?” 任充听罢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他所记不差的话,原本轨迹中,梁山军马里应外合,大破祝家庄时,祝朝奉便要投井自缢,只不过,被手疾眼快的‘拼命三郎’石秀,赶上去一刀剁了。 这次倒好,没了‘拼命三郎’,倒让祝朝奉了却了心愿。 不过,要说祝朝奉,身为祝家庄的庄主,到底魄力不缺。 知道祝家庄被破之时,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此了结,倒也不失体面。 “不去管他,……” 任充摇了摇头。 一个必死之人,如何死?无关紧要。 “倒是兄弟,辛苦了。” 任充笑着,对着朱武说道。 此话,倒并非只是,任充的夸奖之言。 此战,任充知道,自己充其量,不过一员领兵之将,此战的指挥,调度,都赖军师朱武。 “哥哥过奖了,此战成功,全仗兄弟们英勇奋战,小弟可不敢居功。”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一笑。 “你啊……” 朱武这话,确实无法令人反驳,任充也只得无奈摇头。 请任充落座后,朱武也汇报起了庄子中的情况。 “哥哥,如今庄子内的残敌,基本已经肃清了。只有祝龙那厮,慌乱中,带人逃进了林子。不过,祝家庄已被我军神速破了,那厮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小弟已令徐教头与史大郎,在林子中,前后巡视围捕。” “另外,唐斌将军,奉令阻击李家庄军马,还未有消息传来,小弟已命山士奇,杨林兄弟,引军去援了。” “嗯……” 听了朱武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道。 “还有,此战阵亡的兄弟们,也要好好收敛。兄弟也要尽快与裴孔目,商讨出抚恤之事。” 想到此战中,阵亡的兄弟,任充忍不住心中一痛。 虽然任充心中也清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想这次攻破祝家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大胜了。 不过,想到那些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兄弟,眨眼间,便永久起不来了,任充心中还是不好受。 这次祝家庄之战,也给任充提了个醒,今后只怕二龙山的大战恶战不少,也是时候成立专门的医疗营了。 ‘神医’安道全! 看来自己应该抽时间,去一趟建康府了。 听到任充提到此点,朱武也是面色沉重,点点头。 “是!小弟领命,哥哥放心。” “兄长……” 就在,任充和朱武谈到伤亡的兄弟,大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时,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丈青’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外。 “小子无状,累老太公受苦了……” 看到扈三娘身后,被两名庄兵搀扶的扈太公,任充紧忙起身见礼。 “林教头客气了。……” 扈太公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吃到什么苦头,见了任充,扈太公哈哈一笑,甩开搀扶自己的庄兵,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不瞒诸位,老汉这些时日,在祝家庄上,吃了睡,睡了吃的,也是近些年,少有的安逸了。身子不觉的,都胖了一圈。” “哈哈,老人家没事就好。如此,小子也放心了。” 见扈太公确实无甚大碍,任充也是哈哈大笑。将扈太公让到座位上后,又转头望了望扈三娘,有些埋怨道。 “妹子也是,没事折腾恁老人家做甚?”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小嘴一撅,刚要出言反驳,便被扈太公抢先打断了。 “教头,这可错怪了三娘了。是老汉,有一事要求教头开恩。” “甚的开恩不开恩的?恁老莫要折煞小子了。有甚事,恁老吩咐便是。” 无论如何,扈家庄此番遭遇,也与自己脱不得干系。 听了扈太公的话,任充紧忙回道。 “如此……,老汉就卖个老脸了。……” 见任充答应,扈太公也是面有难色的,沉默片刻,才开口道。 “老汉只求教头一事。……不知能否看在老汉这张老脸上,放过祝家那三子?” “什么!……不行!……” 扈太公这话一出口,根本不等任充说话,‘一丈青’扈三娘,第一个就不干了。 她就说嘛,自家老爹神神秘秘的,无论自己如何问,就是不说,只是直言来见任充。 原来,是要为祝家庄的,那三个小畜生求情的。 不用问,一定是祝朝奉那个老畜生,求到了爹爹头上。 爹爹心软,一时答应了他。 不过,别看扈三娘为女儿身,不过性格不输男子,最是刚烈,有仇必报。 想那祝家庄不分青红皂白,打破扈家庄,如此大仇,爹爹也是糊涂了,怎能为那畜生求情? “爹,你糊涂了!那畜生们……” “你闭嘴!……” 自己的闺女,什么秉性,扈太公自然一清二楚。 这也是扈太公,执意要面见任充的原因。 一声冷喝,打断了女儿的抱怨,扈太公只把眼睛,望向了任充。 毕竟,这件事,成与不成,全在任充的一念之间。 任充想了想,见扈太公一脸紧张,笑了笑。 “我当何事,这事不难。不过要叫太公得知,祝虎,祝彪那两个,领军劫营,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如今,祝家三子中,只有老大祝龙一人,是生是死,下落不明。” “这个老汉明白,这个老汉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个老汉明白。只求,如若那祝龙侥幸不死,还望教头开恩,饶他一条小命,也算老汉为祝家,留下一条根吧。” 听了任充的话,扈太公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如释重负,喜笑颜开,点点头,道。 “好!如此便看祝龙那厮的命了。如若那厮真的侥幸不死,我答应太公,放那厮一条性命。” 任充微微一笑。 一个小小的祝龙,没了祝家庄,不过一条没了牙的狗,对二龙山构不成什么威胁,任充不在乎。 “哥哥,你看我拿住了谁?……” 第120章 路,是自己走的 就在这时,大厅外面一阵嘈杂,一脸喜色的史进,大步进了厅中,身后,几名喽啰兵,推搡的,正是被五花大绑的祝龙。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任充也没想到,自己这里,才提到祝龙,那厮立马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由好笑。 不过,祝龙那厮显然没有,栾廷玉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鼻青脸肿,神色慌张的祝龙,进得大厅,看到任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勇气,在这一刻,也彻底崩溃了。 根本不用任何人开口,这厮自己便向前抢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到任充面前。 主动的,让大厅中的众人侧目。 “大王,小的是受奸人的蒙蔽,才和二龙山作对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大王开恩,放过小人一次……” “你这厮……,当真软骨头!……” 原本,‘九纹龙’史进拿住祝龙,还在为自己立了大功,而洋洋得意。 此时,见到祝龙这厮,如此没有骨气,史进面色铁青,只觉无聊,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 便是有心,替祝龙开口求情的扈太公,这一刻,也是面色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那老哥哥祝朝奉,虽然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过,为人还算铁骨铮铮,一辈子没有弯过腰。 怎么到了祝龙这一辈,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祝朝奉临死前,还在苦求自己,想要保住祝龙一命,扈太公都为他,感到心寒。 “教头,你看……” 虽然心中,也是对祝龙的满是不屑,不过,毕竟答应了祝朝奉,扈太公也不好对个死人爽约,只得看着任充,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 任充只是一笑,对着扈太公点了点头。 虽说,祝龙如此‘主动’,也叫任充有些意想不到。不过,祝龙越是如此,却越是让人感觉索然无味。 看着跪在地上,玩命祈活的祝龙,任充理都不理,只是吩咐手下亲兵,将栾廷玉带来。 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任充知道,似栾廷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落草的。 而这‘铁棒’栾廷玉,身为祝家庄的教师,执行东主命令,本身并无大错,杀了实在可惜。 自己索性‘好人做到底’,将栾廷玉也一并放了。 “哥哥……哥哥……” 就在大厅中乱哄哄的时候,披挂整齐的唐斌,大步进了厅中。 “哥哥!小弟交令!” 唐斌行至厅下,抱拳行礼,一摆手,立刻有几名二龙山的兵丁,将绑缚结实的李应,杜兴两人,押上了大厅。 “你这厮……” 李应,杜兴两人,上得厅下,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祝龙。 杜兴顿时大喝一声,红着眼冲了上去,对着祝龙就是一脚。 “都是你这厮!都是你这厮!害了俺们李家庄!……” 要说‘鬼脸儿’杜兴,‘鬼脸儿’杜兴,这杜兴本身长得,就有些一言难尽,此刻,更是目眦欲裂,形若恶鬼。 以至于,看守他的喽啰,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杜兴踢了祝龙四五脚后,这些喽啰仿佛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发狂的杜兴。 ‘扑天雕’李应虽不如杜兴那般激动,不过,看着倒在地上的祝龙,也是双眼通红,面容扭曲。 都怪这厮们……,都怪这厮们……,如若不是他祝家庄,自己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李应,李大官人?” 直到厅上的任充开口,才总算把李应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是小人。小人……小人……” 看着任充,李应躬身,‘小人’‘小人’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些什么。 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虽说,此事全是祝家庄的蛊惑,不过,如若不是他李应贪心,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落魄。 “李大官人,我二龙山与你李家庄,素无恩怨吧?” 见李应一脸难色,任充开口一笑,也算为他解围了。 “没有!……” 李应闻言,面色一变,随后好似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苦涩的摇了摇头。 “ 头领容禀:……” 见自家东主一脸的颓败,被喽啰拉扯住的杜兴,眼睛一转,晃了晃身子,抢前一步,对着任充躬身叫道。 “小人的李家庄,绝无意冒犯二龙山大寨。只因俺这独龙冈上,三村早已结下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但有吉凶,递相救应。……” “同心共意?呵呵,好个同心共意!杜兴,我来问你,祝家庄打破扈家庄时,你的生死之交,在哪里?你的同心共意,在哪里?” 听到杜兴的话,原本怒气稍歇的扈三娘,顿时再次怒火攻心,腾地起身,俏脸含霜,一指还在喋喋不休的杜兴,厉声断喝。 有道是,说谎不瞒当乡人。 ‘鬼脸儿’杜兴为人机灵,找的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不假,只是,这番话同着扈太公,扈三娘,这两个当事人的面来说,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个……” 杜兴嘴角抽动,喃喃无语。 他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这次李应之所以,答应祝朝奉出兵,夹击二龙山,只是因为祝朝奉许诺,事成之后,与李家庄平分扈家庄吧? “兄弟,罢了……” 见杜兴眼神闪动,似还想说些什么,李应苦笑的摇了摇头。 成王败寇,如今自己败了,再说这些,已是徒劳。 任充见状,也是呵呵一笑,开口道。 “呵呵,还是李大官人看得明白。路,是自己选择的。无论走到哪里,一切,都要自己承担。” “头领……” 听到任充的话,杜兴眼睛一亮。 “我李家庄颇有家私,如若头领肯放过我主仆一条性命,李家庄愿意……” 杜兴身为李家庄的主管,自然清楚,李应身为东主,自然不能,做这等讨价还价的事情。 不过,说到了‘价码’这等关键之处,杜兴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应。 见自家东主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杜兴才放下心来,心中盘思一阵,才继续道。 “十万贯!……李家庄愿意,进献十万贯财帛与大寨,只求头领开恩!” 第121章 路,是自己走的2 十万贯!…… 听了杜兴的话,大厅中陡然一静。 不得不说,杜兴确实忠心,为了李应,也着实下了血本。 要知道,那北京大名府留守梁中书,掌管整个大名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权势。 不过,即便是梁中书,为了拍老丈人,老贼蔡京的马屁,也不过,是在蔡京生辰之际,准备了十万贯的生辰纲。 而如今,杜兴为了买下李应的命,开口便是十万贯,怎能不叫人侧目? “十万贯……!” 听到杜兴的报价,李应的心,都在滴血。 虽说他李家庄,家大业大,不过,那万贯家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十万贯,足以让李应感觉到肉疼了。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李应懂! 十万贯就十万贯吧,只要自己还在,只要李家庄还在,十万贯,总有挣回来的一天。 只不过,当李应强忍着滴血的心,望向任充时,却忍不住又是心下一沉。 只见,听闻了杜兴开出的,如此重的‘价码’,任充脸上却无半点变化,只是含笑看着自己。 还……不够? “十三万贯!小人愿出十三万贯,只求头领开恩!……” 李应看得出,任充没有松口的意思,杜兴如何看不出来? 见任充神色不变,杜兴再次咬了咬牙,加码道。 “十五万贯!……” 杜兴的冷汗,淌了下来。 “十……十七万贯!……” 杜兴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二十……万贯!真的不能再多了……” 杜兴已经挂上哭腔了。 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李家庄就变成一个空壳子了。 “二十……” 见任充依旧毫无波澜,杜兴这次是真的哭了,咬牙切齿,准备孤注一掷了。 “贤弟,够了!……” 只不过,杜兴最后的报价,还未出口,就被李应叫停了。 看着笑咪咪望着自己的任充,李应苦笑一声,突然神色苦涩的,躬了躬身,轻声道。 “小人李应,愿上二龙山入伙,为头领牵马坠镫。” “什么?东主……你……你……” 李应的声音虽是不大,不过,这话听到杜兴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什么?李应是不是疯了? 好好的富家翁不做,却偏偏跑去二龙山落草贼寇! 寇啊!贼寇啊!反叛朝廷的贼寇啊!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见杜兴如此反应,李应脸上的苦涩更甚。 叹了口气,只把眼睛,往坐在任充身边的,扈太公身上望去。 他不是疯了! 只是在‘落草为寇’,和‘死在这里’之间,做出了,那个最是明智的选择。 ‘鬼脸儿’杜兴到底也不是傻子,只是做惯了主管,什么事都喜欢从生意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见了李应的目光,杜兴也恍然大悟。 自己所在的独龙冈,是什么地方?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块风水宝地。 是足足可以养活,几万人家的风水宝地! 这样的地方,二龙山既然打下了,如何肯轻易放掉? 如今,独龙冈上势力最大的祝家庄,已经被连根拔起了,那么,自己这李家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望向李应,杜兴面色惨白。 李应见杜兴,总算想到了此中的关键,也是苦笑出声。 “贤弟只是李应主管,如今,李应已经铁心上山,如若贤弟不愿,李应……可代贤弟求情。想来……” 李应看着杜兴,沉声说道。 并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任充绝不会为难杜兴的。 毕竟,李家庄是自己的李家庄,只有自己在,李家庄才能对独龙冈构成威胁。 一个小小的杜兴,无足轻重。 “小人衣食无助时,幸得东主收留,小人无以为报。既然东主上山,小人也愿上山,侍奉东主左右。” 听了李应的话,杜兴却没有丝毫犹豫,急声说道。 “你这汉……,倒是义气!……” 见杜兴这汉,虽然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也如此义气,被祝龙的无耻,气的不轻的史进,也忍不住呵呵一笑。 “你啊……”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显然,他对杜兴的反应,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 “能得两位好汉看重,弊寨蓬荜生辉。哈哈……,来人,快快松绑!” 见李应如此识趣,任充哈哈大笑,吩咐手下给二人松绑。 至于李应二人的不甘心,任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不甘心又能如何? 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走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况且,在原本轨迹中,‘扑天雕’李应,可是没有得罪过梁山泊,甚至还是有心交好。 可是,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被宋江随手的,赚上了梁山。 这李应上了梁山,还不是兢兢业业,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吗? 更不要说这次,李应本就是贪心作祟,主动招惹,根本怨不得旁人。 李应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李应,杜兴被松了绑后,与众人见礼,暂且不表,只说这时,厅外脚步声响起,两名亲兵,带着栾廷玉,走进了厅上。 这次,栾廷玉并没有被缚,不过,他也老实,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只是随着两个亲兵,低头进了大厅。 如今祝家庄被破,四下里都是二龙山的兵马。 栾廷玉是自傲不假,可是并不自负啊! 跑? 这个时候,只怕就是自己浑身是铁,也会被锤成铁板的。 “师父?……” 就在栾廷玉低头不语,老实得站在厅下,准备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候,一声惨叫,使得栾廷玉心神一震。 急忙抬头,正看到,瘫倒地上,满身狼狈的祝龙。 “你……” 只见祝龙一人,栾廷玉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红润了眼角。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可能……,可能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了? 一种难言的苦涩自责,涌上了栾廷玉的心头。 “师父!……师父,救我!……” 第122章 走吧 祝龙可没有栾廷玉那么多的伤感,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熟人,祝龙可是把栾廷玉,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刚刚,李应,杜兴的下场,他可是亲眼所见。 当然,如果任充不要他的命,哪怕就是要他去二龙山,做条狗,他也愿意。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二龙山的人,得了失心疯,才会把自己留在身边。 只是,对于无用之人的下场,祝龙可是太清楚了。 正在心神慌乱时,见到栾廷玉,祝龙自然把栾廷玉,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见祝龙对自己,又叩又拜,完全不复平日里,那副小官人的做派,栾廷玉心下一痛。 无论如何,祝家庄的庄主祝朝奉,待自己不薄。 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走投无路时,是祝朝奉给了自己,一个稳定的生活。 并且,这些年来,祝朝奉对自己的器重,栾廷玉也是深有体会。 而这祝龙,作为祝朝奉仅存的血脉,又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如今这副模样,栾廷玉便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耳中听着祝龙的哀嚎,栾廷玉泪流满面,终于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的面前。 “小人……,小人愿在头领帐前,为仆为奴,只求头领,放过……祝龙一命!” “你……” 听到栾廷玉竟然为了祝龙,如此作贱自己,性子最是直爽的史进,‘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栾廷玉,面色难看。 其实不止是史进,见栾廷玉如此,大厅中的唐斌,朱武等人,面色都不好看。 要说栾廷玉虽与二龙山众人,都是敌人的关系。 不过,对于栾廷玉的人品武艺,二龙山上的众人,还是认可的。 如今,见栾廷玉如此,众人心中也是不好受。 “值得么?……” 这时,任充也开口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头杵地的栾廷玉,任充长叹一声,淡淡的道。 “栾教师,你要清楚,如若你一旦卖身给我,你的性命,便在我的手中了。我若真的要你当牛做马,为奴为仆,你这一世,可就毁了。值得么?……” 值得么? 听了任充的话,大厅中,无论是史进,朱武,唐斌,还是扈太公,扈三娘,就是哀嚎不断的祝龙,都停下了哀嚎,齐齐望向了跪地的栾廷玉。 “只要寨主放过祝龙,小人……这条命,寨主只管拿去!” “师……师父!……” 听了见栾廷玉斩钉截铁的话,大厅中,众人无不动容。 便是狼心狗肺的祝龙,这一刻也被感动,满脸是泪的,对着栾廷玉,叩头不已。 “哥哥……” ‘神机军师’朱武见状,扭头看着任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朱武的意思,任充明白。 好在,一开始,任充便也没有打算,将栾廷玉如何? 此刻,倒也不必为此费心。 笑了笑,任充对朱武点了点,转头看着栾廷玉,开口道。 “既如此。……教师便带那厮走吧。” 任充情绪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过,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栾廷玉,猛然抬头,满是不可思议的道。 “寨主……看不上小人?” “师父……” 一旁的祝龙闻言,是真的哭了。 你说人家都已经答应,放自己两个走了。 你还那么多的废话,做甚? 万一激怒了大厅中的哪个,人家一个翻脸无情,自己上哪哭去啊? 这个道理祝龙懂,栾廷玉自然也是清楚。 不过,这个疑问,栾廷玉不问出来,心里堵得慌。 他虽然还没有自负的认为,自己的本事天下第一。不过,至少可以当的起,弓马娴熟吧。 至少,栾廷玉有信心,自己的一身本事,丝毫不输二龙山的任何一人。 可是,就是自己,愿意卖身给二龙山,竟然被任充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吗?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栾廷玉,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教师好本事。如若真心投我二龙山,林某自是扫榻相迎。不过,教师如若只是代人受过,卖身与我,大可不必!” “我二龙山虽是你等眼中草寇反贼,不过,山上都是意气相投的兄弟,恃强凌弱之事,我二龙山不屑为之。” 听到任充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李应眼角一阵抽动。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与这栾廷玉完全不同。 栾廷玉只是祝家庄的教师,与二龙山作对,不过是奉了东主祝朝奉的命令。 可以说,是各为其主。 如今,更是为了东主的儿子,舍身相救,如此忠士,传扬江湖,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而自己,则是利欲熏心,主动与二龙山为敌。说是敌人,丝毫不为过。 现在,二龙山能不计前嫌,饶过自己一条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自己……还想怎么样? 李应的满心酸楚,没人理会。 任充看着,脸色慢慢恢复冷静的栾廷玉,继续道。 “教师既不真心上山入伙,便请走吧。免得两误。” “师父,人家林……林寨主都这么说了,恁老就照办吧。多谢头领饶命之恩,多谢头领……” 听到任充的话,祝龙一颗心,才总算落回到了肚子中。 害怕栾廷玉,再多说什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等栾廷玉开口,祝龙便抢先开口,对着任充一通好话。 “呵呵……” 任充也没心思,与这等小人计较,挥手叫过史进,吩咐道。 “就麻烦兄弟,将他们送出去吧。” “小人,多谢义士!” 见任充考虑周到,栾廷玉又对任充深施一礼,才起身站定。 史进虽是满脸的不愿,不过,既然任充发话了,即便心中再是不愿,史进也只得领命。 下得厅来,史进吩咐喽啰给祝龙那厮松了绑,冷哼一声,抬脚向厅外走去。 栾廷玉,祝龙两个,虽然面上难看,不过,也急忙跟了上去。 “哥哥大喜……哥哥大喜……” 就在栾廷玉,祝龙才出大厅时,大厅外面,迎面跑来一个白面胖子,以与其身材绝不相符的灵活,一阵风似的,从两人身边飞了过去。 第123章 根据地 “哥哥,孩儿们在祝家庄后面的仓库中,发现了大量的粮食,初步估算下来,不下于六七十万石。……” ‘铁面孔目’裴宣,根本没时间理会栾廷玉几人,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厅,这才有时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什么?……这么多!……” 不怪裴宣如此失态,便是听了他的话,朱武都有些坐不住了。 “好啊,好啊!刚刚小生还在为,这祝家庄中,一千多个俘虏发愁,如今……,不愁了,不愁了!哈哈……” 六七十万石! 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啊! 就是沉稳如朱武,也不禁有些失态了。 “六七十万石?……这么多……?” 不说朱武,唐斌这些不知祝家庄底细之人,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任充,也被裴宣口中这个数字,搞的一愣。 他明明记得,宋江打破祝家庄时,只得了粮食五十万石,如今,怎地多出了二十万石来? 目光所及身边的扈太公,任充恍然大悟。 “兄弟们辛苦一些,仔细甄别扈家财产,还于扈家。” 不用问,祝家庄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都是打破扈家庄所得。 既是扈家庄的东西,任充自然要还给人家了。 “是!……” 听到任充的吩咐,裴宣,朱武等人都点了点头。 要说如今,扈家庄与二龙山同为盟友,二龙山自然没有,霸占盟友财物的道理。 “兄长……” 只有扈三娘,面色一变,开口便要说话。 只不过,被老爹拉了拉衣角,打断了。 “老汉多谢教头。” 见任充望了过来,扈太公只是微微起身,表达了谢意。 扈太公做了几十年的庄主,李应,杜兴,都看得明白之事,他又如何看不明白? 现在可以说,整个独龙冈,包括自己的扈家庄,都是人家二龙山的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况且,现在自己的扈家庄,早就是空壳子一个了,今后想要运转,也离不开这些粮食,财物。 任充也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外,我等下山,难免滋扰本地百姓,为表歉意,凡独龙冈上贫苦乡民,每户发粮……三,……五石。” 任充大手一挥。 恩威并施! 如今,独龙冈已经是,二龙山打下来的,第一块根据地了,知道民心重要的任充,自然不会吝啬。 “是!……” 听到任充的命令,朱武,裴宣等人,躬身领命。 要说,二龙山打破某个地方,本就有发粮与附近贫苦的习惯。 况且,这次裴宣报来的数目,实在太大了,几十万石啊! 独龙冈上,不过一二万户人家,除了那些祝家庄的死忠分子,区区几万石粮食,众人还真不觉的有甚。 ~~~~~~~ “呸!……” 距离独龙冈三十几里外的,一片树林中,祝龙在一棵大树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头,见并无人跟踪自己,才狠狠的啐了口口水。 愤愤转身,一屁股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道。 “师父!这二龙山还算守规矩,没耍甚的阴谋诡计。” 看着一脸庆幸的祝龙,栾廷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很想说,祝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二龙山,如果真的有心要自己二人的命,何必如此麻烦,一声令下,自己两个早就成肉泥了。 只是望着满脸愤恨的祝龙,栾廷玉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清楚祝龙的秉性,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只会徒增隔阂罢了。 “你……有什么打算?” 栾廷玉站在祝龙身边,看了看如今已经天光大亮的天空,低声问道。 “报仇!老子要报仇!……”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龙仿佛饿狼一般,从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 家破人亡! 这样的大仇,祝龙如何不报? 听了祝龙的话,栾廷玉并不意外。 只是淡淡的望着独龙冈方向,轻声问道。 “如何报?” “额……!” 刚刚还满脸怒火的祝龙,听了栾廷玉的话,不由一愣。 是啊! 如何报? 当初,自己身后还有祝家庄这个庞然大物时,对上二龙山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如今,一切都没了,自己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这个仇,如何报? 一愣过后,祝龙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似是在回答栾廷玉问题,又似有些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嘴中捣鼓道。 “老子……老子……,老子去东京,去找栾廷芳,去找高太尉!……,直娘贼!老子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他们……他们不能不管……!对!去东京……,老子去东京……!老子……哎!……” 祝龙说着说着,可能自己都觉得荒谬了,叹了口气,人也如泄了气的气球,软了下去。 祝龙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妄想罢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条毫无用处的丧家之犬,只怕就是哭着喊着,给人家高俅做狗,人家都不会搭理自己。 “师父……师父,有何打算?” 发泄一通,认清现实的祝龙,抬头望向了栾廷玉。 栾廷玉闻言,摇摇头。 “我……也没有想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栾廷玉从来就没想过,任充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确实还没有时间,想以后的路。 不过,为了保住祝龙,断掉祝龙不切实际的幻想,栾廷玉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这……好吧!”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不过,现在已经无家可归的祝龙,清楚自己离不开栾廷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 栾廷玉长出了口气,不再耽搁时间,转身便走。 祝龙眼中怒火一闪,不过,很快就撇了撇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就在栾廷玉,祝龙两个,走出树林时,迎面大道上,烟尘四起,马蹄震天,行来一队骑兵。 足足五六百的骑军,当前一员大将,相貌英俊,威武不凡。 银盔银甲麒麟袍,手拈双枪,身后箭壶中,插着一面小旗,上写着一联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双枪将’董平!哈哈……” 第124章 郓州官军 远远望见这队兵马,祝龙忍不住大喜。 原来,这队兵马当前,那个领军之人,祝龙认识,此人正是郓州的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 要说董平此人,原是河东上党人氏,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 更因董平心灵机巧,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山东、河北皆号他为‘风流双枪将’。 只是,董平此人素来高傲,目中无人。祝家兄弟,在他眼中,不过是乡野莽夫,不值一提。 所以,祝龙也只是认识董平,却攀不上交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见大军行进方向,祝龙便可以肯定,一定是郓州知府,知了祝家庄的情况,派军来援。 这一点对于现在的祝龙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黑暗中的一缕光明了。 祝龙满脸兴奋,哈哈一笑,大叫道。 “师父,师父!机会来了,机会来了!郓州军马来了,我……我们去引路,我们去引路……” 祝龙高声大叫着,便往山坡下冲。 “不要!……” 见祝龙向坡下跑去,栾廷玉急忙伸手去拉。 与祝龙不同,栾廷玉对于二龙山,对于任充,可谓是心思复杂。 不过,如今自己两个,才被人家二龙山大度的放过,无论如何,栾廷玉也没无耻到,抹头再与人为敌的地步。 只不过,此时祝龙的心思,全在下面那支军马上,哪里顾得上,看栾廷玉的脸色? 见栾廷玉伸手相拦,只是一个挣扎,挣开了栾廷玉的手,连滚带爬的,闯下了山坡。 “停!……停住!……” “什么人?……” 郓州军马正在疾驰,突然,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闯将出来,拦住大道。 立刻,几个军士围拢过来,手中军器,齐齐抵住了祝龙。 祝龙刚刚全是凭借一腔愤勇,此刻被数把寒光闪闪,冒着凛冽杀气的刀枪死死抵住,顿时胆气全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这厮,胆子不小,竟然阻拦朝廷禁军。左右,与我拉下去,砍了祭旗!” 董平打马近前,只见一人跪在路中,皱了皱眉,看都没看祝龙一眼,摆摆手,吩咐道。 “是……” 显然,这些郓州官军清楚自己主官的脾气,听得命令,没人质疑,当即就有亲兵下马,来缚祝龙。 “什么……!” 祝龙大惊。 他可能想到,董平身为郓州兵马都监,堂堂朝廷命官,如此草菅人命,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紧忙大叫。 “都监相公,小人祝龙,祝家庄的祝龙啊!……” “祝龙……” 听到祝龙的叫喊,本来已经准备拨马而走的董平,这才勒住战马,举目细看,果是祝家庄的祝龙。 “祝龙,你这厮不在祝家庄小心守护,却来大道上,张望官军,所为何故?” 董平把脸一沉,挥了挥手,叫手下军卒放开祝龙,冷声喝道。 祝龙慌忙爬将起来,低声禀道。 “都监相公容禀:小人的庄子,已经被二龙山贼寇破了,家父……家父也已遇难!” “什么……” 听到祝龙的话,董平顿是一惊。 想这次,从郓州得到消息,再到自己点兵来援,自是迅速。 哪个想到,这祝家庄也是一二万军马人家的大庄,却如此不堪一击,不过短短一日,便被二龙山贼人,破了庄子。 “晦气!……” 董平暗骂一声,手中马鞭一摆,沉声开口道。 “后队变前队,回州!” “啊?……” 转眼间,希望破灭,祝龙傻眼了。 “都监……相公,恁……恁,怎地回了?” “不回做甚?……” 听了祝龙的话,本就心中烦闷的董平,顿时勃然大怒。 “废物!你们祝家庄都是废物!本将半夜起兵,千里来援。你这厮们,却守不住庄子一日,当真废物!………气煞我也!……” 董平大怒,对着祝龙就是一通好骂。 他这次出兵,本是打定主意,与祝家庄前后夹击,大败二龙山,为自己建些战功。 却不想祝家庄如此废物,这么快就被人家破庄了。 董平好一通折腾,最后狗屁没落着,自然愤怒了。 被人如此当面大骂‘废物’,祝龙也是不禁一阵的脸红。 不过,现在势比人强,祝龙也不得不低头。 好不容易,等董平骂累了,祝龙才舔起一张大脸,讪笑两声,赔着小心,道。 “可是,如今那二龙山贼寇,就在独龙冈上,都监回兵做甚?” 董平闻言,沉着脸,冷哼一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 “哼!那二龙山本是青州匪患,与我郓州何干?” “青州……郓州……” 听了董平的话,祝龙一愣。 这个时候,还分什么青州匪患,郓州匪患的,赶紧出兵剿匪,才是正理啊! 不过,只是片刻,祝龙就明白了过来。 董平,怕了! 祝家庄也是拥有,一二千训练有素的精壮庄客,并且城高墙固,易守难攻。 可是,就是如此,祝家庄也没有抵住,二龙山的一日攻击。 二龙山贼寇如此强势,使得这位郓州兵马都监,‘风流双枪将’怕了。 本来也是,二龙山是青州的贼寇,理应由青州负责,关他郓州何事? 董平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冠冕堂皇。 可是,祝龙不行啊! 那二龙山与祝家庄,生死之仇。如若这次自己放走了董平,只怕自己就是去青州,磕破了头,也没人会搭理自己。 眼珠一转,祝龙计上心头。抢步上前,拦在董平的马前。 “董都监,小人庄子上,共有粮食六十八九万石,钱财珍宝,不下五十万贯,如今都被二龙山贼寇霸占,望都监为小人做主!……” 利! 现在祝龙清楚,说什么大道理,都是他娘的狗屁! 为今之计,唯有利益,巨大的利益,才能使董平心动。 果然,听得祝龙的话,董平眼睛一亮,停住了战马。 “这些,都是你的家产,与我说何意?” 乘在马上,董平居高临下,看着祝龙撇嘴一笑。 “都监此言差矣……” 第125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见董平似乎有些心动了,祝龙紧忙再接再厉,媚笑道。 “这些都是小人家财不假,不过,如今已被贼寇占据。都监若能剿败贼人,这些便是战利品,与小人何干?……” “哦……,也是,也是。哈哈……” 听到祝龙的话,董平双眼放光,哈哈大笑的点了点头。 六七十万石的粮食!五十万贯的钱财! 这……,这份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到董平不得不动心的地步。 如若自己把这些都吃下,好好操作一番,官场上,轻松连升几级,自此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董平是真没想到,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乡下财主,竟然如此巨富。 不过,那二龙山贼寇…… 想到二龙山的强势,董平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监放心……” 见董平面有纠结,祝龙准备再下一剂猛药。 “小人等虽是废物,不过,二龙山贼寇强破小人的庄子,也是损兵折将,如今,贼寇主力折损大半,正是都监出击的好时机!” “果真如此?……” 听闻祝龙的话,董平双目放光。 “小人长了几个脑袋?敢在此事上面,哄骗都监。” 为了能够说服董平,祝龙也是豁出去了。 “好!哈哈……,好!……” 见祝龙一脸真诚,董平信了! 也不由他不信! 毕竟,祝家庄的实力摆在那里,董平以为,只要不是祝家庄的人,主动打开大门,迎接二龙山人马进来。 恐怕二龙山要打破如此坚固的庄子,也必是损失惨重。 “如此,来人啊,给祝公子准备一匹马,我等速速赶往独龙冈!”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董平已经迫不及待了。 “相公稍候,小人还有个伴当。” 见董平被自己说动,祝龙大喜。急忙对着董平拱了拱手,抬眼向路边树林望去。 只不过,此时林边,哪里还有栾廷玉的身影? 祝龙心下一惊。 “你那伴当在何处?” 董平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喝道。 “许是走了吧?……” 祝龙面色阴沉,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就走了吧。小人这便引将军去独龙冈!” ~~~~~~~ “二龙山贼寇听了,我乃郓州兵马都监董平。奉知府相公钧旨,特来剿灭尔等,识相的,速速出来投降!如若不然,打破庄子,将尔等反贼,刀刀斩尽,片甲不留!” ‘双枪将’董平,骤马出阵,看到庄门紧闭,一挺手中双枪,厉声大喝。 见得这祝家庄盖的雄阔,董平心中又忍不住,暗骂一番,祝龙等人的废物。 有如此坚庄,哪怕只是依庄而守,数千贼兵想要攻破,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 “娘的!这祝家庄中的人,都是蠢猪不成!” 董平心中,满是恶意。 门楼上,把守的二龙山喽啰见状,立马发出号箭。不多时,祝家庄庄门打开,吊桥放下,两员大将领了二三百骑军,在壕沟前面一字摆开。 眼见庄子中,只出动了二三百人马,董平心中更是大定。 抖擞精神,打马上前,手中双枪点指对面阵中,喝声道。 “呔!某家郓州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对面贼人,哪个先来送死?” “你便是那个有才无德‘董一撞’,休要猖狂,徐宁来也!” 董平的叫嚣,惹怒了‘金枪手’徐宁,徐宁大喝一声,挺枪出马,来到两军阵前。 要说,二龙山此番兵发祝家庄,自然绕不过郓州官军。 也许在无意中,任充说起董平这厮,说了一嘴‘有才无德’,却被徐宁记住了。 今番见董平如此嚣张,顺嘴喊了出来。 不过,要说董平,则是完完全全当的起,‘有才无德’的评价。 说起整部《水浒传》中,最好色的,自然是‘人形小泰迪’‘矮脚虎’王英。 不过,要说最卑鄙无耻的好色之徒,当属董平无疑。 杀其父!夺其女!这种在江湖上,都是最令人不耻之事,董平做起来,毫无压力。 “有才无德……!” 只不过,徐宁的一句话,险些把‘双枪将’送走。 想那董平,平日里为人最是自负,每逢出阵,箭壶中必定插着‘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的旗子。 可见其,臭屁自负的性格。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叫做‘有才无德’,董平早就被气炸了肺。 根本不等徐宁到了近前,跃马舞双枪,迎住徐宁厮杀。 二马相交,军器并举,两个人,三把枪,纠缠在了一起。 好个董平,虽是有才无德,不过也不负‘双枪将’之称。 手中两把铁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真如一对白龙争上下,好似两条银蟒递飞腾。 徐宁,董平两个,在战场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官军阵中,可是急坏了祝龙。 祝龙这厮,倒是不担心董平会输,只是见二人本事一般,担心董平杀不掉徐宁,自己大仇难报。 越想越心急。 刚巧这个时候,战场上二马错镫,徐宁面对自己。 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祝龙紧忙取下弓箭,搭弓抽箭,一点寒芒,直奔徐宁射去。 徐宁大惊,急忙横枪去挡。 好在,距离稍远,祝龙的一箭,被徐宁一枪拨开。 不过,知道对面有人暗中偷袭,徐宁也无心恋战,避开董平的一枪,拨马便走。 董平自是不肯放,骤马追赶。 阵前唐斌见状,挺枪纵马,让过徐宁,迎住董平厮杀。 两人又斗三四十合,依旧不分胜败。 祝龙报仇心切,再次故技重施,觑得唐斌距离自己较近,忙抽弓搭箭,一箭直向唐斌射去。 只可惜,这次唐斌早有准备,望见祝龙箭来,一个镫里藏身,避开祝龙一箭的同时,再起身时,手中雕弓已经拽满,弓弦响动,一支狼牙箭,直中祝龙右眼。 可怜祝龙,真应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名言,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唐斌拨转马头,又与董平斗在一处。 这时,阵前观战的徐宁,见时机成熟,手中大枪一挺,二龙山军马,当先发起了冲锋。 第126章 没人啊2 董平见状,轻蔑的一声冷哼。 草寇就是草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打仗毫无章法。 你那不过二三百人,如何与自己这五百铁骑相争? 右手铁枪高举,董平大叫一声。 “杀!……” 随着董平这声‘杀’字响起,东面山坡后,转出一支人马,三五百人,为首一个银盘面皮的大汉,手中一条三尖两刃刀。 西面转角处,闯出一伙人,也是三五百人,为首一员黑脸大将,手中一条浑铁大棍。 后面树林中,也闪出一队人马,当前一个胖大的和尚,手中舞着一根水磨禅杖,好似西天罗汉一般。 “不好!……” 董平大惊!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祝龙那厮骗了? 这些人马,加在一起足足一二千人。 这叫他娘的,折损过半啊? 如今,合围已起,董平也顾不得唐斌了,疯也似的舞起双枪,逼退唐斌,拨马就走。 迎面上,正撞到赶将过来的鲁智深。 鲁智深举禅杖,往马腿便打。 董平座下这匹黄骠马,也是神骏,见杖来,一声嘶鸣,腾身而起,从禅杖上跳了过去。 这时,董平身后副将已至,拼死缠住了鲁智深。 董平可没心思理会这些,此时的‘双枪将’,早已没了来时的风流。 头都不敢抬起一下,只是死死抱住马脖子,拼命打马,心中更是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两只翅膀来,立刻飞出这独龙冈。 上当了!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身后的喊杀震天,可是,董平却顾不上这些了。 知道自己上了祝龙恶当的董平,心中只有一个字‘逃’。 能逃多远逃多远,尽快逃出这龙潭虎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了,董平才勒住了战马。 直到这个时候,董平才有时间回头,清点人数。 只见,跟在自己身后,杀出重围的官军,不足五十人。 董平欲哭无泪! 自己足足一营五百骑军,如今十不存一,自己回去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不说董平如何组织残兵,回郓州城交差,只说二龙山又是一场大胜。 最主要的是,郓州这次为了能够,快速来援祝家庄,派出的都是骑军。 如今,这些战马,盔甲,大部分都成了二龙山的战利品,二龙山众人自然皆大欢喜。 “东主,走吧!……” ‘鬼脸儿’杜兴打马到了李应身边,也学着李应的样子,望了望独龙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他知道李应不舍的独龙冈,不过,不舍的又能如何? 如今的独龙冈,早已不是祝家庄,李家庄时的独龙冈了。 现在的独龙冈,是二龙山的独龙冈。 杜兴从没想过,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独龙冈上的乡民们,便完全倒向了二龙山。 不信你看,此时帮助运送粮食的,除了扈家庄村民,还有不少祝家庄,李家庄的村民。 至少,杜兴在运粮队伍中,就看到了,不少原本是李家庄佃户的熟人。 不过…… 杜兴心中一叹,倒也也不怪这些乡民如此。 一户五石粮食啊! 二龙山也是真舍得,十余万石的粮食,就这么白白送了出去。 想想这些苦哈哈,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么多的粮食,也难怪一个个的,将二龙山视为恩人了。 “走吧……” 也不知李应有没有杜兴,那么多的感触? 随着最后一辆粮车,驶出了独龙冈,李应只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收回目光,拨转马头,跟上了队伍。 ~~~~~~~ “师父……” ‘操刀鬼’曹正,拖着疲惫的身子,满脸兴奋的,迈进了宝珠寺大殿。 要说,这次二龙山打破祝家庄,最高兴的,莫过于曹正这位二龙山的‘大总管’了。 对于似二龙山这样的,绿林势力来说,‘钱粮’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没钱,没粮,你发展个屁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哪个当家的,不希望自己家里富裕些? 曹正更是如此。 所以,这段时间,曹正忙是真的,忙的脚不沾地,不过,这心里面也是,真的兴奋到起飞,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师父,这次祝家庄的缴获,都已入库造册,请师父过目。” 曹正进了大殿,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给了任充,才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 说实话,这段时日,确实把曹正累坏了。 “哦……,兄弟辛苦了。” 任充闻言,眼睛一亮。 他是知道这次祝家庄缴获之巨的,只是粮食一项,只怕就不下四十余万石,更不要说,还有那些银钱财帛,车马盔甲之物,能够如此快的入库妥当,不得不说,曹正确实是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好在有军师,裴孔目相助,否则小弟,真的是要焦头烂额了。……”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放下茶壶,嘿嘿一笑,摇摇头道。 “不过,师父……” 曹正说着,突然正色的对着任充,拱了拱手。 “……如今随着山寨越来越壮大,小弟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还请师父明鉴。” 曹正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见曹正一脸为难,任充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曹正的难处,他不是不知道。 要说曹正这汉,屠户出身,虽也做过私商,不过,如今二龙山日渐壮大,全寨几千人马的吃喝拉撒,动辄数以万计的粮草,财帛,压在曹正肩上,也确实为难这汉了。 随着山寨人马越来越多,也是时候,将后勤这一块,细致划分了。 只不过…… 还是那句话:没人啊! 如今的二龙山,虽有相继的有几个头领上山,不过,‘锦豹子’杨林,为人机灵,已经被任充安排去了,管理山下酒店。 而‘拼命三郎’石秀,‘金毛犬’段景住两个,前往北地买马,还未回来。 再者说,石秀和段景住二人,也并不是这方面的人才。 任充想了想,开口道。 “我也知兄弟辛苦。这样,此番上山的‘扑天雕’李应,‘鬼脸儿’杜兴两位兄弟,也是惯做买卖的人,我叫他二人,去帮兄弟。” “如此最好,小弟多谢师父!……” 第127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只此祝家庄一役,二龙山就取来了,粮食四十二万余石,金银财帛三十五万余贯,战马六百余匹,盔甲武器二千余领,其余牛羊牲畜,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仗,也彻底夯实了二龙山的根基。 大胜之后,自然少不得大肆庆贺,大赏群雄了。 宝珠寺内外,热闹一片,除了当值的头领,军兵,大寨所有人,欢聚一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神机军师’朱武,转头看了看任充,任充点了点头。 “诸位……” 得了任充的肯定,朱武才清了清嗓子,起身朗声道。 要说能在宝珠寺中落座的,除了头领,便是山寨中的头目了。 他们自然知道,朱武的地位,见军师开口,喧嚣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不少。 “此番大胜,多赖诸位兄弟,齐心合力,大家盛饮!” “敬哥哥,敬军师……” 这没得说,军师的面子谁敢不给,众人举杯。 “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山寨日渐强大,小生与哥哥商议……” 朱武放下酒杯,看着大殿中黑压压的人头,朗声道。 听到朱武的话,哪个不知,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大殿下面,不少小头目都已经支起了耳朵。 “今后山寨出兵,下山所得,六成入山寨大库,为山寨共有。余下的,一成分与诸位头领,一成为下山兄弟们的赏赐,一成用于伤亡人员的抚恤,半成留给留守兄弟,剩下半成……,山寨中的头目平分!” “哄……” 朱武这话一出口,宝珠寺中,顿时乱作一团。 没有办法,这是关系到自身利益的大事,没人可以不在乎。 要知道,如今二龙山,一二百名头目,可不是人人都是战斗人员。 不少像负责伙房,钱粮,后勤,俘虏等事务的头目,虽然也有下山的机会,不过相对于战斗人员,还是少了不少。 如今,山寨能拿出半成缴获,分给他们,可把这些头目,高兴坏了。 不要小看这半成,要知道,如今山寨出马,每次的收获都是巨大的。 半成缴获分成,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当然,人家战斗人员,在前拼死拼活的,分的多,也是无可厚非。 “多谢哥哥,谨遵哥哥将令!……” “多谢哥哥!……” …………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得的多,朱武这条寨令,可谓是大得人心,宝珠寺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好!……” 见大殿中人声鼎沸,任充点了点头,对着‘铁面孔目’裴宣,使了个眼色。 “带上来!……” 裴宣起身,一张银白面皮,已经阴沉铁青,一声大喝,竟然压住了大殿中的喧嚣。 随着裴宣的喝声,大殿下,走进了几队兵丁。 这些军兵,个个身着皮甲,腰悬钢刀,神色肃穆,与大殿中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这些兵丁,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大殿中都是陡然一静。 随后,十几个的人,被绑缚着押上了大殿,跪在了大殿正中。 裴宣起身,走到第一个人身旁,沉声道。 “李四立,贪生怕死,畏敌不前,害死同伍兄弟,刘根生,杨三皮。当斩!” “陈老石,趁大破祝家庄之乱,滋扰百姓,强暴杀害妇人一人。当斩!” “张小虎,滋扰百姓,杀害无辜乡民三人。当斩!” “石大亮,克扣兄弟口粮,中饱私囊,肆无忌惮,当斩!” “吴中信,…………,当斩!” ……当斩! ………… 裴宣每走一步,便是一个‘当斩’,在十几步走完后,大殿中,已经静的落针可闻了。 “来人啊!将这些人推下去,砍头祭旗!” 裴宣将这些人的罪行,统统说了一遍,冷眼扫过大殿中的众头目,一挥手,当即,那些身着皮甲的兵丁上前,将这些人推下殿去。 “哥哥,小弟交令!” 裴宣走到任充面前,抱拳拱手。 狠! 真狠啊! 看着四平八稳,白面不惊的裴宣,宝珠寺中不少头目,咽了咽口水。 虽然谁都知道,任充此举,不过是在给裴宣立威。 不过,这裴胖子也确实不愧于‘铁面孔目’的称号,杀起人来,也是端的不手软。 刚刚那些被推出去祭旗的人中,可都是山寨中的小头目,有些还是寨中的元老。 想想前不久还和自己,在一起喝酒打屁的熟人,转眼间便成了刀下之鬼。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大殿中不少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得不说,任充这波‘杀鸡儆猴’,确实起到了作用。 “裴宣兄弟,开始吧。” 见大殿中,众头目不少人都面露戚戚,任充一笑,对着裴宣轻声道。 “是……” 听了任充的话,裴宣不似朱武那般,满脸笑容,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高声道。 “奉寨主哥哥将令:今后山寨中但有,畏敌不前者,斩!临阵退缩者,斩!私扰百姓者,斩!残害无辜者,斩!私匿缴获者,斩!私吞兄弟抚恤者,斩!克扣兄弟口粮者,斩!……斩!……斩!……斩!……” 好家伙! 这次二龙山的这些头目,可是知道,什么叫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 这些人,还没有从刚刚巨大的喜悦中,缓和过来,就被裴宣口中,一连串的冰冷的‘斩’字,吓愣当场。 ~~~~~~~ “听说了嘛,二龙山大破了祝家庄……” 官道旁,一间普通的乡野酒店中,武松喝干了碗中的酒,原本打算起身,不过,当听到邻座几人的低语之声,武二郎又坐了下来。 “打破了吗?……哥哥果然厉害……” 武松心中感叹。 想想这几日,二龙山出兵攻打祝家庄之事,已经成了江湖上的热门事件。 但凡消息灵通的,没人不再讨论此事。 只不过,前两日自己还听闻,二龙山才兵临祝家庄。 一路上不少人,还就这次二龙山和祝家庄,哪个会输,哪个会赢,争论个不休。 怎地今日,祝家庄就破了? 武松难免有些疑问。 第128章 消息 “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俺就是郓州人,那祝家庄可是俺们那里的大庄,庄子中一二万人家,二龙山的都是神仙不成,怎能说破就破?” 显然,和武二郎有一样疑问的人,大有人在。 那人刚说完,同座之中,立马有人提出了疑问。 “你晓得个屁!……” 见同伴有人质疑,那汉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声音都不禁大了不少。 “我和你说,我家邻居的小舅子,就在县衙中当差,如今,州里的文书都下来了,这还能做得假?” “什么,这么说,二龙山……,真的打破祝家庄了?娘嘞,这才几天啊?也太快了吧?” “是啊,是啊!俺记得,应该才两日吧?……” “二龙山的贼……,那个,这么厉害?……” ………… 那汉说的斩钉截铁,又有人证,一下子,使得他的话,可信度大大增加了。 他那四五个同伴,听到他的话,顿时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 不过,话里话外,却是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了。 “什么两日?只有一日!……” 见同伴都相信了自己的话,那汉神色高傲,满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同桌几人,撇了撇嘴,得意道。 “那祝家庄主动挑衅二龙山,老子本以为,怎么说,两方势力也是一番龙争虎斗,谁知道他娘的,那祝家庄上也是废物!你们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和所有喜欢传播消息的人一样,那汉也故意停了下来。 “你倒是说啊……” 果然,这手欲擒故纵,手段虽然老套了一些,不过胜在实用。 见他一脸的故作神秘,其他人的兴致,也全被他调动了起来。 “嘿嘿……” 那汉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 “那祝家庄上如此不济,可是惹的郓州知府相公,发了老大的脾气。” “知府相公?……祝家庄被破,干他相公老爷何事?难不成,这郓州知府相公,还和祝家庄有甚的干系?……” 那人这话,没头没尾的,立刻引来了同伴的质疑。 “这个可是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见其他同伴都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那汉更是来劲儿了,摆了摆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开口道。 “见那二龙山兵发祝家庄,郓州的知府相公,原本打算出兵,与祝家庄合击剿匪。不成想,那祝家庄如此不堪,仅仅一日便被二龙山破了庄子。使得郓州知府派出的禁军,也是有去无回,全被二龙山收拾了。你们说,知府相公能不气?” “那是!……” “那是!……” 听到这人的分析,有理有据,其他人也不禁点了点头。 “我听闻,这次二龙山打破祝家庄,可是给附近每户人家,派发了五石粮食啊!娘的,五石啊!……” 这时,同桌上有人,可能不想让那汉独出风头,话锋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二龙山发粮救济贫苦上面来了。 果然,听到这个话题,酒桌上的几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那可是粮食啊! 真金白银,可以活人的粮食啊! 五石粮食,普通百姓,没人可以不在乎。 “二龙山也是真舍得!五石啊!……” 这伙人中,一个看起来年岁大一些的汉子,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渴望,颇有感触的咂了咂嘴。 “哼!六叔这话说的不对。……”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汉子,可能是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抢,听到这‘六叔’的话,冷冷一笑,急声开口道。 “那粮食又不是二龙山的,顺手人情的事情,他们有甚舍不得的?” “也是……” 听了这汉的话,立刻便有两三人附和。 确实,二龙山又不事生产,那些粮食本就是他们夺来的,分发出去,不过就是顺水人情之事。 不过,那个被称为‘六叔’的中年汉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三郎这话就错了!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可不是叫着玩的。你道二龙山打破祝家庄是玩闹?那是打仗,是会死人的!人家用命打下来的粮食,凭甚分给你?” “呵呵,俺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山大王。可是那些大王们,平日里不下山,祸害咱们百姓,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你敢指望他们,救济贫苦?” “没错!俺觉得六叔说的在理!……” 六叔的话音才落,身旁一个年岁不大的后生,立马接口道。 “你们不知道,前两日,俺和俺爹去县里办事,就在黑风岭上,碰到了剪径的。那叫一个凶,好在…………” ………… 听着那伙人,说着说着,又将话题引到了其他上面,武松也没了兴致,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叫来小二,还了酒钱,出了酒店,翻身上马,直奔清河县而去。 这里距离清河本已不远,武松归家心切,鞭鞭打马,不到半日,便已到了清河县城。 出去一遭,武松多了几分小心,他先下马,在城门处打量一番,见确实没有自己的缉捕公告,这才放下心来,牵马进城。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武松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散。 “你个三寸丁,休要不识好人心!老娘与你说,那刘大户能寻到你,乃是老你武家祖上显灵了。你这老树皮,也敢推三阻四的,真是放屁辣臊的蠢货!……” 才过青阳大街拐角,武松就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嘿嘿,干娘莫急,干娘莫急……” 随着那尖酸刻薄之声落下,便又有一个憨厚声音响起。 “哥哥……” 只听得这憨厚的声音,武松不由一愣,随后,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从小养他长大的兄长武大。 “干娘也知,如今二郎不在家中。家中连个商议的人全无,这等大事……,怎能当时便要个说法啊?……” “放屁!武大,你少拿你那兄弟吓唬老娘!你那兄弟武二,如今还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老娘……” “武二,见过刘干娘……” 第129章 刘婆子 刘婆子看着自己面前,那个身高不足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的武大郎,只觉心中怒火冲天。 想她刘婆子,在这清河县城中,也是少有的伶俐人。 一张巧嘴,做媒说情,那可是一等一的头面人物。 原本,今日这桩勾当,在刘婆眼中,简直易如反掌,根本就体现不出自己的厉害来。 武大郎! 就这么一个‘三寸丁谷树皮’,能被人看重,白白许给他一家老小,这厮还不欢喜的,赶去城外庙中,烧香拜佛。 可是,哪个承想,如今这个‘三寸丁’,竟然还他娘的矜持上了。 还摆出了他家老二来唬人。 你家老二是厉害,可是,如今都不知道在哪里?老娘能怕他! 刘婆子满脸不屑。 “武二,见过刘干娘!……” 就在刘婆子摞胳膊挽袖子,准备好好给,眼前这个‘三寸丁’一点教训的时候,突然自己身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哪个含鸟猢狲……?” 被扰了好事的刘婆子,豁然转身,待看到自己身后,身材高大,凛凛一表的武松时,原本怒气冲冲的刘婆子,老脸一抽,紧忙挂上了笑脸。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二……二郎啊!二郎,回来了?……” 不笑不行啊! 刘婆子素知武二郎的为人,这是个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关键是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他的一拳。 “二郎回来了。你们兄弟说话,老身……便先告退了。”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被武二郎听去了多少? 反正刘婆子看到武松,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便忍不住心下打颤。 急忙假笑了两声,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灰溜溜的跑了。 只不过,此时武大郎也没有心思,理会这惹人烦的婆子了,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武松,武大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失声叫道。 “二哥,你……你怎地回来了?” 武松则是扑翻身便拜。 “二郎,拜见哥哥!” “快……快起!……” 见到兄弟,武大郎早就欢喜的泪流满面了,紧忙上前,拉起了武松。 “高了……壮了……” 武大郎胡乱的擦了擦脸,上下打量了武松半晌,见兄弟一别多日,不见瘦弱,不由高兴的点了点头。 “半年有余不见哥哥,哥哥受苦了!” 武松知晓自家哥哥性格,是个本分懦弱的人。 以前自己在家时,仗着自己,四周那些泼皮闲汉,谁敢来薅恼? 不过,只怕自己不在家时,哥哥平日里,受了不少的闲气。 “不苦,不苦。与平日一般,挑卖炊饼,苦甚?呵呵……” 听了武松的话,武大郎却是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只顾满眼欢喜的,上下打量着武松。 “哥哥,刚刚那刘婆,与哥哥所说何事?” 想到刚刚自己过来时,那刘婆子分明是在与哥哥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打扰了他们的事情,武松不禁有些疑惑。 那刘婆子,找自家兄长,能有什么事? 要说起这刘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婆子,平日里在清河县,就是给人做媒,做牙婆为生,也惯会做马泊六。 而自己大哥可是个本分的人,怎会和这个婆子,生出了交集? “无事,无事。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今日的买卖不做了,兄弟快与我回家。” 武大郎则是看到武松,欢喜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拉住武松,便要去挑担儿。 武松也知,如今自己回来了,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急忙接过了武大的担子,一手牵马,一手挑担。 武大倒也不与他争,只是笑呵呵的和他并行。 转过了两个弯,两人来到一个小院前,武大打开大门,兄弟两人进了家。 才进家门,武大郎也不管那担子炊饼了,急拉武松进屋坐定,开口说道。 “二哥,快与我说说,这半年来,去了哪里?” 武松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气,只怕自己不说清楚,哥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只得笑着,把自己在沧州柴大官人处避祸之事,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柴大官人!……好人啊!……二哥可不敢忘了人家的恩情啊!” 武大郎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没有听闻过‘小旋风’柴进的大名。 不过,知恩图报的道理,武大郎懂。 听完武松的讲述,武大郎拉住武松的手,叮嘱道。 “哥哥放心,二郎省的。” 武松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掏出了柴进,任充送给的银子。 武松一路,一人一马,能有多大的开销? 所以,一路到家,那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反倒还剩下一百四十余两。 “这……这么多的银子?” 见到武松掏出的银子,武大郎傻眼了。 兄弟两个相依为命,正如武松清楚武大一样,武大对自己这个嫡亲兄弟,也是了如指掌。 武松本事高强,性格冲动,你叫他惹事生非,吃酒打人,绝对是把好手。 不过,要说赚钱,武松可是一窍不通。 再说了,武松离家时,盘缠本就不多,吃饭都成问题。 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如何赚来了这许多银子? “二哥,这……银子,是哪里来的?” 武大郎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抬眼,望向武松。 武松一笑。 “这些是柴大官人,送与小弟的盘缠。” “胡说!……” 武大郎可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 只见武松眼中闪烁,便是把脸一沉。 再说了,武大郎只是憨厚,却是不傻。 那柴大官人再是仗义疏财,再是喜爱自家兄弟,临行前,给个十两八两的盘缠,已是天恩。 哪里有给如此多的盘缠的道理? “二哥,你我嫡亲兄弟,有甚话不能说?你要不说,这些银子哪里来的,银子你自收起来,我武大不会用一文!” “这……” 武松也知自己哥哥固执,今日只怕是不说清楚,自家大哥不会收下银子的,只得无奈苦笑,看着武大郎,沉声道。 “哥哥,可曾听闻过二龙山的名头?” 第130章 武大 “这个自然听闻过。……” 见武松面色沉重,武大郎还以为兄弟,会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话来。 不想,竟然是问自己,知不知道二龙山,不由哂然一笑。 要说二龙山,如今声望正隆。武大虽不像武二那般向往江湖,不过,成日里在街上买卖,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事迹了。 见武大郎知晓二龙山,武松也不感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 “不瞒哥哥,二郎这些银钱,除了柴大官人赠给兄弟的五十两盘缠,剩下一百两,都是二龙山的寨主林冲哥哥所赠。” 见哥哥武大面露疑惑,武松紧忙又说道。 “林冲哥哥知道兄长,为了小弟劳累奔波。这一百两,是林冲哥哥赠予兄长,想兄长用这些银子做些买卖,你我兄弟也好安稳下来。” “什么?……” 听到武松的话,武大郎大惊失色。 别看那二龙山,那‘豹子头’林冲,如今在百姓中,声望极高。 便是这清河县百姓,提及二龙山,都要由衷的叫声‘好汉子’。 不过,‘好汉子’归‘好汉子’,二龙山上那些人,是什么人,武大郎可是心知肚明。 那是贼!那是山大王! 如今,二龙山上的寨主大王,如此大方,出手便是百两纹银。 自己兄弟两个,有什么值得这一百两银子的,武大郎同样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要!这银子咱们不能要!……二哥,你听我说,那二龙山是反贼,是草寇,你可不能……” “哥哥误会了!……” 看武大郎一脸急色,武松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打断了急赤白脸的武大。 “哥哥以为这一百两银子是甚?是二郎的卖身钱?安家费?呵呵,哥哥太看不起林冲哥哥了。如若林冲哥哥真有此心,又如何送给哥哥银子,叫你我兄弟在家乡安心生活?……” 看着满脸凝重望着自己的武大郎,武松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落寞道。 “再说了……,与二龙山上的众豪杰相比,武松算得了什么?这钱是林冲哥哥和柴大官人所赠,哥哥安心收下便是。” “那就好,那就好……” 武大可不管武松如何,只听林冲对自己兄弟没有意思,便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人家二龙山上,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好汉,‘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个个威名显赫。 自己兄弟武松,也就在自己这清河县有些名头,又不曾闯荡江湖,哪里能与这些人相比? 人就是如此,一旦心中有了结果,思想便不自觉的,说服自己,来佐证这个结果。 武大郎就是如此! 听了武松的话,总算放下心来,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你是不知道,前些时日,青阳街上的‘陈记酒店’正在凭兑,我本有意,只是这钱……。如今好了,有了这些银子,明日你我兄弟便去凭过来,以后就改名叫‘武记酒店’,呵呵…………” 武大郎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银子,小心的收了起来。 自家兄弟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些银子可不敢放在他那里。 武松一笑。 他才不关心什么‘陈记’,‘武记’的呢?这些事自有大哥操心,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相对于酒店的事,武松更在意,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 “哥哥,刚刚在街口,那刘婆子来找哥哥,所为何事?” ‘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再给二郎寻一家老小,我也便安心了,父母也便安心了,武家的列祖列宗,也便…………’ 武大把银子仔细包好,小心的放到一旁的柜子中,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要说如今武松回来了,兄弟团聚。武大郎也没有别的奢求了,只求兄弟两个平平安安的。 等以后再给二郎娶得一房老小,能为武家开枝散叶,自己便是死,也安心了。 正想着,突然听闻武松的话,武大郎忍不住手中一顿。 随即,也顾不上手中的银子了,胡乱的塞进柜子中,武大郎猛然转身,快步走到武松面前,拍了拍脑门,一脸欢喜道。 “二郎不问,我险些忘了大事。二郎不知,今日刘干娘突然找我,正有一桩好事给我。……” “好事……?”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下意识的眉头紧锁。 想那刘婆子是什么人,找自己哥哥,能有什么好事? “二郎,咱们东城那个刘大户,你知道吧?……” 武大郎心下欢喜,并未发现武松的异常,只顾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点了点头。 刘大户嘛,都是一个县城里住着,武松当然认识了。 见武松点头,武大郎嘿嘿一笑,道。 “今日刘干娘来寻我,便是与我说,那刘大户好像要将家中一个使女,嫁与我……” “这是好事啊!……”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大喜。 要说自己兄弟父母死的早,这些年,哥哥武大是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拉扯长大,多不容易,武松都看在眼中。 如今自己大了,哥哥也是时候成个家了。 见武松一脸欢喜,武大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道那刘大户是甚的好人?呵呵,那厮最是吝啬好色,如今怎会倒赔些房奁,不要一文钱,便把使女白白地嫁与我?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龌龊?” 武大的担心,却也不无道理。 想那刘大户,虽是这清河县城中,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 不过,为人却是极度吝啬,以他那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性格,怎么可能有便宜送给武大郎呢? 原来,那刘大户家有个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年方二十馀岁,颇有些颜色。刘大户是个好色之人,这样送到嘴边的好肉,岂能放过? 不想,这潘金莲也是个性烈贞女,硬是不从,还将刘大户的丑事,告诉了家中的主人婆。 这还得了!刘大户险些被气的直接升天。 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刘大户索性就把主意,打到了武大的身上。 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贞洁烈女吗? 老子就让你,和武大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生活一辈子! “他敢!……” 第131章 婚事?我的……? 武大清楚的事,武松如何不懂?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的笑意收敛。 确实,以刘大户吝啬的性子,这种好事怎么可以便宜哥哥? 怕不是这厮们,知道自己不在家,兄长武大性格懦弱,来寻他开心的? 越想越有可能,武松不禁勃然大怒。 “他敢!明日我便找去刘家,问个清楚。若是那厮敢来消遣哥哥,二郎烧了他的房子!” “放屁!你……” 见武松逃亡半年,却依旧毫无长进。还是动辄就发怒,张嘴就要烧人家房子,武大气血上涌,一指武松大喝道。 “二郎,你休要忘记,半年前的事。也是老天有眼,那厮无事,你我兄弟还有相聚一日。如若……如若那厮真的死了,你我兄弟只怕再无相见的一天。你……你真要气死我……咳……咳……” 也许是说的急了,武大忍不住一阵咳嗽。 武松急忙起身,给自己哥哥倒了一杯水。 “哥哥,二郎错了。” “嗯……?” 听到自己这如蛮牛一样,一根筋的兄弟,如此轻易的主动认错,武大不由一愣,连咳嗽都停了下来。 “好,好……” 不过,不管怎样,兄弟能有如此改变,自己这半年来的苦,就不算白吃。 看着武松,武大老怀欣慰。 “我就是怕这中间,有甚的龌龊?你又不在家中,我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那刘干娘找来,我也是一直推拖不应。不过,如今好了,二郎回来了,我也有了主心骨,也不怕那厮们的龌龊了。” “明日我便回复刘干娘,去刘大户家看一看,如若那女子是个正经良家,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二郎今年也二十有五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呵呵,如果此事成了……” “是,是……,不对!……” 武松听着武大的话,一开始还是认同的点头,不过,听到最后,猛然发觉了不对,神色一震,急声叫道。 “哥哥说错了,怎地是二郎成……成家?” 这次换成武松傻眼了。 他没想到,明明自己说的是哥哥武大的终身大事,怎地好端端的,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这……这有些遭不住啊! “当然是你了!你都二十五了,不小了,也是时候寻个浑家,安稳下来了。” 武大却是越寻思,越感觉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太天衣无缝了。 要说起自己这个兄弟,自幼便叫武大费尽了心思。 冲动息怒,尤其是吃醉了酒,性子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为了武松,武大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小心。 这次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武松是虽有惊却无险的回来了。 可是下次呢?以后呢?…… 武大知道,如若让武松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二郎会闯下大祸,离自己而去的。 唯今之计,就是给兄弟尽快安个家。 男人嘛,只有成了家,有了责任感,才会长大。 以前,自己也曾想过此事,可是那时家中贫苦,自己兄弟两个生活只是勉强,想寻个好人家不容易。 不过,如今机会来了。 明日自己还要留心向刘干娘打听,只要那女子人品相貌端正,倒与二郎般配。 “可是……,人家分明是找的哥哥啊!我……,不行,不行,这叫什么事!……” 和武大不同,武松的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人家刘大户明明要把使女嫁与哥哥,自家哥哥行的这叫什么事? 如若此事传扬出去,自己的‘好汉’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武松连连摆手,武大却把眼一瞪,语气中,满是不置可否道。 “怎地不行?哼!你哥我有自知之明!想来那刘大户也非什么良善,他来寻我,不过是欺我性格懦弱好欺,消遣与我。不过现在,呵呵……” 武大说着,眼睛望向武松,呵呵一笑。 “二郎回来了,我便有了依仗。哪怕是刘大户真有心消遣与我,我也不怕。到时自有办法,与他争辩。” 正所谓,自家事,自家知!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武大自己最是清楚。 就自己这副模样,哪个好女子愿意和自己一生? 想来那刘大户特意点名自己,不是有心消遣自己,便是另有所图。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二郎就是自己的胆,如今二郎回来了,便是那厮们真的有心拿自己取乐,自己也有力气,将假事变做真事,叫那厮们好好乐上一乐。 “不……” 不管武大如何想,反正武松是打定主意,不受此事了。张了张嘴,便要开口。 “此事就这么定了!……” 只是,还不等武松多说什么,武大便拍板决定了。 看着一脸便秘的武松,武大嘿嘿一笑,道。 “我家二哥乃是当世的好汉,一般女子,便是二哥愿意,我还不愿呢!这样,明日我便去问,如若那女子人品才貌端的好,我们便去……。哎!我也是,为何要等明日,今日天色还早,我这便去刘干娘那里……” 武大一边说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大腿,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哥哥……” 看到一脸急不可耐的武大,武松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也知,今日这桩婚事,自己是推脱不得了。 自古便有长兄如父的说法,更不要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是自家大哥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长大的,于自己来说,兄长便如父母一般。 “也罢,既是如此,二郎应了便是。……” 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哥,武松只得先答应下来。 反正最终决定权在自己手中,明日自己随便寻个由头,应付过去便是了。 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与哥哥别扭。 “只是,今日二郎才回来,正有许多的话,要与哥哥说,这事却是不忙。” 武松拉住武大,说道。 “也是,也是……” 听到武松同意了,武大笑了。 稍一沉思,想到那刘婆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 “……却是哥哥急躁了。此事等闲不得,明日需备些好礼才是。” ………… 第132章 生辰纲,即将开启 “什么?岳丈他老人家病了?怎地没人与我说?……” 后寨中,任充听了林娘子的话,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自从自己接来娘子一家团聚,张教头因为年岁大了,不愿掺合山寨中的事务,每日在后寨中,与山寨中的一些老人,聊聊天,喝喝茶,日子过的也是轻松。 任充也知张教头劳累一生,难得清闲,便也不去管他。 只是这段时间,寨中事务忙碌,任充没有时间,鲜少关心后寨之事。 不过,这后寨中,自有专门的头目负责。如若自己老丈人生病,后寨的头目,不可能等闲视之。 “不让说啊!……” 见任充一脸疑问,林娘子苦笑摇头。 “你也知道爹爹的脾气。不要说山寨中那些头目了,便是我,爹爹也是一再叮嘱,不让我与你说起。不过……” “怎么,很严重吗?” 只见娘子神色,任充便知张教头只怕病得不轻。 林娘子面上愁容不减,凝着眉摇了摇头,道。 “不好。爹爹一生习武,早年落下了一身伤病,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我已使人请来过山下的医师了,只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什么!……” 听到林娘子的话,任充心下更是震惊。 他与林娘子不同,他是熟悉历史走向的人。 知道原本轨迹中,林娘子被高俅威逼亲事,自缢身亡后,不过半载,张教头便也染患身亡。 今世,原本自己以为,因为自己的出现,林娘子免遭毒手,张教头应该也是无事了。 却不想,该来的还是要来。 想来也是张教头,年轻时习武,落下了病根。去年一场无端大祸,急火攻心,如今安稳下来,病势倒发作了起来。 “娘子勿急……” 见林娘子一脸的担心,任充抬手,拍了拍林娘子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柔声道。 “我认识一名神医,医术端的高超。这几日我便将他请来,泰山大人定然无恙!” ~~~~~~~ “去建康?正好小弟曾在建康府勾当过,我陪哥哥走一遭!……” “建康府小弟也曾去过,我也陪哥哥……” 宝珠寺中,听闻任充要去建康府求医,‘鼓上蚤’时迁,‘锦豹子’杨林二人,相继开口。 有了时迁和杨林的毛遂自荐,大殿中的其他头领,都不禁点了点头。 要说如今的二龙山中,时迁,杨林两人都是机警之人,又惯走江湖,有他二人陪同任充,众人放心。 只不过,听了时迁二人的话,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无需劳动二位兄弟,此次我去建康府,正有要事要拜托两位兄弟。” “但请哥哥吩咐!……” 听得任充的话,时迁,杨林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施礼。 “自家兄弟,这是做甚?快快请坐……” 任充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大殿中的其他兄弟,微微一笑道。 “不知众位兄弟,可知那北京大名府的生辰纲?” “这个小弟知道!……” 听了任充的话,坐在一旁的朱武,点点头接口道。 “所谓生辰纲,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那厮,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送上东京,与他那丈人奸臣蔡太师庆生辰。” “去年那厮,也曾送过十万贯金珠宝贝,只是不知,半路里被谁劫了去,至今也无捉处。今年那厮依旧贼心不死,又收买了十万贯的金珠宝贝,想要送往京师,去赶他那老丈人蔡京的寿辰。”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朱武对于生辰纲如此知之甚详,丝毫不感意外。 要说这梁中书也是个无能草包,十万贯生辰纲如此大事,也不知小心行事,非要闹的满城风雨。 就连标准的江湖客‘赤发鬼’刘唐,以及只在江湖中飘荡的出家人‘入云龙’公孙胜,都能打探出确切消息,朱武如此熟知,便也不显突兀了。 其实要说起‘青面兽’杨志,任充同样一肚子的不理解。 ‘青面兽’杨志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行事却如此自大乖张。 杨志之所以一直霉运连连,可能也是与自己的自大,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明知道,江湖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生辰纲的情况下,这位杨制使依旧我行我素,押送生辰纲如此大事,却只要十名军汉化作客商。 如若换做任充押送,便直接点起两营禁军,大张旗鼓的运送,看那些小贼哪个敢来张望? 当然,如此私自调兵,自然与国法不和。 不过,想来以蔡京,梁中书的权势,这等‘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 不知不觉中,心思有些发散了,任充连忙摇了摇头。 还好杨志没有按照自己这个法子,运送生辰纲,否则自己还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取了。 “我要两位兄弟去办的事,便与这生辰纲有关。只需如此…………” 任充看着时迁,杨林两人,道。 虽说如今二龙山因为新破了祝家庄,山寨中钱财不缺,不过,梁中书那十万贯生辰纲,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 不取,难道白白便宜梁山泊不成? 如今已经是春天了,生辰纲要来了,任充自然要提早安排。 “如此……这般……,两位兄弟明白了?” “哥哥放心,小弟省的了!” 时迁两个都是机灵之辈,只听任充吩咐,心中便已全部了然,急忙起身领命。 “哥哥,既然时迁,杨林哥哥另有要务,建康府一行,小弟陪哥哥走一遭。” ‘九纹龙’史进见时迁两人,都被任充安排了任务,当即起身,躬身道。 “不若洒家陪哥哥去一遭?……” ‘花和尚’鲁智深也道。 “小弟,陪哥哥……” “小弟,……” ………… 有了史进,鲁智深二人开口,宝珠寺中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请命。 见大殿中,群雄纷纷起身,任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众兄弟莫争了,此去建康府,林某心中,早有人选!……” 第133章 石碣湖 “船家,打几尾金色鲤鱼来吃!……”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石碣湖边,一条小船停靠岸边,正随着湖中水波微微荡漾着。 听得岸边声音响起,小船上,一个身穿棋子布背心,腰系生布裙的汉子,不耐烦的抓起,盖在脸上的遮日黑箬笠,挺起身来,瞥了一眼岸边,满是不耐的摆了摆手,好似轰赶苍蝇一般,道。 “没有,没有。去别处买……” 说罢,向后一倒,又躺回了小船上。 ‘活阎罗’阮小七!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不过,只见这汉子,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任充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找错,船上这位便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阮氏三雄的老幺,‘活阎罗’阮小七。 其实二龙山与梁山泊不同,没有那八百里水泊的天然屏障,对于水军头领,倒也不显这么急躁。 只不过,这次去往建康府,一路上多是水路,相较于陆地上的好汉,水军头领的重要性,便显现出来了。 梁山好汉中,擅长水战的虽也不少,不过,‘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等,都远在江州,远水难解近渴。 任充只得把主意,打到了近在眼前的阮氏三雄身上了。 ‘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兄弟三人住在济州梁山泊边上的石碣村,日常只打鱼为生,亦也在泊子里有些私商勾当。 这三个都是水性极佳,又一身是胆的好汉,确是这次建康之行的绝佳人选。 至于没了阮氏三雄,晁盖如何‘智取生辰纲’,任充倒是完全不担心。 毕竟,吴用那厮号称‘智多星’,总会有办法,凑够七星聚义的。 “我出大价钱来买……” 面对阮小七的不耐烦,任充毫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高声喝道。 “大价钱……?”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噌的一声,直起了身子。 倒不是说这阮小七有多贪财,只是这些时日,也不知怎地,阮小七晦气的很,平日赌钱只是输,如今更是输的赤条条了。 因此,才会如此不耐,小生意上门,也懒得理会。 此时听闻大价钱,阮小七才稍稍来了兴趣。 “客人想要多大的鱼?” 感觉有大生意上门,阮小七难得的撇嘴一笑,问道。 “无需多,只要对付五六尾,十五六斤重的金色鲤鱼便好了。” “十五六斤重?……还他娘的对付个五六尾?” 只听任充的话,原本兴致勃勃的阮小七,一下子没了精神,又重新倒回了船上。 “没有,没有。……” 阮小七抓起一旁的黑箬笠,重新盖在了脸上。 原本还以为,终于来了位大主顾,却不想,是来消遣自己的。 也就见任充是个生面孔,否则,阮小七都都跳下船去,打这厮一通出出气了。 “当……” 就在阮小七满心恼怒,忿忿不平时,身边一声脆响,打断了阮小七的思路。 抓起黑箬笠,扭头望去,阮小七只见自己身边,一个四五两的银锭子,静静的躺在船板上,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迷人的白光。 “银子……” 如今早已输的赤条条的阮小七,最是看不得这等阿堵之物,急忙起身,一把抓起了身旁的银锭。 银子入手,温温暖暖的,没有一丝冰凉,阮小七忍不住一笑。 “有了这五两银子,今晚自己就能翻本了……” 五两银子在手,阮小心中七的底气都足了。 “怎么样,这次有了吧?” 直到听到岸边任充的声音,阮小七才从欢喜中清醒过来。 在手中掂了掂这五两银子,虽然心中满是不舍,不过,阮小七还是一甩手,将手中银锭,抛给了任充。 “怎么,这些银子还不够?” 任充接住银子,只攥在手中,抬头望着阮小七一笑,道。 “够!怎地不够?客人只要五六尾鱼,这些银子还多哩。只是……” 阮小七说着,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只不过,十五六斤的金色鲤鱼,如今实在没有。如若客人不嫌弃,五六斤重的……,倒是还能打上一两尾来。” “五六斤重的?太小了。……” 听到阮小七的话,任充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随即又转头望向石碣湖,道。 “我观你这里偌大的一个去处,怎地连十五六斤的鱼都没有?” “你……” 原本阮小七见任充事多,又嫌五六斤的鱼小,早就没了搭话的兴趣。 不过,看到任充望向了梁山泊,又加上这些时日总是输钱,心中烦闷,话便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似客人要的这等大鱼,每常莫说只要五六尾,便是要得再多些,我也包办得。不过,如今便是要这五六斤重的,也是需要等待。” “实不相瞒,十五六斤的大鱼,那梁山泊中多的是,只可惜,我这石碣湖太过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 听了阮小七得话,任充望了望连成一片的大湖,故意发问道。 “我看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船家如何不去打些?我多给些银子便是了。” “哎!……” 果然,任充这话算是说到阮小七的心坎里了。 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叹了口气。 “客人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了。” “偌大的去处,怎地去不成?难不成是官司禁打鱼群?” “什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 “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 “你不知道!如今那梁山泊中…………,我与你说这些做甚?如今只有五六斤重的鱼,你要买,我便与你去打。你若不要,去休,去休,莫要打扰我睡觉。” 阮小七本来要和任充诉诉苦的,不过,突然想到,任充只是来买鱼的客人,和自己萍水相逢。 有些话,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多说。 立马兴趣索然的摆了摆手,又向后一倒,躺回了船板上。 “哈哈,素闻阮氏三兄弟…………” 第134章 ‘活阎罗\\\’阮小七 “某家素闻石碣村的阮家兄弟,都是义气好汉,为人最是仗义,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见如今阮小七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任充也懒得回来试探了,索性直接道破了阮小七的身份。 “你是何人?”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还躺在船板上的阮小七,‘噌’的一声跳将起来,怪眼圆翻的盯着任充,一身铁打铜铸的黑肉,在阳光下闪着幽光。 看着仿佛怒目金刚的阮小七,任充呵呵一笑。 “某家,林冲。” “林冲!……,俺那娘!哥哥莫不是那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站在船上的阮小七浑身一震,失声叫道。 “不错!正是林冲!” 对于阮小七的反应,任充毫不意外。 要知道,这阮家兄弟本就不是普通的渔民,他们也是在这梁山泊中,惯做私商买卖的。 只不过,自从这梁山泊被王伦一伙占据了,兄弟三个进不得那梁山泊了,才少了经济来源,生活一下子清贫了。 都是江湖中厮混的好汉,如何没听过‘豹子头’的大名? “果真是林冲哥哥!……” 听到任充承认,阮小七急忙跳下船来,三两步到了任充身前,纳头便拜。 “小七见过林冲哥哥!” “七郎快快请起。” 好在,如今任充也多少有些习惯了,这种被人纳头便拜的待遇,见阮小七如此,急忙上前一步,轻车熟路的搀扶起了阮小七。 “教头哥哥,可是来我这石碣村借粮?呸!……不对,不对……” 阮小七起身,看着任充兴致勃勃的说道。只不过才说两句,阮小七便自己把自己否定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二龙山下山借粮,替天行道,可谓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被任充扶起的阮小七,第一个想法,便是任充此次前来,是为了来此借粮。 不过,一念至此,阮小七很快就把自己这个想法推翻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自己这石碣村中,大多数都是和他们兄弟一般,在这石碣湖中讨生活的渔民。 如今,梁山泊被强人占了,自己村中的村民,温饱都成问题了,说起来,更应该是二龙山救济的对象。 任凭阮小七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这方圆几十里地内,有什么大户,能值得二龙山兴师问罪的? “林某今日前来,特来拜会阮家兄弟。” 见阮小七一副不明所以的纠结神色,任充呵呵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拜会我们兄弟……?” 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的骨头,都不禁轻了三分。 没有办法,如今二龙山‘豹子头’的大名,实在太大了。 大到便是石碣村的普通村民,都没有不知道,青州有座二龙山,二龙山上有位‘仁义大王’,专为民做主,替天行道的程度。 更不要说,阮家兄弟这等做惯私商,本就属于半个江湖好汉的汉子了。 “哈哈,我们兄弟有甚的本事,能得哥哥看重?惭愧,惭愧……” 要说起‘活阎罗’阮小七来,也是天性高傲之人,素来不肯服人。 不过,这却要看对面是什么人? 面对任充这等江湖传名的一方大佬,阮小七也难得的谦虚了起来。 “隔湖有几处酒店,教头哥哥若是不弃,便请登船,小七荡哥哥过去。” “如此最好!……” 听到阮小七的话,任充哈哈一笑,抬腿到了湖泊边,抓住小船,身子轻轻一飘,人已到了小船上。 “好汉子!……” 见任充如此洒脱,阮小七心下忍不住暗暗喝彩。 要知道,这‘豹子头’虽然本事高强,弓马娴熟,不过一身能耐都在陆上。 可从来没有听闻过,林冲在水中,还有什么不凡的。 如今这般,可算是将命都交在自己手上了。 不说其他,只是这份坦荡磊落,便叫人佩服。 哈哈一笑,阮小七抓住小船,用力一推,小船快速飘向水中。 这时,阮小七也飞身上船,抓起手边的一把划锹,两三荡,小船便向湖中驶去。 任充立在船头,只见湖泊中处处芦苇丛生,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多时,划到一个去处,只见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间草房。 阮小七停住船,对着草房高声叫道。 “老娘,五哥在家么?” 随着阮小七的叫声,草房中出来个老婆婆,见到阮小七,也没个好脸色,嘟囔道。 “七郎,我说你们兄弟三个,成日里没个正行,鱼又不肯好好打,每日厮混,何时是个头啊?你们……” “停,停,停……” 只听老娘的唠叨,阮小七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若是平时,被老娘逮住唠叨个几句,阮小七便也耐着性子听了。 不过今日不同,今日同着任充的面,被老娘如此唠叨,自己这好汉的脸,还要不要了? 阮小七知道,如果被老娘说个没完,自己三兄弟的丑事,一件也藏不住,赶紧叫停渐渐进入状态的老娘,一脸正色道。 “老娘,今日我找五哥是有正事。” “正事?正事?你们三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三个甚的模样,我还会不知!正事?你们能有甚的正事?……” 老婆婆虽是不相信阮小七的话,不过,还是在唠叨了一阵后,说道。 “你那五哥,连日里只顾赌钱,输的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的钗儿,出镇上去赌了。” “老娘我知道了,这便去寻五哥。” 得了话的阮小七,可不敢在待在这里了,急忙应了一声,便把船划开了。 “倒叫哥哥见笑了。……” 见船上的任充,一脸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阮小七不禁老脸一红,轻声解释道。 “不瞒哥哥,近几日不知怎地了,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五哥不赢了,便是小弟,如今也输的赤条条地。五哥既然不在家,小弟先载哥哥去找二哥……” 阮小七一边说着,手下不停,小船在阮小七手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奔石碣村驶去。 第135章 阮家三雄 “到了……” 随着小船停了下来,任充只见依山傍水间,约有十数间草房,门前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 “二哥,二哥!……” 阮小七也不下船,只在船头高声叫道。 “哪个……?”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大汉从草房中出来,只见这汉生得,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支横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 正是人间真太岁,‘立地太岁’阮小二。 阮小二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是阮小七,一笑道。 “是小七啊,找我何事?” “哈哈,故人来访,相请二郎水阁酒店一叙。” 这时,任充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对着阮小二,躬身抱拳道。 “故人……?” 阮小二见任充面生的很,不由皱了皱眉头,把眼望向了一旁的阮小七。 阮小七知道,自己二哥是自己兄弟三人中,性子最谨慎的,紧忙呵呵一笑,四下看了看,见确无外人在,才轻声道。 “二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林教头,今日来寻你我兄弟吃酒。”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慌忙声喏道。 “小二见过哥哥!” “哈哈,二哥,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一同和教头哥哥吃杯酒。” “这个自然!” 阮小二没有迟疑,几步赶到泊岸边,跳将到了阮小七的船上。 阮小七一笑,摇动划锹,小船直奔石碣镇上而来。 划了半个时辰,阮小七眼尖,远远见个汉子,正在一座独木桥边,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立马高声叫道。 “五哥,得彩了么?” 听得阮小七叫声,任充举目望去,但见一个好汉,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带着杀气。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见是小七与二哥,阮小五也是苦笑连连。 “得个甚彩?近来赌钱只是输,老娘的一根好钗,只剩下这些,却是晦气!” 阮小五说着,抖了抖手中的两串铜钱。 阮小七,阮小二闻言,只是笑。 “二哥,我去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去水阁上吃三杯。” 阮小七嘿嘿一笑,开口道。 “最好!……” 要说‘短命二郎’阮小五,最近确是时运不济,赌桌上输的惨了,正在郁闷时,听闻去吃酒,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去桥边解了小船。 跳入舱中,捉了划楫,只一划,两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 不远处便是水阁酒店。 如今正是四月天气,远远望去,但见: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窗开碧槛,水阁中风动朱帘。 说不尽的秀雅肃静。 当下,两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揽了船,四人都到酒店中,去二楼拣了个靠窗的阁子。 阮小五赌了一天,此刻早是腹中饥饿,到了酒店,更顾不得什么,急切便要入座。 只不过,阮小五才动,便被眼疾手快的阮小二一把拉住。 “哥哥先请上座。” 拦住阮小五后,阮小二满脸客气的请任充上座。 “额……?” 阮小二如此一反常态,倒把阮小五搞的有些蒙圈。 这时,阮小七才有机会,把任充的身份,告诉了阮小五。 “哎啊!……” 听闻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阮小五也是大吃一惊。 想到刚刚自己的窘态,都被任充看个清楚,阮小五不禁面上微红,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小五是个粗鲁人,刚刚失态,倒叫哥哥笑话了,哥哥快请上座。” “却使不得,客随主便。林某远来是客,岂有坐了这主位的道理?二郎上座……” 任充此次前来,为得就是阮家兄弟,自然不会托大,只是一笑,忙请阮小二入座。 “不可,不可……” 阮小二却是连连摆手,道。 “我等三兄弟,都是粗人。哥哥面前,哪有我等放肆的地方。哥哥快请……” ………… “也罢!……” 一番推让,任充也并不是吴用那等酸儒,客气两句,见阮家兄弟真心实意,也便顺势坐了首位。 “这便对了!……” 见任充入座,直喜的阮小七一拍大腿,道。 “早该如此!大家都是江湖汉子,为此推来推去的,还不够惹人心烦的。你们不坐,小七便先坐了。” 要说阮小七这汉子,在阮家兄弟中,虽是年纪最小,不过,性子却最是直爽。 见自家二哥和任充,只为个无关紧要的座次,便推让个没完,早就心中不耐。 如今,见任充总算坐了,这才露出个笑模样。说罢,也不理会自家的两位哥哥,寻了个下首位,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这小七啊!……哥哥莫要见怪。” 阮小二,阮小五也素知兄弟的性格,见状也不见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也都入了座。 “都是自家兄弟,甚的见怪不见怪的。小二,先打一桶酒来吃!……” 阮小七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听了自己两个哥哥的话,呵呵一笑,便忙招呼酒保道。 酒店伙计,哪有不认识这三位爷爷的道理? 听了阮小七的招呼,立刻手脚麻利的,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了四般菜蔬,打了一桶酒,放在了桌子上。 “店中可有什么下口?” 阮小二问道。 店小二忙回。 “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似好肥肉。” 阮小二听了,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道。 “大块的切十斤来。” “乡野地方,没甚吃食,哥哥莫要见怪。” 店小二下去切肉,阮小二看向任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郎说笑了,能有黄牛肉过口,已是极好了。倒是林某冒昧讨扰,还请三位见谅。” “哥哥客气了,久闻哥哥大名,今日得见真颜,是我等兄弟天幸。小二,快来筛酒……” 阮小二哈哈一笑,只顾催促小二哥筛酒。 不多时,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 第136章 阮氏三雄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其实准确的说,任充只喝了酒,肉却没吃几块。 毕竟,如今二龙山粮食钱财不缺,任充身为二龙山寨主,肚子中油水不缺。 那牛肉虽好,却是十分油腻,任充吃过几口,也有些腻了,便只吃些菜蔬过口。 不过,那阮家三兄弟,确实看出来近来的窘迫了。 只把着那两盘牛肉,好一通狼餐虎食。 “倒叫哥哥见笑了。……” 还是阮小二年岁大些,看到任充只夹些青菜,又见自己两个兄弟,吃的那叫一个豪放,那叫一个满嘴流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然清楚,如今阮家兄弟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为了不显唐突,任充也只得装作不知,顺着阮小二的话,开口问道。 “我在青州,便闻济州石碣村阮家兄弟的英雄。想来,三位兄弟都是一身本事的豪杰,这石碣湖连接梁山泊,地方浩大,正应是你等弟兄,一展所长之处,何故……?” 任充虽然并未说的直白,不过意思,阮家兄弟却已经明白了。 这时,最是心直口快的阮小七,也刚好解了馋,把口中的牛肉咽下去,一抹嘴,抢先开口道。 “刚刚在船上,小弟未与哥哥解释清楚。如今那梁山泊里被一伙强人占据……” “小七!……” 听到阮小七直言什么强人不强人的,阮小二忍不住拉了兄弟一下,眼睛直往任充身上瞟。 需知道,如今绿林中,要说起强人了,哪个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与任充相比,梁山泊上那几个,只能算是小贼。 而同着任充说强人,颇有些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嫌疑。 “我……我可不是说哥哥,我是说梁山泊上那伙……,不是……,是……” 阮小七只是心直口快,却不是傻子。有了二哥的提醒,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口误,急着脸想要解释。 只可惜,越着急越解释不清。 直把个平日里,口齿伶俐的汉子,逼的是又不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哈哈,小七无需如此,我明白。梁山泊那伙,我也素有耳闻。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 好在任充见阮小七急的满脸通红,哈哈一笑,算是替他解了围。 “没错,没错。不想哥哥也知梁山泊那伙……” 听到任充的话,阮小七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就是那一伙,这三个以下还有个‘旱地忽律’朱贵,现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啊!” “是啊!,是啊……”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也是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要说阮家三兄弟虽是英雄,手下也有些渔民,不过与五七百人的梁山泊,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要说那厮们倒也快活,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只得在这里,浑噩过日。哼!……” 阮小五这些时日,日子过的艰难,自是满腹怨气。 又想到,如今梁山泊上,王伦一伙都是无甚本事的草包,却是大块吃肉,成瓮吃酒,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恨,冷哼一声,喝了口闷酒。 “哼!五哥就是目光短浅,要我说,梁山泊那一伙,值得什么?……” 见五哥说到梁山泊,语气中满是羡慕,‘活阎罗’阮小七有些看不过了。 也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 “甚的‘白衣秀士’王伦,‘摸着天’杜迁,都是些无甚本事的撮鸟!若不是怕江湖上的好汉笑话,老爷早就打上梁山泊,捉了这伙鸟人,下山领赏了。……” 听了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同时脸色一紧,对着任充不好意思的一笑。 “哥哥见谅,小七吃醉了。” 阮小二更是面色微红的,对任充拱了拱手。 其实要说起来,阮家三兄弟都是一身本事,自视甚高之人。 对于梁山泊上那伙人,看不上眼也是正常。 不过,要如小七所说,打上梁山泊捉住王伦一伙,也确实是属于狂言了。 那梁山泊地理位置极佳,王伦那厮手下五七百人马,又不是摆设。 只靠阮家兄弟,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这些话,只是平日无聊,兄弟三人吃酒牢骚时,相互吹牛打屁,说的胡话罢了。 今日,这些话却被阮小七当众说了出来,更是同着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豹子头’的面,这叫阮小二兄弟两个,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 “怎地,我说错了?……” 只是阮小七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见二哥,五哥直冲自己使眼色,不屑的撇了撇嘴。 “想那梁山泊是个何等宝地,寻常官司一二千人马,也不敢轻易来张他。可是,被王伦那厮占定,几年下来,才不过聚集了五七百喽啰,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与我等湖边贫苦渔民争利,恁地小家子气了!” “要说豪杰,还得是哥哥的……二龙山……” 阮小七虽然吃的有些醉了,不过,却还没有醉的糊涂,说到二龙山时,还特意向外张望了一张,见阁子在面并无他人,才小声的说道。 “说起二龙山,那才是真英雄,真豪杰,真快活!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小七要是能学得哥哥过一日也好啊!” 是啊!……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的眼睛也亮了。 说起自家兄弟小七,因为年岁最小,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平日里最没个正形。 不想,今日这最不靠谱的小七,却成了他们兄弟中,最清醒的那一个。 如今自己兄弟面前的是什么人? ‘豹子头’林冲,堂堂二龙山的大寨主,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兄弟还有甚可抱怨的。 阮小二,阮小五也不禁把目光,投到了任充身上。 第137章 顺利! 见阮家兄弟都望向自己,任充一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开口道。 “实不相瞒,林某此次前来,便是有心邀贤昆仲,上山聚义的。” 果真! 听到任充的话,阮氏三兄弟的眼睛都亮了。 想他们兄弟三个,早就对如今这种日子不耐,只不过,这山东,河北虽然好汉不少,不过他们三个都是打鱼的渔民,哪里有那般多的门路? 三人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去投哪里? 况且,这三个也都是自视甚高之辈,又唯恐轻易去投,被人怠慢。 因此,虽是有心,却一直未得行动。 如今好了,名震江湖的‘豹子头’亲自来邀,传扬出去,阮氏三雄的里子面子都有了。 更不要说,那二龙山是个什么去处? 那可是如今江湖中人,人人梦寐以求之所。能够入伙二龙山,阮家兄弟怎会不同意? 三兄弟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这里是酒店了,三人起身,对着任充,躬身一拜。 “能得哥哥看中,是我兄弟三人福气,小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拜见哥哥!” “哈哈,三位兄弟快快请起,能得三位来投,弊寨也是蓬荜生辉。” 任充也是急忙起身还礼。 四人重新坐定,现在既已成了一家人,众人亲热,更胜刚才。 任充又叫来店小二,加了十斤牛肉,才把自己想要前往建康府的事情,讲了一遍。 “哥哥这就对了!……” 听完任充的话,性子最急的阮小七一拍大腿,叫道。 “此去建康一路上,多是水路。没说的,这一回,小七陪哥哥走上一遭!要说起陆上的手段,二龙山上的哥哥们都是好汉,我小七不敢多说什么。不过,要是说这水上的手段,嘿嘿,不是我小七自夸,这方圆百里内,还没有哪个是我‘活阎王’的对手!” “小七……” 听了阮小七的话,性格相对沉稳一些的阮小二,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兄弟。 要说,阮小七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这方圆百里内,论起水上功夫来,还真就没有能让阮氏三兄弟,看上眼的人物。 而这‘活阎罗’阮小七,虽然在阮家兄弟中年岁最小,不过,水上的功夫却是兄弟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因此,阮小七这话,确也没错。 只不过,这种话同着任充说,多少会给人一种,小觑天下英雄的感觉。 “小七粗鲁,哥哥见谅。” 阮小二不好意思的对着任充,拱了拱手。 任充却是哈哈一笑。 “二郎太过小心了,都是自家兄弟,何需如此。我看小七说的不错,我看以三位兄弟的手段,莫说这方圆百里了,只怕便是整个山东,也难有能企及者啊。” “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阮家三兄弟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大笑。 任充毕竟身份不一般,能得他的看重,阮家兄弟自觉面上有光。 “嘿嘿,还是哥哥这话中听!不是小七自夸,只论水上功夫,我小七还真不服他人。哥哥这次建康之行,小七去定了。” 阮小七更是大喜,马上顺杆爬似的,先把这次陪任充去往建康府的事,定了下来。 “好,你去,你去……” 阮小二,阮小五身为兄长,自然不会和兄弟去抢什么。 见阮小七一脸的猴急样子,也都笑了笑,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哥哥,小二想问一问,我等兄弟上了山,……能做些什么?” 阮小二看到酒桌上气氛热烈,想了想,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看着任充轻声问道。 不同于性格活泼,只看重这次建康之行的阮小七,阮小二身为阮家兄弟的大哥,更在乎他们兄弟上了二龙山后,到底能做些什么。 毕竟阮小二自己清楚,自己兄弟三个的一身本事,全在水上。 而二龙山如今虽是名声大噪,不过却不是梁山泊,没有那八百里水泊的天然屏障,只怕他们兄弟的本事,也无处显露。 听了阮小二的话,阮小五,阮小七两个,也转头望向了任充。 “二郎多虑了……” 见阮家兄弟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任充笑了笑。 “二龙山的后山下,便是清河,东临出海口,西通腹地,正是你等兄弟一展所长之处。况且,如今山寨中有位制船大匠,唤做‘玉幡竿’孟康,善造大小船只。” “兄弟们可知,那运送花石纲所用大船,便是这位兄弟所造。如今我已命孟康兄弟,在后山建造大船。有朝一日,终有我二龙山的船队,乘风破浪,杨帆出海的一天!” 任充身为现代人,岂会不知海运的重要? 清河如此便利的条件,如何不加以利用? “好,好……” 阮家三兄弟听得任充这番话,也是只觉热血沸腾,眼中放光。 如若真有一日,可操大船,破风浪,杨帆出海,只怕便是死,也值了! “既如此,我等还在这里吃甚?快回家,接上老娘,嫂嫂,上山啊!” 阮小七本就性子最急,又被任充说的热血上涌。不等自家两个哥哥说话,便已起身,兴奋的叫道。 “小七说的对!既如此,还在这里吃甚!快回,快回……” 这次,听了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没有埋怨兄弟,也是急忙起身附和。 见阮家兄弟确实一副急躁神色,任充当然更是没有意见了。 他这次本就是为了三人而来,能够如此顺利,自然求之不得。 叫来小二,任充还了酒钱,随着阮小二三人赶回村中,收拾细软。 其实,阮家兄弟生活拮据,确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接了老娘家小,并把手下的渔民汇聚在一起。 愿意一同上山的,自然全都跟随任充上山入伙。 不愿意上山的,直把三家的渔船渔网之物,分与他们,令他们在这石碣湖中,打鱼为生。 安排好一切后,三阮片刻不停,直与任充返回二龙山。 第138章 谨慎的‘没面目\\\’ “你们……做甚?……让开!……” 官道偏僻处,一条大汉看着围住自己,面色不善的几个汉子,皱了皱眉头,对着当前一个疙疸脸横生怪肉的大汉,沉声喝道。 只不过眼见这大汉,也是个身长八尺有余的魁梧汉子,只是不知为什么,此刻说出去的话,虽也是气势十足,不过仔细听来,却又透着一股心虚。 “做甚?呵呵……” 听闻这大汉的话,阮小七怪眼圆翻,呵呵冷笑道。 “我要做甚?你这厮还会不知?” “你……” 要看这大汉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眉眼带煞,一脸彪悍,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懦弱之人。 听得阮小七话音不善,眉头一凝,便要发作。 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大汉并未动手,只是叹了口粗气,瞥了瞥阮小七,闷声闷气道。 “我自走路,与你何干?让开!……” “走路?你这厮跟了老爷们一路,还当哪个不知道?” 阮小七看着这大汉,冷笑道。 话说,阮家兄弟上山后,任充顾不得调整,第二天便点上几名亲随,同‘活阎罗’阮小七下山赶往建康府。 好在,如此阮小七也知,此行事态紧急,对此倒也毫无怨言。 只不过,任充一行人,才走出青州,便被眼前这个大汉盯上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任充,阮小七才将这大汉,引到偏僻之处,准备问个清楚。 “你是谁的老爷?” 眼见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大汉也是索性放开了,看着阮小七,满是挑衅的撇了撇嘴。 “你这厮找死!……” 阮小七本就恼怒这汉跟踪,此时又见这汉一脸的不屑,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抢将入来便打。 不想,那汉虽然看似魁梧笨重,不过身子却是十分灵活。 见阮小七抢入身来,那汉只是微微扯步,让过阮小七后,起手一拳,便将阮小七打了个塔墩。 那几名任充的亲兵见状,便要一拥而上,将这大汉擒住。 “慢……” 不过,阮小七却爬将起来,一摆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众亲兵。 跛着脚,阮小七走到了这汉的身前,看得出来,刚刚那一跤,阮小七摔的不轻。 不过,也正是这一跤,叫阮小七对这个大汉来了兴趣。 要知道,虽说阮小七的一身本事,都在水上。不过,常年的摇船打鱼,也早练就了阮小七的一身力气。 虽然不以拳脚擅长,不过阮小七也有信心,便是在陆地上,寻常三四个汉子,也难近了自己的身。 而今日这个大汉,身法灵活,出拳准确迅速,一看就是练家子。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看着眼前大汉,阮小七问道。 “你是哪个?” 那大汉并未回答阮小七的话,只是反问道。 阮小七哈哈大笑。 这汉如此,反倒合了阮小七的脾气。 “你这汉听好了,我叫阮小七,江湖上都唤我做‘活阎罗’。” “阮小七……?活阎罗……?” 听到阮小七的话,那汉明显面色一变,神色不禁有些落寞,不过,态度却突然软了下来,对着阮小七抱拳拱手。 “小人认错人了,多有打扰,望壮士见谅!” 说罢,转头便走。 这汉走的干脆,只是如此没头没尾,却搞的阮小七等人一头雾水。 “你这汉却不爽快!……” 阮小七抢步上前,横在大汉面前。 “哎……” 见阮小七横在路中,那大汉也知,自己尾随人家一路,此刻如若没个说法就走,确实很难说的过去,只得抱拳一礼道。 “壮士勿怪,小人一路跟随,绝无歹意。实不相瞒,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相扑为生。却才手脚,父子相传,不教徒弟。平生最无面目,到处投人不着,山东、河北都叫我做‘没面目’焦挺。……” “‘没面目’焦挺?……” 听了这大汉的话,原本站在一旁的任充,走了过来。 其实自从一开始,任充便知这大汉绝不可能是官府中人,所以,也并未出手,只在一旁看阮小七行事。 却不想,这个跟了自己一路的大汉,竟然是‘没面目’焦挺。 不过,知道这汉是焦挺后,任充也并不觉得突兀。 要说焦挺这汉,虽然最是没有面目,不过却是个谨慎的性子。 原着中,‘黑旋风’李逵那厮,不听号令,私下梁山去攻打凌州,半路砍了前来投奔梁山的倒霉蛋韩伯龙后,便遇到了这个‘没面目’焦挺。 好在焦挺三代相扑为生,身手不错,不似韩伯龙那般废物,否则只怕也要枉做了李逵的斧下冤魂。 李逵不是焦挺对手,在被焦挺打倒两次后,也老实了下来,通报姓名。 只是这焦挺生性谨慎,在听得李逵姓名后,还不放心,又询问了梁山泊攻打凌州的军马事宜,见李逵回的分毫不差,这才纳头便拜。 由此可见,这个‘没面目’可不似表面那般粗鲁。 想来也是,这汉四处投人不着,刚巧碰到自己,看出了端倪,却又无法确定,这才一路跟随自己一行。 “小人只觉壮士一行中,有人面善,因此才一路跟随。不想……却是小人眼拙,认错了人,望壮士见谅。” 果然,只见焦挺打量了任充几眼,面有苦笑的低声道。 怎么就认错了呢?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的年纪,与自己得到的信息,全无半点差距,自己怎么就认错了人? 焦挺心中满是苦涩。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投二龙山大寨的命。 这段时间,自己早将二龙山得消息,打探清楚,确认山上并没有什么‘活阎王’阮小七。 “你这汉倒是好本事,只在江湖中乱闯,却是可惜……” 阮小七可没有焦挺这般想法,只见焦挺这汉身手不错。 至少只比拳脚功夫,自己在他手上,如同幼儿一般,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看着焦挺呵呵一笑,道。 “你若有心,我倒是可以与你荐个去处……。” 第139章 扬子江中 “呕……” 扬子江上,一条小船中,才稍稍起身的焦挺,面色一白,只觉腹中翻涌,忍不住又趴到了船帮上,一阵的干呕。 只可惜,连三日的呕吐,又不曾进食过什么东西,焦挺如今真的早已是吐无可吐了。 干呕了一阵,焦挺才觉好受了一些,一个翻身,倒在了船舱中。 在陆地上强壮的如同一头猛虎的焦挺,此刻,却只能好似一只病猫一般,躺在船舱中。 任充那几个亲卫,看着面色惨白,好似大病未愈的汉子,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谁能想到,在陆地上,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的好汉子,到了水上,竟然晕船,而且还晕的如此厉害。 自从得知自己并没有跟错人,自己面前的,正是名震江湖的二龙山寨主,‘豹子头’林冲后,没说的,焦挺自然是纳头便拜。 听闻阮小七一行是前往建康府请医,焦挺也是当仁不让的加入其中。 本来一路无事,到了扬州后,任充为了赶路方便,便让阮小七租了一条大船,走水路赶往建康。 这……,也成了焦挺悲惨生活的开始。 要说焦挺这汉,在山东厮混时,也不是没有坐过渡船,可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 当然,用水上行家阮小七的话来说,焦挺这样,就是坐船坐的太少了。 以后坐的多了,自然就慢慢习惯了! “兄弟好些了么?” 随着船帘一挑,任充和阮小七联袂走了进来。 “好……好多了,倒叫哥哥挂心了。” 看到任充关心自己,焦挺满是不好意思的回道。 不过,相比于前两天,焦挺确实好受了不少。 毕竟,如今胃中早就干净了,便是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了。 相较于刚刚登船时,吐的昏天黑地,翻江倒海,现在最起码场面上和谐了许多。 “嘿嘿,兄弟就是坐船坐的少了……” ‘活阎罗’阮小七可是个‘记仇’的,这‘没面目’可是打过自己一个塔墩,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阮小七自然不会放过。 见焦挺还在嘴硬,阮小七嘿嘿一笑,道。 “不过不要紧,待回到山寨,俺小七陪着兄弟在清河上,漂个几天几夜,兄弟这病……好治。”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原本就面色惨白的焦挺,更是眼角抽动。 好家伙! 这才两三天,自己便已经丢了半条命去,这要是再多个几天几夜,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关键是这种事,阮小七还真干的出来。 焦挺是真的怕了,忙向阮小七抱拳拱手,求情道。 “七哥,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以后火里水里,我焦挺这条命给你。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哈哈……” 众人也都知道,这是阮小七,焦挺两个在开玩笑,见焦挺一个魁梧大汉如此委曲求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兄弟再坚持一下,过了江,便是建康了。” 任充也是笑着,拍了拍焦挺的肩膀道。 焦挺闻言,也是长出了口气。 “哥哥放心,我……” “噗通”“噗通”…… 就在焦挺说话之际,突然江面上传来了几个声响,仿佛是有什么重物,被人推入了江中。 阮小七是水中讨生活的行家,闻听此声便是面色一变,忙起身向船外张望。 “哥哥,好似有人落水了!” 任充一愣,随即想到,在这扬子江中可不太平,专有水贼在此害人,不敢怠慢,急忙开口道。 “兄弟知道在哪里?靠过去看看。” “明白!” 这时,阮小七也已经确定了发出声音的方位,点了点头,走出船舱,小船迅速向江中驶去。 噗通…… 不等小船停稳,阮小七已经一个鹞子翻身,跳入水中。 任充也知阮小七水中的本事,并不阻拦,只是在船板上张望。 便连已经有些虚脱的焦挺,也难得的出了船舱,扒住船帮在看热闹。 阮小七冲着船上摆了摆手,突然一个猛子,人已经扎进了大江中,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江中水波泛起,只见阮小七托着一人,冲出水面。 在看阮小七手上那人,反手被缚,口中不断的往外吐着江水,好在可能入水时间不算太久,此时那人还稍有神智。 任充和船上的亲卫不敢怠慢,急忙将那人拉扯上船。 “救……救人,水中……还有……有两……人……救……” 那人虽已经被水淹的有些神智不清了,不过,嘴中还在一直叫着。 “放心吧!……” 见这汉都这副模样了,还惦记着其他人,阮小七也不禁有些动容,等任充他们将这汉接到船上,阮小七没有喘息,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江中。 这一次,相比上一次的时间,长了不少。 任充几人站在甲板上,也只能暗自着急。 虽然此时船上,也不乏有些水性之人,不过这扬子江中,可不比寻常河沟,众人也怕自己跳下江去,不能给阮小七帮忙,反倒添乱了。 好在就在众人焦急之时,江面中,阮小七探出头来,吐出一口江水后,两条腿踏着水浪,如行平地。 船上众人忍不住喝彩。 这时,大家才看到,阮小七手上各提着一个人,与先前那个大汉一般,都是被人反缚了双手,披头散发,头脑低垂着,看不出死活。 任充见状,急忙吩咐手下救人。 待大家将那两人拉上船来,阮小七才哈哈一笑,抓住船帮,一个翻身上了船。 这时,先前被救上船的汉子,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见自己兄弟一个不少,都被救了起来。 那汉子抢步到了任充,阮小七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人,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任充上前搀扶,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汉子。 只见此人三十上下年岁,八尺身长,鼻正口方,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你等是什么人?怎地叫人在这江心害了?” 搀扶起那汉,任充开口问道。 “小人…………” 第140章 方腊手下第一神射手 “小人姓庞,双名万春,原是歙州人氏…………” “什么?庞万春?号称‘小养由基’的庞万春?” 只听了那汉的话,任充忍不住面色古怪的,打量起了眼前这汉。 谁能想到,自己偶发善心,竟然救下了一员大将。 庞万春,绰号‘小养由基’,乃是方腊手下大将,也是方腊阵营中,第一会射弓箭的。 想想原本轨迹中,宋江奉命征讨方腊时,只在昱岭关一战,梁山好汉中,史进,石秀等六人,便全部死在了此人手上。 可见此人的恐怖! 只是不知,原本应该跟在方腊身边的庞万春,不好好在歙州当差,怎地跑到了这扬子江中? 还被人绑成了粽子,吃了‘馄饨’? “这两位……” 庞万春自然不会知道任充心中想法,只是看到被人施救,渐渐恢复神智的两个兄弟,放心一笑,继续道。 “都是我的兄弟,这个名叫雷烔,那个叫做计稷。小人三个……是……是去扬州……做买卖,路经此处,遇了歹人,多亏恩公出手。” 庞万春这番话说的,含糊不清,吞吞吐吐,七分真中带着三分假,神色闪烁。 任充,阮小七,焦挺几人,都不是迟钝之人,见这汉言语不详,便已发觉端倪。 任充,焦挺两人还好。 这两个,任充身为现代人,知晓庞万春的底细。焦挺也是惯走江湖,不是多嘴之辈。 不过,最是快人快语的阮小七,听罢庞万春的话,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擦拭,看着庞万春撇了撇嘴。 “我说你这汉也是,既然耍心思,不说也罢,又没人强迫与你。何必吞吞吐吐,言语不详,无聊,无聊……” “我……” 那庞万春本就心中有鬼,听了阮小七的话,更是被臊了个大红脸。 “大哥,既是恩公询问,你便实话实说吧。反正咱们兄弟的命,都是人家救得,大不了……再还给他们便是了!” 见大哥庞万春被阮小七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一旁的雷烔也觉难堪,沉声叫道。 “没错,大哥,都是江湖中的汉子,有甚实话实说便是了。” 计稷也道。 “也罢!……” 见自己得两个兄弟都如此,庞万春沉吟片刻,好似打定主意一般,点了点头。 再对任充几人躬身一礼,庞万春低声道。 “恩公恕罪,小人兄弟三个,都是绿林中人。原本在歙州时,也曾聚集了二三百人,打家劫舍,啸傲山林。” “只可惜,如今歙州不甚太平,狗官朱勔在吴中征取花石纲,搞的百姓大怨,人人思乱。这其中出了个方腊,号称‘圣公’,野心勃勃。” “哼!就是这个方腊,最会蛊惑民心,也不知从哪里听闻了我们兄弟的名号,屡次使人来逼,想逼迫我等兄弟入伙,为他所用。不过,他那厮蛊惑人心,全靠一张好嘴,不是好汉,我等兄弟一世豪杰,岂能随他?” 想来那雷烔也是个急脾气的,不等庞万春说完,便抢着叫道。 显然庞万春也知自己这位兄弟的脾气,并未见怪,只是苦笑的点了点头。 “我等三兄弟虽都是被迫投身绿林,不过义气相投,知晓那方腊并非明主,不愿为虎作伥,便遣散了手下兄弟,我等三人也离了歙州,准备……准备前往青州,去投二龙山。” “二龙山……” 听闻庞万春这三人,近在眼前的方腊不投,却要千里迢迢的去投二龙山,阮小七乐了。 “怎么,你们也听闻过二龙山?” “这个岂会不曾听闻?……” 又是那个雷烔,这汉仿佛是这三人中的发言人,听了阮小七的话,雷烔兴致勃勃的回道。 “要说如今的二龙山,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歙州虽离青州不近,不过来往客商不少,我等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好。” “说起二龙山,真乃我绿林中的典范。听闻他那里,从不坏良善之人,也不坏过往客商。只除暴安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娘嘞!这才是好汉。如若我也能如此,哪怕一天,也好啊?” 看着一脸向往的雷烔,阮小七笑了。 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远隔千里的扬子江上,找到知己。 “你这汉爽快,俺小七喜欢!不瞒你们三个知道,我身旁这位……” 阮小七哈哈一笑,指了指身边的任充,一脸傲气道。 “……便是‘豹子头’林冲!”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庞万春三个只是不敢相信。 确实,自己三个刚说要去投二龙山,二龙山的寨主,立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事……,怎么看都有点玄幻。 看着仿佛傻掉的三人,任充也是无奈一笑。 “不错!正是林某。想来以林某的名声,也没哪个愿意冒充。” “啊!……” 直到听到了任充的话,庞万春三人才醒悟了过来。 刚刚因为被水呛的,有些神智不清,并未多加注意任充的相貌。 此刻听闻任充,阮小七的话语,再去打量,豹头环眼,这不正是与传闻中‘豹子头’的相貌,一般无二吗? 再说了,如今‘豹子头’林冲的大名,在江湖中风头无两,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冒充? 再加上,这几人又是自己三人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必要消遣自己等人。 所有因素加在一起,庞万春三人对视一眼,不再迟疑,纳头便拜。 “小弟庞万春(雷烔,计稷)拜见林冲哥哥,小弟不才,愿随哥哥上山入伙。” 任充看着拜下的三人,心中忍不住感叹道。 “看来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悄然改变了不少事情。原本应该投奔方腊的庞万春三人,竟然因为二龙山的强势崛起,改变了想法,入伙了二龙山。” “不过,这三人都是箭术好手,尤其是庞万春,号称‘小养由基’一手箭术,只怕丝毫不输‘小李广’花荣。能得他们来投,自己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任充赶忙上前,扶起三人。 “如此,林某便请三位兄弟上山,坐一把交椅!” 第141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得三位好汉相投,船上众人自然喜不胜收。 给庞万春三人换上干爽的衣服后,小船又行了两三个时辰,总算在傍晚时分,靠了南岸。 如今虽然天色已晚,不过,直在船上三日的任充等人,心中也早是烦闷,只等船靠了岸,纷纷下船。 尤其是晕船晕的厉害的焦挺,更是迫不及待的跳上岸来。 只有脚踏实地,这汉才觉得安心。 一行人说笑着,沿南岸转进一片林子中,只见树林旁有个村中酒店。 几人见状也不嫌简陋,直奔酒店中来。 酒店不大,只有几副座头,任充他们寻了两副坐了下来,便有个老丈出来招呼。 乡野酒店,自不会有什么精致酒菜? 好在任充他们也不在乎,只是点了一些熟肉热酒,不一会儿,酒菜上桌。 任充,庞万春等人都是江湖中人,在一起自然少不得聊着些江湖轶事。 不想,那店中老汉,虽然一直在灶前忙碌,不过,耳朵却一直没有闲着,只是仔细听着任充几人的闲谈。 当听闻任充等人是来自山东时,那老丈面色一动,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盘切好的牛肉。 “各位客人,敢问可是从山东来?” 那老丈小心翼翼的把那碟牛肉,放到了任充等人的桌子上,陪着笑脸的问道。 “嗯……” 任充几人不由的一愣。 不过仔细想了想,自己等人刚刚所说,只是都是些平常之事,并无不妥,任充还是笑了笑,点头道。 “不错,我等都是山东来的客商,敢问老丈何事?” 听到自己所料不错,那老丈面上更是欢喜,紧忙唱了个喏。 “老汉敢问各位客人,从山东来,曾经二龙山过?” 又是二龙山……? 听到这老丈的话,任充,阮小七俩人相视一笑。 想他们在青州时,也没听多少人提起过二龙山来,这次下山,也不知怎地了,在这江南之地,却频频听起二龙山之名。 刚刚在扬子江上听过,此刻在这建康府岸上,又是听人提起。 “正从那里经过!” 阮小七呵呵一笑,点头应是。 想他本就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刚才在江上,那庞万春三人,好歹还是江湖中人,提及二龙山算不得突兀。 不过此时,一个在扬子江畔,卖酒的老汉提及二龙山,所为何事,可是引起了阮小七的兴趣。 听了阮小七的话,那老丈眼睛都亮了。 “老汉听闻他那里有个林头领,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害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为民做主,被人称作‘仁义大王’。二龙山那伙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得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伙滥污官吏薅恼!” 阮小七没想到,如今二龙山的威名,已经传到了建康,更是大喜,美滋滋的道。 “不错,不错。不想公公也有这番见识。” “呵呵,客人说笑了,老汉只是个江边卖酒的,哪里有甚的见识,不过是平日里听得多了,信口说些胡话罢了,客人莫见怪。不知客人可识得,那二龙山的头领?” 听了阮小七的话,那老丈紧忙摆了摆手,又是满脸陪着小心的问道。 “嗯?……” 这次听了老丈的话,焦挺,庞万春几人不由皱眉,便是阮小七也停住了嘴。 要知道,二龙山虽然名声再大,也是个绿林组织,就是老百姓嘴中的‘强盗窝’。 平日里,熟人之间说几句闲话不打紧,不过,一个江边卖酒的老汉,刻意去打听二龙山上的头领,这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扬子江边……卖酒老汉…… 这个时候,任充似乎想到了这个老汉的身份,见阮小七,焦挺几人都眉头紧锁,连忙一笑,道。 “不瞒公公,我与那林头领有过几面之缘,如若公公有甚的话,想带给林头领,我倒可以代劳一二。” “啊……!” 原本那老丈看到阮小七等人的神色,也是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引来了客人的猜忌,正要开口解释。 不想才要开口,正好听见任充的话,老丈顿时面色一喜,不过,很快的又从欢喜变做了踌躇。 打量了任充几人好一阵,见几人都是仪表堂堂,尤其是任充,面色淡然,不似奸诈之辈,这老丈才咬了咬牙,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不敢相瞒客人,小老儿姓王,身边有个儿子,只因排行在六,平日里走跳的快,人们都唤他做‘活闪婆’王定六。” “‘活闪婆’王定六,果然是他!……” 听了老丈的话,任充暗中点了点头。 “要说起老汉那儿子,平生只好赴水使棒。也曾多次拜师,只因老汉家贫,哪里有银钱供他学艺,因此不得传授,只能与老汉在这江边卖酒度日。” “都是老汉没有本事,将这孩子生生拖累了。如今老汉年岁大了,在这里苟且,甚的时候两眼一闭,死也就死了。不过,我那孩儿正是好时候,让他与老汉一般,只在这江边卖一辈子酒,老汉心有不甘。” “老汉在此卖酒,时常听闻过往客商提起青州二龙山的好。老汉便想,与其叫他四处乱闯,投人不着,倒不如直接去投二龙山,老汉也能放心。好在我那孩儿,会使些枪棒,自幼长外大江边,也颇识些水性。不知……” 老丈说着,直把眼向任充望来,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看来,自己绝不是王老爹问过唯一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说起‘活闪婆’王定六来,在梁山泊上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便是跟随水军主将,‘浪里白条’张顺上的梁山,大聚义时,也才被排在了一百零四位。 职责也不过是与‘催命判官’李立,一同掌管北山酒店,更显地位低微。 后来梁山泊受了招安后,王定六也没有什么亮眼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最后在征讨方腊时,死在了夺城门的乱军之中。 不过,如今自己这二龙山,刚刚起势,正是缺兵少将之时,这王定六自自幼跟随老爹江边卖酒,于酒店之事知之甚详。 又长于扬子江边,水性不弱,倒也算是个可用之才。 想到这里,任充点了点头,笑道。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此乃小事,我倒可以帮忙一二……” “爹……” 第142章 父慈子孝 就在任充说话之时,酒店外一个瘦后生走了进来。 那后生挑着两个酒桶,看样子,刚刚是去村中卖酒了。 “六子,快来!……” 王老爹看到这后生,面色一喜,急忙挥手,将后生叫到身边。 王定六不明所以,不过见老爹叫自己,还是老实的放下担子,快步走到了老爹的面前。 “快,快与客人见礼。这些都是山东来的客商,能与二龙山的大王说话……” “爹!……” 一开始,王定六走到近前,还在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任充几人,不过,听到了老爹的话后,王定六瞬间脸色一凛,颇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爹,甚的二龙山不二龙山的?我不去!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就在家,陪着你卖酒!” “你……你这小子!……咳……咳咳……” 王老爹哪里想的到,自己费尽心思找门路,只想让儿子出息,自己儿子却是这么一副态度,顿时急火上涌,指着王定六,才要开骂,就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老爹这一咳嗽,可把王定六吓得够呛,也不敢再气老爹了。又是捶背,又是倒水,折腾了好半天,王老爹才总算止住了咳嗽。 没时间骂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王老爹一把推开身前的王定六,只是看着任充几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叫客人见笑了。非是六子不想去二龙山,都是老汉拖累了他!……” “爹……” “你闭嘴!……” 根本不给王定六说话的机会,王老爹看着王定六,痛心疾首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一人在此,少了人照应。不过,孩儿啊,爹爹年岁大了,没有几年好活了。你不同,你还年轻……” “爹,我说了,我哪也不去!……” 听到老爹张口‘死’闭口‘没’的,王定六更是不喜,这次根本不等老爹说完,便斩钉截铁道。 “你……” 看着倔强的儿子,王老爹是真的差点被气死。 不过,上二龙山的是王定六,如若他死活不去,王老爹也没了法子。 看着酒店中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小,任充几人已经明白了过来。 看样子是老爹为了儿子,费尽心思想要为其找一条出路,而儿子则是不放心老爹一人孤苦,死活不应。 倒是父慈子孝,感人肺腑! 只是………… “你们父子两个,都去二龙山便好了。” 任充也觉这对父子有些意思,呵呵一笑,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这……” 听到任充的话,原本就是心烦意乱的王定六,更是怒火中烧,眼睛一横,便要说些难听的话。 只不过,看到任充一身富商打扮,王定六只当他是过往客商,不知道绿林勾当,也没了与他计较的心思,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好在王老爹还记得,任充与二龙山上的头领相识,不敢得罪,紧忙拱手抱拳,道。 “小孩子不懂事,客人勿怪。只是客人不懂那绿林规矩,想那二龙山上都是好汉,小儿身强力壮,去了那寨子中还有些用处。老汉年老力衰,行将就木,去了山寨,岂不累赘?” 王老爹一声苦笑。 他虽然并未接触过二龙山的人,不过想来二龙山上,毕竟都是吃刀口舔血这碗饭的‘大王’。自然只收年轻力壮,能够出力的后生了,像自己这样老朽,过去做甚,难道要人家二龙山养老不成? “你这老丈好有意思。二龙山没有老人?那我家老娘,哥哥家张老教头,都是什么?哈哈……” 见这王老爹说的一本正经,阮小七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 王定六为人甚是孝顺,见阮小七笑话自己老爹,自是勃然大怒。不过,才要开口,猛然想起阮小七话中的意思,不由急忙收住了嘴,只是惊讶的望着任充一行人,低声喝道。 “哈哈,你这汉子也是呆,你要去投二龙山,岂能不知二龙山寨主是哪个?汉子,我教你个乖,这位哥哥便是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 阮小七可能感觉王定六父子两个,有些意思,看着父子两个都向自己望来,哈哈一笑,一指任充道。 “我那天!……你……你……” 王老爹看着任充,一脸不敢相信。至于王定六,则完全已经傻掉了,只是木然的盯着任充。 任充一笑,起身抱了抱拳,道。 “公公勿怪,小子便是恁口中的二龙山林头领。公公要想上山,只管去,二龙山上老人不少,保管公公不会无聊。” “你……我……” 王老爹不可思议的看着任充,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任充一行,气质不俗,不似凡人。 却没想到,任充就是自己一直打听的‘林头领’,顿时喜上心头,一拉还在傻傻发呆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桌前。 任充大惊,急忙上前,搀扶起了老人。这边,王定六也被阮小七拉了起来。 看着激动到有些颤抖的王定六,任充点了点头。 “不错,是条好汉,能在山寨坐一把交椅。” 听见任充直接开口,许了自己儿子一个头领,王老爹热泪盈眶,作势又要下拜。 任充哪里会叫一个五六十岁得老人,跪拜自己,紧忙搀住。 “公公莫要折煞小子……” “老汉,……多谢头领,多谢头领。……你这废小子……” 王老爹见大名鼎鼎的林头领,竟然对自己一个无用的老头,也是如此敬重,不由心下唏嘘。 又见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儿子,此时却仿佛一个傻子一般,只是没魂的傻站着,顿时怒其不争,一脚正踹在王定六的屁股上。 “啊……” 被老爹踹了一脚,王定六也反应了过来,纳头拜道。 “哥哥,小弟……小弟……不说什么了,哥哥只看小弟日后表现,水里火里但有差池,打得杀得,小弟绝无二言。” “兄弟言重了。” 众人大笑,扶起王定六后,便请父子二人入座。 第143章 官不如匪! 只不过,王老爹此番心意得了,哪里肯与任充等人同座,只是一个劲儿的添酒添菜忙碌。 众人也知他心喜,见他忙的欢天喜地,便也随他,只在桌上说话。 “哥哥此来建康,所为何事?” 喝了几碗酒,王定六也不似刚刚那般拘谨了,放下酒碗,看着任充问道。 “此番下山,只为城中的‘神医’安道全而来。” 任充回道。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王定六神色一变,失声叫道。 见任充等人都望向自己,王定六紧忙说道。 “哥哥所说的那个‘神医’安道全,小弟也多有听闻。只是不巧,小弟前几日在村中卖酒,曾听人说起,好像那安神医……出事了。” “嗯?兄弟细说。” 任充吃酒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头,望向王定六。 “哥哥不知,那安神医被下了建康府的大牢。” “下了大牢……” 听到王定六的话,任充心中一惊。 自己记忆中,安道全没有此一劫啊。 当然,按照水浒传原本轨迹中,现在还远远没到安道全出场的时间。 ‘神医’安道全要等到,‘托塔天王’晁盖死后,宋江率军攻打北京城,久攻不下,背疮发作,才第一次出场。 此时,时间还早,有关安道全的往事,书中倒是未曾提及。 这时,通过王定六的讲述,众人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这建康府中有位通判,姓谢,名鼎,表字广坤。为人最是贪婪,一心认财,歹毒无情,建康府中人,私下都叫他做‘谢狗脸儿’。 想那安道全被人称为神医,自是医术高明之辈,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以此远方驰名。 这几年在建康行医,可是攒下了偌大的家财。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谢狗脸那厮看中,随意寻了个由头,把安道全下了大狱。 原本这种事,在如今中贪官污吏横行的大宋,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家都知道,谢通判如此,不过是惦记上了安道全的家产。 自古都知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的道理。 他要财帛给他便是,只要安道全还在,医术还在,万贯家财算不得什么。 可是,这事坏就坏在,安道全在建康并无亲眷,无儿无女,只与一个浑家相伴。 而安道全这个浑家,又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只靠着安道全细心调理过活。 如今安道全被下入大牢,安夫人着急上火下,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不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好在,有以前受过安道全恩泽的病人,和安家的四邻,好心的为安夫人收殓了尸体,入土为安。 可是,安夫人这一死,安家等于没了亲人,那谢通判又是出了名的心黑,被他咬上的人,绝不是十贯八贯便能轻易脱身的。 因此,便是有些感恩的病人,想要帮安神医出头,也是有心无力。 以至于,原本花钱便能摆平的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那安神医还在建康府大牢中关押。 “直娘贼!这些狗官……,他们就不怕以后生病?……” 听完王定六的话,与阮小七一般,也是个急脾气的雷烔,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叫道。 要说这雷烔,虽为绿林中人,不过还守绿林规矩,碰到那些行医配药的大夫医生,从不去害他。 毕竟,人活世上,哪个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这种行医的大夫治病救人,不去害他们,也是为自己寻个福报。 可是谁能想到,如今这个世界,那些做官的,简直连自己这样的土匪都不如,自己都知行善积德,偏偏那厮们荤冷不忌,一双眼睛只盯在钱上。 “生病怕甚?他们这种人最有权势,这世上没了安神医,还有赵神医,李神医……!” 听到雷烔的话,一旁的‘小养由基’庞万春,也是面色不善的哼道。 众人闻言,面色都不好看。 庞万春说的不错,没了安神医,倒霉的只能是建康府中的普通百姓,那厮们有钱有势,真是病了,还能少了医治? 任充也是点点头。 他倒是记得,‘浪里白条’张顺赶来建康府请医时,安道全浑家已亡,安神医正与建康府中的一个烟花娼妓打得火热,却不想,其中还有如此一节。 不过,只是钱财小事,这个倒是容易。 任充对着自己的亲卫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亲卫从随身的包裹中,取了一百两蒜条金,放在了任充面前。 “钱财之事只是小事也,兄弟生长在建康,此事便拜托兄弟了。这百两黄金,如若不够,兄弟只管再找我拿。” 任充说着,把金条往王定六身前推了推。 “哥哥放心,小弟省的!明日小弟便去城中活动。” 听到任充的吩咐,王定六眼睛一亮,紧忙起身抱拳,正色道。 此事不难,确如任充所说,钱财之事只是小事。 别看那王定六只在江边卖酒,不过此人生性伶俐,活泼好动,三教九流都有接触。 再有这一百两金子打底,想来也能填满‘谢狗脸儿’的胃口了。 毕竟,安道全不过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师,并非大富大贵人家。 “哥哥,明日我们兄弟,陪着定六兄弟走一遭。” 庞万春兄弟也是初上二龙山,寸功未立,此刻见任充安排了王定六任务,庞万春紧忙开口道。 “也好……” 任充自然也想给王定六找几个帮手,想都没想的,便点头答应。 “定六兄弟,这扬子江上,你最是熟悉,你们这江里,有没有专门劫人的水贼?” 这时,最是闲不住的雷烔,想到了刚刚在扬子江上,自己兄弟三个差点被吃了‘馄饨’,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地,哥哥们刚刚在江上,被人劫了?” 听了雷烔的话,王定六一愣,皱眉问道。 “可不是嘛!兄弟不知,刚刚我等兄弟三人觅船过江,不想撞着两个歹人,只是喝了那厮们的几碗水,待醒过来,已经被人缚了双手,撺入江中,要不是小七哥手段高强,我们兄弟,只怕早就喂了这江中的鱼虾了!” “听哥哥如此一说,我倒想起两人来……” 第144章 江心除害 听了雷烔的话,王定六想了想,开口道。 “听哥哥的话,小弟倒是想起两人来。那两个小弟都认得,一个是‘截江鬼’张旺,那一个瘦后生,却是华亭县人,唤做‘油里鳅’孙五,这两个鸟男女,时常在这江里劫人。” “听兄弟一说,正是这两个!” 王定六说完,雷烔一拍大腿。 “既如此,兄弟可知这鸟男女船只停靠在何处?今晚你我去,把这两个鸟人除了,也算为江岸百姓,行了一件善事。” 阮小七水上豪杰,最是看不惯这等水中为害的贼人,闻言也是一拍桌子,起身喝道。 王定六眼睛一亮。 他才投二龙山,自然愿意显露本事,只不过他与阮小七不同,哪敢自作主张,直把把眼望向任充。 “小七说的对!想那两个贼人,丧尽天良,图财害命,左右今晚无事,两位兄弟便辛苦一些,将这两个贼厮除了,也是为民除害。” “是!小弟领命!” 有了任充的吩咐,王定六不再迟疑,起身便与阮小七,出了酒店。 黑暗中,两条身影一前一后,直奔大江边上而去。 “七哥,你说……我……小弟上了二龙山,能做些什么?” 王定六几次扭头望向身边的阮小七,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轻声问道。 今天傍晚发生的这一切,对于王定六来说,真是好似一场梦一般。 直到现在,王定六才恍若梦中。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江边卖酒的穷小子,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大名鼎鼎的二龙山头领了? 狂喜过后,王定六便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中。 想想二龙山上那些人物,‘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铁棍无敌’山士奇,‘金枪手’徐宁……。 哪个不是弓马娴熟,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就是自己身边的‘活阎罗’阮小七,听闻庞万春,雷烔三人的言语,那在水中,简直便是‘神’的存在。 可是自己呢,文就不说了,武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因为没钱学艺,王定六明白,自己学的那几手花棍,不过是些江湖上唬人的把式,赢不得人。 如今自己被任充看重,王定六倒不是怕自己丢人,只怕自己做的不好,辜负了哥哥的信任,让哥哥失望。 “兄弟说甚呢?我听公公说,这扬子江中,兄弟不是也能来去自如么?如若这也不算本事,那小七也是个没本事的。” 阮小七只听王定六的话,便知这汉的心思,忍不住哈哈一笑道。 “我岂能与七哥相比?我不过江边卖酒的小子,文不成,武不就……” 谁想,听到阮小七的开导,王定六不仅没有释怀,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他可是听闻庞万春几人,说起过阮小七在扬子江上的表现,端的是如履平地。 王定六虽然自幼生活在江边,自恃水性极佳,不过也自认,还达不到阮小七这种水平。 更何况那陆地上的本事,自己实在拿不出手。 “你这汉,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要你这般说,你是江边卖酒的,我们兄弟还是湖中打鱼的渔民哩,也不比兄弟强去哪里?” “兄弟如若真的有心,上了山后,兄弟若是想识字,后寨中有教授孩童识字的老学究。若是想学习枪棒,这个更容易,寨子中的哥哥们,哪个不是枪棒无敌,兄弟只管去学。” “真的吗?……” 听到阮小七的话,王定六心中大喜。 “七哥是不知道,当初为了学习枪棒,小弟不知遭受了多少奚落白眼?如今好了!” 阮小七哼了一声,撇嘴不屑道。 “哼!你那些师父,不过都是些只认钱的江湖骗子,能有甚的本事?要说山寨中,那才是真的好教师。八十万禁军教头,御前金枪班教头,禁军中的骁将,哪个不比那些江湖骗子强?” “好,好……” 王定六听闻阮小七的话,想想可不正是如此,真是欢喜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 两人一路疾驰,便来到了王定六所说之处。 只不过,此时岸边静悄悄的,根本没有船只的影子。 阮小七还在疑惑间,便听王定六低声叫了一声‘糟糕’。 阮小七望去,王定六道。 “小弟与那两个贼男女相熟,这里定是他们的老巢无疑。如今,那两个鸟人不在,只怕正在江中害人。” “也是!……” 听了王定六的话,阮小七也是心下一惊。 如今深更半夜,哪有人还在这时渡江,不用问,定是那两个贼男女,趁夜害人。 “兄弟,走……” 阮小七叫了一声,将腰刀衔在嘴中,便脱开了衣服。 王定六见状,也没有犹豫,也跟着脱了起来。 两人将衣服藏好,直朝江中赴去。 两个都是水中的行家,江水虽深,却奈何不到二人。 很快,两人便见江面上,横着一条小船,二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的向小船游去。 这时,只听船上传来了一个求饶的声音。 “好汉!你饶我性命,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借着月色,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大汉反缚着双手双脚,被丢在甲板上挣扎,大汉身前,一个艄公,手拿大刀,按在他的身上,嘿嘿冷笑道。 “老爷银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 那汉苦苦挣扎,连声叫道。 “你只教我囫囵死,冤魂便不来缠你!我……” “聒噪!……” 也不知是那艄公被这汉叫的心烦,还是凶性起来了,狞笑着举刀便要砍。 “大哥……” 只不过,那艄公才要下刀,便被身旁的一个瘦后生拉住了。 “大哥,这厮既要囫囵死,便让他囫囵死好了。如此,也省得小弟辛苦洗船了。” “也罢!……” 那艄公听了瘦后生的话,又看了看被自己绑缚手脚,如同粽子的汉子,嘿嘿一笑,道。 “那爷爷就发发善心,赏你个囫囵死!” 说罢,放下板刀,伸手一抽,直把那汉噗通一声,丢入了水中。 “你去救人,我去收拾那两个。” 因为害怕被船上那二人发现,阮小七只得对王定六打了打手势。 好在,王定六明白了阮小七的意思,点了点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大江之中。 阮小七见王定六潜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游水,一手提刀,直奔小船而来。 第1章 风雪草料场 正是严冬深夜,大雪裹挟着北风,呼呼作响。 在这样的鬼天气中,苍茫天地中,连只野狗,也是踪迹全无。 沧州东门外,十五里外,大军草料场的大路上,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冒雪而来。 “是这里么?” 草料场低矮的东墙外,三人站定。一个头戴毡笠,身披裘衫的大汉,打量了一眼围墙,跺了跺脚,对着身边一个干瘦汉子,低声问道。 “虞侯放心,大军草料场小人常来,错不了!” “好……” 那虞侯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动手吧!” “是!” 得了虞侯吩咐,那干瘦汉子一跃,拔住围墙,一翻身,进了草料场中。 雪,越来越大,风,呼呼作响。 片刻间,草料场中,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漆黑的夜空,映的红光一片。 正所谓,雪欺火势,草助火威。 偏愁草上有风,更讶雪中送炭,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一会儿,熊熊大火就已连成了一片。 “走!……”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那个身披裘衫的虞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率先向来时路走去。 其他两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此时,风雪愈大,北风席卷着鹅毛大雪,吹在人的脸上,如同刀片一般。 “虞侯,风雪太大了,前面有间古庙,我们先去此间,暂避风雪可好?” 三人中一个低矮汉子,明显有些受不住了,刚巧,前面路边有间小庙,那汉子眼睛一亮,紧忙说道。 “也好!” 那虞侯虽然头戴毡笠,不过在这样的鬼天气中赶路,也实在不好受,听了那汉子的话,想不也没想,点头答应。 三人行至小庙,推了推门,却不知这古庙的庙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妈的!……” 那干瘦汉子大怒,抬腿就要去踢庙门。 不过,却被那虞侯伸手拉住。 “差拨何必与一个死物计较。呵呵,我等不住此处,便在这庙檐下,避避风雪就好了。” “虞侯所言甚是,甚是……” 被称作差拨的瘦小汉子,显然不想和这虞侯作对,闻言干笑几声,点了点头。 见差拨如此识趣,那虞侯也是满面春风,扭头看着草料场中的连天大火,哈哈一笑。 “差拨放心,此事端的亏管事,差拨两位用心!待此间事了,我等回了京师,禀过太尉,担保两位一世荣华。” 那差拨闻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双手抱拳,对着虞侯拜了三拜。 “小人多谢太尉提点。” 见差拨一通点头哈腰,那个低矮汉子,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番,还看张教头那厮,如何推估?” “哈哈……” 听了这话,虞侯也是哈哈大笑。 “今番林冲死了,想来衙内的病,必然好了。” “那是。陆虞侯不知,张老头那厮,软硬不吃!衙内几次三番托人情去说,‘你的女婿没了’,可那老头就是不肯相信,这回好了,他的好女婿,这下,可真被他害死了。这回,看这厮还有什么好说的?哈哈……” “对了,差拨,此计可是万全,断不可出了纰漏才好。” 那人笑了笑,突然转头对着差拨,仔细说道。 差拨闻言,呵呵一笑,道。 “府干放心,小人直扒入墙里去,四下草堆上,点了十来个火把,林冲那厮,就是长了翅膀,也万难脱身。” “呵呵,便是那厮真的走了狗屎运,逃出生天,也不怕,烧了大军草料场,这厮也是死罪难逃!” “好!哈哈,如此最好。陆虞侯,此间事了,我们回城吧。” 在这大雪纷飞的严冬夜晚,外面冷天冻地的,实在难熬,这府干搓了搓手,对着陆虞侯说道。 “哈哈,不忙……” 听了府干的话,陆虞侯却摆了摆手,看了看已经冲天而起的大火,哈哈一笑,道。 “再看一看,待火势停住,我等拾得他一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了太尉,衙内,也道我们会干事。” “嗯……” 听了陆虞侯的话,那府干一双小眼中,精光闪闪。 “高!实在高明!怪不得,陆虞侯是太尉眼前红人呢,小人佩服。” “哈哈……” 就在庙檐下,三人望着大火,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时,古庙的庙门突然大开,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满脸凶恶,手持一柄花枪,大吼一声,跳了出来。 “好泼贼,哪里走!” “林……林冲……” 当看到,原本应该被自己害死的主人公,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震撼,可想而知。 陆谦三人大吃一惊,早被吓得慌了手脚,走不动了。 林冲大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枪,直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差拨,一枪刺倒。 拔出花枪,此时府干富安,才走了不到十步,林冲赶将上去,后心一枪,把富安搠倒在地。 翻身回来,陆虞侯却才行的三四步,林冲喝声道。 “陆谦,狗贼,你待哪里去?” 飞身一脚,直接把陆谦踹翻在了雪地上。 林冲赶步上前,用脚踏住陆谦胸脯,把花枪戳在地里,抽出随身钢刀,刀尖抵在陆谦脸上,林冲面色扭曲,厉声道。 “泼贼,我自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等害我?” 陆谦浑身抖若筛糠,躺在地上,不断挣扎。 “饶命,林教头饶命啊!不干小人的事,只是太尉差遣,小人不干不来啊!……” “不干你的事?哈哈……,好个不干你的事!……” 听到陆谦的话,林冲须发怒张,气往上涌,断声骂道。 “奸贼,我与你自幼相交,我把你引为知己,你却害我家破人亡,落得这般田地,还不收手,今日又来要我性命,还不干你事?哈哈,恶贼,且吃我一刀!” 林冲狂笑着,把陆谦上身衣服扯开,把尖刀向心窝里只一剜。陆谦惨叫一声,七窍迸出鲜血。 如今大仇得报,大笑的林冲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重重摔到了雪地上。 雪,越来越大,风,呼呼作响。 不远处,火光冲天,只听必必剥剥的爆响。 不一会儿,仰天倒地的林冲,手指动了动,随后翻身,爬了起来。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任充望着漫天大火,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难不成,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死……,死人……!” 刚爬起来的任充,又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涌了大脑,任充一个激灵,人险些昏死过去。 第2章 柴大官人 “哈哈……” 一座朱甍碧瓦,画栋雕梁的气派庄院,中,前院东廊前面,一间房屋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任充只是将手探到火炉前,感受到火热后,又迅速的把手缩了回来。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甚至连小孩子,都感觉无趣的游戏,任充却玩的不亦乐乎 伸了伸手,动了动脚,房间中又是一阵,令人不明所以的大笑。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动动手脚,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不过对于任充来说,却似一件充满乐趣的事情。 这种乐趣,任充已经足足五年,没有感受过了。 自从五年前,一场车祸,任充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年之久。 这五年来,除了眼睛,任充就连撇撇嘴,都成了一件难以奢求的事。 死! 对于任充来说,从来不是一种苦难,反而成了解脱。 却没想到,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自己,想要补偿自己的五年时光,竟然让自己赶上了,时下最火热的穿越大军。 自己莫名奇妙的穿越到了水浒世界,成了风雪山神庙的主角,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林教头。 双手微微用力,感受一下这具身体中,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任充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 怎么就穿越成了林冲了呢? 任充无奈的叹了口气。 倒不是说,林冲不好! 相比于自己一个植物人,不要说,穿越成堂堂梁山泊马军五虎将之一,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了,哪怕就是穿越成,梁山泊上,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喽啰,都够任充乐上好几天的了。 只是这林冲,在整部水浒传中,就是活脱脱一个窝囊废! 也许在林冲的一生中,昨晚那场风雪山神庙的戏码,已经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了。 余下人生,林冲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 如今既然林冲就是自己,自己就是林冲,任充绝不允许,自己这么憋屈的活着。 虽然任充做不到,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地步,不过,重活一世,活得痛快,活得精彩,任充的要求,总不能算过分吧? 林教头,你放心去吧! 你的余生,我一定替你活好! 你的妻子…… 想到林冲的娘子张氏夫人,任充心中一紧。 他知道,这应该是林冲的意识,在起作用。 不……! 任充猛然皱了皱眉! 什么林冲,任充的,都是一个人! 从现在起,任充就是林冲,林冲就是任充,两人就是一个人! 一念到此,任充只觉全身一松,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贵客,贵客……” 就在这时,走廊上,一个庄客,快步跑了过来,敲了敲任充的房门,低声禀告道。 “贵客,大官人回庄了!” “哦!大官人回来了……” 听到门外庄客的禀告,任充也是眼前一亮。 昨晚风雪夜,任充经过初时的慌乱,捋清状况后,立马做出了反应。 他不是林冲,他是熟知历史走向的人。 自然,不会像林冲一样,杀了人还四处乱闯。 在这沧州,有‘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在,自己还用四处受罪? 任充没人迟疑,直接凭借记忆,连夜赶到了柴进的庄院。 因为害怕人多嘴杂,任充并没有报出真名,只说是柴大官人的故人。 好在,‘小旋风’柴进仗义疏财,故交遍布天下。 虽然柴进在外收租,并未在庄上,不过,听闻是大官人的故交,庄上的庄客也不敢怠慢,给任充安排了食宿。 “前面带路。” 任充出屋,对着庄客点了点头,道。 ~~~~~~~ “故交?” 柴家大厅中,‘小旋风’柴进,洗漱完毕,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听到管家的话,摇头一笑,也并没有多过询问。 身为前朝皇族后裔,柴进知道自己的心结所在。 可能天下人都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柴进心中,就是憋着一股劲儿,一股不坠了自家威名的劲儿。 一股和当朝赵家,暗暗较量的劲头。 当然,柴进自己也知道,可能这种暗中较量,当朝道君天子,都感觉不到,不过,柴进却依旧乐此不疲。 故交? 柴进不当回事! 自己的故交太多了,只要是不被赵家江山所容的‘好汉’,都是自己的故交。 所以,听闻管家的话,柴进笑了笑,并不在意。 直到看到跟在庄客身后,那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大汉,柴进也顾不得喝茶了,紧忙起身。 “教头……” “故人任充,见过大官人。” 任充不等柴进开口,便抢步上前,先一步躬身拜道。 柴进混迹江湖多年,为人机灵,见林冲如此,也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搀扶起林冲。 “一别数年,兄长别来无恙,想煞小弟了。” 说罢,柴进转头对着堂上的下人,吩咐道。 “我这里有要事要谈,尔等退下。” 待厅上下人退下后,柴进亲自把林冲让到堂上落座,开口问道。 “教头何故来了小弟庄上?” 任充无奈一笑,当即把火烧草料场一事,备细告知。 柴进听罢,也是满脸义愤填膺。 “高俅这厮,真是该死!兄长也是命骞,不过,有小弟在,担保兄弟无事。兄长但请安心,就在小弟这庄子上暂住几日,却再商量。” “大官人此言差矣。……” 听了柴进的话,任充摇头一笑。 “非是大官人不留小人,只是,火烧草料场,弥天大罪。一旦官司追捕下来,排家搜捕,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犹恐负累大官人。” “以小可之见,倒不如趁现在,官府搜捕不严,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这……” 听罢任充的话,柴进微微皱眉。 虽然他有自信,在沧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那个差人,胆大包天,敢搜查自己的庄子。 不过,林冲所言不错,火烧草料场,罪过太大,官府不可能不追查。 即便,知道在庄子上不是长久之计,林冲打算不错,不如趁早脱身。 沉吟片刻,柴进点了点头,道。 “既是兄长执意要行,小人倒有个去处,这就与兄长作书一封,与兄长前去。” “多谢大官人!” 任充大喜,起身拜谢。 他自然知道,柴进所说的去处,是那里! “小可,还有一事,恐要麻烦大官人……” 第3章 北京大名府 大名府,作为河北重镇,北宋四京之一的北京,繁华程度,完全不输,任充印象中的,大宋京师东京开封。 站在大名府高大的城门口,任充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由点了点头。 随着进城的人群,任充来到城门下。 作为河北第一重镇,又有梁中书统领大军镇守的北京城,大名府城门口,守门的约有四五十个军丁,簇拥着一个守门的官人,在那里坐定。 任充走到近前,不慌不忙的躬身施礼。 “你从哪里来?” 守城军士拦下任充,开口问道。 “小可姓任,名充,沧州人氏,今来大郡会友。” 任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柴进给自己的假文引,交到了军士手中。 那守门军士接过文引,又扭头转向一旁,张榜文书的告示榜上,端详半晌,才将假文引还给任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任充见状也不在意,微微躬身接过文引,抬腿向城中走去。 其实,早在城门口时,任充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赫然就在告示榜上张挂着。 当然,对于这种情况,任充毫不意外。 毕竟,火烧草料场,再加上,高俅追究下来,沧州那边,不可能没有反应。 只不过……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通天,古人诚不欺我!” 任充忍不住摇头一笑。 早在柴大官人的庄子上,任充就考虑到了今天这种情况,所以,拜托柴进给自己办了一张假文引载,任充还拜托柴大官人,花钱给自己在官府的画像上,添了几个麻子。 不要小看这几颗麻子。 要知道,人一旦有了明显特征,往往会叫别人,忽视了其他。 事实也确实如任充所料,一路从沧州走来,任充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一路行到城东偏僻所在,任充寻了家僻静客栈。 交好住宿钱后,任充抬手叫来了店小二。 “小二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不知你知不知道,这大名府中,有位许贯忠许大官人?” 任充一边说着,手中的半贯钱,已经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小二哥的面前。 “认识,认识!许官人在我们大名府,大名鼎鼎,小人怎会不知?” 看到了钱,店小二眼都亮了,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呵呵,那就麻烦小二哥,去帮小可找一下许官人,就说故人有请。” 任充微微一笑,把那半贯钱,塞到了店小二得手中。 钱财到手,店小二面色大喜,急忙说道。 “客官放心,小人这便去。”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收了赏钱,现在店中又没有其他客人,店小二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急急向店外奔出。 大概一刻钟后,店小二领着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身穿一领皂沿边褐布服,头戴一顶乌绉纱抹眉头巾,系一条杂彩吕公绦,着一双方头青布履的员外,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正在堂中闲坐得任充,紧忙起身,抱拳拱手,道。 “一别数年不见,许兄风采依旧,小可任充,这厢有礼了。” “兄长……” 许贯忠看着任充,微微皱了皱眉头,躬身还礼。 只不过,任充的面相,许贯忠有些熟悉,不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呵呵……” 许贯忠的疑惑,怎能瞒得过任充的眼睛? 任充呵呵一笑,道。 “大概七八年前,许兄赶往京师武举,勇夺状元,小可于校场,曾与兄有幸一面。……” “啊!……” 听到任充的话,许贯忠面色一变。 “原来是兄长驾到,恕贯忠眼拙,恕罪,恕罪。” 见许贯忠总算认出了自己,任充也是笑着摆了摆手。 说实在的,任充的原主林冲,和许贯忠厚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不过就是当年,许贯忠进京武举时,曾和在禁军中任职的林冲,有过几面之缘。 所以,见许贯忠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己,任充并不意外。 “兄长屋里说话。” 显然,许贯忠知道林冲身上发生的事,认出林冲后,便主动要求进房间说话。 任充点了点头,抬手叫来店小二,吩咐道。 “小二哥,烫两壶好酒,切一盘熟牛肉,做几碟热菜,送到房间来。” 店小二点头领命,不一会儿,一盘牛肉,两壶热酒,以及几碟简单的热菜,就被摆在了任充的客房中。 “教师怎地来了北京?” 待店小二退出房间后,许贯忠紧忙低声问道。 任充轻轻一笑,拿起酒壶先给许贯忠倒了一杯酒。 “许官人听闻过小可之事?” “教师被奸贼陷害,天下谁人不知。” 任充摇头一笑,随即将火烧草料场一事,以及柴进搭救之事,备说一遍。 “小生常闻,沧州柴大官人,仗义疏财,广结天下英雄,今日听兄长之言,这柴大官人,果真天下英豪。”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喝了口酒,摇头赞道。 “兄长能得贵人相助,天幸也!只怕柴大官人叫兄长去投的,是那山东济州管下的梁山泊吧?” 许贯忠突然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笑道。 “小可常闻,许官人神仙一般人物,足不出门,便知晓天下之事,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对于许贯忠能够知道柴进之事,任充丝毫不感意外。 他是熟知水浒世界的人,自然知道这许贯忠的厉害。 许贯忠,《水浒传》中,数一数二的高人,文武双全,精通兵法武艺,身具谋略,琴棋书画,无所不晓,更是精通契丹,女真,党项,吐番,蒙古各国语言,更难得的是,许贯忠深晓天下地理,曾游过天下名山大川,被誉为‘活地图’。 对于这样的人物,只要留心,柴进与梁山泊那点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 “许官人所言不差,柴大官人是叫小可去梁山泊入伙,不过…………” 第4章 二龙山 “……小可却另有打算!” “哦!……”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颇为意外的,抬眼望了一眼任充。 许贯忠虽然与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并不相熟,不过,就以他当初在东京参加武举时,所了解,林冲并非那种有进取心的人。 像林冲这样的人,说好听一点,是那种随遇而安,安于现状的性格,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个窝囊废。 就如林冲的如今的现状一般,几乎每一步,都是被逼出来的。 尽管受尽迫害,不过,林冲还是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走着,似乎从来没有过,要反抗的想法。 所以,在听到任充的话时,许贯忠很诧异,这……很不林冲! 今天的林冲,仿佛和自己所知道,那个在东京时的林冲,不太一样了。 “兄长可有大志?” 许贯忠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追问道。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喝了口酒,轻声说道。 “大志谈不上。不过,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我听闻,梁山泊王伦那厮,心地狭窄,容不得人!我林冲虽非英雄,不过,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潇洒快意,不想再去受那鸟气?” 其实,任充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没有说。 那就是,水浒传中,林冲憋屈半生的原罪,就是他被‘智多星’吴用利用,火并了王伦。 要知道,在江湖中人,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杀大哥。 而林冲,恰恰就犯了所有江湖好汉,都不耻的大罪。 这也是林冲武艺高强,不过在梁山上,却始终没有什么朋友,孤家寡人一个的原因。 现在,既然任充代替了林冲,他自然不会,再叫这种悲剧上演了。 许贯忠虽然算得上水浒世界,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过,他再是神仙,也不是真的神仙,自然不可能知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听了任充诉说,也只是以为,林冲不愿受人所制,寄人篱下,不由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 “不知兄长,志在何方?” “二龙山……” 对于许贯忠,任充倒也没有隐瞒,轻轻一笑,开口道。 “二龙山?青州的二龙山!妙……妙啊!这青州二龙山,山势险峻,只有一条上山的路,易守难攻。虽比那济州梁山泊,少了水泊天险,不过,多了山势险峻,只要把守好了山下三关,也是一处绝险!兄长,好眼光!” 这许贯忠,不愧是水浒传中的活地图,只听任充说到二龙山,立马就知道任充说的二龙山,定是青州的二龙山,不由眼中精光闪现。 任充一笑,对于许贯忠如此清楚,丝毫不感意外。 “如今二龙山那里,山上有座寺庙,唤作宝珠寺,寺里的主持还了俗,养了头发,领着其他和尚,聚集了四五百人,在那里打家劫舍。为首那人,唤作金眼虎邓龙。” “金眼虎邓龙……?” 听了任充的话,许贯忠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他并非江湖中人,虽然知晓天下大山,不过对于江湖中人事,并不熟悉。 “既然兄长已对二龙山情况,了如指掌,想来那个什么邓龙,兄长也早有应对之法了。” “哈哈……” 任充哈哈一笑,点点头,道。 “金眼虎邓龙,为人残暴不仁,不过,却是个无智草莽,不足为惧!今日小可来寻许贤弟,确有一事相求……” “嘿嘿……,没想到,光天化日,荡荡乾坤,一个前八十万禁军教头,今日的朝廷钦犯,一个当朝武状元郎,竟然明目张胆,公然谈及反叛之事,当真不怕朝廷法纪么?” 就在任充与许贯忠相谈甚欢时,客房中,突然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任充二人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纷纷起身。 “谁……?” 相比于,已经走投无路的林冲,无疑,许贯忠更是心惊。 他和林冲不同,他在大名府,有家有业,更有老母需要赡养。 如若今日之事,被人告到官府,他许贯忠就是有心跑,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身。 况且,不是许贯忠自夸,他和林冲,都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之辈,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他二人都是耳聪目明之人。 能在他们两人眼皮底下,偷听他们谈话,不被发现,可见此人的轻身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不愿现身,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 一把拉住慌了手脚的许贯忠,任充摇了摇头,打量了一圈房间,沉声道。 “朋友既然出声,想来也是江湖上的好汉,小可林冲,劳请朋友现身一见。” “哈哈,时常听闻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英雄无敌,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小人……拜见两位英雄!” 随着声音响起,房梁上,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飘然而落。 如狸猫一般,悄然无声的落在地上,对着任充,许贯忠二人,纳头便拜。 任充,许贯忠二人看时,只见此人,骨软身躯健,眉浓眼目鲜,身穿一身皂色粗布衣,头戴一块破旧方巾。 任充,许贯忠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敢问这位好汉,高姓大名?” 任充不敢怠慢,抱了抱拳,轻声问道。 “不敢当教头好汉称呼,小人姓时,名迁,高唐州人氏……” “时迁!‘鼓上蚤’时迁!……” 听到这人的话,任充‘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会在大名府,见到了梁山泊第一轻功高手,‘鼓上蚤’时迁。 要说起这梁山泊上,一百单八将,让任充感觉最功不匹位的,就是这位排行倒数第二的‘地贼星’时迁了。 东京盗甲,大闹大名府,打探曾头市,……… 一桩桩,一件件,可以说时迁在梁山泊上的功劳,不亚于那些统兵领将,征战沙场的大将。 可是,就是因为他是个贼,是个在江湖上,也是人人看不起的小偷,就低人一等,在梁山泊这个‘贼窝’里,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一个。 第5章 及早准备 不过,任充不一样,身为现代人,他可没有古人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时迁是个人才,是个打探消息,探听敌情的不二人选。 “不想,林教头竟然听过小人贱名?不错,小人就是时迁,只因平日里,喜欢做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丑事,被人起了个诨号,叫作‘鼓上蚤’时迁,倒叫两位好汉见笑了。” 听闻任充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时迁没有惊讶,反而是心有荣焉,喜声叫道。 “哈哈,时迁兄弟轻身功夫天下第一,大名鼎鼎,小可如何不知?兄弟快快请起。” 任充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搀扶起时迁。 “我闻兄弟,不是一直在蓟州一带勾当,怎地来了这大名府?” 把时迁按到自己一旁的座位上,任充亲自给时迁倒了一杯酒,开口问道。 “啊!教头果知小人……?” 时迁闻言,身子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任充。 其实一开始,任充一口道破他的诨号,时迁虽然心喜,不过倒也并未当作一回事。 毕竟,他时迁虽然小偷小摸,尽做些不成器的勾当,不过,总算江湖中,有些小名气。 林冲虽然贵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不过如今流落江湖,听得自己之名,也不足为奇。 可是,此时听了任充的话,时迁却是心中大震。 要知道,做时迁这一行的,最讲究行踪诡秘,他时迁又是无亲无友,孤家寡人一个。 有的时候,就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要去哪里。 而此时,任充直接说出了自己前些时日,一直在蓟州活动,时迁如何能不惊? “教头哥哥不知,小人前些时日,确在蓟州勾当,只是近日实在没甚道路,便想来这北京大郡,碰碰运气,刚刚见小二匆匆忙忙,小人一时兴起,这个……” 说到这里,时迁也不好意思的一笑。 其实,他之所以跟来,无非就是想浑水摸鱼,偷取一些财物。 却不想,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了任充,许贯忠的谈话,在江湖上受尽白眼的时迁,早想换条出路,因此,听到任充有意占取二龙山,才迫不及待的出声。 任充什么样人物,见时迁偷眼打量着自己,便知他心意,不由心中大喜。 “怎么,时迁兄弟,可是有意与我去那二龙山?” 任充呵呵一笑,道。 “承蒙哥哥不弃,小弟愿为哥哥牵马坠镫。” 时迁闻言,面色大喜,起身便拜。 不过,却被任充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 “哈哈,能得兄弟相助,林冲幸也!今日林冲就大言不惭一次,待林某取下二龙山,山寨中,必有兄弟一把交椅。” “多谢哥哥!” 时迁大喜,紧忙躬身道谢。 “哈哈,恭喜林兄得一神助。酒菜已冷,小弟这便让店家重备酒席,你我兄弟,畅谈一番。” 这许贯忠也并非寻常江湖人,自然知道,时迁的本事。 见任充三言两语,便得到了一个助力,也是真心为他高兴,点点头,起身去了房外。 不一会儿,几碟热菜,两壶好酒摆上桌来。 “小弟,敬两位哥哥一杯。” 时迁举杯,对着任充,许贯忠,激动道。 说句实话,时迁确实高兴。 要知道,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偷,到一个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山大王,尤其自己的大哥,还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 这个身份的转变,对于时迁来说,不亚于一次质的飞跃。 任充,许贯忠两人呵呵一笑,和时迁碰了碰杯,喝干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后,任充看着时迁一笑,道。 “时迁兄弟,为兄想求兄弟一件事,不知……” “哥哥说甚呢,能得哥哥高眼相看,时迁天幸。若有吩咐,哥哥但讲无妨,小弟万死不辞!” 不等任充说完,时迁便嘿嘿一笑,拍了拍瘦弱的胸脯,豪气干云道。 “好!兄弟高义,林冲没有看错人。是这样,我知兄弟一身本事,不在打打杀杀上,去夺那二龙山,兄弟这一身本事,无从施展……” 听了任充的话,饶是脸皮早已练就城墙厚的时迁,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什么他娘的无从施展? 说白了,就是他时迁功夫不行,如果硬桥硬马对战,只怕以他时迁的身板,连个二龙山上的小喽啰,多有不如。 对于这一点,时迁自然有自知之明。 “这样,兄弟也知,林冲还有妻子在东京。自从林冲被配沧州,娘子张氏饱受高衙内纠缠。林冲想求兄弟一事,还望兄弟速去东京,将林冲现状,告知娘子。叫她暂且忍耐,待林冲稳定下来,必去东京寻她。” 任充看着时迁,真情实感道。 任充熟知历史走向,知道,只怕再过一段时间,林娘子因为被高俅逼迫,不得已自缢而亡。 为了不让悲剧发生,任充只得提前做出防备。 “原来如此……” 听了任充的话,时迁面色一凝。 林冲被害一事,他也早有耳闻,听闻林冲将如此大事交付于自己,时迁顿时精神大震。 “哥哥放心,有小弟在,管保嫂嫂无恙!若有纰漏,小弟提头来见!” “好!能得兄弟此言,林某放心了。” 说罢,任充唤来店小二,取来纸笔,就在酒桌上,写下一封家书,又将柴进交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一并给了时迁。 “事不宜迟,小弟这便赶往东京。” 收下任充的家书和银子,时迁没有二话,一扬脖干了杯中酒,对着任充,许贯忠躬身一拜,起身就走。 “草莽之辈……真英雄也!” 看着时迁决然的背影,许贯忠眼神有些飘忽,喃喃自语道。 第6章 融会贯通 “许兄,你……你这位故人,究竟是什么人?” 大名府最有名的员外,卢俊义卢员外府上校场边,一个六尺以上身材,二十三四年纪,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 带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夹靴的俊郎汉子,目光炯炯的盯着校场中,两匹骏马,八蹄飞扬,马上两员英雄,两柄长枪,斗得旗鼓相当,不由目瞪口呆,口中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自家主人何许人也? 燕青心知肚明! 河北三绝,棍棒天下无双,‘玉麒麟’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反正就燕青知道,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武者,来找自家主人切磋。 不过像今日这般,能与主人斗得旗鼓相当的对手,燕青从未见过。 不说只善相扑等,短小功夫的‘浪子’燕青,就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仅凭手中一杆长枪,勇夺武状元的许贯忠,看着校场中,各施逞诸路枪法的两人,眼中也不禁精光大冒。 但见校场上两员将,一个屏风枪势如霹雳,一个水平枪勇若奔雷。一个朝天枪难防难躲,一个钻风枪怎敌怎遮。 这个恨不得枪戳透九霄云汉,那个恨不得枪刺透九曲黄河。一个枪如蟒离岩洞,一个枪似龙跃波津。一个使枪的雄似虎吞羊,一个使枪的俊如雕扑兔。 “许兄,小乙的主人,不会要输吧?” 燕青燕小乙,到底并不擅长,这种马上厮杀,见校场中,两人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由暗暗担心自家主人。 许贯忠闻言,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 “什么……?” 燕青一惊,霍然转头,一脸诧异的望向许贯忠。 在燕青的印象中,天下第一的,自然就是自家主人,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了。 而排名第二的,就应该是自己身边的许贯忠了。 现在,他竟然听到,知识渊博,在自己印象中,无所不知的许贯忠,竟然说‘看不出来’,这叫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说看不出来……” 相较于燕青的诧异不解,许贯忠却自然的多。 扭头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燕青,摇头一笑。 “呵呵,小乙莫要把小生当作神仙,你要知道,如今场中这两人,都是当世的一流用枪好手。像他们之间的争斗,生死只在一瞬间。好在,员外他们不是生死相斗,小乙哥,不要担心。” 正如许贯忠所说,只见任充侧身避开卢俊义一枪后,拨马后退。 “卢员外枪棒无对,小可佩服!” 任充枪交单手,对着卢俊义抱了抱拳,一脸畅意的说道。 这也是,任充专门赶来大名府的原因。 他穿越到林冲身上,虽然继承了前身的一身本事,不过,始终感觉有些难受,似乎林冲的本事,与自己总是有所隔膜。 任充只想找个对手,痛快施展一番,也好融会贯通。 而这天下,能够被林冲当作对手的,除了号称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卢俊义,任充能想出来的不多了。 事实也确实如任充所想,一番大战下来,任充不感丝毫疲惫,反而感觉通体舒畅,就连这几日赶路的疲劳,都一扫而空了。 “教师谬赞了,林家枪法,果真名不虚传。” 卢俊义勒住座下骏马,眯着眼,看着任充,沉声说道。 “哦,员外认识小可?” 对于卢俊义认出自己,任充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呵呵一笑,道。 卢俊义摇了摇头。 “人不识,枪识!” “哈哈……,有趣,有趣。员外既认出了小可,可要留下小可?” “留甚?教师不是姓任?” “姓任?……” 听了卢俊义的话,任充忍不住一愣,随即摇头大笑。 以前读《水浒传》时,任充总感觉卢俊义这人,虽然武艺高强,不过,性格却有些执拗。 就是属于那种固执性人格,自己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不过,今日一见,才知道,卢俊义能在大名府守住恁大的家业,确不是那种没有脑子,只知道蛮干的蠢蛋。 想想人家卢俊义,大名府首富,家中有房有地,吃喝不愁,确实没有必要,和自己一个朝廷钦犯,牵扯过深。 “如此,卢员外后会有期了。” 想到这点,任充哈哈一笑,跳下马,将长枪戳到地上,对着卢俊义抱了抱拳。 “后会有期。” 卢俊义同样如此,跳下马来,对任充抱拳拱手。 任充深深看了一眼卢俊义,颇有深意的一笑,扭身又对许贯忠和燕青各施一礼,转身施施然的出了卢府。 可能卢俊义所说的‘后会有期’,只是一句客道话,不过,任充所说的,可绝不是客道话这么简单。 任充知道,自己和卢俊义总有再见的一天,只不过………… 任充摇了摇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 解决了自身问题,任充没了后顾之忧,出了大名府,直奔青州而来。 这一日,行到正午时分,正好走到一家村野酒店门前,抬腿进了酒店,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 “客官莫不是要打火?” 任充点了点头,寻了一张桑木桌,坐了下来。 将朴刀依在桌边,任充摘下毡笠,道。 “天寒地冻,先取两角酒来吃,如若有米肉,也只管做来,少停,一发算钱与你。” 见有客人上门,妇人面露欢喜,忙叫一个后生,先给任充筛酒,自己则手脚麻利的,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摆了上来。 “小二哥,我来问你,这里距离青州,还有多远?” 任充喝了口劣酒,解了一身寒气,转头望向一旁筛酒的后生。 “不远了……” 那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听了任充的话,紧忙回道。 “我们这里,再往东不远,就是青州地界,只不过……” 说到这里,那后生有些欲言又止的,瞥了瞥任充,放在桌边的那把朴刀。 第7章 便宜徒弟 “呵呵,我等外乡人,去青州投亲,人生地不熟,小二哥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见后生停了下来,任充呵呵一笑,道。 “指教不敢当。好叫客人知道,不若小人此间离不远,却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唤作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唤作宝珠寺。那座山生来却好,裹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上得去。如今寺里住持还了俗,养了头发,余者和尚都随顺了。被他聚集得四五百人,打家劫舍。为头那人,唤作金眼虎邓龙。” 后生说着,又瞥了一眼,那把被任放在桌边的朴刀,低声道。 “我只怕客人不知其中凶险,想告知客人,如若不想惹事,最好饶过那二龙山。” “呵呵……”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他自然清楚,这后生也是好意。 见自己拿了把朴刀,知自己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怕自己在二龙山上着了道。 却不知,自己正是奔着这二龙山来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个记名徒弟,‘操刀鬼’曹正,如今落没落在这里? 任充正想着,突然,村店的布帘被人挑开,一股寒风灌入,一个身穿皮袄,头戴暖帽的大汉,迈步走了进来。 “家里的……” 这身穿皮袄的汉子,进了酒店,搓了搓手,才要说话,猛地看到正在店中吃酒的任充,突然愣住。 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三两步窜到任充桌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拜倒。 “师父……,您老人家,怎地到了这里?” “曹正………?” 任充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才想到便宜徒弟曹正,曹正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娘的,剧情要不要生硬啊? “贤弟,快快请起。” 任充起身,连忙把跪倒的曹正搀扶了起来。 见到任充,曹正大喜,叫来老婆,妻舅,都来拜了任充,又让两人准备一桌酒席相待。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曹正起身,亲自给任充倒了一杯酒。 “师父缘何到此?” 任充就把东京之事,以及沧州之事,一并讲述了一遍。 “嘭!……” 只听得曹正火从心头起,抬手一拍桌子,震的桌子上的杯碟乱颤。 “直娘贼!高俅那厮好毒的心,害得师父不够,还想要师父的性命,真是……该死!” 发了一通脾气后,曹正看着任充,不好意思一笑。 “小人不敢相瞒师父,前些时日,小人听闻东京来的客商,谈及师父的事,才知道师父遭此大难。原本小人打算,过些时日,天气渐暖,小人赶往沧州,去寻师父。” “不想,天可怜见,今日师父竟然先到了这里,也好,既然如此,师父暂且在小人家里住下,其他的,再做商议。” 曹正满面春风,见到任充那种发自心里的高兴,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 任充见状,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我知你心意,不过,如今我官司缠身,只恐官司追捕过来,此处不能长住。”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不禁皱了皱眉头。 任充这话说的不错。 确实如此,曹正既然能在这里开酒店,就证明这里,地处要道,乃是行脚商人,前往青州的必经之路。 将个朝廷要犯,藏匿在这里,确实风险极大。 “师父这般说也是,小人贱命一条,倒是无关紧要,只唯恐连累了师父。” “呵呵,贤弟勿恼!林某赶来青州,便是已想好了落脚之处。反倒是贤弟,不在东京勾当,怎地来了此处?” 见曹正一副担心模样,任充笑着摆了摆手。 虽然任充心知肚明,曹正为何流落到此,甚至,任充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寻他的。 不过,任充熟知水浒传,曹正不知啊! 于情于理,任充只能装作不知。 果然,听得任充询问,曹正面色一苦,摇摇头,叹了口气,喃喃道。 “哎!师父不知,只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山东做客,不想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在此入赘了这个庄农人家。” “小人又无甚本事,只会杀得好牲口,便开了这个小小的村店,维持生计。” 任充点了点头。 曹正所说,果与他知晓的情况,一般无二。 “师父,可是要去那梁山泊?” 先前,任充讲述时,并没有隐瞒,便连那柴进之事,也一并讲给了曹正。 因此,此时见任充,执意不在自己这里住下,曹正开口问道。 “贤弟以为如何?” 任充也是有意试探自己这个徒弟,也不说破,只是呵呵一笑。 曹正闻言,摇了摇头。 “小人只听闻那水泊梁山,被一伙强人占据,为首的是个落榜的书生,叫作什么‘白衣秀士’王伦的却,并不识比人,不过……” 曹正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任充的脸色。 见任充面色如常,才开口道。 “小人曾听过往客商言语,闻王伦比人,心胸偏窄,容不得人。师父乃是当世豪杰,大丈夫也,岂能受这等小人之气?当然,小人也知柴大官人也是好心,只是……” “哈哈……” 听得曹正之言,任充突然仰天大笑,同时心中忍不住感慨。 “林冲啊,林冲!连你这记名徒弟‘操刀鬼’曹正,都知道,大丈夫不可久居人下,偏偏你,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却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当真可笑,可笑啊!” “师父……,怎地,小人说错了?” 任充这一笑,却把曹正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起身,满脸慌张道。 “哈哈,贤弟快坐……” 任充一把拉住曹正,把他按到座位上,笑着摇了摇头。 “非是贤弟之过,实不相瞒,贤弟与林冲一般心思。林某今番赶来青州,便是有心寻个安身立命所在…………” 第8章 ‘金眼虎\\\’邓龙 “二龙山……” 听完任充的话,曹正眼睛亮了。 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曹正懊恼道。 “哎啊,小人实在蠢笨,竟然没有想到这等宝地。” “那二龙山与我这里相邻,不瞒师父,小人曾与那‘金眼虎’邓龙,还有过几面之缘,那厮本事平平,定然不是师父的对手。” “不过,那二龙山地势险峻,且上山只有一条路,若是被那厮提前得了消息,闭了关隘,莫说师父了,就是一二万军马,也上去不得。若想取他二龙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任充点了点头。 原着中,‘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取下二龙山,就是依了曹正的计策。 如今计策任充早已知晓,自然不用曹正去想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呵呵一笑,道。 “我这里倒有一条计策,只需贤弟相助。如此…………” ~~~~~~~ 二龙山,宝珠寺中。 好好一间佛家大殿,如今早已变成了杀人魔窟。 大殿上的佛像,都已经被抬了下去,偌大的佛殿中,只有中间放置了一把虎皮椅,一个满脸横肉的紫面大汉,正在虎皮椅上打盹。 “报……” 就在这时,一个山下巡视的喽啰,快步跑进大殿。 到了紫面大汉近前,单膝跪地,禀道。 “启禀大王,山下一人前来入伙。” “入伙……” 听了小喽啰的话,本来倒在虎皮椅上的邓龙,不禁直了直身子。 两道粗眉皱了皱,三角眼中,满是疑惑。 要知道,这‘金眼虎’邓龙,虽是占山为王的绿林中人。不过这厮,原本是这二龙山宝珠寺的住持,并非江湖中人。 因此,和绿林中人,素来无甚往来。 如今,听闻有人来投奔自己,邓龙着实有些疑惑。 不过,有人慕名来投,至少证明自己,如今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邓龙心里,差点美得冒泡。 强忍心中激动,邓龙正了正身子,探出头,笑问道。 “来者何人?” “那人自称林冲。” “林……林冲!……” 听了小喽啰的禀告,本来探着身子的邓龙,差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 他虽然只能算是半个绿林人,不过,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大名,他还是听闻过得。 更何况,林冲被高俅陷害之事,随着东京商人的腿,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了。 邓龙,岂会不知道林冲? 只不过…… 林冲和自己素不相识,这厮,来投自己,所为何事? “不用理会那厮,你们随意打发了便是。” 邓龙转了转眼珠,摆摆手。 什么踏马的‘豹子头’林冲,跟他邓龙有个毛线的关系。 这林冲偌大的名声,招揽了他,自己不是引狼入室吗? “是……” 听了邓龙的吩咐,小喽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慢!……” 就在小喽啰还没走到大殿门口时,邓龙皱了皱眉头,又抬手把人叫住了。 沉吟半晌,邓龙还是起身,向殿外走去。 “我亲自去会会这个林冲。” 不管怎么说,这‘豹子头’林冲,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如果自己随意打发,万一传到江湖上去,自己也会遭人诟病。 邓龙留了个心眼。 二龙山脚下,任充看着面前这巍峨大山,不禁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那‘金眼虎’邓龙,虽然为人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不过眼光不错。 这二龙山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再看那山上关隘,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 小喽啰在关上来回巡视,曹正之言不错,这二龙山莫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便是一二万人马,只怕也难以攻下。 “你便是那‘豹子头’林冲?” 就在任充打量着二龙山时,突然山上一声暴喝,紧接着关门大开,闯出一彪人马。 当前一个大汉,满脸凶恶,手中一把开山大刀,抢步到了任充面前,身后一百多个喽啰,雁翅排开。 “不错,正是林冲,阁下可是‘金眼虎’邓龙,邓寨主?” 眼看来者不善,任充微微一笑,单手持刀,抱拳拱手道。 邓龙眼角一动,眯着眼喝道。 “不错,正是某家!林冲,我来问你,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来我二龙山何事?” “落难之人,望请寨主收录。” “收录……?呵呵……” 听了任充的话,邓龙不由冷笑连连。 收录个屁啊! 自己就是个受不得,清规戒律的和尚,还了俗,在这二龙山好不容易,聚集了四五百人,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自己本身就没有十分本事,这林冲,原是京师禁军教头,武艺高强自是不必说了。 如若把他收录进寨,一旦这厮性起,何人能治? “某家常闻教师大名,弊寨能得教师看重,前来入伙,某心甚慰。无奈,小寨粮食缺少,房宇不整,人寡力孤,唯恐误了足下。烦请教师移驾,寻个大寨安身歇马,切勿见怪!” 好家伙! 听了邓龙这套冠冕堂皇的话,任充差点没笑出来。 一本《水浒传》,世人尽笑王伦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不过,人家王伦心胸再窄,林冲上山后,人家好歹也是好酒好肉招待,又送了白银,贮丝。 可这邓龙倒好,比那王伦还多有不如,全凭一张嘴,就想把人打发了。 只可惜…… 今天任充来,就是为了找茬来的,自然不可能被邓龙,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了。 任充望着邓龙,深施一礼。 “林某真心入伙,还望寨主看在江湖道义上,望赐收录。” 妈的! 这林冲怎么是个狗皮膏药? 邓龙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本寨庙小,容不下教师这尊大神,还请足下另寻他处安身。” “邓寨主容禀:小人因得罪了那奸贼高俅,受了迫害,天下已无容身之处,不得不投身绿林,还望寨主明鉴。” 邓龙越是不应,任充越是来劲,可能是怕邓龙被自己缠的无法,应了自己的要求,任充还不忘,又给自己下了一剂猛药。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本就黑脸的邓龙,脸,更黑了。 第9章 这就对了,你要按剧本演 你大爷的! 任充要是不说,邓龙险些都忘了,眼前这林冲,可不是普通江湖中人,这厮是和高俅有着血海深仇之人。 高俅是什么样的人,邓龙不知道。 不过,他却知道,那高俅可是当朝太尉,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有权有势。 而,这林冲是高俅的仇人。 如若自己收留了林冲,一旦被高俅知道了……。 就自己二龙山这点人马,如何跟手握大军的高俅斗? 邓龙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也无心和任充假客道下去了。 面色铁青,手中大刀一横,厉声喝道。 “林冲,看在江湖道义上,我好言相劝,如若你再不识趣,可休怪我邓龙无情了。” “呵呵……” 见邓龙总算按照剧本上的要求演了,任充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立马入戏,撇了撇嘴,不屑的望着邓龙,道。 “林某走投无路,特来投奔。邓寨主却不顾义气,七横八挡,如若今日这二龙山,林某一定要上呢?” “泼贼!好胆!……” 邓龙勃然大怒。 他也没想到,这林冲竟然如此狂妄,孤身一人,竟敢大放厥词,来撩拨自己整个山寨。 狂怒之下,邓龙大喝一声,举起开山大刀,直奔任充劈来。 任充微微摇了摇头。 说句实话,刚刚和卢俊义这种超一流高手,交过手的任充,再面对邓龙这种三流货色,实在难以提不起一点兴趣。 随手抬起朴刀,格挡住邓龙的大刀,飞起一脚,正踢到邓龙胸口。 任充虽然轻描淡写,不过,邓龙却如遭重击。 惨叫一声,开山刀撒手,人被踹翻倒地,如滚地葫芦一般,咕噜噜滚出三四米远。 眼看平日里,威风凛凛,抬手就打人,瞪眼就杀人的大王,如今竟被来人一合打趴下了,二龙山的喽啰,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一二百人,不敢再和任充纠缠。 手忙脚乱的,搀扶起邓龙,直往山上逃去。 任充见目的达到了,也不过分追赶,只是微微一笑,转身下了山。 不过任充回到曹正酒店,只说邓龙,被任充一脚踹的着实不轻。 被小喽啰抢回山寨,便卧床不起,只是口中大骂林冲不已,整个宝珠寺大寨中,气压都低的很。 便是邓龙的体己人,这个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招来无恙之灾。 就这样,随着日头偏西,整整喝骂了一个下午的邓龙,也不知是骂累了,还是词穷了,才稍稍停了下来。 “报……” 可是,就在邓龙胸口疼痛稍减,刚刚迷迷糊糊睡下时,门口一声通报,把邓龙刚刚压下的火气,又重新引了出来。 “你们踏马的是不是找死,老子……” “启禀大王:山下村庄人家,绑缚了那林冲,来献于大王了!……” “什么……” 听了门外小头目的通禀,邓龙睡意全无,闷哼一声,咬牙直起了身子。 “进来,细禀。”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山下三关外,来了一伙庄家,自称是山下近村庄家,绑缚着那个林冲,来投山了。” “哦!……” 听闻小头目的话,邓龙面色一喜。 不过,片刻后,又皱了皱眉头。 “不对,想那林冲武艺高强,寻常庄家,怎会是他的对手?” “这个小人也问了……” 听到邓龙的疑惑,小头目急忙禀道。 “原来那庄家,就在山下不远处,开了一家小酒店。想那林冲,从山上下去,便去他那里吃酒,吃得大醉,口出狂言,‘要去梁山泊叫千百个人来,打此二龙山,和你这近村坊,都洗荡了!’” “那庄家害怕,只得又将好酒请他,灌得醉了,一条索子绑缚那厮,来献与大王,既表了村邻孝顺之心,也免得了村中后患。” “哈哈……好!好啊!……” 邓龙听罢,疑惑尽去,哈哈大笑,道。 “天助我也!快将那厮解上山来,我要取这厮的心肝,来做下酒,好消我心头之恨。” 小头目得令,转身出去,去山下开启关隘门,押解林冲上山。 邓龙这边,听闻了林冲被缚,心情大好之下,胸口的青肿,都没有那么疼了。 在两个小喽啰的搀扶下,来到大殿,在虎皮椅上坐定。 不消片刻功夫,就见在一队喽啰的带领下,几个庄家打扮的汉子,提着朴刀,押解着林冲,来到了大殿阶下。 看到此时垂头丧气,一脸灰败的林冲,邓龙眼中精光大冒,哈哈一笑,断声喝道。 “林冲,你这贼厮,可想过,你也会有今日!哈哈……” 就在邓龙神经质的大笑中,任充猛然抬头,咧嘴一笑。 “想过啊……” “额!……你……” 邓龙一愣,有些愕然。 正是这个时候,曹正和他那小舅子,在林冲身后,把索头一拽,拽开了活结头,散开索子。 任充就曹正手中接过朴刀,一个虎跃,人已经到了邓龙身前。 “啊!……” 邓龙大惊,正要挣扎,无奈,本就身有伤势的邓龙,动作有所迟缓。 才起身,就被任充劈头盖脸,一刀劈做两半个,就连邓龙身下那把虎皮椅,都被朴刀一分为二。 大殿中的小喽啰,见状,一拥而上。 早被曹正并几个庄家,手持钢刀戳翻四五个。 任充手持朴刀跳将过来,大喝一声。 “降者不杀!都来投降,若有不从者,便行扫除处死!” 这些喽啰本就是乌合之众,如今老大死了,任充一行人又气势汹汹,早就被吓破了胆。 宝珠寺前后,五六百小喽啰并几个小头目,呼啦啦跪倒在地,归降投伏。 曹正命人,把邓龙等人的尸体,抬到后山烧化了。 一面去清点仓廒,整顿房舍,再去看那寺后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些来吃。 第10章 临行前的安排 在清理过现场后,山前山后,共有六七百人,都来殿前参拜。 任充立于殿中,看着殿前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喝道。 “你等众人在此,今日邓龙那厮,心胸狭隘,不顾江湖义气,不肯纳贤,死有余辜!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休教有失。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 随后,命人打开仓库,依照众人职责大小,大赏全寨。 毕竟,任充清楚,像二龙山的这些喽啰,都是些走投无路,不得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的亡命之徒。 对付这样的人,只靠高压是行不通的,适当的时候,还是要给些甜头的。 果然,在任充大赏全寨后,山寨上下皆大欢喜,全都对任充这位新老大,感恩戴德。 至于,邓龙这个旧老大,则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 “接下来,山寨的事务,就要多劳贤弟了。” 宝珠寺中,灯火通明,任充,曹正两人坐在首位。任充端起酒杯,对着曹正微微一笑道。 “什么?……” 任充的声音虽轻,不过听到曹正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要说曹正这人,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老实人,要不然,也不会放安分日子不过,仅凭任充几句话,就跑来和他做这掉脑袋的勾当了。 不过,曹正好就好在,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本事低微,只靠自己,万难成事。 而自己师父林冲,却是个有大本事的。 所以,在听到任充的计划时,曹正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一来,是曹正义气使然,师父有难,徒弟出头,义不容辞。 二者,也是曹正看准了任充,认为跟着任充,前途无量。 而现在,听到这才打下二龙山,诸事未稳下,任充就准备撂挑子,当甩手掌柜的,曹正怎能不急? “师父,如今这二龙山才易主,众人心中无底,还需师父在此坐镇啊!况且,小人才疏学浅,恐难以……” “呵呵……” 见曹正一脸急色,急着要说些什么,任充呵呵一笑,抬手打断了急赤白脸的曹正。 “贤弟可知,林冲是为何事,才被高俅那厮陷害的。” “这个小人自然知道,还不是高衙内那厮……” “不错。” 同样不等曹正说完,任充一笑,接过了话头。 “都因高衙内那厮,窥觊我家娘子。可恨我林冲,先前心慈手软,没有亲手除了这个败类。如今,害得娘子,还要忍受那泼贼的纠缠。” “此前,我居无定所,自然不可害得娘子与我受苦,不过现在,我已安稳下来,便想返回东京,将娘子接离虎口。”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傻眼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任充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人家去接老婆,夫妻团聚,天经地义。 况且,对于自己这个小师娘,曹正还是佩服的,性格温和,贤良淑德,和自己师父,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不行的话,曹正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是,东京乃是京师要地,又是高家父子的地盘,师父一人独往,危险太大,不若我和师父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曹正想了想,开口道。 任充摇了摇头。 “贤弟不知,早在来青州前,我已派人赶往东京,妥善一切,此去东京,里应外合,断可万无一失。” “况且……” 见曹正还想说话,任充摆了摆手,继续道。 “正如贤弟所说,此时山寨易主,正是人心不稳之时,如若你我都下山去了,林某这番苦心,岂不白费。” “我……” 曹正不傻,自然知道任充说的不错。 叹口气,摇了摇头,道。 “只怕小人本事低微,不能成事,辜负了师父期望。” “呵呵,贤弟休要妄自菲薄,贤弟本事,林冲心知肚明,将山寨交于贤弟,小可安心。不过,林某此番下山前,有两件事,还需交代贤弟。” “师父请讲。”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正了正身子,道。 任充点了点头。 “第一,二龙山根基浅薄,贤弟不可大动作,只需按照以往行事便可,一切等我从东京回来,再作计较。” 要说对于曹正这个助手,任充总体还是满意的。 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又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徒弟,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不过,任充就怕曹正,新的了二龙山寨,意气风发下,冒然行事,引来了官府的注意。 毕竟,任充知道,这青州之地,无论是那都监‘镇三山’黄信,还是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都是弓马娴熟之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况且,青州是个大郡,兵强马壮,如若二龙山,真要引来了青州官府的注意,只怕,就以曹正的本事,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这个师父放心,曹正省的。”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不是莽撞之辈,自然不会鲁莽行事。 任充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曹正为人谨慎,刚刚那话,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 “第二,我感觉,贤弟在山脚下那间酒店,不要关掉。不仅如此,如果条件允许,贤弟还要在这二龙山的各个路口,都开起酒店来。” “呵呵,酒店好啊。不光方便山寨探听各处情报,就是有个风吹草动的,我等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照啊!我怎么没想到……”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的眼睛大亮。 他本就是开酒店的,自然知道,别看这乡野酒店,条件简陋,不过里面汇聚的,却是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 同时,也是新闻八卦,小道消息的集散地。 在酒店中,各种消息满天飞,确实是探听消息的不二之地。 “师父高见,小人这就着手准备。”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曹正本就是开酒店的出身,把这种事交给他,自然不会出错。 “这样,今后你要在山寨坐镇,山脚下那间酒店,我看你那妻舅,为人机警,就交与他负责吧。 “多谢师父。” 曹正知道,这是师父对自己小舅子的提拔,顿时大喜过望。 第11章 黑店 “你说甚?……一百两……” 郓城县外,一条岔路口的小酒店中,一个黑面大汉,看着地上碎成几瓣的黑陶碗,一脸的不可思议。 奶奶的!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市面上常见的黑陶大碗嘛,几文钱一个,这店小二张嘴就是一百两银子。 讹人?他娘的也没有这么讹的吧? “这个可是我们店的古董,传承了上百年了,被你打碎了,一百两?我还嫌不够咧。” 那店小二显然也不是善茬,双手抓住黑大汉的衣服,立眉凝眼的喝道。 地上那只黑陶碗,在小二的嘴中,立马成了传承上百年的古董了。 酒店角落中,任充目睹了整个过程,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今,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政令不明,乃至天下大乱。 这个乱,说的不止是像梁山泊,二龙山这样的盗贼并起,草寇猖狂。 还有那遍布天下的‘黑店’。 当然,这里说的黑店,并不全指,像‘母夜叉’孙二娘,‘催命判官’李立这样,‘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的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更多的是像现在这种,看到面生的人,就想个法子,讹上一笔的‘黑店’。 如果任充没有看错,这个黑大汉,定然是不经意间,财露了白,被这店小二看到了。 俗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像这种跑堂的店小二,每日接触三教九流,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被他们盯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种事,天下多的是,没法管,也管不过来。 “直娘贼!老子看你撮鸟,开的就是个黑店!……” 就在任充摇头叹息时,那个黑脸大汉,许也是被那店小二惹恼了,大喝一声,一甩手,便将那个瘦小枯干的店小二,掀翻到了地上。 “好啊!你这黑厮,摔了我祖传的宝贝,还敢动手打人,来人啊!……” 显然,黑大汉这一下,算是捅了蚂蜂窝了,随着那店小二一声叫喊,酒店的后屋里面,涌出了五六个,各拿杆棒的庄客,将那黑面大汉,团团围住。 那大汉见自己被五六个壮汉围住,丝毫不慌,抢步上前,劈手夺过一人手中的杆棒,杆棒一横,去狼入羊群,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村汉戳翻在地。 任充眼前一亮。 他可是行家里手,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大汉,手中这根杆棒用的好,显然是受过名师指点。 “雷都头,就是这厮,在店中闹事!” 就在这个大汉把那些村汉打趴在地时,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外面的店小二,领着几个做公的,闯了进来。 看到满地的庄客,店小二指着黑面大汉,对着一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颌下一部扇圈胡须的壮汉,厉声喝道。 看到做公的,那大汉一愣,下意识的把手中杆棒,丢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 那都头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望着那个大汉,沉声问道。 “小人是……赶往郓城,走亲戚的。” “走亲戚的?为何在此闹事?” 听了那黑脸大汉的话,都头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听到那都头的话,黑脸大汉眉头紧锁。 “都头容禀:非是小人闹事,实是这店家欺人太甚。都头请看……” 说着,这大汉一指地上那个已经碎成几瓣的大碗,继续道。 “这不过是一只普通陶碗,那厮竟然要小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听了这大汉的话,都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转头望向了身边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对着都头使了个眼色,不等那大汉说完,便叫起了天屈。 “天地良心啊!我等在此开店多年,怎就成了黑店?这只黑陶碗,本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一百两银子,小人可未曾说谎。” “嗯……” 那都头早就得了店小二的示意,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碗既然是你打碎的,理应赔钱!” “你……” 那黑脸大汉到底也不是傻子,到了现在,怎么还会不明白,这店家和这都头,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你们根本就是勾连一气……” “大胆!……” 不待那黑大汉说完,都头大喝一声,点指那大汉,厉声断喝。 “我看你这厮贼眉鼠眼,不似好人。刚好,这几日,知县相公,着我等各处巡捕贼盗。这黑厮不是良善君子,来人啊!将这厮与我缚绑了,解到县里见官!” 听到那都头要解他见官,那黑脸大汉明显慌了,转身要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 那些做公的,听了都头吩咐,一拥而上,直把大汉团团困住。 那汉也是神勇,双臂更有千斤力气,只是贴身上前,一扯一拨,自己面前的一个做公的,已经被他放翻在地。 那大汉也不想纠缠,抓起桌上的包袱,抢步便要往酒店外面闯。 只是可惜,原本那雷都头,只是揣手立在一旁,此刻见这黑大汉一身好本事,不敢怠慢,紧忙抽出腰刀,堵住了那汉子的退路。 一个欲走,一个要留。 没说的,两人也不搭话,刀拳并举,斗在了一处。 要说这黑大汉确实好本事,虽没有军器在手,不过一双铁拳也是舞的呼呼生风,寻常三四个人,近不得身。 只是,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更不要说,这些做公的,常年抓差办案,早已配合默契。 再加上,那个雷都头,一把钢刀,使得也是颇有章法。 十五六合后,那黑大汉一个没留神,被雷都头一脚踢在了腰腹上,翻倒在地,被做公的一拥而上,把条索子绑缚结实。 雷都头也不管那挣扎不已的大汉,用钢刀挑开那大汉手中的包袱,当看到包袱皮中,那闪着白光的一抹亮色,雷都头眼中精光大冒。 “素闻郓城县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心地匾窄,枉法贪财,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谁……” 第12章 大宋官吏的基本操作 那‘插翅虎’雷横,正为今天发了笔横财心喜不已,突闻此声,勃然大怒,扭头怒视声音来源之处。 说话之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任充。 其实,早在这个雷都头进来时,任充就已经认出来,这位肯定就是郓城县的步兵都头,‘插翅虎’雷横了。 要说雷横这个人,任充对他的评价,就是八个字:极度贪财,自私自利! 要说贪婪,纵观整部《水浒传》,贪婪成性的人,比比皆是。 不过,这个‘插翅虎’雷横,在这些人中,也可以说是极品的存在了。 关键是这雷横,不管大财小钱,只要是银子,就没有他不要的。 江湖草莽的银子,他要。平民百姓的银子,他要。地方豪强的银子,他要。同僚好友的银子,他也要。 总之一句话,只要你敢给,就没有咱雷都头不收的。 晁盖的银子,雷横收过。宋江的银子,雷横收过。朱仝的银子,雷横收过。梁山上众头领的银子,雷横也收过。 要知道,当初‘及时雨’宋江,被众人劫法场,救出江州,上梁山落草为寇后,这位雷都头,可是敢单枪匹马,追上梁山,去讨好处的。 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其贪婪的本性。 当然,雷横身为都头,再贪财,也不过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做些徇私枉法之事。 这在当今的大宋朝,也不过就是官吏的基本操作,算不得什么。 如今大宋天下,贪官污吏遍地,多他一个雷都头也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最令人不耻的是,雷横这人为人极度自私。 想想,在他打死白秀英后,知县为了给相好的报仇,执意要雷横偿命。 此事被朱仝知晓后,在明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得冒险,在解送雷横去济州路上,私放了雷横。 要说雷横为差多年,岂会不知,自己这一走,朱仝需要承担的后果。 可是,他还不是就这么,痛痛快快的走了。 当然,这件事也可以说的朱仝,性格使然,咎由自取。 不过,再看这位雷都头,上了梁山后,为了自己的前途,做了什么? 在明知道朱仝不愿落草的情况下,还是依了宋江,吴用的毒计,配合李逵杀了小衙内,逼迫救命恩人落草为寇。 就这样的人,也能位列三十六天罡? 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是何人?” 看着眼前这个头戴毡笠,低头吃酒的大汉,雷横将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包袱,甩到地上,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钢刀。 “路人。” 任充依旧低着头,悠闲的喝了口酒。 “路人?……” 雷横一撇嘴,勾起了一抹冷笑,钢刀一挺,刀尖直指任充,厉声喝道。 “奉知县相公钧旨,巡捕各处乡村盗贼。老子看你贼眉鼠眼,不是良善,废话少说,一并拿了,交于相公发落。” 任充闻言,口中的酒,好悬没喷了出来。 为了减少麻烦,这次下山,任充一直戴着宽大的毡笠,又有意的低头避人。 就这样,雷大都头都能看出自己贼眉鼠眼,不似良善,不得不说,雷横的本事虽说马马虎虎,不过,这眼神,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奉劝都头一句,这刀……还是收回去的好。” 任充好整以暇的喝了口酒,摇摇头,颇为玩味的笑道。 想那雷横在郓城县的地盘上,跋扈惯了。 除了县衙中那些老爷相公,哪个见了,不是笑脸相迎,尊一声‘都头’。 曾几何时,如此被人当面喝叱?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恶贼猖狂,叫你知道知道,爷爷的厉害!”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抢步上前,抡刀便砍。 只可惜,雷横的想法虽好,不过这本事确实不济。 想那雷横一身本事,在梁山泊中,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中流水平,对付对付小蟊贼还行,如何能和任充比? 眼看雷横一刀劈来,任充微微闪身,人已离开了桌子。 伸脚轻轻一勾,便挑起了那些村汉掉落的杆棒,杆棒在手,只一棒横扫,那雷横已经方寸大乱。 复一棒‘蛟龙出海’,雷横措手不及,被任充一棒点到腰眼,惨叫一声,撇了刀,扑地倒了。 其他公人还想上前施救,任充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就着这根杆棒,如虎入羊群,三下五除二,酒店中,就只剩下满地的哀嚎声。 “雷都头,怎么样,让你收刀,是为你好吧?” 任充一步抢到雷横身前,棒尖抵在雷横咽喉,呵呵一笑,道。 “配……配军……” 这时,自下而上,雷横看的清楚,见到任充面上那个金印,雷横心中‘咯噔’一下。 刺面配军,再加上此人的武艺…… 雷横不傻,知道这次自己,可能真的弄巧成拙,碰上真的硬茬子了。 别看雷横整日吆五喝六的,左一句‘奉相公钧旨’,右一句‘缉拿盗贼’,这些不过都是,雷都头吃拿卡要的由头罢了。 说说就好! 如果一旦真的碰到,那种穷凶极恶的强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还有……老母……要小人赡养,好汉饶命啊……”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看着抵在自己咽喉的杆棒,雷横冷汗淋漓。 他知道,别看这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杆棒,不过,这根杆棒,却也要看是在谁的手中。 如果这根杆棒在自己手中,也就只是一根杆棒。 不过,如若这根杆棒在自己对面那人手中,那便是长枪利器,至少捅死自己,不存在什么问题。 看着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雷横,任充眉头一挑。 要说这雷横,为人自私贪婪,一无是处。 不过唯有一点,那就是为人至孝。 便是枷打白秀英,也是不忍老母受辱。 “你这厮虽恶事不断,死不足惜!不过,念你总算还有一丝孝心,确有老母在堂,今日,便免你一死。滚回去,仔细思量如此做人,如若下次再犯在某家手中,定斩不饶!” 任充本就无心取雷横狗命,闻言随手将杆棒撇在一旁,抓起桌子上的包裹,转身就走。 第13章 想给阎王爷冲业绩 其实,任充之所以放过雷横,无非两点原因。 第一,自然就如雷横所讲,他家中还有老母需要赡养。 没了雷横,年事已高的雷母,只怕也活不长久。 第二,雷横虽然横行乡里,吃拿卡要,恶事不断,不过,说到底,这些都已经成为大宋官吏的常态了。 世间绝不止,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雷横。 这种事,太多了,任充管不了,也没有能力管。 只怕,今天自己杀了一个雷横,明天郓城县,就会再出一个李横,刘横,换汤不换药。 “敢问好汉,高姓大名?” 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眼看任充要走,雷横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雷横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娘嘞!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狗命,自己这是嫌命长,争着抢着给阎王爷,冲业绩啊。 果然,听到雷横的话,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任充,停下了脚步。 雷横本就面无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惨白了。 说句实话,刚刚他的问话,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雷横有自知之明,知道,无论任充是什么身份,只这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就绝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招惹的。 刚刚之所以多此一问,就是纯粹的好奇,好奇自己这郓城县,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好手。 别看雷横,只是一个小小县城都头,不过,这厮自视甚高。 常与人吹嘘,自己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因此,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在这济州辖内,除了与自己同班的马军都头,‘美髯公’朱仝,再没有什么人物,能入得了雷横的法眼了。 便说这济州辖下,也有几处草寇强人,不过,除了那水泊梁山一伙,五七百人,还有些气候,余者,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不过,就算那梁山泊的几位头领,什么‘白衣秀士’王伦,‘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的,在雷横眼中,也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如若不是借助水泊的天然优势,只靠这几个草包,也配成事? 对于济州管辖下的草寇强人,雷横心中满是不屑。 所以,对于任充这个,一棒点翻自己的‘强人’,雷横不免有些好奇,眼见任充要走,才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怎么,雷都头还想找回场子?” 任充撇嘴一笑。 “不……不是……” 雷横要哭了。 其他差役则已经哭了,纷纷哀怨的望向雷横。 平日里,雷都头挺精明的一个人,今日这是怎地了,怎么突然犯了糊涂? 如今,只望这位强人大爷,只找雷横麻烦,切莫牵连自己才好。 差役们一个个,趴在地上,装起了死狗,生怕这个时候,被任充这个凶人,注意到自己。 “也罢,既然你要死个清楚,我便告诉你……” 任充看着雷横,呵呵一笑。 雷横冷汗直流。 那个……我现在不想听了,是不是有点晚了? “某家姓林,名冲,如今在青州二龙山落草,雷都头若是想要报仇,莫要找错了方向。” “林……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雷横的眼,一瞬间睁的溜圆。 身为郓城县都头,雷横多少也可以算是半个江湖人。 江湖上的那些消息,岂会不清楚? 林冲这个名字,他自然也是听闻过的。 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 想到这个,雷横激灵灵出了一身白毛汗的同时,那个被任充,戳得青肿的腰子,一下子仿佛都没那么疼了。 不说雷横,就是那个刚刚挣脱索子,正弯腰捡包裹的黑面大汉,听了任充的话,也不禁一愣,拾起包裹再转头望时,任充已经抬腿出了酒店。 那大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痛的面色发白,冷汗淋漓的雷横,最后皱了皱眉头,一抹头,向任充离开的方向追去。 因为出了酒店这档子事,任充也懒得再去郓城县中,出了酒店,转头寻了一条小路,直奔山林中行去。 至于刚刚报出姓名,也是经过任充深思熟虑过的。 毕竟,现在任充既然决定在二龙山扯旗,就要想办法为自己造势。 你道大名鼎鼎的‘及时雨’宋江,不过郓城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便是家有薄财,又如何能与家财万贯的柴进比? 可是江湖上,‘及时雨’的名头,就是稳稳压了‘小旋风’一头。 花小钱办大事,甚至不花钱,还把名声挣了,这就是宋江的高明之处。 身处信息时代的任充,比谁都清楚舆论的重要性。 自己的二龙山想要发展,仅凭自己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头,还远远不够。 至少要也让‘豹子头’,‘二龙山’的名头,更再响亮一些。 至于雷横的报复嘛…… 任充权当一笑。 他知道雷横是个聪明人,莫说雷横还没有那个胆量,就是雷横真的有心报仇,只怕听了自己的名字,也应该绝了报复之心。 “恩公,恩公请留步……” 就在任充闷头赶路时,酒店中那个黑脸大汉,终于赶了上来,在任充身后,高声叫道。 任充闻言皱了皱眉,停下了脚步。 “林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那汉三两步抢到任充面前,纳头便拜。 黑脸大汉突然的举动,倒把任充吓了一跳。 说实话,今天任充之所以出手教训雷横,就是看不惯雷横的跋扈,其实和这个大汉,关系倒是不大。 “快快请起,小可当不起汝大礼……” 任充上前,将那个汉子搀扶起来,摇摇头,笑道。 “今日那都头只为你包中钱财,倒也不至于要你的性命。今后行路,切记财莫留白。” “恩公不知……” 听到任充的话,那汉却是摇了摇头。 “林恩公不知,小人本就是惧罪之身,如若真的被这厮们,解到县里,只怕……” “惧罪……?” 听到这汉的话,任充皱了皱眉头。 “恩公容禀:小人……” 第14章 山士奇 “小人山士奇,本是沁州人氏,只因在家乡杀了人,不得已,逃门外在,于江湖上四处游荡。” “山士奇……!” 听了山士奇的话,这次轮到任充一愣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次路见不平,竟然就让自己碰到了山士奇。 怪不得在酒店时,自己就见这大汉,一根杆棒用的好。 要说这山士奇并非普通人, 他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枪棒。 因杀人惧罪,遂投田虎部下,拒敌有功,伪授兵马都监之职。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 曾与自己的前身,相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武艺虽非顶流,却也能入一流之列。 “恩公……听闻过小人名号?” 见任充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山士奇不禁有些疑惑。 要知道,山士奇并非江湖中人,这些日子,一直逃门外外,又不曾用真名示人。 要说这样,自己的名字还能被人知道,山士奇都感觉不可思议。 不过,看任充的样子,听完自己的名字后,神色震惊中又带有一丝惊喜,这就不得不叫,山士奇感到惊奇了。 “这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也有些无语了。 他总不能说,我是在以后,你做了田虎的兵马都监,才认识你的吧? 不过,这样的问题,却也难不住任充。 任充微微一笑。 “不瞒兄弟,林某在东京禁军时,曾有个沁州禁军的朋友,在他口中,小可曾听闻兄弟的大名。素闻兄弟,膂力过人,善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个……,当不得恩公谬赞。……”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面色涨红的摆了摆手。 不过,话虽如此,只是,见任充都听过自己的名字,山士奇心中,还是忍不住心有荣焉。 毕竟,眼前之人可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能当他一句‘万夫不当之勇’,山士奇还是很受用的。 “……在恩公面前,小人怎当得起一个‘勇’字?小人行走江湖时,时常听闻恩公威名,今日得见真颜,大幸,小人愿拜恩公为师。” 山士奇说着,再次拜倒在了任充面前。 说句不客气的话,以前,山士奇也觉得,自己武艺还算娴熟,不过,今日见了一回任充使棒,却把山士奇心底的那点傲气,打击了个粉粉碎。 不愧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山士奇知道,在任充面前,自己那点手段,根本上不得台面。 这山士奇也是个武痴,既然见识过了任充的本事,便有了拜师的心思。 任充大喜。 要说自己的二龙山,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一穷二白。 像山士奇这样的猛将,任充自然不会放过。 “哈哈,贤弟快快请起。……” 任充扶起山士奇,哈哈一笑。 “兄弟不嫌小寨简陋,愿意上山聚义,小可扫榻相迎。甚的拜师,上了山,你我便是意气相投的兄弟。” “如此……,小弟愿上二龙山,为哥哥帐前一小卒。” 山士奇也是识趣,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跟在任充身边,什么徒弟,兄弟的,名分他倒不在乎。 “不过,如今小可因有私事,还要赶往京师,不若兄弟,先自行回山……” 见山士奇答应了下来,任充心喜的同时,又不免有些踌躇。 毕竟,现在自己的老婆,还危在旦夕,自己可没有时间,再陪着山士奇回山了。 听到任充想打发自己回山,山士奇自然不愿意。 “哥哥莫说了。想哥哥身份,在东京多有不便,不若叫兄弟陪着哥哥走一遭,于东京城内,也方便些。” “……也是。” 任充想了想,点了点头。 山士奇说的不错,这东京开封不比其他地方,自己在东京确实多有不便。 山士奇和曹正不同,曹正是因为,现在山寨离不得人,曹正实在是走不开。 而山士奇不一样,如今山寨不过五六百喽啰,便是山士奇回了二龙山,也做不出什么大动静。 倒不如随自己去往东京,说不得,还真能帮自己解决不少问题。 ~~~~~~~ “哥哥,我明了了,此招当以腰腹之力,带动手臂之力……” 山林中,一条僻静小路上,山士奇一边走路,一边慢慢的扭动着身子,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突然山士奇眼前一亮,对着一旁的任充,满是欢喜的叫道。 任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有道是,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 似山士奇这种,武艺本就已经入门的人,自己只要稍稍点拨,便可明白其中的关键。 “兄弟,悟性高,这招……” 就在任充要与山士奇详细讲解,如何发力时,树林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铜锣响动。 任充和山士奇对视一眼。 这两人也都是惯走江湖的好汉了,只听这声铜锣响,便知是有强人在此剪径。 当然,此时锣声稍远,剪径强人应该在山林那边。 “兄弟可知这是何处?” 任充皱了皱眉,转头问道。 山士奇望了望前面的大山,摇了摇头。 “不知,不过这里应该还是济州。” “去看看……” 任充叹了口气。 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本身就是盗贼的任充,暂时还没有能力的改变这一切。 不过,今日既然被自己碰到强人剪径,能少造些杀孽,还是少些杀孽的好。 山士奇也是艺高人胆大,闻言不仅没有一丝迟疑,反而眼冒精光的点了点头,脚下加劲,和任充直奔树林外行去。 此刻,树林外,一个身高二米,紫面钢须的壮汉,横着手中的朴刀,看了看好似兔子,正不要命的往山坡下跑去的人影,咧着大嘴,挠了挠脑袋。 “这……直娘贼的,老子有这么可怕吗?” 要说这大汉,也是惯做强人的,剪径这套流程,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过,像今天这样,自己只是露个面,连叫都没叫呢,那人就撇下担子,转身就跑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一下,把自己这剪径强人,都他娘的吓了一跳。 奶奶的! 如若,以后如若被劫之人,都如此人这般干脆,自己岂不是发达了? “什么人?” 就在这大汉看着一担子财帛,愣愣发呆时,手下喽啰的喝喊,惊得他回过了神。 紧忙转头望去,只见自己身后的树林,闯出两个条汉。 第15章 梁山泊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几乎是一瞬间,山士奇和那大汉,同时叫了出来。 喊完后,两人又是俱是一愣。 “好胆!爷爷是这梁山泊的大王,识相的,留下买路的钱财,爷爷心善,放尔一条活路,如若不然,你可知道,爷爷手中朴刀的厉害!” 好在那剪径大汉,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一愣过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业,手中朴刀一摆,厉声喝道。 “梁山泊……?” 听了这大汉的话,任充嘴角抽了抽。 姥姥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山林中,绕来绕去,竟然跑到了梁山泊的地盘上了。 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大汉,好高的身长,看来这位不是‘摸着天’杜迁,就是‘云里金刚’宋万了。 没有办法,梁山泊这两位寨主,都是主打一个‘高’字,在不知道谁是谁的情况下,任充还真有些分不清楚。 “什么?山大王……?你这撮鸟,剪径竟然剪到了爷爷身上!找死!……” 山士奇可没有任充这样的心思,听了这大汉的话,勃然大怒。 虽然说现在山士奇,也已经和这大汉一样,从一名畏罪潜逃者,变成了一名光荣的草寇山匪了。 无奈,山士奇只有‘大王’身份,还在实习期,只有身份,却还没有正式上岗。 在做山大王这条光明大路上,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新兵蛋子。 剪径劫道这套业务,更是还未入门。 此刻听了这大汉的话,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的山士奇,顿时怒火中烧,一摆手中杆棒,跳将过去,一招力劈华山,直往大汉脑袋砸来。 “啊!……” 此时,那大汉心中正在得意。 这天寒地冻的,本该人烟稀少的小路上,竟然让自己碰到了两波独行之人,这却不是泼天富贵么? 却不想,眼前那黑面大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给买路钱不说,竟然举棒就打。 大惊失色下,大汉慌忙一闪身,总算堪堪避过了山士奇的一棒。 不过,山士奇却来了兴致。 这一路上,山士奇不断和任充讨教棍棒,此时好不容易,有了个实践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 手中一条杆棒,舞动起来,上下翻飞,虎虎生威。 只不过,如此一来,那剪径大汉可就惨了。 自己本来就不是对手,如今对手又撒上欢了。 只三五合,那大汉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山士奇逼的,手忙脚乱,不得已撒了朴刀,转身就跑。 见自家大王跑了,手下那十几个喽啰,更是‘哄’的一声,化作鸟兽散。 “想跑……” 山士奇一身力气,只用了不足一分,自然不愿意,这到手的靶子,就这么跑了。 见大汉跑,山士奇大喝一声,抬腿就追。 “兄弟,莫……” 任充才出声,只可惜,山士奇已经追着那大汉,转过了山坡后。 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挑起那无人要的担子,也向山坡下行去。 才下山坡,任充就听到坡下树林中,两声怒喝传来。 害怕山士奇冒失吃亏,任充也无暇管那担子了,撇下担子,挺身进了树林。 此刻,树林中,山士奇正与大条大汉缠斗。 不同于那个身长体壮,却外强中干的山大王,此时与山士奇争斗这条大汉,手中一把朴刀,神出鬼没,也有十分本事。 直挡住山士奇,就是一通好杀。 任充赶进林中一看时,只见那与山士奇厮杀的大汉,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托红缨;穿一领白缎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 尤其是那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尤为醒目。 “‘青面兽’杨志……” 这汉子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了。 任充虽然不认识,不过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都没上梁山了,这倒霉蛋杨志,还是没有躲过,和梁山泊的这番纠缠。 不过,现在梁山泊的人不在,杨志怎么和山士奇对上了? 无暇思考过多,眼看杨志和山士奇已经打出了真火,唯恐二人有伤,任充跳入圈内,摆花枪,将二人分开。 “好泼贼!还有帮手!” 杨志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中草寇,竟然如此难缠。 此刻见了任充,更是认定,任充定是山士奇的帮手,大喝一声,挺朴刀向前,就准备来个先下手为强。 “杨制使,稍歇……” 见杨志误会,任充急忙摆了摆手。 “你……识得洒家?……” 听得任充一语道破自己身份,杨志收住朴刀,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是何人?” “小可林冲。” 任充单手提住花枪,抱了抱拳。 “林冲?……林教头……” 这杨志曾做殿司制使官,而林冲为八十万禁军教头,两人虽未有过接触,不过好歹也算同殿为官,彼此的名字,还是听闻过得。 听到任充自报家门,杨志‘哎啊’一声,丢下朴刀,拱手还礼。 “不知是林教头当面,杨志有理了。只是不知,教头何故,与这贼在一起?” 杨志说着,瞥了一眼横着杆棒,忿忿不平的山士奇。 “哪个是贼?我看你这厮才……” 听到杨志说自己是贼,山士奇不干了。横住杆棒,大声厉喝。 只不过,说着说着,山士奇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娘嘞! 现在自己已经答应任充,上二龙山落草为寇了,如此一来,杨志好像说的还真没错,自己真是个‘贼’了。 看着山士奇一脸纠结样子,任充微微一笑,不愿在这事上多做纠缠,开口问道。 “兄弟,你因何与杨制使厮并?” “小弟也不知啊!都是这厮,冲出来,不问青红皂白,便举刀同我厮打,倒让那贼汉跑了……” 听到任充的问话,山士奇满脸怒色的瞪向了杨志。 不过,任充也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第16章 官匪不两立 原来,山士奇追着那不知是杜迁还是宋万的大汉,转下山坡时,那大汉虽然本事不济,不过仗着长的人高马大,又对地形熟悉,一头钻进树林不见了。 山士奇自然不愿意如此放弃,想也没想的,也跟进了树林。 只不过,不想才进树林,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杨志拦住,不分青红皂白的,好一通厮杀。 “这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杨志也意识到,这其中好像有些误会了,面色微红的拱了拱手,道。 “原来是杨志误会了。实不相瞒两位,只因道君陛下修盖万岁山,差我等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 “不想,洒家时乖运蹇,押着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却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赴任,只得暂逃去他处避难。 “如今陛下开恩,赦了俺们罪犯,洒家今来收的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理会本身的勾当,打从这里经过,雇倩庄家挑那担儿,不想被贼人夺了。” “洒家也是一时心急,赶到此处,正撞上壮士,以为壮士便是那贼人,故……,壮士勿恼,杨志莽撞了。” 杨志说着,又对着山士奇,躬身一礼。 那山士奇也是个直爽汉子,知是误会,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既是误会,不提也罢。倒是这位大哥,端的好手段,一把朴刀使得好,小弟险些着了道。” 山士奇这话说的不错,直到现在空暇下来,山士奇才感觉一股后怕,直冲脑门。 刚刚与那贼大汉一番争斗,才升起的一丝自傲,如今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山士奇知道,如果不是这一日,自己跟在任充身边,知晓了许多棍棒的细节变化,只怕与这位杨制使对放,自己早就败了。 “哈哈,兄弟,我与你介绍……” 任充见状,哈哈一笑,指了指杨志道。 “这位,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人称‘青面兽’杨志,少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 “原来是将门之后,怪不得,怪不得。小弟山士奇,见过杨制使。” 听到杨志乃是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山士奇紧忙抱拳行礼。 “不敢,不敢……” 杨志还礼,不过面上,还是一副与有荣嫣模样。 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这个将门身份,杨志还是非常在意的。 “不知林教头,怎地到了此地?” 与山士奇见过礼后,杨志转身望向任充,一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任充一笑,将自己的遭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直听得杨志,默然无语。 “高俅这恶贼,如果被我碰到,定当一棍送他归西!……” 虽然这早已不是山士奇第一次,听闻林冲的遭遇了,不过当听到高俅陷害林冲时,还是忍不住,一通的咬牙切齿。 “对了,哥哥,既然杨制使也是去往东京,不如我等同路,一路上也不寂寞。” 气哄哄的发了通狠的山士奇,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着任充叫道。 “那个……”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还未开口,杨志却是面色一变。 “重蒙山壮士看重,不过杨志于路上,还有些私事,不敢耽搁两位行程。” “这有甚……” 山士奇丝毫没有听出杨志的推脱,还以为杨志是真的怕耽搁自己两人的行程,闻言哈哈一笑,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任充抬手止住了。 山士奇不懂杨志的心思,任充如何不知? 这位名门之后,此时虽受了挫折,不过,还远没有到丧气的时候。 此时的杨志,一门心思还在官场上,费心费力的指望着,凭借一身本事,在边庭上一枪一刀,搏个封妻荫子,重现祖上荣光。 自然不愿意与自己这些反贼,牵扯过深。 既知杨志心思,任充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了,当即抱了抱拳,道。 “既如此,我二人就此与制使别过了。制使那担财物,已被小可取回,就在林外。制使保重!” “……保重!” 任充的淡然,不禁使得杨志心下发虚,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抱了抱拳,抹头出了树林。 ~~~~~~~ 兴仁府,因为毗邻开封,地处内境,虽然如今天下动荡,不过,兴仁府却好似没有受到一丝波及,依旧繁华如常。 兴仁府,紫石大街上,两旁高楼林立,路上行人川流不息,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一路行来,任充不时打量着,街道两侧的商铺建筑,不住的暗自点头。 宋朝不愧是中国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空前繁荣的时代。 现在虽已是北宋末年,社会动荡,大宋朝政,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内有昏君当政,贪官污吏横行,致使民不聊生,盗贼四起。 外有外族虎视,时常领兵侵扰,边境不宁。 不过,这兴仁府却繁华依旧,道路两旁的雕梁画栋,无时无刻,不再彰显着,大宋本该的荣盛。 “哥哥……,杨制使为何不肯与我等同行?” 就在任充心中暗自感叹之时,身边的山士奇,突然闷闷开口道。 任充闻言,无奈一笑。 这几日下来,山士奇一直不曾开口询问,任充还以为,是这汉自己想通了,却不想,直到现在,这憨汉还在纠结此事。 “兄弟,你可知道,这次杨志赶往京师,所为何事?” 任充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点了点头。 “不就是去四处活动,好寻个官复原职的勾当。” “是啊……” 任充一笑。 “而,你我呢……?” “这……”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明了了。 他到底不是痴汉,只是那层单薄的窗户纸,一直不曾被人点破。 如今听了任充的话,这汉也总算明白了过来。 是啊! 那杨志一门心思的求官,而自己两人,则是不折不扣的‘匪’。 自古官匪不两立,也怪不得杨志不愿与自己同行了。 “哼!那杨志,虽然武艺不错,不过为人……,有甚就说,何必闪烁其词,一点也不爽利!” 听了山士奇的话,任充摇头一笑。 “他与你我不同,兄弟也莫怪他。今后……” 今后如何?任充没有说。 就在这时,大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闪开!……快闪开!……” 第17章 扈家兄妹 任充,山士奇两人举目望去,只见大道上,一骑快马,横冲直撞,道路两旁行人,纷纷躲避。 马上一名女子,正值妙龄,玉雪肌肤,芙蓉模样,玉手芊芊,眼溜秋波,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当真一朵天然美貌海棠花。 只不过,此时那女子,却没有半点娇容,满脸惊恐,双手死死抱住战马的脖子。 “不好,是惊马!” 任充禁军教头出身,于战马最是熟悉,见此情形,顿时明白,定是这匹烈马受了惊吓,不受人力控制了。 急忙一拉山士奇,躲到了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惊马已经到了任充身前。 恰好任充身后,是个挑着担子的老人,也是因为拥挤,老人一个躲闪不及,被绊倒在地,肩上的担子撒落在地,打碎了一地的碗碟。 “快!……闪开!……” 马上的女子,见有人倒在自己马前,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扳住马的脖子,想把疯马停住。 只可惜,此时那匹马受了惊吓,岂是一个女子,说停就能停下的。 那女子不使劲还好,一用力,惊马吃痛,“嘶聿聿”一声长鸣,竟然前蹄高高扬起,直奔倒地的老人踩去。 “畜生!不要……” 马上女子花容失色。 不过,她也说了,座下战马是个畜生,畜生自然听不懂人话。 惊马没有丝毫犹豫,一声嘶鸣,碗口大小的蹄子,直奔老人蹬去。 眼见悲剧就要发生在自己眼前,街道上众人纷纷闭眼,不忍再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边一个身影闪现,跨步到了老人身边,一手抓住老人的同时,另一只手中,花枪一抖,枪尖划过一道寒芒,直刺向惊马脖颈。 “嘭”的一声响,惊马的前蹄落地,坚硬的石板路上,被硬生生踩出两个深坑。 随后,惊马一声哀鸣,轰然倒地。 马上那女子,来不及反应,也随惊马一同落地,摔了个灰头土脸。 “妹子……” 直到这时,大道上,一个白面短须,一身富贵的汉子,才一脸急色的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随从。 “妹子,没事吧?” 那白面汉子,见女子倒地,急忙抢上前去,扶起女子。 那马上女子也是有些本事在身,虽受马匹牵连,不过并无大碍,只是花容失色的摇了摇头。 见妹子无恙,那大汉才长出了口气,扭回身,对着任充深施一礼。 “舍妹顽略,险些闯出大祸,多亏足下出手,小可拜谢了。” 听了这汉子的话,阴沉着脸的任充,面色才好看了一些。 说实话,如若刚刚不是看在马上之人是个女子,只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不单只是惊马了。 闹市之上,纵马横冲,简直与杀人无异。 不过,此刻见这汉子的模样,此事应不是女子有意为之。 “员外,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为好。” 看着慢慢围拢过来的人群,任充摇摇头,道。 “这个……” 那白面汉子,见到四下里聚拢过来的行人,不少还是脸鼻带伤,也是无奈一笑。 想想也是,刚刚烈马受惊,冲进人群,慌乱之下,损坏了多少财物不说,就是行人躲闪之际,也难免有个磕碰。 不过,这都不是事! 自古都是,有钱好办事! 这兄妹两人,衣着华丽,又有家仆跟随,想来也是殷实之家。 那白面男子,大手一挥。 “加倍赔偿!” 此事算是得以圆满解决。 甚至有些没有受伤的行人,还在暗暗恼恨,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摔个狗吃屎呢? 哪怕是擦伤鼻子,磕掉牙齿,也能捞到一笔不小的赔偿,不是吗? 见事情解决了,任充也无意在此多留,转身便要离去。 不过,却被那白面汉子死活拉住。 吩咐一声手下庄客,收拾街道上的马尸,那汉子兄妹,拖着任充,山士奇,进了道旁的一间酒店。 “三娘,还不过来,与恩公见礼。” 拣了个清静的阁子,待店家退出后,那个一直笑脸迎人的白脸汉子,这才沉下脸来,望着那美貌女子,沉声喝道。 这时,那女子也明显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听到兄长的话,紧忙上前一步,对着任充盈盈一拜。 “三娘拜谢恩公援手之恩。” 好一个落落大方。 这兄妹二人如此大礼,反倒把任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 “举手之劳,当不起贤兄妹如此礼重。” “于恩公是举手之劳,不过于我兄妹来说,却是天大恩情。……” 听了任充的话,那白脸汉子摇了摇头,正色道。 “不瞒恩公,我这妹子,自幼顽略,不喜女红针线,偏偏喜好舞枪弄棒,小人母亲早逝,父亲宠爱于她,拗她不过,便请来不少知名武师,悉心教导,真叫她习得了一身本事。” 说到这里,那汉子叹了口气。 “哎!好好一个女子,成日里舞刀弄枪,又加之,人家见她一介女流,不好与她计较,便让她真的闯出了些许名声,性子变得愈发张扬。” “这次小人兄妹赶来兴仁,做些买卖,于市场上见到这匹烈马,小妹性起,执意驯服,却不想,险些酿成大祸。”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忽地眉头一动,开口道。 “敢问足下可是‘飞天虎’扈成?” “不错!正是小人。恩公怎识得小人?” 扈成也是一愣,一脸疑惑的望着任充。 任充微微一笑。 他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水浒传中的扈家兄妹,没想到,还真是巧了。 如果眼前这汉,是‘飞天虎’扈成,那么这个女子,不用问了,定是梁山泊第一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了。 任充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兴仁府,碰到了扈家兄妹。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见任充认识自己兄妹,扈成紧忙抱拳拱手道。 “小可任充,这位是我兄弟山士奇。” 这扈家兄妹不同于山士奇,杨志,他们扈家,虽也做些私商买卖,不过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江湖人,为了保险起见,任充还是没有搬出,自己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 “任充?……山士奇?……” 第18章 好铁 果然,听到任充的名字,扈成,扈三娘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要说这扈家兄妹两人,走南闯北多年,于江湖上,也多有些见识。 只是,这两个名字,耳生的很,兄妹两个都没有听说过。 当然没有听说过了。 任充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山士奇更是沁州人氏,流落此处,东躲西藏的,也没有显名的机会。 不过,扈成是个买卖人,最是圆滑,虽然从未听过任充,山士奇两人的名字,不过,还是一脸惊喜的,抱了抱拳。 “久仰,久仰……” 任充淡淡一笑,自然不会把扈成这种江湖把戏,当作真。 要说起扈家庄这两兄妹来,可以说是,整个宋江梁山泊集团的牺牲品。 宋江攻打祝家庄时,因为独龙冈上三庄同结生死之交,又因扈三娘与祝家庄老三祝彪,有婚约在身,扈家庄自然是义无反顾的出兵,去助祝家庄了。 无奈,梁山泊势大,扈三娘不敌林冲,被‘豹子头’生擒活捉。 这一下,耐人寻味的地方就来了。 按理说,扈三娘出兵,全是为助祝家庄而来。 于情于理,助拳之人被擒,主家也要有所表示才对。 毕竟,那个时候,祝家庄又不是没有梁山泊的俘虏。 可是你看扈三娘被擒,祝家庄的反应…… 可以说是毫无反应,就是她那未婚夫,脾气最是暴虐的祝彪,也是一个屁不曾放。 好在,这‘飞天虎’扈成还算有些眼光,当机立断,主动投诚,倒向了梁山泊。 可是,祝家庄被破,当扈成欢天喜地,解着祝彪来领赏时,偏偏赶上了杀人恶魔‘黑旋风’李逵。 那李逵杀得手顺,一斧砍翻祝彪头来,又打跑了扈成。 更是直接抢入扈家庄里,把扈太公一门老幼,尽数杀了,不留一个。 这种抢功,杀盟友,不遵将令的行为,放在那里,只怕都跑不脱一个‘死’字。 可是,你看人家李逵,还敢美滋滋的,拉着扈家庄的财赋,提着扈太公的头颅,到宋江面前献功。 宋江更是可笑,为了维护自己的铁杆迷弟,竟然扯出了一个功过相抵的理由。 打祝家庄时,不见李逵这厮出什么力,祝家庄打破时,这黑厮倒是来了劲儿。 一斧子砍死了惊慌失措的祝龙,勉强还算有些功劳。 可那祝彪,明明是人家扈成命令庄客捉住的,被绑成了个粽子,被你‘黑旋风’砍翻头来,这他娘的,算狗屁功劳啊? 就这点功劳,宋江也好意思,拿来去抵扈家庄一门老幼性命。 更可气的是,也不知是,宋江那点小心思,被李逵这莽汉当场点破,为了避免尴尬,还是自从阎婆昔后,宋江对女人真的没了兴趣。 ‘孝义黑三郎’竟然大手一挥,直接把‘一丈青’许给了‘矮脚虎’王英。 想来王英那厮,模样也就比水浒着名人物武大郎,强上那么半筹。 不过,人家武大郎虽然被叫作‘三寸丁谷树皮’,可是人家人品没得说,怎么说也是个踏实肯干的汉子。 而王英那厮呢? 贪财好色,梁山泊中属第一。 尤其是对女人的需求,这厮完全可以堪称‘人形小泰迪’。 就这么个货色,配得上相貌武艺,样样出众的扈三娘? 最可怜的还要属‘一丈青’,满门被杀,自己又被仇人,莫名其妙的许给了,一无是处的好色之徒。 今后日子里,还要与一窝仇敌,称兄道弟。 也不知这慧心女子,多少个深夜,泪水打湿衣被。 “嗯……?” 身为女子,扈三娘本就蕙质兰心,可能本能的感觉到了任充,目光中的异样,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刚刚救了自己的人。 恰巧这个时候,店小二挑帘进了阁子,手脚麻利的,铺下菜蔬,果品,鱼肉,按酒之类。 酒!永远是拉近彼此关系的好媒介。 酒过三巡后,阁子里的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 “我观两位,都是武艺娴熟之辈。” 扈成放下筷箸,看着任充,山士奇一笑。 听了兄长的话,一直低头不语的扈三娘,轻轻抬头,望了任充一眼。 扈三娘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精明能干,不过,却并不以武艺见长。 那个黑脸大汉山士奇,扈三娘不知道。不过,这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任充,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够一枪毙命,失了控的惊马,无论是眼力,手段,时机,以及对力道的把控,缺一不可。 至少扈三娘自认为,自己绝没有这个能力。 “当不得武艺娴熟,我兄弟二人,倒有些粗浅把式傍身。” 任充和山士奇对视一眼,摇头笑道。 “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哈哈一笑。 他虽不以武艺见长,不过眼力还是有的。 任充,山士奇两人,孔武有力,英武不凡,自不会是任充所说的粗浅把式。 “实不相瞒,小可这次出来,得了数十斤上好的浑铁。恩公援手之恩,小可无以为报,不若两位就在这兴仁府,稍候两日,我寻个锻打名家,把这数十斤好铁,打造两柄兵器,送与两位。” “这个……”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山士奇两人,不禁面色一喜。 如果扈成只说赠送一些财物,任充二人还会推诿一番。 不过……这兵器嘛? 两人自然心动。 尤其是现在已经到了兴仁府,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开封府了。 任充两人还不知道,东京城中,有怎么一场恶仗要打? 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实在太重要了。 “如此……我兄弟两人,愧领了。” 一念至此,任充也没有多加推辞,只是对着扈成,拱手致谢。 见任充痛快的答应了,扈成简直比任充二人还高兴,哈哈大笑,道。 “哈哈,恩公言重了。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些好铁跟在两位身边,总比落在我等俗人手中,明珠蒙尘的好!哈哈……” 第19章 高衙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贤兄妹请回吧。” 兴仁府外,岔路口,任充勒住座下战马,对着跟在身边的扈成,扈三娘,抱了抱拳,道。 扈成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妹子。 是不能再送了! 这里已经送出兴仁府,二十余里了,再送下去,就要送到开封府了。 听闻任充的话,一直乘在马上,低着头,不发一语的扈三娘,猛地俏脸一变,咬了咬牙,抬头,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望向任充。 抬手一拜。 “兄长……保重!” 说罢,也不理会其他人,拨转马头,双腿用力一点,座下骏马一声嘶鸣,四蹄并用,直奔兴仁府奔去。 不过,扈三娘对于任充的称呼,已经从‘恩公’悄然变成了‘兄长’。 “哎!……” 见扈三娘的样子,扈成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中,暗怪自己多事。 你说自己没事,干什么非要,上赶子给人家打造兵器啊? 这下好了,任充两人,为了等兵器打造完成,直在兴仁府等了五日。 这五日,也是扈成见过自家妹子,最开心的五日。 要说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任充是位高手不假,甚至可以说,是自己平生,未见过的强者。 可是,坏也就坏在了这一点上。 自己的妹子,最好枪棒刀剑。 这几日,一直缠着任充,讨教枪棒武艺,其中的细微变化,作为过来人,扈成怎会看不出来? 当然对于任充的人品武艺,扈成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其他,扈家本就是惯做私商,也非什么良善之家,扈成却不甚在意。 只是…… 人家任充,已经娶了妻室,而且夫妻和睦恩爱。 这就难办了! 谁也不会同意,自己疼爱的妹妹,嫁与人做小。 况且,人家任充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而独龙冈上,三庄势力最强,需要扈家庄仰人鼻息的祝家庄,三公子祝彪,最近又一直,对三娘纠缠不清,…………。 一桩桩,一件件,直搞得扈成一个头两个大。 勉强一笑,扈成对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任充,山士奇,拱了拱手,道。 “两位仁兄保重!” 任充抱拳还礼,忍不住心中暗叹一声。 他也不是傻子,扈三娘对他的那点情愫,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 哎!不说也罢! 任充勒马,投东而去。 见任充走了,山士奇也咧嘴一笑,也似任充模样,在马上,对着扈成抱了抱拳,调转马头,紧随其后。 这山士奇也是沁州富家子弟,于男女之事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就扈三娘对任充那点意思,山士奇一样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这男女之事,就是当事人都未必说的清楚,更何况自己一个外人。 任充如何想的,山士奇不知道。 不过,他却知道,这次兴仁府自己不亏,一条四十斤重的浑铁棍,座下一匹上等好马,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 东京! 作为大宋的都城,不仅是大宋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也应该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广,人口最多,文化最盛,医疗最好,经济最发达,设施最成熟的城市。 而樊楼作为开封府七十二家正店之首,更是极尽奢华。 《东京梦华录》中,曾有对樊楼规模的描写:“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如今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的樊楼,已是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了。 随着酒保的一声声高迎,属于它的繁华,正式到来。 “衙内来了……” 在酒保的一通点头哈腰下,身着锦袍的高衙内,一步三摇的,在几个伴当的簇拥下,晃进了樊楼。 寻了个阁子坐下,不一会儿,酒食肴馔,摆了上来。 打发走了酒保,自有那伶俐的伴当,起身给衙内倒了一杯酒。 “嘶……” 见酒满了,高衙内抬手举杯,却忍不住面上一抽,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的! 这些时日,也不知是怎地了? 自己时乖运蹇,诸事不顺。 乘马马惊,坐车车翻,就这么说吧,平地走路,都保不齐,什么时候摔个狗吃屎。 就如今日,自己兴致来了,领着一帮闲汉,去城外打雀消遣。 谁能想到,那射出去的弹子,还能折返回来,不偏不倚,正落到高衙内的手背上,高衙内的手背,顿时青肿一片。 此时举杯,牵动伤势,高衙内面露怒色。 这些闲汉中,有个唤作‘泥里虫’孙五的,为人机灵,是‘干鸟头’富安死后,高衙内身边最体己之人。 此刻见衙内面色不悦,紧忙开口道。 “衙内近来略有不顺,小人这里有一计可破。” “哦!如何破?” 果然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也无暇气闷了,扭头问道。 “冲喜……” 孙五一笑。 “冲喜?……妙!大妙啊!哈哈……”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眼珠一转,立马笑逐颜开,抬手一拍桌子。 却忘记了手伤,又是一通呲牙咧嘴。 不过,孙五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这些时日,张教头的横阻竖拦,推三阻四,也是把高衙内,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消耗干净了。 为了得到林娘子,高衙内准备鱼死网破了。 “冲喜好啊!如此,明日你们同我,再去张老头家,如若那个老咬虫,再百般推诿,哼!……” 高衙内说着,一张胖脸上,满是狰狞。 冷哼一声,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意思这些帮闲的,自然明白,立马有人凑趣道。 “没错!那老张头,好生不识好歹。衙内一表人才,能看中他家女娘,是张家百年修来的德行,再敢不识好歹,当给那老头子一点教训了。” “对!衙内就是心善,如若是我,甚的老张头,随手打发了。那小娘子,还不是乖乖从了。” “好!明日我等与衙内同去,这次,定要给张老头厉害瞧瞧!” “是……” ………… 这些闲汉,本就指着高衙内吃饭,见衙内开口了,顿时便是一片附和之声。 阁子内,众人说的热闹,谁也没有发现,二楼酒阁外的窗口处,一个黑影,一闪而没。 第20章 大祸就在眼前 樊楼楼顶上,一个黑影如同狸猫一般,闪展腾挪间,身子轻巧灵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几个起落,人影尽失,时迁一个跟头,跃下高楼,轻飘飘的跳到了,樊楼后面的一条,寂静小巷中。 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樊楼,时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能再等了…… 今晚,时迁跟在高衙内身后,原本是想,再寻个机会,制造些意外,给高衙内添一添堵。 却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高衙内的计划。 时迁知道,林娘子之事,再脱不得了。 可是,如今任充未到,只靠自己一人,只怕,难以取张教头一家出城啊。 其实,早在时迁赶来京师时,任充曾吩咐过,遇事不决,可去酸枣门外岳庙间壁,大相国寺的菜园,找个唤作‘花和尚’鲁智深的长老商议。 只可惜,待时迁赶到东京,去到那大相国寺的菜园时,才发现,那里早已化作一片焦土了。 与菜园四周的乡邻一番打听,时迁才知道,原来,那鲁智深最是义气,害怕高俅那厮害林冲性命,一路护送林冲去往沧州。 果在野猪林中,救下了林冲一条性命。 却被那两个防送的公人,回来告发,高俅因此记恨鲁智深,吩咐寺中长老,不许他挂搭,又差人来捉他。 却不知,如何被鲁智深提前得了消息,一把火烧了菜园廨宇,自己不知逃去了哪里。 其实,这倒也不怪任充疏忽。 《水浒传》中,虽然提到了,因为林冲一时嘴快,连累了鲁智深逃走江湖。 不过却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线,导致任充也不知道,那时的鲁智深,到底还在不在大相国寺? 不过,这一切,时迁却无从知晓。 如今事态紧急,任充尚未赶到,鲁智深又不知去处,时迁只得先行决定,赶往殿帅府前,林冲的丈人张教头家,和张教头商议。 打定主意,不敢耽搁,时迁低下头,脚下如飞,直奔城中而去。 穿大街过小巷,不足一刻钟,时迁便赶到了张教头家附近。 因为知道,高衙内那厮,派出手下小厮,日夜在张家门前把守,为了不惊动那些人,时迁身形一闪,闪身进了一条巷子。 才要施展轻身功夫,攀上房顶,黑暗中,突然一只大手伸出,‘嘭’的一声,抓住了时迁的衣领。 “我的娘啊……!” 做贼心虚,身子被人抓住的时迁,只觉汗毛倒竖,本能的转身,抡拳就打。 只不过,黑暗中那人似乎早有防备,时迁拳头刚起,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钳住了。 “好汉饶命,小的什么也没做,好汉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路过……” 感受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时迁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手的差距,立马改变策略,开口求饶。 “鼓上蚤……” 只是,时迁的话还未说全,耳边便传来了一声低呼。 “你是谁?” 时迁大惊。 要知道,自从他来到京师后,便一直在暗中行事,从未显露过身形,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跟我来……” 那人也不搭话,见时迁没有反驳,放开时迁,低语一声,转身朝巷子深处行去。 时迁眉头紧锁,眼见那人已经进了暗影处,无暇多想,紧忙抬脚追了上去。 “哥哥,可算来了!……” 一间偏僻肃静的小客栈中,时迁看着乔装打扮,一脸大胡子的任充,万分惊喜。 “路上因为些许小事耽搁了,让兄弟着急了。” 任充一笑。 他和山士奇赶到东京后,知道时迁定会来张家附近,便派山士奇,一直在张家附近等候。 果然,看到行踪鬼祟的时迁,山士奇稍一出手,便探出了时迁的底细。 “哎啊!小弟着急算不得什么,不过如若哥哥再晚来一步,只怕那张教头,就要着急了!哥哥不知,今晚……” 见到任充,时迁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当即,就把高衙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什么?那撮鸟胆敢如此无礼!时迁兄弟带我去,看我一棍打烂这厮狗头!” 听了时迁的话,山士奇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浑铁棍,起身就要去找高衙内,却被任充一把拉住。 要说高衙内那腌臢畜生,倚仗他那干爹高俅势力,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的权势,都叫他做‘花花太岁’。 这样的猪狗,死不足惜! 不过,高俅对这个螟蛉之子,却是宠爱有加。 高衙内死不足惜,不过这厮死了,高俅少不得全城戒备。 自己此行,意在取出娘子,岳丈一家,暂且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拉住怒气冲冲的山士奇,任充转头,对时迁道。 “此事,还要有劳兄弟,辛苦一遭……” ~~~~~~~ 是夜,寒冬天色,却无月光。 听得谯楼禁鼓,却转初更。 张教头双目无神的,盯着桌子上的油灯,神情恍惚的叹了口气。 命歹啊! 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完了。 这几日,太尉高俅那里,已经派人前来逼迫,大祸就在眼前了。 也罢! 如若真到那时,女儿以死明志,只剩自己一人孤寡,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大不了,同女儿一道去了!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里屋中,又传出了窸窸索索的啼哭声,原本已经老态龙钟的张教头,愁容更显。 “沙沙沙……” 就在这时,自家的窗梁,似乎被人轻轻刮了几下。 张教头大惊。 到底是禁军教头出身,虽然因为年岁已高,张教头已经许久不曾动武了,不过,害怕女儿有危险,张老教头还是抓起一旁的花枪,打开房门,跳了出来。 借着屋中暗淡的油灯光亮,张教头只见,自家窗外,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汉子,正嬉皮笑脸的,对自己拱手。 第21章 见面 “张老头,这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你还出去转悠,真是吃饱了撑得!” 张教头才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临街的房门打开,两个闲汉跳了出来,横在了路上。 一个说完,另一个呵呵一笑,瞥了一眼张教头,皮笑肉不笑,道。 “没错!你这把老骨头,没事少溜达。黑灯瞎火的,回头磕到碰到,衙内又要找我们两个麻烦了。” 张教头眉头一皱,他虽年事已高,不过武艺底子还在,对付这两个市井泼皮,自认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张教头也知道,这两人是那高衙内的人,自己动不得,只能强压怒火,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 “两位小哥,老汉年岁大了,肠胃积弱,今晚因为贪了几口凉食,如今腹内绞痛,要去巷口的‘杏林堂’,讨一帖腹痛药来。” “腹痛?哈哈……,张老头,年岁大了,就莫要贪口。” 听到张教头是因为贪口,导致腹痛,这两人泼皮,哈哈大笑。 又见确实只有张教头一人,林娘子并未跟随,两人也就没有在意,轰狗一般的,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记得多讨几帖来,待你成了衙内的泰山,山珍海味不知多少,到时可别无福消受了。哈哈……” “哼!……” 被两个泼皮无赖如此奚落,张教头面色一变。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张教头低下头,脚下加紧,快步出了小巷。 看到张教头狼狈的模样,那两个泼皮,又是一通放肆大笑,才搓着手,转身进了房屋。 “老教头,随我来……” 张老教头才出小巷,没了踪迹的时迁,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对着张教头招呼一声,急向城东而去。 两人心急脚快,一刻钟时间,已经赶到了任充所在的客栈。 “林冲无状,害泰山受累,罪该万死!” 见到闯进房中的张教头,任充抢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到与在东京时,明显瘦了一圈的任充,张教头也是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的抓住任充的肩膀。 “无事便好……我儿,无事就好……” 任充紧忙起身,将激动不已的张教头,让到座位上。 “泰山……” “哥哥,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时间紧迫,哥哥如何考量,还要尽早安排。” 见任充和张教头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时迁赶忙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 “兄弟所言甚是……” 听了时迁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道。 “泰山容禀:时迁兄弟已经探得,明日高衙内那厮,便要领人上门逼迫。”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老头子面色一凛,失声叫道。 说句实话,张教头不是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任充的手。 “贤婿……” “泰山稍安……” 见张教头一脸惊恐,任充拍了拍岳丈的手,轻声道。 “不瞒老人家,因高衙内纠缠娘子不休,高俅那厮遣人去往沧州,欲取我性命。好在,天可怜见,使林冲免遭那厮们毒手,如今小人将那三人杀了,已到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此次前来,就为接泰山,娘子,一家团聚。” “啊……!” 张教头正为高衙内的事,心神不安。没想到,还没缓过劲来,任充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落草为寇……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东京,做了一辈子良民的张教头,实在没想到,老了老了,自己还能和贼寇,扯上了关系。 “老教头还想甚?如今事态紧急,就与我等一同回山享福,才是正理啊。……” 见张教头一脸惊愕,却半晌没有回话,时迁急了,在一旁紧忙催促道。 “兄弟!……” 时迁还想再说什么,不过,却被任充摇摇头,制止了。 任充知道,对于良善一辈子的张教头来说,落草为寇这种事,确实一时难以接受。 不过,这种事,任充不愿逼迫,最好还是老人家自己想通了为好。 “罢,罢,罢!时也,命也,运也!落草为寇,怪不得你,也怨不得我!都是高俅那厮所迫……” 足足能有半刻钟,张教头仿佛才活了过来一般,吐了口气,摇摇头,看着任充,满脸苦涩的沉声道。 “老汉倒是愿意陪贤婿去往二龙山,只是,如今高衙内那厮,使了泼皮在家门口把守,我等要走,不惊动这些人,是不可能的。” 张教头到底做了一辈子禁军教头,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人,见识远比一般普通人,强上不少。 他清楚自己女儿的秉性,只怕知道林冲来接自己,会义无反顾的随林冲走。 而自己年事已高,又有几年活头? 与其和亲人相隔两地,到死不能相见,倒不如一家人团团圆圆,有困难一同面对。 任充点点头,对于张教头的话,没有丝毫意外。 “门口那些泼皮,泰山不必担心。时迁,山士奇兄弟……” 任充说着,扭头看了看时迁,山士奇两个。 两人明白任充的意思,同时点了点头。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如今事态紧迫,任充可没时间,在这些泼皮身上浪费。 再说了,这些泼皮跟在高衙内身边,与虎谋皮,坏事做尽,有此结果,也不算屈了他们。 “泰山回去,早作准备,明日一早,我们出城!” 吩咐好时迁两人后,任充又转回头,望着张教头,仔细说道。 张教头面色沉重,还是点了点头。 第22章 反了,反了! 清晨,天才蒙蒙亮,一辆马车,已经出现在了东京的街道上。 张教头一边赶着马车,一双眼睛不断的四处打量,好像生怕有人突然跳出来一般。 “老人家放心吧,巷子口那两个泼皮,已经解决了。此时天色尚早,高衙内那厮,不会得到消息的。” 看到张教头一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模样,跟在马车一旁的时迁,嘿嘿一笑,轻声劝慰道。 “希望……吧。” 听了时迁的话,张教头勉强稳了稳心神,摇摇头。 今日也不知怎地了?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相较于马车外的凝重,马车内,却是别有一番风景。 “锦儿,我的脸色如何?” “好着哩。我与娘子说,娘子今日的气色,是这半年来最好的。” “好。……哎啊,不行,眼看就要叫见到相公了,锦儿,快把我的烟粉找来……” “是……,嘻嘻……” ………… 女为知己者容! 自从知道自家夫君来接自己之后,林娘子仿佛,一瞬间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说精气神回来了,就是人,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至少,张教头很久没有听过,女儿如此在意自己的容颜了。 “好……好啊……!” 听着车厢中,女儿和侍女锦儿的嬉闹声,张教头眼眶湿润,不安的心,竟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老教头,前面就是东城门了。” 一辆普通的马车,走在大街上,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眼见前面拐角,就是开封府的东城门了,时迁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低声道。 “是啊!终于……到了……” 相比于时迁,张教头更是如释重负。 希望就在眼前,只要出了东京城,天下大了,即便高俅那厮权势再大,自己一家也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驾……” 心情激动之下,马车的速度,不禁又快了三分。 “丈人,一大早,如此匆忙,要去往何处啊?” 也可能老天也不希望,张教头一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了东京。 就在张教头满怀欣喜的时候,随着一个非常轻浮猥琐的声音,一身骚气大红锦袍的高衙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街口。 身后跟着一二十个,手拿棍棒刀枪的闲汉泼皮,横住了张教头的马车。 “完了!……” 看到高衙内,张教头才安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个……,衙内不知,今日是亡妻忌日,老汉带着家人,出城祭拜。” 好在张教头心思还未糊涂,短暂惊愕后,立马想好了托词。 “忌日?哈哈……,好!祭拜好啊!哈哈……” 不承想,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笑的张教头心中发毛。 好半晌,高衙内才止住了笑声,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高衙内一双小眼中,猛然射出两道贪婪,咧了咧嘴,道。 “祭拜小子岳母,此乃礼数,应该的,应该的……” 张教头没想到,平日里死缠烂打,撒泼打滚的高衙内,也有如此明事理的一天。也无暇顾忌,高衙内话里话外的找便宜了,紧忙拱了拱手,道。 “老汉多谢衙内。” “哈哈,不用谢,都是一家人,丈人如此,岂不是显得外道了……” 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笑的更欢了。 虽然不知道,高衙内今日怎地转性了,不过张教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要能顺利出城,张教头就感谢满天神佛了。 “还请衙内让出一条道路,老汉好出城。” “出城不忙,不忙……,小婿有句话要说,还请泰山容禀……” 心急如焚的张教头,看着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高衙内,握着马鞭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直跳。 强压心头怒火,张教头平缓了心情。 “衙内请说。” “呵呵,祭拜岳母大人,泰山一人去即可。小娘子,小婿这便带回府中了。” “什么?……” 张教头大惊。 没想到,高衙内这厮一通东拉西扯,目的还是在女儿身上,不由面色一变,紧忙摆了摆手,急声道。 “衙内不可。身为子女,岂能不去祭拜母亲,岂不要遭邻舍非议。” “谁敢!哪个敢说闲话,小爷亲自与他分说。” “这……,还是不妥,不妥……” “张老头!你个老咬虫听了……” 见张教头还要推脱,高衙内本性暴露,乘在马上,鞭梢点指张教头,满目狰狞,厉声断喝。 “小爷懒得和你这厮多费唇舌,今日,小爷前来,小娘子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来人啊,把娘子请出来。” “是!哈哈……” 听了高衙内的吩咐,身后那一二十个闲汉,轰然领命,嬉笑着凑了过来。 “张教头,动手吧!” 最先动的是山士奇。 这汉早就被高衙内的无耻嘴脸,激出了满腔怒火。 此刻见高衙内一行人准备强行动手了,这汉再也沉不住气了,大喝一声,随后在马车上抽出一根铁棍,直迎而上。 另一边的时迁,见山士奇动手了,也在怀中摸出一把短刃,身子一闪,直奔人群扑去。 “娘的!……” 张教头也知道,事到如今,东城门就在眼前,也唯有硬闯这一条路可行了。 听了山士奇的话,张教头这段时日的怒火,总算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手中鞭子一扬,马鞭化作一条怪蟒,挂着呼啸的风声,竟然比山士奇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直奔得意洋洋的高衙内而来。 那高衙内本就是个,吃喝玩乐样样在行的花花太岁。 要说淫人妻女嘛? 这厮是把好手,不过这临阵对敌,这厮却是一窍不通。 可能也是没有想到,张教头竟然敢对自己出手。 张教头的鞭子到了,这厮还毫无反应。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张教头的鞭梢,正抽在高衙内那张大脸上,顿时鲜血飞溅。 高衙内更是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衙内……” 见高衙内受伤了,那些帮闲的,慌了手脚,急忙一拥而上,近前查看。 “都他娘的,围着老子做甚?都是废物!老张头反了!上,上,把那老畜生打死,小娘子给老子抢出来。” 第23章 夺门 好在,张教头手中,拿着的只是普通赶车鞭子,如若是对敌用的九节鞭,只怕现在高衙内的脑袋,已经开花了。 现在,高衙内只觉得自己一张脸,有些发紧,倒也不甚疼痛,见众人都围住自己,顿时大怒,厉声吼道。 不得不说,抛开人品不谈,高衙内在某些方面,却也称得起,‘痴情种子’的称号。 虽然现在脸上,被张教头一鞭子,好像斜着盖了个章,一张胖脸被一分为二,中间一道血印子,红肿高涨,鲜血淋漓,说不出的狰狞可笑。 不过,高衙内的一颗心,还是全扑在了林娘子的身上。 只可惜,高衙内的想法是好的,不过,他手下那些臭番茄烂鸟蛋,又怎么会是山士奇,时迁两人对手。 尤其是山士奇,力气惊人,手中一条四十斤重的浑铁棍,挥舞开来,这些泼皮,哪里近的了身? 顷刻之间,轻者骨断筋折,重者脑袋开花,一命呜呼,惨叫哀嚎响成一片。 “衙内,先走吧!” ‘泥里虫’孙五最是机灵,一直陪在高衙内身边,眼见这黑脸大汉凶猛,孙五吓得毛骨悚然,拉住高衙内,急身退后,低声喝道。 “走……走!” 高衙内虽然是个花痴,不过却不是傻子。 面对山士奇这样的凶人,下半身那点爱好,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看着满地的鲜血残肢,只觉裆下一热,脚下发软,早就成了一摊烂泥。 总算孙五还有些胆量,连扯带拽,好歹把高衙内拖了出来。 两人也顾不得其他人了,拼了命的往城中跑去。 “兄弟别打了,先抢城门!……” 时迁为人机警,眼看东城门处,不少兵丁,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已经向这边跑来,顿时跳到山士奇身边,急声喝道。 只可惜,这里距离东城门实在太近了。 守城的官军发现了情况不对,不仅派人前来察看,守城的官人,也在指挥着军士,想要关闭城门 只不过,东京不比其他地方,乃是大宋最繁华的所在,每日进出城门的行人,络绎不绝。 紧急情况下,这城门一时难以关闭。 不过,张教头三人见此情形,却是大吃一惊。 他们知道,只要这城门关闭,只靠他们几人破开城门,无异于天方夜谭。 “快……快!……” 张教头也急了,跳上马车,抡起鞭子,直往城门处闯去。 只是,为时已晚,此时守门的兵士,已经分散了进出城门的行人,厚重的城门,眼看就要关闭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蹄声响起,城门拐角处,一骑骏马飞奔而来。 马鞍桥上端坐一人,着一领素罗战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手中一杆浑铁打造丈八蛇矛,当真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 任充纵马到了城门口,也不搭话,只是手中丈八蛇矛一挺,好似蛟龙出海,寒芒一点。 刚刚那个叫的最欢的守城官,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已经被任充穿到了蛇矛之上。 单臂用力,任充直直将那守城官挑了起来,大喝一声。 “某家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哪个不怕死的,再敢上前!” 不得不说,人的名,树的影! 尤其是这东京城,林冲的大名,实在太响亮了。 特别是林冲被高俅陷害后,‘豹子头’的大名,着实成了东京百姓,很长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 此刻见死人了,杀人者又是大名鼎鼎的林冲,那些守城的军士,早就吓得四散分逃,哪个还敢上拼命? 趁着这个时档,张教头三人已经护着马车,到了城门口。 几人无心打招呼,张教头扬起鞭子,甩了一个鞭花,那匹拉车的马,四蹄飞起,穿城门而过,向城外奔去。 见马车顺利通过,任充才一抖手,将蛇矛上的守城官,远远甩到城墙上,双腿一夹坐下宝马,战马一声长鸣,也向城外疾驰而去。 不说城门处的混乱,只说高衙内和孙五两个,屁滚尿流的逃得性命。 直跑出五六条街,才一屁股瘫倒了下来。 “衙内,现在还不是歇息的时候,还要赶快赶回府中,向太尉禀报,才是道理。” 不同于混吃等死的二世祖高衙内,孙五还是有些急智。 知道张教头此时敢动手,必是有所倚仗,此事还要早报高太尉得知为好。 “不……不行了……” 高衙内瘫软在地,喘气如老狗,瞥了孙五一眼,脑袋晃得,好似拨浪鼓一样。 想这高衙内,自从拜了高俅为爹后,整日锦衣玉食,肆意放纵,又不知收敛,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这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 刚刚张教头的突然出手,这厮又是惊,又是伤,又是吓的,到了现在,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他们老高家祖宗保佑了。 再想跑,体力实在已经到了极限。 “哎……” 见此情形,孙五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再行催促。 就这样,高衙内喘息了半晌,总算勉强恢复了些体力,在孙五的搀扶下,好歹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大街尽头,行来一队骑兵。 大约二三十骑,各个金盔金甲素罗袍,手中一柄蘸金枪。 当前一名大将,六尺五六身长,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细膀阔。 身着雁翎宝甲,外着鹦哥袍,头戴镔铁盔,手拈铁杆缕金枪。 见到这队兵马,高衙内眼前一亮,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孙五,抢步横在了路中央。 “徐宁!……” “嗯?……” 见有人胆敢挡住自己的去路,徐宁眉头一皱。 不过,当看到横路之人,是高太尉之子高衙内时,虽然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把这位花花太岁,搞得如此狼狈,不过,徐宁还是紧忙跳下马来,笑了笑,道。 “不知衙内挡住徐宁,有何贵干?” 没办法,别看徐宁是禁军金枪班教头,高衙内只是个浪荡子。 可是,人家老爹,乃是当朝殿帅府太尉,正是自己的本官太尉,惹不起,惹不起啊。 “徐宁!快与我去平乱!……” 第24章 ‘金枪手\\\’徐宁 “平乱……?” 听到高衙内的话,徐宁不由一愣,随后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衙内说笑了,清平世界,荡荡乾坤,京畿重地,怎会有反叛?” 徐宁摇摇头。 高衙内这位‘花花太岁’的大名,徐宁可是如雷贯耳。 可以说,这位爷,除了正事不干,其他什么混账事都干。 在徐宁看来,定是哪个初入京师之人,不识高衙内的势力,冒然起了冲突,高衙内来寻自己出头。 虽然自己是高俅管下不假,不过这种媚上之事,徐宁不屑为之。 况且,这里是那里,大宋都城,天子脚下,重兵把守,东京城中出了反叛,只怕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 “是真的!……” 眼见徐宁不信自己,高衙内也是急了,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盖章,大声喝道。 “看看,看看,这就是证据,小爷还能诳你不成?” “噗……” 高衙内不这样还好,虽然顶着一张红肿的猪头,其他人还可以转移注意力。 不过,高衙内这抬手一指,等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脸上,这下,金枪班中的兵丁,有人受不了了,不少人险些笑出声来。 “嗯!………嗯………” 徐宁忍得也很辛苦,不过为了不让高衙内急眼,还是装模作样的哼了两声。 “衙内,小闲来……” 眼看高衙内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一旁的孙五,不失时宜的抢了出来。 “徐教师,衙内所言不假!张教头那厮,真的反了!不仅伤了衙内,更是把我等一众兄弟,尽数伤亡!” “什么!……” 听到孙五的话,徐宁心下大惊。 要说现在高家父子和林冲那点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高衙内纠缠林娘子的事,徐宁也自然知晓。 因此,一听孙五言语,徐宁心中便信了八分。 不禁暗暗埋怨张教头糊涂。 要说起徐宁与林冲,都是禁军教头,虽不是交情莫逆,不过两人,也是时常较量武艺,相敬相爱。 对于林冲所受之屈,徐宁心知肚明,却也无能为力。 毕竟,那高俅势大,远不是自己一个小小金枪班教头,可以招惹的。 如今,再听孙五之言,具体情况已经不难猜测,定是这高衙内逼迫太甚,张教头不得已,暴起反抗。 不说徐宁与林冲还有些交情,就算毫无交情,这种为虎作伥的丑事,徐宁也不想干,更不屑干。 如果自己真的陪着高衙内,打败了张教头,霸占了林娘子,那自己成什么了? “怎么,徐教师不愿去平乱?” 那高衙内虽然是个草包,不过,‘泥里虫’孙五,可是久在市井中厮混,最会察言观色,只见徐宁面有迟疑,顿知徐宁不愿参与此事,立马开口,点道。 “对啊!……”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也反应过来。 “徐宁,快!张老头那老咬虫,就在东门,快,断不可让他跑了!如果他跑了,当心我在爹爹面前,告你一个延误之罪!” “这……” 见高衙内搬出高俅来,徐宁无法了。 稍一沉思,点了点头。 “好!徐宁这便过去。” 说罢,翻身上马,手中缕金枪一摆,就要领队出发。 “衙内,我等也要跟去,免得这厮们,出工不出力……” 孙五到底心眼多,见徐宁领队要走,急忙拉了拉高衙内的衣角,轻声说道。 “对,对!……” 听了孙五的话,高衙内连连点头。 “徐宁,我也要去!” “不可!……” 听到高衙内的话,徐宁眉头紧锁,摇摇头,道。 “徐宁见衙内伤势颇重,还是尽快回府休养为好。徐宁此去,危险重重,衙内还是……” “不行!……” 徐宁越是如此,高衙内越是感觉其中有问题,不等徐宁说完,便一声大喝。 “张老头那老畜生,竟敢用马鞭抽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嘶……” 一通折腾下来,高衙内的脸上,麻痹已过,张教头那一鞭子的威力展现,已经在隐隐作痛了。 此时,高衙内情绪激动,一个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力,你与张柱一骑,把马让给衙内。” 眼见高衙内是铁了心跟定自己,徐宁也是无法,只得命手下腾出一匹战马,交与高衙内。 至于那个多嘴的孙五,徐宁暼都懒得暼上一眼。 想要跟着去,那就跑着! 见高衙内上了马,徐宁缕金枪一摆,一队金枪班骑兵,直奔东城门而去。 ~~~~~~~ “夫君……” 经过一番波折,总算有惊无险的出了东京,林娘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激动,挑起马车帘子,望向任充。 一张俏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娘子……” 再次见到林娘子,任充也是心下一颤,眼角湿润。 “你……瘦了……” 看着娘子那明显苍白消瘦的面孔,任充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了,两个最普通的字眼。 即便如此,林娘子却笑了。 虽是梨花带雨,却是笑的很开心! “夫君也瘦了……” ………… “哈哈,贤婿,我儿,如今我们出了东京,今后你夫妻两人,且有相聚之日。不忙,不忙……” 张教头知道,这夫妻两个都是内敛的性子,如此场合下,有些体己话,自是不方便说,便不由出声,打了句哈哈。 只是不知道,这张教头是天生乌鸦嘴,还是事有凑巧,张教头话音未落,便听身后马蹄急响。 “追兵来了!” 张教头,任充几人面色,俱是一变。 “停车吧。” 任充知道,自己带着家眷,不可能跑得过骑兵,为了避免混乱,摆了摆手,道。 “吁……” 张教头也是老行伍出身,自然明白任充的意思,一勒缰绳,停着了马车。 时迁,山士奇两个,挺身护住了马车的两边。 任充则一拨马头,立马横枪,望向来敌。 “林兄……林冲!……” 第25章 倒霉的高衙内 徐宁也没想到,会在东京城外,见到林冲,不由心下一惊。 不过,只是片刻,徐宁便是眼睛一亮。 这一路上,他还在想,如何不动声色的,帮助张老教头一家平安脱难? 只不过,有高衙内那厮跟随,自己许多办法,根本无法施展。 徐宁一路上,冥思苦想,也没能想到什么办法。 可是,如今见到林冲,这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了。 林冲是谁? 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京师禁军,哪个不知?谁人不哓? 关键是,自己不是林冲的对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如若,只是对上张老教头,自己还不好放水,不过,现在嘛…… 徐宁眼睛一转,不等马停,便大喝一声。 “林冲!尔私逃配地,触犯国家法度,还不束手就擒,与我见官!” 随后,也不与其他人搭话,跃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任充虽不知徐宁的意思,不过,事到如今,除了拼命,也无他法。 见徐宁纵马而来,任充挺丈八蛇矛,跃马相迎。 两人二马,一枪一矛,就在这宽阔的大道上,斗在了一起。 但见: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枪矛并举,八个马蹄,如翻盏撒钹般,缭乱纠缠。 直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才斗了五六合,任充就已经发觉了不对。 徐宁……似乎并未全力? 徐宁的武艺,任充最是清楚。 原主在东京时,两人时常切磋,徐宁虽比自己弱上半筹,不过,徐家的金枪法,钩镰枪法,端的独树一帜。 自己想要赢他,也绝非易事。 可是,今日…… 不要看徐宁一副拼了命的架势,缕金枪不断攻击,不过,枪式松散,绵软无力,分明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任充,有些明悟了。 果然,两人相斗不过二十余合,徐宁一枪刺来,任充横蛇矛相架。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徐宁那条缕金枪,打着滚的脱手而出,落在了一旁的土地上。 “哎啊!林冲厉害,我不是对手!” 徐宁大吼一声,不经意间,对着任充眨了眨眼睛,拨马往城中就走。 其他金枪班军士,见主将败了,更是气势全无,纷纷纵马逃窜。 只不过,这其中,却不包括高衙内。 要说,高衙内也是倒霉! 骑术,本就不如这些军士精熟,又有伤势在身。 慌乱中,才手忙脚乱的拨转马头,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住脚腕,直接扯了下来。 原来,自从徐宁他们出现,造型别致的高衙内,就被山士奇重点关注了。 此时,见这厮想跑,山士奇抢先一步,将这厮扯下马来。 “嘭”的一声闷响,高衙内好似一只死狗般,被山士奇丢在了地上。 “饶命!……林冲,饶命啊!……” 要说山士奇这一下,可是不轻。 疼,是真疼! 不过,高衙内现在,早已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 他也知道,自己和林冲之间的仇恨,如今,自己落在了林冲手中,高衙内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小命。 “林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心,我回去就禀报爹爹,从今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烦!……” 眼见任充骤马提矛,直奔自己而来,那条丈八蛇矛上,闪着幽亮的寒光,高衙内怕了,他是真怕了! 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去,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水印。 “我爹是当朝太尉,你不能杀我!……” 眼看任充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都已经感觉到了蛇矛上的冰冷,高衙内再也坚持不住了,涕泪横流,疯了似的叫喊。 这一招,果然有效果,听到高衙内的疯狂叫喊,任充勒住了战马。 “对!对!这就对了!哈哈……” 见任充总算停在了自己身前,高衙内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张狂,也很真诚。 胡乱的擦了把,混合着泪水,鼻涕,血水的脸,高衙内仰头望着任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真诚一些。 “林冲,林教头,你知道的,我爹最疼我了。你放心,我回去后,就让他不再与你们纠缠!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有背言,我不得好死!” 看到活命的机会,高衙内也顾不得什么了,抬手就是一通赌咒发誓。 “哥哥,与这撮鸟废个甚话!杀这腌臢畜生,脏了哥哥的手,不劳哥哥动手,小弟来!” 几人中,山士奇性子最急,眼见死到临头,高衙内这厮还这么多的屁话,顿时怒冲顶梁门,喝了一声,举棍就要上前。 “啊!……” 高衙内不怕林冲这样的人,却怕山士奇这样,一看就是做事不计后果的莽汉。 见山士奇欲往上来,顿时被吓的魂飞魄散。 “你们不能杀我,我爹是当朝太尉,当今天子的心腹近臣。你们要是杀了我,我爹定会与你们不死不休的!饶命啊……” “贤婿……” 听了高衙内的话,张教头面色一变,抬腿到了任充马前。 同时,山士奇也被时迁拉住。 “贤婿,这猪狗畜生,虽累我一家横遭大祸,不过,好在天可怜见,如今我一家人也算团聚和美,以老汉之见,就莫与这畜生计较了。” 张教头久居京师,又在禁军中任职一辈子,怎会不知,高衙内说的都是实情? 那高俅本是个市井泼皮,只因气球踢得好,被还未登基的端王看到,就留在身边,做了个玩伴。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俅可以算得上,是道君皇帝的体己奴才。 满朝文武虽多,不过要说官家真正信任的,还是高俅。 否则,官家也不会,把防卫京师的重任,交到高俅手中了。 高俅的权势,张教头清楚。 高衙内这厮,虽是罪该万死,不过,这厮有句话说的不错,为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与高俅结下死仇,确实不值。 张教头岁数大了,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实在不愿意再折腾了。 “你这畜生,刚才所言可为真?” 见任充沉默不语,张教头长出了口气,扭头望向高衙内,厉声喝道。 第26章 我爹是高俅! “真!当然是真的了……” 听了张教头的话,高衙内爬了过来,跪在张教头脚边,叩头如鸡啄碎米一般。 “小人发誓,如有背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张老教头放心,…………” 高衙内虽然一直对着张教头叩头,不过这厮也不傻,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是谁。 故而,这厮一边磕头,眼睛却一直瞄着马上的任充。 许是见自己说了半晌,任充还是面无表情,高衙内也是豁出去了,把心一横,转身厉声道。 “林冲,你要放过我,你林教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儿再大胆,也不敢骗爹爹啊!……” “直娘贼!爷爷受不了了!……” 见高衙内为了活命,如此无耻,可把直汉山士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把甩开纠缠自己的时迁,抢步上前,举棍就要把这个混蛋,砸个万朵桃花开。 “不劳兄弟动手!” 好似雕像,半晌没有动静的任充,这一刻,终于开口了。 “好!……”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自家哥哥林冲,与高衙内之间的仇恨,自然不愿意,去抢任充的报仇机会。 “哒……哒……哒……” 可能也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任充座下那匹战马,不安的原地踏了几步。 “林教头,你不能杀我啊!我说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任充的杀气,战马都能感觉到了,作为当事人,高衙内自然更是深有体会。 他要疯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林冲还是要不计后果的杀了他。 这他娘的不科学啊! 自己印象中的林冲,不是这样性直的莽夫啊!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那又如何?……” 任充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如丧家之犬的高衙内,洒然一笑,手中丈八蛇矛,挺了起来。 “面对仇敌,如若不敢拔剑斩之,何为大丈夫?高衙内,你认清,杀你者,林冲是也!到了地府,莫要错告他人!……” “不要!……不!……林冲,我爹是高俅!……” 看着被任充高高举起的丈八蛇矛,高衙内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下场,疯狂嘶吼着。 “你先去地府报到,你放心,某,很快就会送高俅老贼,与汝团聚!” 说罢,任充也无心再看高衙内的丑态,蛇矛向前一挺,正戳进高衙内的哽嗓咽喉。 高衙内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身子挣扎了两下,彻底没了动静。 “好!” 时迁两人,都是标准的江湖人,最喜欢快意恩仇,见任充一矛戳死高衙内,只觉大快人心。 尤其是山士奇这汉,看了看已经断气的高衙内,啐了一口,恨恨道。 “哥哥一矛戳死,倒是便宜了这厮。” 任充摇摇头。 他是现代人,有仇报仇,无可厚非。 不过,要像古代人那般,剜心掏肝的,倒也没有必要。 “泰山可是怪小婿,杀了这腌臢畜生?” 挂好蛇矛,任充翻身下马,看着望着高衙内尸体,愣愣无神的张教头,轻声道。 “哎……” 张教头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任充,摇了摇头。 “我倒并非怨你。这猪狗害得你我一家如此凄惨,莫说你,便是老汉,不知多少梦中,手刃此獠!只是高俅……” “我知泰山之意……” 见张教头面色凄苦,任充点了点头,道。 “不过,高家父子都是邪佞小人,心胸狭窄,最不能容人,尤其是高俅那厮,泰山莫要忘了,那位王进王教头。” “嗯?……” 听了任充的话,张教头面色一变。 任充提到的王进之事,可能其他人还不甚清楚,不过,此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张教头如何不知道? 那王进,本也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与自己和林冲,本是同僚。 只因,高俅那厮未发迹前,曾想学使枪棒,被王进的父亲,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两人因此结下了仇。 待高俅发迹,做到殿帅府太尉,禁军教头王进,正当殿帅府管下。 这厮便伺机报复,百般刁难王进。 王进自知,高俅与自家有仇,断不会放过自己,不得已,只得带着老母,远走他乡,至今下落不明。 想那高俅,只是吃了王进父亲一棒,便记恨了这许多年。 而,自己一家…… 想通此节,张教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事已至此,杀也便杀了吧!不过,高俅那厮势力,贤婿最是清楚,由此返回青州,一路上当小心。” “泰山放心,小婿明了!” ~~~~~~~ “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潜匿在外,许多时捉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被赦宥所犯罪名,不过嘛……,哼!……” 殿帅府中,殿帅高俅,合上书案上的文书,瞥了一眼立于堂下的杨志,冷哼一声。 杨志心下一凛。 他也是久在官场中勾当的人,岂会看不出高俅的意思。 不过,此次前来京师,杨志可谓孤注一掷,变卖了所有身家,收来了一担儿财物,本想去枢密院打点,再要补个殿司府制使的职役。 却不想,将那担儿内的金银财物,全部使尽了,方才得了一份觐见文书,得以见殿帅高俅。 而此时,面对高俅,盆干碗净,囊中羞涩的杨志,实在是再也拿不出一份孝敬了。 看着堂上,渐渐不耐烦的高俅,杨志无法,只得咬了咬牙,拜了四拜,躬身唱个喏,道。 “启禀太尉:小人闻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从不肯亲自示人。刚巧,小人身边也有口宝刀,乃是祖上留下之物,放在小人身边,明珠蒙尘,小人愿将此刀,献与太尉。” “哦……” 听了杨志的话,高俅眼睛亮了。 他府上确实有把宝刀不假,高俅向来喜欢,不肯示人。 不过,近几日,也因为这把宝刀,给高俅招来了不少烦闷。 这话还要从那,小王都太尉说起………… 第27章 滚! 要说这小王都太尉,乃是神宗皇帝的驸马,当朝天子的姐夫,皇亲国戚。 问题是,这位王都尉,生平最喜舞刀弄枪,尤好军器盔甲。 也不知哪个多口的,在王都尉面前,提及高俅府中有把宝刀,这几日,王都尉一直遣人过府,想要讨去宝刀,鉴赏几日。 其实,说是鉴赏,实为讨要,高俅自是清楚不过。 如若只是一般的皇亲国戚,高俅还能设法推脱,不过这王都尉的索要,高俅却万难拒绝。 原来,高俅在未进端王府,成为端王亲随前,曾在王都尉府上当差。 也正因为如此,高俅才有机会被端王看到,留在身边,以至于后面的飞黄腾达。 可以说,王都尉对于高俅,有着进阶之恩。 如今王都尉开口,高俅如何能拒?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高俅也是一直着急上火。 不过,今日听了杨志的话,高俅来了兴致。 他清楚杨志的底细,天波杨府传下的宝刀,定是不俗,应该可以满足,王都尉的要求了。 “宝刀可曾带在身边,呈来我看。” 高俅坐直了身子,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见高俅对自己的宝刀感兴趣,杨志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禀恩相:觐见恩相,小人岂敢佩戴利刃,那宝刀被小人存在客店中,如若恩相要看,小人这便去取。” “速去!” 高俅摆了摆手,懒得再和杨志废话。 杨志躬身应是,才要转身,就听堂外凌乱脚步响起。 顷刻间,一群人神色慌张的闯进了大堂。 当前一个老者,五六十岁的样子,杨志此前见过,正是高俅的心腹之仆,太尉府的老都管。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高俅身边这位老都管,虽说是个下人,不过自家主子,是当今天子心腹,这老都管,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反正,刚刚杨志在府外求见高俅时,这位老都管那叫一个,不可一世,派头十足,尾巴险些翘上了天。 不过,如今这位老都管,早已没了刚刚那副从容,花白的头发凌乱,脚下步履蹒跚。 跌跌撞撞奔到堂上,‘噗通’一声,跪倒在高俅的书案前。 “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衙内……衙内……被人害了!” “什么?……” 听了老都管的话,高俅‘呼’的一下起身,探身喝道。 “你这老东西,胡说甚?我孩儿……,早上方还好好的,怎会被害?” “老仆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面哄骗老爷啊!衙内……衙内真的被林冲那厮害死了,如今……如今,尸首就在堂外!” “啊!……” 直到此时,才不由的高俅不信。 要说高俅对于高衙内这个螟蛉之子,确实疼爱到了骨子里。 听闻高衙内丧命,高俅惊叫一声,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老爷……” “太尉……” 见高俅晕倒了,殿帅府中的下人们,赶忙上前,手忙脚乱的,把高俅抬进了内堂。 “这……” 突遭变故,杨志一时不知所措。 “老都管,小人……” 眼见老都管跟在众人身后,还未进入后堂,杨志急声问道。 “滚!……” 此时,衙内身亡,太尉晕倒,老都管哪有心思理会杨志,根本不等杨志说完,喝了一声,急匆匆进了后堂。 “哎……” 杨志也知,此时高太尉肯定无心理会自己之事,虽不甘心,也只得低头出了殿帅府。 不说杨志出了府,失魂落魄的回到客店,只说殿帅府中,高俅本就是突闻噩耗,急火攻心,一时晕厥了过去,在众人的一番折腾下来,好歹缓醒了过来。 “我那孩儿,如何被害的?说!给本官说个清楚!……” 被下人搀扶起来,高俅靠在床上,盯着老都管众人,厉声喝道。 听闻太尉厉喝,老都管也是身子一颤。 可怜他也不知内情,只得把眼投到了,躲在众人身后的孙五身上。 “孙五,没听到太尉的话吗?还不如实报来!” 听了老都管的话,后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孙五的身上。 “噗通” 饶是孙五号称‘泥里虫’,最会钻营,也被眼前这阵仗,吓到腿软。 尤其是见到高俅,那双通红的,好像要择人而噬的眼睛,孙五更是被吓的,瘫倒在地。 他跟在高衙内身边,小心巴结,全是为了得到高太尉的抬举,当然知道高俅的权势。 如今高衙内死了,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孙五哪里敢有半点隐瞒,急忙爬将起来,趴在地上,颤声禀道。 “太尉容禀……,太尉容禀:今日清晨,衙内领着小人几个……” 好在这个孙五,虽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过,语言表达能力还算正常,几句话,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林冲?……你确定?……” 听了孙五的讲述,高俅眉头紧锁。 林冲这人,就在他手下当差,对于林冲的为人,他太清楚了。 林冲此人,能力,武艺不弱,就是性格懦弱,遇事不绝。 这也是高俅可以毫无顾忌,陷害林冲,甚至派人前往沧州,除掉林冲的原因。 “小人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太尉,是林冲无疑!……” 听了高俅的疑问,孙五向前爬了两步,继续拜禀道。 “这一点,守城的军士以及金枪班的兵丁,都可以为小的作证。” 虽然孙五并没有看到,是林冲亲手杀的高衙内,不过,显然回来之前,孙五已经做足了功课,面对高俅,没有半分迟疑。 高俅面色狰狞,虽然心中仍然不愿相信,是林冲赶来东京,杀了自己的儿子高衙内,不过见孙五说的笃定,又有人证,却又不由他不信。 “对了,徐宁那厮何在?” 好似想到了什么,高俅盯着孙五,面色铁青的,沉声问道。 “徐宁不敌林冲,败回城中,此时……此时,想来应该已经……回家了。” 孙五哪知道徐宁在哪里,听了高俅的话,身子一颤,轻声说道。 “回家?……徐宁!……该死!……” 第28章 命运的固执 一连五日,杨志没有等到殿帅府的任何消息。 杨志知道,自己这次的东京之行,算是彻底失败了。 全部身家,却换不来,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杨志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了。 原本,才看到的一点希望,却又被高衙内的突然之死,彻底打乱了。 如今殿帅府中乱哄哄的,听闻,为了高衙内,殿帅高俅曾经数次晕厥,自然没人,再记得自己这点‘小事’了。 其实不止是殿帅府,可以说因为高衙内的死,整个东京都乱了。 成群结队的禁军,进进出出,来回交替,已经成了东京城中的常态。 只不过,因为有蔡京,高俅,童贯这些奸臣把持朝政,致使如今天下贪官污吏遍地,乃至于,哪怕是当朝太尉高俅的钧旨,出了东京,也很难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了。 反正折腾到现在,林冲一行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依旧不见踪迹。 这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杨志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兴趣,去考虑这些东西。 他清楚,再等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必须要,另投他处了。 只不过,让人尴尬的是,一连几日,杨志本就不多的盘缠,已经彻底用尽了。 无论是另做打算,还是去投他处,没钱,自然是不现实的。 被逼无奈,杨志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那把,准备作为进献之资的家传宝刀上。 望着大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杨志的心中,却是越来越烦躁。 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会如此时乖运蹇。 自己将门出身,自幼习武,不过是想,指望把一身本事,去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怎么就这么难! “贼老天!……” 杨志抬头,看了看,已经转到天空正中的太阳,叹了口气,不得不捧着宝刀,来到了更热闹的天汉州桥。 如果任充在这里,一定会奉劝杨志,不要去天汉州桥的。 只可惜,杨志不是任充,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才来到天汉州桥边,不过一刻钟,杨志便见,一阵大乱,道路两边的人,都跑入河下巷内去躲,口中叫喊。 “快躲了!大虫来也!” “大虫?” 杨志皱了皱眉。 “好作怪!这京师繁华所在,哪里来的大虫?” 当下举目看时,只见远远地黑凛凛一大汉,吃得半醉,摇摇晃晃的向桥上走来。 那汉形貌生的粗陋,面目依稀似鬼,身持仿佛如人。 原来此人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泼皮,叫作‘没毛大虫’牛二,专在街上撒泼、行凶、撞闹,连为几头官司,开封府也治他不下,以因此满城人见那厮来都躲了。 不过,杨志并不识牛二厉害,又自恃一身本事,自然不会去惧怕一个泼皮无赖。 其他人都躲,唯有杨志捧刀傲立,极为醒目,牛二想不注意,都不行! 牛二醉眼迷离,抢到杨志面前,一把扯出杨志手里的宝刀,打量两眼,开口问道。 “汉子,你这刀…………” ………… 命运就似一个设定好的机器,执拗的坚持着,自己固有的轨迹。 ~~~~~~~ 话说这开封府中,有个当案孔目,姓孙,名定,为人最耿直,十分好善,最愿周全人,因此人都唤他作‘孙佛儿’。 当初林冲被高俅陷害,就是这孙孔目,一力保全住了林冲的性命。 此时,孙定见杨志是个好汉,杀死牛二,也是为东京街上,除了一害,那牛二又无苦主,便有心周全与他。 府尹问起时,只把款状都改得轻了。 只招做,牛二酒后滋事,强夺杨志的刀,又先动手打人,杨志反抗,斗殴杀伤,误伤人命。 府尹也恼牛二这等泼皮无赖,便只将杨志断了二十脊杖,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 那把宝刀,自然是没官入库了。 ~~~~~~~ 对于东京的权贵来说,什么杨志,牛二,完全就是两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臭虫。 便是那高衙内,也不过是句,闲来无事的谈资罢了。 他们是生是死,与这些权贵无关。 贵人们,依旧锦衣玉食,寻欢作乐。 这一日,王都尉正在房中,把玩开封府尹,派人送来的宝刀。 但见:清光夺目,冷气侵人。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如丰城狱内飞来;紫气横空,似楚昭梦中收得。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 “好刀啊!好刀!哈哈……,高俅那厮寻了把宝刀,我几次三番使人去借,那厮小气,至今不与回话。今日好了,我也得了把宝刀,改日慢慢和他比试。哈哈……” 将手指慢慢压在宝刀上,王都尉只觉宝刀上,寒气逼人,直入皮肉,不由越看越喜,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在,这王都尉也知,高衙内新丧,高俅正在伤心之时,忍住心喜,没有立刻赶往殿帅府,与高俅比试宝刀。 “禀恩相:殿帅府高太尉求见。” 也许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王都尉把玩宝刀,欣喜不已之时,府中下人禀报。 “高俅?……” 听了下人的禀报,王都尉眉头一皱,不禁心下疑惑。 如今高衙内被害,殿帅府中大乱,正是高俅糟心的时候,却怎地有时间,来自己这里了? 不过,如今高俅身份不同了,又与自己素来交好,高俅亲自拜访,王都尉自然不能不见。 急忙吩咐,将高太尉请入堂中说话。 不一会儿,一身便服的高俅,怀抱锦盒,走了进来。 见到一脸消瘦,神色萎靡的高俅,饶是刚得宝刀,心喜不已的王都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这高俅,深得皇帝赏识,身居高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哪承想,………… 看得出来,高衙内的死,对于高俅的打击,还是不小的。 将高俅让入座后,王都尉问道。 “不知太尉今日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听了王都尉的话,高俅把自己怀中的锦盒,放到桌子上,勉强笑了笑,回道。 “下官此次前来,正是为都尉送刀而来!…………” 第29章 一刀杀两将 “都尉曾使人过府,预借宝刀赏玩,只因下官琐事缠身,一直不得空闲,害都尉久等,下官之错。” “今日得有闲时,下官特将宝刀送来,还望都尉恕罪。” “哎啊,这……” 王都尉实在没想到,高俅已经这副模样了,还想着自己讨要的宝刀,顿时大受感动。 摇摇头,叹息道。 “令郎之事,我也多有耳闻,此事……你还要宽心啊。” “多谢都尉记挂,下官已无事。……” 高俅一笑,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打开锦盒,抽出宝刀,但听,一声虎啸龙吟,半空中仿佛打出一道闪电,整个堂厅中,气温好似都低了三分。 “好刀!……” 王都尉本就是爱刀之人,只见高俅手中宝刀,寒森森精铁锻造,冷茫茫夺人二目,忍不住低声叫道。 这人啊,就怕被人搔到痒处。 如若没有高俅这把刀,新得宝刀的王都尉,还能忍住攀比之心,暂时不去殿帅府,找高俅比刀。 不过,如今高俅亲自上门,有了高俅的抛砖引玉,王都尉再也控制不住心喜,哈哈一笑,献宝似的,取出自己的宝刀,得意洋洋的放在了高俅的面前。 高俅一愣。 他此次前来都尉府送刀,本就有打着送刀的幌子,别有目的。 如今,见了王都尉的刀,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高俅却是个伶俐性子,见王都尉一脸兴致勃勃,自然明白意思。 抓刀在手,抽出宝刀,只觉清光夺目,冷气侵人。 当即吃了一惊,失口道。 “果真好刀!” “哈哈……” 见高俅神色不似作伪,王都尉哈哈大笑。 高俅这厮,帮闲出身,最会顺情说话,看人脸色行事。 看到王都尉得意,立马顺势赞,道。 “下官这次前来,本还存着与都尉炫耀之意,不想,都尉贵人鸿福,喜得宝刀,大幸,大幸啊! 听了高俅的奉承,王都尉面色更喜,哈哈大笑道。 “本官唯有这点喜好,幸得你们记着,这把刀,是开封府前两日,使人用来的。” “开封府……?” 听到王都尉的话,高俅的眉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皱。 有些想不明白,开封府是如何找到这等宝刀的? 不过,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高俅也懒得在这上面,多做纠结。 如今,虽然情况与自己料想的,饶有差异,不过,倒也无伤大雅。 高俅眼珠一转,抓着王都尉的宝刀,‘唰唰’虚劈两下,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刀,好刀啊!比下官那把刀,还要利上三分,当得起‘宝刀’之名!下官拜贺,都尉得此珍宝。” “哈哈……” 见高俅亲自承认他的宝刀,不如自己这把厉害,王都尉的笑声不歇。 “不过,……” 看到王都尉被自己几句话,说的大笑不止,高俅知道时机到了,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神色不禁有些落寞了下去。 “嗯?不知太尉有何指教?” 见高俅这副模样,王都尉以为高俅看低自己的宝刀,忍不住止住了笑声,略有不悦的道。 见王都尉似有不悦,最是机灵的高俅,却是不以为意,目光全部投到,自己手中宝刀上,啧啧有声,道。 “刀确是万金难求的宝刀!不过,如今都尉有宝刀,却无宝甲,事不周全,下官只觉,终究有些不美。” “宝甲……?” 王都尉还以为高俅要说什么,没想到,高俅却把话题,引到了宝甲上,不由一愣,随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 话说,这王都尉生平最爱武器盔甲,如今既得宝刀,却无宝甲,自然颇感遗憾。 高俅这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高俅一笑。 “下官听闻,那禁军金枪班教师‘金枪手’徐宁,手中有副家传宝甲,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作‘赛唐猊’。” “没想到,太尉也是爱甲之人……” 听到高俅说起徐宁家那副宝甲,王都尉眼露精光,开口叹道。 “不错!徐教师家的那副雁翎宝甲,乃是他家祖宗留传四代之宝。不过,那副甲,是他的性命,不知多少贵人,要求一见,造次不肯与人看。” “不瞒太尉,本官曾出价三万贯钱,要买他那副甲,不过,…………” 王都尉说到这里,神色无奈的摇摇头。 见王都尉一脸惋惜,高俅神色一动,呵呵一笑,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那倒也是,想那徐官儿,仕途平坦,家中和美,确实无需卖甲度日。” “的确……” 此时一颗心思,都扑在雁翎甲上的王都尉,并没有察觉到高俅话中意思,认同的点了点头。 “徐官儿又不曾落魄,走投无路,自是不需要卖甲度日。” “如若……,如若那徐宁,呵呵,走投无路了……,呵呵……” 听了王都尉的感叹,高俅呵呵冷笑,宝刀归鞘,轻轻放回了桌子上。 “走投无路……” 那王都尉久在官场,何等精明。 一开始,因为心思都在刀甲上,确是没有觉察到高俅的意图,不过此刻,高俅这厮已经露出了獠牙,王都尉岂有还不明白的道理? 虽然想不明白,徐宁好好的在金枪班当值,怎会惹到高俅? 不过,王都尉为官老道,自然不愿被高俅当作枪使。 闻言,王都尉坐直了身子,看着高俅摇头一笑道。 “太尉玩笑了,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那徐宁不曾过错,如何落魄?” “不曾过错?嘿嘿……” 听了王都尉的话,高俅嘿嘿冷笑。 “下官已有十足证据,那徐宁与林冲,多有勾结…………” 第30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哥哥,过了这座大山,再行个五六日,便可到达二龙山了。” 望着眼前巍峨的大山,时迁收回目光,对着任充,轻声说道。 要说任充一行人,除了林娘子和锦儿,余下张教头,任充,山士奇三人,都不是惯走江湖之人。 一路上,多亏了江湖经验丰富的时迁,不知躲过了多少危险。 虽然一路行来,着实浪费了一些时间,不过,也总算平安到了青州。 “啊?这么快啊?” 听了时迁的话,正坐在马车上的山士奇,忍不住一愣,撇了撇嘴,一脸憨厚的叫道。 山士奇一句话,把任充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要说几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如今进入了青州地界,二龙山就在眼前。 按理说,应该正是欣慰之时。 不过,山士奇这汉,一路上和林娘子的使女锦儿,好似很投脾气。 两人一路打闹,山士奇还真不觉得,路途无聊。 甚至,此时听了时迁的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见任充几人都望向自己,饶是皮糙肉厚,神经大条的山士奇,也不禁老脸一红,扭头望向眼前的大山,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好一座险峻大山!只不知,哥哥的二龙山,与这座大山相比如何?” 看到山士奇的囧样,任充几人一阵哄笑。 前面就是二龙山了,一路精神紧绷的任充,也难得放松了下来。 听了山士奇的话,呵呵一笑,道。 “兄弟放心,咱们的二龙山,比这里,还要险峻些。”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 一行人说笑着,才走到山边时,只听得忽地几声铜锣响起,前面山林中,转出四五十个小喽啰,拦住去路,当先拥着三个汉子,各挺一把朴刀。 “行人须住脚!你们是哪里来的鸟人?” 当前一个,头上绾着鹅梨角儿,一条红绢帕裹着,身上披着一领枣红纻丝衲袄,赤发黄须,红眼狰狞的大汉,一挺朴刀,厉声喝道。 “这是……” 任充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戏嘘。 真没想到啊! 自己等人,原本是准备落草为寇去,这还没有走到目的地,却先碰到了同行。 不过,任充几人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自然不会被几个草寇强人吓住。 便是马车中的林娘子与使女锦儿,都只有好奇,却无惧怕。 尤其是锦儿这丫头,一路上,听了山士奇不少江湖故事,此刻见真有强人剪径,不由兴趣大增,稍稍挑开车帘,向外张扬。 却不想,锦儿这个举动,刚巧被那黄须大汉,左下首一个,五短身材,一双光眼,面容丑陋的汉子看到。 只见,这个丑汉见了锦儿姣好模样,好似狼见了肉,猫看了鱼,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等任充几人回话,挺朴刀上前一步,桀桀怪笑道。 “哥哥与这厮们费甚话!将这些鸟人,通通拿下,剜心掏肝,做醒酒汤!只是,车上那个小娘子,哥哥可不要与俺王矮虎抢!哈哈……” 原本,这丑陋汉子,个子矮,又在黄须大汉身后,任充一时还真没有看到他。 不过,此时这矮汉,急不可耐的跳将出来,任充想不注意,都做不到了。 见到这个矮丑汉,任充眉头一皱。 ‘矮脚虎’王英! 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为了扈三娘的幸福,自己正想找这厮,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呢,却没想到,这厮竟然主动跳了出来。 这不是巧了嘛! 如果这矮汉是‘矮脚虎’,那么不用问了,那个赤发黄须红眼大汉,就是吃人魔王,‘锦毛虎’燕顺了。 那个生得白净面皮,三牙掩口髭须,瘦长膀阔,清秀模样,也裹着一顶绛红头巾的白面汉子,就是‘白面郎君’郑天寿了。 清风山三獠,这是凑齐了。 要说起这清风山,与水浒传中的其他山寨不同。 别的山寨,虽也伤人,不过大多为了利益。 而这清风山与众不同,他们奉行的宗旨是,有杀错,没放过。 想当初,宋江路过清风山,被清风山上的小喽啰拿了,那小喽啰的原话是:“大王方才睡,且不要去报。等大王酒醒时,却请起来,剖这牛子心肝,做醒酒汤,我们大家吃块新鲜肉。” 可见,这清风山上,是把人当作粮食的。 能有这么离谱的规矩,全拜大寨主‘锦毛虎’燕顺所赐。 燕顺这厮,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只因折了本钱,才占据了清风山,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原本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燕顺被逼无奈,投身绿林,无可厚非。 不过,燕顺这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吃人魔王。 在这清风山上,只要是被拿住的行人,都被燕顺,取下心肝,做了醒酒汤喝。 二寨主‘矮脚虎’王英,更不用说,贪财好色,‘人形小泰迪’。 那王英,祖贯两淮人氏,因为五短身材,江湖上都叫他做‘矮脚虎’。 这厮原本车家出身,只因半路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却被这厮越狱走了。 逃到清风山,和燕顺两个,占据此山,打家劫舍。 说起这王英,可是个实打实的真小人。 在这厮眼中,不说那些仁、义、礼、智、信、行、忠、良。便是江湖绿林中,信奉的道义,都是狗屁。 当初宋江被擒清风山,自报家门,王英这厮,也是与燕顺,郑天寿一同,跪地拜称‘哥哥’的。 可是,当那清风寨知寨,刘高的浑家,被抬上山来后,美色当前,什么兄长,哥哥,就被王英这厮,抛之脑后了。 面对宋江要送刘高浑家下山的要求,王英可是千百个不愿。 最后,竟逼的宋江跪地求情,王英还是不为所动。 还是燕顺,郑天寿两个,实在看不过去,强行压住了王英那厮,宋江的心愿才勉强完成。 不得不说,王英的好色,是刻在骨子里的,是那种见到女人,什么爹娘老子,都可以不顾的好色。 至于那三寨主,‘白面郎君’郑天寿,任充倒是印象不深。 只知他是浙西苏州人氏,只因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 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江湖上,在清风山上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燕顺见他好手段,便留他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 书中对于此人,倒是没有过多的介绍。 不过,任充想来,这郑天寿能在清风山这等污浊之地,逍遥自在,想来也非什么良善之辈。 “泼贼!大胆!……” 第31章 色中恶鬼! 任充这边,心思百转。 不过,山士奇可不知道,这三人是哪个。 见那王矮虎,一双光眼滴溜乱转,不离锦儿分毫,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抽棍在手,跳下马车,两步抢到近前,浑铁棍点指王英。 “丑矮鬼!好胆!老爷打爆你这丑厮的狗眼!” “额……” 不得不说,山士奇这招主动出击,确实把清风山的三个寨主,搞得有些发懵。 要说燕顺,王英这三个,在清风山剪径多年,不识趣的牛子,也不是没见过。 不过像山士奇这样,反客为主的,却还是头一次见。 “黑厮!找死!……” 惊愕过后,就是震怒。 尤其是‘矮脚虎’王英,投身山贼这份光明远大的职业多年,向来只有他霸占别人妻女,吃别人心肝的份。 他王矮虎,何时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过。 还他娘的,丑!矮! 不知道,这两个字,在自己这里,都是踏马的禁忌吗? 也没与燕顺,郑天寿两人商议,勃然大怒的王英,大喝一声,挺朴刀跳将出来,抡刀便砍。 只不过,‘矮脚虎’这两下子,怎么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见对面那个矮丑鬼,跳将起来,才与自己一般高,山士奇不屑的撇了撇嘴。 横住铁棍向上一迎,只听‘当’的一声,山士奇纹丝未动。 王英则是落地后,‘腾腾腾’退了五六步,面色发白,握住朴刀的两只手,微微颤抖,如果仔细看会发现,王英的右手虎口,已经有鲜血隐隐渗出了。 “娘嘞!好大的力气!……” 望着眼前这个黑大汉,王英怂了。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声叫道。 “哥哥,兄弟,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二人,也发现了山士奇的厉害,唯恐王英吃亏,闻言,各挺朴刀,来战山士奇。 山士奇见三人来并自己,丝毫不慌,哈哈大笑,一根浑铁棍舞动开来,呼呼作响,燕顺三人不能近身。 四人就在这山脚大路上,斗在一处,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兄弟,稍歇……” 任充见对面毕竟是三人,怕时间长了,山士奇吃亏,拨马上前,横住丈八蛇矛,厉声喝道。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格住三人朴刀,摆棍跳出圈外。 “哥哥,这三个奈何不住小弟。” 拖铁棍到了任充马前,已经累的额头,鬓角,隐隐见汗的山士奇,满不在乎的说道。 任充一笑。 “知道兄弟英雄。不过,见兄弟打的热闹,小可心痒,兄弟稍歇,待某家活动活动筋骨。” “哦!哥哥有兴趣?那好,那好……” 听到任充要亲自动手,原本还闷闷不乐的山士奇,顿时喜笑颜开。 说句实话,山士奇不是不知道任充厉害。 不过,对于任充到底有多厉害,山士奇却是一知半解。 平日里切磋,自己根本逼不出任充的全力,这次,见任充来了出手的兴趣,山士奇自然不愿意,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嘿嘿一笑,横浑铁棍站在一旁,给任充掠阵。 相较于山士奇,燕顺三人更惨 别看刚刚是,他们三个合斗山士奇一个,不过,山士奇只是微微见汗,而这三个,早就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说句不好听的,任充叫停打斗,反倒是救了这三人一命。 否则再斗二三十合,只怕这三兄弟,就要考虑逃命了。 “尔等是何人?” 吃过亏,燕顺也懂江湖规矩了,望着任充,并不着急动手,只是挺住朴刀,厉声喝道。 任充打马上前,居高临下看着燕顺三人,微微一笑。 “二龙山的。” “二龙山?邓龙那厮……?” 听到任充的话,燕顺皱了皱眉头。 这二龙山与清风山本就都在青州界内,对于二龙山的‘金眼虎’邓龙,燕顺也是多有耳闻。 不过,邓龙那厮,只是个受不得清规的和尚,并无十分本事,这二龙山,怎地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娘的!难道,自己久不在江湖走动,这江湖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江湖了? 这里不得不说,在任充心里,已经把这个最好吃人心肝的‘锦毛虎’,判了死刑。 所以,在报名时,任充留了个心眼,只说了二龙山,却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 毕竟,‘豹子头’林冲名声不小,任充实在是怕,把这清风山三人吓跑。 不过,任充虽然没有报名,可是,见识过山士奇厉害的燕顺,还是萌生了退意。 看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任充,燕顺咽了咽口水。 “既是二龙山同道,此事便是个误会。尔等过去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不行!……” 只可惜,燕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王英打断了。 原来,就在任充搭话之际,马车中的林娘子不放心夫君,也在车窗边向外张望,正被一双贼眼的王英看到。 也正是这惊鸿一瞥,让原本已经心有退意的‘矮脚虎’,色欲熏心。 要知道,林娘子的容貌,可是令‘花花太岁’高衙内,都念念不忘的。 虽然这王英,高衙内都是色中恶鬼。 不过,高衙内什么人物? 堂堂太尉之子,京中纨绔,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 林娘子能把高衙内,迷的神魂颠倒,死去活来,更不要说车夫出身,原本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王英了。 只这一眼,王英就发现,自己的上半辈子,算是白活了,直到今日,才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也是这一眼,王英彻底沦陷了,是那种真正忘我的沦陷。 这一刻,什么燕顺,郑天寿,什么清风山,什么任充,山士奇,在‘矮脚虎’眼中,通通消失不见了。 此刻,王英眼中,只有那个,略施粉黛,明眸皓齿,一双明亮的眸子中,略闪担心的妇人。 “你们过去可以,马车……必须留下!” 王英语气,不容置疑! 第32章 胭脂猫 “老二!……” 王英的话一出口,任充还没说话,王英身旁的‘锦毛虎’燕顺,先是一惊。 要知道,如今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对面那几人中,那个黑脸大汉,就已经够自己兄弟三个,喝一壶的了。 更不要说,那个乘在马上,手持丈八蛇矛,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汉子了。 只要不瞎,谁都能看的出来,这汉子更不好惹。 想自己这位二弟,平素里最是贪生怕死。 今日这是怎地了? 就连一边,只顾喘息的酱油堂‘白面郎君’郑天寿,都顾不得喘息了,一双眼睛,直往王英身上望来。 如此勇猛,还是自己认识的王矮虎吗? “咳咳……” 王英虽然色欲熏心,不过,却也不傻,见燕顺,郑天寿都是一副不认识自己模样,愕然望着自己,也知道,刚刚自己表现的有点过了。 紧忙咳嗽了两下,对着燕顺,一本正经,道。 “哥哥,什么二龙山,三龙山的,这里是清风山,就得守咱们兄弟的规矩!如若这厮们只是报个二龙山的名号,就把我等唬住,传将出去,我等兄弟的颜面何在?” “这……” 听了王英的话,燕顺也不禁有些迟疑。 确实,人在江湖混,无非就是名利二字。 王英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如若今日,这行人只是报出‘二龙山’的名字,自己轻易放过他们,一旦传扬出去,只怕江湖中少不得,自己怕了二龙山邓龙的闲话。 可是…… 燕顺红眼怒翻的瞥了一眼,任充,山士奇两个。 可是,斗,燕顺又没有十足把握。 可能也是看出了燕顺的顾忌,色令智昏的王英,不待燕顺仔细思考,冷哼一声。 “哼!哥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黑厮虽是厉害,不过,却也遮拦不住,咱们兄弟的三把朴刀,至于这厮……” 王英说着,不屑的瞥了瞥任充,可能是高大帅气的任充,刺激到了王矮虎那颗弱小的心灵,王英恶狠狠的喝道。 “小弟行走江湖多年,这种绣花枕头,见得多了!哥哥怕他做甚?看小弟擒 他……” 言罢,许是怕燕顺再有顾忌,王矮虎准备先发制人,也不与燕顺二人商量,大喝一声,舞刀直奔任充而来。 任充摇了摇头,似王英这样的野路子,自然不能给任充造成什么麻烦。 只是手中蛇矛轻轻一拨,王英的朴刀,就被任充轻松挡了回去。 “啊!……” 任充越是如此从容不迫,王英越是气恼,不待落地,便又大喝一声,如狗皮膏药一般,直奔任充扑来。 “妈的!该死……” 见王英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大哥,当作一回事,燕顺面色阴沉的暗骂一声。 不过,尽管燕顺心中,恨死了王英这厮,可是,如今王英已经动了手,在自家小喽啰面前,燕顺也不能只看着,不出手,寒了人心,无奈之下,燕顺只能对着郑天寿,使了个眼色。 “上!……” 两人各挺朴刀,合力来战任充。 任充一直戏耍王英,等的就是燕顺。 见燕顺一刀向自己劈来,挺起蛇矛,拨开王英的朴刀,左臂一颤,手中丈八蛇矛好似蛟龙出海,又好似怪蟒翻身,“噗”的一声,直奔燕顺而来。 任充这一矛,全力而出,快若闪电,又借马上优势,居高临下。 那燕顺,虽然性情残暴,不过,本事着实有限。 虽是看到任充一矛戳来,有心躲闪,却已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八蛇矛直直戳进自己的胸口。 一声惨叫,燕顺朴刀脱手,被任充蛇矛穿胸而过,挑了起来。 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想那燕顺半生,将人视为牛子畜生,食人心肝,今日却被自己视为牛子的任充,了解了性命。 “啊!……” 燕顺的死,却吓煞了‘白面郎君’郑天寿。 那郑天寿本就一直跟在燕顺身边,眼见燕顺,被任充穿糖葫芦一样,穿了起来,顿时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锦毛虎’燕顺的本事,郑天寿知道的一清二楚。 燕顺之所以能做这清风山的大寨主,本身武艺就高出自己和王英半筹。 否则以王英那个尿性,岂会任燕顺压自己一头? 而现在,燕顺惨死自己面前,郑天寿那本就不多的勇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白净的面皮,变得更加惨白,趁着任充挑起燕顺的空档,郑天寿摆刀跳到圈外,抹头就向山上跑去。 有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小弟。 见三当家的跑了,清风山那些喽啰,更是不敢迟疑,‘哄’的一声,化作鸟兽散。 “你大爷的!……” 见郑天寿好像兔子一般,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了山脚之处,‘矮脚虎’王英,心中愤怒无比。 他倒是不怨郑天寿不顾义气,不为大哥报仇。 对于燕顺这厮,王英本就心中不服。 一个只知道杀人吃心的混蛋,不懂半点情趣雅兴,把一个好好的山寨,搞得乌烟瘴气,死,也就死了。 没了燕顺,自己还少了一份压制,如果有可能,王英还想谢谢任充呢。 可是…… 你郑天寿先跑了,把老子落在这里,是他娘的几个意思? 眼看任充一抖丈八蛇矛,甩掉燕顺尸体,摆蛇矛直奔自己而来,王英只觉毛骨悚然。 王英是好色不假,不过相比好色,王英更惜命。 如果现在他还当任充,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那自己在江湖上这几十年,就真是白混了。 眼见任充奔自己而来,王英早已没有动手的勇气,撒手撇刀,施展起江湖惯用的手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汉饶命!看在都是江湖同道的份上,还望好汉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回。……” 见王英如此无耻,任充都被气笑了。 好家伙! 现在害死了自己大哥,你也知道什么是江湖同道了。 要说这,‘矮脚虎’王英,确实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贪财好色,自私自利,倒是和那假仁假义的‘孝义黑三郎’,简直就是绝配。 说实话,真的这么轻易戳死王英,任充都感觉有些可惜。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给宋江。 好在如今,那食人狂魔燕顺已经伏诛,没了‘锦毛虎’,这清风山也能少造些杀孽。 至于这王英,杀与不杀,倒也无关紧要。 不过…… 任充望了望王英两条小短腿中间,忽地咧嘴一笑。 不知为什么,看到任充的笑,王英没由来的,身子一抖。 “啊!……” 任充出手如电。 一声震天惨叫响起,从此,世上少了一头‘矮脚虎’,多了一只‘胭脂猫’。 第33章 没钱了 寨主归山,二龙山自是热闹非凡,任充更是大手一挥,全寨大贺三天。 说是三天就三天。 三天后,一直负责打理山寨事务的‘操刀鬼’曹正,找到了甩手掌柜的任充。 “寨中没有钱粮了?” 任充眉头紧锁的看着曹正。 自己这才回山三天,也才安稳了三天,偌大的山寨,怎么就揭不开锅了? “师父啊,您老下山时,吩咐小人,您没回山,不许我等有所行动。这些时日,寨中兄弟所用粮草,都为寨中积蓄。再有按您吩咐,山下三关,以及山下酒店,都需建设维护,所消甚大。还有……” 相比于任充,显然在山寨尽心尽力,已经累瘦一圈的曹正,更是委屈,掰着手指头,给任充算上了账。 “停,停。呵呵,我知辛苦兄弟了。……” 听了曹正的抱怨,任充才醒悟过来。 现在的二龙山,可不是鲁智深,杨志,武松时期,那个人强马壮的二龙山。 现在的二龙山,还只是个五六百喽啰的小寨。 其实不止二龙山,便是此时的梁山泊,也远不是,日后那个名震江湖的梁山泊。 “钱粮之事简单,小弟这便带着孩儿们下山借粮。” 不得不说,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 这才上山三日,本是富家子的山士奇,已经完全融入了绿林,一口的专业名词,说的娴熟。 其实,山士奇口中的‘借粮’,就是带人下山抢劫。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毕竟,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盗贼草寇,下山借粮无可厚非。 不过,身为现代人的任充,自然不会向其他山贼那般,下山乱抢一通。 扭头看向曹正,任充问道。 “兄弟久在这附近勾当,可曾听闻,二龙山附近,可有甚大户人家?” “嗯……,最好是那种为富不仁,弄的乡邻怨声载道的大户人家。” 虽然任充知道,这个时代,只要是大户人家,多少都会有些不法之处。 不过,这其中,也不免有良善,为了不伤及无辜,任充还是特意补充了一句。 曹正闻言,点了点头。 “师父不知,这青州乃是繁华所在,自然不缺富户。便是咱们这二龙山周围,也有不少大户人家。要说为富不仁嘛……,小弟还真知一户。” “距离咱们这里不远,四十里外,有个刘家庄,那里的保正姓刘,名能。是个心思狠毒,贪财逐利之辈,专在乡里害人。” “乡邻如若被这厮盯上,轻则破财,重则家破人亡,因此,周围人都称他为‘大虫尾’,意为摸不得之意。” “‘大虫尾’?好!咱们二龙山就摸一摸这个大虫尾!”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这个刘家庄保正刘能,简直太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对!哥哥,小弟这就领人下山,甚的‘大虫尾’?在咱们二龙山面前,定叫他变成死病猫!” 山士奇才不管什么,‘大虫尾’还是‘大虫头’,这汉只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实践,摩拳擦掌。 宝珠寺中,只有心思最为活络的时迁,似乎有些明白任充的意思,目光炯炯的望着任充,点了点头。 “兄弟莫急……” 眼见山士奇一副兴奋到坐不住的样子,曹正急忙摆了摆手。 转头望向任充,曹正拱手道。 “师父,刘能那厮虽然手段歹毒,弄的周遭百姓,天怒人怨。不过那厮乃是清风寨,正知寨刘高的兄弟,刘家庄又与清风寨相邻。” “那清风寨中,有三五千户人家,数千寨兵。如若我等攻打刘家庄,清风寨必来救援。” “哈哈,我还当甚事呢?不过一个小小的镇子,值不得什么?曹正哥哥,太过谨慎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还未说话,山士奇便哈哈大笑道。 曹正知道山士奇这汉,性子最是直爽,不会拐弯抹角,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摇头道。 “我也知道兄弟英雄,一个小小的镇子,自然不在兄弟眼中。不过,那清风寨中,却有一位了不得的英雄。” “这位好汉,姓花,名荣,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人称‘小李广’花荣。” “那花荣正是清风寨的武知寨,十分英雄。也正有花荣坐镇清风寨,这青州的江湖,才会如此的平静。” “‘小李广’花荣?……”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点了点头。 摆了摆手,止住了还要说话的山士奇。 “这‘小李广’花荣,我也曾多有耳闻,将门之后,一手神射,端的天下无敌。” “啊?……” 听到任充的话,山士奇猛然睁大了眼睛。 他可以不信曹正的话,却不得不信任充的话。 对于任充,山士奇是信服的,既然任充说花荣箭术天下无敌,那必是天下无敌。 “那……,这刘家庄便不去了?” 眼见自己难得的第一次实践机会,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山士奇满脸不愿的,闷声问道。 “呵呵……” 见山士奇一副孩童模样,任充摇头笑道。 “哪个说不去了?……” “师父!……” 见自己说了许多,任充还是没有打消去刘家庄的主意,曹正急声叫道。 只不过,话还未出口,就被任充摆手打断了。 “我知兄弟之意。不过……,这清风寨,本就是为了牵制我绿林豪强所设。莫说刘家庄,便是李家庄,杨家庄,只要我二龙山有所异动,都必会引来清风寨的征讨。” “这……”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愣在原处。 确实,这清风寨本就是为了,牵制青州境内三座恶山所设。 这也是,邓龙占据了二龙山,这块风水宝地,却一直不温不火,名声不显的原因。 而如今,任充不是邓龙! 曹正亦是如此。 他能抛家舍业和任充上山,做这掉脑袋的勾当,自然不是只想,做个剪径劫道的小贼。 见曹正面色一变,不再言语,任充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呵呵一笑。 “传令下去,全寨养足精神,傍晚造饭,初更下山,三更夜袭刘家庄!” “是!……” 山士奇三人起身,高声领命。 三人也知,此战对于山寨的重要,脸上不仅没有一丝胆怯,反而都是浓浓战意。 第34章 鼓上蚤 寒冬夜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寒风肆虐着大地,呼呼作响。 在这样见鬼的天气里,便是村子里最敬业的狗,也夹着尾巴,躲在狗窝中,不肯出来。 刘家庄村外的树林中,一队人马,足足百人,各个手持刀枪,在寒夜中,仿佛雕塑一般,没人发出半点响动。 当前三筹好汉,正是二龙山的三位当家,任充,山士奇,曹正。 黑暗中,夜风吹动着枯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树林外,一道黑影,由远及近,一个闪没,已经到了任充身前。 “兄弟,怎么样?” 看到时迁,任充低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已经探明道路。” 一身黑衣的时迁,拱了拱手,道。 “好!……” 任充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 要说任充,虽然穿越而来,就继承了原主林冲的一身本事,不过,这下山借粮之事,却是头一遭,难免有些谨慎。 听完时迁的禀报,任充又把眼望向了曹正。 相较于任充,山士奇这两个绿林菜鸟,‘操刀鬼’曹正虽然也是山匪新丁,不过,这汉久在江湖中厮混,又曾做过私商,于这等事情上,反倒比任充,山士奇镇定的多。 见任充看向自己,曹正点了点头。 “师父放心,俺已经吩咐,把寨中的所有车马,都带了下来,就随在队伍后面。” “嗯……” 任充点了点头。 曹正江湖经验丰富,有他在,自己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见此时万事俱备,任充深吸了一口气,一挺手中朴刀。 “走……” 一队人马,直向前面的庄子,扎了进去。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庄子里面宁静非常,却如时迁所说,连声狗叫都没有。 任充一行,在时迁的带领下,借助月色,很快来到了一处高门大院前。 “哥哥,就是这里了。” 看着眼前这座粉墙黛瓦的大庄院,任充皱了皱眉,对着时迁,使了个眼色。 时迁咧嘴一笑,身子一动,人已经窜到了高墙之下。 从怀中取出一物,向上一抛,挂住墙头,时迁扯了扯,突然好似狸猫一般,向前一跳。 ‘噌噌’两三下,人已经攀上高墙,随后一个鹞子翻身,人便跳进了庄院中,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时迁兄弟,……‘鼓上蚤’,好厉害!” 直看的山士奇,目瞪口呆。 不说山士奇,便是跟在任充身后的,寨中大小头目,此刻也有不少人,睁大了眼睛。 要说二龙山中,如今这四位寨主,任充不说了,作为大寨主,名头在那摆着呢。 堂堂‘豹子头’林冲,谁敢不服? 山士奇虽然上山时间不长,不过一根浑铁棍,除了任充,也是打遍山寨无敌手,山寨中的那些刺头,可是身有体会。 至于曹正,虽不以武力见长,不过一座二龙山,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曹正这个寨主之位,也是被山上大小头目认可的。 唯独这个‘鼓上蚤’时迁,长的瘦小枯干,贼眉鼠眼不说。 此人上山前,还是个最被人看不起的小偷。 时迁上来就坐了一把交椅,寨中早有非议。 不过,今晚的时迁,却叫那些心有不服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作‘鼓上蚤’! 就在时迁跳入庄院,半刻钟的时间,院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你是……?啊!……” 随着惨叫响起,刘家的大门,也被时迁打开了。 “哥哥,守门的两个点子有些扎手,小弟失手了。” 时迁立在院门口,看着任充,满脸的不好意思。 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在寨中兄弟面前,露上一手。 却不想,这刘家庄,为了安全,竟然安排了两名庄客,把守大门。 时迁一个不小心,惊动了守卫,虽然成功解决了守门庄客,不过,却也叫那庄客,临死前,发出了声响。 “无事!……” 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此番攻打刘家庄,兄弟打开大门,就当首功一件!” 确实,这次二龙山攻打刘家庄,可谓是全员下山。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不可能无声无息。 如今,时迁能够打开刘家庄的大门,自是大功一件了。 “哈哈,哥哥说的不错!兄弟能打开大门,剩下的,就交给俺等了。小的们,点起火把。” 任充身边的山士奇,也是哈哈一笑。 一挥手,吩咐手下喽啰,点起了火把,一瞬间,数十处火光亮起,把刘家大院,映如白昼。 寂静的夜晚,庄客这声惨叫,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刘家大院中,一阵嘈杂,紧接着,便涌出了四五十个,手持枪棒刀叉的庄客。 当前拥着一人,八尺上下身长,生得头大耳方,狮鼻阔口,颌下一捧乱糟糟的钢髯,腰细膀阔,手中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横枪挡在了任充等人的身前。 “尔等是哪里来的草寇,当真大胆,敢来我刘家庄造次!” “哼!爷爷二龙山山士奇!……” 任充身后的山士奇,早已战意高昂,听了这大汉的叫嚣,哪里还忍受的住,冷哼一声,抽棍跳到阵前。 “二龙山?……” 赵国强眉头一皱。 身为刘家庄的教师,二龙山的名头,赵国强自然听闻过。 只不过,自己这刘家庄,毗邻清风寨,庄主刘能,又是清风寨知寨刘高的嫡亲兄弟,青州境内那些山匪草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刘家庄撒野啊。 这二龙山,今晚是抽了什么疯? 竟然明火执仗的,来攻打刘家庄。 “好啊!原来是二龙山的反国草寇,我正要来拿你解官请赏,不想尔等自己送上门来,还不快快束手受缚,更待何时!” 虽然想不明白,这二龙山是抽的什么疯,不过身为刘家庄教师,赵国强吃得就是保家护院,这碗饭。 面对打上门来的山匪强寇,自然不可能能退缩。 “哪个有时间与你这鸟人废话?……” 第35章 清风寨文武知寨 “废话少说,看棍!……” 山士奇脾气最急,听了赵国强的话,勃然大怒,举棍直奔赵国强打来。 “泼贼!来的好!……” 赵国强能够被刘能聘为教师,自然也有三分本事。 因为一条笔管枪使得娴熟,江湖上都唤他做‘霹雳枪’。 眼看,对面那黑脸草寇,舞棍而来,赵国强大喝一声,挺枪而上,与山士奇斗在一处。 只可惜,赵国强怎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两人不过斗了十三四合,‘霹雳枪’已经被山士奇手中的铁棍,弄的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了。 知道自己斗山士奇不过,赵国强避开一棍,抽身就走。 不过,山士奇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让? 举棍赶将上前,只一棍,正打到赵国强头顶,顿时万朵桃花开,可怜‘霹雳枪’,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眼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赵教师,惨死眼前,刘家庄那些庄客,顿时慌了神,不少人已经稍稍退后了。 “小人刘家庄刘能,不知各位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就在刘家庄众人,人心惶惶之时,一个三十五六年纪,白团团一张脸,面白无须,身着锦袍的富贵员外,慌忙赶了出来。 这刘能显然是在睡梦中,惊醒过来,匆忙赶出来的,此时还有些衣衫不整。 不过,刘能也似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来到院中,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倒在地上,污血直流的赵国强,只对任充,山士奇抱拳拱手,脸上更是要多客气,就有多客气,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小人家中略有薄财,大王要取,小人自当奉上。小人已经命人杀羊宰牛,备下薄酒,深夜天寒,大王们吃两杯劣酒,暖暖身子。权当小人孝敬……” “这个……” 山士奇这汉子最是直爽,又毫无江湖经验。 如若,这刘能也与那赵国强一般,态度强硬,打杀也就打杀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刘能这样,又是送钱,又是备酒的笑脸人,山士奇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不劳员外费心了,要什么,我等自会取的!……” 任充,山士奇被刘能拖住,曹正可不会被这厮的假象迷惑。 根本不等刘能说完,曹正已经抢步近前,手中剔骨钢刀一摆,直戳进了刘能的脖颈中。 要说这曹正,不愧是屠户出身,一把剔骨刀玩的精熟,一刀下去,刘能毫无痛苦,双眼一翻,干净利落的归西去了。 “师父,现在不是心慈手软之时,这里距离清风寨不远,我等行踪暴露,当速战速决!” 抽出剔骨刀,曹正看也不看倒地的刘能,只对任充大声叫道。 “惭愧!……” 听到曹正的话,一时失神的任充,才惊醒过来。 确实,如今自己等人攻打刘家庄,刘能不可能不向他那兄长,清风寨知寨刘高求援。 此时,确没有时间,在此浪费。 “杀……” 想清楚此间关键,任充不再迟疑,一挺朴刀,率先向刘家庄院中冲去。 此时,刘能这个东家,还在地上躺着呢。 东家都闭眼了,刘家庄的这些庄客,更是士气全无,谁还有心恋战,顿时四散奔逃。 片刻间,刘家大院中,鸡飞狗跳! ~~~~~~~ 深夜,万物萧寂的清风寨中,突然鼓响三通。 正在寨中歇息的武知寨,‘小李广’花荣,猛然睁开眼睛。 “聚将鼓怎地响了?奴家这便为夫君披挂。” 睡在花荣身旁的娘子崔氏,紧忙起身。 要知道,这寨子中的聚将鼓,乃是清风寨聚将之用,非大事不响。 虽然这面鼓,自从刘高做了正知寨后,便鲜有被敲响的时候,不过,崔氏也是官宦家中出身,自知公务大事,怠慢不得。 不过,相比于崔氏娘子,花荣却显得漫不经心。 抬手拦住想要起身的崔氏夫人,一翻身,又把崔氏娘子,重新抱回了床榻之上。 “不去理他!……” “夫君!……” 崔氏娘子惊叫。 花荣却不作一回事,冷笑两声,道。 “想刘高那厮,穷酸恶醋一个,又无一点本事,自从这厮到任来,乱行法度,无所不为,把此间搞得乌烟瘴气。我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 “夫君……” 看到丈夫剑眉紧锁,崔氏娘子忍不住,伸手抚平了丈夫的眉心。 丈夫的雄心,崔氏夫人当然知晓。 可是,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却派了个文官刘高,来清风寨做正知寨,牵制花荣。 如若,那刘高是个有本事的清官,也便罢了。 可是偏偏,那刘高是个为事不仁,只知残害良民,贪图贿赂的赃官。 自家夫君,将门之后,青年俊才,雄心壮志,岂会受这等贪官牵制。 所以,自从那刘高到任以来,夫君与这刘知寨,可是闹了不少的龃龉。 可是…… “夫君莫要耍小性,聚将鼓响,定有大事发生,夫君还是……” “报!刘知寨请花知寨,赶往大寨公厅,有要事相商。” 就在崔氏夫人还要再劝之际,房间门外,突有军汉禀报。 “哼!……” 花荣没想到,刘高这厮,这是生怕自己不去,还使人前来寨中相请,不由冷哼一声。 “所为何事?” “刘家庄被贼寇攻破,刘知寨请花知寨出兵剿匪。” “刘家庄……?” 听了门外军汉禀报,花荣险些没笑出声来。 花荣怎会不知,这文知寨刘高,就是距此不远,刘家庄人氏。 怪不得这次,刘高这厮这么上心,原来是自己老家,被贼寇攻破了啊。 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当初自己独自把守这里时,远近强人,哪个敢来放肆? 偏偏刘高这厮来了之后,一通乱搞,把这清风寨搞得乌烟瘴气,如今那强人草寇,都敢明火执仗,攻村破庄了。 而且第一个选的,就是刘高这厮的老家 不得不说,这伙贼寇,眼光不错,很得花知寨的心。 “夫君,公事要紧。想那刘家庄乃是刘知寨的家,如若一旦出了变故,刘知寨少不得要去慕容相公那里,告你的刁状。” “也罢!……” 听了夫人的话,花荣皱眉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36章 分了 “师父,大喜,大喜啊!此番咱们可是大发利市……” ‘操刀鬼’曹正,满面红光的跑进了刘家正厅,也顾不得桌上的茶水,是什么时候的了,抓起茶壶,就是一通‘咕咚咕咚’的牛饮。 “兄弟不忙,慢慢说。” 曹正如此失态,可把坐镇刘家的任充,吓了一跳,紧忙起身,又给曹正倒了一杯水。 只不过,现在曹正的注意力,可没在水上,下意识的接过任充递来的水杯,曹正也不忙喝了,只是拿在手中,一脸喜色的望着任充,道。 “师父,我等在这刘家后院中,发现了一个粮库,里面的存粮,不下二千石……” “什么?……这么多……!”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也不免有些不镇定了。 要知道,在宋代,一石粮食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一百二十斤。 那么这二千石,就相当于二十四万斤粮食。 而现在二龙山,总共不过五六百人,如果省着一些,有了这些粮食,二龙山这一个冬季,将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好家伙! 一个庄子的保正,家中就有数十万斤存粮,怪不得曹正如此失态了。 不过,想到宋江上了梁山后,只打破祝家庄一户,就得了粮食五十万石,任充感觉,自己太没出息了。 区区二千石,算个屁啊! 等自己再强大一些,就去攻打祝家庄,那些粮草财宝,绝不能留给宋黑子。 “嗯……” 曹正可不知任充心中所想,见任充如此快的,就镇定了下来,忍不住心中暗叹。 “师父就是师父,端得见过大世面。不像自己,看到了二千石粮食,险些笑得抽了过去。” 晃了晃脑袋,曹正强迫自己稳住心神,长出一口气,继续道。 “此番孩儿们,不仅在粮库中,缴获了二千石粮食,还有白银一千余两,铜钱四千余贯,其他珠宝首饰,金银财赋,价值不下千贯,牛马牲畜将近百头,其他其他纻丝布料不好估算,不过粗算下来,价值应该也不下千贯了。” 曹正说到这里,兴奋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只可惜,这刘家庄中,可以当作战马的好马不多,都是些干活的驽马。” 听了曹正的抱怨,任充却是呵呵一笑。 “这刘家庄只是庄户人家,养那许多战马做甚?呵呵,此番能得二千石粮食并这许多财物,已是天幸了。” “也是……”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笑了。 “倒是我心急了,总恨得一下子,就把二龙山,变得兵强马壮。师父,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此番收获甚巨,山寨的牛马车并刘家庄的所有车辆,都已装满,还剩下三四百粮食,无法运走。” “小人想先护送一批粮食回山,再来……” “不行!……” 曹正的话还未有说完,就被任充断然拒绝。 曹正的意思,任充当然明白。 无非就是舍不得这三四百石粮食,不过,如此一来一回,又要派兵把守粮食,实在太危险了。 现在二龙山体量太小了,一旦出了纰漏,二龙山承受不起。 “那……,那三百石粮食,……就不要了?” 曹正显然也知道,任充的担忧。 只不过,想到那白花花的三百多石粮食,就把这八尺汉子,心疼的想掉泪。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在任充不在山寨这段时间,每天面对五六百张,嗷嗷待哺的嘴,可把曹正这个魁梧大汉,活活愁瘦了一圈。 而如今,这三四百石的粮食,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省吃俭用些,这些粮食,足可以够山寨一月开销,如此舍弃了,曹正心疼啊。 “分了!将这些无法运走的粮食,分给刘家庄的百姓。” 任充显然早有打算,曹正的话音未落,任充就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不可……” 只不过,任充的话才出口,曹正就跳了起来。 “分了?师父不可啊!这些都是孩儿们,辛苦打下来的,怎可分给当地百姓?” 任充一笑。 他知道曹正不是自己,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强人草寇阶段,自然不会舍得,把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平白分给他人了。 如果说起来,曹正的思想也没有错。 任充现在也无法和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摊了摊手,道。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上好的粮食,一把火烧了吧?” “那可不敢,那可不敢!……”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的脸都白了,急忙摆了摆手。 华夏民族,几千年来,‘珍惜粮食’,已经是刻在,人民骨子里的朴素价值观。 糟蹋粮食有罪! 这可是老百姓普遍的认知。 要把这三四百石,上好的粮食白白烧掉,曹正怕自己会遭天谴。 “呵呵,我也知兄弟不愿意糟蹋粮食。不过,如今为了这三四百石粮食,山寨实在没有冒险的必要。与其把这些粮食,留给贪官污吏,倒不如分给附近贫苦百姓。” “这个……” 曹正无话了。 确实,这批粮食运是运不走了,烧,更是不可能烧掉的。 与其留在这里,被后来的贪官贪墨,倒不如分给贫苦百姓。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曹正也是个聪明人,不再迟疑,转身出了刘家大厅。 今天晚上,对于刘家庄的百姓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那个挨千刀的,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刘能,庄院被强人打破了。 此时,刘家庄院中,灯火通明,嘈杂无比。 刘家庄的百姓,虽然解气,不过,那些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寇,等闲哪个敢上前? 现在,只求这些杀人的祖宗,洗劫了刘家,就放过自己这些苦哈哈吧。 “当家的,你听,这些大王是不是要走了?” 刘家庄村口,一间低矮的草房中,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坐在漆黑冷凉的炕上,两只眼死死盯着窗外,对一旁一个瘦弱的汉子,低声说道。 “你这婆娘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是你个妇道人家,胡乱打听的,你不要命了!” 那瘦弱汉子听到自家婆娘的话,身子一抖,急声喝道。 “当家的,你说……” 第37章 救命粮 不过,那个妇人却好像,没有听到那汉子的话,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屋外。 “当家的,你说等那些大王走了,我去刘庄主家,还能不能捡到些粮食?” “你这婆娘疯了!那是杀头的大罪,我看你敢!” 那瘦弱的汉子,听了自家婆娘的疯话,眼睛一瞪,低声喝道。 只不过,现在那些杀人魔王就在庄子上,男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害怕惹来这些大王的注意。 显然,男人的心虚,并没有换来妇人的害怕。 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妇人紧了紧怀中的孩子。 “杀头的大罪?杀头就杀头吧!这样的日子,不杀头也是个死!咱家已经断粮一个月了,你我还能忍,可是,小柱怎么办?再没粮,小柱就要死了!” “你……我……哎!……” 听到女人好像自言自语的话,男人面色一变,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男人名叫刘田生,祖辈都是刘家庄的村民。 原本刘田生家,还有祖传的三亩薄田,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不过,依靠这三亩田地,一家人总不至于被饿死。 只是,今年年景不好,旱涝频发,土地欠收,又赶上刘田生的儿子,刘小柱一场大病,不得已,刘田生只能进了刘家庄院。 好在,老天爷还是可怜穷苦人的。 刘小柱总算挺了过来,一条小命算是勉强保住了,不过,刘田生家的三亩田地,也已经变成庄主刘能家的了。 土地没了,儿子的病,又把本就不富裕的家底,掏空了。 刘田生家,已经揭不开锅了。 “是我……没有本事……” 看着瘦骨嶙峋的母子两人,同样面黄肌瘦的刘田生,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当家的……” 刘田生的浑家,一下子哭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当初自己也正是因为,看上了他这一点,才决定跟着他的。 可是…… 妇人就想不明白了,自己一家人,本本分分,兢兢业业,从来不敢有一点外邪的想法,最后……,日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刘家庄的乡亲们听了:我家寨主有令,刘家庄主刘能,贪财害命,搅得四邻不宁,天怒人怨,我二龙山顺应天命,攻破刘家庄,铲除此獠!” “深夜到此,惊扰了诸位乡邻,为表歉意,我家寨主决定给村坊民众,每户一石粮食,以做补偿!……” “刘家庄的乡亲们听了:我家…………” 就在刘田生夫妻两个,抱头痛哭时,一声铜锣声响起,紧接着,村坊中,四面八方都传了高喊的声音。 “当家的!你听……,那些大王好像在说,要给我们发粮……” 也许是听到了‘粮食’两个字,那妇人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中,稍稍有了一丝光彩,盯着刘田生,低声说道。 “你这婆娘,莫不是俄糊涂了!……” 听了自家婆娘的话,刘田生眼角一抽。 “外面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他们不来抢咱们,就是老天保佑了。你还指望土匪分粮,你啊,我看是真的俄糊涂了。” “嘘……” 只不过,此时妇人一颗心思都在外面的声音上,可没时间听刘田生唠叨,手放嘴边,比了一个‘嘘’字,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没错!当家的你听,我没听错,是那些大王,要给咱们放粮了……” 妇人一脸兴奋,只不过,声音还是下意识的放的很低。 这时,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刘田生自然也听清了内容,忍不住面色一变。 “当家的,快……,快去领粮去!一石啊!去晚了,可别没了咱家的!……” 妇人推了一把,仿佛傻掉的刘田生,抱着孩子就要下炕,整个人都比刚刚,看上去要生动不少。 一石粮食啊! 这一石粮食虽然不多,不过,如果自己一家精细一些,总能挺到开春。 只要开了春,自己便能去找些野菜,野草,就有活命的机会了。 “你疯了!……” 只不过,这妇人才要起身,就被刘田生一把拉住。 “外面那些,都是不要命的山大王!山大王会分粮给百姓,这种鬼话,你也信?” “这……” 听了刘田生的话,妇人一下愣在了原地。 是啊! 千百年来,只听过土匪抢劫百姓的,可是从来没听过,土匪分粮给百姓的。 “可是……,可是,一石粮食啊!如果是真的,那可是咱们一家的活命粮啊!” 妇人还不甘心。 尤其是这种,活命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却伸手抓了个空的感觉,实在叫她抓狂。 刘田生怎会不知,自己浑家的意思? 现在莫说一石粮食,哪怕有一斗粮食,对于自己一家来说,都是救命稻草。 只是…… “我怕这是个陷阱,是那些大王,裹挟我等百姓上山的陷阱!我刘田生现在烂命一条,死也就死了,可是……,我要是被这些人裹挟上了山,你和小柱要怎么活啊?” “当家的,……别说……别说了……” 刘田生的话,叫那妇人一个激灵,身子忍不住一抖。 虽说现在的日子,过得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根本看不到明天。 不过,好赖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的,如果有一天,刘田生这个顶梁柱不在了,妇人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娘……俄……俄……” 就在妇人打消了去领粮的念头,准备在家中,等外面那些山大王撤离的时候,妇人怀中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发出了几声好似猫叫的虚弱声音。 这是饿的! 看到自己孩子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妇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你不去!我去!……” 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妇人不再理会刘田生,抱着孩子,就要起身。 “你……” “我什么?他们要抓人上山,就抓我们娘俩好了。与其让我眼睁睁看着柱儿饿死,倒不如让那些大王,把我们娘俩杀了,来的痛快!” 妇人咬着牙,抱着孩子下了炕。 “罢,罢!要死一块死吧!……” 第38章 替天行道 “老人家!恁偌大的年岁,如此,可是折煞小子了!” 曹正双手一扶,紧忙把自己面前,一个六十几岁,大冷天还是一身补丁单衣的老者,搀扶了起来。 “大王啊!老汉活了六十多年,像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见。开仓放粮,开仓放粮,之前这种事,老汉只在戏文上听过,可是亲眼所见,这还是头一回啊!大王仁义,不光为俺们庄子除了一霸,如今又开仓分粮,老汉真……” 老人老泪纵横,拉住曹正的手,不禁有些语无伦次。 曹正,同样有些不好受。 如果说一开始,任充要把粮分给刘家庄百姓时,曹正还是满心的不乐意。 那么,现在看到分到粮食,这些贫苦民众,一张张满是风霜,却喜笑颜开的脸,曹正的想法,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你他娘的眼瞎了,没看到老太公偌大的年岁了,还不快给老人家背上粮食,送去家中。” 曹正看了看老人身边,那袋子分到的,满满当当一袋子的粮食,一脚踹在了身边,一个小头目的屁股上,厉声喝道。 而那个被曹正,一脚踢在屁股上的亲随头目,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偷偷擦了擦眼角,快步走到老者身边,二话不说的,就把那袋子粮食,背在了身上。 “使不得,使不得!大王们能分粮给俺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俺们怎敢劳动大王金身。这些粮食,老汉背得,老汉背得……” 见一个年轻后生,真的抢过了自己的粮袋,老人被吓了一跳,紧忙连连摆手道。 “呵呵,老丈,这些小子,都是棒后生,有的是力气,让他们帮恁送粮回家,俺们分粮,也能快些。” 曹正拉住想要上前的老者,呵呵一笑,道。 “这……,俺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大王仁义啊!……” 老者可能也知道,曹正所言不虚。 这刘家庄三四百户村民,总不能为了自己一户,耽搁人家大王的时间吧? 闻言,不再去争抢粮袋,而是屈膝,又要给曹正跪下。 只不过,这次曹正早有准备,又怎会让老者跪下? “你们还愣着做甚?去,看看哪个乡亲运粮不便,帮忙把粮运送回去!” 曹正安抚好老者后,看着自己四周,大眼瞪小眼的小喽啰,没好气的哼道。 “是……” 曹正虽然语气不好,不过这次的小喽啰,却是轰然领命。 毕竟,这些二龙山上的喽啰,大多数都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上山落草为寇,做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勾当的。 这些人上山前,也是些贫苦民众,如今,看到刘家庄这些村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帮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在帮那个曾经的自己。 “大王,仁义啊!……” 别看这一石粮食不多,不过却是刘家庄一些贫苦村民,过冬的救命粮食。 因为刘能此人,为人狠毒,太过贪婪,又仗着自己那个做寨主的哥哥,在庄子中横行无忌,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这刘家庄中,和刘田生一家一般,没了生计的不在少数。 如今有了这一石粮食,等于多了一道活命的保障。 又见这些大王,是真心实意帮自己送粮,顿时心下感激。 不少人,朝曹正跪了下去。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从。 这一下,曹正虽然搀扶起了老者,不过刘家大院中,无论是领了粮的,还是排队领粮的,呼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这个……,哎啊,乡亲们,莫要折煞小子了……” 顿时,把曹正弄的一通手忙脚乱。 “师父……” 刚巧,曹正抬眼正好看到,可能是听了动静,赶来后院的任充,立马眼前一亮,一指任充,朗声道。 “诸位乡亲们,这位就是我们二龙山的大寨主,‘豹子头’林冲!” 不得不说,曹正这手转移火力的法子,用的不错,听了曹正的话,刘家庄的村民,顿时转移视线,都向任充望去。 “小人可当不起诸位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任充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忙上前搀扶。 曹正那边,也帮忙搀扶。 只不过,只靠他们两个人,哪里扶的起来这一院子的人? 眼见不是办法,任充只得摇了摇头,沉声道。 “乡亲们也知,我等这次下山,冒了天大的风险。此时只怕官府已经得知,刘家庄被破的消息了,官军已在赶来的路上。如今时间紧迫,诸位乡邻莫在如此了。” “没错,大王说的对啊!……” 听了任充的话,最开始的那个老者,也开口说话了。 “大王仁义,想着俺们这些贫苦人,俺们不能为大王们做什么,可不能恩将仇报,做那白眼狼之事!快,快,都起了,有后生的帮忙,快把粮分了。” 看得出来,这老者在村中,还是颇有威望的,听了这老者的话,村民们陆续都站了起来,分粮工作,又得以继续进行。 只不过这次,每个分到粮食村民,都会背着粮食,自觉的走到任充,曹正面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躬身拜谢。 “兄弟,怎么样?” 任充看着院子中,那些还未领到粮食,虽然一个个翘首以盼,满脸急待,却没有一人插队,全都井然有序的村民,心有所感,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曹正。 “师父,小人……拜服!” 相比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任充,眼前这一幕,对曹正这位,常年混迹江湖的古人,震撼更大。 曹正活了三十几年,也没有被这么多人跪拜过啊! 想到那些贫苦大众,那一张张发自内心的感激面孔,曹正心思澎湃。 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听了任充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回道。 “呵呵……” 看着面色涨红,却又不知说些什么的曹正,任充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曹正的肩膀。 “借着今日之事,我正有一事要与兄弟商议,我想在山寨宝珠寺前,立起一面杏黄旗,上面就绣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今后山寨行事,便以此四字为准!……” 第39章 ‘小李广\\\’花荣 “替天行道……?”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面色一震。 要说这江湖中人,最好名声。 否则江湖中,也不会多是,用些什么‘杀富济贫’,‘盗亦有道’的名头,来标榜自己的‘侠士’了。 只不过,身为江湖老炮,曹正可是知道,这些名头,就只是个名头。 名头,都是说给外人听的,江湖中人,又有哪个可以做到? 不过,曹正知道,任充这句‘替天行道’,可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如果是一开始,任充这么说了,曹正可能还会有所迟疑。 毕竟,自己都已经沦落到落草为寇了,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干自己屁事? 不过,如今有了眼前这一幕,曹正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父的意思,小人明白,师父放心,回寨后,小人便着人安排此事。”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没有半点迟疑,点了点头,道。 “呵呵,兄弟办事,我自放心。不过……” 任充一笑,转头望向曹正,正色道。 “山寨既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今后这便是山寨的规矩,但有不遵此令者,寨规处置!” “曹正遵令!” 任充身为二龙山大寨主,说出的话就是寨令,曹正不敢怠慢,急忙躬身领命。 任充点了点头。 “此事还要多赖兄弟。兄弟打理山下酒店事宜,以后,但有刘家庄刘能这样,为富不仁,伤天害理的畜生,兄弟只管报来。天道不公,我等当替天行道!” “小弟遵令!” 不得不说,任充这番话说的气势十足,尤其是配合上眼前这一幕,直叫曹正这汉,也不禁热血沸腾。 “此事交于兄弟,我放心!不过,打探消息之事,务必仔细,断不可出了纰漏。” 身为过来人,任充可知道民心的重要,二龙山如果想要做大做强,民心断不可失。 如此一来,曹正的消息准确性,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曹正虽然没有任充那么多的心思,不过见任充一脸凝重,自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紧忙拱手,正色道。 “师父放心,如有纰漏,小人提头来见!” 看着一脸郑重的曹正,任充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对于原主的这个便宜徒弟,任充也是越来越满意。 曹正不仅江湖经验丰富,而且做事周全,有他在,任充确实可以省下不少的心。 其实,‘替天行道’这面大旗,任充早就想竖了。 毕竟,只靠神鬼之说,笼络一群兄弟,却行自私自利之事的宋江,都能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笼络人心,自己差什么? 只不过,任充新得二龙山,根基未稳,人心不定,故而,一直并未着手实施。 不过,今日机会难得,刘家庄这些贫苦民众,已经让二龙山众人,感受到了什么就叫‘民心’,任充自然愿意趁热打铁了。 “报……” 就在任充与曹正说话之际,一个负责在村口放哨的小头目,飞也似的的跑了进来。 “禀报寨主哥哥:清风寨兵马来也,距刘家庄只有十里路程。” “嗯!果真来了!……” 听了小头目的禀报,任充,曹正两人,却没有一丝意外。 任充点了点头,对曹正使了个眼色,轻声道。 “兄弟在这里照应着,切莫出了混乱,待我去退敌!” 曹正点头。 他也知道,两军阵前,以自己的本事,难以出力。 “师父小心!” “哥哥……,哥哥……,小弟听闻官军来了,可是那‘小李广’花荣……” 就在任充准备起身赶往前厅之时,提着一条大棍的山士奇,满脸兴奋的跑了进来,直奔任充而来。 原来,白日间,曹正,任充两人提及清风寨的‘小李广’花荣,语气中满是推崇,却被这汉记在了心里。 这次,正在村中巡视的山士奇,听闻官军来了,顿时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要去会一会,这位任充口中的少年英雄。 “哈哈,少不得兄弟出手。……” 见山士奇一脸战意,任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兄弟与我同去村口退敌,莫要在这里,惊扰了庄上百姓。” ~~~~~~~ “花知寨,前面便是刘家庄了!” 一队三四百人的官军前,身穿黄金甲,头戴束发冠,外披绿锦袍,悬挂硬弓,手中一杆银丝铁杆枪,威风凛凛的‘小李广’花荣,斜眼瞥了一眼,自己身旁,那个铜盔铁甲的大汉,不由的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花荣不识刘家庄?哪个要你多嘴!” “你……” 没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句提醒之言,却换来了一通喝叱,那大汉也是面色一变。 不过,面对威名赫赫的‘小李广’花荣,那汉子也不敢造次,只得讪讪一笑,臊眉搭眼的退了下去。 “哼!……” 花荣轻蔑一笑。 原本,因为与刘高那厮不合,这次花荣根本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只是,碍于职责,不得不来罢了。 偏偏刘高那厮,不放心自己领兵,还派来了,自己身边的两个教头同行。 对于这两个刘高身边的狗腿子,花荣自是没有好脸色了。 花荣一行人,到了刘家庄村口,早有一彪人马,在此等候。 花荣勒马,手中银枪一摆,身后寨兵,摆开阵势。 花荣打马出阵,抬眼打量村口那队人马,厉声喝道。 “哪里来的贼寇,敢在俺青州撒野!” “你便是那‘小李广’花荣?” 面对花荣,任充还未搭话,山士奇便已迫不及待,跃马而出,一横手中浑铁棍,看着花荣,满眼的兴奋。 “不错!正是花荣,尔等何人?” 看着眼前这黑脸大汉,花荣皱了皱眉头。 “二龙山,山士奇!” “山士奇……?” 花荣剑眉紧锁。 二龙山,花荣自是知晓。只不过,这山士奇的名字,花荣却是耳生的很。 “花知寨,与这些蟊贼,废个甚话?看小人来擒此贼!……” 第40章 真性情! 眼看花荣与那个黑脸草寇,说起个没完没了,可是急坏了,刚刚那个被花荣喝叱的大汉。 不同于花荣,这大汉是刘高手下的铁杆,眼见强人已经攻破了刘家庄,自是心急如焚。 见花荣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汉等不及了,大喝一声,提马舞刀,跃阵而出,直奔山士奇而来。 见对面阵中一员铁甲大将,手中一把开山大砍刀,直奔自己而来,山士奇丝毫不惧,抡棍纵马,直迎住了那员铁甲大将。 二将抢到垓心,两军呐喊,二骑相交,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 两将不过斗了十五六合,刘高那个手下的教头,如何是山士奇的对手? 见山士奇一根浑铁棍,上下翻飞,棍棍不离自己头顶,心先慌了,手中开山刀,渐渐乱了。 “花知寨,救我……” 好在,那厮还知‘小李广’花荣,箭术天下无双,急忙高声叫道。 只不过,花荣恨死了刘高那厮,也对这两个助纣为虐的教头,无甚好感。 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抬手取下了马上的雕弓。 “兄弟,小心!……” 二龙山阵中,任充看的真切,知道花荣弓箭的厉害,不由摘下了,了事环上的丈八蛇矛。 两军阵前,山士奇听了任充的提醒,也知此阵不宜在拖下去了,手中浑铁棍,猛地快了三分,只一棍,便将那使刀的大汉,打下马来,再加一棍,结果了那厮性命。 此一阵,山士奇胜的干净利落,二龙山这边,自是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而清风寨的寨兵,则是士气低落,纷纷举目望向花荣。 “山士奇……?” 却不想,见山士奇本事不弱,花荣也是战意高昂,取银枪,骤马直奔山士奇。 山士奇出阵,就为斗一斗花荣,见花荣出马,自是不惧,哈哈大笑,纵马舞棍,来战花荣。 这两个都是当世猛将,就刘家庄村口厮杀,真乃棋逢对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 但见:一对南山猛虎,两条北海蛟龙。一个浑铁棍,直奔顶门,一个亮银枪,不离心坎。征旗蔽日,杀气遮天。 直看的两军兵士,喝彩不断,刘家庄村口,战鼓喧天。 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 任充知道花荣神射本事,怕再斗下去,山士奇吃亏,忙命手下喽啰,鸣金收兵。 听得鸣金之声,山士奇一棍,拨开花荣的银枪,拨马归阵。 花荣爱惜山士奇武艺,也不追赶,退回本阵。 “哥哥,怎地收军了?” 山士奇打马来到任充身边,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闷声问道。 “兄弟,这‘小李广’花荣,如何?” 任充并未回答山士奇的问题,只是望着对面阵中,那位少年将军,轻声问道。 “好!本事高强,年少英雄,当得起哥哥一句夸,小弟不是对手。” 这山士奇也是个直爽汉子,听了任充的话,没有半分扭捏,大大方方的点头回道。 言语中,多是对花荣的赞赏。 任充闻言,微微一笑。 “兄弟已取胜一阵,好好歇息,且看为兄出阵。” 说罢,任充一挺丈八蛇矛,双腿一磕座下战马,战马一声嘶鸣,跃阵而出,直奔两军阵前。 山士奇也知,任充如此说,不过是给自己留了颜面。 对面官军中,这个‘小李广’花荣,本事确实不弱自己,自己拿他不下,也不逞强,横住浑铁棍,立马阵前,为任充压阵。 “花将军,少年英豪,小可佩服。” 任充打马到了两军阵前,并未开口叫嚣,只是勒住战马,横着蛇矛,看着花荣,朗声道。 “好一条威风大汉!……” 花荣虽然年岁不大,不过却是久经战阵。 只见对面阵中,那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山士奇,已经退下。上阵的是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威风凛凛的大汉,不禁暗自喝彩。 “尔是何人?” 不过,花荣少年英雄,将门虎子,自不会惧战,见任充出阵,也是骤马迎战,一挺手中银枪,厉声断喝。 “小可,林冲。” “林冲……!” 花荣面色一惊,勒马仔细打量任充,忍不住失口叫道。 “兄长便是东京禁军的‘豹子头’林冲,小弟花荣,久仰兄长大名,只是无缘拜会,今日得见兄长,大慰平生渴仰之念,真乃三生有幸。只可惜,如今小弟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兄长勿怪。” 看着对面,乘在马上抱拳行礼,一脸激动的花荣,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怪不得这‘小李广’,被宋江坑的死死的。 如今两军阵前,自己为匪,他为官,自古官匪不两立,花荣将门之子,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不过,这汉就是真性情! 好在自己不是‘及时雨’,否则只要略施手段,只怕用不着等到宋江落魄了,现在,就能迫使刘高动手,清风寨文武,提前反目。 “小可也素仰花将军英雄,特来领教。” “啊……” 听了任充的话,花荣也反应了过来,暗叫一声“惭愧”,取枪在手,大叫一声。 “教师,小心了!” 说罢,跃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林冲亦是骤马舞蛇矛,迎住花荣。 这两个,都是军中骁将,一个丈八蛇矛,宛如翼德出世,一个出银白枪,好似子龙重生。两军阵前,好通厮杀。 只听得,两军呐喊喝彩不迭。 四十合已过,花荣见任充枪法不乱,依旧攻防有度,不由暗自喝彩。 “林家枪法,果真不俗,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不若趁此机会,败下阵来,如若刘高那厮问责,自己正好有个托词。” 打定主意,花荣闪身避过任充一蛇矛,拨马便走。 “林冲果真厉害,花荣不是对手!” 将是兵的胆! 眼见主将败了,清风寨那些寨兵,顿时胆气全无。 况且,对面那个可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便是神射无敌的花知寨都不是对手,其他人,更是没有一战的勇气了。 顿时间,四五百官军,丢盔弃甲,败逃而去。 第41章 主动投‘贼\\\’ 看着落荒而逃的官军,任充摇头一笑。 这清风寨中,文武不合之事,任充自然清楚。 想来花荣如此,也有借故抽身之意,否则,即便花荣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会如此轻易败走。 手中丈八蛇矛一摆,任充止住了身后喽啰的呐喊声,一挥手,带队直奔村中而去。 才进村口,突然拐角处,奔出两道黑影,“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马前。 “大王,大王为俺们做主啊!……” 任充心下一惊。 以为是分粮时,自己山寨中,哪个欺压良善,做了不公之事。 紧忙跳下马来,将跪倒在地的两人,搀扶起来。 “两位快快请起,可是寨中哪个,欺压与你?有何冤屈,但说无妨。” 这时,任充才看清,跪在自己马前的,是两个年轻后生。 两人相貌有些相似,看样子是兄弟两个,年岁不大,大的不过二十来岁,小的十七八。 只不过,两人都是衣着破旧单薄,面有菜色,看样子,过的并不如意。 “没有,没有……” 听了任充的话,那个年岁大一些的后生,慌忙的摆了摆手。 “没人欺压俺们!不瞒大王,负责分粮的大王,看俺们兄弟两个,都是年轻后生,怕俺们吃不饱,还偷偷多给了俺们二斗哩……” “嗯……?” 听到这兄弟两个的话,任充皱了皱眉。 可能是看到任充面有疑惑,那后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咽了咽口水,忙将自己兄弟二人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这两人,也是刘家庄人氏,就是兄弟两个,哥哥叫作刘大根,弟弟叫作刘二根。 大根,二根兄弟二人,比那刘田生还多有不如。 兄弟两个自幼父母双亡,从十一二岁起,就靠给庄主刘能家,做长工维持生计。 不过,刘能那厮,贪财吝啬,这兄弟两个,在他眼中,猪狗不如,随意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就在一个月前,弟弟二根在给刘能放牛时,不慎走丢了一头小牛,被刘能一通好打,几乎丢了半条性命。 好不容易,将养过来,刘能又领恶仆上门,叫两兄弟赔偿牛钱五十贯钱。 其实,如今市场上,一头牛的价格不过十几贯钱,一头小牛,刘能张嘴就是五十贯,委实是狮子大开口了。 可是,对于家徒四壁,连明日口粮,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兄弟两个来说,五十贯和十贯,没有什么区别,都不是自己可以拿出来的。 所以,这两天,兄弟两个已经准备,舍弃家业,逃门在外了。 没想到,就在兄弟两个要走的时候,刘家庄竟然被攻破,刘能这恶人,也被伏法,这对大根兄弟来说,可谓是喜从天降。 原本,刘能死了,兄弟两个又得了这许多粮食,便打算安稳几日,再外出寻找活计。 不过,刚刚村口,二龙山大败官军那一幕,却给了兄弟两个,无比的震撼。 原来,草寇也能打的官军,落荒而逃。原来,山匪也会分粮,给贫苦百姓。原来,贼寇也能受到,百姓的真心爱戴。………… 不得不说,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让两兄弟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刘能虽然死了,不过世上还有李能,王能,自己兄弟两个,到哪里,还不是受欺负的命。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这个机会,投‘贼’算了。 “对,对!……” 听完自己哥哥的话,刘二根拼命的点了点头,把自己身旁的一袋子粮食,向任充身前推了推。 “大王,这是俺们的那袋粮食,献给大王了,就当俺们的进……进……” 说着说着,刘二根似乎有些卡壳了,一脸涨红的拍了拍脑袋。 “进献之资!” 任充懂了这后生的意思,呵呵一笑,接口道。 “是,是,就是俺们的进献之资。” 听了任充的话,刘二根喜笑颜开。 “哈哈……” 只不过,刘二根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二龙山众人的哄堂大笑。 甚至,路旁不少刘家庄的村民,也忍不住,被这刘二根逗的大笑不已。 好家伙! 把人家送给自己的粮食,反手当成礼物,再送给人家,这孩子的做事手段,端的一绝。 “闭嘴!……” 年纪大了一些的刘大根,可能也觉的兄弟的话,有些丢人了,面色讪红的,低喝了一声。 只不过,刘二根却不明白,自己做的哪里错了? 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咧嘴一笑。 “哥,俺可听那个分粮的大王说了,上了山就可以吃肉了。哥,你吃过肉吗?俺没吃过。不过,有一次,俺放牛回来晚了,把牛赶回棚里时,曾闻到一次肉味,可香可香哩……” 刘二根一脸陶醉,哄笑戛然而止。 二龙山中,甚至不少,受了伤都不曾流过泪的汉子,眼圈发红。 任充也是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兴奋的后生,摇摇头,道。 “上山可不全是吃肉,你二人可知,我等做的勾当,可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勾当,是会死人的勾当。要知道,一入江湖,便没了回头路。你们兄弟,可要考虑清楚?” “大王,俺们早就想清楚了!是不是哥……?” 刘二根根本没有被任充的话吓到,反而满脸兴奋的,转头望向自家大哥。 “二郎说的不错!大王,俺们两个早就想清楚了。俺们都有一身的力气,二郎又会伺候牲口,俺们就是不想,再受人欺负。就是死,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饱死鬼,望大王收留。” “也罢!……” 望着眼前这两个年轻后生,任充点了点头。 “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二人记住,我们这行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稍有不慎,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赔上身家性命,你们莫要后悔?” “大王,俺们兄弟,绝不后悔!” 听了任充的话,刘家兄弟又重新跪倒在地,对着任充叩了个头。 “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回山后,我会叫人,教你们山寨的规矩。” 任充搀扶起二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哈哈,好兄弟,回山后,俺便吩咐伙房杀牛,定叫你兄弟两个,吃个够。” 任充身后的山士奇,也是一脸喜色,拉住刘家兄弟,就往人群中带。 “大王,俺也……” “大王……” “俺也要上山!” …… 眼见刘家兄弟被二龙山收留,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声音。 第42章 下山 “兄弟,怎样了?那些都是山下良善百姓,初到山寨,一切都要安排妥当才好。” 宝珠寺中,任充看到走进来的曹正,开口问道。 “师父放心……” 相较于前几日的曹正,现在的曹正,可谓是春风满面。 曹正没想到,任充一手分粮给贫苦百姓的措施,竟然会引来无数百姓,主动来投。 随着山寨几次下山借粮,如今不仅二龙山,‘替天行道’的名声大噪,主动来投的百姓,已不下七八百人,其中精壮足足五百多人。 要知道,原来二龙山上,老弱病残都算上,也不过五六百人,如今这五百精壮,曹正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如今山寨粮草充足,山中木植广有,莫说这数百人口,便是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 如今寨中仓库充裕,大总管曹正的腰扳也直了,胸脯拍得山响。 任充一笑,亲自起身,给曹正倒了一杯热茶。 “兄弟辛苦了。” 这倒不是任充有意恭维曹正,确实,现在山寨中,自己,山士奇,时迁,都不是擅长管理的人。 如今山寨中,大小事务,都是曹正在忙,任充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如若山寨能有百十匹战马,曹正就是再苦十倍,也是心甘情愿。” 不得不说,这人心,就从来没有满足的时候。 初上二龙山时,曹正只想着,如果有一天,山寨能够衣食无忧,自己应该就能心满意足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梦想,会这么快就实现了。 如今,二龙山的名声起来了,人员粮草充足了,财物不缺了,曹正又把主意,打到战马身上了。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战马之事不急,待过几日,寨中稳定下来,我准备下山一遭……” “什么……?” 听到任充又要下山,举着茶杯的曹正,茶也不忙喝了,放下茶杯,开口道。 “师父乃是山寨之主,怎可随意下山?如若真有急事,小弟愿意代劳。”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寨中大小事宜,都压在你一人身上,你怎能轻易下山?” “可是……” 任充不理急着要开口的曹正,继续道。 “反倒是我这个寨主,成日里无所事事,是该下山,活动活动筋骨了。兄弟刚刚不是还在,抱怨战马之事吗?” “怎地,师父有办法?”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无暇再说些什么了,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目光炯炯的盯着任充。 “呵呵,具体的还未想好,不过,心中确实有些想法。不知兄弟,知不知道,那独龙冈上的扈家庄?” “扈家庄……!”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眼睛一亮,抬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失声叫道。 “俺怎没有想到?那独龙冈上三庄,惯做私商买卖,江湖上也是大大的有名,战马之事找他们,错不了,错不了。” 显然,对于任充和扈家兄妹的渊源,曹正知道的一清二楚。 任充也是点了点头。 “兄弟说的不错,我正有意,去扈家庄上一遭。况且,寨中那些首饰珠宝,也是时候处理一下了,那些东西,当不成吃喝,留在库中,不过是些废铜烂铁。” “也是……” 任充的话,入情入理,曹正除了点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还有就是,我想去往渭州一遭……” “啊?……” 听闻任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曹正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脸愕然的望着任充。 这去往扈家庄,是为了战马和库中珍宝之事,曹正还能理解,可是,这好端端的,任充怎么又想到,要去渭州了? “兄弟可曾听闻,江湖上有个好汉,唤作‘花和尚’鲁智深的?” “这位鲁师兄,曾在东京大相国寺,管理菜园,曾与我相交。我受高俅那厮陷害,发配沧州时,也是这位鲁师兄,于野猪林中,救得小可性命。只不过,因为小可一时嘴快……” 说到这里,任充眼角一抽,忍不住心中暗暗埋怨原主。 “林冲啊林冲!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人家鲁智深一片赤诚,不远千里护送你去沧州,更是在野猪林救得你的性命。可是你倒好,随意通报了人家姓名,害得鲁智深,被高俅记恨,不得不再次逃亡,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也难怪,鲁智深上了梁山后,便与你有了隔阂。” 不过,如今自己就是林冲,林冲就是自己,林冲造的孽,自己必须偿还。 “害得鲁师兄被高俅老贼记恨,不得不烧了大相国寺的菜园,逃往江湖,如今不知所踪。” “我想这位师兄,净发前,是小种经略相公处的提辖,便想趁此机会,去渭州寻一寻。” “哎……” 听完任充的话,曹正张了张嘴,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任充的理由,太好太强大了,强大到曹正,根本无法反驳。 “只是师父一人下山,小弟实在不放心,不若……” “呵呵……” 不等曹正说完,任充便摆了摆手。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兄弟多虑了。” “这……” 曹正无话可说了。 确实,任充的本事,不要说在二龙山上了,只怕就是在江湖中,能比得上的,也是寥寥无几。 尤其是这次相见,曹正发觉自家师父变了,性格变得更加果断了。 就在任充和曹正闲谈之际,宝珠寺外,一阵嘈杂,随后,顶盔冠甲的山士奇,大步走进了宝珠寺。 “兄弟怎样?这次下山可是顺利?” 见到山士奇,曹正笑着开口问道。 “哎!别提了。这次被河西村那厮,提前得了消息,俺扑了个空。” 山士奇一脸郁闷,在小喽啰的帮助下,挣脱开了盔甲,一屁股坐到交椅上,闷声闷气的回道。 对于山士奇的话,任充,曹正倒是不以为意。 随着二龙山的几次下山借粮,二龙山的声望日隆,周遭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也都不禁有了防备。 便如这次的河西村,本来二龙山盯上的,是一个县尉的庄院,只不过,那县尉早已被二龙山吓破了胆,举家搬到了县城中,以至于,气势汹汹的山士奇,扑了个空。 第43章 镇三山 “这次,又是空跑一遭?” 见山士奇的模样,曹正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 听了曹正的话,山士奇呵呵一笑。 “县尉那厮虽然跑了,不过这厮家业甚大,数千石的粮食,一时哪里运的干净?小弟领人赶到时,那里正在运送粮食,小弟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他一千五百石粮食。” “只不过,小弟听闻这厮是个县尉,原本还以为会是一场恶仗,谁想到……,无趣,无趣!” 没有捞到仗打的山士奇,一脸的无聊。 “好!哈哈,有收获就好!” 曹正不是山士奇这个战斗狂人,听闻山寨又有了收获,顿时开怀大笑。 “可曾分粮与村中百姓?” 任充也是一笑,看着山士奇开口问道。 “分了,分了。哥哥定下的寨规,哪个敢违背?” 山士奇随后接过曹正递来的热茶,点点头,道。 “呵呵,哥哥不知,小弟这次带人下山,一路上所过村庄,村民不再害怕,不少还在驻足观望。便是到了河西村,也有胆大的村民,与小弟领路。娘嘞!草寇做成这样,小弟也是光宗耀祖了。” “哈哈……” 听了山士奇的话,曹正也是哈哈大笑。同时把眼望向一旁的任充,心中暗暗佩服。 不愧是自己的师父,眼光,手段,都不是自己可比的。 随着二龙山的几次分粮行动,如今二龙山,在附近乡民中的口碑,可是大大转变了不少。 以前的‘贼寇’‘草寇’,如今,变成了乡民口中的‘仁义大王’。 现如今,甚至二龙山周遭的村庄,不少村庄,都希望二龙山能来自己的村子。 这也间接的导致了,那些本就无甚大恶的乡绅大户,变得更加和善了。 二龙山周围百姓,生活好了不少。 “对了,曹正哥哥,这次小弟下山,又带回了九十一名百姓,已经交给负责后寨头目了。” 山士奇喝了口茶,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曹正说道。 “什么……?” 听到山士奇的话,原本还悠闲的坐在交椅上的曹正,‘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哎啊,兄弟怎地不早说?后寨那些,都是粗脚粗手之辈,不行,俺得去看看。” 曹正说着,抬脚便向外走去。 现在,来投二龙山的这些百姓,可都是曹正心中的宝贝疙瘩,那可真是,生怕有所纰漏。 任充,山士奇二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 “哥哥……” 就在曹正抬腿走出宝珠寺大门时,门外突然窜进一个人影,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宝珠寺大殿。 “时迁……” 曹正一愣。 他知道,‘鼓上蚤’时迁这一阵子,被任充派往青州,监视青州城的动向。 此刻时迁回山,不用问也知道,定了青州城有了变动。 曹正也不忙着出去了,收回脚步,又回到了大殿中。 “哥哥,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已经遣使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赶往清风寨,商议出兵征讨我二龙山。” “‘镇三山’黄信,哥哥这人俺知道!……” 听了时迁的话,才返回大殿的曹正,紧忙开口道。 “只因这青州地面所管辖,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那黄信武艺高强,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青州都唤他做‘镇三山’。” “好个‘镇三山’,哼!爷爷就在这二龙山,看他如何捉俺!” 听了曹正的话,本就因为没仗打,生了一肚子气的山士奇,起身厉声喝道。 “呵呵……” 任充一笑,对着气哄哄的山士奇,摆了摆手。 “我等打破刘家庄,自然会引来刘高那厮的报复。黄信的名号,我也曾闻过,并无十分本事,那‘镇三山’的诨号,也不过是自己贴金罢了。” “不过,这青州地界,有位兵马总管,却是个有十分本事的。黄信那厮,不值一提,不过应对过黄信那厮后,这位兵马总管,却不得不小心防备。” “哥哥说的,可是那个‘霹雳火’秦明?” 听到任充的话,禀报完情况,正在喝水的时迁,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不错!正是那‘霹雳火’,兄弟也曾听闻过他?” 时迁点了点头。 “小弟在青州城内,多听闻过这秦明。秦明是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统制,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因他性格急躁,声若雷霆,以此,人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 “这秦明祖上是军官出身,善使一条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听了时迁的话,山士奇,曹正都把头,望向了任充。 如若是一开始,山士奇可能还不把时迁的话当作一回事,不过,见识到花荣的厉害后,山士奇也不敢小觑,青州的英雄了。 任充点了点头。 “时迁兄弟所言不错。这‘霹雳火’秦明,我在禁军时,也多有耳闻,一条狼牙棒,勇冠三军,我等需小心应对。” “是!谨遵哥哥将令!” ~~~~~~~ “二龙山贼寇猖獗,聚众打劫,残害良民,慕容知府着下官询问:你清风寨中文武知寨,为何不出兵征讨?” 清风寨公厅中,披挂整齐的‘镇三山’黄信,坐在厅上,大模大样。 “小官冤枉!想那二龙上贼人,最先打破的,就是我那兄弟刘能的刘家庄,小官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只是……,哼!……” 清风寨的正知寨刘高,听了黄信的话,面色阴沉,把眼死死望向花荣,冷哼了一声。 因为刘能的死,如今刘高和花荣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听了刘高的话,黄信皱了皱眉头。 这清风寨中,文武不和的情况,他也是早有耳闻。 其实不止清风寨,如今大宋地方,文武多有不和。 便如自己的师父,青州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还不是与知府相公慕容彦达,多有龃龉…… 哎!…… 第44章 镇三山2 黄信摇了摇头,暗叹一声。 不想了! 那事与今日之事无关,黄信只把目光投向了花荣。 “都监相公明鉴,非是花荣不尽心,只是那二龙山贼寇强势,小将不是对手。” 相较于刘高,花荣倒是坦诚的多,见黄信向自己望来,起身拱手禀道。 “什么!不是对手?……” 听到花荣的话,黄信心下一惊。 要知道,黄信虽然敢称自己‘镇三山’,多多少少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意思。 不过,黄信此人为青州兵马都监多年,老于官场,自然知晓花荣的为人。 ‘小李广’花荣,将门之后,年少英豪,不仅一手神箭之术,天下无敌,便是家传的枪法,也是独树一帜。 花荣的武艺,便是自己的师父,‘霹雳火’秦明,也曾言过,‘等闲赢他不得’。 况且,花荣为人素来骄傲,莫说自己了,便是自己师父,只怕也没在花荣眼中。 可是,如今…… 花荣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敌不住二龙山贼寇,这叫黄信,忍不住一阵胆寒。 况且,据黄信所知,占据二龙山的‘金眼虎’邓龙,不过是个蟊贼,本事低微,根本不可能是花荣的对手。 难道,自己几日不曾注意二龙山,二龙山改换大王旗了? “敢问花知寨,那二龙山贼寇……?” 这次,黄信也不敢托大了,一脸谨慎的看向花荣。 花荣一笑。 “不知都监相公,可曾听闻过‘豹子头’林冲的名号?” “啊!……” 听了花荣的话,黄信身子不由一颤。 花荣虽然没有言明,如今二龙山上是哪个,不过老于世故的黄信,怎会不明白。 ‘豹子头’林冲啊! 自己何止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只是没想到,这位大爷,怎么就落到了自己这青州地界? 奶奶的! 都是自己这诨号惹得祸! 你说当初好好的,自己怎么就胡乱吹嘘,自己什么可镇三山? 如今好了,二龙山来了这么一位煞星,看来,自己要考虑换个名号了。 “不错,如今二龙山的贼首,就是那‘豹子头’林冲。不仅如此,二龙山中,还有一名叫作‘山士奇’的匪酋,力大无穷,一根浑铁棍,使得也是神出鬼没,小将也不是对手。” 可能是怕黄信还觉得不够刺激,花荣又不失时宜的,幽幽补了一句。 黄信想哭了。 你大爷的! 一个林冲,黄信就只觉牙根疼了,再来一个与花荣不相上下的猛将,黄信如今只想回府,关起门来,不理会这世间的纷扰。 “那日,小将奉刘知寨将令,出寨剿匪,非是小将不尽心,只是贼寇强势,小将不是对手,大败而归。无奈,刘知寨一介文官,不识贼寇厉害,只道小将不尽责。” “每日只顾催促小将出兵征讨,花荣为不徒增伤亡,自是一力不允。小将一心为公,绝无半点欺罔上官之意,望都监相公明察。” 刘高那厮会告黑状,花荣也不傻,一手太极功夫,就把刘高的刁状,挡了回去。 “你……!都监……” 刘高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去的花荣,如今也学会了自己的套路,不由一惊,转头望向黄信,就要开口。 不过,黄信现在可没时间,再听刘高唠叨了。 花荣的意思,他明白。 听了花荣的话,现在不要说花荣了,就是自己,都有转头回青州的冲动了。 只不过,身为青州兵马都监,剿匪之事,本就是自己的管辖范围。 如若只听盗贼厉害,自己不战而退,徒增笑柄不要紧,只怕慕容知府那里,自己也无法交代。 不过,黄信到底纵横官场多年,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标准,眼珠一转,对着一脸急色的刘高,摆了摆手。 “花知寨所言不错,刘知寨非是武官,不知兵事,自不清楚这其中凶险。” “我……,粗鄙武夫,尔等都是粗鄙武夫!……” 刘高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倚为靠山的黄信,会如此轻易的,就和花荣统一了阵线,面色大变的同时,心中又是忍不住的一通大骂。 黄信却不理会面色扭曲的刘高,沉吟片刻,转头望向花荣,道。 “二龙山贼寇虽凶猛,不过我等即为军人,当以保国卫家为己任。本官奉慕容相公钧旨,剿灭二龙山贼匪,自不可等闲视之。劳烦花知寨,点起三百寨兵,同本官进发二龙山!” “是!” 花荣也知道,有慕容彦达的吩咐,黄信气势汹汹的来,不可能只到了清风寨一圈,便灰溜溜的回城。 听了黄信的话,起身领命。 当即点起三百寨兵,与黄信的五百兵丁,浩浩荡荡,直奔二龙山而来。 ~~~~~~~ “都监小心!……” 二龙山脚下,两军对垒,阵前两位大将,棍剑并举,二马相交,斗在一处。 眼见‘镇三山’丧门剑一剑劈出,被山士奇寻了个破绽,唯恐上官危险,花荣大喝一声,搭箭拽弓,只一箭,好似一颗流星一般,直奔山士奇而来。 “啊!……” 山士奇大惊,紧忙舍弃了黄信,缩颈藏头。 好在,花荣这一箭,只为救人,并不是意在伤人,这一箭高出山士奇头顶半寸,直直射向山士奇身后的树林中。 “好险!……” 相较于惊魂未定的山士奇,勉强捡回一条命来的黄信,则是骨寒毛竖。 他虽然听花荣讲过,这二龙山的厉害。不过,听和感受,完全就是两回事。 黄信倒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定然不会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对手。 可是…… 就是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山士奇,也是如此厉害。 自己不过与之交手十几合,就险些丧命。 这一下,原本就打算应付差事的黄信,连做戏的心思都没有,勒转战马,不要命的向山下跑去。 主将跑了,官军兵将,只得把眼望向花荣。 花荣更是没有应付的心思,拨马紧随黄信其后。 一个两个上官都如此,官军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来时气势汹汹的官军,顿时化作鸟兽散。 第45章 扈家庄 “兄长……” “兄长……” 独龙冈西面,扈家庄门前,‘飞天虎’扈成,‘一丈青’扈三娘兄妹两个,满脸喜色的,迎了出来。 “兄长不是要赶往东京么?怎地来到了这里?” 见到立于马上的任充,扈成隔着老远,便抱拳拱手,哈哈一笑,道。 扈三娘虽然没有开口,不过一张俏脸,笑靥如花,看得出来,再次见到任充,‘一丈青’心情大好。 “小可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贤兄妹来了。” 任充甩镫下马,拱手还礼。 “兄长之事,便是扈成之事,甚的求不求的,兄长言重了。来,来,兄长里面说话。” 不知为何,对于任充,扈成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也不等任充说完,便拉着任充,直奔庄院中走去。 拜见过扈太公后,任充与扈家兄妹在厅中落座。 摆手止住了,想要开口询问的扈成,任充起身,一脸正色的对着扈家兄妹,抱拳行礼。 “小可有一事相瞒,还望贤兄妹不要见怪。” “嗯?……”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扈三娘两兄妹一愣,对视一眼。 “那日在兴仁府时,小可因有急事在身,未能如实相告,还望两位见谅。小可林冲,见过贤兄妹。” “什么……!” 听到任充的话,扈家兄妹神色齐齐一震。 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任充隐瞒之事? 扈成一脸震惊,道。 “林冲?兄长就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如今二龙山上有名的‘仁义大王’?” “仁义大王?怎么,贤弟也听闻过二龙山?” 听了扈成的话,这次轮到任充感觉不可思议了。 虽然任充也知道,随着自己在宝珠寺前,立起了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如今的二龙山,总算在青州境内,有了一些名声。 二龙山周遭的百姓,确实都叫自己等人‘仁义大王’。 不过,那也仅限山寨周围的百姓,这什么时候,二龙山的名声,都传到郓州独龙冈来了? “听闻过,当然听闻过了。哈哈,兄长不知,如今,二龙山‘仁义大王’的名声,独龙冈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任充面有疑惑,扈成哈哈大笑,道。 “先前我便知,兄长武艺高强,行事低调,绝非普通人。却不想,兄长原是‘豹子头’林冲,能与兄长相交,真乃我等兄妹之幸。” 扈家庄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自也没有普通人家的顾忌。 如今任充虽是反贼,不过,扈成却也不以为意。 况且,现在二龙山的名声正隆,江湖上多有传名,能与林冲相交,扈成的激动,绝无作伪。 “原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怪不得……” ‘一丈青’扈三娘,虽不如哥哥那般激动,不过,听了任充的话,也是粉唇微张。 要知道,自从兴仁府回来后,任充的影子,便如印在了扈三娘心里,怎么挥也挥不去了。 扈三娘知道,以任充的本事,江湖上不可能籍籍无名。 也曾偷偷使人打听,只可惜,任充的名声确实不显,扈三娘费尽心思,不曾打探出半点信息。 直到现在,扈三娘才知道,任充只是化名,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子,竟然是那名震江湖的‘豹子头’林冲。 “不愧是我三娘,中意的男人!” 扈三娘偷偷打量着任充,粉面通红。 只可惜,现在扈成的满门心思都在任充身上,并没有发觉妹子的异常。 “小弟闻兄长的山寨,正是兴旺时,兄长怎地有时间,来了小弟庄子上?” 扈成满是疑惑。 要知道,任充的二龙山,不同于其他地方,声名日隆,势必会引来官府的注意。 任充身为二龙山的大寨主,主事人,此时不在二龙山坐镇,以应付官府的清剿,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来了扈家庄?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原来他也有与扈成一样的担心,认为打发走黄信后,二龙山势必会迎来,青州官府的大力征讨。 二龙山上下,甚至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却不想,黄信那厮,本事虽然平平无奇,不过,却深谙为官之道。 回到青州城,也不知是,如何与慕容彦达那厮分说的。 总之,黄信退兵后,慕容彦达似乎便断了找二龙山麻烦的心,只是不断增加青州城的防守,好似在害怕,二龙山来找青州的麻烦。 说实话,一开始听到,时迁送来的消息时,任充,曹正,山士奇三人,也是三脸懵逼。 就如今二龙山上,这小鸟两三只,喽啰不过千人,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的,慕容彦达到底要贪生怕死到什么程度,才会怕二龙山,去攻打他的青州城? “哈哈,长兄不知,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是今上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了妹子的势要,才得以在青州横行,想来此人也是草包一个。不过,如此一来,兄长得利,也是幸事一件了。” 听了任充的讲述,扈家兄妹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确如扈成所说,有这个慕容彦达在青州坐镇,的确利于二龙山的发展。 有这些贪生怕死的滥官,也不怪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民不聊生了。 “不去管他了……” 任充摇了摇头,道。 “小可此次前来,主要有两件事,想要拜托贤弟。其一,便是这战马之事,贤弟也知,战马的重要。” 扈成点了点头。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骑兵对于战场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二龙山如若想要发展,自然逃不脱骑兵这个战场杀器。 “扈成明白。不瞒兄长,小弟也与北地有些牵连。不过,我等只是小打小闹,成不得规模,恐误了兄长的大事。” “据小弟所知,如今山东地界上,东昌府有个曾头市,那里有个曾家府,原本就是大金国人。这北地贩马的勾当,多为曾家把持,如若兄长有意,小弟可……” “不必了……”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第46章 祝彪 曾头市,任充自然知晓。 也知扈成所言不差,曾头市本身就是大金国人,把持着山东地界,北地贩马的生意。 不过,任充更知,曾头市可不是什么良善君子,那曾家五虎,个个飞扬跋扈,可不是好相与的。 如今,曾头市势大,二龙山势小,暂时任充还没有,招惹曾头市的心思。 摇摇头,任充笑道。 “此时二龙山才起步,战马之事,倒不必过于急躁。” “小弟明白了。” 扈成点了点头。 “既如此,战马之事,小弟定然上心,兄长放心便好。” “哈哈,贤弟做事稳妥,小可自是放心。另一事,则是近来山寨,取了许多的珠宝首饰上山,这些于山寨无益,小可想托贤弟,换些山寨需要的粮草铁器。” “这个简单……” 听完任充的话,扈成哈哈一笑。 “不瞒兄长,我扈家庄多有海商买卖,此事交于小弟最为合适。将这些珠宝运往海外,少了以后麻烦不说,利润也比大宋境内,丰厚不少。” “海外……” 听了扈成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要知道,大宋是华夏历史上,极少不限制,甚至鼓励海外贸易的王朝。 这也导致了,如今海贸繁荣。 一些有实力的民间势力,完全有能力,组织船队出海,远航高丽,暹罗等国。 作为一名现代人,任充不可能不知道,海外对于二龙山的重要性。 想到海外,自然第一个便想到了,梁山泊征方腊后,乘船出海,做了暹罗国之主的‘混江龙’李俊。 李俊,这位梁山水军第一人,名副其实。 无论是本事,眼光,尤其是眼光,梁山泊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这可能也是,自私自利的宋江,把他排在水军第一人的关键。 这样的宝贝,任自然不可能,留给宋黑子了。 只不过,如今二龙山才起步,实力不足,想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 “如此,此事便拜托贤弟了。贤弟可前往二龙山与山士奇,曹正兄弟,商议相关事宜。” 任充摇了摇头,暂时把脑海中,那些无关紧要的心思忘掉,看着扈成笑道。 “嗯。兄长不在寨中……?” 扈成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只听任充言语,便发觉了端倪,忍不住一愣,转眼望向了任充。 “呵呵……” 见扈家兄妹望来,任充呵呵一笑。 “实不瞒贤弟,如今寨中一切顺利,反倒是我这个寨主,愈发变得可有可无了。如此也好,小可正可趁此时机,赶往渭州,办些私事……” “我与兄长同去!” 听了任充的话,一直陪坐一旁的扈三娘,突地美目一亮,不等任充话音落下,便开口说道。 “胡闹!……” 扈三娘的话,让任充,扈成都忍不住一愣。 扈成更是面色一变,厉声喝叱。 虽然说扈家兄妹,也算半个江湖人,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不过,扈三娘到底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与一个男子远行千里,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这要传扬出去,扈三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哥……” “三娘子呢?……闪开,……让我妹子……前来见我……” 就在扈三娘粉面焦急,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子中,突然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仿佛吃醉了酒,口齿不清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让开……” 厅中任充三人举目望去,只见,厅外一个大汉,二十五六的年岁,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只是一双眸子,有些狭长,破坏了整体的五官,使得这大汉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此时,这大汉脚步踉跄,满脸通红,醉眼迷离,看样子,应该是醉得不轻。 那汉子踉踉跄跄的来到厅门前,看到了大厅中的扈三娘,狭长的眸子中,精光闪烁,一把掀翻,挡在自己面前的扈家庄庄客,哈哈一笑,直奔厅上而来。 “三娘子……,你……怎地老躲着……哥哥……?哈哈,这次……,哥哥……来……来寻你……寻你了……” “祝彪!你放肆!你这厮是哪个的哥哥?……” 任充当面,眼见祝彪胡言乱语,扈三娘粉面含煞,‘啪’的一拍桌子,起身厉喝。 “哎……” 扈成也是暗叹一声。 其实一开始,自家妹子和这个祝彪,相处的还算不错。 毕竟,两人年纪相仿,自幼相识。 这祝彪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了些,不过本事不差,又是独龙冈上第一大庄,祝家庄的三公子,身份地位不缺。 所以,这两个虽未定亲,不过独龙冈上的人,基本都把扈三娘和祝彪,看作一对了。 扈成也知,自家妹子,女中豪杰,心高气傲,心里看不上行事放浪的祝彪。 无奈,这独龙冈上,除了祝彪,再无人能入妹子的法眼了。 故而,扈三娘虽然对祝彪多有不满,不过心里也算默认了此事。 只不过,这次兴仁府之行,回来后,扈三娘的性格大变。 对以前本就不顺眼的祝彪,更加厌恶,也对两家的这门婚事,更加的抗拒了。 扈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清楚妹子的心思。 只是这种事,扈成身为兄长,却也强迫不来。 好在,任充已经言明,自己已经娶妻,如今,只能等妹子自己想明白了。 却不想,祝彪这厮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可能是看到了扈三娘对自己的变化,这几日,三天两头的,吃醉了酒,就往扈家庄跑。 这不,今日肯定又是吃了酒,赶来闹事的。 “兄弟且慢,今日扈家庄有客人在,兄弟先回去,明日我亲自到府上细说。” 今日有任充在,扈成自然懒得与祝彪纠缠,见妹子一脸铁青,急忙起身,拦住祝彪,好言相劝。 可惜,也不知祝彪这厮,是真的吃醉了酒,还是几日没有得到扈三娘的好脸色,这厮恼羞成怒了。 “滚开!……” 眼看扈成横在自己身前,祝彪大喝一声,一把推开了扈成,醉眼朦胧的望着扈三娘,高声道。 “三娘!这……这几日……你总躲着我……,是不是……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小白脸……小白脸了?嗝……” 第47章 奸夫 祝彪打了一个酒嗝,扈三娘却是玉面含霜,柳眉倒竖,抽出桌子上的日月双刀,抢步上前,厉声断喝。 “祝彪,你这厮无理!” “呦,难得今日三娘好兴致。刚好,我也多日不与三娘切磋武艺了,今日……今日,俺便陪妹子……走上几合……” 眼见扈三娘抽出了双刀,祝彪却是丝毫不惧,身子晃了几晃,对着扈三娘,嬉笑道。 别看祝彪一副醉哄哄的模样,其实心里明白的很。 他知道,在扈家庄,扈三娘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因此嬉皮笑脸,没有一丝紧张。 “你……找死!” 扈三娘勃然大怒,娇吼一声,舞双刀直取祝彪。 “三娘!……” 扈成自然不可能让扈三娘伤了祝彪,紧忙上前,拦着暴怒的妹子。 “嘿嘿……” 看到一脸愤怒,却无法过来的扈三娘,祝彪嘿嘿怪笑。 不过,当祝彪的视线,终于看到面色阴沉的任充时,却是一愣。 随后,怒火中烧,酒都醒了大半。 “好啊!扈三娘,扈成,你们兄妹两个做的好事!……” “你……” 祝彪的突然发作,却把暴怒的扈三娘,弄的一愣。 “祝彪,你是何意?” 扈成也是有些不明所以,扭头望向祝彪,皱眉沉声喝道。 “何意?哈哈……,奸夫就在这里,你问我是何意!……” 祝彪说着,抬手一指任充。 “奸夫……” 任充闻言,眼角一抽。 奶奶的! 自己和扈三娘清清白白,怎地就他娘的,成了奸夫了? 不过,祝彪可不管这些。 他祝彪在独龙冈,就是天。 独龙冈上,哪个不知道,‘一丈青’扈三娘,是他祝彪的禁脔,谁敢亲近? 如今,一个男子与扈三娘在大厅之下,并列而坐,交谈甚欢。 怒火攻心,已经失去理智的祝彪,本能的忽略了扈成的存在,心中认定,三娘子这段时间,疏远自己,定是眼前这厮之故。 “奸夫!拿命来……” 大喝一声,举拳便向任充冲来。 任充冷哼一声,腾身而起。 他原本就对咋咋呼呼的祝彪,心中满是厌恶。 只不过,身为客人,任充总不好,在扈家庄上越俎代庖。 不过,如今这祝彪不分青红皂白,诬陷自己为奸夫,并且动手了,任充可不会再惯着他了。 向前一步,任充后发先到,反倒抢先一步,到了酒气熏天的祝彪面前。 任充恼恨这厮的无理,扬起手来,‘啪’的一巴掌,正抽在了祝彪的脸上。 任充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量,可想而知。 而祝彪那厮,本就醉意朦胧,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哪里会是任充的对手,被任充一巴掌,直扇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你……你敢打我!奸夫淫妇……,泼贼……,撮鸟……” 好在,祝彪这厮也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甚为抗揍。 虽然结结实实挨了任充一巴掌,不过,除了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脑袋有些发懵这厮倒是没有伤及筋骨。 反而任充这一巴掌,让这厮清醒了不少。 从来没有吃过这样亏的祝彪,晃了晃已经肿成猪头的脑袋,看着任充,就是一通语言输出。 “找死!……” 任充不是独龙冈人,没有理由惯着祝彪,见这厮死不悔改,面色一沉,抬脚便要奔祝彪而去。 “兄长……” 扈成大惊,急忙横身,挡在了任充身前。 扈成可知,任充是什么人。 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名号,可不是说说的。 那祝彪虽然强横,不过肯定不是任充的对手。 况且,如今任充可是标准的盗贼草寇,端的杀人不眨眼。 祝彪不知任充厉害,肆意妄为,任充是真的敢杀人的。 其实,祝家那三兄弟,仗着祝家庄的强势,一向飞扬跋扈,不把独龙冈上的其他两庄,放在眼里。 扈成也烦这三兄弟,不过,祝家庄势大,乃是这独龙冈上的一霸,扈家庄惹不起。 祝彪那厮,如若真的死在了扈家庄上,对于扈家庄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眼见扈成面有哀求之色,任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扈成的难处,他自然知晓。 也感觉自己与个醉鬼计较,有失了身份,对扈成笑了笑,转身回到座位,坐了下去。 扈成苦笑一声,对任充抱了抱拳,走到了祝彪身边。 “祝彪兄弟……” 扈成伸手去搀祝彪,不过,却被祝彪一把打开。 “好个扈家庄……,‘飞天虎’扈成,今日老子与你扈家庄,不死不休!” “哥,理这厮做甚?他要不休,便不休!我先结果了这厮!” 见自家兄长的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本就怒气冲冲的扈三娘,更是怒不可遏,紧了紧手中的日月双刀,厉声喝道。 这一下,祝彪不敢叫嚣了。 他可知道,扈三娘虽是女子,不过一副霹雳性格。 她说杀人,那是真敢动刀杀人的! 如今,祝彪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知道这里,自己没有帮手,再闹下去,吃亏的还得是自己。 “好!好!你……给我等着!呸……” 祝彪囫囵的爬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狠狠的瞪了任充,扈三娘,扈成三人一眼,转身向厅外奔去。 “祝彪兄弟,……祝……。哎……” 看着踉踉跄跄,奔出庄外的祝彪,扈成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庄上一些私事,倒让兄长见笑了。” 强压住心中烦躁,扈成上前一步,对着任充拱手笑道, “那厮实在无礼,林冲一时冲动,还望贤弟勿怪。” “贤兄说笑了,此事……确怪不得兄长。……” 听了任充的话,扈成苦笑的摇了摇头。 任充这话说的确实不错,祝彪那厮仗着祝家庄的势要,在扈家庄上一通撒泼,飞扬跋扈。 莫说是任充了,便是好脾气的扈成,都是怒火中烧,忍不住想要出手,教训这厮一顿了。 只不过…… 扈成叹了口气。 “兄长交代的事,小弟已记在心中。弟知兄贵人事忙,便不耽搁兄长正事了。” “哥……” 听到自家大哥,这完全就是撵人的话,扈三娘面色一变,惊声叫道。 “闭嘴!……” 只是,三娘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扈成冷眼望来,乖乖打断了。 别看扈三娘,在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过,面对扈成这个,比自己大了不少,从小照顾自己的大哥,还是打心底里发怵的。 见大哥真的生气了,三娘也只得撅了撅嘴,低下了头。 “也罢……” 听到扈成的话,任充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并不怕那祝家庄,不过,任充也知,扈家庄与祝家庄的关系。 如今,扈成既然不愿意,自己掺杂其中,定有他的考量。 况且,这独龙冈上的三个村庄,许多年结下了生死誓愿,同心共意。 那祝家庄虽是强势,不过,想也不敢逼迫扈家庄过甚。 扈成之所以要自己着急离开,无非也是不想矛盾激化。 毕竟,没了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又有祝彪那厮无礼在前,就算祝家庄追究下来,扈成大不了,做些利益让步,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想通这一点,任充也不愿扈成难做,当即起身告辞。 “既如此,小可便别过两位……” “报!祝家庄三五十人马,已经围住了庄门!” 就在任充起身之时,扈家庄上一名庄客,风风火火的撞进了厅上。 “什么!这么快!……” 扈成大惊。 “大哥怕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祝家庄要打,我扈家庄奉陪便是了。大哥安心,小妹这便出兵,去会一会这厮们!” 相比于扈成的担忧,扈三娘却是眉开眼笑。 她可从来没发现,祝家庄上的人,这么可爱过。 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转身便要出去。 “胡闹!还不回来,你要气死我啊!……” 扈成自然不会,允许两庄兵戎相见的, 听了扈三娘的话,大声训斥。 扈三娘本就假意出兵,听了扈成的话,也就顺势停了下来。 “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庄客,跑了进来。 “祝家庄祝龙在庄门外,大放厥词,让老太公出去搭话,否则……,否则,他要领人,踏平扈家庄,一门老幼,鸡犬不留!” “什么!祝龙,欺人太甚!……” 这次,听了庄客的禀报,不说扈三娘了,便是扈成也被气的眉毛倒竖,怒眼圆睁,大呼一声。 “来人,与我备马!出兵!……” 第48章 祝氏三杰 “大哥,二哥,庄上那个奸夫,着实可恶,可不能轻易放跑了!还有那淫妇扈三娘……,还有扈成那厮……” 一脸红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祝彪,乘在马上,死死盯着扈家庄的庄门。 可能是越想越气,对着身旁,两个头戴缕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甲,腰悬锦袋弓和箭,手执刀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大汉,狠声说道。 “三郎放心!跑不脱他!……” 听了祝彪的话,老大祝龙眯着眼睛,冷声说道。 “不过,我见你伤势不轻,用不用回庄……” “不用!些许小伤,无事!” 不等祝龙说完,擦了擦嘴角血水的祝彪,便摆了摆手,断然拒绝。 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祝彪,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祝彪自然不甘心回庄疗伤。 “哼!爹爹果真神机妙算,害怕兄弟吃亏,派我与大哥来寻兄弟。真没想到,这扈家庄如此可恶,竟敢欺我祝家庄!大哥,还等甚?小弟这便领兵,踏平他的庄子!” 跟在祝龙身旁的祝虎,为人最是嚣张跋扈,见自家兄弟吃了大亏,大哥还能忍住,不带兵冲进扈家庄,顿时火冒三丈,紧了紧手中点钢枪,厉声喝道。 “不可!……” 只不过,祝虎话音未落,祝龙还未搭话,祝龙另一侧,一名铜盔金甲的大汉,便皱了皱眉头,断然拒道。 说来也怪,向来脾气暴躁,抬手便打人,瞪眼就杀人的祝虎,听了这汉子的话,也是瞪了瞪眼,却没有发出半点不满。 原来,这个金甲大汉,正是祝家庄的教师,唤作‘铁棒’栾廷玉。 这栾廷玉最是英雄,有万夫不当之勇。 祝氏三杰虽然向来狂妄,不过,对于这位栾教师,还是相当佩服的。 再加上栾廷玉此人,性格沉稳,做事周到,深得祝家庄庄主祝朝奉的信任。 这次,祝朝奉使祝龙,祝虎前来扈家庄,也知两个儿子暴躁冲动,所以,特遣了教师栾廷玉跟随。 “这独龙冈上,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三庄互为犄角,同心共意,保护村坊。多年生死之交,情若兄弟。今番三郎之事,只怕是个误会,还需谨慎为好,冒然行事,伤了两庄情义,反而不美。” 见祝龙,祝虎都向自己望来,栾廷玉淡淡开口。 “师父!哪个有误会?分明是扈家庄那厮欺我一人,你……” “三郎,闭嘴!……” 听了栾廷玉的话,祝龙,祝虎还没什么,不过,受了委屈的祝彪,可不干了。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祝龙一声训喝,打断了。 祝龙知道老三的脾气,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如今在扈家庄受了委屈,心中更是戾气冲天,自然听不得其他人的话了。 不过,栾廷玉不同其他人。 毫不夸张的说,祝家庄能有今天,力压扈家庄,李家庄,成为独龙冈的老大,栾廷玉出力不少。 祝龙自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让栾廷玉与祝家庄心生隔膜。 “哼……” 祝龙清楚的事,祝彪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在听到了祝龙的训喝后,祝彪虽然心有不愿,还是闷哼一声,扭头不说了。 “师父见谅,三郎他……” 不理会生闷气的祝彪,祝龙只把眼望向了栾廷玉。 “大郎莫要说了,三郎为人我自知晓……” 栾廷玉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祝龙的解释。 “不过,独龙冈上三庄一体,兹事体大,大郎还需小心行事才好。” “师父放心,大郎省的。” ………… “祝龙,你率人包围我扈家庄,欲意何为?难道真要不顾三庄情义,厮并我扈家庄不成?” 就在祝龙与栾廷玉说话之际,扈家庄紧闭的庄门大开,闯出一二百,各持刀枪的悍勇庄客,当前簇拥着两个兄妹,正是‘飞天虎’扈成,‘一丈青’扈三娘。 顶盔冠甲的扈成,打马上前,横住手中熟铜刀,望着对面祝家兄弟,厉声喝道。 “扈成,你这厮休要信口雌黄!分明是你扈家庄,不顾三庄义气,伤我兄弟,如今倒来反咬一口。” 那祝龙也不傻,见扈成一见面,就先给自己扣上一顶,‘不顾三庄情义’的大帽子,当即反推了回去。 “哼!祝彪那厮,今日醉酒,来我庄上滋事,言语中多有侮辱小妹言辞,小妹一时气不过,出手制止,何错之有?” “这个……” 听到扈成的话,祝龙面色一凛,有些无语了。 关键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了解。 扈成说的话,祝龙相信,祝彪是真的做的出来。 这也是自己老爹,听到祝彪又去扈家庄闹事,派自己两人赶来的原因。 “大哥休听这厮胡说!……” 见自己大哥被扈成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祝彪不干了。 骤马出阵,到了祝龙身旁,一只红眼死死盯着扈成兄妹,嘶声吼道。 “扈三娘!你这烂婊子的奸夫呢?那厮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叫那撮鸟,出来搭话!” “祝彪!你这厮找死!……” 大庭广众之下,被祝彪如此羞辱,‘一丈青’扈三娘,早已俏脸含霜,银牙咬碎,娇喝一声,催马舞刀,直奔祝彪而来。 但见:玉雪肌肤,芙蓉模样,有天然标格。金铠辉煌鳞甲动,银渗红罗抹额。玉手纤纤,双持宝刃。 只不过,现在祝彪可无暇欣赏,英风凛凛的扈三娘。 眼见‘一丈青’直取自己而来,祝彪紧住手中黑杆枪,厉声大喝。 “老爷先前看你是个雌儿,多有留手,今日,定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三郎,你有伤在身,这妇人交于二哥了!” 队阵中的祝虎,也是好斗之辈,见扈三娘嚣张,也是被气的哇哇爆叫。 知道老三祝彪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怕兄弟吃亏,祝虎跃马挺枪,抢出阵来,接住扈三娘厮杀。 第49章 大丈夫,当是如此! 这两个,一个是祝家虎儿,一条长枪,使得精熟,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个为扈家巾帼,两把钢刀,最是英雄,似风飘玉屑,雪撒琼花,令人眼花缭乱。 这二人撞到一处,正如上山虎碰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一番比斗,直看的两方人马,忍不住呐喊喝彩。 两个就扈家庄门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十七八合,不分胜负。 两军阵前,祝龙看的清楚,眼看自己兄弟不能取胜,拍马挺枪,来并扈三娘。 一旁的扈成,自是不能看着自家妹子吃亏,也是纵马舞刀,接住祝龙厮杀。 只不过,扈成虽也有些本事,不过一颗心思,多用在生意上,武艺并不十分精熟,又哪里会是祝龙的对手。 好在,祝龙身为祝家庄老大,年岁比祝虎,祝彪大上一些,性格也比这两个兄弟,沉稳一些。 知道,扈家庄对祝家庄的重要,手下留了三分力气,并未下狠手。 只是,尽管如此,扈成还是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十合一过,扈成已被祝龙逼的,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了。 “大哥……” 扈三娘心中大惊,唯恐哥哥有失,把双刀分开,回马便走。 “哈哈,哪里走!” 祝虎有心逞功劳,哪里肯放?哈哈大笑,纵马要赶。 “二哥小心!这婆娘有副红棉套索,最会拿人,二哥莫追了。” “混蛋!……” 被祝彪这厮识破心思,扈三娘无法,只得暗骂一声,放弃取巧,转身拨马,舞日月双刀,又与祝虎战在一处。 不说扈三娘这边,两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只说,‘飞天虎’扈成,本就不是祝龙对手,虽然祝龙有心,并未施展全力。 不过刀剑无眼,扈成慌忙中,避的稍稍慢了一丝,眼见祝龙一枪,直奔自己胸口戳来。 “完了!……” 扈成闭眼! 祝龙也是一惊。 他可知道,这扈成乃是扈家庄扈老太公独子,他要是死在自己枪下,扈,祝两庄,必定结下死仇。 可是,如今枪势已成,就算祝龙有心收枪,也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就在这关键时候,只见扈家庄阵中,射出一只花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飞两军阵前,‘啪’的一声,正打在祝龙的铁枪上。 铁尖一歪,擦着扈成的肩膀,划了过去。 “侥幸……” 扈成惊出了一身冷汗,长出了口气,拨马回阵。 祝龙同样松了口气,勒马横枪,打量着对面阵中,那个打马而出的大汉。 一身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双搭尾龟背银带,并未着甲,三十四五的年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相貌堂堂。 “大哥,就是这厮……,就是这奸夫打的小弟!” 见到任充出马,正在阵前观战的祝彪,一声怒喝。 “是你!……” 祝龙面色一沉。 他虽然不太相信祝彪的话,什么奸夫不奸夫的,完全就是祝彪一面之词。 扈家兄妹这两个,他还算熟悉,知晓扈三娘肯定不是这样的女子。 不过,眼前这人,正是打伤兄弟的罪魁祸首,祝龙自然不会和他客气。 也不搭话,祝龙纵马挺枪,直奔任充而来。 恼恨祝龙险些伤了扈成,任充同样面色阴沉,见祝龙挺枪直冲自己而来,任充脚跟一磕战马,双臂用力,手中点钢枪,‘呼’的一声,直朝祝龙刺去。 “大郎小心!……” 祝家庄中,教师‘铁棒’栾廷玉,本就是使枪的行家,只见任充架势,便知这人定是枪法大家,紧忙出声提醒。 随着栾廷玉的话音未落,任充的点钢枪,拨开祝龙的铁杆枪,如同毒蛇一般,直奔祝龙戳来。 “哎啊……” 好在有了栾廷玉提醒在前,祝龙大叫一声,急忙舍了大枪,一个蹬里藏身,堪堪避过了任充的一枪。 惊慌失措,汗毛倒竖的祝龙,吓得魂飞魄散,回马便跑。 任充也不去追赶,只是打马朝扈三娘,祝虎而去。 那祝虎虽然性格残暴,不过也不是傻子,单单一个‘一丈青’,自己已经不是对手了。 如今又来了一个,一合打的自己大哥,落荒而逃的狠人,自己不走,等着送菜? 一枪挡开扈三娘的双刀,祝虎拨马,回归本阵。 “你无事吧?” 任充看着额头已经隐隐见汗的扈三娘,关切问道。 “无事……” 扈三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祝家庄中,栾廷玉骤马出阵,盯着任充,沉声问道。 “我见足下手段,不是江湖手段,敢问足下何人?” “栾廷玉……,不错,好眼光!” 看到眼前这位身披连环甲,头戴嵌宝盔的大将,任充已知此人,定是那祝家庄的教师,‘铁棒’栾廷玉了,不由点了点头。 对于任充一口,识破自己的身份,栾廷玉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死死盯着任充,眼中战意高昂。 “小可林冲。” 任充同样如此。 这可能就是,高手和高手间的惺惺相惜吧? “什么?林冲……?” 听到任充的话,祝家三兄弟,大吃一惊。 没有办法,人的名,树的影。 随着二龙山声名鹊起,‘豹子头’林冲的大名,也在江湖中,流传开来。 大闹东京府,枪挑高衙内等等事迹,也被好事之人,传播的满江湖皆知。 尤其是任充眼睛不眨一下,宰了高衙内这事,可以说已经轰动江湖了。 高衙内是谁? 那是当朝权贵,当今天子身边的大红人,殿帅府太尉高俅的独子。 宰了他,可以说是和高俅,结下了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 这个道理,任充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宰了。 如今江湖上,提起‘豹子头’林冲,佩服的,有,嘲笑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 可是,就是没有一人敢说,林冲不是一个,快意恩仇,敢做敢当的大丈夫。 面对仇敌,挥剑斩之,大丈夫当是如此! “原来是林教师当面,小人栾廷玉,有礼了。” 听了任充的话,栾廷玉也是面色一震,不敢怠慢,紧忙抱拳行礼。 “不敢当,祝家庄栾教师大名,小可也是多有耳闻,今日相见,幸会,幸会。” 任充也不托大,拱手还礼。 “不过…………” 第50章 大树十字坡 任充说着,面色一沉,目光直指祝彪,厉声道。 “今日林冲来扈家庄上做客,贵庄公子,醉意滔天,闯将进来,便对林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林冲碍于扈家兄妹情义,并未严惩。如今贵庄兴师动众,围困扈家庄,欲意何为?” “这个……” 听了任充的话,栾廷玉也不禁老脸一红,面露讪讪。 说实话,祝彪的性子,栾廷玉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独龙冈上,祝家横行惯了。 管它有没有理,只要事关祝家庄,他祝家,就是这独龙冈的道理。 “你这厮胡说!……” 祝家确实嚣张惯了,听了任充的话,恼羞成怒的祝彪,想都没想,张口就要怒骂。 只可惜,话才出口,就被身旁的祝龙,一把拉住。 这次,便是性格暴躁易怒的祝虎,都没有出声附和祝彪,只是偷眼打量着任充,咽了咽口水。 没有办法,虽然自己三兄弟,在独龙冈上,嚣张跋扈,横行无忌。 不过,人家任充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任充身后有二龙山。 如今,二龙山可也不是一方小势力,人马上千,又打退了青州官府的围剿,现在在江湖上,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寨。 毕竟,日后威震天下的水泊梁山,如今也不过,是个杂鱼两三条,喽啰三五百的无名小寨,和二龙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这‘豹子头’林冲,枪马精熟,武艺高强,天下皆知。 只靠自己几人,未必留得住人家。 为了一个误会,和扈家彻底翻脸,在惹上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实属不智。 这么肤浅的道理,连祝虎这个粗汉都想的明白,心思缜密的栾廷玉,如何不知? “村野小子,不识礼数,还望林教师见谅。” “你……,哼……”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彪那只还能睁开的怪眼圆翻,就要发怒,只不过,顷刻之间,祝彪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软了下去。 祝彪知道,如今最疼爱自己的两位哥哥,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自己今天这巴掌,算是白挨了。 只怕这事,闹到老爷子那里,自己还少不得一通训斥。 “不过……” 栾廷玉这边替祝彪道过歉后,立马面色一变,道。 “小人年轻时,曾去东京闯荡,多闻林家枪法,独步天下,心有向往。今日得见林教师,实乃天幸,还望教师不吝赐教,指点小人一二。” 任充闻言,一笑。 知道别看这栾廷玉说的客气,实际上还是要为祝家庄,找回场子。 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 栾廷玉深吸一口气,取下了事环上的霸王枪,随手一抖,喝了一声。 “教师小心了!” 挺枪跃马,直取任充而来。 任充同样横枪骤马,迎住栾廷玉。 两个都是枪术大家,马上相迎着,两杆大枪,上下翻飞,这个如蛟龙出海,那个似怪蟒翻身。 直杀得遮天蔽日,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征影中,两人斗了五十合,不分胜负。 栾廷玉则是越打越吃惊,如今两人已经打了五六十合,如此高强度的打斗,栾廷玉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力竭了。 可是任充,却丝毫不见疲态。 大枪上的力度,反倒越来越重,枪势也是越来越精妙。 又斗了二十几合,栾廷玉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如若两人生死相搏,只怕现在,自己必死无疑。 暗叹一声,“林家枪法果真不俗”,栾廷玉拨开任充一枪,骤马出了圈外。 “‘豹子头’名不虚传,小人拜服。” 说罢,也不理会祝龙几人,调转马头,直往东面祝家庄方向而去。 栾廷玉这一走,祝家三兄弟就有些尴尬了。 如今,任充的武艺,三兄弟算是见识过了。 便是打遍独龙冈无敌手的栾廷玉,也不是对手,自己三个,更不用去丢人现眼了。 现在,打有打不过,说又不占理,祝龙只得一挥手,带着手下庄客,灰溜溜的走了。 ~~~~~~~ “兄长,已经到了孟州地界,时至正午,还是找个酒店,歇息一下,再赶路,也不迟晚……” 看着跟在自己身边,乘着一匹青鬃骏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扈三娘,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扈老太公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自家女儿,与自己乱跑? 多亏了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这要是个好色之徒,还得了! 正人君子(钢铁直男)任充,如是想。 “兄长,你看那里……,不是正有一家酒店。” 任充正在胡乱想着,突然扈三娘好似发现了什么,笑靥如花的抬手一指。 任充随着扈三娘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远远的土坡下。约有十数间草屋,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也好!……”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此去渭州,任充是去寻人,又不赶时间,一路上,倒也不必匆忙。 两人两骑转过岭来,径直望到,土坡下,一株大树长的好,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乱七八糟,都是枯藤缠绕。 “好大的树啊!……” 扈三娘也是无心,可能是见这株大树,的确是大,路过时,无意嘀咕了一句。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扈三娘的话,任充猛然勒住战马,皱了皱眉,道。 “妹子刚刚说什么?” “啊!我说好大一株树,兄长……?” 扈三娘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也勒住了战马,转头望向任充。 “不是……” 任充摇了摇头。 “我问妹子前面说这里是哪里?” “孟州啊!” 扈三娘更加疑惑了。 “孟州……,孟州……,大树……十字坡……我知道了!” “知道了?兄长知道什么了?” 见任充一个劲的自言自语,扈三娘糊涂了,有些担心的看着任充。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任充哈哈一笑。 却让扈三娘更是迷惑。 这里是哪里? 这里不是孟州嘛。 “走,你我兄妹,去前面酒店,吃酒……” 可是,任充根本不给,扈三娘提出疑问的机会,哈哈大笑的,打马向前奔去。 第51章 畜生不如! 两人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只是,如今正值正午,这间酒店中,却是人烟全无,没有半点酒店的热闹。 两人将马拴到店边的柳树上,转身进了酒店。 酒店不大,与一般的乡间小店,并无半点不同。 任充,扈三娘两人,寻了副柏木桌凳座头上坐下。 “店家何在?” 任充轻咳一声,朗声道。 “来了……来了……” 随着任充的声音,后房中,走出一个妇人。 只见那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锤似粗莽手脚。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浓搽就两晕胭脂,直侵乱发。 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身穿一身绿色绸袄。 也不知这恶妇人,刚刚在后房忙些什么,此时衣袖高高挽起,看到任充二人,不由一愣。 尤其是看到貌美如花的扈三娘,那妇人眼中迸出两道凶光,只是一闪而过,那妇人又恢复到了满脸笑意。 “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快步走到了任充二人桌前。 “客官要打多少酒?” 任充摆了摆手。 “我们兄妹,一路风寒,不要问多少酒,好酒只顾烫来。肉也切二三斤来,一发算钱还你。” 那妇人见任充,扈三娘二人,衣着讲究,财大气粗,笑容更盛了。 “对了,店外有两匹好马,价值千金,劳烦店家帮助照顾一二,断不可亏待了它们。” “咴咴聿……” 也许是为了配合主人,任充的话音未落,被拴在门外柳树上的战马,仰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 “客官放心,小店备有上等的草料,亏不了,亏不了的……” 看到门外这两匹高头大马,妇人的眼中,精光大冒。 好马! 果真好马! 价值千金的好马! “小二,小二,只会吃饭吃酒的夯货,还不快去准备草料,小心伺候,门外那两匹宝马,但有差池,仔细你一身狗皮!” 见到这两匹骏马,妇人似乎都忘了任充二人,对着里屋,一声大喝。 直到里屋跳出一个蠢汉,直奔门外而去。那妇人仿佛才放下心来,转头望向任充二人,笑容更加灿烂。 “也有好大的馒头。” 任充一笑,对着扈三娘使了个眼色,道。 “也好,把十个来做点心。” “好嘞,客官稍候。” 听了任充的话,那妇人嘻嘻一笑,转身入了里屋,不多时,托出了一桶酒来,放下两只大碗,两双箸,切出一盘肉来,又去灶上取了一笼馒头。 “客官吃吃看,我这酒,可是我们孟州有名的‘十里香’。” 妇人手脚麻利的筛了两碗酒,放到了任充,扈三娘面前。 “十里香……” 听了妇人的话,任充微微一笑,端起酒碗,只见碗中的酒水,酒体浑浊,不由已是了然于胸。 “店家,你这酒,怎地如此浑浊?” 那妇人见任充只是端起了酒碗,却并未曾入口,扈三娘则更是,连看都没看那碗酒,不禁眼角一抽。 听了任充的话,紧忙收敛神色,嘻嘻一笑,道。 “酒都是些十分香美的好酒,只是浑些,客官吃过便知。” “好!只要是好酒,浑些倒也无妨。” 任充说着,便把酒碗往自己嘴边凑来。 快……快…… 妇人见了任充动作,一双贼眼,死死盯着任充举着碗的手。 “对了……” 就在妇人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勾起时,任充原本已经送到嘴边的酒碗,忽地停了下来,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妇人。 “你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多事?” 妇人满心烦躁,不过也表面上,可不敢有丝毫表现,只得勉强露出笑脸,随声应道。 “客官请说。” “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客官说笑了……” 听了任充的话,那妇人表情不禁有了一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嘻嘻一笑,摇头道。 “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哪个敢把人当作馒头馅?不敢官司?客官,这话莫不是你自捏出来的?” 任充一笑。 “也对,也对!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若真有恶人,敢把人当作黄牛宰杀,不怕天道王法?这样的人,也就不配被称之为人了,简直猪狗畜生不如!” “你……” 那妇人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不过见任充,扈三娘,朝自己望来,紧忙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对,对,客官说的对。哪里有这样的人,确实畜生不如。” “哈哈,如此,我就放心了。” 任充却好像没有发觉妇人的不自然,哈哈一笑,又举着酒碗,作势要喝,妇人立马眉开眼笑。 “不好……” 这次又是碗到嘴边,任充摇摇头,又把酒碗放了下来。 “你他娘的,是在玩老娘吧?” 几次三番被戏耍,那妇人心中怒火中烧,都有了不守规矩,直接动手解决,这两头行货的冲动了。 “哎,酒是好酒,只是这个是好生酒,只宜热吃最好。” 任充可不知妇人心思,还在端着酒碗,摇头叹息。 “原来如此!……” 听到任充的话,妇人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厮奸猾,看出了什么破绽,原来也是个,嫌自己死的慢的蠢货。 热吃好啊! 热吃自己的药性发作的更快! “还是这位客官省的,我这美酒,热吃滋味更足。两位稍候,我这便烫来,两位尝尝看。” 妇人笑着,捧起酒桶,进了里屋。 “兄长……” 扈三娘本就是个伶俐女子,早就发觉了任充的异常,见妇人进了里屋,紧忙低声问道。 “这是家黑店,妹子小心。” 不等扈三娘说出什么,任充同样低声回道。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微微点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淡然之色。 “来了,来了……,两位客官,快来尝尝,我孟州的美酒……” 第52章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不过,半刻功夫,那妇人把酒烫的热了,又筛过两碗,放到了任充,扈三娘面前。 如今,热过的酒水,更加浑浊。 任充摇头一笑。 看来这‘母夜叉’孙二娘,心里只怕已经恨透了自己,这是生怕自己不死,又往酒中,加了不少‘料’啊。 其实,早在看到那棵大树时,任充便已经知道,这家酒店的底细了。 没有办法,孟州大树十字坡的人肉包子,实在是太有名了。 ‘母夜叉’孙二娘,‘菜园子’张青! 要说水浒世界,多的是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草寇反贼。 其中,黑店,作为绿林中的一员,自然也是不能少的存在。 水浒传中,黑店不少。 不过大多数黑店,只是杀人越货罢了。 杀人,不过是为了越货的手段。 而这张青,孙二娘夫妇,则是不同。 这一点,在‘菜园子’的原话中,便可看出端倪来。 “实是只等客商过往,有那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小人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如此度日。” 由此便可以看出,这夫妻两个,完全是把人当成了牲口在杀,并且大有把这一行,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想法。 这样的人,的确可以算作,泯灭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既然被任充看到了,岂有放过的道理。 “店家所言不虚,这酒果是热的滋味足。……” 任充把那碗热酒,端起来放到鼻下嗅了嗅,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自己好一番折腾,肥羊总算上钩了,孙二娘一张粗脸,险些笑开了花,一个劲儿的点头。 “那是,那是。客官快尝尝,我这美酒,吃起来滋味更好。” 似乎真的被孙二娘说动了,任充眼睛大亮的点头不已。 “嗯嗯,是要尝一尝,不过……” 任充说着,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已经凉透了的那盘肉,摇摇头,道。 “如今天寒地冻的,大娘子不晓得,我这人身子骨弱,自幼吃不得凉食,劳烦大娘子,再去切些热肉过来,好与我过口。” “这瘟死鬼,事还真多!” 孙二娘心中恼恨。 不过,如今戏已经演到了这里,马上就差临门一脚了,孙二娘虽然心有怨气,也只得压住火气,撇嘴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里屋。 见孙二娘走了,任充随手把酒泼在了僻暗处,对着扈三娘使了个眼色,故意咂了咂舌,道。 “好酒,好酒,妹子快来尝尝,没想到,这僻壤之处,也有如此美酒。” 那‘一丈青’也是灵巧之人,见状,也学任充模样,把碗中酒泼了,放下酒碗后,点了点头,开口道。 “兄长所言极是,却是好酒!” “哈哈……” 扈三娘的话音未落,就见孙二娘从里屋中跳了出来,看着任充二人,张狂大笑。 原来这婆娘,根本就不曾去切肉,只是在里屋中虚转了一遭,听得堂中二人说话,迫不及待得跳将出来,望着任充洋洋得意,大笑道。 “任你奸似鬼,还不是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倒也!倒也!……” “倒……倒……” 看着任充,扈三娘两个,目光炯炯,四只亮晶晶的眸子,满是冷意的看着自己,孙二娘终于发觉了不对。 大叫一声,转身便要走。 只不过,任充耐着性子,陪这婆娘搭了这么久的戏,如今总算可以谢幕了,怎会让这个主角提前退场? 一个跨步,人已经挡在了孙二娘的身前。 “兄长英雄,一个蠢妇人,岂劳兄长动手,看小妹来擒她。” 见这孙二娘是个妇人,扈三娘唯恐任充出手不便,俏脸如霜的起身,直向孙二娘而来。 “你个小浪蹄子,也敢来惹老娘!” 可能是天生蠢笨的原因,孙二娘最是看不惯,似‘一丈青’这样,如花的女子。 如今见扈三娘向自己扑来,孙二娘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等三娘站定,大喝一声,举拳便打。 只不过,这孙二娘虽然长的粗腰粗腿,膀大腰圆的,不过,只论本事,又哪里会是‘一丈青’的对手。 见孙二娘向自己扑来,脚下毫无章法,扈三娘微微闪身,上边一拳,下面一脚,气势汹汹,宛如黑熊的孙二娘,‘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扈三娘赶将上前,一脚踏住了孙二娘的胸口。 可能是外间的声音,惊动了里屋的人,两个蠢汉,手持尖刀,跳将出来。 只可惜,面对任充,这两汉就算手持尖刀,也如顽童一般,被任充两脚,便没了反抗能力。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个时候,‘母夜叉’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踢倒了铁板,立刻使出了江湖绝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兄长,此人如何处置?” 只是,任凭孙二娘死命挣扎,扈三娘踩在她胸口上的脚,依旧稳如泰山。 “杀了吧!……” 任充对‘菜园子’,‘母夜叉’这两个,把人当作黄牛,杀了卖肉的畜生,可是素无好感。闻言,想也没想的摆了摆手。 “好!” 任充痛快,扈三娘更是痛快。 她信任任充,任充说杀了,那便杀了。 “啊……” 就在扈三娘想要动手,结果了孙二娘罪恶的一生时,酒店门外闯进一人。 此人头戴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 肩上挑了个担子,歇在门首,望见店中情景,惊叫一声,抄起身边的扁担,便要闯将进来。 不过只一步,这汉眼珠一转,一把丢掉扁担,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抢将进来,急声叫道。 “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突生变故,扈三娘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把眼向任充望来。 任充见到来人,眼前一亮。 自己正愁杀了‘母夜叉’,没处去寻‘菜园子’呢。 这不是巧了吗? 现在好了,一家人,就该要整整齐齐的! 第53章 江湖中人 “愿闻好汉大名?” ‘菜园子’张青历来都是个灵细人,知道自己那五大三粗,力大无穷的老婆,如今都被人家踩在脚下。 就自己这细胳膊细腿,二把刀的庄家把式,上去也是送菜,紧忙叉手抱拳,对着任充躬身一拜。 张青不认识任充,任充可认识张青,心中暗喜,却没有回答张青的询问,只是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你又是何人?” 张青闻言一愣,没想到面前这汉,完全不按江湖规矩出牌。 不过,如今自己的浑家,尚在人家手中,张青没有半点主动权,只得老实回道。 “启禀好汉:小人张青,那位……那位女英雄脚下的妇人,正是小人的浑家。” “张青?……‘菜园子’张青?……” 听了张青的话,任充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不想好汉也知小人贱名,不错,小人确有个诨号,被人叫作‘菜园子’张青。” 见任充一语道破自己外号,张青面色大喜,便是一直谨慎的神色,这一刻,也不禁放松了下来。 认识就好,认识就好! 江湖从来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都是江湖中人,认识就是朋友。 一场误会,大不了赔礼道歉,坐下吃酒吹牛,以后都是兄弟了。 毕竟,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嘛。 原来这张青,本是在此间光明寺中种菜园子,只因一些琐事,这厮性起,把光明寺中的僧侣都杀了,又放了一把火,把光明寺化作一片废墟。 害怕事发,一直小心躲藏。 却不想,因为光明寺死个干净,没了苦主,官府也懒得查办,反倒让张青这厮,捡了个便宜。 只是没了光明寺,张青也没了生计,不得已,只能在此大树坡下剪径为生。 有一日,有个老头挑担子过来。 张青这人,虽然本事不济,不过向来一视同仁,管你老弱妇孺,该抢就抢。 老头才好,年老体弱,正合张青心意。 哪个承想,那老头年轻时,也是个剪径的贼,手段高明,张青不是对手,二十余合,被老头一扁担打翻在地。 好在,那老头见张青为人机灵,手脚灵活,又是个前途远大的剪径贼,心中喜爱,并未伤及性命,反而把他带去城里,教了许多本事,又把自己的女儿孙二娘,招了张青为婿。 只不过,无论是张青还是孙二娘,两个都不是什么踏实肯干之辈。 孙老头死后,孙家那点家业,很快就被这两个败光。 没了银钱,城里实在住不下去了。 夫妻两个一商议,便在张青剪径的老家,大树十字坡,盖了些草屋,卖酒为生。 实际上,则是只等过往客商,有那入眼的,宰杀了,充作黄牛肉卖。 这张青因为在光明寺种菜,因此江湖上都唤他做‘菜园子’。 “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知道任充知道自己的‘大名’后,张青委实轻松了不少,再次抱拳拱手,高声问道。 “某家,林冲。” “林冲?‘豹子头’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张青一脸震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 “小人不知林教师当面,多有得罪,万请恕罪!……” 不怪张青如此大礼,确实,如今林冲之名,江湖传颂。 林冲是谁? 那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江湖大佬。 自己夫妻两人,与二龙山的林冲相比,那就是两个无名小卒。 如若能趁此机会,和林冲攀上关系,以后在江湖上,对自己夫妻两个的名声,那可是大大的有利。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任充死亡名单的张青,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小人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教师。还请教师看在小人的薄面上,望乞恕罪!” 听了张青的话,扈三娘扭头望向了任充。 不过,任充可不是武松,见扈三娘看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恕罪?呵呵,你这婆娘,见我兄妹二人,衣着华丽,包裹沉重,又有两匹价值千金的宝马,便心存歹念,欲取我兄妹二人性命。如今,你一句恕罪,便想抵消这些罪恶?” “这个……” 听了任充的话,张青嘴角一抽。 他没想到,任充会不顾江湖道义,这是摆明了要和自己夫妻算账了。 不过,张青倒是丝毫不慌。 毕竟,大家都是绿林中人,谁也别笑话谁。 自己夫妻是做了这杀人害命,伤天害理的下作之事,不过,你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又如何? 还不是占山为王,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比自己夫妻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虽然江湖上都传,自从林冲接手二龙山后,二龙山便不再做那剪径之事了,专一劫替天行道,甚至还会分派粮食,给附近贫苦乡民。 不过,这些,在老江湖张青看来,纯属是踏马的扯淡。 做贼的不贪财,那他娘的,不就是狼不吃肉,狗不吃屎了吗? 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狗屁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无非就是这些江湖大佬,为了标榜自己的名声,编造出来的口号罢了。 哪个信了,哪个才是傻叉呢! 至于任充不愿轻易放过孙二娘,在张青看来,也不过是想要个颜面,要个自己夫妻两个,低头认错的颜面。 这个容易! 自己夫妻二人,本就是江湖上的两只小虾米,最会低头认错。 “不瞒教师得知,小人这浑家,全学得他父亲本事,人都唤他做‘母夜叉’孙二娘。……” 张青稍稍给了倒在地上,被扈三娘踩的死死的孙二娘,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道。 “小人就多曾吩咐浑家:这过往客商中,有三等人,不可坏他。” “第一是云游僧道,他又不曾受用过分,又是出家的人,怎可平白坏他的性命。” “第二等便是江湖上兴院妓女之人,他们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赔了多少小心得来的财物,若还结果了他,那厮们你我相传,去戏台上说得我等江湖好汉不英雄。” “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之人,这些人中,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 第54章 你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不得不说,这张青如若不做贼了,做个舞台上,说书唱戏的戏子,倒是合适。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情真意切,入木三分,便是扈三娘听了这厮的话,都不禁点了点头。 不过,任充却是面色一冷。 什么狗屁的三等人? 这番说辞,不过是张青夫妻,为了一点所谓的江湖名声,自欺欺人罢了。 出家人不可害! 那个被夫妻两人,做成馒头馅的头陀,不是出家人? 差点着了孙二娘道的‘花和尚’鲁智深,不是出家人? 可笑的是,想那鲁智深,本就是大相国寺的一个菜园和尚,又逃亡在外,身边能有什么银钱? 这孙二娘下手,还不是看中了,鲁智深那身好肉。 就这样毫无人性的杀人恶魔,也敢妄称英雄。 还有那,‘各处犯罪流配的囚犯’,也就是句笑话。 武松不是是流配的囚犯,孙二娘还不是看他包裹沉重,毫不犹豫的下手了。 至于,逢场作戏,行院妓女之人。 书中并未提及,任充不知道。 不过,想来以‘母夜叉’孙二娘的为人,什么狗屁三等人,统统不在她的眼中。 在她的眼中,只有一种人,不能杀,那就是没有油水的人。 当然,孙二娘眼中的油水,指的是两种,一个是包裹,一个是身体。 除此之外,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精壮,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块上好的黄牛肉。 “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抵消,尔等罪责……” 任充望着张青,面色阴沉的摇了摇头。 “额……” 张青闻言一愣。 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了。 按照剧本,不是他说出这些后,应该被任充引为知己,互诉久仰,相见恨晚,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吗?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的剧本,拿错了? 不是,难道是任充的剧本,拿错了? “大哥,求求你,别胡乱改戏,好不好?” 见张青一脸的难以置信,任充却是一笑。 “三等人?这世上行人千万,尔说的三等人,又占几何?这便是尔粉饰的理由,当真可笑!” 任充也懒得与这两个,杀人恶魔多费口舌了,转头望向扈三娘。 “除恶务尽!妹子,对付这等毫无人性的畜生,只有一个字‘杀’!” “好!” 扈三娘本就非平常女子,那也是走南闯北,杀过人,见过血的铁娘子。 心中也是暗恨张青夫妇的歹毒,听了任充的话,没有丝毫迟疑,抬脚直奔孙二娘的脖颈处踩来。 ‘一丈青’练就的本就是杀人技,再加上如今‘母夜叉’早已被她,踩了个半死,力竭之下,没有半点反抗,白眼一翻,干净利落的归西去了。 相较于半生为恶,杀人卖肉的孙二娘,如此结果,也算善终了。 “啊!……” 只不过,孙二娘的死,却吓坏了‘菜园子’张青。 别看这厮,平日里,杀人害命的事,做的多了。不过,那些人素不相识,在张青眼中,不过猪狗畜生罢了。 可是,如今不同,如今地上口吐鲜血的人,可是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母夜叉’。 孙二娘的死,对于张青的震撼,远比人肉作坊中,死了千百人,还要大。 怪叫一声,张青没想过给自己老婆报仇,而是起身就跑。 只可惜,江湖中人的惯性思绪,这次却成了,害死张青的罪魁祸首。 张青想走,无奈已经为时已晚。 任充怎会叫这首恶跑掉? 不等张青起身,任充已经抢步到了他的身前,张青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早已抓住了他的喉咙。 “饶命……江湖……道义……英雄……” 喉咙被抓住,张青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的在劫难逃,双手一阵乱抓,脸色惨白,嘴里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的江湖,不是我的江湖!” 任充眼中寒光乍现,手中用力。 张青终于消停了下来,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只是由始至终,张青的那双眼睛,都没有闭上。 似乎,到死他也没有想明白,这江湖,什么时候,变得和自己熟悉的那个江湖,不一样了。 任充没有犹豫,又走到那两个倒在地上,早已失去行动能力的蠢汉身前,‘砰砰’两脚,也算彻底结束了两人的痛苦。 这两个跟在张青夫妇身边,恶事做尽,落得如此结果,倒也算不得冤屈。 “兄长,一把火烧了这黑店!” 扈三娘也是行事果断人,见任充除恶务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这几间草房,满是厌恶道。 任充正要点头,不过猛然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 “不忙。这两个畜生,以杀人为业,一天不知要害多少无辜。他这酒店中,定有害人的作坊,我进去察看一番,如若能救得一两名无辜,也算功德一件。” 任充说罢,对着扈三娘点了点头,转身直朝里屋而去。 扈三娘也没有多做迟疑,也跟了进去。 里屋中,没有一般酒店的整洁干净,反而显得一切杂乱无章。 一口灶上,还冒着热气,灶台上,胡乱放着熟肉菜品。地上则是摆放着几个净桶,好在现在天气寒冷,倒也没有甚的异味。 只是,房间中虽然杂乱,不过却是不大,一眼望过去,并不异样。 “兄长,这里……” ‘一丈青’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打量一周后,马上发现了异样。 随着扈三娘的手指,任充也发觉了端倪。 想来这张青夫妇,也非什么勤劳之辈,一颗心思都用在了害人之上。 这里屋中,满地的油渍,只有最里面的一张青石板,却是与众不同。 虽然上面也是一片油腻,不过,青石板的边缘,却是异常的光滑。 一眼看上去,便知这块青石板,时常被人搬动。 “妹子小心!” 任充上前,双手扣住石板,双臂用力,直接将石板搬了起来。 只一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喷涌而出,险些把任充熏了一个跟头。 “妹子,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任充皱着眉头,把青石板丢到一旁,随后对扈三娘点了点头,滑下了地窖。 第55章 人间炼狱 阴暗,潮湿,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别看,如今已是数九寒天,天寒地冻的,不过,酒店这间地窖,本就密不透风,又常年被血肉呕着,任充才跳下来,便感觉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忍不住的眉头紧锁。 好在,这间地窖中,虽然没有窗户,不过,四周却点满了油灯,光线还算明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任充见识到了,什么叫作人间地狱。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地窖顶上,悬挂着的,十数个表情各异人头,男女都有,在油灯的映照下,闪着惨白的别样幽光。 人头的下面,是两张八九尺长的剥人凳。 原本柏木打造的剥人凳上,杀的人多了,污血侵入凳子,早已污浊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剥人凳两旁,各有一排圆木架,架子上,横七竖八的吊着,几条人腿。 架子旁边,则是一堆堆的白骨。 白骨旁边的土壁上,绷满了人皮。 饶是任充早有心理准备,猛地见到这副人间炼狱景象,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就在任充毛骨悚然,皱眉不已时,身后突然一响。 “你怎么下来了?” 任充看着跳下来的扈三娘,皱眉道。 “呕……” 只不过,现在的扈三娘,可没有时间回应任充了。 到底是女子,扈三娘见到眼前这副地狱景象,一步抢到墙角,弯腰呕吐。 任充摇了摇头,急忙上前。 “没事了吧?” 拍了拍扈三娘的背,任充关切的问道。 扈三娘摇了摇头。 她也是没有心理准备,猛然见了这副场景,实在没有忍住。 如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吐无可吐了,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抬头望向这炼狱一般的地窖,扈三娘俏脸铁青,银牙紧咬。 “如此,却是便宜那两个畜生了!” 刚刚在酒店时,只听张青,任充讲述,扈三娘还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此时,亲眼所见,这张青夫妇这对杀人魔王的杀人作坊,竟然如此作践人的身体,扈三娘心神大震。 任充同样神色阴沉。 无论书上如何描绘,也不赶不上,现实中万分之一的震撼。 “兄长,那里好似是个人?” 好不容易,适应了地窖中的环境,扈三娘举目环视地窖,突然看到最里面的架子上,吊着一个人,急声叫道。 任充心下一惊,随势望了过去,果见墙角的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只不过,此人的上衣已经被剥下,赤裸着上身,头脑低垂,混在一堆残肢断臂中,不仔细,还真是不易被发现。 “兄长去救人,我去寻寻,那对贼男女,可还有其他勾当。” 眼见那大汉,裸露着上半身,扈三娘俏脸微红,转过头去。 任充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近前。 这才发现,架子上绑着的这汉,七尺以上的身材,头脑低垂着,头发挡住面容,看不出死活,只见身上肌肉隆起,好似铜铸铁打一般。 也难怪这汉,会被孙二娘那母夜叉麻翻,只这身好肉,确能做出不少好大馒头。 任充走上前去,抬起那汉的头,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被麻翻了,人还有口气在,看来自己二人来的正好。 刚刚店中无人,应该是孙二娘正在料理此人,却被自己二人打破了好事。 要说也是这人,长了这一身的精肉,孙二娘实在不忍浪费,想留住自己亲自下手,否则,只怕这汉,也等不到自己来救了。 至于江湖上那些蒙汗药的手段,任充也已经在曹正,时迁那里,学会了解法。 一边心中感叹这汉命不该绝,任充一边四下看了看,在架子旁边的水缸中,舀了一碗凉水,直接泼在了那汉的头上。 “没醒……” 眼见自己一瓢冷水,那汉没有半点反应,任充一愣。 任充是个执着的人,既然一瓢不够,肯定是分量不足。 没有任何犹豫,又是两瓢冷水浇下。 也不知是任充真的用对了法子,还是这汉被冷水刺激,随着任充的第三瓢冷水浇下,那汉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动了动手脚,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被缚,那汉一阵剧烈挣扎。 “放开我……贼婆娘……放开老子……” “哪个是贼婆娘?你这汉看清楚一些。” 任充知道,这汉肯定是被孙二娘动手麻翻的,忍不住一笑,道。 “啊!……” 听到任充的话,那汉似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渐渐有了焦距。 “狗贼,腌臢下流的撮鸟,安敢暗算爷爷?爷爷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些鸟男女!……” 虽然不清楚,刚刚酒店中,分明是个妇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怎地换作了一个大男人,不过全身被缚,这汉下意识的,就认定任充与那妇人,是一伙的,神色激动的,就是一通喝骂。 看得出来,这汉也是个惯走江湖的好汉,一通言语输出,颇有江湖好汉的威风。 “行了!我要害你,还会救醒你?” 只可惜,现在任充可无心欣赏他的滚刀肉,抄起手边的解骨刀,只一刀,便砍断了那汉身上的索子。 “……是你救了我?” 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汉子,直到被任充放开了,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被救了,愣愣的看着任充。 “你说呢……?” 任充叹了口气,随手用刀尖,挑起被丢在一旁的衣服。 “啊……!” 看到眼前的衣服,那汉子才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拿起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 想想也是,如今已经时至腊月,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地窖中,虽然没有窗户,不与外面流通,不过也是气温寒冷。 这汉被扒了衣服,缚在这架子上多时,又被任充不客气的泼了三瓢冷水。 也就仗着身强体壮,否则这汉没被孙二娘的尖刀开膛破肚,分解成块,也会被任充的三瓢凉水,要去半条命。 “小人拜谢恩公救命大恩!” 第56章 麻脸大汉 那汉穿好衣服后,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任充面前,纳头便拜。 这才是,救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任充点了点头,看着面前这个麻脸大汉,开口问道。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怎会着了那母夜叉的道?” “母夜叉……?” 那汉听了任充的话,神色一愣,知道任充嘴中‘母夜叉’,应该就是外面,那个放药麻人的贼婆娘诨号。 仔细想了想,不由点了点头,你别说,就外面婆娘那副嘴角,与‘母夜叉’的名号,倒是正合。 “小人姓汤,名隆,原是延安府人氏……” “汤隆?‘金钱豹子’汤隆!……” 听了这汉子的话,任充面色一变。 怪不得自己刚刚见,这汉身上有些麻点,原来是‘金钱豹子’汤隆。 任充知道,这‘金钱豹子’汤隆的老爹,本是延安府的知寨官,祖传一身打造军器的本事。 也是因为如此,汤隆的父亲,被老种经略相公赏识,调入帐前叙用。 说起来,这汤隆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官二代。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汤隆也养成了一身,好赌成性的坏习性。 汤老爹死后,汤家的那点家业,很快就被汤隆败个精光,不得已,只得流落江湖。 不过,据任充所知,这汉流落江湖后,便东一头,西一头的在江湖上乱闯,直到在武冈镇打铁,遇到了‘黑旋风’李逵,才被带上了梁山。 如今时候还早,这汉怎地跑来了孟州,还都‘母夜叉’麻翻了? “不想恩公也识小人丑名。不错,小人只因终日打铁,自家浑身有麻点,因此人都叫小人‘金钱豹子’。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汤隆没有任充未卜先知的本事,自也没有任充那般心思。 只听任充识得自己,心中大喜的同时,再次躬身拜道。 “来了,来了……” 听到汤隆的话,任充眉头一挑。 独龙冈一行,已经让任充,对于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汤隆这汉,虽然初上梁山,便来了一手‘卖兄求荣’,颇叫人不耻。 当然,对于汤隆计赚徐宁上山,是在卖兄求荣,还是真的在为梁山泊考虑,大破呼延灼的连环马,还有待考证。 不过,这汉的祖传打铁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高强,正是如今山寨所需人才。 如若能把这汉请到山寨入伙,正解山寨燃眉之急。 “某家,林冲!” 清了清嗓子,任充沉声说道。 “什么?……你……你是林冲……” 这才对嘛! 看到汤隆一脸的震惊,任充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享受到宋黑子的待遇,只要报出大名,到处都是纳头便拜的江湖好汉。 这种感觉……真爽! “呜……呜……” 只不过,下一秒汤隆的表现,就给了任充迎头一棒。 只见这汉,傻愣愣的望着任充,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委屈的便如一个,被那啥了的小姑娘,搞得任充满头黑线。 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兄长,这汉……怎地了?” 汤隆的哭声,也引来了扈三娘的注意,‘一丈青’提着一串,人骨做成的一百零八颗数珠,以及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快步走了过来。 任充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管好似突然疯了的汤隆,只把眼望向扈三娘手中的两件物品,开口问道。 “妹子,这是何物?” “哼!……” 不听任充言语还好,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冷哼一声。 “‘菜园子’那厮,还口口声声说有三不杀,这些便是小妹在后面找到了的。除了这两样,那里还有一个箍头的铁界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想必定是那两个贼男女,所害之人留下的。” “哦……” 任充听了扈三娘的话,眼中精光闪现。 如果他没记错,这身装备,日后就是武二郎,血溅鸳鸯楼后,行走江湖的装备了。 抬手取下扈三娘手中的镔铁戒刀,按动鲨鱼鞘,只听两声虎啸响起,戒刀出鞘,仿佛半空中打出两道厉闪。 “好刀!……” 不愧是铁匠世家,这两把镔铁戒刀出鞘,汤隆也顾不得痛哭了,一双泪目,直直向任充手中戒刀望来。 任充点了点头,‘唰唰’舞了两下,只觉寒气逼人。 “却是好刀!” 戒刀还鞘,任充,扈三娘把眼都望向了汤隆。 见任充,扈三娘,好奇宝宝一般,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汤隆一张麻脸,瞬间涨的通红,低着头,轻声道出了原委。 原来,自从任充上次大闹东京城,枪挑了高衙内后,高俅没有抓住任充,只得把一腔怒火,发泄到了徐宁的身上。 好在,这高俅还算有些脑子,知道自己上次陷害林冲时,做的太过了,已经在东京的禁军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而这‘金枪手’徐宁,不同于林冲,徐宁御前金枪班的教头,大小也是圣驾面前当值。 对付他,如若与林冲那般直接,高俅也怕引麻烦上身,因此,寻了个乖,找上了驸马都尉王诜。 那王都尉本就有意,徐家祖传宝甲‘赛唐猊’,当即一拍即合。 随便找了个由头,定了徐宁一个通贼的罪名,下了开封府大牢。 刚巧汤隆,浪迹江湖,四处投人不着,便赶来东京,来找自己这位表兄帮忙。 听闻此事,一番使钱,上下疏通,在送出那件惹事的‘赛唐猊’后,徐宁的性命,总算保全了下来。 开封府只断了个,脊杖二十,发配孟州的罪过。 原本一切尘埃落定,徐宁虽是遭受了不白之冤,不过,好在保住了性命,苦熬个几年,也好回京,全家团聚。 可是,高俅那厮心思歹毒,想与林冲一般,在孟州牢城营,解决了徐宁。 这个消息,被汤隆使钱打听到,害怕表兄危险,便孤身赶往孟州营救。 却不想,走到这大树十字坡,身累口渴,便想在这酒店中,歇一歇。 一时大意,不防着了‘母夜叉’孙二娘的道。 第57章 规划 “你这汉,好生荒唐!你那哥哥,是被滥官所害,这笔账,如何能赖在我家兄长身上?” “难道按你所说,我家兄长,面对生死仇人时,不该出手,真是可笑!” 听了汤隆的话,任充倒是没说什么,不过一旁的扈三娘可不干了,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厉声断喝道。 “这个……” 汤隆听到扈三娘的话,面色不由一凛。 他知道,扈三娘这话确实没错。 这事本就怨不得人家任充,便是没有此事,那些滥官只要有心,什么罪名寻不到。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这个表哥,把这副家传宝甲,看的太重,等闲不肯示人,以至于惹火上身。 就算没有任充大闹东京城,只怕人家有心,表哥早晚要有此一劫。 可是…… 现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举目无援,自己又无十分本事,想救出徐宁,谈何容易? 念及至此,汤隆竟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 扈三娘也没想到,汤隆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是个爱哭包,顿时有些无语。 “徐教师此事,确与小可有关,不知也便还则罢了,如今既已知晓,小可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听了汤隆的话,任充沉吟片刻,摇摇头道。 确如汤隆所说,此事的源头,确因自己所起。 无论如何,徐宁也算受了自己连累。 况且,在东京时,‘金枪手’徐宁也为自己争取了时间,这个人情,任充认。 “真的……?” 听到任充的话,汤隆也顾不得哭了,一双红眼死死盯着任充,好似生怕刚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任充一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 汤隆一跃而起,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擦尽,就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要知道,这段时间,这汉一直在为表哥徐宁之事,四处奔波,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事迹。 况且,这‘豹子头’林冲威名赫赫,本事高强,有他出手,至少比自己这个武艺低微,本事不济的小虾米,强上太多了,表哥应该性命无忧了。 “这小小孟州牢城营无甚好手,要救徐教师,应该不难。不过以后……” 任充沉吟片刻,想了想,这孟州城内,没有什么强手,否则武松武二郎,也不可能一人杀穿整个孟州。 自己救出徐宁应该不难,只是,救出徐宁后,徐宁可就与自己一样,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了。 只怕,到时候,徐官儿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身份的转变? “这有甚?……” 听到任充的顾忌,汤隆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救出表兄后,我们兄弟一起随哥哥去二龙上,到时候快意恩仇,替天行道,也是痛快!” 这汤隆完全就是江湖人作风,这些时日,时常听人说起二龙山的好,此时想也没想的,开口叫道。 见汤隆又替徐宁做好了未来的规划,任充也是无奈一笑。 不过,好在这次汤隆,确实完完全全是为了徐宁考虑。 毕竟,在生死的决策上,没有人愿意,眼睁睁的去死。 “也罢!既如此,便劳烦兄弟,前往东京,去取徐教师宝劵,上山安置,这里,自有小可周旋。” “可是……” 任充话音稍落,汤隆便皱了皱眉,不过,想了想,又苦笑的摇了摇头。 也是,只怕现在徐家嫂嫂,除了自己,没人能接得出来。 而如若等孟州这边事发,传到京师,恐怕再去取人,困难重重。 汤隆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汉子,想明白此间厉害,对任充抱拳行礼道。 “是。小弟这便起身赶往东京,孟州之事,多劳哥哥费心了!” ~~~~~~~ “不错,不错,小娘子相貌尚可。这样,今晚来我府上一遭,我来考验考验技艺如何?哈哈……” 孟州东门外,有座市井,唤作‘快活林’。 此时,快活林前的一座酒店中,一个二十四五岁,白面官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那个十八九岁,亭亭玉立,却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的女子,哈哈大笑。 “小官人,这个使不得,这个使不得!……” 见这小官人笑的肆意,可急坏了那小女子身旁的一个老汉。 甚的考验技艺? 他们父女两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似这等事,原本对他们这样的风尘中人,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见这小官人的意思,是准备白嫖,这就使不得了。 “使不得?哼!我看你这老蠢驴,还没清楚孟州的行情!在孟州,没有我们小管营发话,哪个院子敢收留你们?使不得?使不得便滚!” 见那老汉有意推拦,那个小官人还未开口,便见他身后,一个八尺身长,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大汉,跳将过来,对着老汉就是一通哇哇爆叫。 “啊!……” 不得不说,这个大汉长的实在太凶了,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此人绝非良善。 关键是,似这大汉一般,头脑狰狞的大汉,那小官人身后,足足十五六个,此时横眉立目的,压迫感太强了,那老汉和女子,抖得更厉害了。 “麻六啊,粗鲁,实在太粗鲁了。你记住,我们在此开店,非为贪财好利,实为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哈哈……” 这时,见这父女两个,都被自己的气势所慑,那小官人呵呵一笑,伸手点了点那个大汉。 可能是感觉自己这两句,说的实在太好了,小官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是,小管营教训的是,是小人粗鲁了。” 却不想,面对老汉凶神恶煞的麻六,此刻听了小官人的话,立马温顺的像只小绵羊,点头哈腰的回到了小官人身后。 “你这老汉,既是不愿,我也不好强求,去吧,去吧……” 小官人看着老汉,眼角含煞的摆了摆手。 “噗通……” 这小官人虽然没有像那个大汉一般,恶言恶语,出声威胁,不过,那副阴冷的面孔,以及身后那十几个彪型大汉,无不预示着,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这老汉风尘中打滚半生,迎来送往见得多了,哪里还敢再有半点迟疑,腿一软,直朝小官人跪了下去。 第58章 快活林 “哼……” 那小官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老汉,端起旁边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女儿……” 那老汉也是灵巧之人,知道自己一个糟老头,不好说话,急忙向身旁的小女子,使了个眼色。 “官人勿恼……” 得了爹爹的示意,那小女子眉眼如春,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身如柳絮一般,扎进了小官人的怀中。 “小女子父女两个,初来乍到,不知贵地规矩,父亲无状,惹恼了官人,还请官人恕罪。” 媚眼如丝,声音啼啭。 香玉满怀的小官人,脸色也不禁柔和了下来。 “好,好,不知者不怪嘛。哈哈……” 哈哈一笑,小官人也没客气,大手已经不老实的,攀上了小娘子的腰肢。 “呵呵,好个‘金眼彪’真是好雅兴,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荡。” “谁……” 就在小官人被女子挑逗的心猿意马时,酒店门外一声大笑,一个粗鲁的声音传来。 小官人眉头一皱,一把推开怀中女子,举目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恶面大汉,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后生,施施然闯了进来。 但见这个大汉,好是凶恶,形容丑恶,相貌粗疏。一身紫肉横生,几道青筋暴起。黄髯斜卷,唇边几阵风生;怪眼圆睁,眉下一双星闪。 见到这恶汉,原本小官人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凶汉,气势顿时一滞。 便是那个小官人,也是心下一颤,强装镇定的,开口喝道。 “蒋门神,你这厮少来逞强,老子……老子可不怕你!” 可是,别看这个小官人,表面上气势汹汹,不过色厉内荏的样子,便是立在一旁的女子,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原来,这个小官人,姓施,名恩,自幼也在江湖上,学了一些枪棒在身,孟州一境,都叫他‘金眼彪’施恩。 这施恩的父亲,是孟州牢城营的管营,仗着父亲的势要,这厮纠集了八九十个,亡命的囚徒,霸占了孟州第一繁华所在,快活林。 这厮在快活林前,开了一个酒肉店,快活林中的店家和赌坊兑坊,需要酒肉,必须要去施恩的店中买。 但有路过的妓女之人,到了孟州,都要先来快活林,参见于他,他说许你在这片讨生活,你才可以活。 他如若说不许,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要说这孟州快活林,可是孟州最繁华的所在。 但有山东,河北的大客商,都来这里做买卖。 快活林中,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其他勾栏院子,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繁华所在,被施恩父子占据,每月三二百两银子的进账,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 话说这孟州城,有位张团练,与施家父子最是不对付。 这厮觊觎施恩的快活林,便在东路州,带来了这个蒋门神。 蒋门神,姓蒋,名忠,身高九尺,因此江湖上给他起了个诨号,叫作‘蒋门神’。 这蒋忠,不说长的高大,也有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腿,最会相扑。 曾放出豪言:“三年上泰岳争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 半月前,这蒋门神已经领人,来快活林与施恩厮并过一场,施恩不是对手,被这厮打伤了不少手下囚徒,自己更是被蒋门神一通好打。 这才养好了身体,寻思要找个小娘子,好好耍耍,蒋忠这厮又来,施恩怎能不惊? 如若是一般人,施恩倒也不惧。 你能打又如何? 老子堂堂小管营,手下亡命之徒无数,弄死个人,根本不算事。 不过蒋门神不同,这厮是张团练的人。 张团练手下一班儿正军,真的闹将起来,施恩不是对手。 因此,此刻见了蒋门神,施恩便先怯了三分。 施恩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便是一旁那个勾栏粉头,都看的分明,更不说蒋门神了。 见施恩畏惧自己如虎,蒋门神撇了撇嘴,满是不屑,道。 “呵,你这厮放心,今日老爷不是来寻你麻烦的。传团练相公的话,着你们父子,进府搭话。” “你这厮,放屁!……” 听了蒋门神的话,施恩更是大怒。 想那张团练与他父亲,本就没有上下关系,两人又是素来不对付,如今蒋门神传的哪门子话? 这在施恩看来,无疑是蒋门神这厮,在故意羞辱自己父子。 “哼!……” 只不过,这施恩的本事,早被蒋门神摸透了。 眼见施恩如此,蒋门神冷哼一声,道。 “如今都监相公也在团练府上,有要事与你父子相议,去不去,你们父子决定。” 说罢,挑衅的对着施恩一笑,一摆手,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都监……张都监……” 这次,施恩不再说什么了。 与张团练不同,这张都监正是施恩父亲上司官,如今张都监传见,定有大事发生,施恩不敢耽搁,抬腿向外就走。 “官人……,官人,我们父女……” 见到施恩匆忙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老汉傻眼了。 自己千里迢迢带着女儿,来孟州讨生活,如今,这没得了个准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自己现在愿意,让女儿去施恩府上,接受考验了。 一天不行,两天也行啊! 只可惜,现在施恩心急如焚,可没心再理会这些‘小事’了。 ~~~~~~~ “这个好办……” 张团练听了张都监的话,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施家父子,开口道。 “施管营掌管牢城营,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我可听闻,这牢城营中,什么‘盆吊’,‘土布袋’,整治囚犯的花样繁杂,令人眼花缭乱,数不胜数。” “区区一个囚犯,还不是施管营夹袋里的菜,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是不是啊,施管营?” 原本张团练还以为,这次都监相公,召集自己等人过来,所为什么大事呢? 没想到,只为一个区区牢城营中的犯人,顿觉无趣。 不过,他与那施恩老爹素不对付,自然也不会,看着施管营拔了头筹,因此,抢先开口说话。 第59章 老管营的智慧 “你……” 施恩也没想到,这张团练如此无耻,竟然怕他们父子,在都监相公面前露脸,提前将此事挑破,顿时怒火中烧。 不过,张团练也确有一事说的对了。 这牢城营中的囚犯,就是他们父子夹袋中的人物,想叫他们生,他们便能生,要让他们死,他们也是必死无疑。 “这个好办……” 能趁此机会,交好张都监,施恩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才要开口,就被自己的老子,扯了扯衣角,打断了。 “团练相公说笑了。老朽掌管牢城营多年,向来秉公办事,不敢有半点徇私,也不知团练口中那些,什么‘盆吊’,‘土布袋’,是从何处听来的,荒谬之谈,荒谬之谈。” 止住儿子后,施老管营起身,抱拳拱手对着张都监两人,呵呵一笑。 “爹……” 听了老管营的话,张都监两人还没有甚,施恩却是面色一变。 狗屁的秉公办事? 自己老爹要是真的秉公办事,自己手下,那七八十个招摇过市的牢城营囚犯,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自己老爹聪明一世,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这是送到他们父子手上的富贵,怎能往外推呢? 施恩不理解老爹,不过,可不想看着到手的富贵,就这么白白溜走,才要开口,就被老爹一眼瞪了过来。 “当然,牢城营有牢城营的规矩,太祖武德皇帝旧制,但凡初到配军,须打一百杀威棒。……” 不理会拼命向自己眨眼的儿子,老管营继续道。 “那囚人徐宁,新入牢城营‘安平寨’,尚未提点,待明日到了点视厅,杀威棒自是不可少,至于其他……,呵呵,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嗯……?” 听到老管营的话,张都监皱了皱眉头。 他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件小事,这厮竟然还要推三阻四的。 不过,他也知道,老管营这条老泥鳅,就是如此圆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太过沾身。 这也正是,这条老狗,能够活到现在的根本。 “哼!” 见老管营,如此不识抬举,张都监眼中寒光乍现。 不过,这老东西也是个有根脚的,张都监暂时还动不了他,只得把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心腹张团练。 也确实没叫张都监失望,听了老管营的话,张团练面色一喜,见张都监望了过来,立马起身,朗声道。 “都监放心,只要徐宁那厮受了一百杀威棒下来,命便没了半条,什么‘金枪手’‘银枪手’的,不足为虑,小人省的如何处理。只要劳烦老管营,到时找个僻静所在便好。” “这个容易,老朽自当照办。” 听了张团练的话,老管营不失时宜的,点了点头。 ~~~~~~~ “爹……” “怎么,还没有想明白?” 在从团练府回家的路上,老管营见儿子数次抬头,总算开口了,忍不住的呵呵一笑。 “是……” 施恩满脸疑惑,他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囚徒嘛,自己父子手中的点心一般,还不是要他死便死。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父亲怎地就把,都监相公的人情,生生的推了出去? “孩儿想不明白,一个囚人,值得什么,父亲不愿下手,孩儿出手便好了。何必为了区区小事,驳了都监的脸面。” 如今既然父亲询问,施恩也索性放开了,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 “呵呵……” 听了施恩的话,老管营摇头一笑,只是淡淡说出了两个字。 “规矩!” “规矩……?” 施恩一愣,更加糊涂了。 “没错,就是规矩!不是你我的规矩,而是‘安平寨’的规矩!……” 老管营看了一眼疑惑不已的儿子,轻声道。 “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安平寨’的规矩,就是有了人情,便可活命。如今徐宁既然给了人情,你我便不可害他性命。” “这条规矩,不是我定下的,是‘安平寨’传下来的规矩。‘安平寨’不是我的,它是‘安平寨’所有人的。” “孩子,你要记住,如果你我还想在孟州呼风唤雨,这‘安平寨’的规矩,就不可在我们手上被破。” “这……” 听了父亲的话,施恩皱了皱眉头。 老管营的话,他似乎有些懂了。 “可是……” 施恩仿佛还是有些不甘心,抬头欲再说些什么。 不过,老管营却非常熟悉自家儿子的性子,不等施恩开口,便继续道。 “你的心思我知。不过,东京太远了,高太尉太显贵了。他的人情,咱们攀不上,也没有必要去攀。” “现在正好,咱们没有破坏规矩,至于徐宁的生死,与我们父子何干?况且……” 说到这里,老管营抬起头,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街道,意味深长,道。 “你可知道,那徐宁所犯何罪?” “这个孩儿自是知晓,勾结盗贼。” 听了老爹的话,施恩撇了撇嘴,面色不屑的回道。 屁的勾结盗贼! 只怕是个人就知道,这就是随意寻了个罪名罢了。 那徐宁是什么人物? 御前金枪班当值,如果这种人都勾结盗贼了,那这大宋江山,岂不是真的要完了? “对啊,勾结盗贼……” 只是老管营不曾在意施恩的神色,只是听到回答,呵呵一笑,摇头道。 “可是,你知道他勾结的是哪个吗?” “还不是那林……林冲……” 要说现在二龙山林冲风头正劲,绝对是绿林中的当红人物。 施恩掌管快活林,自然更加注意江湖上的消息,所以,在提及林冲时,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老管营点点头。 “照啊,就是那林冲。堂堂禁军教头,落草为寇,还闯出了偌大的名头,此人当得起真英雄也。” “不过,此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高衙内,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那是太尉之子啊,高太尉虽不说权倾朝野吧,那也是位高权重啊。” “说杀就杀了,杀伐决断!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这样的因果,谁愿意结,谁就去结。你我父子不沾。” “施恩,你记住我说的话,徐宁之事,不许你沾染半分!” 第60章 夜深,人不静 “罪人徐宁。” “在!” 听到差拨的叫声,明显黑瘦了一圈的徐宁,紧忙出声应道。 差拨点了点头。 “来人,将犯人徐宁,解去点视厅,交于管营相公点名发落。” 随着差拨的吩咐,两名军汉,把徐宁押出了单身牢房。 “呼……” 徐宁长出了一口气,该来的总归会来。 好在,徐宁家境不错,此番落难,带够了金银,这牢城营‘安平寨’上下,都被徐宁打点了一番,此番点名,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徐宁随着差拨,军汉,来到厅前,早有管营高坐堂上。见了徐宁,高声喝道。 “你是新到犯人,太祖武德皇帝留下旧制,新入配军,须吃一百杀威棒。左右与我驮起来。” 徐宁早得差拨传授,闻言急忙躬身告道。 “相公容禀:小人于路感冒风寒,未曾痊可,告寄打。” “感冒风寒?……” 听得徐宁的话,堂上的管营却是冷笑一声。 “我见你面色红润,身强体健,哪里有一点感冒风寒的样子?分明是巧言令色,开脱刑罚!来人啊……” “啊?……” 徐宁没想到,自己按照差拨吩咐的话,回禀的管营,管营怎还会如此? 难道……,那差拨并没有把自己的人情,送给管营相公? 徐宁急忙转头,望向了立在堂上的差拨。 见徐宁向自己看来,差拨挑了挑眉,给了徐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管营相公容禀:罪人徐宁是于路上,感冒了风寒时症,至今未曾痊愈,望相公明察。” “哦……” 听了差拨的话,管营的面色,才好了一些,上下打量了徐宁几眼,点了点头,道。 “见他面黄肌瘦,却有些病症在身。如此,便打他二十棒以正法典,其余的,权且与他记下。” “嗯?怎么还打?” 听到管营的话,徐宁眉头紧锁。 他分明听那差拨讲的清楚,只要孝敬人情到位,这一百杀威棒,是可以免的。 如今自己的人情送出,怎地还要打? 徐宁把眼望向差拨,这次差拨则是微微摇了摇头。 徐宁心下一惊,不知道是自己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不过,现在已经无暇考虑这么多了,点视厅上两侧军汉,听了管营的吩咐,一拥而上,把徐宁按倒在地。 事到如今,徐宁也没有了办法。 好在,自己身为武将,身体强健,这二十杀威棒,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啪……” “啊!……” 随着军汉手中的杀威棒落下,饶是徐宁早有防备,还是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不过,那些负责行刑的军健牌头可不管这些,手中杀威棒不断起落,一瞬间,便打了徐宁十棒。 十棒下去,徐宁已是面色苍白的满头大汗了。 也多亏了徐宁自幼习武,身强体壮,腹中这口气,始终没有散去。 如若换作普通人,只怕这十杀威棒下去,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不过,这些杀威棒打下去,也有好处,那就是徐宁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存在了。 二十杀威棒打完,徐宁早已如同一堆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嗯……” 管营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向后堂走去。 “快来人,还不将徐教师,搀扶起来。” 见管营走了,差拨紧忙挥了挥手,招呼左右,把徐宁搀扶了起来。 “小人……,多谢……差拨哥哥。” 徐宁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对差拨,道。 差拨摇了摇头,轻声道。 “徐教师勿恼。非是小人不尽心,实是管营相公,今日被上司官训斥,怪他做事不上心,怠慢了营中公务。无法,管营相公只得做做样子,应付上司官的纠缠。因此累徐教师受苦,教师担待。” “我……” 听了差拨的话,徐宁真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好的金枪班教头,莫名其妙成了阶下之囚就不说了,如今,在牢城营中,已经上下打点周全了,还落了个如此下场,这……他娘的不是命歹,又是什么? “不过,教师放心,我已与管营禀过了,许你伤好后,寻个轻松的活计,教师不必忧心。” “多谢照顾。” 听了差拨的话,徐宁又勉强从怀中,取出了二三两银子,交到了差拨手中。 “余下事情,还望哥哥一并周全。” “这个容易,这个容易,都在我身上了。” 见到银子,差拨的一双小眼,满是笑意,接过银子后,挥手招来两个心腹军汉,低声吩咐道。 “你们将徐教师,送往牢城营僻静处将养。” ~~~~~~~ 夜,已经深了。 听着屋外呼呼的北风肆虐,徐宁虎目含泪。 好在那差拨还算有点良心,收了自己的人情,给自己寻的这间屋子,还算像样。 虽然屋子不大,十分简陋,不过总算能够抵挡风寒。 只是,不知家中如何了? 股下的疼痛,使得徐宁无法入睡,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徐宁不傻,相对来说,生于禁军世家的徐宁,不仅不傻,还要比大多数的人,聪明的多。 今日,自己落得这步田地的原因,徐宁心知肚明。 小王都尉觊觎他家的祖传宝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已是京师官场,公开的秘密了。 只不过,对于那副祖传的‘赛唐猊’,徐宁有着别样的情怀。 生于金枪徐家,历代统领金枪班,殿前当值。徐宁自小便有个梦想,想要策马持枪,纵横沙场。 因此,那副祖传宝甲,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穿戴,不过,徐宁却爱若珍宝,小心收藏。 只是,如今…… “哎!……” 徐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表弟汤隆口中得知,为了自己的性命,那副‘赛唐猊’,已经当作人情,送了出去。 而如今自己,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贼配军。 也不知道,自己一直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深,人不静! 现在的徐宁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雄心壮志,如今他只盼家中安稳,娘子能够尽心抚养孩儿,等自己回京。 “当……当……当……” 第61章 好人,蒋门神 “谁?” 就在徐宁望着屋中那盏,黄豆粒大小的油灯,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人是奉差拨哥哥的吩咐,给教师送药的。” “哎啊……” 听到屋外的回声,徐宁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感动。 患难见真情! 这‘安平寨’中的差拨,虽然贪财了些,不过,为人是真的厚道。 此时已是深夜,还打发人来给自己送药,徐宁心中满是感激。 “如此深夜,还劳烦差拨哥哥惦记,折煞小人的草料了,有劳哥哥跑……” 徐宁勉强的下了床,打开了房门,不过,看到门外那个身长九尺,满脸凶恶的大汉时,徐宁不由一愣,皱了皱眉,道。 “你是何人?” ‘安平寨’徐宁虽然不甚熟悉,不过,常跟在差拨身边,那几个军牌,徐宁还是有些印象的。 门外这个大汉,身长过人,只凭这身高,徐宁就不可能没有印象。 “小人是寨中杂役,得差拨哥哥吩咐,给徐教师送药来了。” 那大汉咧嘴一笑,道。 “哎啊,哥哥快请进。” 徐宁也没有迟疑,紧忙请了那汉子进来。 毕竟,‘安平寨’实在太大了,自己又是初来乍到,认不得人,也属正常。 “地方简陋,哥哥勿恼。” 徐宁伤势颇重,勉强给那汉开了门,体力已到了极致,实在坚持不住了,也顾不得礼数,急忙趴到了床上。 看了看屋子中,实在简陋,连个做人的板凳都没有,徐宁只能不好意思的朝那汉子,尴尬一笑。 “不恼,不恼,哈哈……” 却不想,那汉看着徐宁,一阵哈哈怪笑。 “我知教师贵人事忙,不敢耽搁,这便打发教师上路。” “你……你到底是何人?” 灯光下,那恶汉凶态毕露,徐宁已经发觉了不对,有心起身,只不过,刚刚一番折腾,把徐宁好不容易,恢复出来的一点体力,折腾一空。 如今,徐宁满头大汗,股下更是模糊一片,又哪里起得来身? 那凶汉显然早知徐宁情况,见徐宁面有挣扎,却是无能为力,笑声更盛。 “小人是打发教师上路之人,江湖上有个小小诨号,被唤作‘蒋门神’的便是。” 蒋门神看着已是鱼肉的徐宁,有些兴奋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话也多了起来。 “小人于江湖上,也有些名号,杀过不少人。不过,似教师这等京师的福贵人,小人还是第一次。” “不过,教师放心,小人这等事,做的娴熟,教师只需忍一忍,很快的……” 蒋门神一边说着,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刀,擒在手中,狞笑着,直奔徐宁而来。 似乎已经认命,原本还面色挣扎的徐宁,这会儿已经平静了下来。 一脸淡然的看着蒋门神,沉声问道。 “徐宁可与大哥有仇?”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蒋门神见徐宁能够这么快冷静下来,也不禁暗自点头。 怪不得这徐宁,身在御前,却也能在江湖中,闯出赫赫威名,便是这面对生死的淡然,却当得起真好汉。 仿佛早就意料到了蒋门神的回答,徐宁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目。 “还请大哥下手痛快些,莫让我这苦人……再遭罪了。” “教师放心,小人手脚历来麻利……” 见徐宁已经认命,自家婊子还在被窝里等着自己,蒋门神也懒得废话,手中短刃,高高举起了。 “嘭!……”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深夜的寒风,灌进了一个不大的屋子中,使得屋中的二人,忍不住转头望去。 “林兄……” “你是何人?” 只不过,两个人的反应,却是不尽相同。 徐宁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蒋门神则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厉声断喝。 只不过,任充不屑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挺起朴刀,往里便闯。 “哼!泼贼找死!……” 虽然事发突然,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不过蒋门神这厮,仗着自己身大力不亏,向来自傲。 也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如今自也不例外,见任充不理自己,大喝一声,舞动手中短刀,直奔任充扑去。 他的想法简单,反正今晚他就是奉命杀人的。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杀,先将这个碍事之人解决掉,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徐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恰巧与蒋门神一般心思,任充也知事态紧急,无心与这蒋门神费力,没有废话,举起朴刀,‘唰’的一刀,直向蒋门神劈来。 “哎啊……” 任充什么人物,虽然朴刀使得并不顺手,不过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刀枪剑戟,样样精通。 这朴刀作为基本武器,自然也是耍的精熟。 这一刀,虽是平平无奇,不过速度奇快,眨眼间,朴刀已经到了蒋门神头顶。 那蒋门神倚仗这身大力沉的优势,欺负欺负施恩这等,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浪荡子弟还行,面对任充这等,一等一的高手,顿时狼狈尽显。 哪里还敢还手,蒋门神急忙撤步闪身,勉强避过了任充一刀。 心还未落下,任充不等朴刀落下,手腕一翻,一招横扫千军,朴刀挂着寒风,拦腰又奔蒋门神劈去。 可怜蒋门神,本就人高马大,身子不甚灵活,近来又因被酒色所迷,掏虚了身子,望朴刀劈来,有心躲闪,不过稍稍慢了半步,被任充一刀劈成两半。 整个过程虽然写的繁杂,不过只发生在一瞬间,只见蒋门神往上一扑,人已经化作两截了。 直到现在,徐宁才回过神来,看着林冲,挣扎起身,惊声叫道。 “小弟拜谢林兄救命大恩!” 徐宁虽然搞不清楚,任充为什么突然出现,不过,他可是清楚,今晚如果没有任充,自己必死无疑。 救命大恩,怎可等闲视之? 任充赶忙上前,按下挣扎起身的徐宁,沉声道。 “徐兄莫要如此。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背徐兄速走。” “这……” 任充说的话,徐宁自然清楚。 哪个派这蒋门神来杀自己的,只要结合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想。 只是,见任充俯下身来,徐宁却有些迟疑了。 不过,任充却不等徐宁反应,起身抓住徐宁的双臂,伏在背后,快步出了房间。 第62章 乡野酒店 “兄长,怎么样?” 孟州城外五六十里,一个乡野小店中,‘一丈青’扈三娘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任充,轻声问道。 任充摇了摇头。 “徐教师伤势不轻,又经昨晚的惊吓,以及一路颠簸,此时刚刚沉沉睡下了。好在有妹子的金疮药,以徐教师的身体,想必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扈三娘闻言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兄长是打算回山了?” “自然……” 任充也是无奈一笑,点了点头。 他这次下山,本意是为了前往渭州,去寻‘花和尚’鲁智深的,不想,在孟州遇到了汤隆。 如今,徐宁有伤在身,任充自然不可能带着徐宁,四处乱跑。 “不过,如今徐宁伤势颇重,实在难以动身,只得将养两日,待身体稍有恢复,再起身才是。” “小妹明白,只是……?”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如今,徐宁虽然救出来了,不过,他们还身在孟州境内,只怕是危险重重啊。 任充却摇了摇头,轻声道。 “妹子放心,这孟州比不得大郡,只要你我小心一些,料也无妨……” “嘭!你这厮知道个屁!……” 就在任充与扈三娘交谈之际,酒店中,突然传出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吸引了不少食客的注意。 原来,此时正值晌午饭口时间,这家乡野酒店中,也有三四桌的食客。 此刻,一张座头中,七八个年轻后生,明显是有些吃醉了。 也不知同桌说了句什么,只见当头一个后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甚的二龙山?甚的‘豹子头’林冲?还不是贼!还不是一群,只敢藏头露尾的贼!嗝……,爷爷就在这里,是……好汉的,出来……,给爷爷瞧瞧……” 这汉明显是吃醉了酒,打着酒嗝,满嘴叫嚣着。 只不过,因为这汉口中的二龙山,林冲,可是如今时下的热门新闻,听了这醉汉的话,酒店中的食客,都向他望了过来。 见自己成了酒店的中心,这醉汉更加来劲了,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粗陶碗摔到了地上,拍了拍并不算厚实的胸膛,干嚎道。 “狗屁的替天行道!狗屁的劫富济贫!我等都是有鼻子有眼,不瞎不聋的人。老子活了二十年,这样的……贼,可……是一次没有遇到过。” “嗝……,如果那……什么豹子头……林冲……真是好汉的话,就……就出来……给……爷爷看看……” “找死!……” 听到一个乡野粗汉,在此大放厥词,肆意贬低二龙山,扈三娘粉面含煞,冷哼一声,便要起身。 不过,却被任充摇摇头,制止了。 “哼!……” 扈三娘也知,如今自己二人尚未脱离危险,是不应该冒然出手。 只得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雌虎,在鬼门关前滚了一圈的醉汉,还在为自己露足了脸面,而洋洋得意。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与这醉汉玩在一起的,也尽是一些闲汉无赖。 此刻又有了八九分醉意,见这醉汉成了众人的焦点,这些人也不甘寂寞,纷纷大闹了起来。 “对!大郎说的对!嗝……什么狗屁好汉?都是狗屁!要说好汉,爷爷们才是……响当当的好汉!” “可不,老……老爷也是好汉!” “没错,我……我等都是……都是好汉。” “哈哈……” ………… 顿时酒店中乱作一团。 只有酒店的老板,在柜台后愁眉苦脸。 吃醉了酒闹事这几个,他熟悉,都是附近村坊中的地痞无赖。 这些人,平日里聚在一处,寻衅滋事,讨些闲钱使。 今日不知怎地,又是闹将了起来,只怕自己这才有些起色的生意,又要被这些人毁了。 只不过,这些破落无赖,个个都是滚刀肉,官司都奈何他们不得,更不要说自己这个本分百姓了。 如今,只求没人招惹这厮们,这厮们闹将过后,熄了火气,也就消停了。 “你这厮们,猪狗不如的畜生,也敢妄称好汉?……” 也是怕什么来什么。 店主人那里,才求神拜佛,酒店中就有一人,冷声开口。 只见,开口之人,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后生,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的结实魁伟,银盘似的一张面皮,阴沉似水。 “完了!……” 店主人双眼一闭,感觉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你这厮……说甚?……” 果然,见有人搭茬,那些本来已经兴趣索然的泼皮,顿时又来了精神。 那个第一个开口的汉子,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直奔那白面后生而去。 “大郎……大郎……” 那酒店主人眼见一场冲突,不可避免,急忙从柜台出来,满脸堆笑的横在那醉汉身前。 “今日这酒钱,算老朽的,算老朽的,莫闹了,快去吃酒。二子,还不快去,给大郎上些好酒……” “去你娘的……” 只不过,店家的委屈求全,并没有起到作用,那醉汉烦恼这老头挡了自己的路,不耐烦的叫了一声,伸手一扯。 想那酒店主人,已经六十几岁,年老体弱,哪里会是这年轻力壮的醉汉对手? 只被那醉汉轻轻一扯,人便被甩到一旁,扑倒在地。 “你这厮,该死!……” 见这醉汉连个老人都不放过,那白脸大汉‘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抢步上前,右脚抬起,腾的把那汉踹了一个跟头。 不过,这一下也算捅了马蜂窝。 那群泼皮,眼见同伴被打,全都闹将了起来,大叫着一拥而上。 不过,这白面大汉确实好身手,三拳两脚,便把这群泼皮,全部打趴在地。 这群泼皮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见这大汉厉害,酒就已经醒了八分。 哪里还敢动手?一个个连滚带爬,狼狈的滚出了酒店。 “哈哈……” 酒店众食客,见这群汉子如此狼狈,也是纷纷大笑。 只是,那酒店主人,看着酒店中,碟碗遍地,满地狼藉,欲哭无泪。 第63章 热血青年 就在酒店主人真的要哭出来的时候,猛然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银锭子,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它是那么的白,那么的亮,那么的可爱,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吸引人! 足足五六两的银锭子,映的人眼花,直叫人挪不开眼。 “店家,这锭银子,算作补偿你的损失了。”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店主人一脸不可置信,从算把把眼,从眼前的银子上面,挪了开来,愣愣的抬头,直直的望着任充,眨了眨眼睛。 任充一笑。 “怎么,可是不够?” “不够?……不是,不是,够了,够了……不是,是太多了,太多了,根本用不到这么许多。” 那酒店的主人,也是个实在人,看着这锭银子,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 俺的娘嘞! 这可是五两多的银子,莫说只是店中的几个粗陶碗碟,就是把自己这小店,全都砸了,也用不到,这许多银子啊! “拿着吧。” 任充把手中的银子,直接塞到店主的手中,摇头笑道。 “这里劳烦店家打扫一下,另外备上一些熟肉酒食。” “好,好……” 感受到手中真真切切的实在,店主人一脸欣喜若狂。 原本以为,今天碰到这些泼皮无赖,应该是自己倒霉的一天,却不想,因祸得福,大赚一笔。 自古,有钱好办事。 有了任充这一锭银子,店主人一改之前的颓废,精神亢奋的,吩咐小二将店中桌椅,摆放整齐,自己则亲自捧出了一桶酒,时间不大,又取出几碟熟菜,一碟熟肉,殷勤的放在了任充的桌子上。 虽然都是些普通菜蔬,不过分量十足,看得出来,为了这桌饭菜,店家还是极其用了心的。 “小可见义士,拳脚使得好,不知可否同桌一叙。” 任充起身,对着那白面汉子,躬身一拜。 这汉也早就注意到了任充二人,仪表堂堂,相貌不俗,刚刚又被任充解了围,有心结交,紧忙上前还礼。 三人落座,任充给白面汉子,倒了杯酒,道。 “敢问义士,高姓大名?” “当不得官人询问,小人是华州华阴县人氏,姓史,名进……” “史进!‘九纹龙’史进……?” 听了这汉子的话,任充的眼睛,猛地睁大,一脸欣喜的望着眼前这白面大汉,低声道。 “你是何人?” 相对于任充的惊喜,史进则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双拳紧握,一脸警觉的盯着任充,仿佛一头发觉了危险的孤狼,随时准备拼死一击。 没有办法,如今史进的身份不同了,顶着少华山反贼的头衔,被人一语道破身份,史进已经做好了暴起的准备。 “呵呵,大郎莫急,不知大郎可识得,大相国寺的智深长老?” 见史进一脸警惕,任充自然知道因果,呵呵一笑,开口道。 “鲁提辖?……官人认识我家提辖哥哥?” 听到任充的话,史进的面色柔和了一些,不过,依旧死死的盯着任充。 “识得,识得,小可在东京时,与鲁师兄交好。小可林冲,见过史大郎。” 任充微微一笑。 “什么!……林……林冲!……” 史进大惊,面色一变,便要起身,不过随即想到,这里人多眼杂,强压下心中激动,对着任充抱拳拱手,道。 “小弟史进,拜见教头哥哥!哥哥不知,小弟这段时间,在江湖上,多闻哥哥威名,心生向往,几次想去青州拜访,无奈琐事缠身,不得空闲。” “不想,今日天幸在此识得哥哥,大慰平生渴仰之念,多幸,多幸!” 看得出来,见到任充,史进是真的激动。 一张白净的面皮,激动的涨红,完全就是后世那些狂热的粉丝,见到自己喜爱偶像时的模样。 其实这倒也不怪史进,想这‘九纹龙’史进,本就是个向往江湖的热血青年。 如今,虽已在少华山入伙,也算正式踏入了江湖。 不过,少华山打家劫舍的江湖,与史进心目中的江湖,不是一个江湖。 直到,任充的二龙山,横空出世,替天行道,杀富济贫,可以说,二龙山的行事标准,和史进心目中的江湖,完美契合了。 随着二龙山的义事,一件件被传扬出来,史进也越发的,对二龙山更加向往崇拜了。 “扑哧……” 只是史进过于兴奋的模样,看在扈三娘眼中,着实有些可笑,‘一丈青’实在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顿时宛如鲜花盛开,仙子临凡。 原本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涨红的史进,这一下,更是满脸通红。 “这位是小可的义妹,‘一丈青’扈三娘。” 任充一笑,把扈三娘引荐给史进。 史进涨红着脸,对着扈三娘抱了抱拳。 “我闻大郎不是去了少华山入伙,怎地到了孟州?” 见史进一脸窘态,任充开口转移了话题。 果然,听到任充的话,史进的面色虽然还是有些微红,不过,要比刚刚好了不少,摇摇头,叹息道。 “哥哥不知,小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少华山上,又有朱武,陈达,杨春,三位哥哥打理妥当。小弟……”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也是笑了笑。 确实,这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可以算得上是水浒传中,少有的全面人才了,精通阵法,广有谋略。 此人又是绿林前辈,早早占据了少华山,并着‘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这两个老江湖,将少华山打理的井井有条。 要知道,在梁山泊,二龙山这些山寨,还只敢打劫打劫山下过往客商的时候,人家少华山,已经敢去县城借粮了。 而且,人户稀少,钱粮不多的蒲城县,人家还看不上,一心要打人民丰富,钱粮广有的华阴县,少华山的实力,可见一斑。 其实朱武之所以接纳史进,一来,义气使然。 史进为江湖义气,放过了陈达,使得朱武,杨春大受感动。 二来,是因为‘九纹龙’史进,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于少华山有利。 至于其他嘛…… 你总不能希望,一个向往江湖,一身义气的,热血中二少年,再有什么管理才能吧? 第64章 入伙 “……小弟在寨中实在闲闷,便赶下山来,寻小弟师父的下落。” “王教头?……”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也是神色凝重,开口问道。 “不知尊师,可有消息?” 要说史进的师父,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下落,在水浒传中,也算得上是一桩谜案了。 便是熟读水浒,知晓历史走向的任充,也不知道王进的下落。 “没有!……” 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还神色激动的史进,脸色也不禁落寞了下去。 说来也怪,自己这个师父,自从离了史家村,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彻底没了消息。 想想这几年,自己天南海北,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府,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府,甚至河北边军,东京,自己都曾去寻过,只不过……,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小弟这些年,走过了不少地方,只是………,哎,师父始终神龙不见首尾,小弟怕……” 史进说到这里,神色一变,猛然收住了嘴,苦着脸,摇了摇头,道。 “不说了,不说了。……不过,此次小弟下山,虽未寻得师父踪迹,不过能遇识哥哥,已是天幸。刚好,小弟心中直有一事,要与哥哥商议。” “贤弟但说无妨。”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洒然一笑。 “哥哥不知……” 史进起身,给任充倒了一杯酒,低声道。 “如今华州太守贺广年,那厮是老奸贼蔡京的门人,为官最是贪滥,非理害民。如今那厮,为了政绩,更是把主意,打到了小弟的少华山上。” “几次三番的遣人来扰,虽都被小弟等人败退,不过贺广年那厮,身后势要不小,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小弟便想,不若趁此机会,投托哥哥的大寨入伙……” “哦……”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要知道,虽然如今二龙山,在自己的手上,实力确实有了长足发展。 不过,那少华山,却也不弱。 五七百的喽啰,百十匹好马,在大宋绿林中,也算大寨的实力了。 况且,任充知道,二龙山想要发展,人马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那少华山,不说‘九纹龙’史进,只是‘神机军师’朱武,也是现阶段,自己急需的军师型人才。 更不论,史进还是第一个,有心投奔自己的绿林中人,任充自然激动。 不过激动之余,任充不免又有些担心。 那少华山,毕竟不是史进一人的少华山。 ‘神机军师’朱武,可不是史进这个,一心向往江湖的富家子弟。 作为文武全才的江湖老炮儿,朱武熟悉江湖的同时,也似乎有意和这个江湖割裂。 按照原本轨迹,‘九纹龙’一次见义勇为后,不光把自己,成功的陷进了华州府的大牢。 也使得少华山,被华州贺太守盯上了,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可是就算如此,朱武也是自己默默想办法,从来没有想过,去寻那时,已经如日中天,名声大振,打州破府,如同切瓜砍菜一般轻松的,绿林同道梁山泊的帮忙。 而如今,史进提出少华山入伙二龙山,任充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了。 不过,只怕朱武那里,还有阻力啊。 “兄弟能看重二龙山,上山入伙,共聚大义,愚兄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愚兄知道,这少华山四位当家,怕……” “哈哈,哥哥放心!……” 见任充模样,史进已知他的担心,不待任充话音落下,便哈哈一笑,开口道。 “不瞒教头哥哥。小弟寨中的三位哥哥,对教头哥哥的二龙山,也是推崇不已。尤其是朱家哥哥,几次与小弟说起哥哥的好,直言哥哥的二龙山,乃是我绿林楷模,哥哥才是江湖中的真好汉。” “惋惜我等本事不济,虽有心效仿二龙山,无奈,没有教头哥哥的本事,震慑不得宵小。这次,小弟能遇哥哥,并得以投托大寨,回寨后,朱家哥哥知晓了,还不知道多欢喜呢?” 史进看着任充,一脸的开心,表情没有一丝作伪。 作为和朱武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年的老兄弟,史进对于朱武是熟悉的。 知道自己这位老哥哥,虽然表面上,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其实心中,比任何人都高傲。 便是如今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山东‘及时雨’宋江,沧州‘小旋风’柴进,史进也从未在朱武口中,听过半句推崇之言。 只是这次二龙山的异军突起,‘神机军师’朱武一改之前的风格,不知多少次,在史进面前,提及二龙山的好,‘豹子头’林冲的英雄。 身为老伙计,史进岂会不知朱武的心思? “哦!果是如此,小可扫榻相迎!” 听了史进的话,任充也是开心不已。 得了任充的准话,史进比任充还要激动。 此时一桌子的酒菜,史进也无心吃喝了。 急急忙起身,对着任充抱拳道。 “如此,小弟这便回山,与三位哥哥通报。” “兄弟何故如此急躁?” 任充摇头一笑,起身拉住史进的手。 “哥哥不知史进脾气,史进是个风火的人。如今幸得哥哥爱戴,史进心喜。只是此事一日不成,史进的心,便如长草了一般,实在难安,望求哥哥成全。” “也罢……” 见史进一脸的真诚,任充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 “等兄弟上了山,还怕我等没有时间畅谈?如此,小可便在寨中,恭候众好汉大驾了。” “好!小弟告辞!” 史进也是个洒脱的性子,当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任充,扈三娘二人,深施一礼,转身急匆匆出了酒店。 ~~~~~~~ “哈哈……,赏!该赏!全都该赏!哈哈……” 清晨,阳光普照,已是车水马龙的快活林中,传出一个畅快的大笑声。 第65章 转性的‘金眼彪\\\’ 随着一锭足足十两的银锭,被施恩甩到了台子上,正在戏台上的行院粉头,不由的娇躯一颤。 银子虽好,这粉头每日卖笑迎合,费心费力,还不是为了这黄白之物。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往日,把钱看的比命都重的小管营,这两日,突然好像转了性。 不仅兴趣盎然,一大早便打发人,叫来自己消遣,更主要的是,平日里,一毛不拔的人,这两日出手实在大方,大方的有些吓人了。 这两日,只是小管营,赏下的银子,只怕就已经不下五十两了。 五十两银子啊! 便是在这快活林有名的行院眼中,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如若是平常,哪位官人如此豪掷千金,粉头自然欣喜若狂。 可是……,这施恩不同于其他人,施恩就是这快活林中的天。 向来只有他寻别人银子的时候,何时见过小管营,往外送银子的? 这银子,拿的实在叫人心难安啊! “嗯?怎么,爷的银子脏?” 见台上粉头颜色变换,却不去拾自己甩上去的银子,施恩面色一沉,低声喝道。 “臭婊子,小管营的赏,你敢不接!……” 施恩这一生气,跟在他身后的众囚徒,顿时气势汹汹。其中最是积极的麻六,更是跳将出来,点指台上粉头,厉声怒喝。 奶奶的!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啊! 足够自己在小香莲那里,快活个五七日了。 麻六看着台上那锭,银光闪闪的银子,眼都红了。 只等施恩一声令下,自己跳上台子,取回银子,再把这个不识趣的,勾栏婊子暴打一通。 眼见施恩发怒,台子上‘呼啦啦’跪倒一片。 只不过,今日的施恩,确实是转了性。 见状不仅没有半点不快,反倒是笑容更盛,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 “免了,免了。爷爷今日高兴,再唱再舞。” 那粉头见施恩并未怪罪,虽然不知道今日小管营是发了什么疯,不过,他们这些都是苦命人,能少得一些麻烦,自然是求之不得。 急忙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随着锣声响处,粉头上台,参拜四方,拈起锣棒,如撒豆般点动,拍下一声界方,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你别说,这妇人本就是快活林的行首,自是色艺双绝。 但见: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歌喉婉转,声如枝上莺啼;舞态蹁跹,影儿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高低紧慢按宫商,轻重疾徐依格范。笛吹紫竹篇篇锦,板拍红牙字字新。 施恩身后那些凶徒,平日里哪有这般享受,顿时看的如痴如醉,喝彩不绝。 施恩虽也在摇头晃脑,不过,一颗心思却半点都不在这戏台上。 你道,平日里贪财好色的‘金眼彪’,今日为何如此? 还不是这两日,施恩实在的太高兴了。 被张团练那厮,带回来的那个凶人蒋门神死了,死在了徐宁的房中。 死的那叫一个凄惨,被人一刀劈为两段。 直到现在想来,施恩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而因为此事,张团练那厮,也被都监相公,好一通的训斥。 如今,施恩心中最佩服的,就是自己的老爹老管营了。 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看来老爹不让自己,参与到杀害徐宁这件事中,实在是太明智了。 现在因为徐宁,蒋门神死了,张团练失势了。而自己一方,不仅毫发无损,自己这快活林,也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越想越心喜,施恩又毫无顾忌的大笑了起来。 “小管营……大事……小管营……小……管营……大……大事啊……” 就在快活林中热闹非凡的时候,酒店外,一个二十一二岁,矮小枯瘦,宛若没毛猴子的后生,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直闯进了酒店中。 锣鼓稍停,酒店中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侯经,你小子被狗撵了?哈哈……” 施恩确实心情不错,如若是平时,有人胆敢扰了自己的兴致,最轻也少不得一顿喝骂。 不过今日,施恩看着气喘吁吁,其貌不扬的侯经,不光没有发火,反而是哈哈一笑,开口打趣道。 “小管营,小的有……重大情报……,要向小管营禀报。” 只不过,平素里,最懂凑趣,被人称作‘无毛猴’的侯经,现在却无心搭茬,只是看着施恩,满脸兴奋的低声叫道。 “哦,你小子也有正事。好,难得爷爷今日高兴,你说。” “这……” 听了施恩的话,侯经却是突然闭嘴了,只把眼向戏台方向瞄去。 “直娘贼!‘无毛猴’,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多的事?” 侯经的意思,众人都看的明白,这一下,跟在施恩身边的麻六不干了。 要知道,施恩为人贪财吝啬,对待麻六这些,跟在自己身边的囚犯,也是极其苛刻。 似今日这等,叫来勾栏粉头消遣的事情,可谓了百年难遇。 如今,麻六正被那粉头勾的心痒痒,侯经却来捣乱,麻六自是不愿。 看着足足比自己高出半截的麻六,侯经讪笑着,咽了咽口水。 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麻六,侯经惹不起,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施恩。 施恩皱了皱眉头。 其实在心里,正在兴头上的施恩,也懒得理会侯经。 不过,施恩知道侯经此人,为人机灵,也知轻重缓急,见他一脸激动,不似作伪,沉吟片刻,抬手拦下了正欲上前的麻六,又摆了摆手,打发了台上的勾栏粉头退下。 “侯经,你扰了小爷的兴致,所说之事,最好能让小爷感兴趣,否则,嘿嘿……,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待台上众人退下后,施恩看着侯经,嘿嘿一笑,满脸寒霜的哼道。 听了施恩的话,侯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紧忙满脸堆笑,躬身弯腰,道。 “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戏耍爷爷啊!小的是真有重要消息,来禀报小管营的,小人…………” 第66章 小管营的心思 “什么……!” 听了侯经的话,原本还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施恩,顿时像被咬了屁股一样,‘噌’的站了起来,盯着侯经,低声吼道。 “你小子看清楚了,真是……徐宁?” 没有办法,要知道,如今这孟州城,为了这个徐宁,可谓是鸡飞狗跳。 蒋门神死了,张团练也消停了不少。 都监相公更是为了此事,大发雷霆,派出不少手下军士,全城搜捕,却是一无所获。 如今,这侯经竟然说,徐宁还在孟州,就在距离孟州城六十余里的一间酒店中,施恩如何不惊? “小的发誓,真是徐宁!……” 见施恩好像有些不相信,侯经急了,抬起手来,赌咒发愿道。 “小的也知事关重大,害怕出了纰漏,给了那店小二几个好处,亲眼所见,那人股下受伤,卧床不起,定是那潜逃在外的徐宁不差。” “好!哈哈……,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施恩眼中精光大冒,忍不住仰天大笑。 果真是天助自己,这个关键的时候,徐宁那厮被自己的人寻到,这岂不是天降富贵? 只要自己把这个消息,告知张都监,就是大功一件。 只不过,兴奋过后,施恩的神色,又不禁有些失落。 侯经为人机灵,只见施恩的神色,便发觉了不对,急声再道。 “小管营,小人真的……” “嗯……” 只不过,侯经的发誓,被施恩抬手打断了。 “你所报之事,非是我不信。而是……,你们不知,在蒋门神出事后,我爹曾交代我,绝对不可沾染上徐宁之事。如今……,如若我去报知徐宁行踪,被我爹发现,只怕……” 施恩说着,面色苦涩的摇了摇头。 自己老爹,自己了解。 说不许自己牵连进此事,如若自己真的牵涉其中,只怕,老爹那里,自己绝落不下好。 “啊?……” 听了施恩的话,其他人倒是不觉得有甚。 毕竟,此事本就与他们关系不大。 甚的‘徐宁’,‘徐闹’的,在他们眼中,远没有刚刚戏台上的粉头重要。 不过,侯经不同啊。 这厮可是把这次发现,当作了一次机会,一次立功表现,讨好主子的机会。 如果施恩不重视,甚至不当作一回事,那自己费尽心思,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眼珠一转,侯经计上心头。 “小管营,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 施恩也正是为此事烦躁不安时,哪里有时间跟侯经废话? 见侯经满脸的纠结,很不客气的哼道。 “是……” 侯经却没有因为施恩的态度,而有所怠慢,反而愈发恭敬,深施一礼,道。 “小人只是觉得……,老管营虽然洞察世事,神机妙算,不过……,毕竟年岁大了,而小管营正值壮年,还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多做些打算的。” “嗯……” 听了侯经的低语,施恩面色一变。 是啊! 自己的老爹,虽然老于世故,不过也确如侯经所说,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 太过于求稳,太有些过于明哲保身了。 在这一点上,施恩和老爹的看法,完全不同。 别看现在,孟州城都唤自己作‘小管营’,不过,这个小管营只是个称呼。 自己老爹还在管营这个位置上一天,自己就是一天的小管营,不过,只要有一天,自己老爹不是管营了,那么,自己这个小管营,也就做不得了。 不行!…… 施恩眉头紧锁,他知道,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前提条件,就是自己这个小管营的身份。 如果自己一旦失了这个身份,自己还算个什么东西? 越想心越惊,施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说的不错,我爹老了。你与我这便赶往都监府上,禀报徐宁的行踪。” 施恩看着侯经,点了点头,抬腿便要走出酒店。 “慢……” 不想,却被侯经伸手拉住了。 “小管营且慢,小人感觉此法不妥。” “嗯?有甚不妥?” 施恩皱眉问道。 “小人素知,小管营与张团练之间有所隔膜。如若小管营将此事禀报都监相公,都监相公必派兵围剿,如此一来,岂不是给张团练那厮,白白送去功劳?” “也是!……” 听了侯经的话,施恩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只是,那张团练本就是,张都监手下统兵之人,张都监若要有所行动,必会通过张团练,自己想要避开张团练那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小子,可是有什么鬼点子?有法子就讲,事成之后,老子少不了你!” 施恩虽然想不出来什么法子来,不过也知道,侯经这小子,素来机灵,鬼主意多,见这小子一副笃定模样,呵呵一笑,开口问道。 前面说了那么多,侯经就是一直在等施恩这句话,听了施恩的承诺,侯经撇嘴一笑。 “小人觉得,徐宁那厮,虽有天大的本事,不过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小管营何需害怕他?不若,便由我等过去,将那厮擒住,交于都监相公发落。” “到时,大功一件不说,小管营也可在诸位相公面前,好好露一露脸。便是老管营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多有怪罪。” 听着侯经的话,施恩的眼睛越来越亮。 如果自己真的能擒住徐宁,好好在这孟州城中,露上一露脸面。 自己老爹莫说怪罪了,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 兴奋过后,施恩却有些迟疑了。 自己几斤几两,施恩最是清楚。 自己虽然也会使几手拳脚,不过,那些都是些庄家把式,上不得台面。 而自己这些手下亡命之徒,对付对付普通百姓,尚还可以。不过,要是对上武艺高强之辈,也是土鸡瓦狗。 这一点,在半个月前,蒋门神上门挑事那次,施恩便是深有体会了。 而此次,施恩虽然不知道,救出徐宁的是谁,不过,这些人连蒋门神都一刀两断了,自己送上去,那还不是寿星佬上吊——找死嘛! “哎啊!小管营容禀:………” 第67章 后悔! 侯经见,好不容易被自己,说活了心思的施恩,此刻又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了,顿时火上浇油的,又添了一把火,道。 “小管营放心,小人来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如今,陪在徐宁那厮身边的,只有两人,这其中一个,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剩下一人,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 “自古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小管营只需找些好手,一拥而上,便是天神,料也无法反抗。” “这个……” 听了侯经的话,说句实话,施恩心动了。 没有办法,捉拿徐宁的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他,没有办法不心动。 要知道,如果真如侯经所说,自己擒住了徐宁一伙。 到时候,自己可就不止,是在都监相公面前,露脸了。 只怕,便是在知州相公面前,甚至是在东京的高俅高太尉面前,自己也算挂上号了。 到那时候,莫说自己老爹,这个小小管营的位置,固若金汤。便是自己那快活林,也绝不敢再有人,妄图染指。 “小管营,‘无毛猴’这厮说的不错!甚的好汉,也怕人多。小人在寨中认识两个兄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好手,把这两兄弟带上,小人担保,万无一失。” 就在施恩有些心动,却又无法下定决心之时,作为施恩手下狗腿子头的麻六,也不失时宜的,送上了一波助攻。 那麻六也不是傻子,知道因为上次,蒋门神之事,自己办事不利,能力已经在施恩心里,大打折扣。 如今机会难得,这厮自然想要,一转在主子心中的形象,积极表现自己了。 “小管营,麻大哥说的不错!机会难得啊,还请小管营早作决断,如若等徐宁那厮,伤势好转跑掉了,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要说最懂施恩的还是侯经,麻六话音未落,侯经的一番话,算是彻底坚定了施恩的决心。 施恩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点了点头,开口吩咐道。 “也罢,富贵险中求。如此,麻六,你立刻赶回‘平安寨’,调集好手,我等去擒贼立功!” ~~~~~~~ “噗通” 眼见侯经口中,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舞着两把日月双刀,如虎入羊群,自己那些手下大汉,竟无一合之将,片刻就被砍倒一片,施恩只觉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这他娘的,哪里是小娘子啊? 这他娘的,分明是雌虎,是头会吃人的雌虎啊! 施恩心中恨死了,撺掇自己来的侯经了。 只是,如今乱哄哄的,只怕侯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在了,那妇人的双刀之下了。 如此最好,如若这厮没死,自己也会叫他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施恩后悔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银子能买到的东西不少,却没有后悔药。 施恩再次想到老爹的嘱咐,恨不得正反抽自己,八百个大嘴巴。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这一刻,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银财宝,在施恩眼中,都是狗屎不如。 这一刻,施恩升华了。 “兄长,那厮们都解决了。……” 就在施恩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中,一个寒意刺骨的声音响起,施恩身子忍不住一抖。 “都死了?……” 自己眼中的好手,就这么快的都完了! “这厮……也杀了吧?” 只可惜,根本不给施恩反应的时间,催命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要……” 听到扈三娘冰冷的声音,施恩无暇思考其他了。 好在这厮虽然惊慌,不过也知主事之人是哪个,双膝跪地,两三下爬到任充身前,抱住任充大腿,哀嚎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都是受了奸人蛊惑,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过。求好汉网开一面,莫与小人计较。好汉饶命啊……” “嘭……” 任充岂会和这种货色纠缠,一抬腿,将施恩踢翻在地。 要说这‘金眼彪’施恩,原本就是个不入流的地痞流氓。 无非是靠着他老子,在孟州快活林中,作威作福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武松武二郎,这样的货色,只怕连上梁山的资格都没有。 “不要啊!好汉饶过小人一条狗命,好汉……” 被任充一脚踢开,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施恩,更是汗毛倒竖,趴在地上,叩头不已。 “哥哥,三娘说的不错!如今事态紧急,没时间和这厮废话了,杀了这厮,我等速走!” 这时,一直在房间里休养的徐宁,也蹒跚的走了出来。 “教师伤势如何了?” 看到徐宁,任充开口问道。 “多亏了哥哥的药,如今小弟伤势已是无恙。” 虽然徐宁的伤势未愈,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自己的行踪暴露,咬了咬牙,低声回道。 任充皱了皱眉头。 徐宁的伤势他最清楚,只有一日时间,如何可能痊愈? 原本按照自己的想法,想让徐宁再来将养几日,却不想,如今行踪暴露,此处自然不可久留了。 只是徐宁的身体,只怕也受不住,远行颠簸。 心念至此,任充把眼望向了,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施恩。 “闭嘴!……” 一声低喝,听到施恩耳中,不亚于一道炸雷,身子一抖,施恩听话的,停住了嚎哭。 “‘金眼彪’施恩?” “正是小人,正是小人……” “你可知,我是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小人也不想知道,只想好汉饶命!……” 这是施恩的实话。 说真的,现在见识过真正江湖的施恩,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如今的施恩,只想回到自己的快活林,关上门,享受自己的生活。 什么江湖,什么官场,都太他娘的恐怖了,不是自己这条小鱼,可以玩的。 “呵呵……,某家,林冲!” 施恩虽然不想知道,不过,任充却不想顺了他的心愿,呵呵一笑,开口自报家门道。 “什么?……林……林冲……!”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施恩面色大变,‘噗通’的一声,瘫软在地。 第68章 难办 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的任充,便是如此。 随着二龙山的声名渐隆,‘豹子头’林冲的大名,自然也是江湖传名。 施恩身在快活林,这等消息最是灵通所在,林冲的大名,岂会不闻? 听了任充的话,施恩只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自裆下而起,直冲脑门。 没有办法,如今这‘豹子头’林冲,只怕是施恩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了。 那林冲,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便是高衙内,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和高衙内比,自己一个小小管营之子,算个屁啊! “教头饶命啊!小人于教头威名,素来敬仰,如若知道是教头亲临,便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撩虎须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受了奸贼蒙蔽,望教头明鉴,放过小人这次……” 施恩是真的哭了。 他没想到,自己老爹一语成谶。 林冲,真的来了! “闭嘴!再敢聒噪,杀无赦!” 任充也没料到,施恩如此胆小,竟然被自己吓哭了,眉头紧锁的,厉声喝道。 “额……” 施恩也确实怕任充,怕到了骨子里了。 听了任充的话,立马停住了哭声,抬头望向任充。 “我且问你,我若放过你,今天之事,你要如何处置?” “这是……,这是放过我了?” 施恩听到任充的话,满是泪水的脸上,闪出一抹狂喜。 这一刻,施恩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今天何事?今日整日,小人都在快活林中消遣。” 也许是福至心灵,施恩给出了标准的答案。 只要能够活命,施恩什么也顾不上了。 再说了,他的那些手下,本就是穷凶极恶的犯人,又在他们施家父子掌控的‘平安寨’中,十几个囚徒,死就死了,还不是施恩一句话的事。 任充点了点头。 这施恩能够霸占快活林多年,虽然废物了些,不过还算有些急智。 “小管营,也是个聪明人。” “小人当不得教头如此称呼,小人诚恐。” 看着诚惶诚恐的施恩,任充摇头一笑。 怪不得这‘金眼彪’,能够略施手段,便把打虎的武松武二郎,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不说别的,只这顺杆爬的功夫,便是堪称一流。 “如此,我等三人的前程,也要得小管营的周全了。” “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原本以为自己捡回一命的施恩,身子一颤,猛然抬头,一脸惊愕的望向任充,大冷的天,额头上已经冷汗淋漓了。 任充的意思,施恩明白。 只不过,现在离开孟州的各处要道,都有官军把守。 自己要想护送任充等人离开孟州,可不像死了十几个囚徒,那般简单。 况且,‘金眼彪’施恩也不傻,一旦自己真的把任充三人,送出孟州。 便是相当于,自己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到了对方手上,这样的蠢事,施恩自然不会去做。 “好汉,高看小人了。小人不过是个管营之子,平日里无端浪荡了些,哪里有本事周全三位英雄?好汉说笑了。……” “哦,没有本事?呵呵……,既然如此,妹子,将这个没有本事的废物,杀了吧。” 任充可是懒得和施恩废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淡然吩咐道。 “好!……” 要命的声音再次响起,亲眼看过雌虎凶残的施恩,裆下一暖,总算成功的尿了出来了。 “好汉饶命,小的……小的有办法……有办法了……” 感觉到身后脚步接近,施恩也顾不得地上的水渍,跪在地上大叫道。 没有办法,事关自己的小命,在要命和难办之间,施恩还是聪明的选择了难办。 ~~~~~~~ “妈的,这鬼天气!……” 孙强哆嗦一下,提好裤子,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声。 已是腊月寒冬,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把守关口,也难怪孙强满腹怨言了。 “军牌,有人来了……” 就在孙强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些什么的时候,手下军士前来禀报。 “哦。嘿嘿……,也好,老爷便拿这不开眼的,解解乏子!” 听了军士的话,孙强咧着嘴,一阵的冷笑。 转过山脚,果见官道,行来一辆马车。 “停车!奉知州相公钧旨,捉拿犯人徐宁,过往客商,需一一盘查,才可放出关。” 不待那辆马车,到了关前,孙强便是大喝一声,当真威风凛凛。 “前面的可是孙军牌,小弟有要事赶往荣阳,还望孙军牌,通融则个。” “施恩……?” 看到打马而出的施恩,孙强眉头一皱。 作为张团练手下军牌,孙强可是没少和施恩打交道。 当然,由于张团练和老管营势同水火,孙强和施恩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小管营。怎么,这天寒地冻的,小管营不在快活林中享福,却跑来这里吃风?” 孙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施恩,冷哼道。 “没有办法,小弟就是个劳碌命。” 相对于孙强的气势汹汹,施恩却显得很是谦让,跳下马来,对着孙强,抱拳行礼。 “奉知州相公钧旨,盘查过往客商,小管营,孙某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来人啊,上车查看!” 孙强却是理都不理躬身施礼的施恩,呵呵冷笑着,一摆手,向身后军丁吩咐道。 “不可……” 施恩大惊。 “孙军牌,小弟此去荣阳,也是得了吩咐,护送贵人前往荣阳,还请孙军牌给个薄面,勿要惊扰了贵人。” “贵人……?呵呵,孙某奉相公钧旨,甚的贵人,给我查!” 孙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你……,孙强!休要给脸不要脸!老子明说了,老子此去荣阳,也是得了荣阳那边相公的吩咐。你这厮如若执意盘查,一旦惊扰了车上贵人,这个罪责,就怕你孙强……受不住!” 见关上军士围拢过来,施恩面色阴沉的一声大喝。 也许是车外的争吵,惊动了车内的人,马车的车帘被挑开,露出了一个玉雪肌肤,芙蓉模样的俏丽娘子。 只是匆匆一瞥,车帘又被放下。 不过,也正是这匆匆一瞥,孙强的心却是猛地一沉。 他有些相信施恩的话了。 要知道,这施家父子掌管的快活林,和周边不少权贵,都有纠缠。 此时,施恩护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风风火火的赶往荣阳,只要不傻,都知道这厮是去干什么。 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去得罪一个权贵相公,实属不智。 孙强阴沉着脸,沉吟片刻后,还是挥了挥手,打开了关卡。 第69章 赤松林 “兄长,过了这片赤松林,便是郓州地界了。” ‘一丈青’乘在马上,看着山道旁一片茂密的赤松林,神色有些黯淡的开口道。 “到了郓州,也就是三娘与兄长分手的时候了。” 扈三娘心中,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这次能跟随任充出来,虽然时间不长,无疑扈三娘是开心的。 如今分别在即,扈三娘多有不舍。 任充看着神色落寞的扈三娘,微微一笑。 “贤妹如若无事,也可与为兄前往二龙山做……” “好!” 根本不等任充话音落地,‘一丈青’便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 任充摇了摇头。 其实扈三娘的那点心思,他如何不懂? 这次邀请扈三娘前往二龙山,一来,是如今二龙山与扈家庄也算合作伙伴关系,理应相互走动,增加感情。 二来,任充也是有意,让扈三娘与林娘子见面,这样,对自己,对扈三娘,都有好处。 不说任充,便是在任充旁边的徐宁,看着欢心雀跃的扈三娘,也是忍不住一笑。 身为过来人,扈三娘和任充的那点暧昧,徐宁自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自古男女之事,便是当事人都说不清楚,更不要说自己一介局外人了。 “徐兄身体可是痊愈?” 就在徐宁望着眼前赤松林,脑子中不知想什么的时候,任充突然开口问道。 “哥哥放心,幸得哥哥之药,小弟如今身体已然大好。” 听了任充的话,徐宁在马上,对着任充,扈三娘抱拳拱手,感激道。 “小弟这次能平安逃出虎口,多谢两位仗义出手。” “哈哈,徐兄言重了。……” 任充一笑,抱拳还礼。扈三娘也在一旁,抱了抱拳。 “其实徐兄突逢此劫,也与小可有关。……” “哥哥莫说了。……” 徐宁听到任充的话,不等任充再说什么,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任充的话。 “想我徐家,世代统领金枪班,为陛下仪仗,忠心耿耿,尽心尽责。我徐宁,每日殿前当值,亦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眼前那片赤松林,徐宁的话,也不知不觉中,渐渐多了起来。 “却不想,那滥官全无半点证据,随意寻了个理由,道君天子,便将我交于有司发落。” “呵呵……,如今想来,我徐宁一腔热血,忠君报国,到头来,不过笑话一场。哥哥你……” 其实,徐宁身为金枪班教头,时常拱卫在天子左右,说是天子近臣,也绝不过分。 只不过,徐宁这个‘天子近臣’,做的着实可笑。 人家小王都尉,一句‘勾结贼寇’,道君皇帝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徐宁一眼,便将徐宁,直接交于开封府查办。 要说徐宁心里没有怨言,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在孟州境内,徐宁虽然被救得性命,不过却还未脱离虎口,为了不给任充,扈三娘二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徐宁只能隐而不发。 如今,既已离了孟州境,徐宁便也没了顾忌。 只是转头看到任充这位‘前辈’,徐宁的牢骚,戛然而止。 是啊! 自己的徐家世代忠心,人家林冲的林家,又何尝不是如何? 林家也是世代禁军,为国效力,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被奸贼害得,差点家破人亡的下场。 自己的劫难,还可以说是自己的家传宝甲,以及自己的执念造成的,可是人家林冲呢? 在林冲面前,自己怨言,实在显得有些苍白了。 “如今奸臣当道,天子不明,乃至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既然这天不能行道,我等自当替天行道!” 听了徐宁的话,任充表情不变,望着眼前的巍峨大山,轻声说道。 “替天行道!” 徐宁身子一颤,再次望向任充时,目光中已是神采奕奕。 “徐宁不才,愿为哥哥帐下一小卒,为哥哥牵马坠镫。” “徐兄说笑了,我二龙山都是义气相投的兄弟。况且,堂堂‘金枪手’徐宁,为我做牵马坠镫的帐前小卒,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英雄,耻笑我二龙山有眼无珠,大材小用。哈哈……” “哥哥,谬赞了,徐宁惭愧。” ………… 任充,徐宁三人,一路说着,一路行来。 才转到赤松林口,便听林中,有隐约的打斗声传来。 三人勒住马,互看了一眼,都是相视一笑。 三人本都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当即翻身下马,直奔林中而去。 远远的便见,林中两条身影,辗转腾挪,打的激烈。 当中一个胖大和尚,身穿僧衣,身长八尺,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腰阔十围。 手中一条水磨禅杖,舞的虎虎生风,勇猛无敌。 另一个大汉,也是八尺以上身长,方口阔鼻,相貌堂堂,仪表不俗,手中一条铁杆枪,亦是手段高强,上下翻飞,与那大和尚斗得不分胜负。 “鲁……师兄……” 只见那胖大和尚,任充眼前一亮,一挺手中枪,三步并作两步,抢步来到二人打斗处,长枪一横,将厮并的两人分开。 “师兄,想煞小弟了。” “兄弟,怎地是你?” 看到任充,鲁智深也无心在与那汉争斗,跳出圈外,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声问道。 任充将大枪戳在地上,跪倒在地。 “小弟无心之失,害师兄流落江湖,万望恕罪。” “哎啊,兄弟这是做甚?既是无心,何必如此,莫要折煞洒家。” 没想到,任充竟会如此,鲁智深紧忙上前两步,扶起任充。 “小弟累师兄在野猪林施以援手,救得性命,又赖师兄一路护送,不想,只因小弟一时嘴快失言,连累师兄远走江湖,多亏天幸,在此与师兄相遇,否则,小弟这辈子……心难安也!” 第70章 蒲东唐斌 任充看着眼前这个,相貌依旧,性格直爽的鲁智深,摇摇头,苦涩道。 相对于任充,能够在此相会,鲁智深只剩满心的欢喜,闻言,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道。 “兄弟说甚呢?那大相国寺的鸟菜园,洒家早就烦闷了,便是没有高俅那直娘贼,差人前来捉洒家,洒家也早想一把火,烧了那鸟处了!哈哈……” 任充素知鲁智深的脾气,听闻此言,便知鲁智深不想在此事上,再做纠结,也是摇头一笑。 “师兄怎地到了此处,还与那汉斗在了一处?” 任充说着,转身望向那个持枪大汉,满脸的好奇。 要知道,鲁智深可以算是水浒传中,马上步下,双一流的武将了。 那大汉,却能与鲁智深,斗了个旗鼓相当,定非无名之辈。 只不过,现在任充遇到鲁智深,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欢喜时,实在没有功夫,去问那汉的来历。 “对了!……” 听到任充的话,鲁智深才拍了拍脑门,上前一步,对着那满脸警惕的持枪大汉,高声喝道。 “兀那汉子,真个好本事,洒家先与兄弟叙旧,叙旧后,在与你大战八百合。” 那大汉听了鲁智深的话,嘴角抽了抽。 谁能想到,自己只不过少了盘缠,只想在此剪径,劫些盘缠,便碰到了这么一个莽和尚。 端的好手段,一条水磨禅杖,势大力沉,神出鬼没,自己也就将将只敌的住他。 如今,这大和尚又来了三个帮手,观这三人,手持军器,气势汹汹,也不像好相与的。 此时,自己便是有心想走,也走不脱了。 “哈哈,兄弟不知……” 与那大汉交代了一句,鲁智深也不再理会,那个一脸无语的大汉,转头望向任充,畅快大笑道。 “洒家烧了那鸟菜园,逃走在江湖上,东又不着,西又不着。正在乱撞间,突听闻兄弟在二龙山落了草,还闯出了偌大的声势,便有心赶来投奔兄弟。” “却不想,行到这赤松林中,碰到这汉在此剪径。洒家这些时日,奔走江湖,久不曾活动筋骨,心里早就快淡出个鸟来了。刚巧这厮跳了出来,洒家便与他斗在一处了。” 任充听了点了点头,又将徐宁,扈三娘与鲁智深做了介绍,随后转头,望向那持枪大汉,皱眉道。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在此处剪径?” “敢问足下,可是二龙山‘豹子头’林冲?” 那汉却没有回应任充的话,只是看着任充,开口道。 见这大汉一口道破自己身份,任充也无甚意外。 毕竟,刚刚自己几人之言,并没有避讳此人。 只要这汉有些江湖阅历,自不难知道自己身份。 “不错,正是林某。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当不得教师追问,小人姓唐,名斌……” “ 唐斌?……蒲东唐斌……” 听了这汉的话,任充面色一变,已经知晓了这汉的底细。 唐斌,蒲东官军出身,为人勇敢刚直,与‘大刀’关胜,乃是结义的故友。 只因被势豪陷害,唐斌一怒之下,杀死仇家,被官府追捕的紧,不得不逃亡江湖。 不过在水浒传中,唐斌原本是要去投,名声大噪的梁山泊的,却因路过抱犊山,被抱犊山的头目文仲容,崔埜所劫,留在抱犊山做了寨主。 直到宋江率军攻打田虎,抱犊山三人才在关胜的引荐下,投靠了梁山泊。 如今时间尚早,这唐斌怎地流落到了此处? “小人本是蒲东人氏,因遭人陷害,一时暴起杀人,不得不逃门在外。小人于江湖上,又没有投处,便四处乱闯。这次也因少了盘缠,不得已,只得在此剪径,不想……” 唐斌说着,看了一眼鲁智深,连连的苦笑摇头。 唐斌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苦于生计,不得已,第一次做这绿林中的无本买卖,就碰到了这么一个扎手的点子,这不是点背,又是什么? 任充也是一笑。 确实,想这唐斌与‘大刀’关胜,‘井木犴’郝思文,并称‘蒲东三杰’,想必也是定是武艺高强之辈。 怪不得,能与‘花和尚’鲁智深,斗了几十合,不分胜负了。 “如此,足下准备投往何处?” 任充念及至此,不由起了招揽之心。 听了任充的话,唐斌却是满脸苦涩的,摇了摇头。 想他官军出身,江湖上本就没有朋友,否则也不可能,这些时日,也没有目的,四处乱闯了。 “小可不才,想请足下去二龙上共聚大义,不知足下愿往否?” 任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抱拳道。 “啊?……” 听了任充的话,唐斌神色一震。 要说现在的二龙山,绝对是江湖上最耀眼的存在。 提起‘替天行道’的二龙山,江湖上的汉子,哪个不挑大指,赞一声‘端是要得!’? 这唐斌四处游荡,自然不可能,没有听闻过二龙山的大名。 要说起唐斌来,流落江湖这段时间,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 这其中,不乏有见识过唐斌武艺高强,有心招揽的。 只不过,唐斌此人最是正直,看不惯那些打家劫舍,随意害人的‘好汉’,因此一直浪迹江湖。 其实,早在二龙山声名鹊起的时候,唐斌便有心上山入伙,只因自己与二龙山的几位头领,素无渊源,苦于没有门路。 因此,此刻听到任充的邀请,唐斌没有丝毫犹豫,躬身施礼。 “幸得哥哥看重,小弟愿往!” “哈哈,唐兄人间龙凤,能得唐兄来投,弊寨蓬荜生辉。” 见唐斌如此痛快,任充也是心中大喜,上前一步,将唐斌扶了起来。 第71章 乾坤颠倒 “兄弟,前边便是二龙山了吧?” 鲁智深勒住马,看着前面山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挠了挠秃头,满是疑惑的看向了任充。 “师兄说的不错。你看,那座大山,便是二龙山了。” 见到二龙山就在眼前,任充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自己这次下山,本意是为了寻鲁智深的,如今归来,不仅带回了鲁智深,更是有徐宁,唐斌两位来投。 要知道,无论是‘花和尚’鲁智深,还是‘金枪手’徐宁,唐斌,都是行伍出身,军中骁将,有了他们几人的加入,二龙山势必会如虎添翼。 “这个洒家知道。只是……,兄弟这二龙山下,怎会如此热闹?”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点了点头,看了看山脚下,肆意行走的百姓,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里本就是道路,有行人怎地了?” 鲁智深的话,却把任充搞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道。 “呵呵,哥哥误解师兄的意思了。……” 见鲁智深与任充一副说不明白的模样,徐宁呵呵一笑,打马上前,解释道。 “我想鲁师兄的意思是说,这里已经是二龙山的地盘。想来以二龙山的名声,这里的百姓,不可能不闻。既如此,为何还能如此这般热闹?” “徐家哥哥所言极是。不瞒众哥哥,小弟这些时日,行走江湖,游历过不少地方。有些恶山,虽名气远不如二龙山响亮,不过那里却是人迹罕见。” “便是附近百姓客商,不得已必要通行时,也要聚起五六十人,相互照应,方敢通行。那似哥哥这二龙山,这般……这般……” 这时,唐斌也打马上前,加入了群聊。 只不过,看着山道上,不断有孤身挑担,来往通行的独行客商,唐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副景色了。 “诸位大哥有所不知。小妹早有听闻,二龙山被附近百姓,称为‘仁义大王’,‘活菩萨’,不仅不坏过往客商,甚至周边有百姓,过得实在凄苦,还可来二龙山周济。如此的二龙山,百姓怎可会怕?” 见鲁智深,徐宁三人一副不明所以模样,‘一丈青’扈三娘,笑着给三人做出了解释。 当然,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扈三娘的嘴里,更是不可能,听到二龙山的半句不是了。 听了扈三娘的话,鲁智深几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周济疾苦? 这他娘的不是官府的事吗? 什么时候,这山贼做上了官府的事,官府却反倒成了山贼? 好个本末倒置,乾坤颠倒! “替天行道……!” 这个时候,徐宁想到任充曾与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感触极深。 ~~~~~~~ “三子,告诉小的们,手脚麻利点,多烧点水,这大冷天的,可不敢少了乡亲们,一口热水。” 二龙山山脚下的酒店中,‘操刀鬼’曹正,身穿皮袄,头戴裘帽,真像个酒店掌柜一般,看着酒店中歇脚的百姓,对着后堂,高声喝道。 “好!……” “大王仁义……” ……… 不得不说,曹正虽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只是叫手下伙计,多烧了些热水。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这些行脚百姓,能喝上一口热茶,已是难得的享受了。 所以,听到曹正的喝喊,酒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曹正双手揣着,眯眼一笑,更像猫冬的地主老财了。 说实话,曹正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这他娘的,山匪草寇做成自己这样,也算光宗耀祖了吧? 如今,山寨日渐兴旺,钱粮不缺,前些时日,‘飞天虎’扈成,又是送来了百十匹战马。 虽然数量不多,不过曹正看了,都是一等一的北地好马。 不急!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曹正懂。 有了这一百匹好马打底,曹正现在做梦都能笑醒了。 不说山上粮草充足,如今的大总管曹正,怎叫一个财大气粗? 就说山下,随着二龙山立起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山寨也确实出手,惩治了附近不少,为富不仁的恶霸乡绅,不仅取得了大量的钱粮,更主要的是,得到了民心。 要说以前,曹正还不知道,师父口中的‘民心’,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现在看着酒店中,热热闹闹,毫无畏惧的乡民百姓,曹正懂了,也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大王……大王开恩……可怜可怜……我这孤苦无依的老汉吧……” 就在酒店里,说说笑笑,好不快乐的时候,随着门口一声哀求,一个身穿破衣,身材佝偻的老者,跌跌撞撞的闯进酒店,‘噗通’一声,跪在了曹正身前。 “哎啊,老人家,恁老这么大的年岁,这不是折小人的寿么,快快请起。” 这老头看上去六十几岁的模样,与大宋大多数的老百姓一样,因为常年的劳作,满脸风霜。 见这老汉进门就跪,曹正吓了一跳,紧忙起身搀扶。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也不知是见到曹正太过激动,还是天气寒冷,老人一身破衣难以御寒,被曹正扶起的老人,浑身颤抖不已。 曹正见状,紧忙将老人扶到桌前坐下,又安排手下伙计,送来热茶,一杯热茶下肚,老人的气色,终于好上了一些。 “老人家是哪里人?” 见老人总算缓和了一些,曹正又给老人倒了一杯茶,开口问道。 “老汉是成河庄的……” “嘶……” 听到这老人的话,酒店中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要说酒店中这些歇脚的客商,大部分都是些,附近做小生意的行脚客商,他们走街串巷,去过不少地方。 老人口中的‘成河庄’,他们自是知道。 这成河庄距离这里,不下二百余里,这寒冬腊月的,一个孤身老人,赶了二百余里路,怪不得会如此落魄了。 “成河庄……?” 听了老人的话,曹正也是吃了一惊。 显然,他也知道,成河庄距离这里不近,紧忙问道。 “老人家远来至此,所为何事?” 第72章 仁义大王 “俺们那里没有二龙山,没有仁义大王!俺们……俺们那里……百姓苦啊!……” 听到曹正的话,老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嚎啕大哭的,讲述了自己的事情。 原来这老汉,就是成河庄的村民,姓刘,名老根,一辈子本本分分的。 刘老汉一生养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金生,战死在了西北边军。 老二银生,死在了河北边军。 只剩下老儿子木生,留在了老人身边养老。 要说这刘木生,也是继承了,老刘家的优秀基因,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笨嘴拙舌,不会说不会道的一个忠厚汉子。 原本刘老汉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唯一的心愿,也就是看着木生,娶妻生子,继承了老刘家的香火,自己就可以去那边,和两个儿子相聚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今年夏天,刘木生外出劳作回来,只因天气炎热,随手在路边摘了一个果子,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就在成河庄上有位庄主,名为程太公,乃是村中一霸。平日里巧取豪夺,无恶不作。 这程太公有一子,唤作程鹏,好习枪棒。 程太公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请来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倾囊相授。 只是这程鹏与他老爹一个性子, 贪婪霸道,仗着一身功夫并自家的势力,在村中中纠集了四五十个地痞泼皮,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乡民忌惮这厮的势力,不敢争辩,背地里,都叫这厮‘净街大虫’。 好巧不巧,那日刘木生摘果子时,正好被程鹏一伙撞上。 那‘净街大虫’,本就是没事找事的性子,看到木生便说那果子,是他程家私产,只赖木生为偷。 刘木生虽然为人老实本分,不过也不能任人诬赖成贼啊? 一时不忿,争辩了两句,两边起了冲突,刘木生哪里会是程鹏的对手,被程鹏三拳两脚,活活打死。 “混蛋!……” 听到刘老汉断断续续的讲述,不说‘操刀鬼’曹正,便是酒店中那些歇脚的行人,也都是面色阴沉,勃然大怒。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老丈怎地不去告官?” 这其中,也有明白人,当即高声喝道。 “告了,老汉怎会不告?只是……” 听了酒店中这人的话,刘老汉面色更是凄苦。 “那程太公的兄弟,便是本州孔目,程家又是广有银钱,老汉告到县中,反而被定了个诬告滋事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牢。” “也亏老汉年事已高,县衙中老爷相公们,见老汉老迈,身体虚弱,不愿与老汉多有纠缠,只关了两多月,便将老汉轰了出来。” “实不相瞒,老汉老年丧子,孤苦无依,本想一死了之,随儿子去了。不想,听人说,青州境内有座二龙山,山上的都是‘活菩萨’‘仁义大王’,最会给咱贫苦百姓,主持公道。” 刘老汉说到这里,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望向曹正,起身又要跪。 多亏了曹正眼疾手快,急忙相拦。 “老汉身无长物,只求大王看在俺那两个,为了朝廷,为了国家,死在边庭上的儿,要为俺……做主啊!” “这个……” 听了刘老汉的话,曹正也早就被气炸了肺。 这段时间,要说像程太公这般,做恶乡里,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二龙山惩治了不少。 只不过,如今二龙山才刚刚起步,辐射范围,也不过是二龙山的方圆,几十里地之内。 那成河庄距离二龙山,已经不下二百余里路了,又是地处邻州,如若二龙山想要,派人去攻打,困难不小。 因此,曹正听完老人的话,不禁有些迟疑。 “直娘贼!欺人太甚!那老儿,此事二龙山不管,洒家管了!……” 就在曹正思考,要如何答复刘老汉之时,酒店门外一个胖大的和尚,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你是哪里来的……?师父!……” 曹正先是面色一沉。 想想也是,在自己二龙山的地盘上,不知哪里来了个野和尚,大放厥词,曹正自然气愤。 不过,当看到随那和尚进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曹正那点怒火,早已烟消云散,紧忙起身,一脸惊喜的抢步上前,躬身施礼。 “辛苦兄弟了,寨中一切可好?” 见到曹正,任充也是一脸欢喜。 “都好,都好。只是师父不在寨中,兄弟们没了主心骨,如今师父回来,太好了!” “你啊……,我才下山几日,你这张嘴啊,还是这般会说。”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无奈摇了摇头。 “嘿嘿,不管师父下山几日,总之师父不在山寨中,曹正的心……便难安。” 此时,曹正也没了山寨总管的那份威严,嘿嘿憨笑的挠了挠头。 “俺那阿哥啊!……” 任充与曹正说话,却急坏了一旁的‘花和尚’鲁智深,这个最是急公好义之人。 刚刚在酒店外面,刘老汉的话,听得真切,鲁智深早已被气炸了肺。 更不要说,鲁智深本就是西军出身,与这老汉的大儿子,乃属同袍。 如今,更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只见任充二人说个没完没了,当即开口叫道。 “那老儿之事,洒家管了。现在只求兄弟,拨于俺一支人马,洒家这便赶去那成河庄,打死那腌臢泼才!” 任充可知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气, 他说要管此事,定会去管。 哪怕是孤身一人,也敢赶往成河庄,大开杀戒,急忙劝道。 “师兄放心,此事,我二龙山管下了。” 此时,曹正也已经猜出了鲁智深的身份,也急忙开口道。 “这位师父,便是名震江湖的智深长老吧?师父息怒,此去成河庄,不下二百余里,便是山寨出兵,也需从长计议。” 再加上一旁的徐宁,唐斌二人,也纷纷开口阻劝,总算把暴怒的‘花和尚’,暂时劝住。 “老人家,暂且随我等上山,恁放心,恁的事,我们管了。” 见鲁智深总算消停了下来,任充上前一步,对着那已经有些糊涂的刘老汉,躬身一礼道。 刘老汉确实是傻了。 他只听说,这二龙山脚下酒店,有‘仁义大王’,其他的便是两眼一抹黑了。 之所以认定曹正,也是因为曹正有点派头,一看在山寨中,就有些身份。 可是现在,来了个胖大和尚,又来个威武不凡的大汉,直把刘老汉搞糊涂了,也不知,自己这事,到底成与不成了。 “呵呵,老丈,这位便是我们二龙山的大寨主,恁们口中的‘仁义大王’‘豹子头’林冲。” 曹正见老汉一脸迷惑,不知所措,急忙开口说道。 “哎啊!大王啊……” 听了曹正的话,刘老汉急忙起身,抢步便要跪。 不过,却被任充一把扶住。 “老人家切莫如此。” “兄弟,先将老人家安排上山,此事,待我等回山,再做商议。” “是!” 听了任充的吩咐,曹正领命道。 第73章 家事 “夫君,妾有事要与君说……” 清晨,林娘子正仔细的给任充穿戴。 要说任充穿越了这些时日,对现在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 唯一不适应的,便是古代的穿戴,太过繁琐。 好在有了林娘子相助,方便了不少。 “你我老夫老妻了,何需如此客气。” 任充看着刚刚起床,不施粉黛,却娇艳如花的林娘子,呵呵一笑,摇头道。 林娘子微微一笑,素手轻轻的为任充扣好衬里袄子。 “我看锦儿那丫头,最近和山士奇兄弟,走的近,不若……” “呵呵……” 听了娘子的话,任充也是微微一笑。 要说锦儿那丫头,自幼陪在林娘子身边,与其说是个使女丫鬟,其实,无论是林娘子,还是任充,早把这丫头当作了妹妹。 也难怪,林娘子对这丫头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不忙,不忙……” 任充摇了摇头。 “锦儿那丫头,年岁还小,此事不忙。” 林娘子听了任充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一边给任充披上外袍,一边好似随意的说道。 “昨日我去看望徐家嫂嫂,见了晟儿,很是可爱。” “是啊,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很是爱人。” 任充知道,林娘子口中的‘晟儿’,就是徐宁的儿子徐晟,如今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却不认生,很招山寨上下的喜爱。 “是啊……” 听到任充的话,林娘子勉强一笑。 “我看徐教师一家和睦,很是羡慕。只恨妾身,身子不争气,嫁入林家已至四载,却不曾为林家,增添一男半女……” 听到现在,任充才恍然回过味来,原来林娘子,绕来绕去,却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摇头苦笑。 要说林冲与林娘子两人,成亲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二人一直恩爱如初。 只是不知道,这两人哪个身子有恙,林娘子一直未曾怀有身孕。 其实,早在京师的时候,林娘子就多次提及此事,要为林冲纳妾,不过,都被林冲搪塞了过去。 今日重提此事,不用问,肯定是被徐宁一家,刺激到了。 任充闻言,撇嘴一笑,一把将林娘子揽入怀中,嘿嘿笑道。 “却是小可怠慢娘子了。娘子想要孩儿,这个好办,如今天色尚早,小可与娘子在努力一番,许就如愿了。” “啊!……” 林家娘子,哪里会想到,任充会搞突然袭击? 一个不防备,被任充抱了个香玉满怀,虽已是老夫老妻,不过,林娘子向来端庄,何时如此放荡过,顿时满面潮红。 “夫君……,莫要胡闹了……” 任充一笑,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自家娘子面嫩,玩笑可以,一旦真的把娘子惹急了,到时候苦恼的,还是自己。 抬头在娘子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任充放开了,好似受惊小兔子一般的林娘子。 林娘子则是满面通红,虽然成亲多年,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荡恩爱,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左右看了看,好在这房间中,除了他们夫妻两人,再无旁人,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夫君莫要胡闹,妾说的是正事。自古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妾……” “为夫说的也是正事。要想有后,自当我等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你我本是夫妻,人伦大事,怎是胡闹?” 任充根本不等林娘子说完,嘿嘿一笑,抢先说道。 “你……” 林娘子也没想到,向来做事一板一眼的丈夫,也有胡搅蛮缠的一天,顿时被气的有些无语。 随后,小嘴一撅,气鼓鼓的道。 “不管了,不管了。总之前段时间,夫君遭逢大难,总算列祖列宗保佑,平安化解。如今,总算安定了下来,也是时候,为林家将来考虑了。我看三娘那妮子,知书达礼,相貌秀丽,最难得,她是习武之人,身子康健,最……” “停,停,停……” 任充就说嘛,平日里,林娘子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今日也不知怎地了,话莫名的多了起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老天爷啊! 自己原本让扈三娘与林娘子认识,是为了能教扈三娘认清事实,适可而止。 谁能想到…… 这林娘子竟然和扈三娘处成了朋友,现在更是统一战线,帮着扈三娘说上好话了,任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哎啊,夫君……” 见自己好不容易,转到了正题上面,又被任充打断,林娘子不干了,一跺脚,急声说道。 “我说娘子,你先听我说……” 只不过,任充笑着刮了刮林娘子,撅起的小嘴,哈哈一笑,道。 “娘子可知那‘一丈青’的身世……” 林娘子闻言一愣。 不过,任充却不等林娘子说话,继续道。 “想那独龙冈扈家庄,虽非官宦之家,也是富足大户,一庄之主,他家的小姐,岂会与人做小?哈哈……” 看着随着自己的话,眉头越来越紧的林娘子,任充抬手,顽皮的抹了抹,林娘子的眉心,哈哈一笑。 “多谢娘子相助,小可去也……” 说罢,抬脚出了房间,只留下林娘子一人,愁眉苦脸。 第74章 马军,安排 “师父,不在寨中这段时间,士奇兄弟又带领孩儿们,下山借了两次粮。如今山寨中,已有人马一千五百余人,粮草一万余石,银钱财帛二万余贯,牛马牲畜八百余头,前些时日,扈家庄的扈成兄弟,又使人,运来北地好马百余匹……” 宝珠寺中,大总管曹正,对着大当家的任充,做了个简短的禀报。 因为成河庄之事,任充几人回寨后,一直在忙,今日终于有了时间,曹正紧忙将寨中的情况,向任充做了报告。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倒是不觉有甚,不过新上山的徐宁,唐斌两人,却是相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的震撼。 一万余石粮草,二万余贯财物,最主要的是,那百十余匹北地好马。 徐宁,唐斌两人都是禁军出身,自是知道,这北地好马的难得。 两人虽也于江湖上,多闻二龙山之名,却也没想到,二龙山竟然如此富裕。 “百匹好马……,不错,不错!”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也是点了点头。 “却是好马无疑!……” 听到任充说到马,曹正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批好马,是由小弟经手的,都是一等一的北地好马!扈成兄弟……端是要得!” 说到战马,曹正也不得不对‘飞天虎’扈成,表示佩服。 要知道,大宋向来缺马,特别是可以作为战马的北地好马。 常在江湖上厮混的曹正,自然知道,一次性贩来百匹战马的困难。 “嗯……”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也是笑着点点头,转头望向徐宁,唐斌,任充开口道。 “如今虽然山寨,战马不多,不过,骑兵训练不可少。我想在山寨中,挑选出五百人,作为马军,交于两位兄弟统领。” 这是任充一开始,便已经做好的打算。 无论是身为现代人的任充,还是身为禁军教头的林冲,都明白,身处冷兵器时代,骑军的重要性。 骑兵,不光要有骑,还要有兵。 一个好的骑兵,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二龙山现阶段虽然战马还不充足,不过,对于马军的训练,必不可少。 好在,无论是徐宁还是唐斌,都是禁军中的骁将,有他们两人在,任充完全放心。 “是!小弟领命!” 徐宁,唐斌自然也知道,这是任充对自己二人的信任,双双起身领命。 “汤隆兄弟……” 任充笑了笑,摆了摆手,让徐宁二人坐下后,又转头望向了‘金钱豹子’汤隆。 “小弟在!” 听到任充的话,陪坐末席的汤隆,忍不住一愣,不过,还是满脸激动的起身应是。 说句实话,刚刚任充任命徐宁,唐斌,马军头领的时候,汤隆眼中满是羡慕。 不过,他也知道,无论是自家表哥,还是唐斌,都是有本事的人。 而自己…… 汤隆忍不住的心中苦笑。 自己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文不成武不就的,败光了家业,不得不在江湖上游荡。 如今虽然上了二龙山,不过汤隆心中,始终感觉,自己是表哥徐宁的添头,也不知,这山寨中,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就在汤隆胡思乱想之时,任充的声音,着实吓了这汉一跳,同时也叫汤隆心中,忍不住的激动。 “呵呵,都是自家兄弟,汤隆兄弟无需如此,坐,坐……” 见汤隆反应如此大,任充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汤隆也知,自己的反应确实大了些,嘿嘿讪笑的挠了挠脑袋,慢慢的坐了回去。 “我知兄弟祖传的锻造手艺,想请兄弟在山寨中,挑选出一支人马,专司打造寨中一应军器铁甲。” “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真的听到了任充的任命时,汤隆却还是有些懵逼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汤隆也没想到,任充会如此信任自己,把这督造兵甲之事,交于自己。 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看着任充,也不起身领命。 “咳咳,兄弟……” 还是徐宁看不过去了,轻声咳嗽了两声。 要说今番,汤隆这汉不仅没有卖兄求荣,反倒舍身救兄,两个表兄弟的感情,自是深厚了不少。 见汤隆没有反应,徐宁都替他着急。 好在,得到了徐宁的提醒,汤隆也回过了神来,紧忙起身大声应道。 “是!小弟领命!” 汤隆这副慢了半拍的表现,引来了宝珠寺中,众人的轻笑。 曹正也是佩服这汉,为了救兄,孤身犯险的义气,此刻见汤隆有些紧张,忍不住开口调侃道。 “汤隆兄弟,今后寨中兄弟的性命,可就交到兄弟的手中了,断不可大意啊。” 没想到,曹正原本的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汤隆却当了真了。 满脸争的通红的汤隆,转身对着曹正,抱拳拱手,正色道。 “曹正哥哥,但且放心,今后兄弟们的兵甲,若有纰漏,我汤隆这颗好大头颅,随意哥哥去砍!” 曹正也没想到,自己的玩笑,却引来了这耿直汉子的认真,当即起身,抱拳还礼,摇头笑道。 “倒是曹正孟浪了,兄弟勿恼。有你‘金钱豹子’在,兄弟们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呵呵,确实,有‘金钱豹子’这块金字招牌在,山寨的兵甲无忧了!” 任充身为寨主,自是不会看到,曹正和汤隆,因为一句玩笑,而闹出什么隔膜,当即呵呵一笑,也说了一句。 果然,听到任充的夸赞,汤隆也没有时间和曹正掰扯了,神色激动的,拱了拱手道。 “小弟当不得哥哥夸赞。” 任充一笑,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宝珠寺外,一个小喽啰,快步跑了进来。 “报……,下山借粮的哥哥们,回寨了。” “这么快?” 听了喽啰的禀报,任充不由一愣。 要知道,这次去成河庄借粮,因为路途遥远,依任充的预算,此去最早也要五七日的时间,才可回山。 却不想,这才仅仅过了三日多,鲁智深等人便已顺利回山。 行动之顺利,确实出了任充的意料之外。 “众兄弟与我出去相迎……”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任充还是起身,招呼众人出寨相迎。 “不用了!……” 第75章 奇宝 随着声音响起,‘花和尚’鲁智深,并着‘铁棍无敌’山士奇,‘鼓上蚤’时迁三位好汉,已经联袂走进了宝珠寺。 “师兄一路辛苦。” 见三人进来,任充连忙请了三人落座,自有小喽啰送上热茶。 “甚的辛苦?……” 鲁智深把禅杖,立在交椅旁,接过喽啰的热茶,喝了一口,摇摇头,道。 “一路上,多赖时迁兄弟,打探消息,洒家就是跑了这一个来回,鸟的辛苦!” 鲁智深说着,望向一旁的‘鼓上蚤’,眼中不禁闪过一抹佩服之色。 说句实话,其实以鲁智深的脾气,一开始,是有些看不起,时迁这个只会‘偷鸡摸狗’的贼的。 其实这倒也不怪鲁智深,毕竟,‘贼’这个职业,本就是江湖中最底层,最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一般的江湖好汉,崇拜明火执仗的匪,却不耻偷偷摸摸的贼。 不过,此次下山借粮,时迁的表现,却叫鲁智深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鼓上蚤’这一路上,不光打探消息,避免了不知道多少,没有必要的麻烦,使得大军直捣黄龙,直奔成河庄。 就算到了成河庄,时迁又将程家庄院的地形,摸了个清清楚楚,使得鲁智深他们,攻打薄弱,抢先先机,轻而易举的,打破了程家庄院。 ‘鼓上蚤’时迁的种种表现,叫鲁智深,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师父说的不错!鸟的‘净街大虫’,我还以为是个好手,不想,只三合就被师兄一杖拍死了。此仗……无趣,无趣……” 鲁智深说完后,同为战斗狂人的山士奇,也在一旁,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 他原本听那刘老汉,说的那程太公如何如何厉害,那‘净街大虫’如何如何勇猛? 还以为这程太公家,应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这才争着抢着,抢到这么一个下山的名额。 却没想到,这一遭下山,时间竟然全然用在了路上,确实叫山士奇很是不爽。 “兄弟,此去成果如何?” 曹正亲自给山士奇倒了杯茶,看着这汉,开口问道。 曹正才不管这一遭,山士奇过没过瘾呢? 此去成河庄路途不近,这一去一回,数百人马,人吃马嚼的,开销可是不小,曹正更在意,这次下山的成果。 “嘿嘿,曹正哥哥你别说,这程家虽然防御实在拉垮,不过家底倒是丰厚……” 听到曹正的话,山士奇嘿嘿一笑,放下杯子,转头望向任充,禀报道。 “我等这次下山,取来粮草不下五千余石,金银财帛万余贯,其他牛羊牲畜一百余头,更主要的是,这程家还有战马八十余匹,这次下山,可是大发了利市。哈哈……” “山士奇哥哥所言极是。这程太公那厮,不晓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家底丰厚。这次,小弟还在程家,寻得一个宝物,也叫诸位哥哥,开开眼。” 山士奇的话音稍落,时迁又在一旁接口,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手。 立刻就有手下头目,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到了大殿中央。 众人不明所以,齐齐向时迁望来。 时迁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打开了箱子,只见,三尺见方的箱子中,一株二尺多高的珊瑚宝树,条干绝世,光彩溢目。 “好宝贝!……” 那‘金枪手’徐宁,乃是皇家侍卫,掌管金枪班,也曾见过不少皇室珍宝,不过,见此奇珍,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饶是徐宁这位御前侍卫,都被此宝物引得惊叹不已,更不要说,曹正,唐斌等人了。 盯着这株宝物,目光不闪。 时迁得意一笑。 “哥哥不知道,这宝物被程太公那厮,藏在了密室之中,小弟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寻到的。” “果是好宝物!……” 别看任充身为现代人,各类奇珍异宝,无论是网上还是电视或者图片上,见过不少。 不过,当一件真的奇宝,摆在自己面前,这种震撼,还是无法想象的。 好不容易收回自己的目光,任充摇了摇头,叹道。 “好宝贝是好宝贝,只不过,于山寨却是用处不大。” 听了任充的话,宝珠寺中众人,也不禁点了点头。 这株珊瑚树,晶莹剔透,光彩照人,真当得起是绝世珍宝。 不过,却不当吃不当喝的,又因为太过珍贵,极难出手,于山寨来说,反倒不如金银珠宝方便便捷。 “呵呵……” 见一群人对着这株珊瑚树,又是欣赏又是惋惜,时迁呵呵一笑。 “哥哥,小弟听闻哥哥逃离沧州时,多得‘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相助……” “对啊!……” 听了时迁的话,任充恍然大悟。 不错! 这等宝物,于山寨,自己等江湖粗人来说,可谓是毫无意义,不过,人家柴大官人却不同。 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前朝后周皇族后裔,富可敌国,家中珍玩宝物无数。 这等奇宝送与他,正是合适。 “时迁兄弟说的不错。柴大官人于我有恩,只是大官人身份高贵,寻常之物,难入他的法眼,这株奇宝倒是正合。如此……” 任充说着,转头看向曹正,继续道。 “兄弟先将此树入库,仔细保管,待来年后,我亲自赶往沧州横海郡拜访大官人。” “是!小弟明白!” 曹正起身,一挥手,自有身后喽啰上前,将这株珊瑚树小心收好,抬了下去。 “诸位哥哥少歇,小弟先行告退了。” 耳朵中听到了人喊马鸣,曹正知道大部队赶到了,顿时无心在这里闲坐了,立马躬身告退,忙不迭的跑出了宝珠寺。 众人也知他心系这次取来的战利品,只是摇头轻笑。 “老汉,叩谢大王天恩!” 就在曹正跑出大殿的时候,一个佝偻的身影,也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宝珠寺大殿,‘噗通’一声,跪到了任充身前。 这次能够亲眼看到,程家庄院被破,首恶程家父子伏诛,对于刘老汉来说,已是死而无憾了。 “老丈莫要如此,快快请起。” 任充急忙起身,搀扶起了刘老汉。 “老丈今后如何打算?” 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泪水的老者,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汉能亲眼看到得报此仇,无憾了,无憾了。便是立刻死,也值了,也值了……” 刘老汉痛哭流涕,哽咽的有些语无伦次。 “甚的死不死的。我看恁老身体康健,便是再活个五六十年,也非难事。这样,如今成河庄恶獠已除,我可以……” “不,不……” 不等任充说完,刘老汉就摆了摆手,急声抢道。 “大王,俺不回去,俺就留在山上。俺知道,俺年岁大了,拿不动刀枪了,不过,老汉还有一身力气,就算打扫庭院,照看牲口,巡夜打更,老汉也要报答,诸位大王的恩情啊。” “这个……也罢……” 听到就老汉的话,任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刘老汉年岁大了,就算回到了成河庄,孤苦一人,倒不如留在山寨,还热闹一些。 又和老人闲聊了几句,任充吩咐手下头目,将老人带下堂去,妥善安排。 这次下山攻打成河庄,大获全胜,自然少不得大肆庆贺。 任充大手一挥,论功行赏的同时,杀牛宰羊,大排宴宴,一来庆贺大胜,二来也是为新头领,接风洗尘。 第76章 没人啊! 二龙山,宝珠寺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宝珠寺前的一间小屋中,‘操刀鬼’曹正,一个暖盆,一壶香茗,眼看灯火阑珊,耳中人声喧嚣,颇有些乱中取静的意味。 “你倒是会躲清静……” 就在曹正,自斟自饮,悠然自得之时,一身裘袍,满脸通红的任充,推门走了进来。 “师父……” 眼见任充脚步都有些蹒跚了,曹正知道,任充应是吃了不少酒,紧忙起身,将任充扶到了桌前坐下。 “师父怎地不在大殿中热闹,来了小弟这里?” 曹正给任充倒了杯热茶,开口问道。 任充闻言,通红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 虽说现在的酒水,没有经过蒸馏处理,度数普遍不高,不过,架不住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啊。 这次下山借粮大获全胜,又有徐宁,唐斌,鲁智深,汤隆等好汉,相继来投,二龙山上,自是少不得热闹一番。 任充身为大寨主,自然是寨中这些兄弟,敬酒的首选对象。 再有鲁智深,山士奇这些海量的好汉,便是经历过酒精考验的任充,几轮下来,也有些受不住了。 “不行了,不行了。兄弟们太过热情,遭不住了……” 任充无奈的摆了摆手。 曹正一笑。 对于任充的遭遇,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微微一笑,把那杯热茶,向任充推了推,轻声道。 “师父喝口热茶,压一压酒气。” 确实,今日任充已是从白天喝到了晚上,胃中翻江倒海。 听了曹正的话,也没客气,端起茶杯,一口热茶,从喉咙暖到胃中,任充忍不住,呻吟出声。 “舒坦……” 一杯热茶下肚,任充才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倒是兄弟,最会享福,怎地跑到这里来,躲清静了?” 放下茶杯,任充长出了口气,看着曹正,心有余悸的笑道。 “师父可莫要冤枉小弟,今日可不是小弟躲酒,今日小弟当值。” 曹正呵呵一笑,又给任充倒了一杯茶。 “哎啊……,吃酒误事,我倒是将此事忘了,该死,该死。” 听了曹正的话,任充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门,笑了笑。 其实,这事还是任充亲自定下的规矩,就是怕吃酒误事。 “这段时间,辛苦兄弟了。” 任充端起茶杯,这次倒没有着急喝,只是拿在手中,看着曹正,沉声道。 “师父说甚呢,甚的辛苦不辛苦……”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笑道。 “不瞒师父,如今每每想到,二龙山这段时日的变化,小弟心中,便犹恍然梦境一般……” 见曹正一脸感叹,任充也是摇头一笑。 是啊! 不说之前,便说一个多月前,那时自己刚从东京回山,山寨中还在为吃喝发愁。 哪曾想到,如今这般热闹。 “兄弟放心吧,山寨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也回过神来,呵呵一笑。 “有师父坐镇,肯定会越来越好。” “你……你啊……呵呵……” 任充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曹正还不忘拍了自己一记马屁,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这次我在孟州,碰到了少华山的‘九纹龙’史进……” 任充笑了笑,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曹正,开口道。 “史进……?小弟在江湖上时,也曾听闻过,这史大郎的名号。” 曹正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任充提及史进做什么。 “ 听那史大郎的意思,好像有心领少华山众人,入伙二龙山。” “什么……” 听了任充这石破惊天的话,曹正一个没忍住,‘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可是大事……这可是大事……,师父开始,怎地不说……?” 想那少华山,也是绿林中少有的大寨,如若少华山真的举寨来投,对于二龙山,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好到曹正听闻此消息,都有些坐立不安的地步了。 “兄弟,莫急……” 见曹正如此,任充仿佛早就知道会如此一般,笑着摇了摇头。 “史大郎虽有心入伙,不过那少华山并非史进一人的,史进与我义气相投,不过此事未成定局,此时大张旗鼓,反而不美。如若传扬江湖,也坏了史大郎的义气。” “索性这里清静,我只是与你念叨念叨。” “嗯,还是师父考虑的周全,却是小弟急躁了。”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冷静了下来。 确实,举寨入伙,这可是关系到一个山寨生死存亡的大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见曹正重新坐了下来,任充点头笑了笑。 “不论这次少华山来不来,我们二龙山始终是要发展的。这段时间兄弟在山下,开设的那几间酒店,就非常不错。山寨中的几次下山,都是依靠着酒店,探来的消息。” “不过,这些还不够,兄弟还要在这方面,多费些心思。” “师父的话,小弟明白……”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也点了点头。 随着二龙山几次下山借粮的成功,曹正也发现了情报的重要性。 而酒店作为三教九流,过往客商的汇集地,自然也是消息的汇总之地。 况且酒店的隐蔽性高,便是州府有所动作,酒店也能比山上,提早得到消息。 “小弟已经派柱子,前往寿光等地,探察去了,只不过……” 说到这里,曹正看着任充,苦笑一声。 “没人啊!……” 这确实是曹正,如今最棘手的问题。 要说现在,山寨中,钱粮不缺,开设几间酒店,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可是,酒店开设起来,总要有人打理吧? 如今,山脚下这些酒店,其实都是曹正在打理,而他口中的柱子,也就是他的妻弟侯德柱,从旁协助。 现在,这些酒店都围绕在二龙山四周,距离不远,曹正还能兼顾到。 不过,一旦发散开来,相距太远,只靠曹正一人,就有心无力了。 而自己的妻弟侯德柱,又是年岁太小,阅历尚低,根本没有独掌一面的能力。 “这个……” 任充也是一阵头大。 曹正说的确是实情,不过,现在山寨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这个不急,慢慢的总会有办法的,当务之急……” “东家……,东家……,不好了,柱子他……他出事了……” 第77章 兵发寿光县 “直娘贼!寿光那厮们好是大胆,敢拿俺二龙山的人!……” 此时的宝珠寺大殿中,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不过早已没有了,刚刚酒席宴上的喧嚣。 鲁智深,山士奇,徐宁,唐斌,时迁,曹正,汤隆等二龙山头领,个个正襟危坐,殿下寨中大小头目,肃然站立。 只听了任充的讲述,脾气最是暴躁的‘花和尚’鲁智深,便是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洒家这便带人下山,打破那鸟城池!” “没错!……” 鲁智深话音未落,一旁的山士奇也出声附和。 “我二龙山便是青州城,都不敢轻易招惹。偏偏寿光县,胆大放肆,敢来张我二龙山,师兄说的对,打破他的城子!” “对!……” 此时,‘金钱豹子’汤隆,也已是满面通红,听闻自家山寨的兄弟,被官府拿了,也是气往上涌。 山士奇说完,这汉怒目圆睁,便要开口。 只不过,话还未出口,便被一旁的表兄徐宁,扯了扯衣角,打断了。 汤隆不明所以,不过看到徐宁,皱着眉头,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汤隆这一不说话,大殿中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徐宁,唐斌,时迁三人,都是面色凝重的,看着任充,曹正则是双目通红的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啊,我说曹正哥哥,那柱子兄弟,是你兄弟,你……怎地不急啊?” 眼见自己说完,其他人都没了话说,急脾气的山士奇,受不了了,看着身旁的曹正,急声叫道。 曹正面色一凛,随后无奈的摇头苦笑。 那侯德柱是他的妻弟,整日在他身边,跟随他习拳使棒,对于这位妻弟,曹正心中,早就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看待。 刚刚听到侯德柱被陷寿光县时,曹正险些心疼的晕死过去。 况且那柱子,正是自己浑家,家中唯一的男丁。 如今出了事,曹正还不知道,怎么和自己浑家交代,他怎会不急? 只不过…… 曹正摇了摇头,抬头,满眼通红的望向任充,嘶哑的开口道。 “师父,柱子此次出事,全怪他行事不谨慎……” “屁话!曹正说这话,你就不怕,手下兄弟心寒!……” 听到曹正的话,新晋上山的鲁智深,徐宁,唐斌等人,倒是还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身为山寨老人的山士奇,却是勃然大怒。 ‘哥哥’也不叫了,看着曹正,跳将起来,怒火冲天的吼道。 “那柱子兄弟,跟在你的身边,常在山下酒店露面。只怕有心人,哪个不知他就是山寨的人?谨慎?……你叫他如何行事谨慎?” 听了山士奇的话,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曹正。 除了苦笑,曹正也是没其他办法了。 连山士奇这个粗汉,都看的明白的事,他如何看不明白? 对着暴怒的山士奇,拱了拱手。 “兄弟还要不要俺说?” “你说!你说!……” 山士奇也想看看,曹正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曹正摇头苦笑,也不理会这个直汉,只是转身,对任充抱了抱拳,继续道。 “师父,柱子之事,并非大事,用不着山寨如此兴师动众。小弟这便下山,多花些银钱打点,好歹保住他的性命。” “嗯……” 直到这时,汤隆才听出了点门道来,不由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表哥。 到底是官场出来的人物,性子就是沉稳,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不像自己,毛毛躁躁的,没有半点稳重。 确实,如今二龙山虽然在逐步壮大,不过,毕竟还在起步阶段,现在山寨最重要的,就是求稳。 虽说现阶段,二龙山也是频繁下山借粮,不过,并未伤及到,那些官府相公们的根本。 那些个老爷相公,个个贪得无厌,只要不耽误自己,搜刮民脂民膏,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做。 不过,如果此时,二龙山大举动作,打州破县,如此大的举动,势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对于山寨的发展不利。 想必,曹正这位哥哥,正是如此打算,才准备低调行事的。 汤隆一边想着,一边转头望向了曹正。 果然,见自己说完,任充只是面沉似水,并未开口,曹正神色一变。 “师父,如今山寨才稳定下来,钱粮不少,没必要去……” “我知道!……” 任充突然抬手,打断了曹正的话。 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一脸急色,又要开口的曹正,任充继续道。 “兄弟说的,我都懂!不过……,寨中兄弟出事,如若我等不闻不问,义气何在?‘仁义大王’?不顾自家兄弟,仁义何在?” “哥哥!说的是!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山士奇这汉第一个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大叫道。 ‘花和尚’鲁智深虽不像,山士奇那汉那般激动,不过也看着任充,眼露欣慰的,点头哈大笑。 便是一直沉默的徐宁,唐斌等人,也都不禁点了点头。 只有曹正,面色一变。 “师父……” 那柱子是他的妻弟,是他的亲人,如今被捉,他自然比其他人,更为心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曹正才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妻弟,山寨大动干戈,引来官府的滋扰。 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 只可惜,任充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沉声叫道。 “时迁……” “小弟在!哥哥但请吩咐。” 不得不说,任充此举,虽说有些意气用事,不过,确实提升士气。 试问,宝珠寺中,哪个不希望,自己出事后,山寨能够如此重视? 所以,尽管时迁明白曹正如此,都是为了山寨,不过,听到任充的声音,还是激动起身,高声应道。 “劳烦兄弟,选五十个伶俐兄弟,趁夜下山,赶往寿光。于清晨乔装入城,里应外合,趁机行事。” “是!小弟领命!” 得了任充的命令,时迁躬身领命,快步走出大殿。 “鲁智深,山士奇,唐斌,……曹正……” 任充说着,看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曹正,一笑,又点了曹正的名。 “在……” 鲁智深等人起身应名。 “兄弟们,点起五百喽啰,五更造饭,天明随我进发寿光县。” “是!……” 众兄弟领命。 “山寨之事,便交于两位兄弟了。” 吩咐好鲁智深等人后,任充又把眼,望向了徐宁,汤隆二人。 “哥哥放心!” 徐宁二人也起身领命。 第78章 兵临城下 “哈哈……” 寿光县县衙后堂中,知县沈忠良,抚了抚胸前的三绺墨髯,一脸喜气,忍不住的开怀大笑了起来。 要说,自己到任寿光县,这二年多的时光,确是赚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只是,自己在京师的根系,突然倒台。 使得自己,便是有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用。 现在好了,有了这送上门的富贵,自己想不发达,也难了。 谁能想到,自己正为前程发愁,那二龙山的贼寇,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只要等自己,出手打点一番,到时只要把这贼寇,解进州府里,还怕自己不能和慕容相公,搭上话吗? 想那慕容相公,何许人也? 堂堂慕容贵妃的兄长,便是在当今万岁驾前,也能说的上话的人物。只要自己抱住这条大腿,何愁前途不无量? 不行了! 沈忠良心中越想越美,又忍不住的,想要笑出来了。 “恩相……不好了……祸事……祸事……来了……” 就在沈忠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越想越美,忍不住不顾体统,唱上一曲儿的时候,本县的都头,米岐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国家的威严,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见到这个米岐,沈忠良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日,自己得了密报,下令捉捕二龙山反贼之时,就是这个米岐,磨磨叽叽,又是什么二龙山贼寇势大,不宜招惹,又是什么寿光县兵少将寡,总之,一大堆的不情愿。 如若不是自己手下,实在无人可用,早把这个米岐,定个‘私通贼寇’,下狱严办了。 如今,自己的心情才好了一点,这厮又来造次,直把沈相公来之不易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只可惜,这米岐就是个没眼力见的,根本看不到沈忠良那张阴沉似水的脸,三两步闯进堂来,只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相公,不好了,祸事……祸事来了……” “放肆!官府重地,汝……成何体统?” 沈忠良根本没有注意听,米岐在说些什么,只是眉头紧锁的,厉声喝斥。 “二……二龙山的贼寇,已经……已经到了寿光城外了!……” “什么……!” 直到听到米岐此话,沈忠良才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一声,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失声道。 “二龙山……?这些反贼……好大的胆子,……他们……他们怎敢……怎敢如此无礼?我……我寿光县……” 其实,此前这些话,米岐就曾对他说过。 只不过,那时的沈忠良,早就被眼前的巨大利益,蒙蔽了双眼。 在他看来,自己这寿光县,是朝廷的寿光县,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大宋朝廷。 那些贼寇就算再猖獗,也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作对。 谁想到…… 这些盗贼,就这么明晃晃的来了。 身为文官, 要说贪污受贿,巧取豪夺,沈忠良在行,可是开兵见阵,他是真的没有经历过啊。 “相公,如今贼兵就在城外,望相公还要早想对策为好。” 见沈忠良一脸的六神无主,米岐心中苦笑连连。 沈忠良一个知县老爷,每天的心思,都在银钱上面了,自然不会知晓,那二龙山的厉害了。 可是,米岐不同,作为寿光县中,专管捕盗拿贼的都头,最是关注江湖中事。 况且,那二龙山距离寿光不远,米岐怎会不知二龙山的势力,‘豹子头’林冲的恐怖? 只是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晚了。 现在二龙山的大军,就在城外,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出对策才好。 “快……快去使人,去本州求援……” 这时,沈忠良也反应了过来,急声道。 米岐点了点头。 “恩相放心,县尉大人已使人去求援了。如今贼兵压城,还请相公登城指挥,以固民心。” “这……” 听到米岐的话,沈忠良眼角一阵抽动。 说句实话,听到米岐的话,沈忠良下意识的便要拒绝。 上城门,那也太危险了。 你不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只不过,稍有一愣神,沈忠良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身为寿光县知县,如今贼寇攻城,如若自己不出现,只怕就是盗贼退去,自己也少不得,受到牵连。 做梦都想进步的沈忠良,自然不甘心,为了这点‘小事’,影响自己的仕途。 “去就去吧!……反正也用不到,自己一介儒生去拼命。” 沈忠良咬了咬牙,随着米岐出了县衙,直奔城墙上而来。 “恩相看,那个就是二龙山贼首,‘豹子头’林冲。” 城墙上,沈忠良看着城下,黑压压一片,手持刀枪,神色肃杀的二龙山贼兵,只觉双腿发软。 扶着垛口,顺着米岐的手指方向,只见数百贼匪面前,一员大将,头戴嵌宝盔甲,身穿磨银铠,外披绣花素罗袍,手持一条丈八蛇矛,胯下霜花宝马,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沈忠良心下一颤,也不禁有些暗自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了。 “城中的滥官听了!……” 就在沈忠良双股打颤,心惊不已时,城下贼军阵中,一个黑面大汉,凤翅盔,鱼鳞甲,手中一条浑铁大棍,骤马出阵,立于城门之下,哇哇暴叫。 声音之大,险些把心虚的沈忠良,吓得当场出丑。 “将我兄弟恭敬请出,打开城门,还则罢了!如若不然,代我等打破城子,将尔等贼臣贪官,个个砍尽,一个不留!” “反贼,好胆!……” 城下山士奇的嚣张,惹怒了城墙上的一个小将,当即抢步出列,躬身施礼,朗声道。 “下官不才,愿请命出城,退贼护城。” “不可……” 这员小将话音未落,沈忠良还没有反应过来,米岐便失声叫道。 这个顶盔冠甲的小将,米岐认识,正是寿光县的县尉,世家子弟出身,素来高傲,目中无人。 “启禀恩相:如今强寇临城,以小人之见,不若固守城池,等军来援,最为稳妥。” 米岐是真怕,这小县尉不知二龙山林冲等人的厉害,冒然出兵,引发大乱,急忙出声相拦。 “荒谬!……” 第79章 城破!乱! 只可惜,有道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那县尉年纪轻轻,世家出身,正是年轻气盛之时。 米岐不说此话还好,听闻了米岐的话,县尉瞥了一眼,城下虽然整齐,衣着却是五花八门,破破烂烂,比叫花子强不上多少的二龙山军,不屑一笑,傲然道。 “强寇?哪里来的强寇?不过是一群山匪草寇,在某眼中,土鸡瓦狗一般。待俺杀出城去,擒住那叛国贼寇,解去东京,也好逞我寿光县的威风!” “解去东京……” 听到县尉的话,沈忠良的眼睛亮了。县尉的其他话,沈忠良根本没有听清,不过那句‘解去东京’,沈相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沈忠良虽然不识林冲的厉害,不过,关于林冲的事,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至少,沈忠良知道,林冲这厮与殿帅府太尉高俅之间,可是有着解不开的生死大仇。 如若真把林冲这厮擒住,解往东京? 沈忠良只觉一股寒流袭来,自己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恩相……” “闭嘴!……” 一声厉喝,沈忠良止住了还要出声的米岐,看着县尉,轻声吩道。 “如此有劳小将军了,将军还要小心。” “领命!” 见沈忠良同意了,县尉面色大喜,抱拳行礼后,抬腿下了城墙。 上马抬枪,领了二百县兵,打开城门,直出城去。 “无端草寇,怎敢直犯俺的城池?” 两军阵前,寿光县兵雁翅排开,压住阵脚,县尉纵马出阵,手中钢枪点指山士奇,厉声断喝。 山士奇见来人年岁不大,玩心大起,摆摆手,道。 “你这厮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去,去,去,换你家大人,出来搭话。” “你……!泼才!拿命来!……” 想这县尉,本就是心高气傲,此时被山士奇当做小孩子看待,顿时被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也忘了自己是要来比斗林冲的了,大喝一声,跃马挺枪,直奔山士奇而来。 山士奇哈哈大笑,舞大棍迎住,两人就在这寿光城外,战做一团。 要说这县尉虽是世家出身,也有一身武艺,不过,又哪里会是山士奇的对手。 十五六合后,那县尉已经被山士奇一条铁棍,逼的手忙脚乱,疲于应对了。 知道自己不是这黑大汉的对手,县尉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两军阵前,任充看得真切,手中蛇矛一挺,二龙山军马齐声呐喊,掩杀上去。 “快……快……”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县尉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拼命打马,只求逃回城中。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内把门的军士,见此情景,紧忙打开城门。 就在此时,突见,城门西边,闯出一伙使棒卖药的,大喊着,抽出刀枪,直奔城门杀来。 这边慌乱才起,城门东边又闯出二十几个,挑担的脚夫,抡起扁担,自东边杀将出来。 那些守城的官军,毫无防备,被这两伙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在倒下十几个人后,其他人也各自化作鸟兽散了。 “不好!……” 见城中大乱,那县尉如何不知,自己中了贼人里应外合之计,勒马便要向城外走。 只不过,此时山士奇已经跃马,赶到了城门下,马快棍沉,只一棍,便将这个一心立功的县尉,砸于马下。 战马不停,山士奇策马舞棍,抢入城来。 寿光县,破! ~~~~~~~ 乱!大乱! “二哥,这样行吗?” 花石街,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七八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小心的在小巷中穿行。 一个身上横七竖八,背着五六个包裹的闲汉,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望了望自己身前的,一个恶面大汉,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的低声道。 “屁话!……” 那恶面大汉正是这寿光县中,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唤做‘癞毛狗’李二宝,平时里聚集了七八个闲汉泼皮,只靠在这寿光县城中,坑蒙拐骗过活。 今日,寿光城被二龙山打破,李二宝这厮看到了机会,带着手下泼皮,趁乱抢了几个临街的铺子,收获极丰。 此刻听到手下的话,李二宝怪眼圆睁,吐了口浓痰,不屑的道。 “怎地不行了?老子告诉你,如今寿光县破了,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兄弟,发财的好时机!” “娘的,凭什么许他二龙山的人抢,咱们兄弟连喝口汤都不行?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哼,老子这也叫……也叫……那个……” 李二宝说着,一时有些语塞。 “ 替天行道……” 好在这一伙中,也有那伶俐的,见李二宝急的抓耳挠腮,立刻出声提醒。 “对!对!就是他娘的‘替天行道’!老子们也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了。” “没错!二哥说的对!老子也是好汉了!哈哈……” “好!都是好汉,都是好汉!哈哈……” ………… 李二宝的一番话,虽然说的狗屁不通,不过却赢得了身后泼皮的,一片叫好声。 “妈的,刚才刘老财那狗东西,舍命不舍财的老泼才!就是抱着他家的钱罐子,不撒手,被老子一脚踹的,满脸是血,也不知这时,咽没咽气?哈哈……” 可能是,如今城中四处的喊叫声,呐喊声,哭喊声,刺激了这些人的神经,这些人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好汉了。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炫耀自己的战绩了。 “你这算不得什么,老子一拳就把街口的赵四,打昏了过去。……” “哼!你们这算个屁!老子……老子杀人了……” “我……我也……” ………… 有了这一个人开始炫耀,其他人好似怕被别人看不起一样,纷纷开口,讲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 一时间,倒是颇有些‘群雄激愤’的架势。 李二宝点了点头,认为士气可用,一挥手,嘿嘿淫笑道。 “兄弟们,前面就是秦寡妇家了,她家那个小娘子,可是咱们寿光县的一枝花,今天机会难得,老子带兄弟们……开开荤。” “好啊……” 李二宝此话一出,气氛更烈。 “站住!做什么的……” 第80章 城破!乱!2 “泼皮李二宝一伙,趁火打劫,抢劫良善六户,害命七人,其中还有一个,尚未……尚未满月的婴孩。吴癞子,……” 寿光县衙大堂中,任充听着唐斌的禀报,面色阴沉。 “杀!似这种趁乱作恶,妄伤良善的畜生,杀无赦!” “是!……” 对于任充的话,唐斌没有丝毫意外。 正所谓,‘乱世需用重典’。 现在二龙山打破寿光县,正是需要稳定民心之时,似李二宝这些,趁火打劫,制造混乱的家伙,确实可杀不可留。 唐斌起身,面色凝重的向外走去。 “兄弟身系维护,寿光稳定的重任,似这种情况,无需再报,兄弟可自行定夺便好。” 眼看唐斌就要出了大堂,任充沉声吩咐道。 他比唐斌更知道人性的可怕,如果寿光城中,一旦真的大乱,只靠二龙山这几百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是,小弟明白!” 唐斌转身点了点头,快步出了县衙大堂。 “师父……” 就在唐斌出了大堂不多时,‘操刀鬼’曹正,快步走了进来,身后两个亲随喽啰,搀扶一人,正是曹正的妻弟侯德柱。 “哎啊,兄弟受苦了……” 只看满身血迹,面色憔悴的侯德柱,便知这汉,在牢中没少吃苦,任充紧忙起身,扭头对着曹正,略有埋怨道。 “柱子如此伤重,你还把他拖到这里作甚?” “师父,怪不得兄长。……”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面露苦笑,才要回话,便听侯德柱抢先说道。 “是小弟听闻,山寨中的兄弟们,为了小弟,打破寿光县,累众兄弟如此兴师动众,小弟……心下难安啊。” “什么话!你为山寨之事,失陷寿光县,山寨岂会坐视不管?倒是兄弟……” 任充说着,上下打量了打量侯德柱,沉声道。 “……在牢中受苦了。” “无事,无事。师父放心,柱子身子结实,只是被小虫子咬上两口,算不得什么。” 听了任充的话,侯德柱却挣脱了那两人的搀扶,咬着牙,对着任充抱了抱拳。 任充知道这小柱子,就是孩子心态,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满脸感叹道。 “不错!是个好汉子……,柱子端的好汉子!哈哈……” 曹正知道,如今寿光县新破,任充又要出榜安民,又要清点战利,又要维护治安,哪里有时间,在自己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耽搁? 见自家妻弟,越聊情绪似乎越高涨,紧忙上前一步,开口道。 “柱子,师父也见了,这下可以与俺,安心去养伤了吧?” 听了曹正的话,柱子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师父,小弟先行告退了。” 曹正怕自己等人在这里,耽误了任充的正事,摆了摆手,身后那两个亲随,立刻搀扶好柱子,跟着曹正,出了大堂。 任充确实是忙,曹正这边前脚出了大堂,鲁智深和时迁两人,便又进了大堂。 “哥哥,县库清点完毕了。” ‘鼓上蚤’时迁走到任充面前,躬身施礼。 其实,像这种清点战利的活,本来应该是曹正负责的。 不过,任充知道,别看柱子被捉,曹正这汉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中,紧张柱子这个小舅子,紧张的要命。 况且,柱子年岁不大,突遭横祸,第一时间,应该也是想见到自己的亲人。 所以,任充才吩咐曹正去牢中接人,而把清点战利品的事情,交给了鲁智深,时迁二人。 “这么快……?” 只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任充虽然不知道,一县的库中,会有多少粮草银钱,不过,理应要比那大户地主家,丰厚的多才是。 鲁智深,时迁二人,用的时间,也太短了。 “不快了……” 听到任充的疑问,时迁却嘻嘻一笑,鲁智深则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哥哥可知,这寿光县库中,现有粮草银钱多少?” “多少?” 只见时迁,鲁智深二人神色,任充已经发觉了端倪。 不过当听到时迁口中之数时,任充还是忍不住一惊。 “什么?粮食一千二百余石,库银不足四千贯!” 任充一脸的震惊。 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太少了! 要知道,二龙山随便下山借粮,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家私,也要比这寿光县丰厚不少啊。 “兄弟没有算错?” 任充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时迁。 “错不了……” 时迁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亲随喽啰,押着一个四十几岁,一身小吏打扮的中年人,走上堂来。 “大王饶命啊,小人……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啊,断无半点谎言,望大王明鉴!饶命啊……” 那小吏来得堂上,双膝跪地,拼命叩头。 任充明白了时迁的意思,皱着眉头,厉声喝道。 “大胆污吏!我来问你,寿光一县,县库怎会如此寡薄?” “大王容禀,大王容禀,非是小人有意欺瞒,实是大王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到这里,库吏下意识的停了一下。 好像……好像这些大王们,什么时候来,都不太是时候。 “哼……” 堂上任充一声冷哼,直把这库吏,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继续道。 “早在一月前,沈相公……呸!沈忠良那厮,便运送了一批钱粮,上缴州府税收,另……另又提取一批,做……做了他用。如今……如今库中钱粮,却只有这些,大王如若不信,库中账目在此。” 任充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时迁,时迁点了点头,挥挥手,自有喽啰押着小吏,下了大堂。 “哥哥,那库吏所言不差,这寿光大库中,确是只有这些粮钱。不过,嘿嘿……” 说到这里,时迁面色阴沉的怪笑两声,继续道。 “小弟却在知县沈忠良的私库中,发现金银珍宝,不下四万五千贯。” “什么!这么多?”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也是面色一凛。 尤其是刚刚听完县库中的库存,再听到沈忠良私库的银钱,实在对比太强烈了。 “直娘贼!这些撮鸟,赃官,滥官……” 听到任充的话,脸色阴沉的‘花和尚’,一声怒吼。 第81章 城破!乱!3 任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怪不得这大宋,经济如此繁荣,国力却如此薄弱,内忧外患不断,有如此贪官污吏,取国财为己用,何愁国家不乱。 “嘿嘿,错不了!哥哥不知,那知县沈忠良,倒是个精细人。私库中,一笔笔财物,分门别类,记录仔细,倒是省了咱们不少的事。” 时迁摇头一笑。 说句实话,他刚刚见到,沈忠良那私库中的银钱财宝时,也是着实被吓了一跳。 想沈忠良那厮,不过一个小小知县,又仅仅到任两年多一些,便贪下了如此多的银钱,属实有些骇人。 其实,这也只能说明,任充他们来的巧。 沈忠良那厮,一心想要在仕途上进步,绝非那等吝啬之人。 只可惜,自从那厮到任寿光县,那厮的后台便轰然倒塌。 这两年,这厮费劲心思,也没有找到新的门路,这些金银财宝,就是有心要使,也无处可用啊。 最后,却只能便宜了二龙山。 “对了,哥哥,小弟还在县库中,发现了五百余套皮甲,刀枪千余把。” “哦……”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眼睛亮了。 要知道,皮甲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军中制式品,外面很难接触到。 任充一直在为二龙山兵丁的防御发愁,如今能有这五百套皮甲,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任充想了想,开口道。 “如此,劳烦兄弟们辛苦些,将这些辎重尽快装车。那些粮食……,就地派发给县中贫苦吧。” “好……” 对于任充的决定,鲁智深,时迁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现在寨中粮食不缺,这次寿光县缴获的一千石粮食,着实不多,与其费劲吧啦的运回寨中,远不如运些金银财宝合算。 况且,只要有了钱,粮食自然不是问题。 ~~~~~~~ “都监相公……” “都监相公……” …… ‘镇三山’黄信,理也不理和自己打招呼的兵丁,大步直奔指挥司大堂。 “总管……” 但见披挂整齐的‘霹雳火’秦明,黄信面色一变,急声叫道。 “贤弟来的正好……” 见了黄信,秦明哈哈一笑。 “二龙山那些红头子猖獗,竟敢打破寿光县,慕容相公大怒,令我出兵剿贼。 贤弟来的正好,速点起五百兵马与我,你在城中小心守住城池,莫要中了贼寇的调虎离山之计。” 黄信苦笑一声。 自己这个师父,虽然弓马娴熟,一条狼牙棒,少有敌手,不过,性格火爆易怒。 尤其是上了战场,性子起来,极容易失了方寸。 所以,在听闻二龙山破了寿光县,黄信知道,知州慕容彦达,必会遣秦明出兵,才特意赶来的。 “恩官不知,那二龙山的林冲,端是厉害,下官陪总管,走上一遭。” “哦!哈哈……” 听到黄信的话,秦明倒是没有他的那诸般心思,只当是黄信也想建功,想都没想的,哈哈大笑道。 “也好,有贤弟相助,区区贼寇,何足挂齿。我等速速起兵,待擒住这厮们,回城吃酒!” 说罢,秦明,黄信到了校场,当即点起一百马军,四百步军,摆布出城。 但见:烈烈旌旗似火,森森戈戟如麻。阵分八卦摆长蛇,委实神惊鬼怕。枪晃绿沉紫焰,旗飘绣带红霞,马蹄来往乱交加。乾坤生杀气,成败属谁家。 引军红旗上大书‘兵马总管秦统制’,全副披挂的秦明,打马领兵,果是英雄无比。 盔上红缨飘烈焰,锦袍血染猩猩,连环锁甲砌金星。云根靴抹绿,龟背铠堆银。座下马如同獬豸,狼牙棒密嵌铜钉,怒时两目便圆睁。 性如霹雳火,虎将是秦明! ‘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引五百兵马,直取寿光而来。 官军只一出青州城,早有二龙山的探马,快马将消息,报到了寿光城中。 任充率领山士奇,鲁智深,唐斌,早在城下,摆开军马迎战。 寿光城前,秦明摆开人马,旗门处压住阵脚,秦明立马观望,但见,对面阵中,三员大将,盔明甲亮,各持军器,威风凛凛。 另有一胖大和尚,生的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手中一根手臂粗细的水磨禅杖,也是仪表不俗。 再往后看,数百兵士,绣旗飘号带,画角间铜锣。刀枪并举,皮甲鲜明,好一副肃杀模样。 秦明不由点了点头。 那‘豹子头’林冲,不愧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只看手下喽啰精神,便不像其他江湖贼寇那般,散漫凌乱。 “请林教师,出来搭话。” 秦明打马出阵,凝视对面那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朗声道。 好歹是林冲,秦明也素知他的名号,并未依以往的性子,反而十分客气。 “敢问,对面可是秦明,秦总管?” 任充一笑,也骤马出阵,对着秦明拱了拱手。 “不错!正是秦明!” “秦总管当面,林冲有礼了。常闻秦总管英雄,林冲心有仰望,无奈……” 任充说到这里,无奈的摇头一笑。 “一直无缘拜访,还望秦总管见谅。” 听到任充如此客气,秦明也抱了抱拳。 “小弟也素闻兄长之名,知兄长冤屈。不过,明珠岂能暗投?兄长乃是当世豪杰,军中英雄,岂可投身为贼?” “小弟不才,我这青州知府慕容相公,也是个素来爱才之人,如若兄长愿意弃暗投明,小弟愿意为兄长引荐。” 看着一脸真诚的秦明,任充呵呵一笑。 他知道,秦明是个实心的人,他说的,任充也信,不过…… 任充摇摇头,对着秦明笑道。 “总管是要林某,再换个贪官做狗?” “你……” 听到任充的话,秦明面色一变。 关键是,任充说的一点不错! 慕容彦达是对自己比较器重,不过秦明也清楚,这只是因为,自己武艺高强,性子直爽,对慕容彦达,还有用处罢了。 况且,任充一语中的,慕容彦达可不是什么良臣,而自己,这个青州兵马总管,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贪官做狗。 “哥哥,和这厮废甚的话……” 第82章 霹雳火! 山士奇的脾气,最是暴躁,见秦明在两军阵前,说个没完,还想要自家哥哥投降,顿时火冒三丈,大喝一声。 “哥哥,休要和这厮废话,待俺来称称这‘霹雳火’的分量!” 山士奇听闻过,这青州‘霹雳火’之名,早是不耐,纵马举棍,直奔秦明而来。 那秦明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只是有感林冲的冤枉,不禁多说了两句。 不过,此时被任充一句抢白,也是怼的面红耳赤,心头火起,见一黑面大汉,直朝自己而来,整合心意,取棒在手,骤马迎上。 二马相交,棒棍并举,二将斗在一处。 这两个,一个是军中悍将,久经沙场,手中狼牙棒,不知取过多少宵小性命。 一个是江湖豪杰,勇猛无敌,一根浑铁棍,也曾伏过几多蛟龙恶虎。 这两个斗在一处,棒来棍往,棍来棒往,直斗的征尘蔽日,黄土漫天,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二龙山阵前,唐斌见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勇猛打法,怕时间长了,山士奇有失。 同时也见秦明果然名不虚传,心下技痒,打马到了两军阵前,手中大枪一摆,朗声道。 “兄弟稍歇,待我来会一会这‘霹雳火’!” 听闻唐斌的声音,山士奇横大棍,挡开秦明的狼牙棒,拨马出了圈外。 “秦总管,好本事……” 山士奇勒住马,看着秦明,微微喘息道。 相比于一开始,此时山士奇的态度,要好上了不少。 ‘霹雳火’秦明的本事,无疑赢得了这直汉的尊重。 “先说好,俺可不是怕了你,是俺唐家哥哥手痒,要与总管较量一番。” 山士奇好似解释的说了一句,也不管秦明听没听明白,打马归阵。 “唐家哥哥,这‘霹雳火’是你的了。” 秦明一头黑线,在这黑面汉的眼中,自己成什么了? 不过,对于这个山士奇,秦明早有耳闻,如今一番比斗,也不禁暗暗点头。 唐斌也被山士奇这汉,逗得一笑,骤马挺枪,来到两军阵前,抱拳拱手。 “小人唐斌,特来领教总管高招。” “唐斌……?” 听到唐斌的自报家门,秦明皱了皱眉头。 这个名字,自己并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是新投二龙山之人。 不过,不管如何,秦明的战意,已经被山士奇勾了出来,没有任何废话,秦明只是紧了紧手中的狼牙棒,厉声道。 “战!” “霹雳火”果然名不虚传。 唐斌摇头一笑。 “总管刚刚争斗一番,可否需要休息一下?” 唐斌为人君子,自然不愿意趁人之危。 “不必,刚刚只是活动筋骨,如今筋骨大开,正是争斗好时节。” 秦明沉着脸,冷声道。 唐斌笑了笑,也并不以为意。 他也知道,似秦明这等一流武将,争斗个一二百合,也是常态。 如今争斗五十余合,确实算不得什么。 点了点头,一扬手中亮银枪,朗声道。 “如此,总管小心了。” 言罢,唐斌神色一凝,跃胯下马,挺手中枪,直奔秦明戳来。 唐斌这一枪,挂着凛冽风声,如奔雷,似流星,直奔秦明而来。 秦明大惊,原本还有些轻视之心顿收,急忙挥狼牙棒,拨开唐斌长枪,舞动大棒,与唐斌斗在一处。 两个都是军中好手,正是对手,二马相交,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 秦明镇守青州多年,几经沙场,鲜少遇过敌手,如今连翻大战山士奇,唐斌二人,只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施展平生本事,一条狼牙棒舞的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少有的畅快淋漓。 青州官军阵前,可是愁坏了‘镇三山’黄信。 与秦明一根筋的直性子不同,黄信的心思活络,只见对面,四员大将,还有那未曾出手的‘豹子头’林冲,以及那个胖大和尚,看样子,也只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而自己这边,却只有师父‘霹雳火’秦明一人,唯恐秦明中了对面车轮之计,急忙吩咐手下兵卒,鸣金收兵。 话说秦明,正与唐斌争斗的紧,听了鸣金,急忙架开唐斌一枪,拨马回阵。 唐斌见状,也不追赶,只是勒住马,摇头一笑,调转马头,回归本阵。 “怎地鸣金了?” 打马到了黄信身边,秦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 黄信看着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的秦明,苦笑的摇摇头,接过手下军牌递来的水壶,递到秦明面前,道。 “恩官,喝些水,歇息一下吧。” “哎……” 听了黄信的话,秦明擦了擦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自然明白黄信为何如此,只不过…… “贤弟可曾听闻过唐斌的名字?” 刚刚秦明与山士奇,唐斌,可谓是棋逢对手,那山士奇自己曾经听闻过,只不过,那唐斌是谁,秦明可是全无半点消息。 自己纵横青州数年,未逢敌手,怎地这二龙山不过崛起,短短几月时间,好手便跟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 “小弟也从未闻过。不过,那胖大和尚,如若小弟猜测不错,应该曾是那延安府老种相公帐下提辖,后在五台山出家的‘花和尚’鲁智深,恩官小心一些。” 听了秦明的话,黄信也苦笑的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对面阵中,那个胖大和尚,轻声道。 秦明点了点头,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喝了几口水,抓紧时间休息。 半晌后,秦明感觉自己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对着黄信点了点头,重新戴好头盔,取下了事环上的狼牙棒,骤马出阵。 “秦明讨教林教头的林家枪法。” 秦明也不傻,自然知道,对面的任充才是正主。 自己只有一人,与其在其他人身上,浪费力气,倒不如直截了当,与任充分个胜负。 “也好!……” 听到秦明的话,任充点头一笑。 “小可也素闻总管威风,放肆了。” 任充一挺丈八蛇矛,跃马出阵,直取秦明。 秦明也知任充的厉害,哪里敢大意? 紧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骤马舞棒,迎住任充厮杀。 第83章 秀才遇到兵 两军主帅,各使浑身本事,就寿光城下,一场大战。 两人一对南山猛虎,两条北海苍龙。 龙怒时头角峥嵘,虎斗处爪牙狞恶。 爪牙狞恶,似银钩不离锦毛团;头角峥嵘,如铜叶振摇金色树。 翻翻复复,丈八矛没半米放闲;往往来来,狼牙棒有千般解数。 狼牙棒当头劈下,离顶门只隔分毫;丈八矛用力刺来,望心坎微争半指。 使丈八矛的壮士,威风上逼斗牛寒;舞狼牙棒的将军,怒气起如雷电发。 一个是扶持社稷天蓬将,一个是整顿江山黑煞神。 当下,任充,秦明两个交手,斗到五十几合,不分胜败。 众人只见,两匹马,嘶鸣不断,二员将,并举军器,丈八矛,狼牙棒,上下翻飞,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关。 两军将士齐声呐喊,锣鼓震天。 只是,‘霹雳火’秦明,却是有苦自知。 不怪呼,林家枪法天下闻名,对面任充这杆丈八蛇矛,真如神龙摆尾,又如怪蟒翻身,枪势连绵不绝,一枪快似一枪。 一开始,秦明仗着勇武,还能勉强应对。 不过,五十合已过,秦明便感觉,渐渐有些吃力了。 自己的狼牙棒,很难遮拦的住,任充的那杆蛇矛了。 原本,秦明就已经有些吃力了,此刻心思又是有些分神,一个不没神,狼牙棒慢了一丝,任充的蛇矛,直奔秦明面庞戳来。 秦明大惊,不得已,只得连忙低头闪身,一个不慎,摔落马去。 “恩官!……” 见秦明落马,黄信惊叫一声,跃马舞剑,直抢出来。 “不要!速走……” 秦明知道黄信的本事,哪里会是任充等人的对手,见黄信抢马而出,急声大叫。 只不过,黄信却对秦明的话,充耳不闻,挺丧门剑,直奔任充而来。 “哼!……” 黄信这般不要命,却惹怒了‘花和尚’鲁智深,鲁智深哼了一声,策马而出,抡水磨禅杖,迎住黄信。 ‘镇三山’黄信的本事,怎会是‘花和尚’的对手,不过五六合,便已手忙脚乱, 稍有不留神,正被鲁智深的一禅杖,打到丧门剑上。 黄信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惨叫一声,丧门剑撒手,人也被鲁智深一杖,掀翻落马。 想这青州,地处腹地,承平已久,这些官军哪里经过战争,全凭主将神勇而来。 如今,自己心目中的无敌战神,‘霹雳火’秦明战败,都监黄信也落马被俘,顿时军心涣散,士气全无。 不知哪个大喊一声,“撤!”,那百余个马军,竟然不顾步军生死,率先调转马头,没命的狂奔而去。 这一下,可是苦了那些步军。 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啊? 此刻有心要逃跑,无奈,二龙山的军马,已经掩杀了上来。 听着左右的惨叫声,官军最后那点勇气,终于消失殆尽。 “饶命啊!……” 随着第一个丢了军器,跪地祈活的,顷刻之间,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秦明见状,虎目赤红,钢牙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贤弟,你怎如此糊涂?” 扭头,看到同样落马的黄信,秦明一脸的难看。 黄信闻言,面露苦涩的一笑,颓废的低下了头。 要说他也不傻不痴,岂会如此不自量力? 还不是,他这个青州兵马都监,做的憋屈。 之所以,这些年还在这个位子上,多亏了秦明的周全。 黄信知道,如若秦明陷在这里,即便自己独自逃了回去,慕容彦达那厮,也轻饶不得自己。 “你……,哎!……” 显然,秦明虽然为人脾气暴躁了一些,不过,毕竟是在官场厮混久了的人,只见黄信模样,也知他的苦衷,没有再说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这汉,本事不济,不过却是义气,洒家喜欢。不若,也别去与那滥官撮鸟做狗了,就留在二龙山上聚义如何?” 这时,‘花和尚’鲁智深,翻身下马,到了黄信身前,上下打量了黄信几眼,开口道。 黄信怪眼圆翻,满面通红。 你才本事不济呢? 你们全家都本事不济! 虽然黄信清楚,和眼前这些人相比,自己还真就是,本事最不济的那一个。 不过,事实是事实,可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难道黄都监,就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鲁智深这话,也叫黄信眼前一亮。 毕竟,人嘛?谁也不是生来无惧的。 能够活,没人愿意慷慨赴死! “呸!……” 只不过,听了鲁智深的话,黄信还未开口搭话,便见秦明面色一变,开口厉喝道。 “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朝廷教我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又不曾亏了秦明,我如何肯做强人,背反朝廷?” “如今被俘,是秦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顺随你们!” 得! 黄信把眼一闭。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的师父一开口,事情就绝无回转的余地了。 不过,黄信为官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八面玲珑的性子。 知道自己和秦明的小命,都在人家手里,害怕闹的太僵,没了缓和余地。不等秦明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紧忙开口道。 “众位义士见谅,秦总管的脾气急了些,不过,所言却是不虚。想我等,都为朝廷命官,朝廷又不曾负我等,我等岂能不顾道义,背反朝廷。” “众位义士也是忠义之人,如若我等真如此,只怕叫人不耻!” 不得不说,这‘镇三山’敢称‘镇三山’,确实不是吹的。 虽然本事有些稀松平常,不过,一张嘴却能说出花来。 一番话,被他说的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只可惜,黄信面对的是鲁智深,这个最直的直汉。 只听黄信的话,鲁智深便皱了皱眉,厉声喝道。 “不愿便不愿,哪个耐烦,听你这些鸟话!” 说罢,抬腿就走,看都没看秦明二人。 “我……” 黄信第一次,感受了‘秀才遇到兵’的尴尬。 当然,这里面,他是那个秀才! “秦总管…………” 第84章 莫说五百…… 好在,这个时候,任充走了过来,总算缓解了黄信的尴尬。 “秦总管既是不愿,我等自是不会强求。……” 其实对于秦明的态度,任充丝毫不感意外。 想那秦明,如今年岁不大,已是一州兵马总管,统制一州军马,位高权重,可谓是前途无量。 这样的人,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可能,放着大好前途的武官不做,去和自己做那打家劫舍的贼。 当然,如若任充和宋江一样,黑了心的,只要秦明这个人,任充的办法,一点不比‘黑三郎’少。 甚至比宋江的法子,更阴损,更隐蔽。 不过,任充不想这么做! 如今二龙山上,都是义气相投的兄弟。如果自己真的为了赚秦明上山,灭绝人性,今后兄弟隔阂,反而不美。 “不过,两位将军此行,共引青州五百军马前来,如今…………” 任充说着,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在接受二龙山兵丁,指挥的青州军马,忍不住一笑。 要说秦明,黄信这两个,自己可以不留。 不过,这些青州军马可是好宝贝,如今二龙山不断壮大,砍柴割草,喂马打扫,总需要人不是嘛? 尤其是,这些兵士身上的皮甲,更是难得的好东西。 任充才在寿光县,取了五百套皮甲,可能是青州城,感觉少了礼数,这不,又巴巴的给自己送来了几百套。 不收? 任充都感觉,对不起慕容彦达的热情。 “如今折损了大半,只是不知,两位回去后,如何与慕容彦达那厮交代?”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听到任充的话,黄信面色大喜。 他是个伶俐人,怎会听不出来,任充这是有意放过自己二人。 能够绝处逢生,险些给黄信乐死。 他可不敢再让秦明说话了,紧忙接过话头,道。 “林教头不知,知州相公最是器重秦总管,莫说五百兵马,便是再多……” “闭嘴!……” 秦明听黄信越说越没谱,再说下去,自己成什么了,忍不住开口厉喝道。 黄信一个激灵,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得把眼,偷偷暼向秦明。 不过,任充听得黄信的话,却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来慕容彦达那厮,虽然只是个仗着妹子势要,幸进的废物混蛋,不过。确实不是傻子。 知道自己想要在青州地界,过的安稳,离不开‘霹雳火’这等虎将。 只要秦明,不犯天大的罪过,慕容彦达轻易不会动他。 再说了,有这‘能说会道’的黄信在身边,想来秦明也无事。 想罢这里,任充对着围住秦明,黄信身边的二龙山喽啰,摆了摆手。 “如此,两位请便吧。” “嗯……?”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兵丁,真的散去了,‘霹雳火’秦明,却是不由一愣。 转头望着任充,满是愕然的冷声道。 “你真的……放我离开?” “怎么,总管有心上二龙山,坐一把交椅?如此正好,小可扫榻相迎。” “你……” 秦明发现,原本以为自己就很会呛人了,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豹子头’,说话更绝,几次三番,直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 不过,秦明的性子虽直,却也不是一根筋的愣头青。 他还有家眷在青州城内,如今,能够侥幸活命,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哪怕这种被人轻易放过的滋味,很不好受? 秦明也懂什么叫做‘机不可失’,不过性格使然,你叫秦明说几句软话,他也做不到。 直直的盯着任充半晌,秦明一言不发的,拾起被二龙山喽啰,丢在身边的狼牙棒,翻身上马,闷头便走。 “黄信代总管,谢过林义士大恩。林教头放心,只要有我黄信在青州一日,便保青州城,一日不犯二龙山。” 秦明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不过,好在还有黄信。 黄信可不是秦明,起身后,先对任充抱了抱拳,又对二龙山其他头领,拱了拱手,也不管其他人回不回礼,才不慌不忙的捡起丧门剑,翻身上马,紧随秦明而去。 ~~~~~~~ “老叔,你说……这二龙山的大王,真的……这么仁义?” 二龙山前面的一条官道上,两个担着担子的脚夫,正在行走。只见两人肩膀上的扁担,被压的弯弯的,不难看出,两人担子中的货物,可是不轻。 这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 其中一个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后生,一脸黝黑憨厚,看着身边一个年岁稍长的汉子,嘿嘿傻笑的问道。 “废话!俺说锁子,平日里,看你小子,也是个老实好后生。今日怎地了?刚刚那壶热茶,一碟子糕点,可是大半进了你小子的肚子。” “锁子,俺们做人可要把良心摆正,二龙山是不是仁义大王,你小子可要凭良心说话!” 听到这后生的话,那个与锁子一样,满脸黝黑的汉子,哼了一声,瞥了锁子一眼,没好气的哼道。 听了这汉子的话,锁子讪讪一笑,黝黑的脸上,生出了两片红云。 才下去的美妙滋味,不禁又涌上了心头。 香! 实在太香了! 锁子发誓,自己活了十八年了,像刚刚在二龙山酒店中,吃过的那碟子糕点,绝对是自己,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如果不是跟在自己老叔身边,只怕那一碟子糕点,都不够自己一个人吃哩。 “香!真是太香了!如果每日能吃到这样的香甜,就算死……也值了!嘿嘿……” 回味着刚刚的甜美,锁子忍不住的傻笑出声。 “放屁!甚他娘的死不死的,你少给老子说这吊丧的话!……” 听到锁子年纪轻轻,就整日的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老叔面色一沉,开口训斥道。 “如今有了这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在,俺们的日子才有些盼头,你小子再给俺念丧,当心老子的扁担。快走吧,再有五十里,把这些货物送到,咱俩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什么?还有五十里啊……” 第85章 官……官军? 锁子听到自家老叔的话,偷偷撇了撇嘴,不过没办法,这老叔可是自己的亲老叔,是自己的长辈,骂自己两句,自己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不过,当听说还有五十里路要赶,锁子的力气,一瞬间,泄了个精光。 “还有五十里路啊?俺不行了,俺没力气了……。” “你这小子……” 看着锁子,刚刚明明还四平八稳的步子,一下子变得跌跌撞撞,老叔也是一头黑线。 “……当心俺告诉你老子!” 听到老叔提到了自己的老爹,锁子脑海中,一根藤条慢慢的放大,不由身子一颤,紧忙挑好了担子。 没有办法,老叔只是嘴上吓唬,不过老爹是真打啊! 只是,想到还要有五十路要走,锁子肩上的担子,就是感觉越来越重。 “不行了,老叔,歇……歇一歇吧?” “俺说你小子,少来装……” 见锁子这小子,又来装模作样了,老叔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着眼,喝道。 “才在二龙山脚下,吃饱喝足。不过十几里的路,累个屁!要说你这小子,也是个享福的。原来这二龙山下,哪是俺们这些脚夫敢过的?” “那时候,老子送一次货,要比如今,多走上六十里的山路哩,也没见你这多的抱怨啊!” 锁子撇了撇嘴。 还要多走六十里的山路,这不是要命嘛? 这次自己第一次随老叔出来,挑担送货,就把自己累了个够呛。 不过,也正是这次出门,叫自己见识了传说中的二龙山,还有那二龙山酒店中,浓浓的热茶,以及那令人回味无穷的糕点。 尤其是那碟子糕点,白面混合着枣子,那种香甜,是锁子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滋味。 “娘嘞!若是每日都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老子都想上二龙山了。” 锁子感受着,嘴巴里残留的,那种粮食的特有的香气,不知不觉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放屁!……” 不过,听到锁子的话,老叔却是面色大变。 也不着急赶路了,收住脚步,横眉立眼的,对着锁子怒吼道。 “可不敢胡说哩!你要是再胡咧咧,下次老子,可不带你出来了!” 老叔是真的怕了! 别看那老叔,对着二龙山,一口一个仁义大王叫着。 可是,再仁义,那也是‘大王’啊! 那二龙山是个什么地方? 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窝子! 谁家好人不做,跑去做‘贼’? 虽说,现在自己村中,也有不少的后生,上了二龙山,不过,那些都是,实在吃不上饭,被逼的没了办法。 自己家,虽也算不上富裕,不过,温饱尚可。 如若,自己侄子跟自己出来一遭,转身去了二龙山‘投贼’,自己可没法和他爹娘交代。 “俺知道咧!” 见老叔一脸凝重,锁子也知道怕了,缩了缩脖子,目光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 虽然,看锁子服软了,不过,这小子刚刚给老叔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直到此时,老叔的心,总难安分。 长出一口气,老叔稳了稳心神,摇摇头道。 “少想些没用的,快点走吧,早点把货送到地方,兑了工钱,才是正理。” 两人说着,重新挑起了担子上路,只不过,话却比刚刚少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大道上突然震动,紧接着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官道上。 “老叔,是……是官军!不会是来征讨二龙山的吧?” 锁子年轻,眼神好,看到这队兵马,都是身穿皮甲的禁军,顿时失声叫道。 “不可能!……” 听到锁子的叫声,老叔想都没想的,开口道。 官府什么德行,百姓最是清楚。 想这二龙山,如今兵强马壮,官府哪敢轻易招惹? “真的……” 见老叔不信自己,锁子不禁有些着急。 不过,这时,随着大队人马走近,老叔也看了出来,不由面色大变。 急忙一拉锁子,二人退到了一边。 无论是哪里来的官军,这些老爷们,也不是自己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两个人立在路边,垂着头,直到大部队通过,才敢稍有动作。 “怎么样,俺就说是官军吧?看样子,真是去征讨二龙山的。俺娘嘞,那以后,二龙山的糕点,俺还能不能……” 锁子挥手扇了扇,眼前浮起的灰尘,看着官军行进的方向,低声自语着。 “哎呦!……” 只不过,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老叔,在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老叔,你做甚?” “胡咧咧个甚?甚的官军?那是二龙山的人马!” “啊?……” 听到老叔的话,锁子傻眼了。 这……这是二龙山的‘贼寇’,怎地看上去,比他娘的官军还威风? “错不了!……” 这时,老叔却是咧嘴,看着军马消失的方向,呵呵一笑。 “你小子知道个甚!刚刚那队人马中,常在山脚酒店的那位‘大王’,就在里面,错不了,错不了的……” “砰砰……” 正被老叔提起的‘大王’,‘操刀鬼’曹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皮甲,乐呵呵的点了点头。 不错! 这皮甲不错! 轻便不说,防御力也是不错,是个好东西。 跟在曹正身边的‘鼓上蚤’,也是装模作样的,套了件皮甲在身上。 只不过,与曹正不同。 身穿皮甲的时迁,却好像长了虱子一般,浑身的不自在。 抓着皮甲一通摆弄,时迁好似才好受了一些,转头望着曹正,嘿嘿一笑。 “曹正哥哥,这次下山攻打寿光县,山寨可是发了好大的利市,回山后,就到元旦了。这次哥哥可不敢小气了,酒肉可要管够啊。” “好你个‘鼓上蚤’,……” 听到时迁的话,曹正微微一笑,摇头道。 “哪次酒肉亏你了?好,这次回山,俺亲自杀头牛给你,你要吃不下,当心俺饶不了你。” “哎啊,曹正哥哥,俺错了,饶命啊……” 听到曹正要自己吃下一整头的牛,时迁紧忙开口求饶。 众人都笑。 一队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二龙山酒店。 “小生…………” 第86章 风流债 话说二龙山人马大胜而归,路上遇到不少驻足观看的百姓,众人也不以为意,说说笑笑的,来到了二龙山脚下酒店前。 就在队伍停下脚步时,酒店门前,突然一人跃众而出,直到任充马前,躬身施礼。 “小生,见过林教头!” 任充一愣,勒住战马,仔细打量,只见此人,道服裁棕叶,云冠剪鹿皮。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是个三十几岁,风度翩翩的先生。 “敢问先生大名?找小可何事?” 任充不敢托大,甩蹬下马,看着此人,开口问道。 “小生朱武……” “什么!朱武?……” 听到这人的话,任充忍不住神色一震。 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等着‘九纹龙’史进来投。 谁知道,史进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少华山的大寨主,‘神机军师’朱武。 也不知这少华山,这是又整的什么幺蛾子? 不过,这朱武身为少华山的大寨主,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如今亲自赶来二龙山,任充也不好失了礼数,紧忙拱手施礼道。 “原来是少华山的‘神机军师’当面,小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了。前些时日,小可有幸遇过,贵寨的‘九纹龙’史进兄弟。” 朱武躬身还礼,随后苦涩一笑。 “小生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大郎而来。” “嗯……?”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皱了皱眉头。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任充紧忙将朱武,让到了酒店中。 两人坐定,自有酒店的伙计,送上热茶。 “先生喝口热茶,慢慢讲。” 任充给朱武倒了一杯茶,开口道。 朱武道谢后,点了点头,道。 “小生此次前来,是来求援的,史大郎,被华州拿住了。” “嗯?……”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记忆中,这‘九纹龙’史进,命中确有此一难。 不过,那是以后,北京大名府画匠王义的女儿,被华州太守贺广年强纳为妾,又把王义刺配远恶军州,被史进碰到。 史进救下王义后,热血属性发作,跑到府里去刺杀贺广年,失手被拿。 可是,现在时间还早,想那画匠王义,此时尚未去往西岳华山金山圣帝庙,这史大郎,怎地先一步被下了大牢? “史大朗……” “洒家那大郎兄弟,怎地了?” 就在任充开口,想问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一脸急色的鲁智深,径直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山士奇,唐斌几人。 “师兄莫急。朱军师正要说起……” 眼见鲁智深一脸急色,任充知他是个性急之人,定是知晓了史大朗之事,心中焦急,连忙起身相拦。 给鲁智深,山士奇几人,做了介绍后,众人落座,朱武才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史进在华州城中,与一个院子里的娼妓,唤做‘金如意’的,往来情熟,打得火热。 这次外出多日,史进又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自是心中挂念娇人。 返回华州后,便先去了华州,找这个‘金如意’厮混。 也不知哪里走了消息,被华州知他是少华山的贼寇,差人拿了。 消息传出,朱武知道自己的少华山,寨小兵寡,自己与‘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又无十分本事,唯恐误了史进,这才赶来二龙山,寻求帮助。 任充听完朱武的话,心中也是忍不住的,苦笑连连。 要说史进这汉,因为娼妓之事,陷在华州城,任充可是一点也不觉意外。 想当初,史大郎才上梁山,便与东平府中的‘李瑞兰’,往来情熟,交往甚密。 想那华州城是史进的老家,有个相好的‘金如意’,倒也算不得什么。 自古,姐儿爱的无非就是钱,俏,两种。 偏偏,富家子弟出身的‘九纹龙’史进,这两样都不缺,风流一些,也属正常。 只是,从来都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你指望这些卖身卖笑,最懂逢场作戏之辈,生出真的情义,却也是难得。 不过,让任充颇为意外的是,史进出了事,朱武竟然能够,想到来找二龙山帮忙。 要知道,在原本轨迹中,史进几乎是出过一模一样的事,可是那个时候,朱武可是完全没有,找声名大振的梁山泊,帮忙的想法。 看来史进说的不错,在朱武心里,自己这二龙山要比梁山泊,好上不少。 “哼!俺那史家兄弟,性命都要送了,你却还在这里鸟说!华州太守那撮鸟,胆敢如此无礼,洒家这便赶去华州,结果了那厮!” 鲁智深听完朱武的话,佛眼圆睁,忽地一下,站起身来,抓住禅杖,便要向外走。 “不可!……” ‘神机军师’朱武可能也没想到,鲁智深这位大师父,竟然如此急脾气。 见鲁智深起身就走,急忙开口叫道。 只是,面对朱武的叫声,鲁智深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师兄稍候……” 好在,在朱武声后,任充也开口叫道。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才停下了脚步。 “师兄便是杀了贺太守,又如何救的出史大朗?” 任充看着鲁智深,摇头一笑,道。 “这……” 鲁智深只是真性情,却也并非鲁莽之人,听了任充的话,面色一凛,转身又坐了下来。 “那便出兵,直接打破他那鸟城子,救出大郎兄弟!” “不可,不可……” 听到鲁智深的话,朱武更是慌了神。 他就怕二龙山刚刚打破了寿光县,任充正是心高气傲之时,意气用事,真的出兵攻打华州城,急声道。 “诸位哥哥不知,华州是个大郡,城郭广阔,壕沟深远,急切难打。强攻,实属不智啊。” “先生所言甚是……” 好在,朱武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急色的朱武,笑道。 “若依先生之计,此事当如何处置?” 第87章 贪财更惜命 元宵佳节,上元夜。 华州城中,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把整个华州城,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小弟无状,却累哥哥,佳节不得休闲,罪过,罪过!” 一处酒楼中,‘神机军师’朱武,见任充驻足在阁楼上,望着楼下的万家灯火,久久失神,忍不住开口道。 任充闻言,收回目光,摇头一笑。 “先生说笑了,小可不过是见,城中热闹,一时想事失神罢了,倒叫先生笑话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听任充说起正事,朱武也忙收敛心神,道。 “哥哥放心,小弟已使人去请了。这宋孔目乃是太守贺广年的心腹,为人最是贪婪。” “哈哈,贪婪好啊,如若他不贪,咱们还找不上他了。” 听到朱武的话,任充哈哈一笑。 “谁来找我……?” 便在此时,酒阁外脚步声响起,任充,朱武二人相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随着酒阁的帘子挑起,在酒保的引领下,一个身着锦袍,年纪在四十岁上下,满脸富态的胖子,径直走了进来。 “二位何人?” 待酒保出去后,宋孔目看着酒阁中,神态打扮各异的两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这两人不是华州城的人物! 宋孔目在华州混迹数十年,华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有印象。 不过,如今酒阁中这二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如若是这城中人物,自己不可能没有印象。 “尊驾便是宋孔目,快请里面拜茶。” 见这宋孔目虽进了酒阁,却是一脸警惕,任充也未起身,只是摆了摆手,客气道。 宋孔目眉头更紧,盯着任充,低声道。 “官人是何人?因何找宋某?” “呵呵,在这华州城内,宋孔目何需如此谨慎,先请入座详叙。” “嗯……” 听了任充的话,宋孔目面色一凛,不过,随后摇了摇头,也笑了。 两步走到酒桌前,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小人已然入座,官人何事,但说无妨。” “宋孔目也是个爽快人,如此,小可也不隐瞒了。小可二人此番相请,是有一事劳烦宋孔目。” 任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给宋孔目倒了杯酒。 原来,是求自己办事的! 听到任充的话,宋孔目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在他这个位置,每天来求他的人,不知多少,对于这些,宋孔目早已驾轻就熟了。 大大咧咧的抓起酒杯,喝了一口压惊酒,放下酒杯后,宋孔目看着任充,嘿嘿一笑。 “这个事……不好办啊。” 根本不用问什么事,反正什么事,在宋大孔目这里,都他娘的有些不好办。 “小可也知此事难办,才求到了孔目头上。还望孔目见小可一片赤心,帮忙则个。” 任充一笑,对着身旁的朱武,使了个眼色。 朱武会意,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放在了酒桌上。 看到这两锭,在灯光下闪着银光,足足能有百两的银锭,宋孔目的眼中,精光闪闪,连带着一张胖脸,都乐出了花。 “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 任充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不知官人,所为何事?” 好不容易,从银子上收回了目光,宋孔目才想起来正事。 “小可听闻,前些时日,城中擒住了一个少华山的贼寇……” “你……你到底是何人?” 看着满脸笑意的任充,宋孔目却好似被蝎子叮到了一般,‘噌’的一声,跳起身来,惊声失叫。 要说宋孔目贪财不假,不过更是惜命。 想那一个月前,擒拿住的贼寇,自己都已承认了,自己反贼的身份。 此刻,有人为他而来,其身份,不用想也知道。 也多亏了宋孔目,身在府衙多年,真真见过几次大场面,否则,只怕早就惊声出声了。 任充见宋孔目,虽是满面惊恐,却依旧没有失控大叫,好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可……林冲。” “林冲……林冲……林……什么!……是……是你!……” 宋孔目听着这个名字,只觉耳熟,想了片刻,才一脸惊恐的望着任充,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其实,这倒也不怪宋孔目。 虽然如今二龙山名声大振,不过,青州距离华州太远了。 二龙山闹的再凶,也关不到华州屁事。 所以,无论是二龙山,还是林冲的事,宋孔目只当作故事,当作传闻来听。 不过,当终有一日,传闻中的主人公,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宋孔目只觉得胆战心惊。 没有办法。 毕竟,传闻中,二龙山专杀那些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恶霸,以及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 而很不巧的是,这两样,自己好像都有涉猎。 宋孔目直觉,自己的天塌了! “小人……小人不知林……林大王驾到,失……失礼了……” 宋孔目双股打颤,白着脸,露出了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对着任充,勉强的拱了拱手。 “怎么,宋孔目不想擒住,小可这个匪酋?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 任充呵呵一笑,若无其事的喝了口酒,看着宋孔目,颇有些诱惑的说道。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大王……大王说笑了。” 宋孔目的冷汗,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奶奶的! 擒住林冲这个二龙山的贼首,诱惑不可谓不大。 不过,宋孔目却知道,这个诱惑,却是个致命的诱惑。 虽然对于民间传闻,二龙山大王林冲,懂呼风唤雨,会变化之术,身高八丈,青面獠牙,一口就能吃掉五个贪官的神话,宋孔目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传闻虽不可全信。 不过,那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头,可不是神话。 虽然宋孔目是个文吏,不是很清楚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分量,不过,他也知道,无论任充本事大小,反正杀死自己这么一个蠢胖之人,轻而易举。 况且,那二龙山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前两日,又有消息传来,二龙山攻破了寿光县,大破了青州官军。 似二龙山这等,有能力攻州破府的亡命之徒,宋孔目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怎敢招惹? 第88章 见钱眼开 见宋孔目虽是一脸惊恐,却丝毫不敢,有所异动,朱武对任充,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千里迢迢,去找二龙山的原因。 虽然,他那少华山也是一股势力,不过,名声不显,恐怕很难震慑住华州城的宵小。 稍有不慎,只怕史进救不出来,自己这少华山,还要折在里面。 而二龙山不同,如今的二龙山,威名赫赫,足以震慑住,华州城中,似宋孔目这样的贪婪小吏。 “宋孔目请坐,我等好好说一说,史大朗之事。” 见任充似乎没了,和宋孔目说话的兴趣,朱武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把那两锭银子,向宋孔目面前推了推,道。 宋孔目快哭了。 自己在这华州孔目位置上,十数年,所收打点孝敬不知凡几,不过,像今天这般,不情愿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非是小人不尽心,实在是……是那位大王,自己已经认罪画押,小吏位卑职微,实难……实难……” 宋孔目苦着脸,看着朱武,欲言又止,心中也是有苦自知。 好家伙! 就现在大牢中羁押的那位‘好汉’,端的是太好汉了。 被拿住后,不用打,不用问,自己就把自己的底细,抖了个一清二楚。 如今,案宗已经摆在了,太守相公的公案上。 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卑微小吏了,就是府衙中那些相公老爷们,也不敢私改案宗啊! “哼!某也不瞒你,我等今番到此,全为史进而来。如若能留得史进性命在世,佛眼相视,不忘大德。但有半米儿差错,这华州城留不留得,林某不知,不过……,林某担保,你宋家,无老无幼,尽数不留!” 眼见宋孔目一番推辞,正在喝酒的任充,猛地把脸一沉,低声哼道。 “我……” 宋孔目心下一沉。 任充的话,他信! 不信不行啊! 这些都是什么人? 是真正刀尖舔血,把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亡命之徒。 惹恼了这些个凶人,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保证鸡犬不留。 可是…… 宋孔目还要诉苦,不过,任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朱武点了点,二人起身。 “话已说到,如何处置,宋孔目自己思量,林某告辞。这桌酒席,钱已会过,宋孔目请自便。” 说罢,任充对着酒阁的窗户,摆了摆手。 宋孔目只见,窗外突地一道黑影闪过,快若流星,如若不是任充早有动作,只怕自己根本注意不到。 宋孔目心下大惊。 这样的身手,如若夜中潜入自己家,自己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不敢再想了…… 宋孔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林……” 转头望向任充,才要开口。 只可惜,任充根本理都不理他,已经扭头出了酒阁。 一旁的朱武,也是对着宋孔目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也走了出去。 “我……哎!……” 宋孔目面色一垮,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可是宋孔目的心,得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个时候,有心吃喝啊? 看着酒桌上那两个银光闪闪的银锭,宋孔目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这银子……似乎也不那么可爱了。 “哎……哎……” 唉声叹气半晌,宋孔目除了想死的心,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想出来。 耳听着酒楼外面人声鼎沸,宋孔目双目含泪,一口喝了自己面前杯子中的酒,把那两锭银子,揣入怀中,失魂落魄的出了酒店。 今天是上元节,大街上都是游玩的行人,很是热闹。 不过,现在的宋孔目,可无心留意这些。 脑子里空荡荡的,宋孔目也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 “宋庄,你这个腌臢混沌!今日上元佳节,你这厮还夜不归宿,又不知,去爬了哪个婊子的肚皮!老娘……” 才进大门,就听正厅中,一声声咒骂传出,哪怕宋孔目心中烦闷,听到这熟悉的喝骂,也是嘴角抽动不已。 阴沉着脸,进了正厅。 只见自家正厅中,灯火通明,下人使女站立两排。 大厅中,好大的一张饭桌,上面满是美味佳肴。 只可惜,如此环境,却无半点欢庆之色。 饭桌前,一个衣着华丽,头上黄烘烘的插了一头钗环,脸上搽一脸胭脂铅粉,体态发福的中年妇人,正在破口大骂。 大厅两旁的下人使女,一个个低头垂目,噤若寒蝉。 “宋庄,你这厮还有脸回来!老娘……” 眼见宋孔目回来了,那妇人面色狰狞,横眉立目,开口就要喝骂。 “闭嘴!……” 宋孔目此时,本就被任充搞的焦头烂额,心中烦闷不已,哪里还想与这妇人废话,不等妇人说出什么,厉声断喝。 “什么……” 你别说,宋孔目这一强横,倒是把那撒泼的妇人,吓了一跳。 要知道,宋孔目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成就,还多亏了自己浑家娘家的帮助。 所以,这些年,这恶妇人虽然总是撒泼耍混,不过,宋孔目则是能忍便忍。 可是今日不同,宋孔目心中六神无主,惊恐异常,哪里还有闲心,听这妇人叫唤。 “反了天了!你……” 那妇人强势惯了,怎会受这窝囊气,顿时怒火攻心,一指宋孔目,便要撒泼。 只不过,看到自家男人那张,面无血色,冷汗淋漓的脸,到了嘴边的喝骂,又被妇人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当家的……,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这妇人也不傻,知道宋孔目,才是这个家中的顶梁柱。 自己家这个死鬼,虽然平日里,经常出去鬼混,不过像今天这样狼狈,可是第一次。 妇人慌了神,也无心撒泼了。 “哎……” 宋孔目叹了口气,皱着眉,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厅上的下人。 随后,从怀中把朱武送来的两锭银子,掏了出来,丢在了饭桌上。 “银子!……” 和自己相公一样,这妇人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看到在桌子上乱滚的银子,惊叫一声,扑身上去,一把将银锭,抓在怀里。 “哈哈,夫君…………” 第89章 ‘贤内助\\\’ 把银子抓在手里,妇人眉开眼笑。 “夫君,是妾身错怪你了。上元夜,夫君还有公务要忙,真是辛苦了。来,妾身这便叫他们,把酒菜热一热,我陪夫君,好好吃上两杯。” “吃?吃个屁!祸事了……” 听到妇人的话,宋孔目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怒吼一声,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 “这是……怎么了?” 妇人看了看自家丈夫,又看了看手中的银子。 银子就是银子,做不得假。 这个自己最熟悉,五十两一个,错不了的。 怎地自己丈夫,赚来了一百两银子,全无半点喜色不说,还是一脸的要死模样? “你道这银子,是哪个的?” “哪个?这不是咱家的银子吗?” 听了宋孔目的话,妇人一脸的不解。 管他谁的银子,到了自己手中,这银子便姓了宋! 看到自家婆娘,直到现在,一颗心思还全在银子上面。 家有这样的‘贤内助’,宋孔目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个妇人啊……,二龙山你可曾听闻过,那‘豹子头’林冲,你可曾听闻过?” “哼!官人少要看不起人,如今二龙山贼人势大,妾身怎会不知道。” 妇人此时的目光,都在手中的银锭上了,听了宋孔目的话,眼都没抬,便撇了撇嘴,回道。 “哼!知道便好!你手中的银子,便是那‘豹子头’林冲,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什么……?啪……啪……” 听到宋孔目的话,妇人身子一颤,紧接着两声脆响,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掉落在地。 “林……林冲……,可是……可是……那个林冲?……” 妇人抬头,本就被胭脂铅粉,搽的白团团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那林冲是谁?妇人岂会不知。 那是贼! 那是杀人不眨眼,反叛朝廷,打州破府的反贼! 宋孔目苦笑的点了点头。 “你个腌臢货,掉进钱眼里了,这种银子……你也敢收?” 妇人傻了! 站起身来,满眼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感觉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疯了,这么烫手的银子,他也敢拿? “放屁!……” 听到自家婆娘的话,宋孔目抬头,双目通红的盯着妇人,满脸狰狞的,恶狠狠的吼道。 “老子要是不拿,今晚你就看不到老子了!” 妇人眼角抽动。 她倒是忘了,面对林冲这等反贼,自己丈夫这个孔目身份,确实有点不够看。 “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妇人也没了主意,看着宋孔目,愣愣的道。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老子要是知道如何是好,还会如此心烦!都怪‘春风楼’的那个婊子,如若不是她,老子何至于如此?……” “春风楼……?” 听到宋孔目的话,那妇人眼珠一转。 “官人是说,那林冲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个,在‘春风楼’中拿住的贼寇?” 显然这妇人也知史进之事,听闻丈夫提及春风楼,立马想到此节,开口道。 宋孔目点了点头。 “却不是为了那厮!不过,那厮已然招供,如今案宗就押在相公的大堂上,想要翻案,怎能使得啊?” “翻案?什么,林冲来此,竟然是想为那贼翻案?” 妇人也是皱了皱眉头。 从来没有听说,已经断下的案子,还有翻案的可能。 这反贼,只怕也是想盲了心。 “那倒没有……” 听到妇人的话,宋孔目摇了摇头。 “他们只要留住那史进一命,其余……,倒是没说什么。” 宋孔目想了想,当时任充,朱武两个,确实没有多说什么,才轻声说道。 “哎,原来如此!老娘险些被你这腌臢货吓死。” 听到宋孔目的话,他那婆娘仿佛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宋孔目,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知晓个甚!如今那史进已经伏案画押,如何活命?” “我看你是,做这个孔目做傻了!……” 听到宋孔目的抱怨,妇人撇了撇嘴,不屑道。 “咱们这华州府,上到太守相公,下到牢中小卒,哪个不是好利之徒?见了贿赂,自会周全那贼寇的性命。” “这一百两银子若是不够,咱们便添,哼!老娘还就不信了,喂不饱这些恶狼!只要这厮们接了贿赂,想那贼人,必是性命无忧。” “只要将那厮囫囵提配将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他二龙山贼寇,与咱们无甚相干!” “对啊!……” 听了自家婆娘得话,宋孔目眼睛大亮,点了点头,道。 “妙!妙啊!夫人真乃女中诸葛!此计可行,此计可行!只不过,这钱财……” 想到这华州上下,虽都是好利之徒,不过,这些人也是饕餮巨口,想要周全了史进性命,只怕花费不菲。 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宋孔目便忍不住一阵的肉痛。 “我说你个死抠门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愧是一被窝睡的人,宋孔目神色一变,妇人已经知道,这厮定是舍不得家中那些银钱,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埋怨道。 宋孔目摇头一笑。 “也罢!就当破财免灾了。” 说罢,抓起地上的一锭银子,起身向外便走。 “你做甚?今日是上元夜,就算要打点,也要明日再去啊!” 见宋孔目如此匆忙,妇人急忙出声说道。 “妇道人家知道个甚?大牢中的那些狱卒,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那史进被捉,没人帮忙打点,这些狱卒指不定怎么调理他呢。” “直娘贼!要是被这些混蛋,把那史进玩死了,老子可就跟着做了糊涂鬼!不行,不将这些饿鬼打点饱了,老子的心,实在难安。” “这样,老子先去趟大牢,打理清楚,再回来,喂饱你个浪蹄子!” “呸!……” 听到宋孔目说的放荡,妇人搽满烟粉的老脸,难得一红,狠狠的朝门外啐了一口,不过,心情却好了很多。 第90章 一丝善念 “我……不行了!歇……歇……” 走出华州城十四五里,史进实在撑不住了,一头倒在了一棵大树下。 要说史进也是个铁打的汉子,原本不至于如此,不过,这些时日,在大牢中本就受了不少酷刑,今日又有杖疮在身。 这十四五里路,又是滴水未进,能坚持到现在,体力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你这厮,还敢装蒜!……” 见史进倒在了树下,两个押解公人中,年岁轻一些的张虎,顿时横眉立目,开口骂道。 “娘的!老爷们也是晦气,偏偏撞到你这等穷鬼!沙门岛往回六千里有余,费多少盘缠?你又没一文,叫我们如何摆布?” 可能是越想越气,只骂,张虎还觉不解气,上前一脚,踹在了史进身上。 “起来,给老爷赶路!要睡,到了沙门岛,有你睡的时候!” 其实这两个押解公人,赵龙,张虎,心中都清楚,这犯人到了沙门岛,基本上也和判了死刑,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沙门岛是什么地方?说是人间地狱,也是毫不夸张。 到了沙门岛,想‘睡觉’,确实有大把的时间。 “水……水……” 也许是被张虎踢疼了,史进翻了个身,声音虚弱的叫道。 “还要喝水,爷爷这里有尿,你要不要?” 如今元宵节才过,自己就被遣了趟苦差,又没半点好处,张虎心中正是烦躁之时,听到史进这个穷鬼,还要喝水,顿时心头火起,举起水火棍,便要打。 “兄弟!……” 好在一旁的赵龙,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拦住张虎,微微摇了摇头。 “这厮也是个苦命人,兄弟何必与他计较。给他喂些水,咱们也好快些赶路。” “给他喂水?一个穷鬼囚徒,也要老爷服侍?呸!让他去死!他死了,老爷也免得,赶这六千里路的苦了!” 听了赵龙的话,张虎虽然忿忿不平的放下了水火棍,不过,一口口水啐到了史进身边,一扭头,坐到了一旁。 赵龙摇了摇头。 从身上取下水壶,凑到史进身边,给史进喂了几口水。 “多……多谢……” 几口水下肚,史进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看着赵龙点了点头,轻声道。 赵龙一笑。 “哎!你也是个苦人,歇一歇吧,歇好了,再赶路。” “哥哥……” 听了赵龙的话,史进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闭目养神,不过,张虎却不干了,紧忙睁眼,便要说什么。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是势利。 押送的犯人,如若有钱,便是把你当作大爷服侍,一路上,你说要行便行,要歇便歇,端茶倒水,全不在话下。 不过,如若你要没钱,嘿嘿,那就说不得了,即使到了配地,囚犯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史进,就是个穷鬼反贼,自己哥俩个,没得过这厮半点孝敬,此刻见赵龙竟然如此对他,张虎自是不愿。 只不过,张虎才一开口,就被赵龙微微摇头,阻止了。 “哼!……” 张虎冷哼一声,虽是心中不愿,不过,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气呼呼的闭上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那赵龙的年岁比自己大,自己刚做公差时,赵龙没少帮助自己。 为了这点小事,张虎也不愿和赵龙间隙。 见张虎一副小孩子脾气,赵龙也是无奈一笑。 转身坐到了史进的另一边,靠在了一棵大树上。 赵龙比张虎的年岁大上一些,经历的事多了,做事自然也更沉稳一些。 在被派到这趟差事前,赵龙便在衙门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有人在为这个反贼,上下打点。 虽然以赵龙的身份,具体情况,肯定接触不到。 不过,身为老公人的赵龙,却知道,似史进这等绿林好汉,江湖中的朋友最多。 此去沙门岛,千里迢迢,一路穷山恶水,哪个知晓半路上,会遇到什么事? 不去过分苛求史进,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洒家在林子里, 听你多时了,你这撮鸟,还算有些良心。” 就在赵龙,才要闭目休息一会儿时,只听松树后面,雷鸣似的一声,跳出了一个胖大和尚。 赵龙,张虎两人大惊,急忙起身,抓起水火棍,紧张的盯着,这个莫名出现的大和尚。 鲁智深哈哈一笑,手中那条铁禅杖抡起,只听‘轰’的一声,一棵碗口粗细的松树,被鲁智深一杖,其根打断。 赵龙,张虎傻眼了,手中水火棍滑落。 自己肉体凡胎的,可远没有这棵松树结实,要是挨上一禅杖,还不成了肉泥? “二位请回吧……” 就在赵龙二人心惊胆战之时,松树后又转出了任充等人,看着赵龙,张虎,任充摇头道。 “如若贺广年那厮问起,汝便说,林冲受他厚礼,来日必报!” “林……林冲……” 听到任充的话,赵龙,张虎两个,浑身一抖,好险没瘫倒在地。 做他们这等押解公人的,于各地的强人出没处,最是了然于胸。 如今大名鼎鼎,声名鹊起的二龙山,这二人又如何不知? 听闻是林冲亲自前来,两人双股打颤,面色惨白。 “你们两个撮鸟,还不走?那便不要走了!……” 鲁智深是个急脾气的,见赵龙,张虎这两个,似是傻了,顿觉不耐烦,抡起禅杖便打。 俺的娘嘞! 赵龙两个,可知这大和尚的厉害,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抱头就跑。 鲁智深哈哈大笑。 这也就是赵龙的一丝善念,救了自己二人的性命。 如若这赵龙,张虎两人与那董超,薛霸一般,此时,只怕早就去了地府报到。 ~~~~~~~ 一月天气,元宵已过,天气渐渐回暖,正午时光,阳光撒在大地上,空气中没了寒冬的凛冽,多了一丝温暖。 官道上,行来一队人马,排列整齐,足足六七百人,旌旗似火,戈戟如麻。 队伍中引军红旗上,书了四个大字‘捕盗剿匪’。 “哥哥…………” 第91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哥哥,大队已到了徐州境内……” ‘神机军师’朱武,也是一身戎装,乘着战马,四处打量了一番,骤马到了任充身边,轻声道。 “是啊……” 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多亏了先生,把少华山人马,乔装成缉捕匪盗的官军,一路上,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朱武摇头一笑,谦虚道。 “小聪明罢了,也是沿途各处,官贪将怠,玩忽职守,无人认真盘查,被小弟捡了个便宜,当不得哥哥夸奖。” “小聪明嘛?……” 听到朱武自谦的话,任充微微摇了摇头。 要说起‘神机军师’朱武,可能算得上是,梁山‘好汉’中,最憋屈的一位了。 明明在梁山泊体系中,做着和‘智多星’吴用,一样的军师工作。 甚至在行军打仗方面,熟识阵法的朱武,要比只会耍些小聪明的吴用,强上不少。 不过,和位高权重,排名老三,属于梁山体系中,最高一层领导者的,军师吴用相比,朱武的地位,就叫人感觉很是尴尬了。 排名三十七,‘地魁星’,七十二地煞之首。 虽说都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不过在任充看来,这就是一句屁话! 鸡头再高,还是鸡,凤尾再低,也为凤。 地煞就是地煞,与天罡差距明显,这点从以后诏安后,朝廷给出的封赏,也可见一斑。 最可笑的是,宋江这厮,为了堵住兄弟们的嘴,还费尽心思的,弄出了一个‘同参赞军务头领’的职位,应付朱武。 可能,这也是宋江看出,朱武与自己终不是一路人,似朱武这样的人,弃之可惜,用之不放心,只能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 不过,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任充发现,‘神机军师’朱武,确实是个有大才的人。 不仅广有谋略,而且做事沉稳,条理分明。 小小的少华山,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固若金汤。 “哥哥……” 见任充陷入了沉思,朱武望了几眼,张了张嘴,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 “不知哥哥,今后……如何打算?” “嗯……” 任充正在想着梁山泊的事,突然听闻朱武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忍不住一愣。 转头看向朱武,那张满是小心的脸,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禁摇头一笑。 朱武与史进,陈达,杨春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汉子不同。 朱武是个有思想的人,看来这个问题,已经压在朱武心中很久了,今日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问了出来。 “先生,可有高见?” 任充并未回答朱武的问题,反而是呵呵一笑,反问道。 朱武神色一变,不过,还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沉吟片刻,语气有些迟疑道。 “招……招安……?” “招安?呵呵……” 见朱武一脸的言辞闪烁,任充怎会不知,他说的未必是心里话,摇头一笑。 “怎么,小生可曾说错了?” 见任充只是摇头发笑,朱武也是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反正如今话已经说开了,相比刚刚,朱武反而少了些局促,多了些自然。 “先生以为,朝廷招安是条出路?” “哥哥以为不是?哥哥一身本事,但能受了朝廷招安,日后去了边上,一刀一枪,也好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 “招安……?留名……?” 听到朱武为了试探自己,连宋江宋黑子的话,都搬出来了,任充只能摇头一笑。 招安……? 自从先皇招安了十节度使,本朝道君皇帝,从未下过招安的旨意。 虽然任充心中清楚,只怕在不久的将来,道君皇帝这份坚持,就会被打破。 不过,朝廷招安真的好嘛? 恐怕未必啊! 自己这些做过反贼的,在那昏君奸臣眼中,终究是贼。 即便招安了,也不过是昏君奸臣手中的夜壶。 用时痛快,痛快过后,只怕就要嫌恶心,迫不及待的甩掉了。 梁山泊宋江,就是前车之鉴。 “如今,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赏罚不明,以致天下大乱。先生以为,招安是条良策?” 听到任充的话,朱武原本凝重的脸上,闪过一抹光彩,突然很是正色的,对着任充,抱了抱拳,沉声道。 “小弟孟浪了。小弟朱武,愿随哥哥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先生如今不就是了。怎么,先生对二龙山,还有二心不成?哈哈……” 任充闻言,看了一眼朱武,哈哈大笑。 “也是……” 朱武一愣,摇摇头也笑。 笑过一阵,任充看向朱武,看似不经意间的说了一句。 “小可,还要向先生请教。” 朱武闻言,似乎明白任充话中的意思,也收敛了笑容,沉吟片刻,郑重道。 “以小弟拙见,无非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任充点了点头。 朱升给朱元璋的提出来的九字方针,也正是依靠这九字方针,才使朱元璋,从真正开局一个碗的天崩开局,成了元末群雄的最终赢家。 只是…… 二龙山太小了,小到只能承载,自己作为山贼的梦想。 如若自己还想发展下去,打下一片根据地,迫在眉睫。 “哥哥……” 就在任充听了朱武的话,陷入沉思之时,‘九纹龙’史进,打马追了上来。 “兄弟,不好好休息,怎地又跑了出来?” 看到史进,任充笑了笑。 晃了晃脑袋,暂时不去想那以后的事,毕竟,如今自己才刚刚开始,还有时间,不急,不急的。 “哈哈,哥哥,这几日总在马车上,身子都软了,趁着今日天气好,小弟也出来晒晒太阳。” 史进乘在马上,虽然身子还稍稍有些偏斜,不过,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看样子,状态不知比前些时日,好上了多少。 “你啊……”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朱武两人都笑。 “‘豹子头’林冲?……” 就在大军行进之时,只见远远的山坡下,转出一人来,手中提着一根浑铁笔管枪,见了任充,那人忽地面色一喜,叫了一声。 第92章 水浒幸运星 任充几人大惊。 转目望去,见山坡下小径边,立着一个大汉。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腰细膀阔。 任充几人互视一眼,都从各自神色看出了疑惑。 任充皱了皱眉,见此人一副江湖打扮,不敢怠慢,打马到了近前,甩蹬下马,抱拳施礼道。 “壮士素不曾拜识,如何呼唤小可?” “真的是林教头!” 那汉听了任充之言,慌地撇了枪,纳身便拜。 任充虽不识此汉,不过也知,这人定是江湖中人,紧忙上前相搀。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小弟姓杨,名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小弟做‘锦豹子’杨林。” “只因三年前,小弟在东京汴梁,曾有幸,远远见识过教头风采。不想今日在此得拜,正是天幸,天幸啊!” ‘锦豹子’杨林,看着任充也是一脸的兴奋。 要说起‘豹子头’林冲的大名,如今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似他这般,没个正经营生,只能在江湖上游走的汉子,能见到任充,自是兴奋不已。 “‘锦豹子’杨林……” 听了杨林的自报家门,任充也是面色一震。 梁山泊排名五十一的‘地暗星’‘锦豹子’杨林,任充怎会不知道? 要说起这‘地暗星’杨林与‘天暗星’杨志,绝对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青面兽’杨志,是水浒第一的倒霉蛋,那这位杨林,绝对就是——水浒中,掌管幸运的神了。 这位‘锦豹子’,自上了梁山以后,便如被‘幸运之神’附体了一般。 攻打祝家庄时,‘锦豹子’是第一个失陷被擒的梁山好汉,不过,这汉却是屁事没有,祝家庄被破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好汉一条。 剩下的无论是北地买马被劫,亦或是梁山招安后,随军征辽,攻破玉田县时,孤军深入,只要有他在,总能化险为夷,安全无事。 更难得的是,梁山泊平定方腊后,在杭州,包括杨林在内,一下子六个人感染了瘟疫。 最后,连同看护病人的‘笑面虎’朱富,都未能幸免,一命呜呼了。 偏偏又是杨林,活蹦乱跳的痊愈了,还与老友裴宣,隐居饮马川,落了个善终。 就这汉子的运气,怎是一个‘幸运’,可以形容的! 再有这位‘锦豹子’,还是个谨慎的汉子。 原本轨迹中,杨林在江湖中游荡,碰到了回乡的公孙胜,为他写了一封书信,叫他去投梁山。 只是这汉,一生谨慎,唯恐公孙胜的书信,份量不够,便一直不敢擅进。 直到遇到了,去蓟州打探消息的宋江心腹戴宗,杨林才总算抱住了这条大腿,与戴宗一同,上了梁山。 “久仰,久仰。兄弟在此,欲意何往?” 任充看着杨林,眼中也是精光闪现。 现在,自己的二龙山,正是缺人之际,尤其是像杨林这般,头脑灵活,做事周全,通晓人情世故的伶俐之人。 实话实说,对于‘锦豹子’杨林,任充还是有些想法的。 “小弟居无定所,只在江湖上乱闯。” 杨林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兄弟可曾愿往二龙山,坐一把交椅?” 任充一笑。 “真的……?” 杨林面色一震,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任充。 愿意!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啊? 似杨林这等江湖人,说好听的,是江湖历练,说不好听的,就是四处流浪。 如今的二龙山,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能够从一个浪迹江湖的流浪汉,一举成为二龙山的在职员工,傻子才不愿意呢? “小弟愿意!” “好!能得兄弟看重,弊寨蓬荜生辉!” ~~~~~~~ “直娘贼!……滚!……都滚!……” 独龙冈,祝家庄的后宅中,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三公子祝彪的怒吼声。 自从在扈家庄,祝彪被任充教训一通后,本就性格暴躁乖张的祝彪,性情更是残暴,越发的叫人琢磨不透了。 以至于,祝彪院子中伺候的下人使女,这些日子,大气都不敢喘,即便这样,这一个多月来,从祝彪院子中,抬出去的尸体,也已经不下十具了。 “滚!……” 祝龙才踏进房间,突然迎面飞来一物,呼的直奔祝龙面门而来。 好在祝龙习武多年,身手敏捷,急抬手,将飞来之物,抓在手中,这时才发现,手中的正是,一个造型精美的茶壶。 “大哥……” 见了祝龙,面色扭曲的祝彪,也不禁一愣,讪讪的低头叫了一声。 看了一眼,满是狼藉的房间,祝龙阴沉着脸,对着房间中,瑟瑟发抖的下人们,摆了摆手。 那些下人,如获大赦,纷纷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三郎,莫闹了,再闹下去,咱这祝家庄,就成笑话了。” 祝龙走到祝彪旁边,把手中茶壶,丢在了桌子上,没好气的说道。 听到祝龙的话,祝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其实,现在独龙冈上,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祝彪不是不知道。 可是,越是这样,祝彪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大哥,就这么放过了扈三娘那婊子,还有那个奸夫,我……心不甘啊!” 祝彪的面色,变了几变,满脸不甘的吼道。 听了祝彪的话,祝龙的脸色,也不好看。 想他们祝氏三杰,在独龙冈,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只不过…… “哼!这事,你若心中有气,便去与爹分说!” “我……” 听了祝龙的话,原本气势汹汹的祝彪,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萎了下去。 他娘的! 也不知那栾廷玉给自己老爹,吃了什么迷魂药,这件事明明是自己祝家庄,占着道理,老爹偏偏不让自己兄弟三人,去寻扈家庄的麻烦。 想想都他娘的憋屈! 无奈,别看祝彪在庄子上,无法无天,无人敢管。 可是这祝家庄,到底还是祝朝奉的祝家庄,祝彪胆子再大,也不敢忤逆老爹的话啊! “行了!别耍混了,爹叫我来找你,去前厅议事。” 见祝彪安静了下来,祝龙也叹了口气,道。 “议事?……甚事?” 祝彪一愣。 “不知道,好像是栾教师的兄弟来了。什么京城来的贵客,总之神神秘秘的,俺也不清楚。快走吧,误了爹的事,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第93章 一套富贵,送与庄主 “这次人到齐了,栾先生请讲吧。” 祝家正厅中,闲杂人员,早已被打发了下去。 庄主祝朝奉,看着客座上,一个生的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细看下来,眉眼与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有几分相像的中年文士,开口笑道。 “庄主所言不错。大兄,这里没有外人,大兄有话,但说无妨。” 祝朝奉言罢,栾廷玉也在一旁,皱了皱眉头,说道。 原来,今日来祝家庄拜访之人,正是栾廷玉的堂兄栾廷芳。 只是与栾廷玉习武不同,栾廷芳自幼学文,这些年一直在东京做事。 只不过,栾廷玉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堂兄,心思太过阴沉,不喜与之来往,故而,两人也是多年未见。 只是不知道,堂兄今日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也罢,诚如二郎所言,这里没有外人,小生便直说了,小生来此,是有一套富贵,送与庄主的。” “富贵……?” 听到栾廷芳的话,大厅中的祝家庄几人,齐齐一愣,心下不解。 尤其是祝龙,祝虎,祝彪三个,这三个都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只听栾廷芳之言,便已撇了大嘴。 自己这祝家庄,掌握着整个独龙冈,便说是,日进斗金,怕也不为过吧? 富贵? 还用得到,外人送吗? 简直就是笑话! 栾廷芳本就是足智之辈,只见祝家三子的神色,便知三人心思,也不见怪,只是洒然一笑,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继续道。 “小生不才,如今在东京殿帅府,高太尉身边忝为幕僚。” “什么!……” 栾廷芳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嘴中的话说一出,却不亚于一道炸雷,在祝家庄的大厅中响起。 别看祝家有钱有势,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民间势力。 莫说是当朝权贵了,便是郓州府中,哪个老爷相公,也是祝家庄需要巴结的存在。 如今,栾廷芳出口,就是殿帅府太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高俅,祝家庄这些‘土鳖’,如何不惊? 便是老谋深算的祝朝奉,听了栾廷芳的话,都不禁心下一惊,把眼向栾廷玉望来。 栾廷玉同样心中一震。 说实话,他也是多年不与栾廷芳联系了,还真就不清楚,自己这位堂兄,是什么时候,进了殿帅府的? “如何富贵,还请先生教我?” 听了栾廷芳的身份,祝朝奉言语,明显客气了不少。 “实不相瞒,小生此次前来,正是奉太尉钧旨,全为二龙山反贼而来。” “二龙山……” 听到栾廷芳的话,祝彪,祝龙三兄弟的眼睛亮了。 要说上次在扈家庄,三兄弟吃了任充的大亏后,可是一直怀恨在心。 如今,听闻栾廷芳是奉了高俅的命令,来对付二龙山的,那岂不是,正合心意? 祝朝奉皱了皱眉头。 与自己这三个,只会打打杀杀,咋咋呼呼的儿子不同。 祝朝奉能凭一己之力,把祝家庄,从独龙冈上三家平分秋色,发展到一家独大,手段智慧都不缺少。 只听栾廷芳的话语,便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笑道。 “先生莫要逗老头子了,剿匪拿贼,本就是官府之事。青州自有知府衙门,自有兵马司,哪里用得到,我等民众?” “老庄主可知,那青州知府,是哪个?” 面对祝朝奉的质问,栾廷芳似乎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反问道。 “这个,谁人不知……” 听到栾廷芳的话,不用祝朝奉回答,最快的祝彪,抢先回道。 “……慕容相公啊。朝中慕容贵妃的兄长。” “对啊……” 祝彪说完,栾廷芳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义士都知,我家太尉与二龙山那贼的恩怨。……” 祝家庄众人点了点头。 虽然,栾廷芳没说‘那贼’是谁,不过,众人都已明白。 毕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自那贼在二龙山出头,我家太尉不止一次的下令,催促青州剿匪捕盗,无奈,慕容那……” 说到这里,栾廷芳猛然醒悟。 那慕容彦达虽然可恶,不过身份高贵,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幕僚,可以妄议的。 紧忙收住嘴,尴尬一笑,继续道。 “……都被慕容相公推脱掉了,害得太尉,发了好大的脾气。”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彪几人,都是面色含笑的点了点头。 狗屁的推脱! 还不是人家慕容彦达,后台硬,根本就不鸟你家太尉高俅。 不过这也叫祝家庄的几人,明白了,高俅舍近求远,来找到自己一家的原因了。 不得不说,‘豹子头’林冲那厮,还是有些脑子的。 二龙山这个地方,选的好啊! 只要有慕容彦达坐镇青州,便是高俅跳脚骂娘,也是无能为力。 人家身后是贵妃,只要吹吹枕边风,皇帝不开口,你高俅就算急死,也是无能为力。 见祝家父子,都是一脸了然表情,却一言不发,栾廷芳不禁摇头一笑。 他也知道,似祝家庄这等民间武装,最是现实,一个个早就练就了一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本事,不见利益,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我家太尉多闻,贵府三位公子并二郎,都是一身的好本事,窝在独龙冈这片小地方,委实有些委屈了。” “我家太尉有心提拔诸位,以诸位才干,任一州兵马都监,还是绰绰有余的。” “都监……!” 听到栾廷芳的话,祝彪三个眼中精光大冒,齐齐望向了祝朝奉。 祝朝奉也是心中一颤。 如若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任了一州兵马都监,再加上栾廷玉,自己这祝家庄…… 不过,祝朝奉虽然岁数大了,却不老糊涂,知道,利益往往伴随着风险。 利益越大,风险自然越大。 开兵见阵之事,自己不懂,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栾廷玉。 第94章 你又不姓祝! 栾廷玉眉头紧锁,见祝朝奉望来,微微摇了摇头。 祝朝奉眼角一动,不过,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并未开口说话。 “老狐狸……” 栾廷芳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也不得不继续加码,道。 “当然,如若三位公子有心入京,去禁军中发展,我家太尉也是欢迎的。” 听到栾廷芳这满是诱惑的话语,祝彪,祝龙,祝虎三兄弟,首先坐不住了。 去东京禁军,这对于他们三个,可谓是一步登天啊。 这个时候,老爹还不吐口,性子最急的祝虎,第一个沉不住气了,看着祝朝奉,起身叫道。 “爹,还等什么……” “闭嘴!……” 只可惜,祝虎的性子,祝朝奉最是清楚。 根本不等自己这白痴儿子,说出什么,祝朝奉的断喝先到。 祝虎被老爹训的面色一凛,悻悻的坐了下去。 祝朝奉不理祝虎,只是转头再次望向了栾廷玉。 栾廷玉也是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自己堂兄今日到此,竟然是为了二龙山之事。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鼻子,是真灵啊! 看来,祝家庄与‘豹子头’之间的恩怨,已经被有心人,发现了端倪。 只是……,二龙山啊! 想到这个,如今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越发如雷贯耳的名字,栾廷玉总有些心悸。 微微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事关二龙山,栾廷玉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这个……,事关重大,还请栾先生,让老汉思考一二。” 见到栾廷玉摇头,祝朝奉没有半点犹豫,呵呵一笑,对着栾廷芳,点了点头,道。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小生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听了祝朝奉的话,栾廷芳也笑。 知道,这是关系到祝家庄生死的大事,祝朝奉自然要仔细思考,呵呵一笑,起身告辞。 “我祝家庄虽乃乡野荒村,不过胜在广有房屋,栾先生是祝家庄的贵客,岂有外宿之礼?祝福……” 见栾廷芳要走,祝朝奉也起身,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立刻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从门外闪了出来。 “请栾先生下去休息,小心伺候。” “是……” “如此,小生就多谢庄主盛情了。” 栾廷芳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祝家庄而来,如今,见祝朝奉如此热情,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行了以礼,便同老管家退了下去。 “爹爹,你咋不让俺说话?……” 栾廷芳才出了门口,一脸气呼呼的祝虎,便憋不住了,急急忙忙开口道。 只可惜,祝虎的话,再次被自己得老爹,无视掉了。 看都没看一眼祝虎,祝朝奉扭头望向栾廷玉,开口道。 “教师以为此事如何?” 栾廷玉同样面色阴沉,闻言,摇了摇头。 “廷玉以为……,此事,我祝家庄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凭什么……?”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龙,祝彪三兄弟不干了。 这三个也都是心比天高之辈,自认为老子的本事,天下第一,只在祝家庄这个小地方,简直是屈才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明眼人,发现了自己三兄弟的才能,康庄大路就在眼前,栾廷玉的话,无异于毁人前程,断人财路。 “师父,俺们兄弟三个,都是你教的,本事如何?你最清楚。你就真的甘心,俺们兄弟在这祝家庄一辈子,没个出头之日么?” 最先发难的就是祝龙。 要说祝龙这汉,比兄弟祝虎,祝彪年长几岁,平日里还是有些城府的,对于栾廷玉也还算敬重。 只不过,今日之事,事关自己的未来,眼见栾廷玉对此事,横加阻挠,祝龙看着栾廷玉的目光中,也少了一丝平日的尊重。 “就是,就是……” 见老大都发话了,祝虎,祝彪两个,也是不失时宜的,开口附和。 栾廷玉眉头更紧。 看到祝朝奉也朝自己望来,栾廷玉苦笑一声,道。 “庄主请想,那二龙山,岂是好相与的?青州是个大郡,兵精将勇,还不是屡屡拿二龙山没有办法。我等,本就是个民间力量,为了些虚无飘渺的承诺,去与二龙山死并,实属不智。” “师父此言差矣!……” 谁想到,栾廷玉的话音未落,祝彪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 “一伙小小的草寇,在师父嘴中,倒是成了什么洪水猛兽般的存在了!二龙山值得什么?那青州官兵,不过,就是些酒囊饭袋罢了,我祝家庄可不一样。” 祝龙,祝虎。 “就是,就是……” “三郎错了!如若三郎说其他地方,栾某无话可说,不过这青州,‘霹雳火’秦明可绝非浪得虚名。” “再有,二龙山中,‘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铁棍无敌’山士奇,‘奔雷枪’唐斌,哪一个不是江湖传名的好汉?与这些人为敌,于我祝家庄不利啊。” 见祝彪三人,完全是被栾廷芳的承诺,蒙蔽上双眼,见栾廷玉只得耐心分说。 只可惜,祝家三兄弟,心高气傲,岂是那听劝的人。 “师父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甚的林冲,鲁智深,还不是一个脑袋一张嘴,枪戳刀砍不死?有个甚了不起的!” 祝龙,祝虎。 “就是,就是……” “你……” 眼见祝彪这是耍起了无赖,栾廷玉也没了主意,只得看向祝朝奉,拱了拱手道。 “老庄主,以小人之见,栾廷芳之言,也不可全信。一州都监,非是小事,他敢轻易许之,其中蹊跷,不可不妨。” “嗯,教师之言有理。……” 听到栾廷玉的话,本就心中有疑的祝朝奉,点了点头。 见老爹似乎又被栾廷玉说动了心,祝彪心中大急。 “教师,你又不姓祝!……” “就是,就……额!……” 听到祝彪的话,祝龙两个下意识的点头附和。 不过才出声,便发觉了不对。 虽说平日里,因为自己老爹信任栾廷玉,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为此,三兄弟没少在私下吐槽。 不过,同着老爹的面,这话可不兴说啊! 祝龙两个,急忙扭头看向老爹。 果见老爹祝朝奉,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指祝龙三兄弟,一声暴喝。 “滚!你们三个畜生,滚下去!” 第95章 醉汉 “兄长大事繁忙,还能想着小可,小可诚恐啊。” 同样富丽堂皇的大厅,比上次更加丰盛美味的酒席,‘小旋风’柴进,看着仅仅几个月没见,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任充,一时间,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的义气之举,竟然创造了江湖上的一桩传奇。 现在,提及二龙山,提及‘豹子头’,江湖中人,哪个不挑大指,尊一声‘真好汉’! 便是沧州之地的百姓,哪个不知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哪个不说一声‘好’! 想想人家任充,这几个月来的成绩,再看看自己。 这几十年来,虽有心不忘后周皇室的荣光,有心大闹一闹,也叫赵官家见识见识,柴氏血脉的血性。 却又一直舍不下,这偌大的财富,永远如同地鼠一般,只能暗中搞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 只怕,如今的赵官家,眼中早已没有,自己柴氏这一脉了。 也就只有自己,还守着那个如同废铁一样的丹书铁卷,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柴进举起酒杯,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大官人说笑了。如若没有大官人,小可只怕早就命丧沧州了。……” 任充,史进几人同时举杯,与柴进喝了一杯,也算暂时打断了柴进的思绪。 “兄长言重了,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放下酒杯,柴进摇头一笑。 “于大官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于小可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如何不记?”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的心中一暖。 说句实话,柴进也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如何不知,如今自己虽然撒出了大把的银子,不过在江湖上的名声,却并不如何显赫。 甚至不少江湖中人,已经把自己当作了冤大头。 只要没钱,就在自己这里,打打秋风。 对于这种情况,柴进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柴进懒得去管。 一来,他财大气粗,些许银子,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二来,虽然江湖中这样的无赖不少,不过,似任充这般的好汉也有,花些银子,只要结交几个任充这般的好汉,便也不怨。 “你……个鸟人!也……也敢阻……阻我……” 正当厅中气氛热烈,宾主尽欢,只听厅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 说话之人口齿有些不清了,听声音,应该是醉的不轻。 “二郎,今日大官人在宴请贵客,你休要胡闹,惊扰了客官,你吃罪不起,还不速速退下。” 那醉声响起后,又有一道低声响起,看样子,是有人拦住了那醉汉。 “‘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客官’,也曾相待的厚。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甚的鸟客官!……” 谁知没人阻拦还好,受了庄客的阻拦,那醉汉仿佛酒性发作,大叫了起来。 柴进只觉得,面上一阵发烫。 这醉汉的胡话,无疑是给了柴进,一个响亮的耳光。 面色略有潮红的起身,抱了抱拳。 “庄客胡闹,倒叫兄长见笑了。” 说罢,悻悻抬腿,向外厅外走去。 却不知,只听厅外响动,任充的眼睛已然大亮。 见柴进起身,任充也跟着起身而出。 只见大厅外面,四五个庄客正与一个大汉拉扯。 这大汉长的好,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这大汉,虽有八分醉意,前颠后偃,东倒西歪。 不过,那四五个粗壮庄客,根本拦他不住,三两晃,便已被他挣脱了开来。 “兀那汉子,你少来吃酒闹事,我这里有奢遮好汉,还不速速退下。” 显然,柴进也知是谁在此闹事,见了这汉,满是无奈的,摆了摆手。 “兄长勿怪。这汉是个好汉,就是吃了酒,脾气……” 说完那醉汉,柴进又急转身,对着任充告罪道。 只不过,不等柴进说完,那醉汉已是不烦,醉眼迷离的瞥了瞥任充,嘴中不清不楚的叫道。 “奢遮,奢遮!都是奢遮好汉!这……江湖上,都是奢遮好汉!……鸟的奢遮好汉?……” “你这厮,无礼!” 醉汉如此,却惹怒了任充身边的‘九纹龙’史进。 想那史大郎,也是心高之人,最是佩服任充,只听这醉汉口中大放厥词,顿时火冒三丈。 “你……又是……哪里来的鸟人?……” 只是,这汉确实是醉了,见了史进面色阴沉,怒火冲天,不仅没有一丝害怕,反倒呵呵一笑,更是出言挑衅。 “找死!……” 史进什么人物? 师从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一身本事,又是年轻气盛,岂容一个酒鬼来奚落? 闻言大怒,大喝一声,跳将过去,举拳便打。 不过,别看这醉汉,早已脚下踉跄,身子更是东摇西晃了,可是眼见史进一拳打来,这汉只是一个踉跄,虽是有些狼狈,不过却好似巧合了一般,刚好避过了,史进的一拳。 “嗯……?” 史进一愣。 这一拳,他虽然没有用出十分本事,不过,也是心下恼恨醉汉无礼,用了五六分的本事。 要知道,史进跟随王进习武,不止是枪棒马上,便是这拳脚功夫,也是多有涉及。 史进使了五六分本事的一拳,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松避过的,如今,被个醉汉避过,史进怎会不疑? 不过,眼见这醉汉,确实醉得厉害,史进也没有疑惑,一拳不成,立马又挥拳,直奔这汉子的胸口打来。 “哼!……” 那醉汉,见史进不依不饶,也是怒了,收起玩闹之心,身子一转,快若猛虎,避开史进一拳的同时,人也已经到了史进的身后。 望着史进的后脑,那汉狞笑一声,紧了紧拳头。 “武二郎!……” 第96章 武二郎 任充眼见这醉汉,要下死手,紧忙开口叫道。 “武二郎,你在家乡伤了人命,逃奔在外,还不懂收敛吗?” 武松一拳才要打出,听了任充的喝喊,顿时大惊,酒早已醒了大半,急忙收住拳头,跳出圈外,双眼死死盯着任充,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晓我的事?” 柴进见武松收了性子,也是长出了口气。 要说这武松,哪里都好,也是个直爽的好汉。 唯独一点,这汉吃醉了酒,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性格执拗的,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庄客只要有些顾管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因此满庄里的庄客,就没一个道他好的。 也因如此,这些时日,柴进也有些烦他,时常冷落。 偏偏这汉也有感觉,更是每每以酒消愁,吃醉了酒,已经闹起过好几次了。 这次,眼见这武松被任充一句话点住,柴进怕他再胡闹,紧忙说道。 “二郎收起顽性,你可知,这位好汉是哪个?” “哪个?” 此时,武松被任充一语叫破身份,酒却醒了大半,哪里还敢胡搅,看着任充,沉声问道。 “二龙山,你可听闻过?……” 柴进摇了摇头,说罢,也不等武松回答,继续道。 “你前面这位哥哥,便是‘豹子头’林冲!” “啊!……” 武松虽然听柴进说起二龙山,便已想到了什么。不过,当听到了自己心中那个猜测,被柴进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忍不住一愣,看着任充眨了眨眼。 要说起武松,其实和史进很像。 两个人,都是向往江湖的热血青年。 只不过,与史进不同的是,武松没有史进的那份洒脱。 史进富家子弟出身,从小任性,也养成了他敢想敢干,冲动洒脱的性格。 为了义气,偌大的家财,史进也是说舍便舍,义无反顾的投身绿林。 与史进相比,武松同样冲动,却远没有那份洒脱。 其实,这也与两人的成长环境有关。 毕竟,史进家庭富裕,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习武,史太公便花钱,请来了七八个有名的师父来教。 武松不同! 武松自小便与哥哥武大相依为命,是被武大,辛苦拉扯长大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羁绊,导致了武松虽然向往江湖,却又有意的疏远江湖。 便如这次,武松原以为自己在家乡,打死了人命,逃出家门,却也不投身江湖,只在柴进府上,躲灾避难。 其想法,无非是等以后风声弱了,自己再回家乡,与哥哥继续生活。 不过,不管如何,武松那颗向往江湖的心,可是一点不比史进弱多少。 二龙山‘豹子头’,如今可是江湖上,最声名鹊起的大丈夫,武松怎会没有听说过? 听了柴进的话,武松纳头便拜。 “我不是在梦里么?与兄长相见!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二郎快快请起。” 任充哈哈一笑,抢步上前,搀扶起武松。 看着面前这个凛凛的汉子,也不禁点了点头。 “哥哥怎知小弟贱名?” 能够见到任充,武松也是一脸的兴奋。 不过,武松也是个心细之人,知道自己不曾在江湖上闯荡,江湖上,自己的名声不显。 无非就是仗着勇武,在自己的家乡清河县,还颇有几分薄名,任充是如何认识自己的? “哈哈,这里不,是说话之所……” 任充也发现了,自己刚刚为了救人,出言冒失,此刻听了武松的话,一时有些词穷,只得转头看向柴进。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才一拍脑门,有些后知后觉,道。 “却是小弟失礼了。既是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快请入厅,同座一席说话。” 任充大喜,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又与史进做了引荐。 柴进邀请众人入座,又吩咐手下庄客,重备酒席,四人痛饮。 酒过三巡,任充见武松一直把眼望着自己,知道这汉心思,摇摇头,笑道。 “兄弟不知,我那寨子中,有几个来自清河的兄弟,二郎的事迹,我便是从他们那里听闻的。”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的脸上,不由升起了一片霞红。 自家的事,自家最清楚。 武松可知道,因为性格使然,自己在家乡的名声,可不太好。 只怕任充听闻的,也不会是,什么露脸的事。 “小弟顽劣胡闹,污了哥哥的耳。” 武松面上发烫,对着任充抱拳拱手。 任充哈哈一笑,摇摇头。 “二郎不在清河老家,缘何到了柴大官人这里?” 任充虽然知道,武松为何在这里,也只得装作不知,有此一问。 武松闻言,面色一窘,讪讪笑道。 “不敢相瞒哥哥,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便将那厮打死了。因此一径地逃来,投奔大官人处,躲灾避难,今已五月有余了。” “打死人有甚?二郎是个好本事的,刚好与我等去二龙山,坐一把交椅,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岂不快活?哥哥如何?” 听到武松的话,一旁的史进坐不住了。 他是真的佩服武松的一身本事,立刻开口叫道。 “大郎这话不错!二郎……” 听了史进的话,柴进也是眼睛一亮,转头望向了武松。 这武二郎是个有本事的不假,不过性子也确实刚烈。 尤其是吃醉了酒后,反正自己是降服不了这条猛虎。 不过,见武松在任充面前,还算收敛,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这……” 听到史进,柴进的话,武松却是面色一紧。 说句实话,对于二龙山,武松是向往的,只不过…… 摇了摇头,武松对着史进抱了抱拳,道。 “多谢哥哥美意,只是……武松家中还有兄长,只怕……负了哥哥心意。” “这有甚……” 听到武松的话,史进却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 “寨中兄弟,有家眷的不知多少。二郎若是不便,小弟便走一遭,将二郎兄长,一并取来山上。” “这个……” 没想到史进会如此热情,武松一时有些无语了。 “二郎如若肯去二龙山,小可自当扫榻相迎。不过……” 第97章 赠马 好在这时,任充呵呵一笑,出口缓解了武松的尴尬。 “二郎之事,我亦在寨中兄弟口中,多有听闻。与你争斗那人未曾死,救得活了。二郎若想回乡,尽可安心。” “真的……?” 听到任充的话,武松一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我还会骗二郎不成?”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他确实没有骗武松,只是将这个消息,提前半年,透露了出去。 毕竟,任充知道,此时的武松,绝无落草之心。 既如此,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总好过,时间长了,武松与柴进闹出间隙,再大病一场,最终被宋江那厮,捡个便宜要好。 “太好了!……” 武松一脸大喜,离席而起,对着任充躬身拜道。 “小弟多谢哥哥大恩!” 任充闻言,心下暗叹。 这武松确实是个直人,怪不得在柴进府上半年了,还是满庄人都不喜他。 自己只不过一句话,这汉便大礼参拜,岂不见,一旁的柴进,脸都黑了? “小可不过一句传话之人,当不得兄弟如此,反倒是柴大官人,兄弟在大官人府上,讨扰多日,理应拜谢。” 任充摇摇头,轻声道。 任充不是宋江那个,只会自己卖好的自私小人。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才恍然,自己激动之下,竟然忘了柴进这个大恩人。 急忙转身,又对柴进拜道。 “小人在大官人庄上讨扰多日,谢大官人收留之恩。” 虽说现在柴进对武松,也是略有疏远,不过还远没到,日后那种,病了也不管不问的地步。 因此,此时的武松对柴进,怨气不大,还是深有感激的。 听了武松的话,柴进的面色才好了一些,起身搀扶起武松,哈哈一笑。 “二郎多礼了,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哈哈……,来,吃酒,吃酒……” “小弟离家半年有余,心系家中兄长,归心似箭,今日便向大官人告辞,明日二郎便想启程回乡。” “这么快?……” 听了武松的话,柴进忍不住一愣。 “如今众豪杰相聚,正是热闹时刻,二郎不若晚上几日,多与英雄畅聚。” “大官人不知,小弟离家多日,兄长多时不通音信,二郎唯恐家中出事,心中实在难安。” 武松也是一脸纠结。 不过,想到家中大哥,性格懦弱,自己逃门在外,自家哥哥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模样,心下实在不难,只得咬了咬牙,道。 “也罢。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明日二郎走时,我让帐上取五十两银子,以便二郎用做盘缠。” 柴进想了想,确实武松已在庄上半年之久,故而也没多做挽留。 “这个……” 听了柴进,送与自己五十两的盘缠,武松只觉多了,下意识便要拒绝。 不过,看到席上的任充,史进,武松又觉,为了几两银子推推让让的,不是大丈夫所为,难免被人小看了,只得躬身谢道。 “多谢大官人。” “哈哈,走,先去吃酒……” 见武松总算乘了自己的情,柴进哈哈一笑,拉住武松,入了席。 “既然二郎明日要走,小可也趁此机会,与大官人提出辞呈,明日小可也一并告辞了。” “什么……” 只可惜,柴进才入席,任充的一句话,却又使得柴进站起了身。 “二郎已在小庄,住了半年之久,兄长才来二日,怎地就匆忙离去?不可!不可!……” 听了任充的话,柴进惊的连连摆手。 要说柴进如此,可没有半点虚情在其中。 任充与武松不同。 如今的任充,无论是身份,还是名望,都已经达到了顶点,柴进是真的希望,能与任充多多交好。 任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 “大官人不知,如今小可俗事缠身。原本应早来拜会,只因诸事缠身,抽不得时间,这次赶来沧州,一来是为了拜会大官人,二来,小可也是为了购马而来。” 任充说的却是实话。 这次赶来北地边境,除了来拜谢柴进的救命之恩,再一个任务,便是为山寨的战马,做些准备。 毕竟,扈家做的更多的,还是私商海商生意,于贩马之事,所猎不深。 如今,二龙山发展甚快,战马之事,拖延不得。 听到任充的话,柴进眉头紧锁,不过,很快就点了点头,无奈一笑。 “倒是小弟着相了。哥哥是贵人事忙,与小可这个闲人不同。既如此,小弟也不强留兄长了。不过,小弟虽不涉足贩马之道,庄子上倒是有十匹一流好马,哥哥走时,便一并带去。 “不可!……” 听了柴进的话,任充却是摆了摆手。 他可知道,这位柴大官人,财大气粗,家底丰厚,一般的战马,可入不了柴大官人的法眼。 柴进说是一流好马,那必定就是市面上少有的宝马。 这等宝马,每匹都是价格不菲。 十匹宝马,这样的礼,可不薄了! “君子不夺人之好!这些宝马都是大官人所藏,小可岂能收?望大官人收回成命。” “哈哈,哥哥说笑了。有道是‘宝马赠英雄’,这等好马,只养在小弟的马厩中,确是委屈了。远不如跟在哥哥等豪杰身边,扬名天下,也不妄宝马之名。” 见任充不受,柴进哈哈一笑,再次道。 “这个……,还是不妥,不妥……” “哥哥莫说了,这个全当小弟的一片心意,望哥哥切莫推辞。” “哥哥……” 史进本也是爱马之人,自是知道柴进庄子上,宝马的神骏,见柴进一再坚持,任充还要推辞,忍不住了,对着任充,抱拳拱手道。 “既是大官人的一片心意,哥哥何必如此推辞。” “大郎说的不错!哥哥与大官人都是当世豪杰,如此推让,反倒不好。” 一旁武松也道。 “哈哈,大郎,二郎所言极是!……” 听了史进,武松的话,柴进也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哥哥若要如此,哥哥送给小弟的珍宝,小弟也愧不敢受,也请哥哥收回吧。” “这个……,好吧!如此,小可愧领了。” 第98章 清州城 清州,本是河北边境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州。 不过,因其境内水陆交通发达,又比邻北地辽国,沧州等繁华所在,因此,清州这个不起眼的小郡中,南北客商汇聚,反而形成了一种,别样的繁华。 尤其是羊马牲畜业,尤为繁荣。几乎北地运往中原的羊马,都在此处交易。 这一日,清州城的青石大街上,走来了三个气宇轩昂的客人。 当然,如今天气回暖,清州城中,来往的客商,不知凡几,这三个外地客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哥哥,再转过一个街口,便是骡马市场了。” 行在任充身边的武松,突然抬手一指街口,开口道。 任充点了点头。 “有兄弟带路,确是省去了,我等的不少麻烦。只是因此耽误了二郎的行程,为兄心中不安啊。” 话说,自从在柴进庄子上,武松听闻了任充一行,还要去边庭卖马,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向导。 “呵呵,哥哥说笑了。武松闲人一个,甚的耽搁不耽搁?不瞒哥哥,二郎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段时间在大官人庄上闲闷了,可没少四下乱跑。”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呵呵一笑,满不在乎的回道。 说句实话,当初初听闻自己没有打死人时,武松确实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即飞回清河去。 不过,这两日每每与任充,史进在一起,多闻二龙山的英雄事迹,武松却已沉沦其中,甚至归乡的心思,也没有那般急切了。 就在三人说说笑笑,往前行之际,只见,远远的一派鼓乐,迎将一个人来。 任充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驻足观望。 但见:前面两个小牢子,喜气洋洋,其中一人驮着许多花红礼物,另一个,则捧着若干缎子彩缯之物。 两人身后是个青罗伞,伞下是一个押狱刽子。 这刽子生得也是好表人物,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 被几个小牢子拥着,也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任充三人不识此人,史进请住一个城中人,询问下才得知。 此人姓杨,名雄,祖贯原是河南人氏,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清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 (原书中,杨雄本是在蓟州做节级,只不过,这个时代,蓟州还是辽国的管辖范围,宋人怎么也不可能,去辽国做节级,这里,便将杨雄安排在了清州,众位看官见谅。) 续后一个新任知府,却认得他英雄,因此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 因为他一身好武艺,面貌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 此刻,杨节级才去市心里决刑了回来,众相识与他挂红贺喜,送回家去。 “原来是他……” 听了路人的介绍,任充心下一动。 ‘病关索’杨雄,任充自然知道。 在梁山泊三十六天罡中,排名三十二,为‘天牢星’。 不过,对于这位‘病关索’,任充的兴趣并不大。 任充更在意的是他的兄弟,‘拼命三郎’石秀。 只是,不知如此熟悉的场景,石秀会不会出现。 只是可惜,便见几个小牢子,拥着杨雄一直消失在街口,也没见有人出来捣乱。 “哥哥,走吧……” 见没了热闹可看,武松开口道。 任充摇摇头,笑了笑。 确实,如今时候还早,也不知石秀,落没落在清州城中。 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三人再向前行,行到街口,突然,斜刺里,闯出一个汉子,那汉子似乎在被什么人追,低着头,脚下如风,直撞到了武二郎的怀中。 “对不住……” 那汉子骨瘦身消,哪里是武松的对手,身子一歪,险些倒地。 好在这汉子虽是骨瘦如柴,不过,身手还算矫健,紧忙横跨一步,稳住身形,好歹没有出丑当场。 匆匆点了下头,那汉子连头都不抬,便又匆忙向前奔去。 “黄毛贼!给老爷站住……” 只可惜,经此一耽搁,那汉子身后追赶之人,也已经赶将上来,七八个闲汉,呼的一声,把这个消瘦汉子,围了起来。 这时,任充几人才看清,刚刚被赶的汉子,生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 此刻被那七八个泼皮围住,苦着一张脸,叉了叉手,道。 “众位大哥,放过小弟一回吧,小弟……真的没钱了。” “没钱……” 听到这赤发汉子哭穷,当前一条军汉,嘿嘿一笑,拨开众人,到了这汉身前,一撇嘴。 “放屁!老爷前些时日,才见你卖了一匹好马,价值百贯,爷爷不过才寻你,要了几贯花销花销,怎地就没了?” “嘿嘿,你这厮,莫不是把爷爷们,当作了叫花子,随意便想打发了?” “哈哈……” 听得这军汉的话,其余人也是放肆大笑。 原来,这伙泼皮,都是清州城中,有名的无赖落破户汉子,为首之人唤做‘踢杀羊’张保。 这厮本是这清州守御城池的军汉,却时常带着这几个闲汉,敲诈望来客商的钱财,官司累次奈何他不改。 当然,这厮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客商,他自然不敢招惹,这厮直把眼睛,放在那些跑单帮的独行商人身上。 便如眼前这个赤发瘦汉,五天前,独自一人贩了匹好马,赶来清州,正被张保一伙盯上。 这几日,已经在这汉身上,讨下了足足不下十贯钱了。 不过,还是不够! 张保已经得到了消息,这汉一匹马,便卖了不下百贯银钱,区区十贯,可填不饱张保的胃口。 那汉子听了张保的话,也是面色一变。 他也是惯跑江湖的,自然知道,每个地方,都少不得张保这等,讨闲钱的泼皮无赖。 只不过,这清州城的泼皮,最是贪婪,自己已经忍气,给出了十余贯的银钱了,谁知这厮们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看来,是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了。 “我的百贯银钱,自是我的本事赚来的。与尔等何干?” 第99章 拼命三郎 那赤发汉子,面色一正,盯着张保,冷声喝道。 “好啊!……” 听了这赤发汉子的话,张保一声狞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清州城中,还没哪个,敢忤逆你张大爷的!” 一边说着,一边抢步上前,直奔那赤发汉子的胸口打来。 “你这厮,无礼!……” 眼见张保这厮,敲诈不成,改成明抢了,那赤发汉也是勃然大怒,大喝一声,便要上前与张保厮并。 见这消瘦汉子架势,应该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 不过,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这汉虽有几手庄家把式在身,不过,却哪里敌得住,张保一伙七八个大汉? 只见,那赤发汉子刚往上一闯,身后两个人,立刻上前,拖住了他的手,其他泼皮也是一拥而上,抱手抱脚,将他逼住。 显然,张保一伙,对于这种配合,驾轻就熟,一看,平日里就没少施展。 “直娘贼!爷爷们,好声好语与你这厮讨要,你这厮竟然登脸。如今,爷爷自取,却少不得赏你一通好打!” 见那赤发汉子被手下逼住,施展不得,张保嘿嘿冷战,举拳便向那汉打去。 “好大的狗胆!……” 要说,武松,史进两人,都是热血的大好男儿。 虽然,不认识张保一伙? 不过,看样子也知,这伙全是泼皮无赖,讹诈不成,仗势欺人,早已被气的怒火中烧。 两人面色一沉,便要赶步上前。 “你们做甚?” 就在武松,史进二人准备抬脚时,街口处,一个大汉,挑着一担柴,刚巧走来。 见了张保一伙正要打人,那大汉路见不平,大喝一声,放下柴担,分开众人,劝道。 “你们因甚打人?” 那张保正要逞凶,被人打扰,睁起三角眼来,瞥了一眼那担柴的大汉,皮笑肉不笑的,冷声道。 “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乞丐,爷爷做事,你也敢来多管!” “你这厮,找死!” 却不想,那担柴大汉,也是个暴脾气的。 听到张保出言不逊,顿时大怒,将张保只是劈头一提,一跤攧翻在地。 那几个帮闲的见了,却待要来动手,早被那大汉一拳一个,都打得东倒西歪。 这时,那个赤发汉子也挣脱的身来,把出本事来施展动,一对拳头撺梭相似,也把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 那张保本就是个仗着人多势众人,无恶不作的,仗势欺人泼皮,此刻见这担柴大汉厉害,自己等人万万不是对手。 扒将起来,也不管其他人了,直直钻进小巷中跑了, 赤发汉子见张保走了,停下了拳头。 不过,那担柴大汉,兀自不歇手,在路口寻人厮打。 “哥哥莫再动手了……” 赤发大汉大惊,唯恐那汉手下没个轻重,伤了人命,遭受无妄之灾。 急忙赶上前来,想要拉住那担柴大汉。 只不过,如今那担柴大汉性起,身若凶虎,那赤发汉子,几次抢步上前,都被已经打红了眼的大汉,逼退开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端的好汉,壮士且住手!” 就在赤发汉子急的直跺脚时,但见一个凛凛大汉,赶步上前,伸手抓住担柴汉子的手。 “滚开!……” 那担柴大汉,此刻确实已经红了眼,有些不分敌友了,凶性起了,却几次三番被人扰阻,顿时勃然大怒,也不看来人是谁,甩开那人的手,举拳便打。 只可惜,来人并非是赤发汉,而是拳能伏虎的好汉武二郎。 见那大汉的拳来,武松微微一笑,脚下一晃,身子轻轻一扭,避开大汉一拳的同时,抬脚一点,正中大汉的腿跟。 那大汉‘腾腾’向前抢了几步,摔了一跤。 也是这一跤,让这大汉彻底清醒了过来。 “哥哥……” 那赤发汉,见大汉跌倒,急忙上前搀扶。 担柴大汉爬将起来,先是不好意思的对赤发汉子一笑,随后对着武松,抱了抱拳,道。 “感蒙大哥解救了小人之祸。” 看来,这担柴的大汉,也是个明白人,知自己的性子,发作起来,不顾一切。 今日,如若不是眼前这汉,自己少不得担了官司。 “壮士勿怪……” 听了那大汉的话,武松也是笑着还礼。 “小弟也是外乡人,只因见壮士路见不平,恐壮士一时性起,拳手太重,误伤人命,迫已出手,还请壮士勿怪。” 好家伙! 听听,听听,这还是那个半年前,稍有不顺,便要动手伤人的武二郎吗? 不得不说,偶像的力量,是无穷的! 才和任充一起了三五日,武松的性子便沉稳了不少。 “此处并非说话之所,见二位也是好汉,二位请随我来。” ~~~~~~~ 酒店阁儿里面,史进身边取出一两银子来,把与酒保道。 “不必来问,但有下饭,只顾买来与我们吃了,一发总算。” 酒保接了银子,欢天喜地的下去了,不一会儿,便铺下菜蔬,果品,按酒之类。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酒过三巡,彼此间熟悉了一些,任充抬手问道。 “回哥哥的话……” 听了任充的话,那担柴大汉先回道。 “小人姓石,名秀,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 果然! 尽管任充心中早有预料,不过听到眼前这汉子,正是那‘拼命三郎’石秀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喜。 “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呼小弟作‘拼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流落在此清州卖柴度日。既蒙拜识,当以实告。” 可能也是感激武松及时出手,省掉了自己许多麻烦,石秀倒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又对武松抱了抱拳。 石秀说完,几人都把眼望向了那赤发汉子。 “小人…………” 第100章 盗马贼! “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弟赤发黄须,都呼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贩马为生。” “今番,小弟在抢竿岭北边,盗……那个贩来一匹好马,赶来清州城贩卖,正被那伙泼皮盯上,小弟还要感谢哥哥们出手之恩。” 那赤发汉子,见众人都向自己望来,眼睛转了两转,紧忙开口道。 “‘金毛犬’段景住……” 听了这赤发汉子的话,任充眼睛一亮。 如果说‘拼命三郎’石秀,早在任充的意料之中,那么这个‘金毛犬’段景住,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要说这段景住,原本在梁山泊头领中,也是屈居末尾,‘地狗星’的称号,多少能看出,宋江,吴用等人对这汉的敷衍。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宋江等人,谁叫这汉是个,不受人待见的‘贼’呢? 没错! 刚刚段景住的自我介绍,确实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他哪里是个贩马的?明明就是个盗马的贼! ‘金毛犬’段景住,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地盗马为生。 和‘鼓上蚤’时迁一样,都是个便在江湖上,也是被人看不起的贼。 哥俩也不负众望,成了梁山泊挂车尾的难兄难弟。 不过,任充可不是那些江湖人。 段景住这汉,最会识马看马,正是如今二龙山需要的人才。 “我见二位都是豪杰,流落在此卖柴盗马,可惜了这身本事,不若挺身江湖上去,做个下半世快乐也好。” 当然,任充看上了石秀,段景住两人,归看上了,如今,石秀二人怎么说,也算清白人家。 又不曾被逼入绝境,官司缠身,任充自然也不可能,一上来,就问人家要不要落草了,只得婉转一些。 听了任充的话,石秀,段景住二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不瞒哥哥,小人只会些枪棒拳脚,别无甚本事,便是有心挺身江湖,也苦于没有门路啊。” 石秀苦笑的摇摇头,道。 石秀说完,段景住也叹了口气,开口道。 “小弟还不如石家哥哥,石家哥哥还有一身的好本事,小弟则是文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马,半生只与牲畜交道。江湖?又哪里是小弟可以挺身的!” 段景住说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神秘,看了看酒店中,确无其他食客,才又低声道。 “小弟今日承蒙众位哥哥看重,便放肆了一回。不瞒诸位哥哥,小弟也曾向往如今的江湖大寨二龙山,有过投身的打算,只可惜……” 段景住说着,摇了摇头。 “小弟一无声望,二无本事,又无进献之礼,唯恐被豪杰轻看,故而一直……,哎……” 说到这里,段景住神色颓然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一声叹息,却也说明了问题。 任充一笑,看来这位‘金毛犬’,也是个谨慎的性子。 不过,也确实如此。 在原本轨迹中,这汉也是费尽心思,盗得了一匹绝世好马,才欢天喜地的投奔梁山泊的,想来,也是想为给自己,增加一些晋身的资本。 只是可惜…… 任充想着,摇了摇头。 如若这汉那匹‘照夜玉狮子马’,不被曾头市夺去,间接的给宋江,惹出那么多的麻烦,这汉的排名……会不会多上一名。 当然,以这汉‘盗马贼’身份的原罪,在梁山泊,他只怕也就能与‘鼓上蚤’,争上一争了。 “哥哥也听闻过,二龙山的大名?” 听了段景住的话,石秀也是一脸激动,开口道。 “不瞒诸位哥哥,小弟在清州城,也曾多闻二龙山的好处,如若此生,能与二龙山众豪杰那般快乐,也不枉此生了。” 听了石秀,段景住的话,史进,武松两人相视一笑。 “二位如若真的有心投身二龙山,小弟却有个薄识,因一口气,去投奔了二龙山入伙,两位若肯去时,小弟当以相荐。” 史进也是玩心大起,看着石秀两人,呵呵一笑,道。 石秀,段景住听罢,面色一变,慌忙起身,对着任充三人,躬身一拜。 “不敢拜问三位官人贵姓大名?” “小可,林冲,这两位兄弟,史进,武松。” 任充拉了拉,还有心玩笑的史进,也起身还礼道。 “什么……!林……林冲!……” 只听任充的姓名,石秀,段景住,也无心注意后面的话了,紧忙纳头便拜。 “小弟石秀(段景住),拜见哥哥。小弟于江湖上,多闻哥哥替天行道,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今日天使相会,真乃称心满意!” “两位兄弟莫要多礼。” 任充一笑,左右搀扶起了两人。 “两位哥哥如何?小弟这位薄识,可还可以?哈哈……” 史进看着石秀,段景住,看着任充,满脸激动神色,与自己第一次与任充相遇时,没有半点区别,忍不住哈哈一笑,打趣道。 “可以,可以,哥哥端的可以!” 石秀听了史进的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段景住这汉,却是挑了挑大指,凑趣了一句。 “两位兄弟如若愿往二龙山入伙,实是万幸。” 任充也是一笑,拉住石秀,段景住二人,点了点头道。 “小弟愿往!” 听了任充的话,段景住没有半点犹豫,急声应道。 要说这汉,以盗马为生,受尽江湖凄苦,本就有投奔二龙山之心。 如今,机缘巧合,能碰到二龙山当家人林冲,自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小弟……也愿往!” 段景住说罢,石秀也是一脸激动的,拱了拱手。 “哈哈……,好!弊寨能得两位兄弟相投,实乃天幸!来,吃酒,吃酒……” 任充也没想到,能在清州城中,碰到‘拼命三郎’,‘金毛犬’两位好汉,见二人答应,也是哈哈大笑,拉住两人,重新入座。 一旁的武松,看着与任充相谈甚欢的石秀,段景住两人,原本欢喜的面容,不由一凛。 说句实话,武二郎也是铮铮铁骨的好汉,他也想像石秀,段景住一般洒脱。 只不过…… 武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第101章 病马 “哥哥,这马如何?……哥哥,那匹好!……还有……” 清州城马市,不愧是河北边境上,最大的马匹交易市场。 才进马市大街,任充几人,就被眼前的繁华热闹所吸引。 史进眼尖,又是个好热闹的性子,看得街道两旁,许多好马,只觉眼花缭乱,指指这个,点点那个,自说自话的,说个热闹。 任充也不去管他,这次清州城之行,能得‘拼命三郎’石秀,‘金毛犬’段景住两人上山,对于任充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一直是任充信奉的行事标准。 便如这战马之事,没人比段景住更加专业了。 山寨有了段景住入伙,总算解了任充的燃眉之急。 因此,这次来清州马市,任充轻松不少,全为消遣。 “段家哥哥,你看这匹怎样?” 史进见任充只与武松,石秀说话,不理自己,也是不恼,只是拉住段景住,指了指身旁的一匹大黑马,说道。 段景住不是任充,在江湖底层厮混久了的段景住,早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格。 顺着史进手指方向,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全身漆黑如墨,如同缎子一般,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段景住也不禁,点了点头。 “真是好马!……只是,只怕这匹马的价格不菲啊。” “我去问问……” 听到段景住也夸此马,史进兴趣大增,兴致勃勃上前,询问价格。 只是片刻,原本兴致勃勃上前的史进,就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怎么样?” 早知结果的段景住,嘿嘿一笑。 “三百贯,还不二价!……” 史进皱着眉头,摇摇头。 要知道,虽然如今大宋缺马,特别是能作为战马的好马。 不过,如今市面上,一匹上好的北地军马,也不过二三十贯钱罢了。 哪怕是北地宝马,百余贯钱也足矣。 三百贯的价格,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 段景住却是呵呵一笑,丝毫不感意外。 这清州城马市,本就是河北边境最大的马市,能在这里生存的,哪个不是行业中的老油条? 这里的马贩,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想在这里捡便宜,更是门都没有。 …… “你这厮说甚?这么一匹病马,你也要卖……” 就在任充几人,边走边看之时,前面一群人的争吵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向前看时,只见市场边缘,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后生,站在一匹马旁,正急赤白脸的,与周围的人,争辩着什么。 再往旁边看…… 好一匹……瘦马! 瘦! 浑身上下,皮包骨头的瘦! 不止是瘦。 这匹马还无精打采,病病殃殃,满身皮毛,黯淡无光,没有一丝亮度。 那四条原本应该,充满力量爆发感的马腿,此时更是如同麻杆一般,微微颤抖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身体,轰然倒塌。 就这匹马的卖相,只怕是再不懂行的人,一眼看上去,也只会摇头。 “好马!……” 只不过,‘金毛犬’段景住,见了这匹病马,却是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任充几个,虽不明所以,不过也跟了过去。 要说这马市上的马,不下几百匹,不过像这匹卖相这么‘独特’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所以,这匹特殊的马前,此时已经围住了不少的人。 当前一个胖大汉,看了看那匹瘦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开口对那卖马的后生,说道。 “小子,这匹马……两贯钱,老子要了!” “不成,不成……” 听到那大汉的话,店小二打扮的后生,紧忙摆了摆手。 “我这匹马,掌柜的吩咐,要卖十贯的。” “什么?十贯?……” 听了这后生的话,周围的人,顿时炸了。 就这么一匹,随时都要倒的病马,也要开价十贯,这后生,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不过,毕竟马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怎么卖,就怎么卖,谁也管不着。 只是,这后生的话一出口,围在四周的看客,顿时走了大半。 最先出口的大汉,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那匹马几眼,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道。 “五贯,俺出五贯!怎么样?” “五贯……?” 听到这大汉的报价,后生眼睛一亮,明显是有些心动了。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后生还是摇了摇头。 “不卖,不卖,我这匹马要十贯的。” “你……” 大汉没想到,这个后生如此执拗,咬死了十贯不放。 不过,这匹马,病病殃殃的,一副随时要死的模样,十贯,不值! 摇了摇头,那大汉已经准备放弃了。 “不值,不值!俺见这匹马,虽是瘦骨嶙峋,不过架子还在,应是匹好马,只是被养废了。五贯钱买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调理回来一二,不过,十贯钱嘛?……不值,不值啊!……” 那大汉叹了口气,又看了那匹病马几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了。 大汉这一走,围在一旁的人,又少了不少。 那卖马的后生,看了看天色,脸上满是焦急。 “哥哥,这是匹难得的好马。……” ‘金毛犬’段景住上前,围着那匹病马,走了几圈,悄然退到了任充身边,低声道。 “好马?” 听了段景住的话,任充,武松,史进,石秀几人,放眼望去,只见那马还是那马,瘦骨嶙峋,皮毛无色,神色萎靡,没有一点精神,与马市中的其他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哥哥不要小看这马,嘿嘿,这马比柴大官人,送与哥哥的宝马,毫不逊色。” 见任充几人一脸的不信,段景住嘿嘿一笑,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这马?……大官人的马?……” 听了段景住的话,史进好悬没笑出了声。 要知道,柴大官人送给任充的十匹马,都是价值千金的北地纯血宝马,每一匹都是膘肥体壮,神骏不凡。 这眼前这匹病病殃殃,好似随时都会趴架的瘦马,也配和那些宝马相比? “哦!……” 第102章 病汉 不同于史进,任充听了段景住的话,却是一脸的好奇。 虽然自己身为武将,也是爱马之人。 不过,爱马不等同于相马,相马,自古便是一门极深的学问。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也说明了,懂得相马之人的稀有。 而‘金毛犬’段景住,无疑,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见史进,武松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匹病马,段景住嘿嘿一笑,又说道。 “哥哥们,不要看这匹马的卖相,便小瞧了它。这匹宝马,额宽眼大,蹄圆骨大,正是难得的北地良驹,只不过……” 说到这里,段景住皱了皱眉头。 他是盗马不假,同时也是爱马之人,见一匹千金好马,被人养成了这番模样,忍不住心下难受。 哼了一声,继续道。 “也不知怎地了?一匹好马,竟然被人虐待,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好在小弟知道个调理的法子,只要费些手段,倒也不难恢复过来。” 听了段景住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抬脚走到那卖马后生身前,开口道。 “这匹马,我要了。” “啊!好,好……” 听到任充的话,那名伙计模样,无精打采的后生,瞬间来了精神。 任充微微一笑,对着史进使了个眼色。 史进明白任充的意思,从身边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那卖马的后生。 见到了真金白银,那后生更是欢喜,迫不及待的接过银子,便把手中牵马的缰绳,交到了任充手中。 “慢……” 见那后生得了银子,欢天喜地的要走,任充将病马交于段景住,抬手叫住了那卖马的后生。 “客官,还有何事?” 无论如何,自己卖了两日的马,总算卖了出去,对于任充这个冤大……,大卖主,后生还是很客气的。 “这马……,可是你的?” 任充看着那后生,一笑问道。 “客官说笑了,小人一个客栈的伙计,要马何用。……” 听了任充的话,那后生也是没有迟疑,笑着摇了摇头。 “不瞒客官知道,小人是距离此处不远,宏升客栈的伙计。这匹马,是客栈一位客人,委托小人贩卖的。” “客人?” 听了后生的话,任充不禁来了兴趣。 其实,对于这匹马,不是这个后生的,任充早有猜测。 毕竟,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后生,也不可能有,这价值千金的北地宝马。 而后生口中的客官,自然引起了任充的兴趣。 “客官不知道,那位客人是三个月之前,来小店投宿的。只不过,才住下来,那位客人便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三个月下来,吃喝用度,再加上看病吃药的钱,反倒欠了小店几两银子,可是客人的病,却不见丝毫好转。” “如今更是昏迷不醒,眼见……那个……,无法,掌柜的,只得命小人,将客人就在店中的马匹,牵来马市上售卖。” 那店小二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已经到了段景住手中的瘦马,无奈的摇了摇头。 任充听罢,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如此宝马,想必主人应该也是一个懂马爱马之人,怎会忍心叫自己的宝马良驹,变做这番模样? 原来如此! 想这匹马的主人,三个月时间,都是生死不明,客栈之中,自然更没人,会在意一匹畜生了。 ~~~~~~~ “几位客官也看了,非是小店不尽心,只是……,这位客人昏迷不赢,药石难进,小店……小店……也只得……这个……那个……” 宏升客栈的柴房中,刘景升看着皱眉不已的任充几人,双手抱拳,一脸苦涩的说道。 刚刚他已经得了伙计二子的禀报,知道这几位客官,可都是财大气粗之辈,得罪不起。 不过…… 看着柴堆上,那个身长八尺,却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大汉,刘景升也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 如今,这人快要死了,他有什么办法? “你们这厮们,就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了?” 史进见这柴房,破烂不堪,四处漏风,那病汉只是躺在一堆稻草上面等死,顿时皱了皱眉头,厉声喝道。 “哎啊,冤枉啊!……” 听到史进的话,刘景升叫起了天屈。 “客爷不知道!这位客人病倒后,小店可是尽心伺候,又是请医,又是拿药,足足三个月啊。无奈,这客人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如今算下来,小店在这人身上,已经搭上不下十两银子了。” “诸位客爷,小店也是小本生意,开销不起啊。现如今,这位客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到时小店……” 说到这里,刘景升有些说不下去了。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 如果这人真死在了,自己店中,雇人收尸,以及打点官府,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刘景升想哭了。 “你这厮……” 听到刘景升,还有这么多的话,身为富家子弟,从未经过民间疾苦的史进,傲然大怒。 不过,却被任充拉住。 任充知道,古代没有现代便利的交通,以及先进的医疗条件,一次伤风感冒,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的原因。 因为,每一次出门远行,都有可能回不来。 而刘景升作为客栈东家,碰到这种事,本就是霉运当头,没有偷偷的把人丢去外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倒也没必要过分苛求什么。 不过,见这人相貌堂堂,又有宝马傍身,想来也应该是习武之人,如今突逢劫难,既然被自己碰到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想到这里,任充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刘景升道。 “麻烦掌柜的,开几间上房,我们要住在这里。另外,也给这大汉一个房间,再请来名医医治,所有费用,我们一并还你。至于……,能不能救的活命,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客官只管放心。……” 自古有钱好办事,见到史进手那锭,差点闪瞎自己狗眼的银子,刘景升急忙一通,点头哈腰。 第103章 命不该绝 “两位兄弟都是机警之人,又久在江湖上行走,对于两位兄弟,小可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只说一句,断要记住,安全第一。” 客房中,任充看着,已经收拾利落的石秀,段景住两人,郑重的叮嘱道。 自从听闻,任充此次北行,是为了战马之事而来。 段景住,石秀两个,便自告奋勇,前往北地联系买马的门路。 任充也知,如今北地买马之事,乃是山寨的大事,自是等闲不得。 石秀,段景住此次前往北地探路,也是为了买马顺利,为山寨考虑,自己没有理由阻拦。 好在,无论是石秀还是段景住,两人都是惯在江湖上的汉子,为人机灵,倒也叫人放心不少。 “哥哥放心,小弟两个,定不负所望。” 石秀,段景住两人抱拳拱手,又对史进,武松点了点头,背上包裹,转身出了房间。 眼见石秀,段景住二人潇洒的离了房间,武二郎的眼中,满是羡慕。 虽然和任充几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只有五七日的时间。 不过,武松发现,这五七日中,却是自己生平,最快乐的五七日。 其实这段时间,武松只是跟在任充身边,也没有刻意做过什么,可是,这种感觉就是很舒服,很惬意。 让武松有一种,永远这样下去的冲动。 只是…… 武松摇了摇头。 清醒状态下的武松,不是一个鲁莽之人。 他知道,如若自己跟随任充,落草二龙山,只怕自己的兄长武大………… “客官……客官……” 就在武松心中乱糟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马市上那个买马的客栈伙计,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几位客官,那人……那人……醒了过来!” 店小二一脸惊喜,看着任充几人,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两天,因为有任充银子的加持,客栈刘掌柜的,特意安排了这个伙计,照顾那个生病的大汉。 说句实话,这个店小二也没想到,那个已经没了半条命的大汉,还能醒过来。 不过,也许是老天开眼,也许是那大汉命不该绝,亦或是任充舍得花银子,医师下了好药。………… 总之,不管怎么样,在医师的几副药下去后,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大汉,竟然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哦……” 听了客栈伙计的话,任充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说那大汉的情况,任充三人自也是清楚。 就说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也丝毫不以为过。 任充之所以,还出钱请人医治,也无非是看在,同为江湖中人的份上,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谁也没想到,那汉竟然,会这么幸运的,挺了过来。 不过,能够挺过来,总归是好事。 “走,去快快……” 任充一笑,率先起身,向房外走去。 有了足够的银子,客栈刘景升掌柜的,自然不会,再让那大汉住在简陋的柴房了。 大汉的房间,距离任充的房间,并不算远。 几人很快就到了大汉的房间。 才进房间,任充几人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众人顾不得这些,齐步到了床榻前。 只见,床上那汉,虽然面色依旧惨白,不过,已见一丝红润,比前两天,那种面无血色,强上了许多。 那汉虽还是双眼紧闭,不过呼吸已是平稳了不少,看来,这汉是真的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捡回了一条命来。 可能是听到响动,原本双眼紧闭的大汉,缓缓睁开双目,见了任充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明白了过来,便想挣扎起身。 只可惜,这汉子虽是清醒了,不过,病了这许多时日,身子早已疲软无力,猛然想起身,又哪里能够起的来? “壮士莫要如此,身体要紧……” 见那大汉一阵挣扎,任充急忙抬手阻止。 “小……小人……谢……谢过……诸位……大恩!……” 显然,这大汉已经在客栈伙计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见自己实在难以起身,只得不甘心的倒在床上,看着任充,眼中满是感激。 只不过,这大汉刚刚苏醒,声音沙哑,吐字十分困难,几个字,大汉说的十分吃力。 见这大汉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任充微微一笑,紧忙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是壮士,命不该绝。” “小……杜……谢……谢……” 看这大汉说话实在艰难,任充知道他的心意,笑了笑,道。 “不忙,不忙,以后自有时间。如今壮士身体虚弱,我等不便打扰,壮士好好休养。……” 任充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这大汉不能好好休息,如今既然看着大汉已经苏醒,自己等人也必要,在这里多做打扰,吩咐了一声店伙计,好好看护,便和史进,武松,出了房间。 “哥哥,既然那汉已经醒了,石秀,段景住两位哥哥,也去了北地,咱们是不是该回山了?” 出了房间,史进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问道。 说句实话,这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史进还真有点,想念山上的兄弟们了。 任充闻言,也点了点头。 “是该回山了。……” 他们这次赶来河北边地,除了拜访柴大官人,本就为了战马之事。 如今,既然有了石秀,段景住两位兄弟,赶往北地打探消息,自然用不到任充去做什么了。 再说了,如今二龙山才刚刚起步,任充身为寨主,也没时间在外面四处走动。 “也罢,出来时间不短了。准备一下,明日就启程回山吧。二郎也好早日回乡,与兄长团聚。” “这么快……” 听了任充的话,武松忍不住心下一沉。 “是……” 史进却是面色一喜。 这次下山,史进虽然跟随任充,见识不少,也见识了大名鼎鼎的‘小旋风’柴进。 不过,时间长了,便也不觉的有些乏味了。 况且,‘九纹龙’史进,也是个出了名的武痴,许久不和鲁智深,山士奇等人切磋较量,史进只觉得浑身上下,身体都要生锈了。 第104章 告辞! “大哥!爹爹那里到底什么意思?这都半月了,还没个准话!真叫人,心烦!……” 祝家庄中,祝氏三兄弟,正围坐在一起吃酒,只不过,三人的面色阴沉,都有些闷闷不乐。 尤其是祝彪,喝了口酒,也不知是这酒的味道,不随他的心意,还是怎地了,怪叫一声,把酒杯重重的丢在了桌子上。 “是啊,大哥!到底如何,总要有个章程吧?如此不清不楚,惹人鸟烦!要俺说,议,议,议,整天议个没完没了的,有个鸟有!” 坐在祝彪身旁的祝虎,听了兄弟的话,一张脸也是面沉似水,心烦意乱下,也无心吃喝了,放下酒杯,闷声喝道。 其实,倒也不怪祝虎,祝彪两兄弟,如此心烦。 原本,半个月前,栾廷芳的突然到访,可把祝氏三兄弟,欢喜的不轻。 祝氏三杰,向来都是高傲的性子,最是不服人。 如今,知晓自己的本事,竟然声名远播,入了东京高太尉的法眼,三兄弟可是差点,没被乐死。 尤其是听闻高太尉有心提拔,三人更是更是恨不得,立刻披挂整齐,领兵带队,攻破二龙山,擒下贼首,进京领赏。 只是,自家庄子上的教师‘铁棒’栾廷玉,似乎对这件事很不看好,只是一味阻挠。 偏偏自家老爹,又最是器重这个栾廷玉,一切都以他的话为准。 自己三兄弟的话,只当放屁。 只说‘商议,商议’,可是这一商议,半月下来,却依旧杳无音信。 祝虎,祝彪这两个性子急躁的,也没少去催,只不过,每次都被老爹一通训斥。 怎能,不叫人心烦? 见两兄弟一肚子怨气,祝龙也是面色阴沉。 他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眼见高官厚禄就在眼前,如何不动心? 只不过…… “哼!你们两个,少在我这里鸟叫!与我发脾气有个甚鸟用?爹爹不发话,哪个敢乱动?哎!……” 祝龙喝了口酒,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老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 “哼!我看爹就是老糊涂了!……” 这话,祝龙也就只敢在心中想想,不过,祝彪不同,身为祝家最小的儿子,祝彪自幼最受老爹祝朝奉的溺爱,这也导致了,相较于祝龙,祝虎两个哥哥,祝彪更加肆无忌惮。 这时,又喝了些酒,醉意朦胧下,祝彪便把心底的怨念,直接说了出来。 “闭嘴!……” 只不过,祝彪是痛快了,却把祝龙,祝虎两兄弟,吓得不轻。 虽说这种怨念,自己两兄弟也有,不过有归有,这种话,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的? 如果被人听去,怎么得了啊? “这……” 这时,祝彪也发觉了自己的失误,看着大哥祝龙,张了张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禀报三位公子,栾先生来访。” 就在房间中,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中时,祝龙手下的庄客,突然进屋来禀。 “快请……” 祝龙眼睛一转,虽然不知道,这个时候栾廷芳来,所为何事,不过也不敢怠慢,紧忙吩咐道。 不一会儿,栾廷芳进来,几人见过礼后。 祝龙看着桌上的残酒剩菜,不好意思一笑。 “二郎,快,重备酒席,请栾先生入座。” “不用,不用。三位小郎切莫如此麻烦,小生此次前来,便是来向三位告辞的。” 栾廷芳微微一笑,对着祝龙,祝虎三人,摆了摆手,道。 “告辞……?”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家三兄弟,心下一沉。 “栾先生,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先生怎地着急要走?” 最是没有城府的祝虎,也是性子最急,不等大哥祝龙说话,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 祝龙,祝彪两个,虽没有祝虎那般失态,不过,也是一脸紧张的,望向了栾廷芳。 本来也是,栾廷芳这次赶来祝家庄,本就是为了游说祝家庄,攻打二龙山的。 如今,事情还没个结果,栾廷芳提出告辞,如此匆忙,莫不是说,事情有了变动? 果然,见祝家三人望来,栾廷芳老神在在的,笑着点了点头。 “不敢相瞒三位小郎,小生此次前来,也是听闻祝氏三杰,英雄俊杰,不忍豪杰埋没在乡野之中,才禀明太尉,想为三位保举条晋身之路,只是……” 说到这里,栾廷芳看着祝龙三人,摇了摇头,继续笑道。 “现在看来,只怕是小生一厢情愿了。如今,殿帅府已经传来消息,太尉已经另有想法,二龙山之事,就不劳烦三俊杰位了。” “什么!……” 这栾廷芳虽然说的客气,不过,听到祝家三兄弟耳中,却是不亚于一道炸雷。 好兄弟听得明白,这是东京那里等不及了,又有了新的门路,准备抛弃祝家庄了。 这可不行! 要说这几日,祝家三兄弟,早就为自己的未来,重新做好了规划。 如今,栾廷芳一走,自己所有的幻想,也都随之飘落,这让三人如何镇定? 况且,自己和那扈家庄,二龙山本就有仇,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溜走,祝氏三杰怎会甘心? “栾先生且慢!祝彪这便去找爹爹分说,今日,无论如何,必给先生一个结果!” 和任充仇恨最大的祝彪,最先坐不住了。 忽地起身,看着栾廷芳,气呼呼的说道。 “不错!……” 听了祝彪的话,祝虎也起身,附和道。 “俺们兄弟同去,这事……拖不得了!” 听了两个兄弟的话,祝龙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起身对着栾廷芳一拜,道。 “栾先生诚心而来,如今,此事若没个结果,先生匆忙离去,实非我祝家庄待客之道。无论如何,还请栾先生再留一日,我等这便去找爹爹商议,必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栾廷芳闻言,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不动声色的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 “也罢!大郎所言极是,如若此事如此,小生也无法向太尉交代。如此,小生便再讨扰一日了。” 第105章 不姓祝2 “爹,你还在考虑什么?这送上门的富贵,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祝家庄大厅,祝家父子全都在坐,只是这次少了教师‘铁棒’栾廷玉。 见自家老爹还是一副深思熟虑,不肯吐口的样子,祝彪实在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开口叫道。 “三郎说的对啊!……” 见老三祝彪已经说开了,老二祝虎也索性放开了性子,接着叫道。 “爹!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您老便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找不到的好事情。” “你们……” 听了祝彪,祝虎的话,祝朝奉面色一变。 说句良心话,这段时日,祝朝奉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没有办法! 这次栾廷芳带来的价码,实在太大了。 大到祝朝奉,想不动心,都难! 只是利益越大,风险越大的道理,祝朝奉懂。 那二龙山是什么地方,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二龙山江湖传名,便是青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东京的高太尉,可谓是权势滔天了吧? 还不是眼看着,二龙山日渐强大,也只能急的干跳脚。 这等势力,如若自己这祝家庄,冒然牵扯进来,一个不好,便是鱼死网破。 “不好!此事栾教师早与我分说过,与二龙山为敌,风险太大,我祝家庄却不可轻易牵扯其中。” 想了半晌祝朝奉还是沉着脸,摇了摇头。 “又是栾教师!又是栾教师!……” 听到自家老爹,嘴里离不开栾廷玉,祝彪只觉火气上涌,气哄哄叫道。 “爹!您不要忘了,栾廷玉他不姓祝!俺们兄弟,才是你的儿子!” “畜生!……” “老三!闭嘴!……” 祝彪此话一出口,便迎来了两声训斥。 祝朝奉被气的老脸通红不说,老大祝龙也是面沉似水的,怒吼了一声。 狠狠的给了兄弟一个冷冽的眼神,祝龙紧忙起身,对老爹祝朝奉,拱手一礼,道。 “三郎年轻,出言无状,爹爹莫与他一般见识。” “哼!……” 祝朝奉虽气,不过也清楚自己儿子的德性,听到祝龙的话,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见老爹脸色好了一些,祝龙又轻声道。 “孩儿也知栾教师本事好,对祝家庄也是忠心耿耿,不过……” 祝龙说到这里,看了祝朝奉一眼,声音变得更轻,继续道。 “三郎虽然话不好听,不过,说的倒也未必全错。爹,您老先别气……” 祝龙的话一出,见老爹又有动怒迹象,紧忙摆了摆手,道。 “说到底,这祝家庄还是咱们姓祝的祝家庄,俺们三个,才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想俺们,放着这大好的前途,不要?” “我……,哎!不过,那二龙山……,岂是好相与的?” 祝朝奉看着自己面前,三个气势汹汹的儿子,心中的坚持,也不禁弱了下来。 祝龙说的没错! 祝家庄到底姓祝,祝龙,祝虎,祝彪三个,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根,自己如此努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们三个。 “爹爹,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俺这庄子上,自有一二千的精锐庄客,二龙山不过区区草寇,有甚了不得的?俺祝虎不是自夸,爹爹只要给俺五百庄客,俺保证踏平二龙山!” 见老爹似乎有些吐口的意思,一直插不上嘴的老二祝虎,顿时来了虎劲,‘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叫道。 看着满脸嚣张,胸脯拍的山响的二儿子,祝朝奉被气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白痴!二龙山易守难攻,想那青州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何等英雄了得,还不是在二龙山上,栽了跟头!你……你这小畜生,也敢大放厥词,真……真,真气死我也!我……” “爹,您老别生气……”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差点被老二一句话毁掉,老大祝龙狠狠剜了祝虎一眼,紧忙上前,扶着老祝坐了下来,又急忙把桌子上的茶,给老爹递了过来。 “爹爹说的对,老二那厮,就是个没脑子的,爹爹莫与他计较。……” “我……” 听到祝龙的话,祝虎下意识的便要反驳,不过,看到大厅中,一个两个的都把眼来剜自己,祝虎动了动嘴,气呼呼的坐了下去。 “其实孩儿这里,倒有一计,无需咱们去找二龙山,自有二龙山那贼寇,来寻咱们。” 见老爹祝朝奉的气,消了一些,祝龙眼珠一转,嘿嘿笑道。 “你是说……扈家庄?” 祝朝奉能凭借一己之力,将祝家庄壮大为独龙冈第一大庄,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脑之人,只听祝龙的话,略一沉思,便想出了其中的关键。 “不错!……” 听了老爹的话,祝龙满脸狞笑的点了点头。 “那扈家庄与二龙山关系密切,我等只要打破扈家庄,不愁二龙山的贼人,不主动前来。” “大哥说的不错!扈三娘那婆娘与那个林冲,不清不楚。只要拿住那婆娘,不怕林冲不投鼠忌器!” 听了老大祝龙的话,一旁的老三祝彪,也激动的跳了起来。 “嗯……” 祝朝奉也是暗自点头。 相比于自己出兵去攻打二龙山,无疑老大这招引蛇出洞,更为稳妥,也更有可操作性。 “不过,咱们独龙冈三村,早已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如若我等冒然出兵攻打扈家庄,只怕……” 祝朝奉想了想,皱着眉,摇摇头。 毕竟,这独龙冈虽是自己的祝家庄,一家独大,不过,其他扈家庄,李家庄的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 况且,三家早结生死之交,如果自己这祝家庄冒然出兵攻打扈家庄,一个不慎,再使独龙冈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气连根,分崩离析,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爹爹糊涂了……” 听了祝朝奉的话,祝龙仿佛早有准备,呵呵一笑,道。 “我等三村,结下生死誓约,本就是为防贼护村的。如今扈家庄勾结贼寇,已是大罪,我等出兵清剿,有功无罪!至于李家庄的李应嘛,……” “呵呵,那厮是个聪明人,只要老二领人,立在李家庄口,那厮必知如何抉择!” 第106章 弱肉强食 “嗯……” 听了祝龙的话,祝朝奉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一脸的阴晴不定。 其实,祝龙说的这些,都是屁话! 就如今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哪家没有龌龊? 便如这独龙冈上三家,恁大的势力,哪家敢说自己的家业,都是光明正大而来的? 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在这独龙冈上,自己一家独大,说你扈家庄勾结强人,你扈家庄就是勾结强人。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一旦自己点头,就意味着独龙冈多年的平静,将会被彻底打破。 这个后果,不容祝朝奉不慎重。 “爹!……” 见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又在老爹这里卡住了,祝彪急眼了。 “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不是也常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么!” 听到祝彪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祝朝奉,总算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儿子,沉声道。 “也罢!三郎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大郎,三郎,你二人立刻点起五百庄客,兵发扈家庄。二郎,你点起三百庄客,守住李家庄……” 说到这里,祝朝奉停了下来,思考片刻,又道。 “不妥,不妥。李应那厮号称‘扑天雕’,本事不弱。如若那厮性起,恐老二镇不住他。这样,将栾教师带上,有栾教师在,谅那厮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祝朝奉说完,想了想,感觉没有什么遗忘的了,点了点头,对着三个儿子,正色道。 “嗯,就这样吧,尔等速战速决!” “是……” 祝龙三个,得了老爹吩咐,自是大喜过望,欢天喜地的整备人马,暂且不表。 只说扈家庄中,那祝家庄人马浩浩荡荡攻来,扈家庄怎会不知? 早有庄丁来报,‘一丈青’扈三娘勃然大怒。 “好个祝家庄,如此无礼,来人,备马起兵迎战!” 那扈三娘虽是女子,不过英勇不输男子。 如今,哥哥扈成不在庄上,扈三娘当即点起三百悍勇庄客,披挂整齐,出庄迎战。 “祝龙,你这厮好是无礼!俺家与你家结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如今,尔等不顾道义,私动兵戈,不怕寒了独龙冈乡民的心吗?” ‘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鬃马上,两把日月双刀,点指祝龙,俏脸含霜,厉声断喝道。 “扈三娘,你少要鼓噪!你扈家庄勾结二龙山贼寇,我等奉了高太尉钧旨,捉拿反贼,何错之有?” 祝龙骑在大黑马上, 提了提手中的亮银枪,皮笑肉不笑的道。 “你……胡说!……” 祝龙这副无赖模样,直把扈三娘气的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要说,扈家庄与二龙山确实有所关系不假,不过,你祝家庄就那么干净? 大家都是如此,谁也不要大哥别笑话二哥了。 如今,祝家庄以这个为理由,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大哥,速战速决啊!和这婊子废个甚话?看小弟来擒她!” 要说这次出兵扈家庄,最兴奋的莫过于祝彪了。 此刻,见自己大哥与扈三娘说个没完没了,祝彪早已心痒难耐,当即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骤马向前,挺手中枪,直奔两军阵前。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见了祝彪,扈三娘也是大怒,拍座下马,舞日月双刀,直抢祝彪而来。 两人就在扈家庄前,战至一处。 一个双刀的熟闲,一个单枪的出众。 两个斗敌十数合之上,不分胜负。 祝彪知道扈三娘的本事,不输自己,如若只靠长枪取胜,千难万难。 况且,这‘一丈青’的红棉套索,也是一绝,长斗下去,唯恐自己吃亏。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两人又斗了十合,祝彪的枪法乱了,知道不是对手,拨回马便走。 扈三娘恼恨这厮无礼,哪里肯放? 纵马赶将去,祝彪听得身后马蹄声,知道扈三娘中计,心中暗自得意。 把枪横担在马上,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觑得近了,背翻身就是一箭。 扈三娘不料祝彪偷袭,听到弓箭响动,急忙躲闪。 只是距离太近,躲闪不及,正被祝彪一箭射中肩头。 ‘一丈青’闷哼一声,也多亏了有盔甲保护,这一箭未伤及要害,扈三娘受伤,拨马便走。 祝彪见弓箭立功,心中大喜,纵马要追。 这边,祝龙见兄弟建功,也是心中大喜,唯恐祝彪吃亏,紧忙叫道。 “兄弟莫追了!打破扈家庄要紧!” 说罢,手中大枪一挺,领军直奔扈家庄扑去。 扈家庄庄客,眼见主将败去,心中斗志本就先去了三分,又见祝家庄兵丁凶猛,斗志又丢三分,只被祝龙,祝彪两人一个冲锋,便打散了。 祝家庄大军,直抢入扈家庄里。 ~~~~~~~ “哥哥,段景住哥哥的法子真好!……” “九纹龙”史进骑在马上,看着手下伴当牵着的,和柴大官人赠予那十匹宝马,一起的那匹黄骠马,忍不住呵呵一笑,点点头,赞道。 听到史进的话,任充,武松两人,也不禁望向那匹黄马,认同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天的精心调理,虽说那匹黄马还是那般的瘦。 与那十匹气宇轩昂,神骏不凡的宝马相比,更显瘦骨嶙峋,丑陋难看。 不过,相比几天前,那种无精打采,病病殃殃的模样,现在这匹马,可要精神了许多。 尤其是那身黄色皮毛,已见油亮,在阳光下闪着光亮,至少能叫人一眼看出,那么一丝不凡了。 其实,对于这匹马,任充倒也不至于那么吝啬。 只是害怕那大汉,才刚刚苏醒,没有精力照顾宝马。 客栈中,更是无人在意,怕才有些起色的宝马,再次废掉,不得已,才一同带上了路。 “哈哈,大郎说的不错!段兄弟本事…………” “仓啷啷……” 就在任充,武松,史进一边说笑,一边赶路之时,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山边突然转出一二百小喽啰,拦住去路。 第107章 论江湖名气的重要性 任充,武松,史进三人,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之辈,当即也不慌乱,只是感到有些好笑。 没想到,作为‘强人祖宗’的自己,也有被打劫的一天。 “行人须住脚!你们是哪里来的鸟人?哪里去的?会事的,把马匹留下,爷爷们心善,饶了你等性命!” 这伙喽啰,当前拥着两筹大汉,各挺一条扑刀。 上首那大汉,身长八尺,看着任充几人身后的宝马,双眼赤红,厉声断喝道。 “哈哈……” 只听这大汉的叫喊,史进忍不住哈哈大笑。 “哥哥,这厮倒是个识货的。看小弟打发了他!……” 这几日,史进没有动手,正是浑身难受的时候,见这大汉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几匹宝马身上,顿时来了兴趣,对任充,武松哈哈一笑。 见那两个汉子没有乘马,也翻身下马,一挺手中扑刀,直抢过去。 “哼!来得好!……” 为首那个汉子,在此剪径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就没见过,史进这般,不仅丝毫不见害怕,反而主动攻上来的愣头青。 也是大喝一声,挺扑刀相迎。 两人撞在一处,两把扑刀上下翻飞,斗在一起。 ‘九纹龙’史进,那是受过名师指点的,这些时日,又总是和鲁智深,唐斌这些高手切磋,本事大涨。 一把扑刀在史进手中,一来一往,似凤翻身;一撞一冲,如鹰展翅。 那剪径大汉,虽也是把好手,不过,又哪里会是‘九纹龙’的对手? 只是三十合后,那汉手中的扑刀,已经慢了,根本遮拦不住。 “哥哥……” 另一白净大汉,眼见自家大哥赢史进不得,唯恐有失,喝了一声,挺扑刀跳将过来,想要来并史进。 “哼!……” 任充身边的武二郎,岂会看着史进吃亏? 冷哼一声,直接跳下马来,只抽出了身旁的一根哨棍,迎住那白净汉子。 要说武松这根哨棍,连大虫都打得,那白净汉子比大虫如何? 不过,十几合后,那白净汉子便被逼的,左躲右闪,毫无还手之力。 这还是,武松见这两人也是江湖中人,不愿伤了和气,否则,只怕那汉在就倒了。 “停!……住手!……” 这时,与史进争斗那个大汉,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知道自己两人,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挑开史进一刀后,横刀跳出圈外,一摆手,大叫道。 武松本也没有下狠手的心,听了那汉的话,微微一笑,收了哨棍。 相较于武松的轻松,那个白净汉子,虽然只斗了十几合,却早已是鼻洼鬓角热汗直淌了。 见武松收了棍,这汉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紧忙收刀,退到一旁喘息。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红眼大汉,见兄弟没了危险,也是长出了口气,转身对史进提了军器,向前剪拂道。 没有办法,不是对手啊! 江湖规矩,不是对手,就只能盘道了。 “呵呵,汉子,我先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身份特殊,史进自然不会冒然透露自己等人的身份,只是看着那个红眼大汉,呵呵一笑,反问道。 “启禀壮士,此间因为山势秀丽,水绕峰环,以此唤作‘饮马川’。小弟邓飞……” 那红眼大汉倒也老实,听了史进的话,直接报名道。 “邓飞……?饮马川?……” 听了邓飞的话,任充心中一笑,u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甩蹬下马,任充走到邓飞面前,抱拳拱手,道。 “敢问,尊驾可是人称‘火眼狻猊’的邓飞,邓寨主?” “不错!正是小弟,不知阁下……” 邓飞一愣。 见任充认识自己,邓飞也不禁有些诧异。 仔细打量了任充一番,邓飞并无半点印象,不由皱了皱眉头,拱手道。 “哈哈,你这汉在这里剪径,可曾听闻过青州二龙山?” 听了邓飞的话,史进一笑,上前一步,笑道。 “二龙山?……自然听过!” 要说现在二龙山,在江湖上名气甚大,邓飞既然在这里打家劫舍,怎会没有听闻过二龙山的名号? “几位哥哥……不会是二龙山……?” 好似猛然想到了什么,邓飞一脸惊喜的看着史进。 史进嘿嘿一笑,一指任充。 “这位哥哥,便是我们二龙山的寨主,‘豹子头’林冲!” “我那爷!……” 听到史进的话,邓飞与那个白净汉子相视一眼,大叫一声,撇了扑刀,纳头便拜。 “小弟邓飞(孟康),见过哥哥!” 这就是,江湖名气的重要性! 宋江不过一个小小的郓城县押司,衙门的无名小吏,为什么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 江湖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汉,听闻‘及时雨’大名,纳头便拜,靠的还不是‘仗义疏财’的名气。 如今,要说起二龙山的‘豹子头’来,名气可比‘及时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在民间百姓间,二龙山的名气,更是不知道甩出了宋江几条街去。 因此,听闻眼前之人,便是传说中的‘豹子头’林冲,邓飞二人,怎会不激动? “两位兄弟快快请起。” 任充一笑,上前搀扶起邓飞二人。 看着眼前的邓飞,孟康二人,任充眼中满是欣赏。 虽说这邓飞,孟康两个,也在饮马川打家劫舍。不过,这两人的人品,却不知比那青州清风山的燕顺,王英之流,好上多少。 邓飞,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只因他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他做‘火眼狻猊’。能使一条铁链,人皆近他不得。 不过,任充对这汉的最深印象,就是两个字,义气! 要说邓飞义气,这可不是任充胡说,要说这汉自从上了梁山,大小战役无数,邓飞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救人的路上。 攻打祝家庄时,邓飞在救人! 攻打曾头市时,邓飞在救人! 争辽时,邓飞在救人! ………… 以至于,在征讨方腊时,邓飞在救索超时,被方腊手下大将石宝,一刀劈做两段,可称忠烈! 第108章 饮马川 孟康,祖贯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 想当初,杨志等人押送花石纲,所用大船,便是孟康负责督造的。(当然,杨志的天赋属性,‘倒霉’开启,别说孟康了,孟子来了,也抵不住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孟康嗔怪那提调官催并责罚,一怒之下,把本官一时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 因他长大白净,人都见他一身好肉体,起他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 任充拉着邓飞,孟康两人,给史进,武松做了引荐。 都是江湖同道,自然少不得一番热闹。 “二郎兄弟不愧是二龙山的豪杰,枪棒了得,小弟佩服!” 要说‘玉幡竿’孟康这汉,也是个直爽之人,刚刚与武松的一番比斗,直教他心悦诚服,此时误会说开,孟康看着武松,一脸敬佩的抱了抱拳。 刚才通报姓名,任充为了避免麻烦,只是说了姓名,并没有细说。 此刻,听了孟康的话,见孟康误会自己也是二龙山的人,武松面色微微一变。 说实话,孟康的话,算是触及到了武松,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武二郎苦笑的抱了抱拳,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见武松面色有些尴尬,任充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在这上面,过于纠缠,只是看着邓飞二人,道。 “两位兄弟,端的好眼光!” 邓飞,孟康苦笑相视。 眼光好管什么用,实力不济啊! 邓飞更是叹了口气。 “哥哥不知,我这饮马川比不得大山大寨,小弟两个,也没有十分本事。不瞒哥哥,小弟两个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今日也是见哥哥们……那个……嘿嘿……” 邓飞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任充几人,也笑。 确实,任充三人并手下伴当,也不过十几个人,却赶了这许多好马,招摇过市,‘有心人’怎会不心动? “二位兄弟,在此聚义几时了?” 任充如若没有记错,这饮马川上,还有一位好汉,正是‘铁面孔目’裴宣。 只是如今时候还早,也不知那裴宣,此时上没上山? 听了任充的话,邓飞也顾不得和史进说笑了,紧忙回道。 “不瞒兄长说,也有一年多了。只是一月前,在这直西地面上,遇着一个哥哥,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 “这位孔目哥哥,亦会拈枪使棒,舞剑轮刀,智勇足备。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 “这裴孔目也使得好双剑,小弟重他忠直公正,见他年长,便尊他做了山寨之主。” 听到邓飞的话,任充心中一喜。 没想到,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裴宣上山,这下,饮马川三杰,算是凑齐了。 “邓飞哥哥,端是了得!” 史进,武松听到邓飞,只是敬重裴宣的为人,便将自己的寨主之位,拱手相让,也不禁心下佩服,看着邓飞这汉,眼中精光闪现。 “哎啊!哥哥,此地非是说话之所。如若被江湖豪杰知道,二龙山的英雄,只在我饮马川山下说话,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耻笑我等兄弟不识礼?” 一旁的孟康,见邓飞越说越兴奋,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门,大叫道。 “对啊!……” 听到孟康的话,邓飞也是一拍大腿,失声叫道。 “兄弟也不早说!却是邓飞失礼了。诸位义士,快与我上山同往小寨,相会片时。” 说罢,拉住任充,史进等人,就往山上去。 行不多时,早到寨前,下了马,寨主裴宣已有报知,连忙出寨,降阶而迎。 任充看裴宣时,果然好表人物,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心中暗喜。 都是江湖豪杰,也没有那么多的虚礼,几人俱讲礼罢,裴宣邀请众人,进了聚义厅,宾主相待,坐定筵宴。 众人都是江湖中的好汉,席间自然少不得,提起江湖上的勾当。 “我闻兄弟这双红目,乃是吃多人肉所致?” ‘火眼狻猊’‘火眼狻猊’,邓飞本就是双目赤红,尤其是吃了酒,有了三分醉意,邓飞的双目,更是赤红一片,尤为明显。 任充看着邓飞的双眼,放下酒杯,问道。 听了任充的话,邓飞一愣,随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摇头苦笑。 “哥哥说笑了……” 听到任充的话,坐在邓飞身旁的‘铁面孔目’裴宣,也是摇头一笑,放下酒杯,轻声道。 “江湖传言不可轻信啊!小弟也在饮马川上,待了一月有余,从未见过邓飞兄弟,妄伤人命,又何谈吃人之说?况且……” 说到这里,裴宣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子,颇有些自嘲道。 “如若邓飞兄弟,真是那等嗜杀之人,只怕小弟这一身好肉,也留不到现在了!” “哈哈……” 听裴宣说的有趣,众人都笑。 确实,这‘铁面孔目’裴宣,生得面白肥胖,细皮嫩肉的,的确当得起一身‘好肉’。 任充也点了点头。 他就说嘛,似邓飞这等,能把兄弟,同伴的命,当作自己命的好汉,绝不会和那‘锦毛虎’燕顺一般,是个作贱人命的食人恶魔。 这时,邓飞也是苦笑一笑,摇摇头,道。 “小弟天生一双红眼,也不知怎地,传到江湖上,便给小弟传出了,一个专吃人肉的恶名。一开始,小弟也曾争辩两句,不过,根本无济于事。” “后来,小弟也懒得分说了,吃人就吃人吧。反正行走江湖,有这么一个唬人的名头,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吓唬吓唬那些官府公人,还是有用的。” “那是,那是。‘火眼狻猊’端的威风,只凭哥哥这双赤目,平常官府公人,哪个敢来招惹?” 史进见邓飞一脸苦涩,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第109章 饮马川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好汉交谈甚欢,‘铁面孔目’裴宣, 突然对着邓飞,稍稍使了个眼色。 邓飞也是灵巧之辈,得了裴宣示意,心下有数,端起酒杯,对任充一敬,道。 “小弟敬哥哥一杯。不瞒哥哥,自从听闻二龙山哥哥的威名,小弟三人,心慕大寨威风,只是缘分浅薄,不能一见。今日哥哥到此,得见真颜,实乃天幸!” “兄弟谬赞了。量林冲不过区区一介武夫,无才无学,无智无术,值不得兄弟如此错爱。” 听了邓飞的话,任充微微一笑,举杯回敬,道。 “哥哥此言差矣。……” 听到任充的话,一旁的裴宣也开口道。 “哥哥的二龙山,替天行道,天下百姓,哪个不交口称赞?便是小弟等人,在这饮马川勾当,多听乡民传颂。” “实不相瞒,小弟也曾有心,学哥哥一样,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无奈,小弟等人,实无哥哥们的本事。也是……,有心无力啊。” “哎!……” 听到裴宣的话,邓飞,孟康两个,也只顾叹气。 “要我说,三位哥哥也是有本事的。与其在这里闲闷,倒不如与我等,同去二龙山聚义,到时众兄弟欢聚一堂,岂不热闹?” 那史进也是个妙人,见裴宣三人,神色低落,哈哈一笑,开口道。 “对啊!还是大郎说的对!……” 听到史进的话,孟康眼睛一亮,转头望向裴宣,叫道。 “哥哥!……” 这‘铁面孔目’裴宣与‘火眼狻猊’邓飞,早有此意,见如今话已点明,也没了顾及。 裴宣点点头,对着任充,抱拳一礼,道。 “哥哥,小弟这寨中,也有三百来人马,财赋亦有十馀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倘若哥哥不弃,我等微贱时,小弟等愿随哥哥二龙山入伙,听号令效力。未知尊意若何?” 任充听罢,心下大喜,道。 “能得三位兄弟看重,小寨如虎添翼也!” 转眼间,成了一家人,众人一时又是一阵热闹。 酒至半酣,裴宣吩咐手下喽啰,备酒后山断金亭上,邀请任充等人,看着饮马川景致吃酒。 众人移至断金亭,但见,端的好个饮马川。 一望茫茫野水,周回隐隐青山。几多老树映残霞,数片彩云飘远岫。荒田寂寞,应无稚子看牛;古渡凄凉,那得奚人饮马。只好强人安寨栅,偏宜好汉展旌旗。 便是豪爽武松,见这饮马川,一派秀丽山景,也不禁心有所感,感叹道。 “好山好水,真乃秀丽。如若天下太平,来此隐居,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见武松眼望山景,似乎颇有感触,任充也把眼望向山间,摇摇头。 “我大宋幅员辽阔,人杰地灵,秀丽之处,又何止一个饮马川。只不过,如今刀兵四起,天下动荡,兄弟想寻一处安稳,只怕不易。” “哥哥所言甚是!……” 听到任充的话,裴宣也望向饮马川,叹了口气,道。 “原来这饮马川,被几个不成才的小厮们屯扎,后被邓飞,孟康两位兄弟夺来。如今,我等离开这里,这秀丽饮马川,不知又要被何人占据?” “倘若真有一天,天下安定,能在饮马川颐养天年,也是一桩妙事啊。” 听了裴宣的话,任充扭头看了一眼‘铁面孔目’。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位‘铁面孔目’,最后是真的和‘锦豹子’杨林,在这饮马川隐居了。 要说起这位裴孔目,确实算得上一位大才。 为吏多年,刀笔娴熟不说,最主要的是,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 实乃是,掌管军令寨法的不二人选! 只可惜,宋江所领的梁山泊,看似英雄好汉汇聚,实则是,鱼龙混杂,派别林立。 在这样的环境中,裴宣虽有‘定功赏罚军政司’的头衔,却没有相应地位,威信,到头来,不过就是个幌子,笑话罢了。 想那宋江的忠实马仔,‘黑旋风’李逵,违反军令多少次,直把梁山的军令,当作放屁。 可是你看,便是卢俊义,吴用,这些山寨高层,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更不要说,只排地煞四十七位的‘地正星’裴宣了。 难道他不知道,李逵那两把车轮板斧,可是没长眼睛,便是真的发起疯来,砍了自己。 全寨除了邓飞,孟康两个,只怕也没人,会为自己鸣冤。 陪自己入土的,也无非就是,宋江那两滴不值钱的眼泪。 所以,自从上了梁山,裴宣也就无了用武之地。 除了宋江想要树立威信时,把这位‘铁面孔目’拉出来溜溜,其余时间,裴宣在梁山泊,就是个小透明。 好在,裴宣也明白这一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从不乱出风头,最后也算落了个,梁山泊少有的善终。 不过,任充不是宋江! 他自然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 如今二龙山日渐兴旺,人员众多,其中,自也避免良莠不齐,正是需要裴宣这种,铁面无私之人的时候。 “来,来,哥哥们,吃酒,吃酒……” 这个时候,邓飞可能看到,任充,裴宣,武松等人,看着山川秀美,有些心思沉重,紧忙开口招呼道。 任充一笑,也收起了心思。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初步设想,军法之事,事关重大,他还要回寨与裴宣,朱武,以及众头领,共同仔细商定。 ~~~~~~~ “哥哥们,请回吧!” 距离饮马川十多里的岔道口上,武松看着任充,史进,裴宣,邓飞,拱了拱手,说道。 如今,饮马川举寨入伙二龙山,如此大的行动,自然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准备妥当的。 更主要的是,在饮马川这两天,武松的心,越来越动摇。 为了自己的兄长武大,武松知道,自己不能在待下去了,便咬着牙,向任充提出了辞呈。 任充也知武松情况,自然不会为难。 “也罢!自古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知二郎也是爽快好汉,便不多说什么了,只劝二郎少戒酒性,切莫意气用事!” 任充说着,对史进使了个眼色。 史进在马上,取出一个包裹,递给了任充。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二郎拿上……” “哥哥,使不得!……” 听到任充的话,武松面色一变,急忙摆了摆手,道。 “柴大官人给小弟的五十两盘缠,已经足够,小弟岂可再收哥哥的银子?” “这可不是给你的。……” 见武松一脸的推辞,任充摇头一笑。 “你此番打伤了人,逃出在外,想必你那兄长武大,跟着没少担惊受怕。这百两银子,你且拿回去,与兄长武大做些小生意。也好叫他少些操劳,安稳下来。” “这……,小弟多谢哥哥。” 听到任充说到自己的哥哥,武松无话可说了。 他知道,自己哥哥的不容易。 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长大,偏偏自己又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性子。 自己兄长武大跟着自己,可是没少担惊受怕。 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哥哥确实可以安稳不少。 “小弟去了,哥哥保重!” 收起任充递来的银子,武松深深的看了一眼任充,抱拳拱手,道。 “二郎保重!” 任充也是一笑,抱了抱拳。 “二郎保重!……” “兄弟保重!……” 史进等人,也与武松道了声保重。 武松眼角模糊,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咬了咬牙,飞身上马,又看了一眼任充众人,一拨马头,直奔西南而去。 “哥哥!……哥哥!……小弟可算找到你了!……大事不好……” 就在武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之时,北边大道上,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一个枯瘦的身影。 第110章 举寨下山 “什么?祝家庄胆敢如此无礼!……” 二龙山宝珠寺中,众头领在座,任充听完朱武的禀报后,面色阴沉,一拍桌子,起身喝道。 他没想到,自己这二龙山与独龙冈,并非接壤,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祝家庄竟然如此霸道,打破扈家庄,直接剑指二龙山。 “哼!祝家庄那鸟庄子,如此无礼,如若不是朱军师一再相拦,洒家早就破了他那鸟庄了!” ‘花和尚’鲁智深性如烈火,听得任充的话,也是起身大叫。 ‘神机军师’朱武,可知这位大和尚的脾气,闻言也不争辩,只是起身对着鲁智深拱了拱手,随后看着任充,道。 “小弟听闻此消息,便亲自赶往独龙冈查看。有了三娘子的提醒,他那迷林倒是不足为惧。如今他虽砍去了白杨树,不过,树根还在,白日进兵,倒也无妨。” “只是小弟,见他那庄子建的好,占着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阔港。那庄正造在冈上,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枪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祝家庄上,前后有两座庄门,一座在独龙冈前,一座在独龙冈后。以小弟之见,若打前门,却不济事,须是两面夹攻,方可得破。” 任充点了点头。 他是熟知水浒之人,知道宋江攻打祝家庄时,虽是‘病尉迟’孙立做了内应,不过,也是兵分四路打破的庄子。 如今,孙立在他的登州,提辖官做的好好的,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自己这二龙山落草。 不过,区区一个祝家庄,任充也不屑,去用什么阴谋诡计。 “众兄弟……” 任充想罢,看了看宝珠寺中众人,沉声道。 “祝家庄那厮,要和山寨作对!我等不去招惹他,那厮倒来撩拨虎须,也好,正好乘势去拿那厮!哼!破了此庄,倒有三五年的粮食。……” 任充此话,却是不假。 如若他所记不差,宋江打破祝家庄后,其他缴获不算,只是粮食,便得了足足五十万石。 五十万石啊! 哪怕祝家庄不来招惹二龙山,任充都想寻个由头,破了他的庄子。 偏偏,这祝家庄也是个不长眼的,不等任充去寻他的由头,便不知死活的自己送上门来,任充岂会轻易放过? “兄长……” 就在这时,‘一丈青’扈三娘,突然出现在了宝珠寺大殿门前。 “妹子,身子无恙了?” 见到一身戎装的扈三娘,任充急忙起身。 这些日子,扈三娘因为受伤,一直被朱武安排在后寨养伤。 便是任充回寨,为了不打扰扈三娘休养,任充也并未使人通告。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得了消息,自己赶了过来。 “哥哥,小妹愿为先锋!” 扈三娘进了大殿,根本不问任充是否出兵祝家庄,直接抱拳行礼,请命道。 任充看着俏脸含煞的‘一丈青’,片刻,点了点头。 “扈三娘!” “小妹在!……” “鲁智深,山士奇,唐斌,徐宁,史进,陈达,杨春,杨林,邓飞!” “小弟在!……”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等人也是起身听命。 “点起二千人马,与我下山,兵发祝家庄!” “是!” “朱武,时迁,裴宣!” “小弟在!” “随军出征!” “是!” “曹正,汤隆,孟康!” “在!……” “我等出征在外,山寨安全都系在三位兄弟身上,必须小心!” “小弟领命!哥哥放心!” 曹正,三人自然也知道,此次攻打祝家庄,对于山寨来说,可谓是第一场硬仗。 任充更是点起了寨中二千兵马,几乎算是举全寨之力出征了。 此时,山寨的安危,便显得更是尤为重要,他三个也知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不敢怠慢,正声领命。 ~~~~~~~ 二龙山大军压境,独龙冈上,空气凝重。 李家庄,虽不像祝家庄,那般草木皆兵,全庄备战,不过,也加紧了盘查,村口,岔道,多了不少把守的庄客。 “东人……东人……” 就在这个当口,李家庄中,突然闯进一个大汉,这人生得阔脸方腮,眼鲜耳大,貌丑形粗,穿一领茶褐绸衫,戴一顶万字头巾,系一条白绢搭膊,下面穿一双油膀靴。 一面跑,一面挥舞着手中的书缄,大叫道。 “东人,祝家庄又来催促了……” “杜主管……” “杜主管……” …… 这人虽然生得丑陋,不过李家庄中下人奴仆,见到此人,却是十分尊重,纷纷低头招呼。 原来,此人便是这李家庄的主管,姓杜,名兴,最得此间主人,‘扑天雕’李应的信任,每日拨万论千,尽托付与杜兴身上。 又因,杜兴面颜生得粗莽,以此江湖中人,都称呼他做‘鬼脸儿’杜兴。 这‘鬼脸儿’杜兴,使得好枪棒,为人机灵,八面玲珑,算得上李家庄的二号人物,李家庄上下,哪个敢怠慢? 不过,此时杜主管,却无暇理会,这些对自己行礼的下人,行色匆匆的进了大厅。 “东人……” 第111章 待价而沽 见到大厅中,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李应,杜兴才长出了口气。 “东人,祝家庄的祝朝奉,又使人递来了手札。” 杜兴快步走到李应身边,双手恭敬的,把手中的书缄,放到了庄主李应,面前的桌子上。 这李应,生得端是好表人物,鹘眼鹰睛头似虎,燕颔猿臂狼腰,不怒自威,仪表堂堂。 面对杜兴递来的手札,李应看也不看,只是端起茶杯,慢慢的品了一口后,才缓缓问道。 “这次祝朝奉那个老狐狸,又说了什么?” “禀东人:这次朝奉许诺,只要我李家庄出兵,打破二龙山贼寇后,他力保东主一个,一府兵马都监之职。” 显然,杜兴对这份手札上的内容,知之甚详,听了李应的问话,没有任何迟疑。 “兵马都监……?呵呵,好大的手笔。”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端茶的手一顿,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 见李应放下了茶杯,杜兴紧忙上前,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李应倒上茶水,低头道。 “小人倒是觉得,这次……,对东人来说,确也不失为,一次机会。” “哦……,你认为……,我应该答应?” 听到杜兴的话,李应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自家的主管,好似随意的问道。 杜兴闻言,抬眼望向李应,见自家东主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紧忙低头,答道。 “小人斗胆,以为……,这次确实对于主人来说,是个难得的时机。想那二龙山不过强贼草寇,能有多少人马,如今又兴师动众,远涉作战,军马必是疲惫不堪。只怕……只怕是不堪一击!……” 杜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着李应,见李应神色,并没有什么不悦,才轻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杜兴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如今二龙山,‘豹子头’林冲,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可谓是挣足了风头。 不过,二龙山哪怕声望在隆,在杜兴眼中,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一个土匪窝子,即便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自己在这独龙冈上多年,祝家庄的强大,杜兴可是深有体会的。 一二千了得庄客,再加上祝氏三兄弟,个个不凡,还有那万夫不当之勇的教师,‘铁棒’栾廷玉。 祝家庄,岂是好招惹的? 二龙山这次,气势汹汹的下山来攻,在杜兴看来,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现在,祝家庄祝朝奉,一次一次下书来催,催促李家庄出兵,同抗二龙山贼寇。 这次更是直接许诺,一府兵马都监之职,杜兴以为,这好处已经到头了,东主应该吐口了。 “况且,咱们独龙冈上,本就是三村结下了生死之交……” “嘭!……” 原本李应只是端着茶杯,面无表情的听着杜兴的话,不过,当听到杜兴说出‘结下生死之交’时,李应面色一沉,将茶杯重重的放了下去。 “生死之交?哼!好个生死之交!既有生死之交,祝家庄那厮们,偷袭扈家庄,又使栾廷玉那厮,横在我庄前示威,这便是三村的‘生死之交’?” 杜兴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李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以李应的智慧,什么‘生死之交’,在他看来,始终不过一句玩笑罢了,李应也从未当作过一回事。 不过,独龙冈上三村,向来同气连根,同心共意,但有凶吉,递相救应,这个却是不假。 只是,这次祝朝奉的狠辣,确实把李应惊的毛骨悚然。 要知道,在这独龙冈上,祝,扈,李三村,祝家庄与扈家庄一向交好,而自己这李家庄,与两村的关系,更显疏远一些。 可是,就是扈家庄这样,事事唯祝家庄马首是瞻,到头来,却被祝朝奉,一声不吭的,说破就破了。 以前,李应只知祝朝奉老谋深算,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这只老狐狸的毒辣了。 扈家庄说灭就灭,更不要说,自己这李家庄了。 现在想起,李应只觉头皮发麻。 “是!东主说的对,是小人说错了!……” 见李应发怒,杜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二话不说,急忙认错。 “不过,以小人愚见,如今正是好时机,东主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 只是,杜兴还是有些不死心。 在他看来,如今二龙山贼寇大举下山,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对于李家庄来说,正是千古难得的好时机。 如果,一旦叫祝家庄,摸清了二龙山的底细。 只怕那个时候,不但没了自己这李家庄的什么事了,祝家庄打破二龙山后,自己这李家庄,注定将会成为第二个扈家庄。 “时机?……呵呵,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杜兴的话,李应却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轻笑摇头。 “还不是时候?可是……” 相比于李应的不紧不慢,杜兴却急切不少。 他是真的怕,二龙山贼寇敌不住祝家庄,到时自己这李家庄,可就从炙手可热的行货,变做无用的鸡肋了。 “你啊……” 见杜兴一脸焦急,李应微微一笑。 杜兴的心思,他当然清楚,不过,相较于杜兴,李应显然对于二龙山,更有信心。 当然,他也不相信,小小的二龙山,能打破祝家庄,不过,有名震江湖的林冲,鲁智深在,二龙山总不会,一击即破吧? “你不久在江湖走动,不晓得二龙山的厉害。我年轻时,曾多在东京勾当,你道那‘豹子头’林冲,‘金枪手’徐宁,‘花和尚’鲁智深等的赫赫威名,都是耍子?呵呵……” 李应说着,呵呵一声冷笑,面色也变得阴沉。 “祝家小儿,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只在这独龙冈上,称王称霸。只有,真正叫他们知晓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我等才有价值。” “况且,祝老儿打破了扈家庄,不知得了多少财帛,如今,只凭一个空头都监,就想逼我就范,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我是商人,待价而沽……,不过分吧?呵呵……” 第112章 来了…… “大哥,这二龙山军马何时到?这般枯等,等的叫人心烦?” 二龙山大举人马进攻,祝家庄早已得了禀报。 祝家庄村的密林前,祝家三兄弟,祝龙,祝虎,祝彪,领了一千五百庄客,摆开阵势,一副决战模样,只等二龙山的兵马到来。 老二祝虎,性子急躁,望了望毫无动静的大道,不耐烦的,嘀咕道。 “刚刚不是探马已经来报了,二龙山兵马,还有十四五里便到了,你鸟急个甚!” 老大祝龙,见祝虎乘在马上,也没有安稳劲儿,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哈哈,大哥说的对!那二龙山贼人,既已中了俺的计,二哥急躁做甚?有这般牢骚时间,还不如养精蓄锐,待那贼寇来了,拿住他一两个贼首,显露名气,也好让天下人,看看我祝氏三杰的威风。” 听到祝龙的话,一旁的祝彪,也是哈哈一笑,出口说道。 只是,这祝家三兄弟,的确狂妄,言语之中,似乎根本就没把二龙山,放在眼中。 “嘿嘿,这个不用老三你来说,什么‘豹子头’,‘花和尚’的?只等那贼人来了,且看你二哥的厉害。……” 祝虎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片密林,咂了咂嘴。 “啧啧啧,只是可惜,跑了扈三娘那个小娘们,害的俺这林子,少了用处,实在可惜!” 听到祝虎的抱怨,祝龙,祝彪两个,也是眉头紧皱。 要知道,祝家庄村前这片密林,祝朝奉可是下了大心力的。 里面尽是盘陀路径,阔狭不等。如若不知口诀的,左来右去,只走不出。 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非死即伤。 不说其他,只说这村头林子路,祝家三兄弟,便有信心,陷他二龙山,千百人马在其中。 有道是,‘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入得来,只是出不去。’ 只可惜,如今跑了扈三娘,祝家庄这精心打造的迷林,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祝龙,祝彪两人面色难看,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那兄弟祝虎,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刚刚的话,只是有感而发。 不过,那日扈三娘毕竟是从,他们二人手中逃掉的,此刻听了祝虎的抱怨,二人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 “大哥,你说李家庄李应那厮,总是推诿,爹爹几次使人去催,甚至求得栾先生,许了那厮一个都监的高位,可是那厮……,依旧毫无动作,真是气煞人也!” 为了使自己两个,不是显得那么尴尬,祝彪望了望,依旧毫无动静的大道,有意的转移话题。 “老三说的对!……” 果然,祝虎那厮就是个闲不住的,听了祝彪的话,也没时间惋惜自己那林子了,一拍大腿,一脸狠辣叫道。 “要俺说,爹爹也是,去求李应那厮做甚?俺早看那厮不顺眼了!待俺败了二龙山贼寇,定饶不过那厮!” “哼!……” 听了两个兄弟的话,祝龙也是冷哼一声。 要说,自从打破了扈家庄后,祝家兄弟的心,也变得大了。 原本就自视甚高的三人,这一下,更是目中无人了。 独龙冈上,既然能从‘三足鼎立’,变成‘平分天下’,没有道理,不能从‘平分天下’变成‘一家独大’啊? 因此,对于自家老爹,一力拉拢李应的做法,兄弟三个是一致嗤之以鼻的。 在三兄弟看来,区区李家庄,实力尚且不如扈家庄,值得什么? “二郎这话说的不错!区区李家庄,何足挂齿,爹爹太过小心了,一个‘扑天雕’李应…………” ………… 栾廷玉立马在祝家兄弟身边,听着三兄弟喋喋不休,大放厥词。 仿佛,那二龙山上的林冲,鲁智深等人,真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仿佛,那也曾名满江湖的‘扑天雕’李应,如若幼子稚儿,随手可灭。 栾廷玉如同雕塑一般,没有半点反应。只有那紧锁的眉头,以及握住长枪,青筋暴露的双手,预示着,此刻栾廷玉内心,并不平静。 “来了!……” 不理会越说越兴奋,已经幻想自己,加官进爵的祝家兄弟,栾廷玉听得耳边声声闷响传来,神色一凛,沉声低喝道。 听到栾廷玉的喝声,几人身后,原本或坐或站,三五成群,松懒散漫的庄客们,都是面色一变,胡乱的抓起丢在身边的军器,一脸紧张的,向远处扬起的漫天尘沙处望去。 好大的阵仗! 只见大路上,沙尘滚滚,遮天蔽日,战马声隆,震得大地颤抖。 这些祝家庄的庄客,何时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不禁心下惶恐。 “这……二龙山贼寇,只怕是全伙下山了吧?” 祝虎望着滚滚烟尘,咽了咽口水,说道。 “嗯!看样子不下二三千人,这一下,恐怕是把二龙山的家底,都掏干净了。” 祝龙皱了皱眉头,低声回道。 “这样更好!……” 听了两个哥哥的话,祝彪一声狞笑,狠狠道。 “如此一劳永逸,也省了咱们弟兄,再去青州的麻烦!” “也是,也是。哈哈……” 祝龙,祝虎闻言,相视一笑,也是肆无忌惮的放肆大笑。 你还别说,这三个如此一闹,身后那些本来心思惶恐不安的庄客们,神色倒是轻松了不少。 自家东主如此有信心,定是有了万全之策,自己还怕个屁啊? “小的们,待会儿奋勇杀敌!杀敌一人者,赏钱一贯,活捉贼寇一人者,赏钱三贯,斩杀,活捉头领者,赏百贯!” 祝龙见自己手下,人心可用,顿时一挺手中长枪,许下重诺。 “好!……” 果然,任何的好话,也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听到祝龙的承诺,身后庄客,顿时战意高昂。 不少人的眼中,恐惧尽去,反而闪出了,嗜血兴奋的光芒。 “哈哈……” 祝龙得意的看了一眼祝虎,祝彪,三人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有栾廷玉,死死盯着前面大道,眉头紧锁,面无表情。 第113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时,大道的另一头,二龙山军马,也已赶到冈前,依次集结。 “哥哥,只怕祝家庄这厮们,想要以逸待劳。” 早得探马回报,祝家庄军马在独龙冈前,摆下阵势。 ‘神机军师’朱武打马到了任充身旁,低声说道。 任充点了点头。 确实,二龙山大军长途跋涉,车马劳顿,祝家庄的意图,太过明显了。 “哼,不过是些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的腌臢撮鸟,值得什么?洒家这便打发这些鸟人!” 跟在任充身边的‘花和尚’鲁智深,听罢朱武的话,佛目圆睁,一声大喝。 “哈哈,师兄说的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他诡计多端,这头一阵的士气,万不可丢!诸位陪某,去会一会这祝家庄!” 听了鲁智深的话,任充也是哈哈一笑,一摆手,骤马到了阵前。 两军阵前,祝家三子立马横枪,眼看数员战将,簇拥着任充,都到阵前,当即不惧反喜。 三人互视一眼,心意相通,祝虎率先打马舞刀,出得阵来,手中劈风大刀一摆,厉声断喝道。 “大胆反贼,竟敢无故犯俺的庄子!爷爷祝虎,正要拿尔等解官请赏。尔等自动送门,真乃天意!哪个先来送死?” “你这撮鸟,也敢阵前放肆!……” ‘花和尚’鲁智深,本就已经怒不可遏,又见祝虎阵前叫嚣,顿时心头火起,跃马出阵,直奔祝虎。 那祝虎但见,尘烟起处,一个胖大和尚, 骑一匹大黑马,舞一根手臂粗细的水磨禅杖,当真如同西天除魔尊者,降落凡尘。 正是:自从落发寓禅林,万里曾将壮士寻。 臂负千斤扛鼎力,天生一片杀人心。 欺佛祖,喝观音,戒刀禅杖冷森森。 不看经卷花和尚,酒肉沙门鲁智深。 “‘花和尚’鲁智深……!” 只见这大和尚模样,不难让人想到是哪个。 不过,虽然明知,来者就是名震江湖的‘花和尚’,只是祝虎不仅毫无惧意,反而是战意高昂。 要说祝家这三兄弟,正是因为目中无人,却也是无知者无畏!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什么‘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还能三头六臂不成? 祝虎心中满是不屑! 眼见鲁智深打马到了近前,祝虎一声大喝,举刀就劈。 鲁智深横住水磨禅杖,向上相挡。 要说祝虎这厮,本也是以勇武见长。便是这祝家三兄弟中,祝虎也是最有力气的。 不过,祝虎再有力气,又如何大得过,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 再加上,祝虎心中轻视,有些轻敌。 耳廓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 劈风刀正砸在禅杖上,祝虎只觉虎口发麻,劈风刀腾空而起,打着转的飞出了四五米远。 “啊……” 祝虎大吃一惊,这时方知鲁智深的厉害。 手中没了兵器,祝虎哪里还敢逞强?惊叫一声,拨马便走。 鲁智深自是不放,纵马追赶。 好在,祝彪那厮最会暗箭伤人。 原着中,便是以暗器飞刀见长的‘扑天雕’李应,不也是,被祝彪暗箭所伤? 眼见得自己二哥,兵器没了,祝彪没有迟疑,紧忙搭弓抽箭,一点寒芒,直奔鲁智深射来。 鲁智深舞禅杖,拨开箭矢,不过如此一耽搁,祝虎那厮也打马败回了本阵。 “花和尚”唯恐对面暗箭伤人,见祝虎败归回阵,也勒马归阵。 “好厉害!……” 直到此时,惊魂未定的祝虎,才心有余悸的抬起双手,看着自己双手虎口,俱已撕裂,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祝龙,祝彪两个,也是皱眉不已。 要说祝虎,在祝家三兄弟中,蛮力最大。 此番虽有轻敌在前,不过只一合,便被鲁智深打得大刀脱手,也足以见得,大名鼎鼎的‘花和尚’,确实力大无穷。 见此,祝龙兄弟两个,也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转头望向了栾廷玉。 “哎……”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栾廷玉也知兄弟两个的意思,虽是心中不愿,不过,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既然端的是祝家的饭碗,祝家决定的事,自己也只有勉力去做了。 紧了紧手中浑铁长枪,栾廷玉一催座下马,跃马出阵,直奔两军阵前。 “林教头,扈家庄一战,未分胜负。今日,小人不自量力,再讨教!” 这栾廷玉也有意思,勒住战马,挺起手中长枪,面对二龙山阵中,朗声喝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挑战我家哥哥!” 栾廷玉直言叫任充出阵,可是气坏了二龙山阵中众人,唐斌面色一沉,骤马出阵,道。 “哥哥稍歇,待小弟去会一会这厮!” 任充见唐斌战意正浓,也是点了点头。 唐斌乃是军中骁将,与这栾廷玉倒是正是一对。 “兄弟小心,这栾廷玉身上有个铁锤,专趁人不备,飞出拿人。” 任充想到,原本轨迹中,栾廷玉曾用飞锤伤人,对着唐斌叮嘱道。 “哥哥放心,小弟知了!” 唐斌闻言,哈哈一笑,跃马出阵,直奔栾廷玉。 “你是何人?” 栾廷玉虽然也知,如今两军交战,身为主将,任充定然不会冒然出阵。 不过,任充不会亲自出战,想必二龙山也会派出鲁智深,徐宁这等,久负盛名的好手出阵。 只是眼见对面阵中,飞出一员大将,头戴镔铁盔,身着连环甲,外穿素罗袍,手中朱缨枪,虽也是仪表不俗,威风凛凛,不过,栾廷玉并不认识,不由一愣。 “蒲东唐斌,特来领教栾教师高招。” 栾廷玉不认识唐斌,唐斌可知没少听闻栾廷玉的名字,听到栾廷玉的话,在马上抱了抱拳,朗声道。 “唐斌……?” 栾廷玉皱了皱眉头,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 不过,尽管唐斌这个名字,栾廷玉毫无印象,可是,面对气定神闲的唐斌,栾廷玉也丝毫不敢大意。 毕竟,唐斌他虽不熟悉,不过,‘豹子头’林冲,栾廷玉可知道。 能叫林冲放心出阵的大将,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小心了!……” 第114章 弄巧成拙 不管出阵的是谁,栾廷玉知道,今日自己的任务,也未多有废话,点了点头,一挺手中大枪,跃马向前,手中大枪,宛如出海蛟龙,直奔唐斌刺去。 “来得好!……” 唐斌也知‘铁棒’栾廷玉的厉害,一直小心防备,见栾廷玉发起攻击,连忙举枪相迎。 两个人乍一交手,便感知到了对方的不俗,不由加紧了小心。 那栾廷玉,正是‘病尉迟’孙立的师兄,手中混铁枪,神出鬼没,犹比‘病尉迟’还要强上半分。 唐斌也是蒲东豪杰,‘大刀’关胜的结义兄弟,一把霸王枪,尽得真传,不遑多让。 这二人,真如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碰到雾中龙。 两个在独龙冈前,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三十几合,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战场上形势突变,只见,原本势均力敌的栾廷玉,寻了个破绽,收枪便走。 唐斌自是不肯放,骤马追赶。 只是这栾廷玉走的蹊跷,唐斌心中暗记任充的话,虽是挺枪追赶,却一直小心提防着栾廷玉的暗器。 果然,两人跑出十几丈远后,跑在前面的栾廷玉,猛然回身,右手一扬,一个香瓜大小的铁锤,直奔唐斌飞来。 要说栾廷玉果然是厉害,这手飞锤,也是堪称绝技,又快又准,毫无征兆。 好在唐斌一直小心防备,眼见栾廷玉转身,便知有诈,急忙使枪一磕,将栾廷玉打出的铁锤磕飞。 “嗯……?” 没想到,自己这屡立奇功的铁锤,也有失手的一天,栾廷玉心中吃惊。 不过,既然奇招赢人不得,栾廷玉没法,只得勒马回身,又与唐斌战在一处。 三十几合后,栾廷玉故技重施,挑开唐斌一枪后,拨马又走。 “哼!……” 只是栾廷玉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也彻底激起了唐斌的怒火,哪里肯舍? 栾廷玉跑在前面,虽然看上去有些慌乱,像只没头苍蝇一般,只顾没命的乱跑。 不过,如若细看,不难发现栾廷玉脸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不见半点惊慌。 耳听身后马挂鸾铃,栾廷玉心中大喜,调转马头,直奔前面荒草中而去。 “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原来这祝家庄,早在荒草地,密林等去处,安排了人埋伏,只等将二龙山人马引到这些去处,拽起绊马索来拿人。 眼看唐斌中计,栾廷玉心下暗喜。 只是,还未等栾廷玉高兴,才进荒草丛,便听座下战马一声嘶鸣,栾廷玉身子腾空而起,直被甩出了七八米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荒草丛中,闪出十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将将栾廷玉绑缚结实。 这个时候,被摔懵了的栾廷玉,才稍稍缓过神来,看着身前大汉,急声叫道。 “你们瞎了,是我……栾廷玉!” “没错!绑的就是你栾廷玉,栾教师!嘿嘿……” 随着一声嬉笑,草丛中又钻出了一个枯瘦汉子,鲜眼怪睁的看着栾廷玉,嘿嘿冷笑。 “时迁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唐斌也打马进了荒草丛,见这离奇的一幕,有些傻眼,不禁问道。 “哥哥不知,小弟奉哥哥,军师将令,在这祝家庄四处巡查,刚巧看到这里,十几个鸟男女在埋伏。小弟自然不会与这厮们客气,正好,这里绊马索,挠钩,一应俱全,小弟免得祝家庄的一番苦心白费,只得勉为其难,用来招呼栾教师了。” 听了唐斌的话,时迁呵呵一笑,看着被五花大绑,摔的鼻青脸肿的栾廷玉,轻声说道。 “你……” 栾廷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面。不过,成王败寇,如今自己败了,再逞口舌之利,也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原来如此……” 听了时迁的话,唐斌却是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这栾廷玉本事不弱,与自己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为何一再只是败退,原来是早有埋伏在其中。 也多亏了哥哥英明,早洞察了这厮们的阴谋诡计,否则,此时被摔的鼻青脸肿,五花大绑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不说时迁,唐斌擒得栾廷玉,拿来报功请赏,只说两军阵前,看得栾廷玉引唐斌去了,祝家三兄弟心中大喜。 “成了……” 祝龙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兄弟,笑着点了点头。 “师父此番必见功劳,只待拿住那贼首,贼军必定军心大乱,我等便可一鼓作气,杀退贼军。哈哈……” 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杆大枪,横在马鞍桥上的祝虎,闻言也是一阵畅快大笑。 眼睛望着对面那个胖大和尚,咬牙切齿,只待一会儿发起冲锋,自己好报仇雪恨。 “哼!草寇就是草寇,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蠢货!……” 祝彪更是紧了紧手中枪,看着对面阵前的任充,连连冷笑。 狗屁的‘豹子头’,狗屁的‘花和尚’,威名赫赫又如何? 还不是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 “哥哥,待小弟再去厮杀一阵,莫叫那贼寇,寻到了甚的破绽?……” 祝彪说着,跃马挺枪,出得阵来。 “二龙山反贼听了,爷爷祝彪,哪个敢来送死?” “黄口小儿,也敢大胆!……” 眼见这个祝彪年岁不大,却是口出狂言,早气坏了二龙山阵前的‘九纹龙’史进,一挺三尖两刃刀,骤马而去,直取祝彪。 祝彪本就是,有意缠住二龙山军马,哪里理会是哪个出战,举枪便刺。 史进舞刀相迎。 二马相交,两人斗在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合,祝彪心思全然不在打斗上,一双贼眼,只顾往一旁的小路上望。 果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祝彪心急万分之时,小路上转出一队人马,祝彪大喜,才要大叫。 不过,马上面色一变,心神震动下,一个没留意,低头稍稍慢了一丝,被史进一刀打落头盔。 祝彪魂飞魄散,仓促之间,撇了枪,打马便走。 这时,祝龙,祝虎也发现了不对。 原本应该被拿住的唐斌,如今大摇大摆的乘在马上,而原本应该是胜利者的栾廷玉,反倒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 “反了,这厮们反了……” 祝虎大叫,便要上前救人。不过,却被祝龙一把拉住。 这个时候,栾廷玉已经被擒,想要救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快救老三!……” 相较于已经被俘的栾廷玉,目前披头散发,败下阵来的祝彪,显然更重要,也更具性价比。 祝龙两个紧忙骤马上前,举枪迎住史进,为兄弟赢得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撤!撤!快撤……” 两人虽然挡住史进,不过,如今栾廷玉被俘,祝彪披头散发,不知伤势如何? 祝龙,祝虎两兄弟,早已士气全无,哪里有心缠斗,胡乱招架两合,拨马便走。 自古,将是兵的胆! 自家主将,被俘的被俘,逃的逃,祝家庄这一千多庄客,顿时哭爹喊娘,化作鸟兽,狼突豕蹿。 第115章 利! “怎么办?……怎么办?……” “爹!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一时失利,爹爹何故如此?待明日见阵,孩儿擒他一二个强贼,换回栾教师便是了。” 祝家庄大厅中,看着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老爹,早已收拾整齐的祝彪,面色阴沉的冷哼道。 别看刚刚两军阵前,祝彪这厮,被史进一刀打落头盔,披头散发,落荒而逃,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过,面对史进,面对二龙山,祝彪这厮依旧心中不服。 刚刚,要不是突然看到栾廷玉被俘,自己心神震动,何不至于落败? 如今,自觉在两军阵前,丢人现眼的祝彪,心下没有惧意,只剩无边愤怒。 “你这畜生!……闭嘴!……” 不听祝彪这话还好,听得祝彪直到如今,依旧死性不改,大言不惭,祝朝奉直被气的面色铁青,颌下的花白胡须,微微颤动。 他倒不是心疼那一二百个庄客,毕竟,祝家庄家大业大,损失个一二百庄客,算不得什么。 不过,庄子上的教师栾廷玉,向来都是祝朝奉心中的倚仗。 祝朝奉清楚,自己这祝家庄,能够取得今天这般成就,离不开栾廷玉的功劳。 想那李家庄的李应,扈家庄的扈太公,哪个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自己这祝家庄能够异军突起,一家独大,还不是有栾廷玉坐镇。 可如今………… 听闻栾廷玉被俘,祝朝奉的精气神,也仿佛一瞬间没了大半。 说句实话,现在祝朝奉后悔了! 他是真的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自己三个儿子的蠢话,偏偏要去招惹二龙山的贼寇? 如今好了,兵临城下了,自己倚为大将的栾廷玉被俘,自己认为精兵的庄客,更是不堪一击。 当初……若是听了栾教师的话,就好了! 只是可惜,这世上药品不少,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买。 一场败仗,祝家庄上下空气压抑,便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祝家三兄弟,此刻也消停了不少。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看着祝家父子,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栾廷芳心中暗暗摇头。 不过,栾廷芳也知,此时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急忙起身,对着祝朝奉拱手道。 “太公,小生以为,三将军所言不错,胜负乃兵家常事,太公何必为一时不利,愁眉不展……” 要说祝朝奉心中,早就已经恨死了,栾廷芳这个,撺掇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此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听了栾廷芳的话,祝朝奉虽然心中暗恼,也只得不甘心的,勉强露出个笑脸。 “老朽无状,倒叫先生见笑了。” 栾廷芳闻言,笑了笑,道。 “太公说笑了。庄主一家为国出力,小生定当禀明太尉,太公放心。” “禀明太尉……” 听了栾廷芳这些无用的空话,祝朝奉面色一紧。 禀明太尉?有个屁用! 你家太尉高俅,是当朝太尉不假,不过,没有当今天子的旨意,高俅也不可能私自调兵。 否则,为了个二龙山,高俅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大费周章的,找到自己祝家庄的头上了。 如今二龙山兵围祝家庄,自己这祝家庄危在旦夕,祝朝奉可没有时间,听栾廷芳这些屁话。 “还请先生教我!……” 祝朝奉也是老谋深算之辈,知道这个时候,栾廷芳开口,必有所依,紧忙开口道。 果然,听到祝朝奉得话,栾廷芳呵呵一笑,抚须笑道。 “小生不才,也曾读过几册兵书,知晓,似二龙山这等大兵出征,粮草乃是重中之重。……” “对啊!……” 不等栾廷芳说完,被老爹骂的垂头丧气得祝彪,便一拍大腿,跳将起来。 “栾先生说的不错!想那二龙山贼寇,远来奔袭,车马劳顿,未得歇息,又于村口一场鏖战,虽是大胜,不过想必,此时也定是营寨空虚,军马疲倦,何不乘势去劫营寨,只要烧了那厮们的粮草,贼兵不攻自破。” “呵呵,三将军高计……” 看自己只开了个头,祝彪便迫不及待的,按照自己的设想,演了下去,栾廷芳自是不会吝啬自己的赞赏。 不要钱的一记马屁,祝彪自是喜不自禁,不过,祝朝奉却皱了皱眉头。 他却虽不懂兵事,不过,独龙冈前的一场大败,也使祝朝奉认清了二龙山的强悍。 这个时候,祝朝奉真的有些怕了,不愿再出兵主动进攻了。 “老太公不必如此小心,恁莫要忘了,这独龙冈上,还有一大助力未动。” 见祝朝奉一脸的谨慎,栾廷芳岂会不知,这老家伙是怕了?呵呵一笑,沉声道。 “先生是说……李家庄?” 祝朝奉也不傻,听到栾廷芳的话,立马反应了过来。 “只是,那李应一直不应,我……” 栾廷芳不等祝朝奉说完,便笑着摇了摇头。 “利!李应所求不过一个‘利’字罢了。” 祝朝奉眼角一动。 他与李应打过无数次交道,自然比栾廷芳,更是清楚李应的为人。 李应的贪心,他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他和李应一样,都是不愿意,把到手的利益,拱手让人。 只不过………… “也罢!……” 沉吟半晌,祝朝奉终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老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狠声道。 “我这便写下手札,再邀李应出兵。今晚……,务必左右夹击,大破贼兵!” 第116章 绝户计! “跪下!……” 眼见被推搡进帐,却依旧傲然挺胸的栾廷玉,立在任充身后的亲兵,厉声断喝。 任充摆了摆手。 “栾教师,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帐中在座的任充,栾廷玉只是面露苦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你这汉子,倒是条好汉,怎么样,与洒家一起上山聚义,替天行道,总好过与那鸟财主看家护院,强吧?” 要说栾廷玉,确实枪法出众,这一点,众人看在眼中,‘花和尚’鲁智深见这汉,虽是被俘,不过,却丝毫不屈,不由点了点头,哈哈一笑,大声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了鲁智深的话,栾廷玉却直视着任充,冷声说道。 那鲁智深本是直爽好汉,只是见栾廷玉也是好汉,才出口相邀。 此刻见栾廷玉如此‘不识抬举’,也没了兴致,理也不理视死如归的栾廷玉,只转头与一旁的山士奇,小声说话。 任充摇了摇头。 原本轨迹中,宋江三打祝家庄,栾廷玉被同门师兄弟,‘病尉迟’孙立出卖后,更是死于梁山乱军之中,也是个可怜人。 今朝,虽是时运不济,初阵被擒。不过,也算留住了性命,总好过不明不白的死。 只是,任充也知,似栾廷玉这样的人,只怕轻易招降不得。 见傲然而立的栾廷玉,任充也不着急理会这汉,只是转头望着朱武,开口道。 “军师以为,这祝家庄如何?” 朱武闻言一笑。 “哥哥,小弟今日阵前,观这祝家三子,皆是狂傲之辈。这等人,最是不肯吃亏。今日,阵前受挫,这厮们必定自逞其能,今晚只怕不得安生啊。” 任充点点头。 祝家这三兄弟,都是睚眦必报之人,朱武之言,确实不是无的放矢。 “军师所料不错!如此,今晚众兄弟便辛苦一些,好好候一候这‘祝氏三杰’!” “好!哈哈……” 任充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一阵大笑。 栾廷玉面色难看。 不过,却无人理会。 “哥哥,小弟以为,只是候着,难显我二龙山的热情。……” 朱武也是哈哈一笑,对着任充,继续道。 “呵呵,想他那祝家庄,城高墙厚,强攻实属不智。小弟原本还在为破庄发愁,不过,今晚如若那厮们真的不自量力,前来找死,我等倒不如,乘他庄子兵马空虚,派四路人马,长驱直入,直取他那庄子。” “如若可以一举破之,自是最好。哪怕不济,也可令那厮们首尾不顾,剿其主力!” “好!军师妙计……” 任充听罢,也觉在理。 当即吩咐:鲁智深,邓飞,引三百人马,攻打正东。 山士奇,杨林,引三百人马,攻打正西。 徐宁,杨春,引三百人马,攻打正南。 自己则与扈三娘,也引三百人马,攻打正北。 史进,陈达,引本部人马,把守粮草。 今晚大寨,内紧外松,只等祝家庄兵马来劫。 “诸位哥哥注意,他那冈前的林子,端是凶险,各部务必小心,谨记口诀,断不可大意!” 想到这次行动,都在晚上进行,不比白天明亮,朱武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要我说,军师哥哥也是糊涂,他那鸟林子有甚,一把火烧了干净,看那厮们,还如何害人?” 正在一旁的‘鼓上蚤’,听了朱武的话,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不可!……” 时迁的话一出口,大帐中的几人,神色顿时一凛。 尤其是栾廷玉,见帐中无人理会自己,也不开口,只是闭目养神,仿佛石柱一般,立在大帐中。 不过,听了时迁的话,栾廷玉猛然睁开眼睛,失声大叫。 只是才出口,便见帐中众人都望向自己,栾廷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俘虏,这里哪有自己多嘴的份儿? 不过,事态紧急,栾廷玉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和二龙山众人,并无交情,只得把目光,望向扈三娘。 “三娘子,我知你恨祝家庄。不过,你也自幼在独龙冈长大,知道那片林子中,住了多少无辜百姓。求你念在同乡情分上,不要……” “兄长不可!……” 其实,不用栾廷玉开口,听到时迁烧林的计策,扈三娘也是面色一变,紧忙开口道。 “此计妄伤无辜,兄长万万不可!……” 同栾廷玉一样,扈三娘也知,如若任充答应了时迁的烧林之计,独龙冈上,不知要死多少乡民。 毕竟祝家村,可是有着一二万人家的大村。 水火无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旦火势起来,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到时,整个独龙冈化作一片火海,也不是没可能。 眼见扈三娘满眼焦急的看着自己,朱武,鲁智深等人,也都望向自己,任充沉吟片刻,摆了摆手,打断了扈三娘。 说句实话,刚听到时迁这个绝户计时,任充也是心头一颤。 放过烧林! 说是绝户计,绝非危言耸听。 狠毒似宋江,阴损如吴用,都不敢妄用此计,可见其绝户程度。 不过,任充倒也不怪罪时迁,时迁乃是标准的江湖中人,考虑问题,喜欢从江湖手段出发,简单粗暴。 “兄弟,此计太过有伤天和。况且,这独龙冈上,都是我大宋百姓,并非外族,有些手段,不用也罢!” 其实,时迁话一出口,自己也不禁有些后悔。 如今自己可不是那个,江湖上人人唾弃,只会偷鸡摸狗的小贼了,现在的自己,可是江湖传颂的二龙山,‘仁义大王’了。 火攻之计,确实太过阴毒了。 听到任充的话,时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117章 庄破! “大哥,是时候了吧?……” 当夜,独龙冈前密林中,趁着夜色,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尽是人头。 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祝彪,抬头看了看天色,满眼焦急的低声问道。 “出发!……” 听了祝彪的低声抱怨,祝龙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摆手。 祝家庄人马,乘着夜色,马摘鸾铃,军士衔枚疾走,赶出树林,径直奔向,一里之外的二龙山大寨。 但见,大寨营门大开,四周却不见把守兵士的踪影。 祝家三兄弟,对视一眼,三双阴冷的目光中,满是兴奋。 想这祝氏三兄弟,本都是鲁莽之辈,眼见此时二龙山大寨,把守松散,只当自己所料不差,二龙山人马疲倦,兵卒偷懒懈怠。 当即大喜过望,三人如同嗅到血腥的恶狼,迫不及待的领军,直扑进了二龙山的营寨。 小心摸到中军,不见一个巡视的军将。 直到现在,祝家兄弟也没有发觉问题所在,而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天助我也’。 偷偷拉了拉身边的两个兄弟,祝龙给祝虎,祝彪打了个眼色。 三人也是心意相通,得了大哥示意,祝彪摘下了事环上的长枪,刚要挺枪大喝。 便见中军内却早火起,寨外山头上,一声信炮声响,四下里伏兵乱起,齐杀将来。 “不好!中计了……” 这个时候,祝家兄弟即便再傻,也知道,自己中了二龙山的空城计了,大喝一声,拨马就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 三人才冲将到寨门,正迎着任充,扈三娘领人来围。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丈青’瞥见祝家兄弟,怒喝一声,纵马舞刀,直取祝彪。 任充也是骤马,迎住了祝龙,祝虎两个。 如今,祝家兄弟早已是惊弓之鸟,一心只顾逃命,哪里还有心情缠斗? 打斗不过五合,祝龙寻了个破绽,飞马便走。 可怜祝虎,本就不是任充的对手,又见自己大哥跑了,心中更是慌乱。 只顾脱身,无心恋战,手中大刀稍稍遮拦的,慢了一点,被任充赶进去,只一矛,正中胸口,戳下马来。 “啊!……” 祝虎一死,祝彪更是被吓得胆气全无,拼死撞开扈三娘的双刀,打马直奔树林便走。 你别说,祝彪这一拼命,倒还真的被这厮,死命撞透了重围,眼见树林就在眼前,祝彪心中大喜。 却不想,斜刺里,‘锦豹子’杨林就伏在路边,一刀砍翻祝彪的马腿。 祝彪措手不及,倒撞下来,众军乱上,剁做肉泥。 乱了!全乱了! 二龙山营寨中,火光冲天,喊杀震天。 “东人!祝家庄……,开始了!……” 李家庄中,主管‘鬼脸儿’杜兴,罕见的顶盔冠甲,手中一根大铁枪,立在门楼上,看着远处火光冲天处,转头望向自己的东主李应。 ‘扑天雕’李应也是一身戎装,头戴凤翅盔,身披黄金甲,穿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五把飞刀,手边一根点钢长枪,也与杜兴一般,举目远眺。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猛然圆睁二目,鹘眼中,闪出两道精光。 “出发!……” 没有什么废话,抄起手边的点钢枪,转身下了门楼。 不过一刻钟时间,只见李家庄庄门大开,吊桥放下,李应,杜兴在前,五百悍勇庄客,径奔祝家庄而来。 行至十几里路,喊杀声越发的清晰了,杜兴舔了舔嘴唇,一挥手,加快了行军速度。 就在此时,只听得树林背后一齐锣声,撞出四五百军来。 当先一员大将,立马横枪,放在路中。 “李员外,某家唐斌,静候多时了!……” ~~~~~~~ 祝家庄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庄主祝朝奉,亲自引着一班儿人马,在门楼上观看。 自从三个儿子引军劫营,祝朝奉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 只见远处二龙山大寨,火光四起,祝朝奉眯着一双老眼,仔细眺望。 只可惜,天色昏暗,再加上老眼昏花,祝朝奉哪里看得出来结果,只顾心下焦急。 只是,祝朝奉虽然年老视弱,不过,总有那眼神好的,只见四面八方杀出密林的人马,早有庄客大叫道。 “太公,不……不好了!是……是二龙山贼……贼寇!……” “什么……” 哪怕是自己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当听到这个,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时,祝朝奉还是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软在地。 好在,身旁的庄客,眼疾手快,紧忙搀扶。 “快!……去请栾……先生!……” 祝朝奉面色惨白,如今庄子中,栾廷玉被俘,三个儿子生死不明,栾廷芳就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听到祝朝奉的话,当即就有人转下门楼。 只不过,片刻后,原本还心存侥幸的祝朝奉,却迎来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呆立当场。 栾廷芳,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完了!……” 听闻这个消息,祝朝奉知道自己这祝家庄,彻底完了。 奋力挣开搀扶自己的下人后,祝朝奉看了一眼,庄门外,已经冲杀上来的二龙山兵马,苦笑一声,跌跌撞撞的奔下了门楼。 祝朝奉走了,没留下一句话,门楼上的庄客,只剩面面相觑了。 东主走了,没留下一句吩咐,如今,庄子上的大部分人马,都随着祝家三兄弟,劫营去了。 庄子上,只剩不过区区三四百人,这庄子……该如何守? “庄上的乡民听了!我二龙山替天行道,此番下山,也是祝家庄无故滋事在前,我二龙山只除首恶,余者不究!……” “庄上的乡民听了!………………” …………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声呐喊,自庄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要说,祝家庄的庄客,本就是庄户人家出身,此时又都被吓破了胆,早已是六神无主,也没哪个,真的忠心耿耿,会为祝家拼命? 听得庄下二龙山兵丁的呐喊,早有那心思灵巧之辈,偷偷的下了城墙。 第118章 求人! 祝家庄中,聪明人,绝不止祝朝奉一个。 此时,兵临城下,所有聪明人都知道,祝家庄保不住了。 祝家庄中,早已乱作一团。 哭声,喊声,打骂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不过,对于这些,祝朝奉却是充耳不闻。 神色木然的祝朝奉,脚步踉跄,闯进后宅,推开了一个房间的房门。 “你怎么来了?” 房间中,穿戴整齐的扈太公,看到失魂落魄的祝朝奉,原本端着茶的手,忍不住一顿,开口问道。 要说扈太公,虽说是被祝龙,祝彪破了庄子,拿来了祝家庄,不过,却也并未遭过什么罪。 毕竟,扈太公与祝朝奉两个,自幼相交,一起风风雨雨几十年,争过吵过,也合作过,说是生死之交,也毫不为过。 在祝家庄,扈太公这个‘俘虏’,只是被软禁,倒也不曾短了吃喝用度。 不过此时,便是扈太公这里,名为伺候,实为看守的祝家庄客下人们,都已经跑的跑,散的散了。 扈太公岂会不知,如今祝家庄已是大乱? 只是奇怪,这个紧要时刻,祝朝奉不在庄内坐镇指挥,却赶来自己这里做甚? 只是,祝朝奉闻言,却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到扈太公的桌子前,坐了下去。 眼见祝朝奉一脸木然,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扈太公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皱了皱眉,道。 “你……是来杀我的?” “屁话!……” 听到扈太公这话,祝朝奉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生动。 斜眼瞥了扈太公一眼,祝朝奉撇了撇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老子要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 “哈哈……” 见祝朝奉总算又像个活人了,扈太公哈哈大笑。 “也是,也是!我一辈子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哈哈……” “败……?” 听到扈太公的话,祝朝奉的面色,再次变得难看,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自嘲道。 “这次……却是我……败了!彻底败了。败在了,自己的贪心上。” “你……” 听到祝朝奉的话,扈太公止住了笑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兄弟,叹了口气,轻声道。 “你的心,……太大了……” “哈哈,人活在世,哪个的心不大?……罢了,罢了。成王败寇,路是自己走的,没什么好说的。” 祝朝奉摇了摇头,一脸的苦涩。 见祝朝奉如此落魄,扈太公的心中,也着实的不好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你今日找我,可是想要我,保你一条命?我……,尽力而为……” 只是,不等扈太公说完,就被祝朝奉呵呵一笑,打断了。 “你啊,你啊……” 祝朝奉看着扈太公,亦如他们年轻那时,意气风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眼力不缺,手段不缺,魄力不缺,唯独就是少了一丝果决。这,也是扈家庄,始终不如我祝家庄的原因。” “你道那二龙山的‘豹子头’,何许人也?如若他真是那般妇人之仁,连我这主动挑事之人,都可轻易的放过。” “哈哈……,咳……咳……,如若真是如此,败在这样人的手中,我祝朝奉都觉丢人啊!咳……咳……” 看着因为太过激动,而咳嗽不已的祝朝奉,扈太公面露无奈。 诚然如祝朝奉所说,扈太公这辈子就是少了一丝狠辣。 不过,做了一辈子庄主的扈太公,却也明白,祝家庄被破后,祝朝奉必死无疑。 原因无他,只因两个字‘震慑’。 二龙山要震慑住周遭宵小,祝朝奉必死无疑! 便如祝朝奉自己所说,如若连他这个,主动挑衅的‘罪魁祸首’,都能够不死,那么,二龙山的威严何在? 只是,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纠缠一生的老伙计,扈太公于心不忍。 “行了,行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祝朝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摆摆手,轻笑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不和你打哑谜了。我是祝家庄的庄主,祝家庄的一切决定,都是我所为,与旁人无干!如果……” 祝朝奉说到这里,也是收住了笑意,抬眼望着扈太公,长出了口气,继续道。 “我是说如果……,如果龙儿……他们,还有一人侥幸留得性命,我只希望你,看在你我两人多年的情份上,好言替我保住,祝家的一丝血脉。” “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生要强,从不求人。此事……,便当我求你了!” “这……” 听了祝朝奉的话,扈太公不禁有些迟疑了。 他倒是,不是不愿意开口替祝家求情,只是他不知道,人家二龙山,给不给自己这个面子。 不过,见到一生倔强的祝朝奉,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扈太公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尽力!”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哈哈……” 祝朝奉仰天大笑,一口喝完了杯子中的茶水,深深的看了一眼扈太公,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了答案,扈太公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此间事了,我也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祝朝奉闻言,脚下一顿,沉默片刻,身子不转,只是向身后的扈太公摆了摆手,便又脚步坚定的,向屋外而去。 “哎!……” 房屋中,只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 祝家庄破了! 那个曾经让宋江焦头烂额,久攻不下,最后不得不靠着孙立的卖兄求荣,里应外合,才被打下来的祝家庄,就这么轻而易举,甚至有些戏剧化的被破了。 直到任充进了祝家庄,一路行到庄子正中,那座富丽堂皇的正厅,心中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这次祝家庄败的如此之快,也与昏招迭出有关。 当不知哪个,打开了祝家庄的庄门,本就兵力空虚的祝家庄,便完全没了抵挡之力。 早就毫无士气可言的祝家庄庄客,纷纷缴械投降。 祝家庄被破,也就显得一切顺理成章了。 “哥哥……” 第119章 了却心愿! “哥哥,祝朝奉……投井死了!” 当任充踏入大厅之时,便听到了,早已先一步进了祝家庄的,‘神机军师’朱武的话。 “投井……?” 任充听罢一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 如果他所记不差的话,原本轨迹中,梁山军马里应外合,大破祝家庄时,祝朝奉便要投井自缢,只不过,被手疾眼快的‘拼命三郎’石秀,赶上去一刀剁了。 这次倒好,没了‘拼命三郎’,倒让祝朝奉了却了心愿。 不过,要说祝朝奉,身为祝家庄的庄主,到底魄力不缺。 知道祝家庄被破之时,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如此了结,倒也不失体面。 “不去管他,……” 任充摇了摇头。 一个必死之人,如何死?无关紧要。 “倒是兄弟,辛苦了。” 任充笑着,对着朱武说道。 此话,倒并非只是,任充的夸奖之言。 此战,任充知道,自己充其量,不过一员领兵之将,此战的指挥,调度,都赖军师朱武。 “哥哥过奖了,此战成功,全仗兄弟们英勇奋战,小弟可不敢居功。”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一笑。 “你啊……” 朱武这话,确实无法令人反驳,任充也只得无奈摇头。 请任充落座后,朱武也汇报起了庄子中的情况。 “哥哥,如今庄子内的残敌,基本已经肃清了。只有祝龙那厮,慌乱中,带人逃进了林子。不过,祝家庄已被我军神速破了,那厮如今已是丧家之犬。小弟已令徐教头与史大郎,在林子中,前后巡视围捕。” “另外,唐斌将军,奉令阻击李家庄军马,还未有消息传来,小弟已命山士奇,杨林兄弟,引军去援了。” “嗯……” 听了朱武的话,任充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开口道。 “还有,此战阵亡的兄弟们,也要好好收敛。兄弟也要尽快与裴孔目,商讨出抚恤之事。” 想到此战中,阵亡的兄弟,任充忍不住心中一痛。 虽然任充心中也清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想这次攻破祝家庄,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大胜了。 不过,想到那些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兄弟,眨眼间,便永久起不来了,任充心中还是不好受。 这次祝家庄之战,也给任充提了个醒,今后只怕二龙山的大战恶战不少,也是时候成立专门的医疗营了。 ‘神医’安道全! 看来自己应该抽时间,去一趟建康府了。 听到任充提到此点,朱武也是面色沉重,点点头。 “是!小弟领命,哥哥放心。” “兄长……” 就在,任充和朱武谈到伤亡的兄弟,大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时,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丈青’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外。 “小子无状,累老太公受苦了……” 看到扈三娘身后,被两名庄兵搀扶的扈太公,任充紧忙起身见礼。 “林教头客气了。……” 扈太公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吃到什么苦头,见了任充,扈太公哈哈一笑,甩开搀扶自己的庄兵,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不瞒诸位,老汉这些时日,在祝家庄上,吃了睡,睡了吃的,也是近些年,少有的安逸了。身子不觉的,都胖了一圈。” “哈哈,老人家没事就好。如此,小子也放心了。” 见扈太公确实无甚大碍,任充也是哈哈大笑。将扈太公让到座位上后,又转头望了望扈三娘,有些埋怨道。 “妹子也是,没事折腾恁老人家做甚?” 听了任充的话,扈三娘小嘴一撅,刚要出言反驳,便被扈太公抢先打断了。 “教头,这可错怪了三娘了。是老汉,有一事要求教头开恩。” “甚的开恩不开恩的?恁老莫要折煞小子了。有甚事,恁老吩咐便是。” 无论如何,扈家庄此番遭遇,也与自己脱不得干系。 听了扈太公的话,任充紧忙回道。 “如此……,老汉就卖个老脸了。……” 见任充答应,扈太公也是面有难色的,沉默片刻,才开口道。 “老汉只求教头一事。……不知能否看在老汉这张老脸上,放过祝家那三子?” “什么!……不行!……” 扈太公这话一出口,根本不等任充说话,‘一丈青’扈三娘,第一个就不干了。 她就说嘛,自家老爹神神秘秘的,无论自己如何问,就是不说,只是直言来见任充。 原来,是要为祝家庄的,那三个小畜生求情的。 不用问,一定是祝朝奉那个老畜生,求到了爹爹头上。 爹爹心软,一时答应了他。 不过,别看扈三娘为女儿身,不过性格不输男子,最是刚烈,有仇必报。 想那祝家庄不分青红皂白,打破扈家庄,如此大仇,爹爹也是糊涂了,怎能为那畜生求情? “爹,你糊涂了!那畜生们……” “你闭嘴!……” 自己的闺女,什么秉性,扈太公自然一清二楚。 这也是扈太公,执意要面见任充的原因。 一声冷喝,打断了女儿的抱怨,扈太公只把眼睛,望向了任充。 毕竟,这件事,成与不成,全在任充的一念之间。 任充想了想,见扈太公一脸紧张,笑了笑。 “我当何事,这事不难。不过要叫太公得知,祝虎,祝彪那两个,领军劫营,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如今,祝家三子中,只有老大祝龙一人,是生是死,下落不明。” “这个老汉明白,这个老汉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个老汉明白。只求,如若那祝龙侥幸不死,还望教头开恩,饶他一条小命,也算老汉为祝家,留下一条根吧。” 听了任充的话,扈太公如何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如释重负,喜笑颜开,点点头,道。 “好!如此便看祝龙那厮的命了。如若那厮真的侥幸不死,我答应太公,放那厮一条性命。” 任充微微一笑。 一个小小的祝龙,没了祝家庄,不过一条没了牙的狗,对二龙山构不成什么威胁,任充不在乎。 “哥哥,你看我拿住了谁?……” 第120章 路,是自己走的 就在这时,大厅外面一阵嘈杂,一脸喜色的史进,大步进了厅中,身后,几名喽啰兵,推搡的,正是被五花大绑的祝龙。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任充也没想到,自己这里,才提到祝龙,那厮立马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由好笑。 不过,祝龙那厮显然没有,栾廷玉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鼻青脸肿,神色慌张的祝龙,进得大厅,看到任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勇气,在这一刻,也彻底崩溃了。 根本不用任何人开口,这厮自己便向前抢了几步,‘噗通’一声,跪到任充面前。 主动的,让大厅中的众人侧目。 “大王,小的是受奸人的蒙蔽,才和二龙山作对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大王开恩,放过小人一次……” “你这厮……,当真软骨头!……” 原本,‘九纹龙’史进拿住祝龙,还在为自己立了大功,而洋洋得意。 此时,见到祝龙这厮,如此没有骨气,史进面色铁青,只觉无聊,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 便是有心,替祝龙开口求情的扈太公,这一刻,也是面色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那老哥哥祝朝奉,虽然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过,为人还算铁骨铮铮,一辈子没有弯过腰。 怎么到了祝龙这一辈,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到祝朝奉临死前,还在苦求自己,想要保住祝龙一命,扈太公都为他,感到心寒。 “教头,你看……” 虽然心中,也是对祝龙的满是不屑,不过,毕竟答应了祝朝奉,扈太公也不好对个死人爽约,只得看着任充,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 任充只是一笑,对着扈太公点了点头。 虽说,祝龙如此‘主动’,也叫任充有些意想不到。不过,祝龙越是如此,却越是让人感觉索然无味。 看着跪在地上,玩命祈活的祝龙,任充理都不理,只是吩咐手下亲兵,将栾廷玉带来。 正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任充知道,似栾廷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落草的。 而这‘铁棒’栾廷玉,身为祝家庄的教师,执行东主命令,本身并无大错,杀了实在可惜。 自己索性‘好人做到底’,将栾廷玉也一并放了。 “哥哥……哥哥……” 就在大厅中乱哄哄的时候,披挂整齐的唐斌,大步进了厅中。 “哥哥!小弟交令!” 唐斌行至厅下,抱拳行礼,一摆手,立刻有几名二龙山的兵丁,将绑缚结实的李应,杜兴两人,押上了大厅。 “你这厮……” 李应,杜兴两人,上得厅下,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祝龙。 杜兴顿时大喝一声,红着眼冲了上去,对着祝龙就是一脚。 “都是你这厮!都是你这厮!害了俺们李家庄!……” 要说‘鬼脸儿’杜兴,‘鬼脸儿’杜兴,这杜兴本身长得,就有些一言难尽,此刻,更是目眦欲裂,形若恶鬼。 以至于,看守他的喽啰,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杜兴踢了祝龙四五脚后,这些喽啰仿佛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发狂的杜兴。 ‘扑天雕’李应虽不如杜兴那般激动,不过,看着倒在地上的祝龙,也是双眼通红,面容扭曲。 都怪这厮们……,都怪这厮们……,如若不是他祝家庄,自己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李应,李大官人?” 直到厅上的任充开口,才总算把李应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是小人。小人……小人……” 看着任充,李应躬身,‘小人’‘小人’了半晌,也没能说出些什么。 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虽说,此事全是祝家庄的蛊惑,不过,如若不是他李应贪心,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的落魄。 “李大官人,我二龙山与你李家庄,素无恩怨吧?” 见李应一脸难色,任充开口一笑,也算为他解围了。 “没有!……” 李应闻言,面色一变,随后好似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苦涩的摇了摇头。 “ 头领容禀:……” 见自家东主一脸的颓败,被喽啰拉扯住的杜兴,眼睛一转,晃了晃身子,抢前一步,对着任充躬身叫道。 “小人的李家庄,绝无意冒犯二龙山大寨。只因俺这独龙冈上,三村早已结下生死之交,誓愿同心共意,保护村坊,但有吉凶,递相救应。……” “同心共意?呵呵,好个同心共意!杜兴,我来问你,祝家庄打破扈家庄时,你的生死之交,在哪里?你的同心共意,在哪里?” 听到杜兴的话,原本怒气稍歇的扈三娘,顿时再次怒火攻心,腾地起身,俏脸含霜,一指还在喋喋不休的杜兴,厉声断喝。 有道是,说谎不瞒当乡人。 ‘鬼脸儿’杜兴为人机灵,找的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不假,只是,这番话同着扈太公,扈三娘,这两个当事人的面来说,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个……” 杜兴嘴角抽动,喃喃无语。 他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说,这次李应之所以,答应祝朝奉出兵,夹击二龙山,只是因为祝朝奉许诺,事成之后,与李家庄平分扈家庄吧? “兄弟,罢了……” 见杜兴眼神闪动,似还想说些什么,李应苦笑的摇了摇头。 成王败寇,如今自己败了,再说这些,已是徒劳。 任充见状,也是呵呵一笑,开口道。 “呵呵,还是李大官人看得明白。路,是自己选择的。无论走到哪里,一切,都要自己承担。” “头领……” 听到任充的话,杜兴眼睛一亮。 “我李家庄颇有家私,如若头领肯放过我主仆一条性命,李家庄愿意……” 杜兴身为李家庄的主管,自然清楚,李应身为东主,自然不能,做这等讨价还价的事情。 不过,说到了‘价码’这等关键之处,杜兴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应。 见自家东主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杜兴才放下心来,心中盘思一阵,才继续道。 “十万贯!……李家庄愿意,进献十万贯财帛与大寨,只求头领开恩!” 第121章 路,是自己走的2 十万贯!…… 听了杜兴的话,大厅中陡然一静。 不得不说,杜兴确实忠心,为了李应,也着实下了血本。 要知道,那北京大名府留守梁中书,掌管整个大名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权势。 不过,即便是梁中书,为了拍老丈人,老贼蔡京的马屁,也不过,是在蔡京生辰之际,准备了十万贯的生辰纲。 而如今,杜兴为了买下李应的命,开口便是十万贯,怎能不叫人侧目? “十万贯……!” 听到杜兴的报价,李应的心,都在滴血。 虽说他李家庄,家大业大,不过,那万贯家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十万贯,足以让李应感觉到肉疼了。 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李应懂! 十万贯就十万贯吧,只要自己还在,只要李家庄还在,十万贯,总有挣回来的一天。 只不过,当李应强忍着滴血的心,望向任充时,却忍不住又是心下一沉。 只见,听闻了杜兴开出的,如此重的‘价码’,任充脸上却无半点变化,只是含笑看着自己。 还……不够? “十三万贯!小人愿出十三万贯,只求头领开恩!……” 李应看得出,任充没有松口的意思,杜兴如何看不出来? 见任充神色不变,杜兴再次咬了咬牙,加码道。 “十五万贯!……” 杜兴的冷汗,淌了下来。 “十……十七万贯!……” 杜兴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二十……万贯!真的不能再多了……” 杜兴已经挂上哭腔了。 真的不能再多了,再多?李家庄就变成一个空壳子了。 “二十……” 见任充依旧毫无波澜,杜兴这次是真的哭了,咬牙切齿,准备孤注一掷了。 “贤弟,够了!……” 只不过,杜兴最后的报价,还未出口,就被李应叫停了。 看着笑咪咪望着自己的任充,李应苦笑一声,突然神色苦涩的,躬了躬身,轻声道。 “小人李应,愿上二龙山入伙,为头领牵马坠镫。” “什么?东主……你……你……” 李应的声音虽是不大,不过,这话听到杜兴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什么?李应是不是疯了? 好好的富家翁不做,却偏偏跑去二龙山落草贼寇! 寇啊!贼寇啊!反叛朝廷的贼寇啊!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见杜兴如此反应,李应脸上的苦涩更甚。 叹了口气,只把眼睛,往坐在任充身边的,扈太公身上望去。 他不是疯了! 只是在‘落草为寇’,和‘死在这里’之间,做出了,那个最是明智的选择。 ‘鬼脸儿’杜兴到底也不是傻子,只是做惯了主管,什么事都喜欢从生意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见了李应的目光,杜兴也恍然大悟。 自己所在的独龙冈,是什么地方?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块风水宝地。 是足足可以养活,几万人家的风水宝地! 这样的地方,二龙山既然打下了,如何肯轻易放掉? 如今,独龙冈上势力最大的祝家庄,已经被连根拔起了,那么,自己这李家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再望向李应,杜兴面色惨白。 李应见杜兴,总算想到了此中的关键,也是苦笑出声。 “贤弟只是李应主管,如今,李应已经铁心上山,如若贤弟不愿,李应……可代贤弟求情。想来……” 李应看着杜兴,沉声说道。 并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开口,任充绝不会为难杜兴的。 毕竟,李家庄是自己的李家庄,只有自己在,李家庄才能对独龙冈构成威胁。 一个小小的杜兴,无足轻重。 “小人衣食无助时,幸得东主收留,小人无以为报。既然东主上山,小人也愿上山,侍奉东主左右。” 听了李应的话,杜兴却没有丝毫犹豫,急声说道。 “你这汉……,倒是义气!……” 见杜兴这汉,虽然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也如此义气,被祝龙的无耻,气的不轻的史进,也忍不住呵呵一笑。 “你啊……” 听了杜兴的话,李应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显然,他对杜兴的反应,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 “能得两位好汉看重,弊寨蓬荜生辉。哈哈……,来人,快快松绑!” 见李应如此识趣,任充哈哈大笑,吩咐手下给二人松绑。 至于李应二人的不甘心,任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不甘心又能如何? 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走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况且,在原本轨迹中,‘扑天雕’李应,可是没有得罪过梁山泊,甚至还是有心交好。 可是,结果怎么样? 还不是被宋江随手的,赚上了梁山。 这李应上了梁山,还不是兢兢业业,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吗? 更不要说这次,李应本就是贪心作祟,主动招惹,根本怨不得旁人。 李应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李应,杜兴被松了绑后,与众人见礼,暂且不表,只说这时,厅外脚步声响起,两名亲兵,带着栾廷玉,走进了厅上。 这次,栾廷玉并没有被缚,不过,他也老实,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只是随着两个亲兵,低头进了大厅。 如今祝家庄被破,四下里都是二龙山的兵马。 栾廷玉是自傲不假,可是并不自负啊! 跑? 这个时候,只怕就是自己浑身是铁,也会被锤成铁板的。 “师父?……” 就在栾廷玉低头不语,老实得站在厅下,准备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候,一声惨叫,使得栾廷玉心神一震。 急忙抬头,正看到,瘫倒地上,满身狼狈的祝龙。 “你……” 只见祝龙一人,栾廷玉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红润了眼角。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可能……,可能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了? 一种难言的苦涩自责,涌上了栾廷玉的心头。 “师父!……师父,救我!……” 第122章 走吧 祝龙可没有栾廷玉那么多的伤感,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熟人,祝龙可是把栾廷玉,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刚刚,李应,杜兴的下场,他可是亲眼所见。 当然,如果任充不要他的命,哪怕就是要他去二龙山,做条狗,他也愿意。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二龙山的人,得了失心疯,才会把自己留在身边。 只是,对于无用之人的下场,祝龙可是太清楚了。 正在心神慌乱时,见到栾廷玉,祝龙自然把栾廷玉,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见祝龙对自己,又叩又拜,完全不复平日里,那副小官人的做派,栾廷玉心下一痛。 无论如何,祝家庄的庄主祝朝奉,待自己不薄。 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走投无路时,是祝朝奉给了自己,一个稳定的生活。 并且,这些年来,祝朝奉对自己的器重,栾廷玉也是深有体会。 而这祝龙,作为祝朝奉仅存的血脉,又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如今这副模样,栾廷玉便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耳中听着祝龙的哀嚎,栾廷玉泪流满面,终于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的面前。 “小人……,小人愿在头领帐前,为仆为奴,只求头领,放过……祝龙一命!” “你……” 听到栾廷玉竟然为了祝龙,如此作贱自己,性子最是直爽的史进,‘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栾廷玉,面色难看。 其实不止是史进,见栾廷玉如此,大厅中的唐斌,朱武等人,面色都不好看。 要说栾廷玉虽与二龙山众人,都是敌人的关系。 不过,对于栾廷玉的人品武艺,二龙山上的众人,还是认可的。 如今,见栾廷玉如此,众人心中也是不好受。 “值得么?……” 这时,任充也开口了。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头杵地的栾廷玉,任充长叹一声,淡淡的道。 “栾教师,你要清楚,如若你一旦卖身给我,你的性命,便在我的手中了。我若真的要你当牛做马,为奴为仆,你这一世,可就毁了。值得么?……” 值得么? 听了任充的话,大厅中,无论是史进,朱武,唐斌,还是扈太公,扈三娘,就是哀嚎不断的祝龙,都停下了哀嚎,齐齐望向了跪地的栾廷玉。 “只要寨主放过祝龙,小人……这条命,寨主只管拿去!” “师……师父!……” 听了见栾廷玉斩钉截铁的话,大厅中,众人无不动容。 便是狼心狗肺的祝龙,这一刻也被感动,满脸是泪的,对着栾廷玉,叩头不已。 “哥哥……” ‘神机军师’朱武见状,扭头看着任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朱武的意思,任充明白。 好在,一开始,任充便也没有打算,将栾廷玉如何? 此刻,倒也不必为此费心。 笑了笑,任充对朱武点了点,转头看着栾廷玉,开口道。 “既如此。……教师便带那厮走吧。” 任充情绪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过,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栾廷玉,猛然抬头,满是不可思议的道。 “寨主……看不上小人?” “师父……” 一旁的祝龙闻言,是真的哭了。 你说人家都已经答应,放自己两个走了。 你还那么多的废话,做甚? 万一激怒了大厅中的哪个,人家一个翻脸无情,自己上哪哭去啊? 这个道理祝龙懂,栾廷玉自然也是清楚。 不过,这个疑问,栾廷玉不问出来,心里堵得慌。 他虽然还没有自负的认为,自己的本事天下第一。不过,至少可以当的起,弓马娴熟吧。 至少,栾廷玉有信心,自己的一身本事,丝毫不输二龙山的任何一人。 可是,就是自己,愿意卖身给二龙山,竟然被任充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吗?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栾廷玉,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教师好本事。如若真心投我二龙山,林某自是扫榻相迎。不过,教师如若只是代人受过,卖身与我,大可不必!” “我二龙山虽是你等眼中草寇反贼,不过,山上都是意气相投的兄弟,恃强凌弱之事,我二龙山不屑为之。” 听到任充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李应眼角一阵抽动。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与这栾廷玉完全不同。 栾廷玉只是祝家庄的教师,与二龙山作对,不过是奉了东主祝朝奉的命令。 可以说,是各为其主。 如今,更是为了东主的儿子,舍身相救,如此忠士,传扬江湖,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而自己,则是利欲熏心,主动与二龙山为敌。说是敌人,丝毫不为过。 现在,二龙山能不计前嫌,饶过自己一条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自己……还想怎么样? 李应的满心酸楚,没人理会。 任充看着,脸色慢慢恢复冷静的栾廷玉,继续道。 “教师既不真心上山入伙,便请走吧。免得两误。” “师父,人家林……林寨主都这么说了,恁老就照办吧。多谢头领饶命之恩,多谢头领……” 听到任充的话,祝龙一颗心,才总算落回到了肚子中。 害怕栾廷玉,再多说什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不等栾廷玉开口,祝龙便抢先开口,对着任充一通好话。 “呵呵……” 任充也没心思,与这等小人计较,挥手叫过史进,吩咐道。 “就麻烦兄弟,将他们送出去吧。” “小人,多谢义士!” 见任充考虑周到,栾廷玉又对任充深施一礼,才起身站定。 史进虽是满脸的不愿,不过,既然任充发话了,即便心中再是不愿,史进也只得领命。 下得厅来,史进吩咐喽啰给祝龙那厮松了绑,冷哼一声,抬脚向厅外走去。 栾廷玉,祝龙两个,虽然面上难看,不过,也急忙跟了上去。 “哥哥大喜……哥哥大喜……” 就在栾廷玉,祝龙才出大厅时,大厅外面,迎面跑来一个白面胖子,以与其身材绝不相符的灵活,一阵风似的,从两人身边飞了过去。 第123章 根据地 “哥哥,孩儿们在祝家庄后面的仓库中,发现了大量的粮食,初步估算下来,不下于六七十万石。……” ‘铁面孔目’裴宣,根本没时间理会栾廷玉几人,风风火火的跑进大厅,这才有时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什么?……这么多!……” 不怪裴宣如此失态,便是听了他的话,朱武都有些坐不住了。 “好啊,好啊!刚刚小生还在为,这祝家庄中,一千多个俘虏发愁,如今……,不愁了,不愁了!哈哈……” 六七十万石! 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啊! 就是沉稳如朱武,也不禁有些失态了。 “六七十万石?……这么多……?” 不说朱武,唐斌这些不知祝家庄底细之人,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任充,也被裴宣口中这个数字,搞的一愣。 他明明记得,宋江打破祝家庄时,只得了粮食五十万石,如今,怎地多出了二十万石来? 目光所及身边的扈太公,任充恍然大悟。 “兄弟们辛苦一些,仔细甄别扈家财产,还于扈家。” 不用问,祝家庄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都是打破扈家庄所得。 既是扈家庄的东西,任充自然要还给人家了。 “是!……” 听到任充的吩咐,裴宣,朱武等人都点了点头。 要说如今,扈家庄与二龙山同为盟友,二龙山自然没有,霸占盟友财物的道理。 “兄长……” 只有扈三娘,面色一变,开口便要说话。 只不过,被老爹拉了拉衣角,打断了。 “老汉多谢教头。” 见任充望了过来,扈太公只是微微起身,表达了谢意。 扈太公做了几十年的庄主,李应,杜兴,都看得明白之事,他又如何看不明白? 现在可以说,整个独龙冈,包括自己的扈家庄,都是人家二龙山的了。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况且,现在自己的扈家庄,早就是空壳子一个了,今后想要运转,也离不开这些粮食,财物。 任充也是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外,我等下山,难免滋扰本地百姓,为表歉意,凡独龙冈上贫苦乡民,每户发粮……三,……五石。” 任充大手一挥。 恩威并施! 如今,独龙冈已经是,二龙山打下来的,第一块根据地了,知道民心重要的任充,自然不会吝啬。 “是!……” 听到任充的命令,朱武,裴宣等人,躬身领命。 要说,二龙山打破某个地方,本就有发粮与附近贫苦的习惯。 况且,这次裴宣报来的数目,实在太大了,几十万石啊! 独龙冈上,不过一二万户人家,除了那些祝家庄的死忠分子,区区几万石粮食,众人还真不觉的有甚。 ~~~~~~~ “呸!……” 距离独龙冈三十几里外的,一片树林中,祝龙在一棵大树后,鬼鬼祟祟的探出了头,见并无人跟踪自己,才狠狠的啐了口口水。 愤愤转身,一屁股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道。 “师父!这二龙山还算守规矩,没耍甚的阴谋诡计。” 看着一脸庆幸的祝龙,栾廷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很想说,祝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人家二龙山,如果真的有心要自己二人的命,何必如此麻烦,一声令下,自己两个早就成肉泥了。 只是望着满脸愤恨的祝龙,栾廷玉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清楚祝龙的秉性,无论现在自己说什么,只会徒增隔阂罢了。 “你……有什么打算?” 栾廷玉站在祝龙身边,看了看如今已经天光大亮的天空,低声问道。 “报仇!老子要报仇!……” 听到栾廷玉的话,祝龙仿佛饿狼一般,从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 家破人亡! 这样的大仇,祝龙如何不报? 听了祝龙的话,栾廷玉并不意外。 只是淡淡的望着独龙冈方向,轻声问道。 “如何报?” “额……!” 刚刚还满脸怒火的祝龙,听了栾廷玉的话,不由一愣。 是啊! 如何报? 当初,自己身后还有祝家庄这个庞然大物时,对上二龙山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如今,一切都没了,自己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这个仇,如何报? 一愣过后,祝龙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似是在回答栾廷玉问题,又似有些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嘴中捣鼓道。 “老子……老子……,老子去东京,去找栾廷芳,去找高太尉!……,直娘贼!老子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他们……他们不能不管……!对!去东京……,老子去东京……!老子……哎!……” 祝龙说着说着,可能自己都觉得荒谬了,叹了口气,人也如泄了气的气球,软了下去。 祝龙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妄想罢了。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条毫无用处的丧家之犬,只怕就是哭着喊着,给人家高俅做狗,人家都不会搭理自己。 “师父……师父,有何打算?” 发泄一通,认清现实的祝龙,抬头望向了栾廷玉。 栾廷玉闻言,摇摇头。 “我……也没有想好,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栾廷玉从来就没想过,任充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确实还没有时间,想以后的路。 不过,为了保住祝龙,断掉祝龙不切实际的幻想,栾廷玉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 “这……好吧!”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不过,现在已经无家可归的祝龙,清楚自己离不开栾廷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 栾廷玉长出了口气,不再耽搁时间,转身便走。 祝龙眼中怒火一闪,不过,很快就撇了撇嘴,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就在栾廷玉,祝龙两个,走出树林时,迎面大道上,烟尘四起,马蹄震天,行来一队骑兵。 足足五六百的骑军,当前一员大将,相貌英俊,威武不凡。 银盔银甲麒麟袍,手拈双枪,身后箭壶中,插着一面小旗,上写着一联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双枪将’董平!哈哈……” 第124章 郓州官军 远远望见这队兵马,祝龙忍不住大喜。 原来,这队兵马当前,那个领军之人,祝龙认识,此人正是郓州的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 要说董平此人,原是河东上党人氏,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 更因董平心灵机巧,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品竹调弦,无有不会,山东、河北皆号他为‘风流双枪将’。 只是,董平此人素来高傲,目中无人。祝家兄弟,在他眼中,不过是乡野莽夫,不值一提。 所以,祝龙也只是认识董平,却攀不上交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见大军行进方向,祝龙便可以肯定,一定是郓州知府,知了祝家庄的情况,派军来援。 这一点对于现在的祝龙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黑暗中的一缕光明了。 祝龙满脸兴奋,哈哈一笑,大叫道。 “师父,师父!机会来了,机会来了!郓州军马来了,我……我们去引路,我们去引路……” 祝龙高声大叫着,便往山坡下冲。 “不要!……” 见祝龙向坡下跑去,栾廷玉急忙伸手去拉。 与祝龙不同,栾廷玉对于二龙山,对于任充,可谓是心思复杂。 不过,如今自己两个,才被人家二龙山大度的放过,无论如何,栾廷玉也没无耻到,抹头再与人为敌的地步。 只不过,此时祝龙的心思,全在下面那支军马上,哪里顾得上,看栾廷玉的脸色? 见栾廷玉伸手相拦,只是一个挣扎,挣开了栾廷玉的手,连滚带爬的,闯下了山坡。 “停!……停住!……” “什么人?……” 郓州军马正在疾驰,突然,一个不知是什么人的,闯将出来,拦住大道。 立刻,几个军士围拢过来,手中军器,齐齐抵住了祝龙。 祝龙刚刚全是凭借一腔愤勇,此刻被数把寒光闪闪,冒着凛冽杀气的刀枪死死抵住,顿时胆气全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这厮,胆子不小,竟然阻拦朝廷禁军。左右,与我拉下去,砍了祭旗!” 董平打马近前,只见一人跪在路中,皱了皱眉,看都没看祝龙一眼,摆摆手,吩咐道。 “是……” 显然,这些郓州官军清楚自己主官的脾气,听得命令,没人质疑,当即就有亲兵下马,来缚祝龙。 “什么……!” 祝龙大惊。 他可能想到,董平身为郓州兵马都监,堂堂朝廷命官,如此草菅人命,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紧忙大叫。 “都监相公,小人祝龙,祝家庄的祝龙啊!……” “祝龙……” 听到祝龙的叫喊,本来已经准备拨马而走的董平,这才勒住战马,举目细看,果是祝家庄的祝龙。 “祝龙,你这厮不在祝家庄小心守护,却来大道上,张望官军,所为何故?” 董平把脸一沉,挥了挥手,叫手下军卒放开祝龙,冷声喝道。 祝龙慌忙爬将起来,低声禀道。 “都监相公容禀:小人的庄子,已经被二龙山贼寇破了,家父……家父也已遇难!” “什么……” 听到祝龙的话,董平顿是一惊。 想这次,从郓州得到消息,再到自己点兵来援,自是迅速。 哪个想到,这祝家庄也是一二万军马人家的大庄,却如此不堪一击,不过短短一日,便被二龙山贼人,破了庄子。 “晦气!……” 董平暗骂一声,手中马鞭一摆,沉声开口道。 “后队变前队,回州!” “啊?……” 转眼间,希望破灭,祝龙傻眼了。 “都监……相公,恁……恁,怎地回了?” “不回做甚?……” 听了祝龙的话,本就心中烦闷的董平,顿时勃然大怒。 “废物!你们祝家庄都是废物!本将半夜起兵,千里来援。你这厮们,却守不住庄子一日,当真废物!………气煞我也!……” 董平大怒,对着祝龙就是一通好骂。 他这次出兵,本是打定主意,与祝家庄前后夹击,大败二龙山,为自己建些战功。 却不想祝家庄如此废物,这么快就被人家破庄了。 董平好一通折腾,最后狗屁没落着,自然愤怒了。 被人如此当面大骂‘废物’,祝龙也是不禁一阵的脸红。 不过,现在势比人强,祝龙也不得不低头。 好不容易,等董平骂累了,祝龙才舔起一张大脸,讪笑两声,赔着小心,道。 “可是,如今那二龙山贼寇,就在独龙冈上,都监回兵做甚?” 董平闻言,沉着脸,冷哼一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 “哼!那二龙山本是青州匪患,与我郓州何干?” “青州……郓州……” 听了董平的话,祝龙一愣。 这个时候,还分什么青州匪患,郓州匪患的,赶紧出兵剿匪,才是正理啊! 不过,只是片刻,祝龙就明白了过来。 董平,怕了! 祝家庄也是拥有,一二千训练有素的精壮庄客,并且城高墙固,易守难攻。 可是,就是如此,祝家庄也没有抵住,二龙山的一日攻击。 二龙山贼寇如此强势,使得这位郓州兵马都监,‘风流双枪将’怕了。 本来也是,二龙山是青州的贼寇,理应由青州负责,关他郓州何事? 董平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冠冕堂皇。 可是,祝龙不行啊! 那二龙山与祝家庄,生死之仇。如若这次自己放走了董平,只怕自己就是去青州,磕破了头,也没人会搭理自己。 眼珠一转,祝龙计上心头。抢步上前,拦在董平的马前。 “董都监,小人庄子上,共有粮食六十八九万石,钱财珍宝,不下五十万贯,如今都被二龙山贼寇霸占,望都监为小人做主!……” 利! 现在祝龙清楚,说什么大道理,都是他娘的狗屁! 为今之计,唯有利益,巨大的利益,才能使董平心动。 果然,听得祝龙的话,董平眼睛一亮,停住了战马。 “这些,都是你的家产,与我说何意?” 乘在马上,董平居高临下,看着祝龙撇嘴一笑。 “都监此言差矣……” 第125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见董平似乎有些心动了,祝龙紧忙再接再厉,媚笑道。 “这些都是小人家财不假,不过,如今已被贼寇占据。都监若能剿败贼人,这些便是战利品,与小人何干?……” “哦……,也是,也是。哈哈……” 听到祝龙的话,董平双眼放光,哈哈大笑的点了点头。 六七十万石的粮食!五十万贯的钱财! 这……,这份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到董平不得不动心的地步。 如若自己把这些都吃下,好好操作一番,官场上,轻松连升几级,自此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董平是真没想到,一直被自己看不起的乡下财主,竟然如此巨富。 不过,那二龙山贼寇…… 想到二龙山的强势,董平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监放心……” 见董平面有纠结,祝龙准备再下一剂猛药。 “小人等虽是废物,不过,二龙山贼寇强破小人的庄子,也是损兵折将,如今,贼寇主力折损大半,正是都监出击的好时机!” “果真如此?……” 听闻祝龙的话,董平双目放光。 “小人长了几个脑袋?敢在此事上面,哄骗都监。” 为了能够说服董平,祝龙也是豁出去了。 “好!哈哈……,好!……” 见祝龙一脸真诚,董平信了! 也不由他不信! 毕竟,祝家庄的实力摆在那里,董平以为,只要不是祝家庄的人,主动打开大门,迎接二龙山人马进来。 恐怕二龙山要打破如此坚固的庄子,也必是损失惨重。 “如此,来人啊,给祝公子准备一匹马,我等速速赶往独龙冈!”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董平已经迫不及待了。 “相公稍候,小人还有个伴当。” 见董平被自己说动,祝龙大喜。急忙对着董平拱了拱手,抬眼向路边树林望去。 只不过,此时林边,哪里还有栾廷玉的身影? 祝龙心下一惊。 “你那伴当在何处?” 董平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喝道。 “许是走了吧?……” 祝龙面色阴沉,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就走了吧。小人这便引将军去独龙冈!” ~~~~~~~ “二龙山贼寇听了,我乃郓州兵马都监董平。奉知府相公钧旨,特来剿灭尔等,识相的,速速出来投降!如若不然,打破庄子,将尔等反贼,刀刀斩尽,片甲不留!” ‘双枪将’董平,骤马出阵,看到庄门紧闭,一挺手中双枪,厉声大喝。 见得这祝家庄盖的雄阔,董平心中又忍不住,暗骂一番,祝龙等人的废物。 有如此坚庄,哪怕只是依庄而守,数千贼兵想要攻破,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 “娘的!这祝家庄中的人,都是蠢猪不成!” 董平心中,满是恶意。 门楼上,把守的二龙山喽啰见状,立马发出号箭。不多时,祝家庄庄门打开,吊桥放下,两员大将领了二三百骑军,在壕沟前面一字摆开。 眼见庄子中,只出动了二三百人马,董平心中更是大定。 抖擞精神,打马上前,手中双枪点指对面阵中,喝声道。 “呔!某家郓州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对面贼人,哪个先来送死?” “你便是那个有才无德‘董一撞’,休要猖狂,徐宁来也!” 董平的叫嚣,惹怒了‘金枪手’徐宁,徐宁大喝一声,挺枪出马,来到两军阵前。 要说,二龙山此番兵发祝家庄,自然绕不过郓州官军。 也许在无意中,任充说起董平这厮,说了一嘴‘有才无德’,却被徐宁记住了。 今番见董平如此嚣张,顺嘴喊了出来。 不过,要说董平,则是完完全全当的起,‘有才无德’的评价。 说起整部《水浒传》中,最好色的,自然是‘人形小泰迪’‘矮脚虎’王英。 不过,要说最卑鄙无耻的好色之徒,当属董平无疑。 杀其父!夺其女!这种在江湖上,都是最令人不耻之事,董平做起来,毫无压力。 “有才无德……!” 只不过,徐宁的一句话,险些把‘双枪将’送走。 想那董平,平日里为人最是自负,每逢出阵,箭壶中必定插着‘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的旗子。 可见其,臭屁自负的性格。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叫做‘有才无德’,董平早就被气炸了肺。 根本不等徐宁到了近前,跃马舞双枪,迎住徐宁厮杀。 二马相交,军器并举,两个人,三把枪,纠缠在了一起。 好个董平,虽是有才无德,不过也不负‘双枪将’之称。 手中两把铁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真如一对白龙争上下,好似两条银蟒递飞腾。 徐宁,董平两个,在战场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官军阵中,可是急坏了祝龙。 祝龙这厮,倒是不担心董平会输,只是见二人本事一般,担心董平杀不掉徐宁,自己大仇难报。 越想越心急。 刚巧这个时候,战场上二马错镫,徐宁面对自己。 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祝龙紧忙取下弓箭,搭弓抽箭,一点寒芒,直奔徐宁射去。 徐宁大惊,急忙横枪去挡。 好在,距离稍远,祝龙的一箭,被徐宁一枪拨开。 不过,知道对面有人暗中偷袭,徐宁也无心恋战,避开董平的一枪,拨马便走。 董平自是不肯放,骤马追赶。 阵前唐斌见状,挺枪纵马,让过徐宁,迎住董平厮杀。 两人又斗三四十合,依旧不分胜败。 祝龙报仇心切,再次故技重施,觑得唐斌距离自己较近,忙抽弓搭箭,一箭直向唐斌射去。 只可惜,这次唐斌早有准备,望见祝龙箭来,一个镫里藏身,避开祝龙一箭的同时,再起身时,手中雕弓已经拽满,弓弦响动,一支狼牙箭,直中祝龙右眼。 可怜祝龙,真应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名言,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唐斌拨转马头,又与董平斗在一处。 这时,阵前观战的徐宁,见时机成熟,手中大枪一挺,二龙山军马,当先发起了冲锋。 第126章 没人啊2 董平见状,轻蔑的一声冷哼。 草寇就是草寇!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打仗毫无章法。 你那不过二三百人,如何与自己这五百铁骑相争? 右手铁枪高举,董平大叫一声。 “杀!……” 随着董平这声‘杀’字响起,东面山坡后,转出一支人马,三五百人,为首一个银盘面皮的大汉,手中一条三尖两刃刀。 西面转角处,闯出一伙人,也是三五百人,为首一员黑脸大将,手中一条浑铁大棍。 后面树林中,也闪出一队人马,当前一个胖大的和尚,手中舞着一根水磨禅杖,好似西天罗汉一般。 “不好!……” 董平大惊!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祝龙那厮骗了? 这些人马,加在一起足足一二千人。 这叫他娘的,折损过半啊? 如今,合围已起,董平也顾不得唐斌了,疯也似的舞起双枪,逼退唐斌,拨马就走。 迎面上,正撞到赶将过来的鲁智深。 鲁智深举禅杖,往马腿便打。 董平座下这匹黄骠马,也是神骏,见杖来,一声嘶鸣,腾身而起,从禅杖上跳了过去。 这时,董平身后副将已至,拼死缠住了鲁智深。 董平可没心思理会这些,此时的‘双枪将’,早已没了来时的风流。 头都不敢抬起一下,只是死死抱住马脖子,拼命打马,心中更是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两只翅膀来,立刻飞出这独龙冈。 上当了!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身后的喊杀震天,可是,董平却顾不上这些了。 知道自己上了祝龙恶当的董平,心中只有一个字‘逃’。 能逃多远逃多远,尽快逃出这龙潭虎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了,董平才勒住了战马。 直到这个时候,董平才有时间回头,清点人数。 只见,跟在自己身后,杀出重围的官军,不足五十人。 董平欲哭无泪! 自己足足一营五百骑军,如今十不存一,自己回去也不知该如何交代? 不说董平如何组织残兵,回郓州城交差,只说二龙山又是一场大胜。 最主要的是,郓州这次为了能够,快速来援祝家庄,派出的都是骑军。 如今,这些战马,盔甲,大部分都成了二龙山的战利品,二龙山众人自然皆大欢喜。 “东主,走吧!……” ‘鬼脸儿’杜兴打马到了李应身边,也学着李应的样子,望了望独龙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他知道李应不舍的独龙冈,不过,不舍的又能如何? 如今的独龙冈,早已不是祝家庄,李家庄时的独龙冈了。 现在的独龙冈,是二龙山的独龙冈。 杜兴从没想过,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独龙冈上的乡民们,便完全倒向了二龙山。 不信你看,此时帮助运送粮食的,除了扈家庄村民,还有不少祝家庄,李家庄的村民。 至少,杜兴在运粮队伍中,就看到了,不少原本是李家庄佃户的熟人。 不过…… 杜兴心中一叹,倒也也不怪这些乡民如此。 一户五石粮食啊! 二龙山也是真舍得,十余万石的粮食,就这么白白送了出去。 想想这些苦哈哈,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么多的粮食,也难怪一个个的,将二龙山视为恩人了。 “走吧……” 也不知李应有没有杜兴,那么多的感触? 随着最后一辆粮车,驶出了独龙冈,李应只是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收回目光,拨转马头,跟上了队伍。 ~~~~~~~ “师父……” ‘操刀鬼’曹正,拖着疲惫的身子,满脸兴奋的,迈进了宝珠寺大殿。 要说,这次二龙山打破祝家庄,最高兴的,莫过于曹正这位二龙山的‘大总管’了。 对于似二龙山这样的,绿林势力来说,‘钱粮’永远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没钱,没粮,你发展个屁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哪个当家的,不希望自己家里富裕些? 曹正更是如此。 所以,这段时间,曹正忙是真的,忙的脚不沾地,不过,这心里面也是,真的兴奋到起飞,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师父,这次祝家庄的缴获,都已入库造册,请师父过目。” 曹正进了大殿,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给了任充,才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猛灌了几口。 说实话,这段时日,确实把曹正累坏了。 “哦……,兄弟辛苦了。” 任充闻言,眼睛一亮。 他是知道这次祝家庄缴获之巨的,只是粮食一项,只怕就不下四十余万石,更不要说,还有那些银钱财帛,车马盔甲之物,能够如此快的入库妥当,不得不说,曹正确实是辛苦了。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好在有军师,裴孔目相助,否则小弟,真的是要焦头烂额了。……” 听到任充的话,曹正放下茶壶,嘿嘿一笑,摇摇头道。 “不过,师父……” 曹正说着,突然正色的对着任充,拱了拱手。 “……如今随着山寨越来越壮大,小弟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还请师父明鉴。” 曹正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见曹正一脸为难,任充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曹正的难处,他不是不知道。 要说曹正这汉,屠户出身,虽也做过私商,不过,如今二龙山日渐壮大,全寨几千人马的吃喝拉撒,动辄数以万计的粮草,财帛,压在曹正肩上,也确实为难这汉了。 随着山寨人马越来越多,也是时候,将后勤这一块,细致划分了。 只不过…… 还是那句话:没人啊! 如今的二龙山,虽有相继的有几个头领上山,不过,‘锦豹子’杨林,为人机灵,已经被任充安排去了,管理山下酒店。 而‘拼命三郎’石秀,‘金毛犬’段景住两个,前往北地买马,还未回来。 再者说,石秀和段景住二人,也并不是这方面的人才。 任充想了想,开口道。 “我也知兄弟辛苦。这样,此番上山的‘扑天雕’李应,‘鬼脸儿’杜兴两位兄弟,也是惯做买卖的人,我叫他二人,去帮兄弟。” “如此最好,小弟多谢师父!……” 第127章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只此祝家庄一役,二龙山就取来了,粮食四十二万余石,金银财帛三十五万余贯,战马六百余匹,盔甲武器二千余领,其余牛羊牲畜,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仗,也彻底夯实了二龙山的根基。 大胜之后,自然少不得大肆庆贺,大赏群雄了。 宝珠寺内外,热闹一片,除了当值的头领,军兵,大寨所有人,欢聚一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神机军师’朱武,转头看了看任充,任充点了点头。 “诸位……” 得了任充的肯定,朱武才清了清嗓子,起身朗声道。 要说能在宝珠寺中落座的,除了头领,便是山寨中的头目了。 他们自然知道,朱武的地位,见军师开口,喧嚣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不少。 “此番大胜,多赖诸位兄弟,齐心合力,大家盛饮!” “敬哥哥,敬军师……” 这没得说,军师的面子谁敢不给,众人举杯。 “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山寨日渐强大,小生与哥哥商议……” 朱武放下酒杯,看着大殿中黑压压的人头,朗声道。 听到朱武的话,哪个不知,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大殿下面,不少小头目都已经支起了耳朵。 “今后山寨出兵,下山所得,六成入山寨大库,为山寨共有。余下的,一成分与诸位头领,一成为下山兄弟们的赏赐,一成用于伤亡人员的抚恤,半成留给留守兄弟,剩下半成……,山寨中的头目平分!” “哄……” 朱武这话一出口,宝珠寺中,顿时乱作一团。 没有办法,这是关系到自身利益的大事,没人可以不在乎。 要知道,如今二龙山,一二百名头目,可不是人人都是战斗人员。 不少像负责伙房,钱粮,后勤,俘虏等事务的头目,虽然也有下山的机会,不过相对于战斗人员,还是少了不少。 如今,山寨能拿出半成缴获,分给他们,可把这些头目,高兴坏了。 不要小看这半成,要知道,如今山寨出马,每次的收获都是巨大的。 半成缴获分成,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当然,人家战斗人员,在前拼死拼活的,分的多,也是无可厚非。 “多谢哥哥,谨遵哥哥将令!……” “多谢哥哥!……” …………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得的多,朱武这条寨令,可谓是大得人心,宝珠寺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好!……” 见大殿中人声鼎沸,任充点了点头,对着‘铁面孔目’裴宣,使了个眼色。 “带上来!……” 裴宣起身,一张银白面皮,已经阴沉铁青,一声大喝,竟然压住了大殿中的喧嚣。 随着裴宣的喝声,大殿下,走进了几队兵丁。 这些军兵,个个身着皮甲,腰悬钢刀,神色肃穆,与大殿中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这些兵丁,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大殿中都是陡然一静。 随后,十几个的人,被绑缚着押上了大殿,跪在了大殿正中。 裴宣起身,走到第一个人身旁,沉声道。 “李四立,贪生怕死,畏敌不前,害死同伍兄弟,刘根生,杨三皮。当斩!” “陈老石,趁大破祝家庄之乱,滋扰百姓,强暴杀害妇人一人。当斩!” “张小虎,滋扰百姓,杀害无辜乡民三人。当斩!” “石大亮,克扣兄弟口粮,中饱私囊,肆无忌惮,当斩!” “吴中信,…………,当斩!” ……当斩! ………… 裴宣每走一步,便是一个‘当斩’,在十几步走完后,大殿中,已经静的落针可闻了。 “来人啊!将这些人推下去,砍头祭旗!” 裴宣将这些人的罪行,统统说了一遍,冷眼扫过大殿中的众头目,一挥手,当即,那些身着皮甲的兵丁上前,将这些人推下殿去。 “哥哥,小弟交令!” 裴宣走到任充面前,抱拳拱手。 狠! 真狠啊! 看着四平八稳,白面不惊的裴宣,宝珠寺中不少头目,咽了咽口水。 虽然谁都知道,任充此举,不过是在给裴宣立威。 不过,这裴胖子也确实不愧于‘铁面孔目’的称号,杀起人来,也是端的不手软。 刚刚那些被推出去祭旗的人中,可都是山寨中的小头目,有些还是寨中的元老。 想想前不久还和自己,在一起喝酒打屁的熟人,转眼间便成了刀下之鬼。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大殿中不少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得不说,任充这波‘杀鸡儆猴’,确实起到了作用。 “裴宣兄弟,开始吧。” 见大殿中,众头目不少人都面露戚戚,任充一笑,对着裴宣轻声道。 “是……” 听了任充的话,裴宣不似朱武那般,满脸笑容,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高声道。 “奉寨主哥哥将令:今后山寨中但有,畏敌不前者,斩!临阵退缩者,斩!私扰百姓者,斩!残害无辜者,斩!私匿缴获者,斩!私吞兄弟抚恤者,斩!克扣兄弟口粮者,斩!……斩!……斩!……斩!……” 好家伙! 这次二龙山的这些头目,可是知道,什么叫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 这些人,还没有从刚刚巨大的喜悦中,缓和过来,就被裴宣口中,一连串的冰冷的‘斩’字,吓愣当场。 ~~~~~~~ “听说了嘛,二龙山大破了祝家庄……” 官道旁,一间普通的乡野酒店中,武松喝干了碗中的酒,原本打算起身,不过,当听到邻座几人的低语之声,武二郎又坐了下来。 “打破了吗?……哥哥果然厉害……” 武松心中感叹。 想想这几日,二龙山出兵攻打祝家庄之事,已经成了江湖上的热门事件。 但凡消息灵通的,没人不再讨论此事。 只不过,前两日自己还听闻,二龙山才兵临祝家庄。 一路上不少人,还就这次二龙山和祝家庄,哪个会输,哪个会赢,争论个不休。 怎地今日,祝家庄就破了? 武松难免有些疑问。 第128章 消息 “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俺就是郓州人,那祝家庄可是俺们那里的大庄,庄子中一二万人家,二龙山的都是神仙不成,怎能说破就破?” 显然,和武二郎有一样疑问的人,大有人在。 那人刚说完,同座之中,立马有人提出了疑问。 “你晓得个屁!……” 见同伴有人质疑,那汉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声音都不禁大了不少。 “我和你说,我家邻居的小舅子,就在县衙中当差,如今,州里的文书都下来了,这还能做得假?” “什么,这么说,二龙山……,真的打破祝家庄了?娘嘞,这才几天啊?也太快了吧?” “是啊,是啊!俺记得,应该才两日吧?……” “二龙山的贼……,那个,这么厉害?……” ………… 那汉说的斩钉截铁,又有人证,一下子,使得他的话,可信度大大增加了。 他那四五个同伴,听到他的话,顿时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 不过,话里话外,却是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话了。 “什么两日?只有一日!……” 见同伴都相信了自己的话,那汉神色高傲,满是不屑的看了一眼,同桌几人,撇了撇嘴,得意道。 “那祝家庄主动挑衅二龙山,老子本以为,怎么说,两方势力也是一番龙争虎斗,谁知道他娘的,那祝家庄上也是废物!你们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和所有喜欢传播消息的人一样,那汉也故意停了下来。 “你倒是说啊……” 果然,这手欲擒故纵,手段虽然老套了一些,不过胜在实用。 见他一脸的故作神秘,其他人的兴致,也全被他调动了起来。 “嘿嘿……” 那汉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 “那祝家庄上如此不济,可是惹的郓州知府相公,发了老大的脾气。” “知府相公?……祝家庄被破,干他相公老爷何事?难不成,这郓州知府相公,还和祝家庄有甚的干系?……” 那人这话,没头没尾的,立刻引来了同伴的质疑。 “这个可是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见其他同伴都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那汉更是来劲儿了,摆了摆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开口道。 “见那二龙山兵发祝家庄,郓州的知府相公,原本打算出兵,与祝家庄合击剿匪。不成想,那祝家庄如此不堪,仅仅一日便被二龙山破了庄子。使得郓州知府派出的禁军,也是有去无回,全被二龙山收拾了。你们说,知府相公能不气?” “那是!……” “那是!……” 听到这人的分析,有理有据,其他人也不禁点了点头。 “我听闻,这次二龙山打破祝家庄,可是给附近每户人家,派发了五石粮食啊!娘的,五石啊!……” 这时,同桌上有人,可能不想让那汉独出风头,话锋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二龙山发粮救济贫苦上面来了。 果然,听到这个话题,酒桌上的几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那可是粮食啊! 真金白银,可以活人的粮食啊! 五石粮食,普通百姓,没人可以不在乎。 “二龙山也是真舍得!五石啊!……” 这伙人中,一个看起来年岁大一些的汉子,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渴望,颇有感触的咂了咂嘴。 “哼!六叔这话说的不对。……”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汉子,可能是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抢,听到这‘六叔’的话,冷冷一笑,急声开口道。 “那粮食又不是二龙山的,顺手人情的事情,他们有甚舍不得的?” “也是……” 听了这汉的话,立刻便有两三人附和。 确实,二龙山又不事生产,那些粮食本就是他们夺来的,分发出去,不过就是顺水人情之事。 不过,那个被称为‘六叔’的中年汉子,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三郎这话就错了!二龙山的‘仁义大王’,可不是叫着玩的。你道二龙山打破祝家庄是玩闹?那是打仗,是会死人的!人家用命打下来的粮食,凭甚分给你?” “呵呵,俺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山大王。可是那些大王们,平日里不下山,祸害咱们百姓,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你敢指望他们,救济贫苦?” “没错!俺觉得六叔说的在理!……” 六叔的话音才落,身旁一个年岁不大的后生,立马接口道。 “你们不知道,前两日,俺和俺爹去县里办事,就在黑风岭上,碰到了剪径的。那叫一个凶,好在…………” ………… 听着那伙人,说着说着,又将话题引到了其他上面,武松也没了兴致,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叫来小二,还了酒钱,出了酒店,翻身上马,直奔清河县而去。 这里距离清河本已不远,武松归家心切,鞭鞭打马,不到半日,便已到了清河县城。 出去一遭,武松多了几分小心,他先下马,在城门处打量一番,见确实没有自己的缉捕公告,这才放下心来,牵马进城。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武松的思绪,不禁有些飘散。 “你个三寸丁,休要不识好人心!老娘与你说,那刘大户能寻到你,乃是老你武家祖上显灵了。你这老树皮,也敢推三阻四的,真是放屁辣臊的蠢货!……” 才过青阳大街拐角,武松就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嘿嘿,干娘莫急,干娘莫急……” 随着那尖酸刻薄之声落下,便又有一个憨厚声音响起。 “哥哥……” 只听得这憨厚的声音,武松不由一愣,随后,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从小养他长大的兄长武大。 “干娘也知,如今二郎不在家中。家中连个商议的人全无,这等大事……,怎能当时便要个说法啊?……” “放屁!武大,你少拿你那兄弟吓唬老娘!你那兄弟武二,如今还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老娘……” “武二,见过刘干娘……” 第129章 刘婆子 刘婆子看着自己面前,那个身高不足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的武大郎,只觉心中怒火冲天。 想她刘婆子,在这清河县城中,也是少有的伶俐人。 一张巧嘴,做媒说情,那可是一等一的头面人物。 原本,今日这桩勾当,在刘婆眼中,简直易如反掌,根本就体现不出自己的厉害来。 武大郎! 就这么一个‘三寸丁谷树皮’,能被人看重,白白许给他一家老小,这厮还不欢喜的,赶去城外庙中,烧香拜佛。 可是,哪个承想,如今这个‘三寸丁’,竟然还他娘的矜持上了。 还摆出了他家老二来唬人。 你家老二是厉害,可是,如今都不知道在哪里?老娘能怕他! 刘婆子满脸不屑。 “武二,见过刘干娘!……” 就在刘婆子摞胳膊挽袖子,准备好好给,眼前这个‘三寸丁’一点教训的时候,突然自己身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哪个含鸟猢狲……?” 被扰了好事的刘婆子,豁然转身,待看到自己身后,身材高大,凛凛一表的武松时,原本怒气冲冲的刘婆子,老脸一抽,紧忙挂上了笑脸。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二……二郎啊!二郎,回来了?……” 不笑不行啊! 刘婆子素知武二郎的为人,这是个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关键是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他的一拳。 “二郎回来了。你们兄弟说话,老身……便先告退了。”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被武二郎听去了多少? 反正刘婆子看到武松,那张满含笑意的脸,便忍不住心下打颤。 急忙假笑了两声,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灰溜溜的跑了。 只不过,此时武大郎也没有心思,理会这惹人烦的婆子了,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武松,武大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失声叫道。 “二哥,你……你怎地回来了?” 武松则是扑翻身便拜。 “二郎,拜见哥哥!” “快……快起!……” 见到兄弟,武大郎早就欢喜的泪流满面了,紧忙上前,拉起了武松。 “高了……壮了……” 武大郎胡乱的擦了擦脸,上下打量了武松半晌,见兄弟一别多日,不见瘦弱,不由高兴的点了点头。 “半年有余不见哥哥,哥哥受苦了!” 武松知晓自家哥哥性格,是个本分懦弱的人。 以前自己在家时,仗着自己,四周那些泼皮闲汉,谁敢来薅恼? 不过,只怕自己不在家时,哥哥平日里,受了不少的闲气。 “不苦,不苦。与平日一般,挑卖炊饼,苦甚?呵呵……” 听了武松的话,武大郎却是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只顾满眼欢喜的,上下打量着武松。 “哥哥,刚刚那刘婆,与哥哥所说何事?” 想到刚刚自己过来时,那刘婆子分明是在与哥哥说些什么。只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打扰了他们的事情,武松不禁有些疑惑。 那刘婆子,找自家兄长,能有什么事? 要说起这刘婆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婆子,平日里在清河县,就是给人做媒,做牙婆为生,也惯会做马泊六。 而自己大哥可是个本分的人,怎会和这个婆子,生出了交集? “无事,无事。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今日的买卖不做了,兄弟快与我回家。” 武大郎则是看到武松,欢喜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拉住武松,便要去挑担儿。 武松也知,如今自己回来了,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急忙接过了武大的担子,一手牵马,一手挑担。 武大倒也不与他争,只是笑呵呵的和他并行。 转过了两个弯,两人来到一个小院前,武大打开大门,兄弟两人进了家。 才进家门,武大郎也不管那担子炊饼了,急拉武松进屋坐定,开口说道。 “二哥,快与我说说,这半年来,去了哪里?” 武松知道自己哥哥的脾气,只怕自己不说清楚,哥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只得笑着,把自己在沧州柴大官人处避祸之事,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柴大官人!……好人啊!……二哥可不敢忘了人家的恩情啊!” 武大郎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没有听闻过‘小旋风’柴进的大名。 不过,知恩图报的道理,武大郎懂。 听完武松的讲述,武大郎拉住武松的手,叮嘱道。 “哥哥放心,二郎省的。” 武松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掏出了柴进,任充送给的银子。 武松一路,一人一马,能有多大的开销? 所以,一路到家,那一百五十两的银子,反倒还剩下一百四十余两。 “这……这么多的银子?” 见到武松掏出的银子,武大郎傻眼了。 兄弟两个相依为命,正如武松清楚武大一样,武大对自己这个嫡亲兄弟,也是了如指掌。 武松本事高强,性格冲动,你叫他惹事生非,吃酒打人,绝对是把好手。 不过,要说赚钱,武松可是一窍不通。 再说了,武松离家时,盘缠本就不多,吃饭都成问题。 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如何赚来了这许多银子? “二哥,这……银子,是哪里来的?” 武大郎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抬眼,望向武松。 武松一笑。 “这些是柴大官人,送与小弟的盘缠。” “胡说!……” 武大郎可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 只见武松眼中闪烁,便是把脸一沉。 再说了,武大郎只是憨厚,却是不傻。 那柴大官人再是仗义疏财,再是喜爱自家兄弟,临行前,给个十两八两的盘缠,已是天恩。 哪里有给如此多的盘缠的道理? “二哥,你我嫡亲兄弟,有甚话不能说?你要不说,这些银子哪里来的,银子你自收起来,我武大不会用一文!” “这……” 武松也知自己哥哥固执,今日只怕是不说清楚,自家大哥不会收下银子的,只得无奈苦笑,看着武大郎,沉声道。 “哥哥,可曾听闻过二龙山的名头?” 第130章 武大 “这个自然听闻过。……” 见武松面色沉重,武大郎还以为兄弟,会说出什么石破惊天的话来。 不想,竟然是问自己,知不知道二龙山,不由哂然一笑。 要说二龙山,如今声望正隆。武大虽不像武二那般向往江湖,不过,成日里在街上买卖,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事迹了。 见武大郎知晓二龙山,武松也不感意外,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 “不瞒哥哥,二郎这些银钱,除了柴大官人赠给兄弟的五十两盘缠,剩下一百两,都是二龙山的寨主林冲哥哥所赠。” 见哥哥武大面露疑惑,武松紧忙又说道。 “林冲哥哥知道兄长,为了小弟劳累奔波。这一百两,是林冲哥哥赠予兄长,想兄长用这些银子做些买卖,你我兄弟也好安稳下来。” “什么?……” 听到武松的话,武大郎大惊失色。 别看那二龙山,那‘豹子头’林冲,如今在百姓中,声望极高。 便是这清河县百姓,提及二龙山,都要由衷的叫声‘好汉子’。 不过,‘好汉子’归‘好汉子’,二龙山上那些人,是什么人,武大郎可是心知肚明。 那是贼!那是山大王! 如今,二龙山上的寨主大王,如此大方,出手便是百两纹银。 自己兄弟两个,有什么值得这一百两银子的,武大郎同样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要!这银子咱们不能要!……二哥,你听我说,那二龙山是反贼,是草寇,你可不能……” “哥哥误会了!……” 看武大郎一脸急色,武松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打断了急赤白脸的武大。 “哥哥以为这一百两银子是甚?是二郎的卖身钱?安家费?呵呵,哥哥太看不起林冲哥哥了。如若林冲哥哥真有此心,又如何送给哥哥银子,叫你我兄弟在家乡安心生活?……” 看着满脸凝重望着自己的武大郎,武松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落寞道。 “再说了……,与二龙山上的众豪杰相比,武松算得了什么?这钱是林冲哥哥和柴大官人所赠,哥哥安心收下便是。” “那就好,那就好……” 武大可不管武松如何,只听林冲对自己兄弟没有意思,便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人家二龙山上,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好汉,‘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个个威名显赫。 自己兄弟武松,也就在自己这清河县有些名头,又不曾闯荡江湖,哪里能与这些人相比? 人就是如此,一旦心中有了结果,思想便不自觉的,说服自己,来佐证这个结果。 武大郎就是如此! 听了武松的话,总算放下心来,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你是不知道,前些时日,青阳街上的‘陈记酒店’正在凭兑,我本有意,只是这钱……。如今好了,有了这些银子,明日你我兄弟便去凭过来,以后就改名叫‘武记酒店’,呵呵…………” 武大郎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银子,小心的收了起来。 自家兄弟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这些银子可不敢放在他那里。 武松一笑。 他才不关心什么‘陈记’,‘武记’的呢?这些事自有大哥操心,他又帮不上什么忙。 相对于酒店的事,武松更在意,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 “哥哥,刚刚在街口,那刘婆子来找哥哥,所为何事?” ‘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再给二郎寻一家老小,我也便安心了,父母也便安心了,武家的列祖列宗,也便…………’ 武大把银子仔细包好,小心的放到一旁的柜子中,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要说如今武松回来了,兄弟团聚。武大郎也没有别的奢求了,只求兄弟两个平平安安的。 等以后再给二郎娶得一房老小,能为武家开枝散叶,自己便是死,也安心了。 正想着,突然听闻武松的话,武大郎忍不住手中一顿。 随即,也顾不上手中的银子了,胡乱的塞进柜子中,武大郎猛然转身,快步走到武松面前,拍了拍脑门,一脸欢喜道。 “二郎不问,我险些忘了大事。二郎不知,今日刘干娘突然找我,正有一桩好事给我。……” “好事……?”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下意识的眉头紧锁。 想那刘婆子是什么人,找自己哥哥,能有什么好事? “二郎,咱们东城那个刘大户,你知道吧?……” 武大郎心下欢喜,并未发现武松的异常,只顾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点了点头。 刘大户嘛,都是一个县城里住着,武松当然认识了。 见武松点头,武大郎嘿嘿一笑,道。 “今日刘干娘来寻我,便是与我说,那刘大户好像要将家中一个使女,嫁与我……” “这是好事啊!……”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大喜。 要说自己兄弟父母死的早,这些年,哥哥武大是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拉扯长大,多不容易,武松都看在眼中。 如今自己大了,哥哥也是时候成个家了。 见武松一脸欢喜,武大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道那刘大户是甚的好人?呵呵,那厮最是吝啬好色,如今怎会倒赔些房奁,不要一文钱,便把使女白白地嫁与我?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龌龊?” 武大的担心,却也不无道理。 想那刘大户,虽是这清河县城中,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 不过,为人却是极度吝啬,以他那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性格,怎么可能有便宜送给武大郎呢? 原来,那刘大户家有个使女,小名唤作潘金莲,年方二十馀岁,颇有些颜色。刘大户是个好色之人,这样送到嘴边的好肉,岂能放过? 不想,这潘金莲也是个性烈贞女,硬是不从,还将刘大户的丑事,告诉了家中的主人婆。 这还得了!刘大户险些被气的直接升天。 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刘大户索性就把主意,打到了武大的身上。 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贞洁烈女吗? 老子就让你,和武大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生活一辈子! “他敢!……” 第131章 婚事?我的……? 武大清楚的事,武松如何不懂? 听了哥哥的话,武松的笑意收敛。 确实,以刘大户吝啬的性子,这种好事怎么可以便宜哥哥? 怕不是这厮们,知道自己不在家,兄长武大性格懦弱,来寻他开心的? 越想越有可能,武松不禁勃然大怒。 “他敢!明日我便找去刘家,问个清楚。若是那厮敢来消遣哥哥,二郎烧了他的房子!” “放屁!你……” 见武松逃亡半年,却依旧毫无长进。还是动辄就发怒,张嘴就要烧人家房子,武大气血上涌,一指武松大喝道。 “二郎,你休要忘记,半年前的事。也是老天有眼,那厮无事,你我兄弟还有相聚一日。如若……如若那厮真的死了,你我兄弟只怕再无相见的一天。你……你真要气死我……咳……咳……” 也许是说的急了,武大忍不住一阵咳嗽。 武松急忙起身,给自己哥哥倒了一杯水。 “哥哥,二郎错了。” “嗯……?” 听到自己这如蛮牛一样,一根筋的兄弟,如此轻易的主动认错,武大不由一愣,连咳嗽都停了下来。 “好,好……” 不过,不管怎样,兄弟能有如此改变,自己这半年来的苦,就不算白吃。 看着武松,武大老怀欣慰。 “我就是怕这中间,有甚的龌龊?你又不在家中,我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那刘干娘找来,我也是一直推拖不应。不过,如今好了,二郎回来了,我也有了主心骨,也不怕那厮们的龌龊了。” “明日我便回复刘干娘,去刘大户家看一看,如若那女子是个正经良家,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二郎今年也二十有五了,也是时候成个家了。呵呵,如果此事成了……” “是,是……,不对!……” 武松听着武大的话,一开始还是认同的点头,不过,听到最后,猛然发觉了不对,神色一震,急声叫道。 “哥哥说错了,怎地是二郎成……成家?” 这次换成武松傻眼了。 他没想到,明明自己说的是哥哥武大的终身大事,怎地好端端的,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这……这有些遭不住啊! “当然是你了!你都二十五了,不小了,也是时候寻个浑家,安稳下来了。” 武大却是越寻思,越感觉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太天衣无缝了。 要说起自己这个兄弟,自幼便叫武大费尽了心思。 冲动息怒,尤其是吃醉了酒,性子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为了武松,武大不知赔了多少笑脸,小心。 这次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武松是虽有惊却无险的回来了。 可是下次呢?以后呢?…… 武大知道,如若让武松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二郎会闯下大祸,离自己而去的。 唯今之计,就是给兄弟尽快安个家。 男人嘛,只有成了家,有了责任感,才会长大。 以前,自己也曾想过此事,可是那时家中贫苦,自己兄弟两个生活只是勉强,想寻个好人家不容易。 不过,如今机会来了。 明日自己还要留心向刘干娘打听,只要那女子人品相貌端正,倒与二郎般配。 “可是……,人家分明是找的哥哥啊!我……,不行,不行,这叫什么事!……” 和武大不同,武松的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啊? 人家刘大户明明要把使女嫁与哥哥,自家哥哥行的这叫什么事? 如若此事传扬出去,自己的‘好汉’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武松连连摆手,武大却把眼一瞪,语气中,满是不置可否道。 “怎地不行?哼!你哥我有自知之明!想来那刘大户也非什么良善,他来寻我,不过是欺我性格懦弱好欺,消遣与我。不过现在,呵呵……” 武大说着,眼睛望向武松,呵呵一笑。 “二郎回来了,我便有了依仗。哪怕是刘大户真有心消遣与我,我也不怕。到时自有办法,与他争辩。” 正所谓,自家事,自家知! 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武大自己最是清楚。 就自己这副模样,哪个好女子愿意和自己一生? 想来那刘大户特意点名自己,不是有心消遣自己,便是另有所图。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二郎就是自己的胆,如今二郎回来了,便是那厮们真的有心拿自己取乐,自己也有力气,将假事变做真事,叫那厮们好好乐上一乐。 “不……” 不管武大如何想,反正武松是打定主意,不受此事了。张了张嘴,便要开口。 “此事就这么定了!……” 只是,还不等武松多说什么,武大便拍板决定了。 看着一脸便秘的武松,武大嘿嘿一笑,道。 “我家二哥乃是当世的好汉,一般女子,便是二哥愿意,我还不愿呢!这样,明日我便去问,如若那女子人品才貌端的好,我们便去……。哎!我也是,为何要等明日,今日天色还早,我这便去刘干娘那里……” 武大一边说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拍了拍大腿,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哥哥……” 看到一脸急不可耐的武大,武松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也知,今日这桩婚事,自己是推脱不得了。 自古便有长兄如父的说法,更不要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是自家大哥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长大的,于自己来说,兄长便如父母一般。 “也罢,既是如此,二郎应了便是。……” 知道自己拗不过大哥,武松只得先答应下来。 反正最终决定权在自己手中,明日自己随便寻个由头,应付过去便是了。 为了这点小事,没必要与哥哥别扭。 “只是,今日二郎才回来,正有许多的话,要与哥哥说,这事却是不忙。” 武松拉住武大,说道。 “也是,也是……” 听到武松同意了,武大笑了。 稍一沉思,想到那刘婆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道。 “……却是哥哥急躁了。此事等闲不得,明日需备些好礼才是。” ………… 第132章 生辰纲,即将开启 “什么?岳丈他老人家病了?怎地没人与我说?……” 后寨中,任充听了林娘子的话,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自从自己接来娘子一家团聚,张教头因为年岁大了,不愿掺合山寨中的事务,每日在后寨中,与山寨中的一些老人,聊聊天,喝喝茶,日子过的也是轻松。 任充也知张教头劳累一生,难得清闲,便也不去管他。 只是这段时间,寨中事务忙碌,任充没有时间,鲜少关心后寨之事。 不过,这后寨中,自有专门的头目负责。如若自己老丈人生病,后寨的头目,不可能等闲视之。 “不让说啊!……” 见任充一脸疑问,林娘子苦笑摇头。 “你也知道爹爹的脾气。不要说山寨中那些头目了,便是我,爹爹也是一再叮嘱,不让我与你说起。不过……” “怎么,很严重吗?” 只见娘子神色,任充便知张教头只怕病得不轻。 林娘子面上愁容不减,凝着眉摇了摇头,道。 “不好。爹爹一生习武,早年落下了一身伤病,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我已使人请来过山下的医师了,只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什么!……” 听到林娘子的话,任充心下更是震惊。 他与林娘子不同,他是熟悉历史走向的人。 知道原本轨迹中,林娘子被高俅威逼亲事,自缢身亡后,不过半载,张教头便也染患身亡。 今世,原本自己以为,因为自己的出现,林娘子免遭毒手,张教头应该也是无事了。 却不想,该来的还是要来。 想来也是张教头,年轻时习武,落下了病根。去年一场无端大祸,急火攻心,如今安稳下来,病势倒发作了起来。 “娘子勿急……” 见林娘子一脸的担心,任充抬手,拍了拍林娘子死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柔声道。 “我认识一名神医,医术端的高超。这几日我便将他请来,泰山大人定然无恙!” ~~~~~~~ “去建康?正好小弟曾在建康府勾当过,我陪哥哥走一遭!……” “建康府小弟也曾去过,我也陪哥哥……” 宝珠寺中,听闻任充要去建康府求医,‘鼓上蚤’时迁,‘锦豹子’杨林二人,相继开口。 有了时迁和杨林的毛遂自荐,大殿中的其他头领,都不禁点了点头。 要说如今的二龙山中,时迁,杨林两人都是机警之人,又惯走江湖,有他二人陪同任充,众人放心。 只不过,听了时迁二人的话,任充却是摇了摇头。 “无需劳动二位兄弟,此次我去建康府,正有要事要拜托两位兄弟。” “但请哥哥吩咐!……” 听得任充的话,时迁,杨林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施礼。 “自家兄弟,这是做甚?快快请坐……” 任充笑着摆了摆手,看着大殿中的其他兄弟,微微一笑道。 “不知众位兄弟,可知那北京大名府的生辰纲?” “这个小弟知道!……” 听了任充的话,坐在一旁的朱武,点点头接口道。 “所谓生辰纲,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书那厮,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送上东京,与他那丈人奸臣蔡太师庆生辰。” “去年那厮,也曾送过十万贯金珠宝贝,只是不知,半路里被谁劫了去,至今也无捉处。今年那厮依旧贼心不死,又收买了十万贯的金珠宝贝,想要送往京师,去赶他那老丈人蔡京的寿辰。”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朱武对于生辰纲如此知之甚详,丝毫不感意外。 要说这梁中书也是个无能草包,十万贯生辰纲如此大事,也不知小心行事,非要闹的满城风雨。 就连标准的江湖客‘赤发鬼’刘唐,以及只在江湖中飘荡的出家人‘入云龙’公孙胜,都能打探出确切消息,朱武如此熟知,便也不显突兀了。 其实要说起‘青面兽’杨志,任充同样一肚子的不理解。 ‘青面兽’杨志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行事却如此自大乖张。 杨志之所以一直霉运连连,可能也是与自己的自大,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明知道,江湖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生辰纲的情况下,这位杨制使依旧我行我素,押送生辰纲如此大事,却只要十名军汉化作客商。 如若换做任充押送,便直接点起两营禁军,大张旗鼓的运送,看那些小贼哪个敢来张望? 当然,如此私自调兵,自然与国法不和。 不过,想来以蔡京,梁中书的权势,这等‘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 不知不觉中,心思有些发散了,任充连忙摇了摇头。 还好杨志没有按照自己这个法子,运送生辰纲,否则自己还真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取了。 “我要两位兄弟去办的事,便与这生辰纲有关。只需如此…………” 任充看着时迁,杨林两人,道。 虽说如今二龙山因为新破了祝家庄,山寨中钱财不缺,不过,梁中书那十万贯生辰纲,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 不取,难道白白便宜梁山泊不成? 如今已经是春天了,生辰纲要来了,任充自然要提早安排。 “如此……这般……,两位兄弟明白了?” “哥哥放心,小弟省的了!” 时迁两个都是机灵之辈,只听任充吩咐,心中便已全部了然,急忙起身领命。 “哥哥,既然时迁,杨林哥哥另有要务,建康府一行,小弟陪哥哥走一遭。” ‘九纹龙’史进见时迁两人,都被任充安排了任务,当即起身,躬身道。 “不若洒家陪哥哥去一遭?……” ‘花和尚’鲁智深也道。 “小弟,陪哥哥……” “小弟,……” ………… 有了史进,鲁智深二人开口,宝珠寺中的其他人,也纷纷开口请命。 见大殿中,群雄纷纷起身,任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众兄弟莫争了,此去建康府,林某心中,早有人选!……” 第133章 石碣湖 “船家,打几尾金色鲤鱼来吃!……”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石碣湖边,一条小船停靠岸边,正随着湖中水波微微荡漾着。 听得岸边声音响起,小船上,一个身穿棋子布背心,腰系生布裙的汉子,不耐烦的抓起,盖在脸上的遮日黑箬笠,挺起身来,瞥了一眼岸边,满是不耐的摆了摆手,好似轰赶苍蝇一般,道。 “没有,没有。去别处买……” 说罢,向后一倒,又躺回了小船上。 ‘活阎罗’阮小七!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不过,只见这汉子,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任充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找错,船上这位便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之一,阮氏三雄的老幺,‘活阎罗’阮小七。 其实二龙山与梁山泊不同,没有那八百里水泊的天然屏障,对于水军头领,倒也不显这么急躁。 只不过,这次去往建康府,一路上多是水路,相较于陆地上的好汉,水军头领的重要性,便显现出来了。 梁山好汉中,擅长水战的虽也不少,不过,‘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等,都远在江州,远水难解近渴。 任充只得把主意,打到了近在眼前的阮氏三雄身上了。 ‘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兄弟三人住在济州梁山泊边上的石碣村,日常只打鱼为生,亦也在泊子里有些私商勾当。 这三个都是水性极佳,又一身是胆的好汉,确是这次建康之行的绝佳人选。 至于没了阮氏三雄,晁盖如何‘智取生辰纲’,任充倒是完全不担心。 毕竟,吴用那厮号称‘智多星’,总会有办法,凑够七星聚义的。 “我出大价钱来买……” 面对阮小七的不耐烦,任充毫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高声喝道。 “大价钱……?”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噌的一声,直起了身子。 倒不是说这阮小七有多贪财,只是这些时日,也不知怎地,阮小七晦气的很,平日赌钱只是输,如今更是输的赤条条了。 因此,才会如此不耐,小生意上门,也懒得理会。 此时听闻大价钱,阮小七才稍稍来了兴趣。 “客人想要多大的鱼?” 感觉有大生意上门,阮小七难得的撇嘴一笑,问道。 “无需多,只要对付五六尾,十五六斤重的金色鲤鱼便好了。” “十五六斤重?……还他娘的对付个五六尾?” 只听任充的话,原本兴致勃勃的阮小七,一下子没了精神,又重新倒回了船上。 “没有,没有。……” 阮小七抓起一旁的黑箬笠,重新盖在了脸上。 原本还以为,终于来了位大主顾,却不想,是来消遣自己的。 也就见任充是个生面孔,否则,阮小七都都跳下船去,打这厮一通出出气了。 “当……” 就在阮小七满心恼怒,忿忿不平时,身边一声脆响,打断了阮小七的思路。 抓起黑箬笠,扭头望去,阮小七只见自己身边,一个四五两的银锭子,静静的躺在船板上,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迷人的白光。 “银子……” 如今早已输的赤条条的阮小七,最是看不得这等阿堵之物,急忙起身,一把抓起了身旁的银锭。 银子入手,温温暖暖的,没有一丝冰凉,阮小七忍不住一笑。 “有了这五两银子,今晚自己就能翻本了……” 五两银子在手,阮小心中七的底气都足了。 “怎么样,这次有了吧?” 直到听到岸边任充的声音,阮小七才从欢喜中清醒过来。 在手中掂了掂这五两银子,虽然心中满是不舍,不过,阮小七还是一甩手,将手中银锭,抛给了任充。 “怎么,这些银子还不够?” 任充接住银子,只攥在手中,抬头望着阮小七一笑,道。 “够!怎地不够?客人只要五六尾鱼,这些银子还多哩。只是……” 阮小七说着,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只不过,十五六斤的金色鲤鱼,如今实在没有。如若客人不嫌弃,五六斤重的……,倒是还能打上一两尾来。” “五六斤重的?太小了。……” 听到阮小七的话,任充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随即又转头望向石碣湖,道。 “我观你这里偌大的一个去处,怎地连十五六斤的鱼都没有?” “你……” 原本阮小七见任充事多,又嫌五六斤的鱼小,早就没了搭话的兴趣。 不过,看到任充望向了梁山泊,又加上这些时日总是输钱,心中烦闷,话便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似客人要的这等大鱼,每常莫说只要五六尾,便是要得再多些,我也包办得。不过,如今便是要这五六斤重的,也是需要等待。” “实不相瞒,十五六斤的大鱼,那梁山泊中多的是,只可惜,我这石碣湖太过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 听了阮小七得话,任充望了望连成一片的大湖,故意发问道。 “我看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船家如何不去打些?我多给些银子便是了。” “哎!……” 果然,任充这话算是说到阮小七的心坎里了。 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叹了口气。 “客人不知,在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饭碗,如今绝不敢去了。” “偌大的去处,怎地去不成?难不成是官司禁打鱼群?” “什么官司,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 “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 “你不知道!如今那梁山泊中…………,我与你说这些做甚?如今只有五六斤重的鱼,你要买,我便与你去打。你若不要,去休,去休,莫要打扰我睡觉。” 阮小七本来要和任充诉诉苦的,不过,突然想到,任充只是来买鱼的客人,和自己萍水相逢。 有些话,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多说。 立马兴趣索然的摆了摆手,又向后一倒,躺回了船板上。 “哈哈,素闻阮氏三兄弟…………” 第134章 ‘活阎罗\\\’阮小七 “某家素闻石碣村的阮家兄弟,都是义气好汉,为人最是仗义,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见如今阮小七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任充也懒得回来试探了,索性直接道破了阮小七的身份。 “你是何人?”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原本还躺在船板上的阮小七,‘噌’的一声跳将起来,怪眼圆翻的盯着任充,一身铁打铜铸的黑肉,在阳光下闪着幽光。 看着仿佛怒目金刚的阮小七,任充呵呵一笑。 “某家,林冲。” “林冲!……,俺那娘!哥哥莫不是那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 听了任充的话,站在船上的阮小七浑身一震,失声叫道。 “不错!正是林冲!” 对于阮小七的反应,任充毫不意外。 要知道,这阮家兄弟本就不是普通的渔民,他们也是在这梁山泊中,惯做私商买卖的。 只不过,自从这梁山泊被王伦一伙占据了,兄弟三个进不得那梁山泊了,才少了经济来源,生活一下子清贫了。 都是江湖中厮混的好汉,如何没听过‘豹子头’的大名? “果真是林冲哥哥!……” 听到任充承认,阮小七急忙跳下船来,三两步到了任充身前,纳头便拜。 “小七见过林冲哥哥!” “七郎快快请起。” 好在,如今任充也多少有些习惯了,这种被人纳头便拜的待遇,见阮小七如此,急忙上前一步,轻车熟路的搀扶起了阮小七。 “教头哥哥,可是来我这石碣村借粮?呸!……不对,不对……” 阮小七起身,看着任充兴致勃勃的说道。只不过才说两句,阮小七便自己把自己否定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二龙山下山借粮,替天行道,可谓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被任充扶起的阮小七,第一个想法,便是任充此次前来,是为了来此借粮。 不过,一念至此,阮小七很快就把自己这个想法推翻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自己这石碣村中,大多数都是和他们兄弟一般,在这石碣湖中讨生活的渔民。 如今,梁山泊被强人占了,自己村中的村民,温饱都成问题了,说起来,更应该是二龙山救济的对象。 任凭阮小七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这方圆几十里地内,有什么大户,能值得二龙山兴师问罪的? “林某今日前来,特来拜会阮家兄弟。” 见阮小七一副不明所以的纠结神色,任充呵呵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拜会我们兄弟……?” 听了任充的话,阮小七的骨头,都不禁轻了三分。 没有办法,如今二龙山‘豹子头’的大名,实在太大了。 大到便是石碣村的普通村民,都没有不知道,青州有座二龙山,二龙山上有位‘仁义大王’,专为民做主,替天行道的程度。 更不要说,阮家兄弟这等做惯私商,本就属于半个江湖好汉的汉子了。 “哈哈,我们兄弟有甚的本事,能得哥哥看重?惭愧,惭愧……” 要说起‘活阎罗’阮小七来,也是天性高傲之人,素来不肯服人。 不过,这却要看对面是什么人? 面对任充这等江湖传名的一方大佬,阮小七也难得的谦虚了起来。 “隔湖有几处酒店,教头哥哥若是不弃,便请登船,小七荡哥哥过去。” “如此最好!……” 听到阮小七的话,任充哈哈一笑,抬腿到了湖泊边,抓住小船,身子轻轻一飘,人已到了小船上。 “好汉子!……” 见任充如此洒脱,阮小七心下忍不住暗暗喝彩。 要知道,这‘豹子头’虽然本事高强,弓马娴熟,不过一身能耐都在陆上。 可从来没有听闻过,林冲在水中,还有什么不凡的。 如今这般,可算是将命都交在自己手上了。 不说其他,只是这份坦荡磊落,便叫人佩服。 哈哈一笑,阮小七抓住小船,用力一推,小船快速飘向水中。 这时,阮小七也飞身上船,抓起手边的一把划锹,两三荡,小船便向湖中驶去。 任充立在船头,只见湖泊中处处芦苇丛生,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多时,划到一个去处,只见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间草房。 阮小七停住船,对着草房高声叫道。 “老娘,五哥在家么?” 随着阮小七的叫声,草房中出来个老婆婆,见到阮小七,也没个好脸色,嘟囔道。 “七郎,我说你们兄弟三个,成日里没个正行,鱼又不肯好好打,每日厮混,何时是个头啊?你们……” “停,停,停……” 只听老娘的唠叨,阮小七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如若是平时,被老娘逮住唠叨个几句,阮小七便也耐着性子听了。 不过今日不同,今日同着任充的面,被老娘如此唠叨,自己这好汉的脸,还要不要了? 阮小七知道,如果被老娘说个没完,自己三兄弟的丑事,一件也藏不住,赶紧叫停渐渐进入状态的老娘,一脸正色道。 “老娘,今日我找五哥是有正事。” “正事?正事?你们三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三个甚的模样,我还会不知!正事?你们能有甚的正事?……” 老婆婆虽是不相信阮小七的话,不过,还是在唠叨了一阵后,说道。 “你那五哥,连日里只顾赌钱,输的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的钗儿,出镇上去赌了。” “老娘我知道了,这便去寻五哥。” 得了话的阮小七,可不敢在待在这里了,急忙应了一声,便把船划开了。 “倒叫哥哥见笑了。……” 见船上的任充,一脸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阮小七不禁老脸一红,轻声解释道。 “不瞒哥哥,近几日不知怎地了,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五哥不赢了,便是小弟,如今也输的赤条条地。五哥既然不在家,小弟先载哥哥去找二哥……” 阮小七一边说着,手下不停,小船在阮小七手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奔石碣村驶去。 第135章 阮家三雄 “到了……” 随着小船停了下来,任充只见依山傍水间,约有十数间草房,门前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 “二哥,二哥!……” 阮小七也不下船,只在船头高声叫道。 “哪个……?”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大汉从草房中出来,只见这汉生得,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支横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 正是人间真太岁,‘立地太岁’阮小二。 阮小二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是阮小七,一笑道。 “是小七啊,找我何事?” “哈哈,故人来访,相请二郎水阁酒店一叙。” 这时,任充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对着阮小二,躬身抱拳道。 “故人……?” 阮小二见任充面生的很,不由皱了皱眉头,把眼望向了一旁的阮小七。 阮小七知道,自己二哥是自己兄弟三人中,性子最谨慎的,紧忙呵呵一笑,四下看了看,见确无外人在,才轻声道。 “二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林教头,今日来寻你我兄弟吃酒。”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慌忙声喏道。 “小二见过哥哥!” “哈哈,二哥,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一同和教头哥哥吃杯酒。” “这个自然!” 阮小二没有迟疑,几步赶到泊岸边,跳将到了阮小七的船上。 阮小七一笑,摇动划锹,小船直奔石碣镇上而来。 划了半个时辰,阮小七眼尖,远远见个汉子,正在一座独木桥边,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立马高声叫道。 “五哥,得彩了么?” 听得阮小七叫声,任充举目望去,但见一个好汉,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带着杀气。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见是小七与二哥,阮小五也是苦笑连连。 “得个甚彩?近来赌钱只是输,老娘的一根好钗,只剩下这些,却是晦气!” 阮小五说着,抖了抖手中的两串铜钱。 阮小七,阮小二闻言,只是笑。 “二哥,我去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去水阁上吃三杯。” 阮小七嘿嘿一笑,开口道。 “最好!……” 要说‘短命二郎’阮小五,最近确是时运不济,赌桌上输的惨了,正在郁闷时,听闻去吃酒,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去桥边解了小船。 跳入舱中,捉了划楫,只一划,两只船厮并着划了一歇。 不远处便是水阁酒店。 如今正是四月天气,远远望去,但见:前临湖泊,后映波心。数十株槐柳绿如烟,一两荡荷花红照水。凉亭上窗开碧槛,水阁中风动朱帘。 说不尽的秀雅肃静。 当下,两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揽了船,四人都到酒店中,去二楼拣了个靠窗的阁子。 阮小五赌了一天,此刻早是腹中饥饿,到了酒店,更顾不得什么,急切便要入座。 只不过,阮小五才动,便被眼疾手快的阮小二一把拉住。 “哥哥先请上座。” 拦住阮小五后,阮小二满脸客气的请任充上座。 “额……?” 阮小二如此一反常态,倒把阮小五搞的有些蒙圈。 这时,阮小七才有机会,把任充的身份,告诉了阮小五。 “哎啊!……” 听闻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头’,阮小五也是大吃一惊。 想到刚刚自己的窘态,都被任充看个清楚,阮小五不禁面上微红,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小五是个粗鲁人,刚刚失态,倒叫哥哥笑话了,哥哥快请上座。” “却使不得,客随主便。林某远来是客,岂有坐了这主位的道理?二郎上座……” 任充此次前来,为得就是阮家兄弟,自然不会托大,只是一笑,忙请阮小二入座。 “不可,不可……” 阮小二却是连连摆手,道。 “我等三兄弟,都是粗人。哥哥面前,哪有我等放肆的地方。哥哥快请……” ………… “也罢!……” 一番推让,任充也并不是吴用那等酸儒,客气两句,见阮家兄弟真心实意,也便顺势坐了首位。 “这便对了!……” 见任充入座,直喜的阮小七一拍大腿,道。 “早该如此!大家都是江湖汉子,为此推来推去的,还不够惹人心烦的。你们不坐,小七便先坐了。” 要说阮小七这汉子,在阮家兄弟中,虽是年纪最小,不过,性子却最是直爽。 见自家二哥和任充,只为个无关紧要的座次,便推让个没完,早就心中不耐。 如今,见任充总算坐了,这才露出个笑模样。说罢,也不理会自家的两位哥哥,寻了个下首位,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这小七啊!……哥哥莫要见怪。” 阮小二,阮小五也素知兄弟的性格,见状也不见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也都入了座。 “都是自家兄弟,甚的见怪不见怪的。小二,先打一桶酒来吃!……” 阮小七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听了自己两个哥哥的话,呵呵一笑,便忙招呼酒保道。 酒店伙计,哪有不认识这三位爷爷的道理? 听了阮小七的招呼,立刻手脚麻利的,把四只大盏子摆开,铺下四双箸,放了四般菜蔬,打了一桶酒,放在了桌子上。 “店中可有什么下口?” 阮小二问道。 店小二忙回。 “新宰得一头黄牛,花糕也似好肥肉。” 阮小二听了,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道。 “大块的切十斤来。” “乡野地方,没甚吃食,哥哥莫要见怪。” 店小二下去切肉,阮小二看向任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二郎说笑了,能有黄牛肉过口,已是极好了。倒是林某冒昧讨扰,还请三位见谅。” “哥哥客气了,久闻哥哥大名,今日得见真颜,是我等兄弟天幸。小二,快来筛酒……” 阮小二哈哈一笑,只顾催促小二哥筛酒。 不多时,早把牛肉切做两盘,将来放在桌上。 第136章 阮氏三雄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其实准确的说,任充只喝了酒,肉却没吃几块。 毕竟,如今二龙山粮食钱财不缺,任充身为二龙山寨主,肚子中油水不缺。 那牛肉虽好,却是十分油腻,任充吃过几口,也有些腻了,便只吃些菜蔬过口。 不过,那阮家三兄弟,确实看出来近来的窘迫了。 只把着那两盘牛肉,好一通狼餐虎食。 “倒叫哥哥见笑了。……” 还是阮小二年岁大些,看到任充只夹些青菜,又见自己两个兄弟,吃的那叫一个豪放,那叫一个满嘴流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任充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然清楚,如今阮家兄弟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过,为了不显唐突,任充也只得装作不知,顺着阮小二的话,开口问道。 “我在青州,便闻济州石碣村阮家兄弟的英雄。想来,三位兄弟都是一身本事的豪杰,这石碣湖连接梁山泊,地方浩大,正应是你等弟兄,一展所长之处,何故……?” 任充虽然并未说的直白,不过意思,阮家兄弟却已经明白了。 这时,最是心直口快的阮小七,也刚好解了馋,把口中的牛肉咽下去,一抹嘴,抢先开口道。 “刚刚在船上,小弟未与哥哥解释清楚。如今那梁山泊里被一伙强人占据……” “小七!……” 听到阮小七直言什么强人不强人的,阮小二忍不住拉了兄弟一下,眼睛直往任充身上瞟。 需知道,如今绿林中,要说起强人了,哪个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与任充相比,梁山泊上那几个,只能算是小贼。 而同着任充说强人,颇有些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嫌疑。 “我……我可不是说哥哥,我是说梁山泊上那伙……,不是……,是……” 阮小七只是心直口快,却不是傻子。有了二哥的提醒,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口误,急着脸想要解释。 只可惜,越着急越解释不清。 直把个平日里,口齿伶俐的汉子,逼的是又不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哈哈,小七无需如此,我明白。梁山泊那伙,我也素有耳闻。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 好在任充见阮小七急的满脸通红,哈哈一笑,算是替他解了围。 “没错,没错。不想哥哥也知梁山泊那伙……” 听到任充的话,阮小七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就是那一伙,这三个以下还有个‘旱地忽律’朱贵,现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啊!” “是啊!,是啊……”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也是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要说阮家三兄弟虽是英雄,手下也有些渔民,不过与五七百人的梁山泊,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要说那厮们倒也快活,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只得在这里,浑噩过日。哼!……” 阮小五这些时日,日子过的艰难,自是满腹怨气。 又想到,如今梁山泊上,王伦一伙都是无甚本事的草包,却是大块吃肉,成瓮吃酒,也不知是羡慕还是恨,冷哼一声,喝了口闷酒。 “哼!五哥就是目光短浅,要我说,梁山泊那一伙,值得什么?……” 见五哥说到梁山泊,语气中满是羡慕,‘活阎罗’阮小七有些看不过了。 也是哼了一声,撇了撇嘴,道。 “甚的‘白衣秀士’王伦,‘摸着天’杜迁,都是些无甚本事的撮鸟!若不是怕江湖上的好汉笑话,老爷早就打上梁山泊,捉了这伙鸟人,下山领赏了。……” 听了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同时脸色一紧,对着任充不好意思的一笑。 “哥哥见谅,小七吃醉了。” 阮小二更是面色微红的,对任充拱了拱手。 其实要说起来,阮家三兄弟都是一身本事,自视甚高之人。 对于梁山泊上那伙人,看不上眼也是正常。 不过,要如小七所说,打上梁山泊捉住王伦一伙,也确实是属于狂言了。 那梁山泊地理位置极佳,王伦那厮手下五七百人马,又不是摆设。 只靠阮家兄弟,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这些话,只是平日无聊,兄弟三人吃酒牢骚时,相互吹牛打屁,说的胡话罢了。 今日,这些话却被阮小七当众说了出来,更是同着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豹子头’的面,这叫阮小二兄弟两个,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 “怎地,我说错了?……” 只是阮小七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见二哥,五哥直冲自己使眼色,不屑的撇了撇嘴。 “想那梁山泊是个何等宝地,寻常官司一二千人马,也不敢轻易来张他。可是,被王伦那厮占定,几年下来,才不过聚集了五七百喽啰,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与我等湖边贫苦渔民争利,恁地小家子气了!” “要说豪杰,还得是哥哥的……二龙山……” 阮小七虽然吃的有些醉了,不过,却还没有醉的糊涂,说到二龙山时,还特意向外张望了一张,见阁子在面并无他人,才小声的说道。 “说起二龙山,那才是真英雄,真豪杰,真快活!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小七要是能学得哥哥过一日也好啊!” 是啊!…… 听到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两个的眼睛也亮了。 说起自家兄弟小七,因为年岁最小,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平日里最没个正形。 不想,今日这最不靠谱的小七,却成了他们兄弟中,最清醒的那一个。 如今自己兄弟面前的是什么人? ‘豹子头’林冲,堂堂二龙山的大寨主,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兄弟还有甚可抱怨的。 阮小二,阮小五也不禁把目光,投到了任充身上。 第137章 顺利! 见阮家兄弟都望向自己,任充一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开口道。 “实不相瞒,林某此次前来,便是有心邀贤昆仲,上山聚义的。” 果真! 听到任充的话,阮氏三兄弟的眼睛都亮了。 想他们兄弟三个,早就对如今这种日子不耐,只不过,这山东,河北虽然好汉不少,不过他们三个都是打鱼的渔民,哪里有那般多的门路? 三人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去投哪里? 况且,这三个也都是自视甚高之辈,又唯恐轻易去投,被人怠慢。 因此,虽是有心,却一直未得行动。 如今好了,名震江湖的‘豹子头’亲自来邀,传扬出去,阮氏三雄的里子面子都有了。 更不要说,那二龙山是个什么去处? 那可是如今江湖中人,人人梦寐以求之所。能够入伙二龙山,阮家兄弟怎会不同意? 三兄弟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这里是酒店了,三人起身,对着任充,躬身一拜。 “能得哥哥看中,是我兄弟三人福气,小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拜见哥哥!” “哈哈,三位兄弟快快请起,能得三位来投,弊寨也是蓬荜生辉。” 任充也是急忙起身还礼。 四人重新坐定,现在既已成了一家人,众人亲热,更胜刚才。 任充又叫来店小二,加了十斤牛肉,才把自己想要前往建康府的事情,讲了一遍。 “哥哥这就对了!……” 听完任充的话,性子最急的阮小七一拍大腿,叫道。 “此去建康一路上,多是水路。没说的,这一回,小七陪哥哥走上一遭!要说起陆上的手段,二龙山上的哥哥们都是好汉,我小七不敢多说什么。不过,要是说这水上的手段,嘿嘿,不是我小七自夸,这方圆百里内,还没有哪个是我‘活阎王’的对手!” “小七……” 听了阮小七的话,性格相对沉稳一些的阮小二,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兄弟。 要说,阮小七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这方圆百里内,论起水上功夫来,还真就没有能让阮氏三兄弟,看上眼的人物。 而这‘活阎罗’阮小七,虽然在阮家兄弟中年岁最小,不过,水上的功夫却是兄弟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因此,阮小七这话,确也没错。 只不过,这种话同着任充说,多少会给人一种,小觑天下英雄的感觉。 “小七粗鲁,哥哥见谅。” 阮小二不好意思的对着任充,拱了拱手。 任充却是哈哈一笑。 “二郎太过小心了,都是自家兄弟,何需如此。我看小七说的不错,我看以三位兄弟的手段,莫说这方圆百里了,只怕便是整个山东,也难有能企及者啊。” “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阮家三兄弟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大笑。 任充毕竟身份不一般,能得他的看重,阮家兄弟自觉面上有光。 “嘿嘿,还是哥哥这话中听!不是小七自夸,只论水上功夫,我小七还真不服他人。哥哥这次建康之行,小七去定了。” 阮小七更是大喜,马上顺杆爬似的,先把这次陪任充去往建康府的事,定了下来。 “好,你去,你去……” 阮小二,阮小五身为兄长,自然不会和兄弟去抢什么。 见阮小七一脸的猴急样子,也都笑了笑,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哥哥,小二想问一问,我等兄弟上了山,……能做些什么?” 阮小二看到酒桌上气氛热烈,想了想,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看着任充轻声问道。 不同于性格活泼,只看重这次建康之行的阮小七,阮小二身为阮家兄弟的大哥,更在乎他们兄弟上了二龙山后,到底能做些什么。 毕竟阮小二自己清楚,自己兄弟三个的一身本事,全在水上。 而二龙山如今虽是名声大噪,不过却不是梁山泊,没有那八百里水泊的天然屏障,只怕他们兄弟的本事,也无处显露。 听了阮小二的话,阮小五,阮小七两个,也转头望向了任充。 “二郎多虑了……” 见阮家兄弟都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任充笑了笑。 “二龙山的后山下,便是清河,东临出海口,西通腹地,正是你等兄弟一展所长之处。况且,如今山寨中有位制船大匠,唤做‘玉幡竿’孟康,善造大小船只。” “兄弟们可知,那运送花石纲所用大船,便是这位兄弟所造。如今我已命孟康兄弟,在后山建造大船。有朝一日,终有我二龙山的船队,乘风破浪,杨帆出海的一天!” 任充身为现代人,岂会不知海运的重要? 清河如此便利的条件,如何不加以利用? “好,好……” 阮家三兄弟听得任充这番话,也是只觉热血沸腾,眼中放光。 如若真有一日,可操大船,破风浪,杨帆出海,只怕便是死,也值了! “既如此,我等还在这里吃甚?快回家,接上老娘,嫂嫂,上山啊!” 阮小七本就性子最急,又被任充说的热血上涌。不等自家两个哥哥说话,便已起身,兴奋的叫道。 “小七说的对!既如此,还在这里吃甚!快回,快回……” 这次,听了阮小七的话,阮小二,阮小五没有埋怨兄弟,也是急忙起身附和。 见阮家兄弟确实一副急躁神色,任充当然更是没有意见了。 他这次本就是为了三人而来,能够如此顺利,自然求之不得。 叫来小二,任充还了酒钱,随着阮小二三人赶回村中,收拾细软。 其实,阮家兄弟生活拮据,确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接了老娘家小,并把手下的渔民汇聚在一起。 愿意一同上山的,自然全都跟随任充上山入伙。 不愿意上山的,直把三家的渔船渔网之物,分与他们,令他们在这石碣湖中,打鱼为生。 安排好一切后,三阮片刻不停,直与任充返回二龙山。 第138章 谨慎的‘没面目\\\’ “你们……做甚?……让开!……” 官道偏僻处,一条大汉看着围住自己,面色不善的几个汉子,皱了皱眉头,对着当前一个疙疸脸横生怪肉的大汉,沉声喝道。 只不过眼见这大汉,也是个身长八尺有余的魁梧汉子,只是不知为什么,此刻说出去的话,虽也是气势十足,不过仔细听来,却又透着一股心虚。 “做甚?呵呵……” 听闻这大汉的话,阮小七怪眼圆翻,呵呵冷笑道。 “我要做甚?你这厮还会不知?” “你……” 要看这大汉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眉眼带煞,一脸彪悍,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懦弱之人。 听得阮小七话音不善,眉头一凝,便要发作。 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大汉并未动手,只是叹了口粗气,瞥了瞥阮小七,闷声闷气道。 “我自走路,与你何干?让开!……” “走路?你这厮跟了老爷们一路,还当哪个不知道?” 阮小七看着这大汉,冷笑道。 话说,阮家兄弟上山后,任充顾不得调整,第二天便点上几名亲随,同‘活阎罗’阮小七下山赶往建康府。 好在,如此阮小七也知,此行事态紧急,对此倒也毫无怨言。 只不过,任充一行人,才走出青州,便被眼前这个大汉盯上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任充,阮小七才将这大汉,引到偏僻之处,准备问个清楚。 “你是谁的老爷?” 眼见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大汉也是索性放开了,看着阮小七,满是挑衅的撇了撇嘴。 “你这厮找死!……” 阮小七本就恼怒这汉跟踪,此时又见这汉一脸的不屑,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抢将入来便打。 不想,那汉虽然看似魁梧笨重,不过身子却是十分灵活。 见阮小七抢入身来,那汉只是微微扯步,让过阮小七后,起手一拳,便将阮小七打了个塔墩。 那几名任充的亲兵见状,便要一拥而上,将这大汉擒住。 “慢……” 不过,阮小七却爬将起来,一摆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众亲兵。 跛着脚,阮小七走到了这汉的身前,看得出来,刚刚那一跤,阮小七摔的不轻。 不过,也正是这一跤,叫阮小七对这个大汉来了兴趣。 要知道,虽说阮小七的一身本事,都在水上。不过,常年的摇船打鱼,也早练就了阮小七的一身力气。 虽然不以拳脚擅长,不过阮小七也有信心,便是在陆地上,寻常三四个汉子,也难近了自己的身。 而今日这个大汉,身法灵活,出拳准确迅速,一看就是练家子。 “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看着眼前大汉,阮小七问道。 “你是哪个?” 那大汉并未回答阮小七的话,只是反问道。 阮小七哈哈大笑。 这汉如此,反倒合了阮小七的脾气。 “你这汉听好了,我叫阮小七,江湖上都唤我做‘活阎罗’。” “阮小七……?活阎罗……?” 听到阮小七的话,那汉明显面色一变,神色不禁有些落寞,不过,态度却突然软了下来,对着阮小七抱拳拱手。 “小人认错人了,多有打扰,望壮士见谅!” 说罢,转头便走。 这汉走的干脆,只是如此没头没尾,却搞的阮小七等人一头雾水。 “你这汉却不爽快!……” 阮小七抢步上前,横在大汉面前。 “哎……” 见阮小七横在路中,那大汉也知,自己尾随人家一路,此刻如若没个说法就走,确实很难说的过去,只得抱拳一礼道。 “壮士勿怪,小人一路跟随,绝无歹意。实不相瞒,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相扑为生。却才手脚,父子相传,不教徒弟。平生最无面目,到处投人不着,山东、河北都叫我做‘没面目’焦挺。……” “‘没面目’焦挺?……” 听了这大汉的话,原本站在一旁的任充,走了过来。 其实自从一开始,任充便知这大汉绝不可能是官府中人,所以,也并未出手,只在一旁看阮小七行事。 却不想,这个跟了自己一路的大汉,竟然是‘没面目’焦挺。 不过,知道这汉是焦挺后,任充也并不觉得突兀。 要说焦挺这汉,虽然最是没有面目,不过却是个谨慎的性子。 原着中,‘黑旋风’李逵那厮,不听号令,私下梁山去攻打凌州,半路砍了前来投奔梁山的倒霉蛋韩伯龙后,便遇到了这个‘没面目’焦挺。 好在焦挺三代相扑为生,身手不错,不似韩伯龙那般废物,否则只怕也要枉做了李逵的斧下冤魂。 李逵不是焦挺对手,在被焦挺打倒两次后,也老实了下来,通报姓名。 只是这焦挺生性谨慎,在听得李逵姓名后,还不放心,又询问了梁山泊攻打凌州的军马事宜,见李逵回的分毫不差,这才纳头便拜。 由此可见,这个‘没面目’可不似表面那般粗鲁。 想来也是,这汉四处投人不着,刚巧碰到自己,看出了端倪,却又无法确定,这才一路跟随自己一行。 “小人只觉壮士一行中,有人面善,因此才一路跟随。不想……却是小人眼拙,认错了人,望壮士见谅。” 果然,只见焦挺打量了任充几眼,面有苦笑的低声道。 怎么就认错了呢?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的年纪,与自己得到的信息,全无半点差距,自己怎么就认错了人? 焦挺心中满是苦涩。 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投二龙山大寨的命。 这段时间,自己早将二龙山得消息,打探清楚,确认山上并没有什么‘活阎王’阮小七。 “你这汉倒是好本事,只在江湖中乱闯,却是可惜……” 阮小七可没有焦挺这般想法,只见焦挺这汉身手不错。 至少只比拳脚功夫,自己在他手上,如同幼儿一般,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看着焦挺呵呵一笑,道。 “你若有心,我倒是可以与你荐个去处……。” 第139章 扬子江中 “呕……” 扬子江上,一条小船中,才稍稍起身的焦挺,面色一白,只觉腹中翻涌,忍不住又趴到了船帮上,一阵的干呕。 只可惜,连三日的呕吐,又不曾进食过什么东西,焦挺如今真的早已是吐无可吐了。 干呕了一阵,焦挺才觉好受了一些,一个翻身,倒在了船舱中。 在陆地上强壮的如同一头猛虎的焦挺,此刻,却只能好似一只病猫一般,躺在船舱中。 任充那几个亲卫,看着面色惨白,好似大病未愈的汉子,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谁能想到,在陆地上,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的好汉子,到了水上,竟然晕船,而且还晕的如此厉害。 自从得知自己并没有跟错人,自己面前的,正是名震江湖的二龙山寨主,‘豹子头’林冲后,没说的,焦挺自然是纳头便拜。 听闻阮小七一行是前往建康府请医,焦挺也是当仁不让的加入其中。 本来一路无事,到了扬州后,任充为了赶路方便,便让阮小七租了一条大船,走水路赶往建康。 这……,也成了焦挺悲惨生活的开始。 要说焦挺这汉,在山东厮混时,也不是没有坐过渡船,可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 当然,用水上行家阮小七的话来说,焦挺这样,就是坐船坐的太少了。 以后坐的多了,自然就慢慢习惯了! “兄弟好些了么?” 随着船帘一挑,任充和阮小七联袂走了进来。 “好……好多了,倒叫哥哥挂心了。” 看到任充关心自己,焦挺满是不好意思的回道。 不过,相比于前两天,焦挺确实好受了不少。 毕竟,如今胃中早就干净了,便是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了。 相较于刚刚登船时,吐的昏天黑地,翻江倒海,现在最起码场面上和谐了许多。 “嘿嘿,兄弟就是坐船坐的少了……” ‘活阎罗’阮小七可是个‘记仇’的,这‘没面目’可是打过自己一个塔墩,如今‘报仇’的机会来了,阮小七自然不会放过。 见焦挺还在嘴硬,阮小七嘿嘿一笑,道。 “不过不要紧,待回到山寨,俺小七陪着兄弟在清河上,漂个几天几夜,兄弟这病……好治。”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原本就面色惨白的焦挺,更是眼角抽动。 好家伙! 这才两三天,自己便已经丢了半条命去,这要是再多个几天几夜,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关键是这种事,阮小七还真干的出来。 焦挺是真的怕了,忙向阮小七抱拳拱手,求情道。 “七哥,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以后火里水里,我焦挺这条命给你。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哈哈……” 众人也都知道,这是阮小七,焦挺两个在开玩笑,见焦挺一个魁梧大汉如此委曲求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兄弟再坚持一下,过了江,便是建康了。” 任充也是笑着,拍了拍焦挺的肩膀道。 焦挺闻言,也是长出了口气。 “哥哥放心,我……” “噗通”“噗通”…… 就在焦挺说话之际,突然江面上传来了几个声响,仿佛是有什么重物,被人推入了江中。 阮小七是水中讨生活的行家,闻听此声便是面色一变,忙起身向船外张望。 “哥哥,好似有人落水了!” 任充一愣,随即想到,在这扬子江中可不太平,专有水贼在此害人,不敢怠慢,急忙开口道。 “兄弟知道在哪里?靠过去看看。” “明白!” 这时,阮小七也已经确定了发出声音的方位,点了点头,走出船舱,小船迅速向江中驶去。 噗通…… 不等小船停稳,阮小七已经一个鹞子翻身,跳入水中。 任充也知阮小七水中的本事,并不阻拦,只是在船板上张望。 便连已经有些虚脱的焦挺,也难得的出了船舱,扒住船帮在看热闹。 阮小七冲着船上摆了摆手,突然一个猛子,人已经扎进了大江中,不见了踪迹。 不多时,江中水波泛起,只见阮小七托着一人,冲出水面。 在看阮小七手上那人,反手被缚,口中不断的往外吐着江水,好在可能入水时间不算太久,此时那人还稍有神智。 任充和船上的亲卫不敢怠慢,急忙将那人拉扯上船。 “救……救人,水中……还有……有两……人……救……” 那人虽已经被水淹的有些神智不清了,不过,嘴中还在一直叫着。 “放心吧!……” 见这汉都这副模样了,还惦记着其他人,阮小七也不禁有些动容,等任充他们将这汉接到船上,阮小七没有喘息,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江中。 这一次,相比上一次的时间,长了不少。 任充几人站在甲板上,也只能暗自着急。 虽然此时船上,也不乏有些水性之人,不过这扬子江中,可不比寻常河沟,众人也怕自己跳下江去,不能给阮小七帮忙,反倒添乱了。 好在就在众人焦急之时,江面中,阮小七探出头来,吐出一口江水后,两条腿踏着水浪,如行平地。 船上众人忍不住喝彩。 这时,大家才看到,阮小七手上各提着一个人,与先前那个大汉一般,都是被人反缚了双手,披头散发,头脑低垂着,看不出死活。 任充见状,急忙吩咐手下救人。 待大家将那两人拉上船来,阮小七才哈哈一笑,抓住船帮,一个翻身上了船。 这时,先前被救上船的汉子,也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见自己兄弟一个不少,都被救了起来。 那汉子抢步到了任充,阮小七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人,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任充上前搀扶,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汉子。 只见此人三十上下年岁,八尺身长,鼻正口方,相貌堂堂,仪表不俗。 尤其是一双眼睛,更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你等是什么人?怎地叫人在这江心害了?” 搀扶起那汉,任充开口问道。 “小人…………” 第140章 方腊手下第一神射手 “小人姓庞,双名万春,原是歙州人氏…………” “什么?庞万春?号称‘小养由基’的庞万春?” 只听了那汉的话,任充忍不住面色古怪的,打量起了眼前这汉。 谁能想到,自己偶发善心,竟然救下了一员大将。 庞万春,绰号‘小养由基’,乃是方腊手下大将,也是方腊阵营中,第一会射弓箭的。 想想原本轨迹中,宋江奉命征讨方腊时,只在昱岭关一战,梁山好汉中,史进,石秀等六人,便全部死在了此人手上。 可见此人的恐怖! 只是不知,原本应该跟在方腊身边的庞万春,不好好在歙州当差,怎地跑到了这扬子江中? 还被人绑成了粽子,吃了‘馄饨’? “这两位……” 庞万春自然不会知道任充心中想法,只是看到被人施救,渐渐恢复神智的两个兄弟,放心一笑,继续道。 “都是我的兄弟,这个名叫雷烔,那个叫做计稷。小人三个……是……是去扬州……做买卖,路经此处,遇了歹人,多亏恩公出手。” 庞万春这番话说的,含糊不清,吞吞吐吐,七分真中带着三分假,神色闪烁。 任充,阮小七,焦挺几人,都不是迟钝之人,见这汉言语不详,便已发觉端倪。 任充,焦挺两人还好。 这两个,任充身为现代人,知晓庞万春的底细。焦挺也是惯走江湖,不是多嘴之辈。 不过,最是快人快语的阮小七,听罢庞万春的话,却是停下了手中的擦拭,看着庞万春撇了撇嘴。 “我说你这汉也是,既然耍心思,不说也罢,又没人强迫与你。何必吞吞吐吐,言语不详,无聊,无聊……” “我……” 那庞万春本就心中有鬼,听了阮小七的话,更是被臊了个大红脸。 “大哥,既是恩公询问,你便实话实说吧。反正咱们兄弟的命,都是人家救得,大不了……再还给他们便是了!” 见大哥庞万春被阮小七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一旁的雷烔也觉难堪,沉声叫道。 “没错,大哥,都是江湖中的汉子,有甚实话实说便是了。” 计稷也道。 “也罢!……” 见自己得两个兄弟都如此,庞万春沉吟片刻,好似打定主意一般,点了点头。 再对任充几人躬身一礼,庞万春低声道。 “恩公恕罪,小人兄弟三个,都是绿林中人。原本在歙州时,也曾聚集了二三百人,打家劫舍,啸傲山林。” “只可惜,如今歙州不甚太平,狗官朱勔在吴中征取花石纲,搞的百姓大怨,人人思乱。这其中出了个方腊,号称‘圣公’,野心勃勃。” “哼!就是这个方腊,最会蛊惑民心,也不知从哪里听闻了我们兄弟的名号,屡次使人来逼,想逼迫我等兄弟入伙,为他所用。不过,他那厮蛊惑人心,全靠一张好嘴,不是好汉,我等兄弟一世豪杰,岂能随他?” 想来那雷烔也是个急脾气的,不等庞万春说完,便抢着叫道。 显然庞万春也知自己这位兄弟的脾气,并未见怪,只是苦笑的点了点头。 “我等三兄弟虽都是被迫投身绿林,不过义气相投,知晓那方腊并非明主,不愿为虎作伥,便遣散了手下兄弟,我等三人也离了歙州,准备……准备前往青州,去投二龙山。” “二龙山……” 听闻庞万春这三人,近在眼前的方腊不投,却要千里迢迢的去投二龙山,阮小七乐了。 “怎么,你们也听闻过二龙山?” “这个岂会不曾听闻?……” 又是那个雷烔,这汉仿佛是这三人中的发言人,听了阮小七的话,雷烔兴致勃勃的回道。 “要说如今的二龙山,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歙州虽离青州不近,不过来往客商不少,我等自然听闻过二龙山的好。” “说起二龙山,真乃我绿林中的典范。听闻他那里,从不坏良善之人,也不坏过往客商。只除暴安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娘嘞!这才是好汉。如若我也能如此,哪怕一天,也好啊?” 看着一脸向往的雷烔,阮小七笑了。 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远隔千里的扬子江上,找到知己。 “你这汉爽快,俺小七喜欢!不瞒你们三个知道,我身旁这位……” 阮小七哈哈一笑,指了指身边的任充,一脸傲气道。 “……便是‘豹子头’林冲!” “什么……” 听到阮小七的话,庞万春三个只是不敢相信。 确实,自己三个刚说要去投二龙山,二龙山的寨主,立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事……,怎么看都有点玄幻。 看着仿佛傻掉的三人,任充也是无奈一笑。 “不错!正是林某。想来以林某的名声,也没哪个愿意冒充。” “啊!……” 直到听到了任充的话,庞万春三人才醒悟了过来。 刚刚因为被水呛的,有些神智不清,并未多加注意任充的相貌。 此刻听闻任充,阮小七的话语,再去打量,豹头环眼,这不正是与传闻中‘豹子头’的相貌,一般无二吗? 再说了,如今‘豹子头’林冲的大名,在江湖中风头无两,也没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冒充? 再加上,这几人又是自己三人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必要消遣自己等人。 所有因素加在一起,庞万春三人对视一眼,不再迟疑,纳头便拜。 “小弟庞万春(雷烔,计稷)拜见林冲哥哥,小弟不才,愿随哥哥上山入伙。” 任充看着拜下的三人,心中忍不住感叹道。 “看来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悄然改变了不少事情。原本应该投奔方腊的庞万春三人,竟然因为二龙山的强势崛起,改变了想法,入伙了二龙山。” “不过,这三人都是箭术好手,尤其是庞万春,号称‘小养由基’一手箭术,只怕丝毫不输‘小李广’花荣。能得他们来投,自己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任充赶忙上前,扶起三人。 “如此,林某便请三位兄弟上山,坐一把交椅!” 第141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得三位好汉相投,船上众人自然喜不胜收。 给庞万春三人换上干爽的衣服后,小船又行了两三个时辰,总算在傍晚时分,靠了南岸。 如今虽然天色已晚,不过,直在船上三日的任充等人,心中也早是烦闷,只等船靠了岸,纷纷下船。 尤其是晕船晕的厉害的焦挺,更是迫不及待的跳上岸来。 只有脚踏实地,这汉才觉得安心。 一行人说笑着,沿南岸转进一片林子中,只见树林旁有个村中酒店。 几人见状也不嫌简陋,直奔酒店中来。 酒店不大,只有几副座头,任充他们寻了两副坐了下来,便有个老丈出来招呼。 乡野酒店,自不会有什么精致酒菜? 好在任充他们也不在乎,只是点了一些熟肉热酒,不一会儿,酒菜上桌。 任充,庞万春等人都是江湖中人,在一起自然少不得聊着些江湖轶事。 不想,那店中老汉,虽然一直在灶前忙碌,不过,耳朵却一直没有闲着,只是仔细听着任充几人的闲谈。 当听闻任充等人是来自山东时,那老丈面色一动,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盘切好的牛肉。 “各位客人,敢问可是从山东来?” 那老丈小心翼翼的把那碟牛肉,放到了任充等人的桌子上,陪着笑脸的问道。 “嗯……” 任充几人不由的一愣。 不过仔细想了想,自己等人刚刚所说,只是都是些平常之事,并无不妥,任充还是笑了笑,点头道。 “不错,我等都是山东来的客商,敢问老丈何事?” 听到自己所料不错,那老丈面上更是欢喜,紧忙唱了个喏。 “老汉敢问各位客人,从山东来,曾经二龙山过?” 又是二龙山……? 听到这老丈的话,任充,阮小七俩人相视一笑。 想他们在青州时,也没听多少人提起过二龙山来,这次下山,也不知怎地了,在这江南之地,却频频听起二龙山之名。 刚刚在扬子江上听过,此刻在这建康府岸上,又是听人提起。 “正从那里经过!” 阮小七呵呵一笑,点头应是。 想他本就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刚才在江上,那庞万春三人,好歹还是江湖中人,提及二龙山算不得突兀。 不过此时,一个在扬子江畔,卖酒的老汉提及二龙山,所为何事,可是引起了阮小七的兴趣。 听了阮小七的话,那老丈眼睛都亮了。 “老汉听闻他那里有个林头领,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害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为民做主,被人称作‘仁义大王’。二龙山那伙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得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伙滥污官吏薅恼!” 阮小七没想到,如今二龙山的威名,已经传到了建康,更是大喜,美滋滋的道。 “不错,不错。不想公公也有这番见识。” “呵呵,客人说笑了,老汉只是个江边卖酒的,哪里有甚的见识,不过是平日里听得多了,信口说些胡话罢了,客人莫见怪。不知客人可识得,那二龙山的头领?” 听了阮小七的话,那老丈紧忙摆了摆手,又是满脸陪着小心的问道。 “嗯?……” 这次听了老丈的话,焦挺,庞万春几人不由皱眉,便是阮小七也停住了嘴。 要知道,二龙山虽然名声再大,也是个绿林组织,就是老百姓嘴中的‘强盗窝’。 平日里,熟人之间说几句闲话不打紧,不过,一个江边卖酒的老汉,刻意去打听二龙山上的头领,这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扬子江边……卖酒老汉…… 这个时候,任充似乎想到了这个老汉的身份,见阮小七,焦挺几人都眉头紧锁,连忙一笑,道。 “不瞒公公,我与那林头领有过几面之缘,如若公公有甚的话,想带给林头领,我倒可以代劳一二。” “啊……!” 原本那老丈看到阮小七等人的神色,也是心下一惊,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引来了客人的猜忌,正要开口解释。 不想才要开口,正好听见任充的话,老丈顿时面色一喜,不过,很快的又从欢喜变做了踌躇。 打量了任充几人好一阵,见几人都是仪表堂堂,尤其是任充,面色淡然,不似奸诈之辈,这老丈才咬了咬牙,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不敢相瞒客人,小老儿姓王,身边有个儿子,只因排行在六,平日里走跳的快,人们都唤他做‘活闪婆’王定六。” “‘活闪婆’王定六,果然是他!……” 听了老丈的话,任充暗中点了点头。 “要说起老汉那儿子,平生只好赴水使棒。也曾多次拜师,只因老汉家贫,哪里有银钱供他学艺,因此不得传授,只能与老汉在这江边卖酒度日。” “都是老汉没有本事,将这孩子生生拖累了。如今老汉年岁大了,在这里苟且,甚的时候两眼一闭,死也就死了。不过,我那孩儿正是好时候,让他与老汉一般,只在这江边卖一辈子酒,老汉心有不甘。” “老汉在此卖酒,时常听闻过往客商提起青州二龙山的好。老汉便想,与其叫他四处乱闯,投人不着,倒不如直接去投二龙山,老汉也能放心。好在我那孩儿,会使些枪棒,自幼长外大江边,也颇识些水性。不知……” 老丈说着,直把眼向任充望来,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看来,自己绝不是王老爹问过唯一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说起‘活闪婆’王定六来,在梁山泊上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便是跟随水军主将,‘浪里白条’张顺上的梁山,大聚义时,也才被排在了一百零四位。 职责也不过是与‘催命判官’李立,一同掌管北山酒店,更显地位低微。 后来梁山泊受了招安后,王定六也没有什么亮眼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最后在征讨方腊时,死在了夺城门的乱军之中。 不过,如今自己这二龙山,刚刚起势,正是缺兵少将之时,这王定六自自幼跟随老爹江边卖酒,于酒店之事知之甚详。 又长于扬子江边,水性不弱,倒也算是个可用之才。 想到这里,任充点了点头,笑道。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此乃小事,我倒可以帮忙一二……” “爹……” 第142章 父慈子孝 就在任充说话之时,酒店外一个瘦后生走了进来。 那后生挑着两个酒桶,看样子,刚刚是去村中卖酒了。 “六子,快来!……” 王老爹看到这后生,面色一喜,急忙挥手,将后生叫到身边。 王定六不明所以,不过见老爹叫自己,还是老实的放下担子,快步走到了老爹的面前。 “快,快与客人见礼。这些都是山东来的客商,能与二龙山的大王说话……” “爹!……” 一开始,王定六走到近前,还在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任充几人,不过,听到了老爹的话后,王定六瞬间脸色一凛,颇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爹,甚的二龙山不二龙山的?我不去!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我就在家,陪着你卖酒!” “你……你这小子!……咳……咳咳……” 王老爹哪里想的到,自己费尽心思找门路,只想让儿子出息,自己儿子却是这么一副态度,顿时急火上涌,指着王定六,才要开骂,就是一通剧烈的咳嗽。 老爹这一咳嗽,可把王定六吓得够呛,也不敢再气老爹了。又是捶背,又是倒水,折腾了好半天,王老爹才总算止住了咳嗽。 没时间骂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王老爹一把推开身前的王定六,只是看着任充几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叫客人见笑了。非是六子不想去二龙山,都是老汉拖累了他!……” “爹……” “你闭嘴!……” 根本不给王定六说话的机会,王老爹看着王定六,痛心疾首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一人在此,少了人照应。不过,孩儿啊,爹爹年岁大了,没有几年好活了。你不同,你还年轻……” “爹,我说了,我哪也不去!……” 听到老爹张口‘死’闭口‘没’的,王定六更是不喜,这次根本不等老爹说完,便斩钉截铁道。 “你……” 看着倔强的儿子,王老爹是真的差点被气死。 不过,上二龙山的是王定六,如若他死活不去,王老爹也没了法子。 看着酒店中大眼瞪小眼的一老一小,任充几人已经明白了过来。 看样子是老爹为了儿子,费尽心思想要为其找一条出路,而儿子则是不放心老爹一人孤苦,死活不应。 倒是父慈子孝,感人肺腑! 只是………… “你们父子两个,都去二龙山便好了。” 任充也觉这对父子有些意思,呵呵一笑,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这……” 听到任充的话,原本就是心烦意乱的王定六,更是怒火中烧,眼睛一横,便要说些难听的话。 只不过,看到任充一身富商打扮,王定六只当他是过往客商,不知道绿林勾当,也没了与他计较的心思,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好在王老爹还记得,任充与二龙山上的头领相识,不敢得罪,紧忙拱手抱拳,道。 “小孩子不懂事,客人勿怪。只是客人不懂那绿林规矩,想那二龙山上都是好汉,小儿身强力壮,去了那寨子中还有些用处。老汉年老力衰,行将就木,去了山寨,岂不累赘?” 王老爹一声苦笑。 他虽然并未接触过二龙山的人,不过想来二龙山上,毕竟都是吃刀口舔血这碗饭的‘大王’。自然只收年轻力壮,能够出力的后生了,像自己这样老朽,过去做甚,难道要人家二龙山养老不成? “你这老丈好有意思。二龙山没有老人?那我家老娘,哥哥家张老教头,都是什么?哈哈……” 见这王老爹说的一本正经,阮小七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 王定六为人甚是孝顺,见阮小七笑话自己老爹,自是勃然大怒。不过,才要开口,猛然想起阮小七话中的意思,不由急忙收住了嘴,只是惊讶的望着任充一行人,低声喝道。 “哈哈,你这汉子也是呆,你要去投二龙山,岂能不知二龙山寨主是哪个?汉子,我教你个乖,这位哥哥便是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 阮小七可能感觉王定六父子两个,有些意思,看着父子两个都向自己望来,哈哈一笑,一指任充道。 “我那天!……你……你……” 王老爹看着任充,一脸不敢相信。至于王定六,则完全已经傻掉了,只是木然的盯着任充。 任充一笑,起身抱了抱拳,道。 “公公勿怪,小子便是恁口中的二龙山林头领。公公要想上山,只管去,二龙山上老人不少,保管公公不会无聊。” “你……我……” 王老爹不可思议的看着任充,其实隐约察觉到了任充一行,气质不俗,不似凡人。 却没想到,任充就是自己一直打听的‘林头领’,顿时喜上心头,一拉还在傻傻发呆的儿子,‘噗通’一声,跪在了任充桌前。 任充大惊,急忙上前,搀扶起了老人。这边,王定六也被阮小七拉了起来。 看着激动到有些颤抖的王定六,任充点了点头。 “不错,是条好汉,能在山寨坐一把交椅。” 听见任充直接开口,许了自己儿子一个头领,王老爹热泪盈眶,作势又要下拜。 任充哪里会叫一个五六十岁得老人,跪拜自己,紧忙搀住。 “公公莫要折煞小子……” “老汉,……多谢头领,多谢头领。……你这废小子……” 王老爹见大名鼎鼎的林头领,竟然对自己一个无用的老头,也是如此敬重,不由心下唏嘘。 又见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儿子,此时却仿佛一个傻子一般,只是没魂的傻站着,顿时怒其不争,一脚正踹在王定六的屁股上。 “啊……” 被老爹踹了一脚,王定六也反应了过来,纳头拜道。 “哥哥,小弟……小弟……不说什么了,哥哥只看小弟日后表现,水里火里但有差池,打得杀得,小弟绝无二言。” “兄弟言重了。” 众人大笑,扶起王定六后,便请父子二人入座。 第143章 官不如匪! 只不过,王老爹此番心意得了,哪里肯与任充等人同座,只是一个劲儿的添酒添菜忙碌。 众人也知他心喜,见他忙的欢天喜地,便也随他,只在桌上说话。 “哥哥此来建康,所为何事?” 喝了几碗酒,王定六也不似刚刚那般拘谨了,放下酒碗,看着任充问道。 “此番下山,只为城中的‘神医’安道全而来。” 任充回道。 “哎啊……” 听了任充的话,王定六神色一变,失声叫道。 见任充等人都望向自己,王定六紧忙说道。 “哥哥所说的那个‘神医’安道全,小弟也多有听闻。只是不巧,小弟前几日在村中卖酒,曾听人说起,好像那安神医……出事了。” “嗯?兄弟细说。” 任充吃酒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头,望向王定六。 “哥哥不知,那安神医被下了建康府的大牢。” “下了大牢……” 听到王定六的话,任充心中一惊。 自己记忆中,安道全没有此一劫啊。 当然,按照水浒传原本轨迹中,现在还远远没到安道全出场的时间。 ‘神医’安道全要等到,‘托塔天王’晁盖死后,宋江率军攻打北京城,久攻不下,背疮发作,才第一次出场。 此时,时间还早,有关安道全的往事,书中倒是未曾提及。 这时,通过王定六的讲述,众人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这建康府中有位通判,姓谢,名鼎,表字广坤。为人最是贪婪,一心认财,歹毒无情,建康府中人,私下都叫他做‘谢狗脸儿’。 想那安道全被人称为神医,自是医术高明之辈,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以此远方驰名。 这几年在建康行医,可是攒下了偌大的家财。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谢狗脸那厮看中,随意寻了个由头,把安道全下了大狱。 原本这种事,在如今中贪官污吏横行的大宋,算不得什么大事。 大家都知道,谢通判如此,不过是惦记上了安道全的家产。 自古都知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的道理。 他要财帛给他便是,只要安道全还在,医术还在,万贯家财算不得什么。 可是,这事坏就坏在,安道全在建康并无亲眷,无儿无女,只与一个浑家相伴。 而安道全这个浑家,又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只靠着安道全细心调理过活。 如今安道全被下入大牢,安夫人着急上火下,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不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好在,有以前受过安道全恩泽的病人,和安家的四邻,好心的为安夫人收殓了尸体,入土为安。 可是,安夫人这一死,安家等于没了亲人,那谢通判又是出了名的心黑,被他咬上的人,绝不是十贯八贯便能轻易脱身的。 因此,便是有些感恩的病人,想要帮安神医出头,也是有心无力。 以至于,原本花钱便能摆平的事,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那安神医还在建康府大牢中关押。 “直娘贼!这些狗官……,他们就不怕以后生病?……” 听完王定六的话,与阮小七一般,也是个急脾气的雷烔,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叫道。 要说这雷烔,虽为绿林中人,不过还守绿林规矩,碰到那些行医配药的大夫医生,从不去害他。 毕竟,人活世上,哪个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这种行医的大夫治病救人,不去害他们,也是为自己寻个福报。 可是谁能想到,如今这个世界,那些做官的,简直连自己这样的土匪都不如,自己都知行善积德,偏偏那厮们荤冷不忌,一双眼睛只盯在钱上。 “生病怕甚?他们这种人最有权势,这世上没了安神医,还有赵神医,李神医……!” 听到雷烔的话,一旁的‘小养由基’庞万春,也是面色不善的哼道。 众人闻言,面色都不好看。 庞万春说的不错,没了安神医,倒霉的只能是建康府中的普通百姓,那厮们有钱有势,真是病了,还能少了医治? 任充也是点点头。 他倒是记得,‘浪里白条’张顺赶来建康府请医时,安道全浑家已亡,安神医正与建康府中的一个烟花娼妓打得火热,却不想,其中还有如此一节。 不过,只是钱财小事,这个倒是容易。 任充对着自己的亲卫摆了摆手,立马就有亲卫从随身的包裹中,取了一百两蒜条金,放在了任充面前。 “钱财之事只是小事也,兄弟生长在建康,此事便拜托兄弟了。这百两黄金,如若不够,兄弟只管再找我拿。” 任充说着,把金条往王定六身前推了推。 “哥哥放心,小弟省的!明日小弟便去城中活动。” 听到任充的吩咐,王定六眼睛一亮,紧忙起身抱拳,正色道。 此事不难,确如任充所说,钱财之事只是小事。 别看那王定六只在江边卖酒,不过此人生性伶俐,活泼好动,三教九流都有接触。 再有这一百两金子打底,想来也能填满‘谢狗脸儿’的胃口了。 毕竟,安道全不过一个治病救人的医师,并非大富大贵人家。 “哥哥,明日我们兄弟,陪着定六兄弟走一遭。” 庞万春兄弟也是初上二龙山,寸功未立,此刻见任充安排了王定六任务,庞万春紧忙开口道。 “也好……” 任充自然也想给王定六找几个帮手,想都没想的,便点头答应。 “定六兄弟,这扬子江上,你最是熟悉,你们这江里,有没有专门劫人的水贼?” 这时,最是闲不住的雷烔,想到了刚刚在扬子江上,自己兄弟三个差点被吃了‘馄饨’,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地,哥哥们刚刚在江上,被人劫了?” 听了雷烔的话,王定六一愣,皱眉问道。 “可不是嘛!兄弟不知,刚刚我等兄弟三人觅船过江,不想撞着两个歹人,只是喝了那厮们的几碗水,待醒过来,已经被人缚了双手,撺入江中,要不是小七哥手段高强,我们兄弟,只怕早就喂了这江中的鱼虾了!” “听哥哥如此一说,我倒想起两人来……” 第144章 江心除害 听了雷烔的话,王定六想了想,开口道。 “听哥哥的话,小弟倒是想起两人来。那两个小弟都认得,一个是‘截江鬼’张旺,那一个瘦后生,却是华亭县人,唤做‘油里鳅’孙五,这两个鸟男女,时常在这江里劫人。” “听兄弟一说,正是这两个!” 王定六说完,雷烔一拍大腿。 “既如此,兄弟可知这鸟男女船只停靠在何处?今晚你我去,把这两个鸟人除了,也算为江岸百姓,行了一件善事。” 阮小七水上豪杰,最是看不惯这等水中为害的贼人,闻言也是一拍桌子,起身喝道。 王定六眼睛一亮。 他才投二龙山,自然愿意显露本事,只不过他与阮小七不同,哪敢自作主张,直把把眼望向任充。 “小七说的对!想那两个贼人,丧尽天良,图财害命,左右今晚无事,两位兄弟便辛苦一些,将这两个贼厮除了,也是为民除害。” “是!小弟领命!” 有了任充的吩咐,王定六不再迟疑,起身便与阮小七,出了酒店。 黑暗中,两条身影一前一后,直奔大江边上而去。 “七哥,你说……我……小弟上了二龙山,能做些什么?” 王定六几次扭头望向身边的阮小七,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轻声问道。 今天傍晚发生的这一切,对于王定六来说,真是好似一场梦一般。 直到现在,王定六才恍若梦中。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江边卖酒的穷小子,怎么就一下子,成了大名鼎鼎的二龙山头领了? 狂喜过后,王定六便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中。 想想二龙山上那些人物,‘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铁棍无敌’山士奇,‘金枪手’徐宁……。 哪个不是弓马娴熟,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就是自己身边的‘活阎罗’阮小七,听闻庞万春,雷烔三人的言语,那在水中,简直便是‘神’的存在。 可是自己呢,文就不说了,武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因为没钱学艺,王定六明白,自己学的那几手花棍,不过是些江湖上唬人的把式,赢不得人。 如今自己被任充看重,王定六倒不是怕自己丢人,只怕自己做的不好,辜负了哥哥的信任,让哥哥失望。 “兄弟说甚呢?我听公公说,这扬子江中,兄弟不是也能来去自如么?如若这也不算本事,那小七也是个没本事的。” 阮小七只听王定六的话,便知这汉的心思,忍不住哈哈一笑道。 “我岂能与七哥相比?我不过江边卖酒的小子,文不成,武不就……” 谁想,听到阮小七的开导,王定六不仅没有释怀,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他可是听闻庞万春几人,说起过阮小七在扬子江上的表现,端的是如履平地。 王定六虽然自幼生活在江边,自恃水性极佳,不过也自认,还达不到阮小七这种水平。 更何况那陆地上的本事,自己实在拿不出手。 “你这汉,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要你这般说,你是江边卖酒的,我们兄弟还是湖中打鱼的渔民哩,也不比兄弟强去哪里?” “兄弟如若真的有心,上了山后,兄弟若是想识字,后寨中有教授孩童识字的老学究。若是想学习枪棒,这个更容易,寨子中的哥哥们,哪个不是枪棒无敌,兄弟只管去学。” “真的吗?……” 听到阮小七的话,王定六心中大喜。 “七哥是不知道,当初为了学习枪棒,小弟不知遭受了多少奚落白眼?如今好了!” 阮小七哼了一声,撇嘴不屑道。 “哼!你那些师父,不过都是些只认钱的江湖骗子,能有甚的本事?要说山寨中,那才是真的好教师。八十万禁军教头,御前金枪班教头,禁军中的骁将,哪个不比那些江湖骗子强?” “好,好……” 王定六听闻阮小七的话,想想可不正是如此,真是欢喜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 两人一路疾驰,便来到了王定六所说之处。 只不过,此时岸边静悄悄的,根本没有船只的影子。 阮小七还在疑惑间,便听王定六低声叫了一声‘糟糕’。 阮小七望去,王定六道。 “小弟与那两个贼男女相熟,这里定是他们的老巢无疑。如今,那两个鸟人不在,只怕正在江中害人。” “也是!……” 听了王定六的话,阮小七也是心下一惊。 如今深更半夜,哪有人还在这时渡江,不用问,定是那两个贼男女,趁夜害人。 “兄弟,走……” 阮小七叫了一声,将腰刀衔在嘴中,便脱开了衣服。 王定六见状,也没有犹豫,也跟着脱了起来。 两人将衣服藏好,直朝江中赴去。 两个都是水中的行家,江水虽深,却奈何不到二人。 很快,两人便见江面上,横着一条小船,二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的向小船游去。 这时,只听船上传来了一个求饶的声音。 “好汉!你饶我性命,这些银子都是你的。” 借着月色,隐约可以见到,一个大汉反缚着双手双脚,被丢在甲板上挣扎,大汉身前,一个艄公,手拿大刀,按在他的身上,嘿嘿冷笑道。 “老爷银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 那汉苦苦挣扎,连声叫道。 “你只教我囫囵死,冤魂便不来缠你!我……” “聒噪!……” 也不知是那艄公被这汉叫的心烦,还是凶性起来了,狞笑着举刀便要砍。 “大哥……” 只不过,那艄公才要下刀,便被身旁的一个瘦后生拉住了。 “大哥,这厮既要囫囵死,便让他囫囵死好了。如此,也省得小弟辛苦洗船了。” “也罢!……” 那艄公听了瘦后生的话,又看了看被自己绑缚手脚,如同粽子的汉子,嘿嘿一笑,道。 “那爷爷就发发善心,赏你个囫囵死!” 说罢,放下板刀,伸手一抽,直把那汉噗通一声,丢入了水中。 “你去救人,我去收拾那两个。” 因为害怕被船上那二人发现,阮小七只得对王定六打了打手势。 好在,王定六明白了阮小七的意思,点了点头,一个猛子,扎进了大江之中。 阮小七见王定六潜了下去,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游水,一手提刀,直奔小船而来。 第145章 浪里白条 “不错!……” ‘截江鬼’张旺打开包裹,借着月光,只见包裹中好银也有五六十两,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可谓是连发利市,白天才得几百两银子,晚上又有行货上门,这些足够自己去城里,逍遥半月了。 “五哥,去摇船,回了。” 今晚出船本就为了那汉,如今那汉死了,张旺也没有在江面上喝风的闲心,急忙吩咐‘油里鳅’孙五开船。 “好……” 听了张旺的吩咐,孙五点了点头,便来船边摇橹。 只不过,还未站定,便觉腿上一痛,人已翻身倒去。 阮小七一个翻身,蹿上了小船,不等那孙五惨叫出声,便是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这贼厮。 “什么人?” 直到这时,张旺才反应过来,抓起手边的板刀,便想反抗。 可惜,船上是‘活阎罗’的地盘,不等张旺动手,阮小七已经荡了过来,只一刀,张旺脖颈处喷出一捧鲜血,人‘扑腾’一声,倒了下去。 可怜‘截江鬼’,‘油里鳅’两个,请人吃了一辈子板刀面,最后也逃不过被人请的命运。 “七哥!……没人……” 就在阮小七一刀砍了张旺时,江面上水花翻动,王定六露出头来,对着阮小七皱眉道。 没有道理,他明明见到那汉子,被张旺绑缚结实,推下了船。 怎地好端端的,没了踪影? 这大晚上的,莫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兄弟,小心!……” 就在王定六还在满心疑惑的时候,船上的阮小七看得分明。 江底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地窜了上来,一只手狠狠抓住了王定六的脚腕。 只可惜,阮小七的提醒太晚了,王定六只觉水下一股大力袭来,猛地把自己拉了下去。 游泳的人都知道,最怕这种突然袭击,几口水呛下去,认你再好的水性,也是白搭。 王定六便是如此,他只是一心救人,哪里想到会有人攻击自己? 一个没注意,被水中那人拖进江中,只顾挣扎,全然失了先机。 “你这厮……” 阮小七没想到,自己两个好心救人,如今却被恩将仇报。 不过,刚刚两人看的仔细,那汉子刚刚确实是被绑缚了手脚,丢进江中的,可是如今这汉却是手脚自如。 这汉子在水中,还能如此快速的解开绳索,可见水中本事之高,阮小七认为,只怕比自己还要强上半筹。 只是,眼见王定六被那汉偷袭,毫无还手之力,来不及多想,阮小七丢下船上那两具尸体,一个猛子跳入了江中。 一口气赶到那汉与王定六身边,水中无法开口,阮小七只得抓住那汉的手,向上游去。 相比于阮小七,水中那汉心中更是大惊。 他没想到,两个只在扬子江上害人的小贼,也有如此本事。 自己那一个还没收拾,这一个比那一个还要难缠,紧忙手脚并用,直奔阮小七缠来。 “兀那汉子……,那两贼已经被我们杀了……” 好在,阮小七知道这是个误会,拼命游上水面,大喝一声。 “额……” 这时,那汉子也被阮小七拉至江面,依稀看清了阮小七的面容,并非害自己的船家,不由大惊失色,放开了缠斗的阮小七。 阮小七此时可没有时间和这汉废话,急忙一个翻身,扎入江底,把还在江底挣扎不已的王定六,托了上来。 “帮忙……” 阮小七托起王定六,只对那汉喊了一声。 那汉子顿时明白过来,一扒船帮,翻上了小船,随后接住王定六,扯上船来。 “你这汉,倒是好本事,就是下手急了些,不分青红皂白。” 阮小七跳上了船,走到躺在船上,口鼻中都是水的王定六身前,见这汉只是呛了两口水,并无大碍,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那汉子也看到了船上那两具尸体了,知道自己错怪了好人,忍不住满面通红。 “小人多谢两位。” 那汉上前一步,对着阮小七躬身一礼。 “免了……” 阮小七摆了摆手。 “便是没有我们,你这汉也无事。” 这汉的本事阮小七知道,便是没有自己两人,这汉在水中,也绝对没事。 借助月光,阮小七才看清,自己面前这汉,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此时衣服有些凌乱,露出雪练也似的白肉。 “兀那汉子,你是哪里来的?姓甚名谁?” 阮小七知道,在水中能有如此本事的,定然不会是无名之辈,望着那汉子问道。 “小人姓张,名顺,从江州来。” 知道自己险些犯了大错,那汉也没隐瞒,对着阮小七抱了抱拳,道。 “张顺?……你莫不是就是那浔阳江上,唤做‘浪里白条’的张顺?” 阮小七听罢,心中一喜,开口叫道。 张顺一惊。 “好汉也知小人丑名?” 见张顺目瞪口呆,阮小七嘿嘿一笑,心下不禁得意。 跟在任充身边,自然少谈不了天下英雄,而作为水上的好汉,江州那几个,自然是绕不过的话题。 阮小七也是从任充嘴中,知道‘浪里白条’张顺的。 原本只是听说,阮小七心下还有些不服,不过此刻相见,阮小七却已心服口服。 “张顺哥哥怎地会来此处?还险些着了那两个贼的道?” 张顺闻言,叹了口气,道。 “好汉不知,小人在这建康府中有个旧识,姓安,双名道全。前几年于小人有大恩,今日特意前往拜访,赶到此处有些劳顿,却被那两个贼男女,寻了破绽。” 原来这张顺与那‘神医’安道全,本是旧识,早些年时,张顺母亲患了背疾,百药不能得治,后幸得安道全医治,手到病除。 因此为了报恩,这几年,张顺但得些银两,便着人送于安道全。 这次也一样,张顺攒下五六十两银子,又觉多年不曾拜会安道全,便趁空闲,赶来建康,不想,在这扬子江边,因为托大,却着了张旺,孙五的道。 “安道全,原来哥哥也是来寻安神医的,不过……,只怕一时半会,哥哥是见不到安神医了。” 听了张顺的话,阮小七摇头一笑。 “怎地?” 张顺心下一惊。 阮小七却是摇头一笑。 “此处不是说话之所,六子,将船摇到江边,回去细说……” 第146章 为了应梦之数,费心费力的‘智多星\\\’! “保正,这二人如何?……” 济州城中,最有名的酒店‘福生酒楼’二楼酒阁中,坐着三个神态各异的汉子。 主位上,端坐着一名个大汉,三十七八的年岁,八尺上下身长,身材魁梧有力,淡黄色的一副面皮上,耳大口方,一脸威严。 此人,正是郓城县大名鼎鼎的东溪村保正,‘托塔天王’晁盖。 晁盖,祖上便是郓城县东溪村的富户,平生最是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 但有人来投奔他,无论好歹,都留在庄子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 晁保正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 那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中间只隔着一条大溪。 当初西溪村时常闹鬼,白日迷人下水而亡,村民无可奈何。 恰有一日,一游方僧人经过西溪村,听闻此事,便教村民用青石凿个宝塔,立于溪边镇压一方。 此举,便可将西溪村的鬼,都赶到东溪村来。 被晁盖得知后,勃然大怒,单枪匹马抢到西溪村来,把青石宝塔夺了下来,放到了东溪村来。 正因此事,人们皆称他做‘托塔天王’,独霸一方,江湖中都闻他的名字。 坐在晁盖左下首的,是个秀才打扮的文士,头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身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 正是晁盖的至交好友,东溪村的教授,‘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 刚刚说话的,也正是此人。 晁盖的右下首,也是一个大汉,长得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尤为明显。 这汉正是晁盖的便宜‘外甥’,‘赤发鬼’刘唐。 只不过,此时的刘唐,正在大吃大喝,似乎全然对于晁盖,吴用的谈话,没有半点兴趣。 “加亮先生所说的这两人,我见了,都是知进退的人,正合此事。只是我见这两个,都是清白人家,在这济州城中,吃喝不愁,只怕不会甘心与我等,犯下这弥天大罪?” 听了吴用的话,晁盖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 刚刚吴用说的那两个人,他都见到了。 一个姓萧,名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又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江湖上唤他做‘圣手书生’。 另一个也是济州城中居住,本身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枪棒厮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人都称他做‘玉臂匠’。 要说吴用说起这两个人选,晁盖还算满意。 只不过,这两个在济州城中,各有本事,衣食无忧,家境殷实,只怕不会与自己等人,去做那等掉脑袋的大事。 吴用闻言,也是长出了口气。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得意一笑,吴用轻松道。 “兄长放心,小生自有办法赚这两个来。只要他们到了东溪村保正庄子上,呵呵……,便由不得他们了!” 萧让,金大坚这两个,他十分熟悉,想要赚他们二人来,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嘿嘿,只要这两个上了自己的贼船,到时想要下船……,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加亮的手段,我自是放心。只是……这里才有二人,加亮所说的三人在哪里?这可是应梦之星数,等闲不得!” 听到吴用的话,晁盖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脸急切的问道。 “我……” 此刻如果不是当着晁盖的面,吴用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 都怪自己嘴贱,为了在晁盖面前,显现自己的本事,没事非要扯上什么应梦一事。 如今好了! 晁盖认准了梦见北斗七星一事,直要自己找来三个帮手。 想到这里,吴用便忍不住,要骂石碣村阮家兄弟的娘了。 自己原本好心好意,想要送这三兄弟一场富贵,谁知道,这三个竟然不声不响的投了二龙山。 害的自己白跑了一遭不说,如今更要费尽心思的应付晁盖。 可是,自己就是一个村野教授幼童的教授,哪里认识多少江湖上的好汉? 除了偶尔与自己有往来的萧让,金大坚二人,自己倒是还有个至爱旧识,姓戴,名宗,此时正在江州充做两院押牢节级。 只是人家戴宗,身在官场,每日孝敬拿到手软,岂会和自己去做那亡命之事? “哥哥,要我说甚的应梦不应梦的,都是无稽之谈。有加亮先生妙计,我等几兄弟,便是足矣!” 这个时候,‘赤发鬼’刘唐也已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见吴用一脸的难色,哼了一声低声道。 要说刘唐这汉,是标准的江湖汉子,最是不信这些什么鬼啊,神了的! “对!对!对!……” 吴用喜笑颜开,从未觉得刘唐这个粗鲁汉子,如此可爱。 “不可,不可!……” 只是还不等吴用出言附和,便见晁盖摆了摆手,一脸严肃的说道。 “兄弟此言差矣!我等兄弟取这不义之财,正应晁盖之梦,不可大意,不可大意啊。” “你……大爷的!……” 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吴用真想抓住晁盖的脖领子,问问他,你说你晁盖也是惯做私商的,手底下不知多少冤魂屈鬼,怎地现在又信上这些无稽之谈了? 其实吴用也知道,此事要怪还是要怪自己。 为了使晁盖相信自己的鬼话,自己可是好一通花言巧语。 如今好了,刚好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晁盖虽然为人最是义气,不过也是个死脑筋,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今这汉认准了自己的话,说是三个好汉,必须就是三个好汉,少一个也不成。 可是,自己……… “好!……” “好!……” ………… 晁盖三人所在的酒阁,本就临窗,就在吴用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应对之时,酒楼下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好声。 吴用举目望去,只见一伙人正围住一个使枪棒卖膏药的观看。 但见那使枪棒的教头,吴用眼前一亮。 第147章 ‘智取\\\’生辰纲 “兄长安心上山,小弟此去接住母亲,便与兄长山上相聚。” 扬子江边,张顺拉住安道全的手,低声说道。 “兄弟……保重。” 安道全看着张顺,点了点头。 此番横遭祸事,在牢中住了半月之久,也叫安道全明白了,自己医术再强,在有些人的眼中,依旧狗屁不是。 相较于,以前还有那么一丝的心高气傲,此时的安道全,为人也越发沉稳了不少。 看着眼前交情不失的两人,任充也点了点头。 他可记得,原本张顺为了迫使安道全上山,可是下了狠手,杀了李巧奴一院子的人,来嫁祸安道全。 虽然原着中,对于张顺如此狠辣,安道全感觉如何,并未提及。 不过只要设身处地的想,只怕不难发现,‘神医’心里指定早就骂娘了。 此次建康之行,任充很是满意。 虽然花了百两黄金,不过这些钱本就是自己准备的诊费,如今能得‘神医’安道全的上山,对于二龙山来说,可是血赚。 要说安道全,在水浒传中,可以说是医术封神的人了。 想当初,‘没羽箭’张清被辽将天山勇偷袭,暗箭射中咽喉,本是必死之伤,还不是被安道全救回了性命。 可以这么说,有安道全随军时,梁山军南征北战,破大辽,争田虎,王庆,连番大战,无一将折损。 只等安道全被留在了太医院,只征方腊一役,梁山头领便是损兵折将。 这其中虽不能说,都是安道全的关系,不过,神医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尤其是现在山上的人马多了,正是需要安道全的时候。 “诸位哥哥保重,小弟先行去了。” 与安道全辞别后,张顺又转头,对着任充等人,抱拳行礼。 这几日与任充等人相处,张顺早已被二龙山众人的义气折服,答应入伙二龙山了。 只是因为母亲还在江州,张顺此番先回江州,取了老娘再上二龙山。 “兄弟,保重!” 任充等人还礼。 ‘活阎罗’阮小七更是开口叫道。 “张顺哥哥快去快回,小弟还等哥哥去清河中,好好比试一番呢。” 要说这些时日,和张顺相谈最好的,定是阮小七无疑。 这两个都是水中的行家,又是打鱼出身,各自佩服对方本事,自是惺惺相惜。 张顺一笑,再次拱手行礼,转身往江州便走。 任充等人自乘船投扬州,取路回青州。 ~~~~~~~ 六月初的天气,骄阳似火,酷暑难耐。 正值晌午时分,一轮红日当天,没有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 当真是:热气蒸人,嚣尘扑面。万里乾坤如甑,一轮火伞当天。四野无云,风寂寂树焚溪坼;千山灼焰,必剥剥石裂灰飞。空中鸟雀命将休,倒攧入树林深处;水底鱼龙鳞角脱,直钻入泥土窖中。直教石虎喘无休,便是铁人须汗落。 只是如此热不可当之时,‘青面兽’杨志,靠在一棵大树下,只觉遍体生寒。 自己的眼神已经模糊,只见几十个身影在自己眼前摇摆。 “倒也!倒也!……” 随着几声嬉笑,杨志只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晁盖等人哈哈大笑, 从松树林中推出七辆江州车儿,扯下扯上的枣子,将那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上,遮盖好了,直往黄泥冈下而去。 杨志目眦欲裂,却是浑身酥软,挣扎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将自己运送的生辰纲,大摇大摆的运走,只得心中叫苦。 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热,树林中都没有一丝风声,静静的,只有瘫软在地的十五个人,以及那滚的满地都是的,红彤彤的枣子。 “哈哈,任他奸似鬼,还不是吃了老子的洗脚水!教授端是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便取来了这十万贯生辰纲。薛永兄弟,怎么样,教授厉害吧?” 七个人七辆车,十万贯的金珠宝贝,‘赤发鬼’刘唐推车走在队伍的最后,实在难忍心中激动,忍不住对着和自己并排而行的‘病大虫’薛永,哈哈一笑,开口道。 “那是,那是……” 相比于刘唐,薛永此时更是欢喜的恍若隔世。 像他这样,因为祖父在官场中恶了同僚,被打上了标签,子孙永世不得升用,只能在江湖上使枪棒卖药度日的人,如今一笔买卖赚来了不下一万贯的金银,如果不是自己那辆江州车儿,路过地面,压出一道深深的车辙,薛永根本不敢相信。 这次买卖,自己足足可以分到一万贯啊! 便是薛永卖上三辈子的膏药,也挣不到啊。 薛永自然感激,拉自己入伙的吴用了。 “刘唐哥哥说的不错!十万贯不义之财,如探囊取物一般,吴学究端的足智多谋!” “哈哈……” 听到薛永的话,晁盖,公孙胜也是哈哈大笑。 确实,此番智取生辰纲如此顺利,出谋划策的吴用,功不可没。 当然,这七个人中,也不全然都是喜气洋洋。 推着车子走在队伍中间的‘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听着晁盖几人的大笑,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推着车子。 虽说这次取来这十万贯生辰纲,实在轻松,不过二人心中可不似薛永那般激动。 毕竟,萧让二人不同于薛永,他二人虽没有那万贯家财,不过,两人一身本事,倒也不愁吃喝。 如今好了,被吴用那厮算计,虽得了万贯财宝,可是清白没了,两人自然不会有薛永,刘唐那样的好心情了。 也许是心有灵犀,萧让,金大坚两个,不约而同的转头,齐齐看了吴用一眼。 吴用何等人物? 见到萧让,金大坚的目光,自然清楚这二人心思,再加上被刘唐,薛永这两个江湖粗汉一捧,不禁有些飘飘然,忍不住呵呵一笑,自得道。 “两位仁兄安心,此番我等行事,天衣无缝。只等风头过后,二位贤兄依旧逍遥。” “没错,没错!全赖先生妙计,逍遥,逍遥……,哈哈……” 要说这几人中,最感激吴用的,必然就是凑数而来的薛永,听了吴用的话,这汉立刻大笑附和。 “逍遥……?希望吧……” 听了吴用,薛永的话,萧让,金大坚两人,只得相视苦笑。 第148章 天意!? 天依旧酷热难耐。 树林中,突然起了一阵旋风,把一根被人踩断的青草,不偏不倚的吹到了杨志的脸上。 许是吃的酒少,杨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跌跌撞撞爬将起来,举目望去,眼中只有那十四个,吃了药酒,口角流涎,都动不得的蠢货。 “都怪你们这厮们!……” 刚刚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贩枣子客商的得意笑声,犹在耳边,杨志看着这十四个害了自己的蠢货,真恨不得一人赏他们一刀。 不过……… 此时杨志才清醒过来,兀自捉脚不住,再加上杨志一心想要博个前程,此刻失了生辰纲,自知无法向梁中书交代,自己已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万念俱灰下,不禁转头,望向冈子下,只见尽是些崎岖怪石,忍不住心生死志,闭着眼便要就此解脱。 就在杨志只待向冈子下,纵身一跃时,猛可醒悟过来,拽住了脚,寻思道。 “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终不成只这般休了!比及今日寻个死处,不如日后等他拿得着时,却再理会。” 人便是如此! 寻死,也不过是凭借着当时的一股勇气,那股气散了,想死的心思,也便弱了。 杨志便是如此,收住了脚,猛然转身,指着那十四个,因为贪吃药酒,此时麻药劲还未过,依旧挣扎不起的人,骂道。 “都是你们这厮们,不听我言语,因此做将出来,连累了洒家。” 骂过后,杨志心中闷声,出了三分,回头取了扑刀,挂了腰刀,周回看去,再无别物,叹了口气,杨志直下冈子去了。 不说冈子上这十四人,直到二更时分,方才转醒,如何诬陷杨志,官司告首? 且说杨志提着扑刀,漫无目的,闷闷不已,只取道往南行了半日,看看又走了半夜,才去林子里歇息一阵,寻思道。 “盘缠又没了,举眼无个相识,却是怎地好?要说如今二龙山名头正旺,他那里也都是好汉。我要去投,倒也不屈了名声。只不过……” 一念至此,杨志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二龙山是好,不过自己与‘豹子头’林冲,只有几面之缘,素无交情,等闲去投,如若被人拒之门外,岂不坠了威风? 倒是听闻他那里,有个自家乡里的‘花和尚’,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是与自己素不相识,冒然去找,没了志气! “罢了!……,且往前再走一阵吧。” 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个好去处的杨志,无奈只得起身,再向前赶路。 此时,天色渐渐明亮,杨志又走了二十余里,刚好看到路边一个酒店。 连赶一夜路的杨志,腹中早已饥饿难耐,没有犹豫,转身便进了酒店。 “店家,先取两角酒来吃,借些米来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发算钱还你。” 因为此时天色尚早,店中只有两个店小二,杨志寻了个座头,放下扑刀,道。 店小二应声,转身进了后堂,这时,酒店的门帘一挑,转出来一个后生。 那后生走到店中,只望了杨志一眼,便是面色一喜。 “敢问,足下莫不是杨制使?……” ~~~~~~~ “太医,如何?……” 院子中,看到出来的安道全,任充急忙迎了上去。 “哥哥放心。……” 见任充一脸焦急,安道全笑着点了点头。 “老教头只是积劳成疾,脉体无事。身躯虽见沉重,不过习武的底子还在,大体无妨。不是安某说口,只需用药慢慢调理,一月之间,便可痊愈。” 不愧是被人称作‘神医’,山下普通医师束手无策的病症,在安道全看来,不过小病尔。 闻听此言,任充也就放下心来。 “如此,便拜托神医了。” 任充对着安道全抱了抱拳。 “都是自家兄弟,哥哥客气了。” 安道全笑着还礼。 “哥哥……哥哥……” 就在任充与安道全说话之际,已经被任充任命为亲随头领的‘没面目’焦挺,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哥哥,……柱子兄弟,把杨制使接到山上了。” “哦……” 听了焦挺的话,任充眼前一亮。 自从建康府回来后,任充便开始着手准备杨志之事。 早已吩咐山下各个酒店,留意‘青面兽’杨志的行踪。 果然,杨志准时出现了。 “哥哥自管去忙,这里有小弟在,哥哥尽管放心!” 安道全可是知道,任充身为二龙山的寨主,一天到底有多忙。 听了焦挺的话,紧忙开口说道。 “也好……” 任充也知道,安道全在这里,自己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抱了抱拳,道。 “如此,这里便拜托神医了。” “久仰……久仰……” 宝珠寺大殿中,‘青面兽’杨志虽然表面上满面笑容,抱拳拱手,与大殿中的二龙山头领,打着招呼,说些江湖上的客道话,不过,内心中却充满了苦涩。 想‘神机军师’朱武,‘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霸王枪’唐斌,‘铁棍无敌’山士奇………… 现在大殿上在座的,哪个不是威震江湖,鼎鼎大名的江湖豪杰? 而自己…… 杨志实在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原本就在刚刚,杨志还在为自己今后的出路,左右摇摆不定。 谁想,随意进了一个酒店,命运便替自己,做出了选择。 谁能想到,路边随意的一个乡野酒店,竟然就是二龙山开设的酒店,你说这个是不是天意? 当然,不管这个是不是命运使然,总之这也给了杨志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一个可以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 天意如此! 并非自己执意要来。 ‘天意’这个东西,很好很强大,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 只是,杨志虽然可以用‘天意如此’,来说服自己上了二龙山,不过,二龙山,‘豹子头’林冲如何对待自己,杨志心中可是丝毫没底。 内心难免忐忑。 “杨制使,别来无恙……” 第149章 制使还会投我二龙山吗? “林……寨主,别来无恙……” 看着大步走进大殿,意气风发的任充,杨志面色一凛。 想想自己上次与任充,在梁山脚下遇到,那时的任充,还是一个潜逃在外的囚犯,而自己,则是踌躇满志,一心只想去京师,博一个大好的前程。 对任充,更是避如蛇蝎,避之不及。 而如今,自己却成了丧家之犬,自己对面的任充,却是成了可以轻易左右自己生死之人。 这种反差感太过强烈,强烈到杨志面色讪讪。 “哈哈,制使快坐……” 眼见杨志面带黯然,任充却装作不见,拉着杨志落座后,又道。 “林某听闻制使深得梁中书的器重,将押送生辰纲的的重务,尽数委派给了制使。制使缘何到了这里?” 任充这话,正中杨志心底的痛处。 见大殿中众人都向自己望来,杨志咬了咬牙,起身抱拳道。 “杨志走投无路,望各位好汉收留…………” 随后,将自己失陷生辰纲一事,从头备细的讲述了一遍。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和自己所知道的一样,看来那‘智多星’吴用,还和以往一样,只会耍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任充只看着殿下躬身施礼的杨志,呵呵一笑,轻声问道。 “能得制使相投,弊寨蓬荜生辉。不过……,如若上天再给制使一次押送生辰纲的机会,制使还会投我二龙山吗?” “什么!……” 杨志说完,原本只等待命运的审判。却不想,猛然听到任充的话,不由心下大惊。 任充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杨志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 直炸得杨志大惊失色,愕然抬头,失声叫道。 “林教头,这……这是何意?” 任充没有说话,只是朝焦挺点了点头。 焦挺一声吆喝,便见宝珠寺外面,十几个小喽啰抬着十口大箱子,走上了大殿。 眼见这摆在大殿上的十口箱子,杨志不明所以。 难不成这二龙山知道,自己失了梁中书的生辰纲,准备自掏腰包给自己补上? 杨志感觉,自己很可能是疯了! 不理会杨志的愕然,焦挺在得了任充的肯定后,上前把十口箱子一一打开。 果然,箱子里面,装满了金珠宝贝。 “这是……” 这时,杨志也发觉了不对。 快步上前,在箱子中抓起几件珍宝,顿时双眼通红,豁然转身,怒视着交椅上的任充,吼道。 “是你!……那些黄泥冈贩枣子的恶贼,是你二龙山的贼厮!” 作为这次押送生辰纲的负责人,杨志虽然不可能对自己所押送的十万贯生辰纲,全部了如指掌。 不过,就自己手里抓住的这几件,杨志完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些就是生辰纲中的宝贝。 而原本应该是生辰纲中的宝贝,却出现在这里,这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杨制使这话就不对了。打你这生辰纲主意的,又不是一家。杨制使可还认识小弟两个?……” 就在宝珠寺中剑拔弩张之时,大殿后面一声轻笑,两个人走上大殿。 “小弟,见过众位哥哥。” 时迁,杨林两人,进入大殿,对着任充等人抱拳行礼。 “是……是你们!那间客栈……” 这时,杨志也看清楚了两人相貌,大惊失色道。 “……你们先把生辰纲调包了!……” 待看清时迁,杨林两人,正是自己路经黄泥冈前,所住那间客栈的店主和伙计时,杨志一瞬间恍然大悟。 “不错!……” ‘鼓上蚤’得意一笑。 “正是我们两个。杨制使,你也太托大了。只带着十几个人,便敢大模大样的运送那十万贯生辰纲。你可知,江湖上有多少人马,眼红这十万贯的财帛?” “便是没有我们和黄泥冈上的人马,你真的以为,你能顺利的走到东京?” “呵呵,杨制使只怕还不知道,自从你们出了大名府,你们的所有路线,早就被有心人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偏偏你还在耍小聪明,想要行那障眼之法,当真可笑!你……” “兄弟,……莫说了!” 眼看杨志被时迁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气势,任充摆了摆手。 他知道杨志这人,一心想要重现杨家祖上荣光,自不会甘心落草,摇摇头,道。 “我知杨制使心有不甘。也罢,这些金珠宝贝,制使只管拿去,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若制使在不小心,林某便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当……当真?……” 杨志闻言,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失声叫道。 想那杨志,自幼学文习武,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怀才不遇的将门之后,如今被时迁这么一个江湖草莽,指着鼻子教训,自己偏偏还无话可说。 这种感觉,直叫自视甚高的杨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此时听到任充竟然要把生辰纲还给自己,杨志顾不上难堪了,一脸狂喜。 “这个自然,杨制使请便。” 任充叹了口气,似乎也失了和杨志说话的兴趣,摇摇头起身而去。 “哼!好好的人不做,却偏偏要与那贪官做狗!” ‘花和尚’鲁智深也是怒气腾腾的一拍桌子,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任充,鲁智深这一走,其他无关的人员,如史进,庞万春等人,也没有和杨志说话的兴趣,纷纷起身离去。 “杨制使好自为之吧!嘿嘿,不过小弟保证,这次你绝走不出青州界。” ‘鼓上蚤’时迁离去前,还特意嘿嘿一笑,对着杨志抱了抱拳。 “我……” 杨志也是个明白人,怎会不知,这是人家二龙山众头领,对自己的不屑和鄙夷,不由的满脸通红。 “杨制使……” 第150章 孩儿……不孝了! 就在杨志满脸通红,低头无语之时,突闻一声,紧忙抬头,见正是刚刚见过礼的徐宁。 “徐教师,我……” 杨志双目赤红,似有千言万语要解释,只是张了张嘴,又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以发出声音。 “哎……” 见杨志这般模样,徐宁如何不懂。没有出言奚落,只是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杨志的肩膀。 “杨制使,多保重。” 也正是徐宁这善意的举动,叫杨志仿佛溺水中,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急声道。 “徐教师,我杨志乃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我想光耀门楣,我想出人头地,何错之有?我……” “呵呵,制使的心,我知!……” 见杨志一脸焦急,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徐宁无奈一笑,摆了摆手,止住了杨志。 “我徐家虽不如杨家显赫,不过,想我徐宁祖上,也是历代统领金枪班,拱卫御前,说声天子近臣,不为过吧?” “这……” 听到徐宁的话,杨志也只得停了下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徐宁家祖传钩镰枪法,世代统领御前金枪班,从这个角度,说是天子近臣,绝不为过。 见杨志点头,徐宁苦笑摇头道。 “可是,想那高俅,王都尉想要害我时,还不是一句话,我便被刺配孟州。还有哥哥,想他林家也是世代禁军,那又如何?高俅那厮要害便害,可曾有甚顾及?” “不一样……,洒家与你等……不一样的……” 听了徐宁的话,杨志同样面色难看。 徐宁说的确实不差,如今朝堂上重文轻武,莫说自己这些下层武官了,便是朝堂上的武官重臣,也无甚话语权。 可是自己不一样! 自己的祖上是五侯杨令公,自己是三代将门之后,自己自幼刻苦,熟读兵书,自己…… “我知道,制使是名门之后,是杨老令公的后人。……” 见杨志便如离了水的鱼,还在垂死挣扎,徐宁苦涩一笑,摇头道。 “可是令祖杨令公的赫赫威名,是沙场建功,舍身忘死打下来的。而如今……,制使在做什么?大好男儿,却卖身与那滥官做狗!” “制使莫要告诉徐宁,梁中书这十万贯生辰纲如何来的,制使不知。说这生辰纲全为民脂民膏,不为过吧?” “想来那老贼蔡京,生活奢靡,排场甚大,我闻此贼的一碗羹,便要杀鹑数百只!如此穷奢极欲,所用还不都是梁中书这等人的孝敬。制使此举……,实为助纣为虐!……” 徐宁说到这里,只见杨志面沉似水,双眼通红,也不好再往下说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拱了拱手。 “言尽于此,望……制使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出了大殿。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徐宁走后,偌大的宝珠寺大殿中,空荡荡的,连一个把守的喽啰都无。 杨志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面皮抽动,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好半晌,把守在寺外的喽啰,才听到大殿中一声怒喝。 “爹!娘!非是孩儿不用心,只是这贼老天……!爹!娘!孩儿……不孝了!啊…………” 紧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哭声传出。 ~~~~~~~ “押司如何来的慌速?” 这几日,因为生辰纲之事,闹的晁盖心烦意乱,不过,此时见到宋江,晁盖还是勉强露出个笑脸。 只不过,一向心细如发的宋江,此时却没有发现晁盖的异常,只是一把拉住晁盖,便往侧边小房里走。 “哥哥不知,你我乃是是心腹弟兄,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如今黄泥冈事发了!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你等七人。” “如今济州府差一个何缉捕,带着若干人,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七人,道你为首。天幸撞在我手里,我只推说知县睡着,且教何观察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道哥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时,更待什么?我回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你们不可耽搁,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休怨小弟不来救你。” “什么?事发了……” 听了宋江的话,晁盖大吃一惊。 想这次‘智取’生辰纲,在晁盖看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却不想,这才短短几日,事情便已露出了马脚。 最主要的是,他娘的这事做得实在憋屈,憋屈到晁盖不吐不快。 “贤弟大恩难报!不过……,生辰纲之事,老子是被人当作了挡箭牌。” “嗯……” 宋江闻言,不由不愣。 “兄长此话怎讲?” 缉捕何涛说的分明,白胜已经交代,黄泥冈上一伙,为首的正是晁盖。 可是如今听晁盖意思,似乎这其中还有隐情。 虽说如今事态紧急,不过宋江还是忍不住的好奇。 都是自家兄弟,晁盖倒也没有隐瞒,听了宋江的话,面色阴沉的低声吼道。 “实不相瞒,黄泥冈上那一伙,确是为兄所为。不过……,那厮们押送的生辰纲,除了最上面薄薄一层金珠,下面都是些石头砖瓦。十万贯……?号称十万贯的生辰纲,不过千贯罢了!” 想在黄泥冈上之时,自己也被这十万贯的财富冲昏了头脑,再加上当时事态紧急,哪里有时间仔细检查? 待等自己等人将这十万贯的生辰纲,运回庄子上,才发现,什么狗屁的生辰纲,除了上面一层金珠,下面都是些无用的石头瓦块,价值绝不过千贯。 为了这事,晁盖几人差点内讧,搞的晁盖这几日,闷闷不已。 “啊……” 听了晁盖得话,宋江也是大吃一惊。 如今生辰纲之事,在江湖上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梁中书送给自己老丈人的生辰纲,是整整十万贯的金银财宝,怎地到了晁盖口中,十万贯变成不足千贯? 难不成,这晁盖有意哄骗自己? 宋江摇了摇头。 要说自己与晁盖自幼相交,晁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是清楚。 这种事上,晁盖绝不可能有意欺瞒自己,只怕此事另有隐情。 只不过,现在宋江可没有心思追究这些,见晁盖还是一脸愤忿,急忙说道。 “哎!无论如何,如今缉捕文书已至,哥哥休要多说,只顾安排走路,不要缠障,那何缉捕还在茶坊等我,我便回去也!” 第151章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兄弟且慢!……” 见宋江着急要走,晁盖紧忙起身,相拦道。 “我等七人做下这等大事,现在其余六人都在我这庄子上。贤弟担着天大的干系来,无论如何,也要与他们见上一面。” “……也好!……” 宋江本来也不是那种,‘施恩不图报’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江湖上,闯出来偌大的名号。 此时听了晁盖的话,想了想,点了点头。 事态紧急,匆匆一面后,宋江打马回了县里应对,后园中,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七个人。 “怎么办?” 这个时候,晁盖也是没有了主意,只把眼睛望向吴用,公孙胜,刘唐几人。 这次,晁保正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没吃到羊肉,却惹得一身骚’了。 你说自己好好的富户不做,怎地就偏偏信了邪,去夺什么他娘的富贵? 如今好了,富贵没来,官司却先来了。 这他娘的上哪说理去? 那‘赤发鬼’刘唐本就是个直汉,被晁盖一看,直觉面皮发烫,忍不住大骂道。 “真他娘的狗官!千贯也能说出十万贯来,莫非那狗官早有此意,因此放出风来,只等我等动手?” 也不怪刘唐会如此想,要怪就怪这一切太不寻常了。 想来那梁中书去年的十万贯生辰纲,便被人劫去了。 按理说今年再送,自然应该小心防范才对,可是,这次押送生辰纲,这厮偏偏又是闹的满江湖皆知。 还有这生辰纲的消息,来的太过轻松了。 当时只恨自己被这场富贵迷花了眼睛,如今想一想,这他娘的不正是梁中书那厮,玩的一手甩锅之计吗? 大张旗鼓的押送生辰纲,同时放出消息,只等江湖中人来劫。 只要生辰纲被劫,梁中书那厮便可脱身,将十万贯的生辰纲,转接到劫取之人的身上,自己也可以轻松的和老丈人交差了。 真是一石二鸟啊! “不对!……” 听了刘唐的话,吴用眉头紧锁的摇了摇头。 “那蔡京何许人也?梁中书那厮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戏耍与他。此中定有蹊跷,以小生看,我等是做了人家的替罪羊。” 不得不说,这‘智多星’虽然制定计策时,多是顾头不顾尾,往往破绽百出,不过,思考问题,确实要比刘唐这等江湖粗汉,全面一些。 听了吴用得话,一旁的公孙胜也点头说道。 “加亮先生所言不错!我见那杨志眼中的绝望,绝不似作伪,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哎啊,我说两位先生就别分析了。……” 见如今已经火烧眉毛了,吴用,公孙胜两人还在分析来分析去的,直把‘病大虫’薛永急的抓狂。 真是‘孩子死了,你也来奶了’,早干他娘的什么去了? 薛永真想揪住吴用的脖领子,大声质问。 只可惜,不敢啊! 只得苦着脸,道。 “如今白胜那厮耐不住刑,已经把我等供了出来,唯今之计,还是要想个办法才是啊!” “没错,没错!……” 纯属受了无妄之灾的萧让,金大坚两个,面色更苦,出声附和道。 “哼!老子就在这里,等那厮们来抓,狗官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待杀退了官兵,爷爷再去大名府,砍了梁中书那厮的鸟头!” 听了薛永的话,刘唐勃然大怒,厉声断喝道。 当然,对于这汉的浑话,谁也不会在意。 杀!只郓城县就有数百人马,只靠自己几人,杀个屁啊! 众人谁也不理发浑的刘唐,都把眼睛望向吴用。 “此事无需商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去哪里?” 走!自然是要走的。 除了刘唐这个浑人,谁都知道要走。 可是如今官司已经到了郓城县,如何走?走去哪里?才是重点。 “我已寻思在肚里了……” 听到薛永的话,吴用直望向晁盖,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径都走奔石碣村。” “石碣村?……” 这里,只有晁盖是本地人,知道石碣村的所在,不由一愣。 吴用点了点头。 “没错!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那梁山泊被一伙强人占据,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我等既已事发,不若去他那里入伙。” 吴用话音才落,一旁的‘赤发鬼’刘唐,也顾不得叫嚣了,晃了晃脑袋,叫道。 “梁山泊?……不好,不好!我听闻如今二龙山正是红火,不若我们去他那里入伙,正合我等英雄。” 什么梁山泊?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哪里有二龙山来的威风。 刘唐心里寻思着。 当然,刘唐的话再次被人无视。 毕竟现在官司追捕的紧,莫说青州了,只怕他们连济州都出不去。 “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是我闻那梁山之主王伦,为人心胸狭隘,最是没有容人之量,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入云龙’公孙胜听罢吴用的话,点点头,道。 “不肯收留……?” 听了公孙胜的话,吴用只是冷笑。 “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他一些也就是了。如若那厮们不识趣,嘿嘿……” 如若梁山泊不识趣如何,吴用没说,晁盖几人也没问。 那‘托塔天王’晁盖,不愧是惯做大哥的,虽然心中对这次生辰纲事件怨气不小,不过,却也不失当断则断的魄力。 听闻吴用的话,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 “如此最好!既然恁地商量定了,事不宜迟。加亮先生,你便和刘唐,薛永,萧,金二位先生,带了几个庄客,挑担先去石碣村找好船只,再来旱路上接我们。我和公孙先生两个打并了便来。” 第152章 梁山泊的愤怒! ‘白衣秀士’王伦,最近有点烦。不,应该说是很烦,很烦。 自己不过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受了些鸟气,还合着杜迁来这梁山泊落草。 续后又来了宋万,朱贵,聚集了这许多的人马。 对于现在自己的状态,王伦很满意。 王伦知道自己本就是个胸无大志之人,自己并无十分本事,刚好自己手下,杜迁,宋万,朱贵也都是武艺平常之辈。 自己还能压住他们,借助这梁山泊八百里水泊的天然屏障,小打小闹,官司缉捕不到,逍遥自在,王伦已经满足了。 不过,如今这种平静,却被打破了。 ‘托塔天王’晁盖一行人,上了梁山,而且还是被官军追上的梁山。 这还得了! 这不是给自己的梁山泊,招祸事吗? 况且,这次晁盖一来便是七人。 而自己这梁山泊上,一共不过四位头领。 如若将他等安置在山上,以后谁是老大?哪个是老二? 王伦这点,还是拎得清楚的。 “都说说吧……” 聚义厅中,王伦看着左右在座的杜迁三人,揉了揉眉头,沉声问道。 “不留!……” 不想,王伦的话音才落,二寨主‘摸着天’杜迁,立马起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其实这也不怪杜迁如此坚决,毕竟,这次晁盖一行人,可是少了阮氏三雄这三个水中蛟龙。 可以说自石碣村,晁盖他们就是被何涛一路撵上梁山泊的。 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也多亏了梁山泊的喽啰们英勇,拼死作战,才打退了官军。 不过,这也叫梁山泊的头领,见识到了济州官军的恐怖。 “这厮们好不爽利!江湖上哪个不晓,他们取了十万贯生辰纲,惹下了天大的祸事?可是,想来入伙,却只肯拿出万贯银钱,敷衍我等。还说甚的生辰纲是假的!真当我等是三岁稚童不成?” 想到先前晁盖所说,杜迁只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火中烧。 “哥哥说的对!……” 杜迁说完后,与杜迁身长一般,也是人高马大的‘云里金刚’宋万,也是怒气腾腾的起身,大喝道。 “狗屁的‘托塔天王’!我还当是什么人物,还不是被官军追的鸡飞狗跳,要不是孩儿们英勇,甚的托塔天王,早就去托墓碑了!” “今日为了救这厮们,死伤了三四十个孩儿。可这厮们,却把我等当作了傻子。万贯金银,便想我等担他那血海干系,真是痴心妄想!” 见二寨主,三寨主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陪坐末席的‘旱地忽律’朱贵,想了想,也起身道。 “两位哥哥说的不错。想那晁盖一行人,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那梁中书,蔡太师岂会轻恕?我梁山泊收留他等,便是祸事临门。” “只是,我看晁盖这七人,虎视眈眈,来者不善,如若我们拒绝,只怕这厮们……” “他敢!……” 听了朱贵的话,一旁的杜迁勃然大怒,‘嘭’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吼道。 “这里是梁山泊,不是他晁盖的地盘!爷爷们手下五七百的孩儿,那厮们真敢闹将起来,一人一刀也能将那厮们剁成肉酱!” “哥哥说的是,什么狗屁托塔天王?天大的名头唬不住人的。如果那厮们识趣也就罢了,如若真有别的心思,咱们就让那厮们‘留’在山上!” 杜迁说完,宋万也开口叫嚣道。 说实话,杜迁,宋万这两个都是标准的江湖汉子,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江湖颜面。 如今晁盖这番操作,摆明了就是不给梁山泊面子,这叫把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杜迁,宋万两人,如何受得了? “这…………” 看着气势汹汹的杜迁,宋万二人,朱贵咽了咽口水,没有再说什么。 他是个懂得看脸色的人,既然老大,老二,老三的意见统一,他这个后补上来的老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好!……” 王伦大喜,他是真没想到,这次的意见会如此的统一。 点了点头,看向杜迁,宋万,朱贵几人,朗声道。 “既如此,明日便与晁盖那厮们明说。杜迁兄弟,你安排五十个心腹兄弟在了聚义厅,如若那厮们识趣,还则罢了!如若……,哼!便教那厮们知道,我梁山泊也不是好欺负的!” “是!……” 听到王伦的话,杜迁几人起身领命。 ~~~~~~~ 就在王伦几人在聚义厅中说话时,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七人,也在梁山泊临时安排的客馆中商议对策。 “加亮先生,你观这王伦几人如何?” ‘入云龙’公孙胜本就是个精细之人,早有察觉出梁山泊这几个头领,对自己等人的态度迷糊,因此看着吴用开口问道。 “我看梁山泊上这几位头领,都是江湖上的好汉!……” 听了公孙胜的话,晁盖抢先笑道。 “今日如若不是梁山泊人马拼死营救,我等岂会轻易脱险?哈哈,我们造下这等弥天大罪,哪里可去投身?不是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不报啊!” “是……是……” 听了晁盖的话,刘唐,薛永两个,也是跟着大点其头。 这两个也是典型的江湖直汉,秉持着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江湖准则。 今日如果不是梁山泊拼死相救,只怕自己等人早就命丧梁山泊了,两人自然也同晁盖一样,对于梁山泊颇有好感了。 只不过,听到晁盖的话,吴用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冷笑连连。 晁盖与吴用相交多年,只见吴用面色,便知这位吴学究必定又有什么发现,忍不住开口问道。 “加亮何故只是冷笑?你我兄弟,有事直说!” 吴用呵呵一笑。 “兄长性直,你道梁山泊那厮们,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那厮们的心,只观他等的颜色动静规模,只怕……” 第153章 全仗加亮的妙策良谋了 “……那厮们,已经有了赶我等下山的心思了!” “嗯……,此话怎讲?” 听到吴用的话,晁盖大吃一惊。 吴用一笑,道。 “兄长不见他们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是颇有交情。不过,待听闻兄长说起生辰纲为假,我等随身不过万贯金银时,那厮们的颜色变了。” “虽是口中应答,动静规模,心里好生不然。若是真有心收留我等,只就早上便议定座位了。如今这厮们如此推诿,定是在商议,送我们下山的对策。” “可……,我说的尽是实话啊!……” 晁盖虽然性直,不过毕竟不是傻子,只听吴用言语,细细想来,确实如此。 刚开始在席上时,不提‘白衣秀士’王伦对自己如何,只说杜迁,宋万,朱贵这三个,对自己等人还是相当热情的。 “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可是没少说。 可是在自己说出,此番劫取生辰纲被陷害,如今自己等人身边,只有万贯家财时,酒席上的气氛明显变了。 好在当时还有‘旱地忽律’朱贵,在一力周旋气氛,倒是不显尴尬。不过此时回想起来,确实杜迁,宋万两个,没了一开始的热情。 “实话……” 听了晁盖的话,吴用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说的是实话不假,关键是,谁信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他娘的这么损? 这完全就是把自己几个,架在火上烤啊! 如今黑白两道,全都知道,生辰纲是自己等人劫的,自己几人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啊。 “直娘贼!……” 显然晁盖也清楚这点,见吴用一脸苦涩的摇头,一拳打到了面前的桌子上,直震的桌子上的壶碗乱颤。 “那该如何是好?” 发泄一下,晁盖又转头望向了吴用。 他也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如今自己几人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唯今之计,还是要想个办法保命才是主要。 “哼!这有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梁山泊上这几个鸟人,小气巴拉的,不似好汉。要我说,他不留爷爷们,爷爷们正好下山,去投那二龙山,总好过受他那鸟气强。” 听了晁盖的话,不等吴用开口,刘唐便抢先道。 要说刘唐这汉,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二龙山,正好梁山泊上的大寨主王伦,一副酸儒模样,说话做事更是不显大气,难入刘唐的法眼。 当然,和在东溪村一样,刘唐的话自动被人无视了。 吴用冷然一笑,低声道。 “如今那济州官军就在梁山泊外,追捕的紧,我等早已无路可退了。要我说,这梁山泊愿意留我们最好,如若不留我们……也要留!……” “不可……!” 吴用的语气决然,晁盖自然知道吴用的意思,闻言勃然变色,道。 “那梁山泊人马今日助我等脱困,于我们有恩,如若我们与他们火并,传扬出去,岂不被人耻笑恩将仇报?不可……不可……” 听了晁盖的话,公孙胜,刘唐,薛永几人,也是面色难看。 毕竟,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一旦落了个恩将仇报的名头,以后再见江湖同道,都要低人一等。 吴用皱了皱眉,同时对晁盖这个老大,是相当的无语。 要说这位‘托塔天王’,毫无疑问是个义气当先的好汉,这点吴用与他相交,自是深有体会。 便如这次劫取生辰纲,其实以晁盖的财力,完全没有必要,去掺和进这样的事情。 要知道,这次自己八人劫取的生辰纲,便是真的取来了十万贯财宝,每个人也不过能分一万多贯。 当然,对于自己,刘唐,薛永这样的人来说,一万贯可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而作为世居在东溪村的地主晁盖来说,凭他祖上攒下的财富,这一万多贯的金银,当真的有他不多,没他不少。 可是,在得到刘唐,公孙胜的消息后,晁盖还是义无反顾的,拉着自己几人干了。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义气’二字。 只是,这汉义气归义气,不过行事太过认死理,不知变通,一切都为兄弟考虑。 这样的人,为友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要是为主,就显得有点不够果断了。 “兄长……” 吴用虽然心中已经对晁盖生出了隔膜,不过,如今想这些也是无用。 况且,这梁山泊本就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宝地,吴用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如今事态紧急,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当然,如果明日王伦几人,欣然接受我等,自是皆大欢喜,我们尽心辅佐王寨主,以报今日之恩。” “不过,如若明日王伦死活不收,硬要逼迫我们下山,这便是将我等推入死地。他既不仁,便休怪我等不义了。便是传扬出去,也是他王伦心胸狭隘,不顾江湖道义在先。” 现在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吴用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吴学究说的不错!……” 听了吴用的话,萧让,金大坚两个也是出言附和。 要说萧让两人,心中真是恨死吴用这个王八蛋了。 要是没有他,自己两人还在济州城中,逍遥自在。 何苦如今拖家带口,逃亡江湖,过着这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不过,心中恨归恨,萧让两人都是明白人。 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梁山泊,自己等人必死无疑。 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萧让,金大坚说完后,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刘唐原本一颗心思,也没在这上面,只是看着晁盖不说话。 晁盖则不知在想什么,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薛永倒是想说话,不过也知道自己人卑身微,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想说什么,又不敢张嘴。 好半天,还是公孙胜打破了宁静。 “加亮先生说的不错!……” 萧让,金大坚二人都看得明白的事,公孙胜怎会看不明白。 如若此事只是公孙胜一人,死便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这次生辰纲之事,公孙胜心中一直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的情报不准,才害了晁盖几人。 如今自己已经害的几人累上了官司,自然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了。 “也罢!……” 听了公孙胜的话,晁盖抬眼看了一眼公孙胜,半晌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嘶哑着嗓子,道。 “如此,全仗加亮的妙策良谋了。” “哈哈,好说,好说!小生见这梁山泊上,王伦那厮不过是个落第的穷儒,不足为惧!杜迁,宋万两个都是粗汉,也无十分本事,朱贵是个聪明人。我们只需…………” 见晁盖总算同意了,吴用哈哈一笑,满脸的胜券在握道。 第154章 大事……不好!…… “什么?晁盖和王伦,发生了大火并?……” 扈家庄中,任充看着自己面前的王定六,一脸奇怪的说道。 “哥哥说的不错,现在此事,已是济州江湖上的头等大事了……” ‘活闪婆’王定六已经被任充,任命为打探头领,专职负责打理济州,郓州的酒店事宜。 如今自家老大来了扈家庄,王定六自然赶紧前来禀报情况了。 “据说这一次,两方闹的动静极大。梁山泊死伤不下五六十人。梁山泊大寨主‘白衣秀士’王伦,被‘托塔天王’晁盖一刀砍了。二寨主‘摸着天’杜迁,死在了‘赤发鬼’刘唐手上。三寨主‘云里金刚’宋万,死于乱军之中,只剩下一个‘旱地忽律’朱贵,见机的快,投靠了晁盖一伙。” 要说如今梁山泊火并之事,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这其中,有骂梁山泊王伦几人废物的,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别人团灭了。也有说晁盖几人黑吃黑,太没江湖道义的。也有…… 不过,无论说什么都好,这件事情与二龙山,全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王定六只当是一个笑话说了出来。 任充闻言,摇头一笑。 好家伙,王伦,杜迁,宋万三个梁山泊元老,全死了。 看来,没了自己这把‘刀’,这次吴用那厮,也是不得已只能痛下狠手了。 “小弟也曾素闻‘托塔天王’的大名,只是此事……,行的着实有些不顾道义了。” 站在任充身边的‘神医’安道全,听了王定六的话,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要说在这山东地面上,江湖闻名的好汉,除了二龙山和那‘及时雨’宋江,只怕就要说是‘托塔天王’晁盖了。 只不过,在这次梁山泊事件上,晁盖确实做得有点过火,便是安道全这个不算江湖人的江湖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哼!……” 相较于安道全,王定六这两个建康府好汉,本就在山东境厮混的‘没面目’焦挺,感触更深。 只见这汉沉着脸,冷哼一声,闷声闷气的道。 “‘托塔天王’,好大的名头!俺老焦混迹江湖的时候,多闻他是好汉,还想过去投靠他。却不曾想,这厮……这厮竟干出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事!这厮……这厮……” 相比于安道全,焦挺可以说是个标准的江湖中人了,也同山东所有的江湖汉子一样,将宋江,晁盖这些江湖大佬,视为自己的精神支柱。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梁山泊事情,给焦挺的冲击力,可比安道全,王定六大得太多太多了。 只在焦挺朴素的价值观里,人家梁山泊在你危急时刻,出手帮了你,便是你的恩人。 无论如何,即便恩人做的再不对,也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所以,一向沉默寡言的焦挺,这次异常愤怒。 王定六不是焦挺,理解不了他这种信仰轰塌的愤怒,只是奇怪的看了这汉一眼,继续道。 “要说晁盖一伙也是倒霉, 他那里刚刚火并了王伦,还没稳定下来,济州官军也来凑热闹。梁山泊仓促迎战,虽利用地形优势,打退了官军,不过这一战,梁山泊也是损失惨重,只怕已是元气大伤了。” 任充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这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对这个世界的震动不小。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兄弟今后还要多关注梁山泊的消息。” 任充看着王定六,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日后宋江这个丧门星,还是要上梁山的,任充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是……” 王定六点头称是。 “兄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丈青’扈三娘走了过来。 “焦挺兄弟,六子兄弟你们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你们说。” 见到扈三娘,安道全很是识趣的招呼,焦挺,王定六道。 王定六为人机灵,又知道任充和扈三娘的关系,听了安道全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识趣跟着安道全走了。 只不过,焦挺这汉可是个憨直的性子,刚刚又在为晁盖的事气闷,哪里明白安道全的意思? 见说只是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明所以,道。 “神医有甚话,在这里说就是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麻烦!” “你……” 安道全没想到焦挺这汉,如此没有眼力见,颇有些无奈,眼见扈三娘已经到了近前,只得盯着焦挺道。 “我见你近来眼目不明,应是虚火上旺,过来这边,我给你好好把把脉。” “是吗?……” 焦挺一愣。 他也不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儿啊? 揉了揉眼睛,你别说,不听安道全的话倒不觉得,此刻听了安道全的话,焦挺倒是真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紧忙点了点头。 “好,好……” 焦挺也随安道全,王定六闪到了一旁。 “兄长……” 扈三娘已经到了任充身前。 “那个,老太公身体无恙,妹子放心吧。” 任充也非木头,他怎会不知所措扈三娘对自己的心意? 要说任充也并非什么迂腐之人,这里是古代,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过之事。 只是说句实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于男女之事上,任充只是个‘初哥’。 毕竟任充穿越前,瘫痪在床,哪里有机会接触异性。 而穿越后,因为继承了林冲的全部,林娘子给任充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朝夕相处的亲人。 只是扈三娘不同,扈三娘于任充来说,是第一个互生好感的异性。 看着自己面前笑颜如花的扈三娘,一向行事果断的任充,难得的有些扭捏。 “小妹代家父,还要多谢哥哥记挂。” 相比于任充来说,扈三娘倒是显得落落大方。 “妹子客气,都是一家人。” 任充摆了摆手。 “一家人……” 听到任充的话,扈三娘的眼眸亮了。 “兄长,我……” “小姐!……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 就在扈三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扈家庄的庄客,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第155章 房山王庆 “房州,房山王庆?……哪里来的鸟人?安敢如此大胆!……” 二龙山宝珠寺中,听得任充的话,‘花和尚’鲁智深第一个拍案而起,厉声大喝道。 其余如脾气暴躁一些的山士奇,史进等人,也是愤忿大怒。 便是沉稳一些的,如徐宁,唐斌等人,也是面色阴沉,满脸怒气。 确实,如今天下哪里不闻二龙山之名? 而扈家庄与二龙山的关系,更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秘密。 如今‘飞天虎’扈成在房州,被房山上的一伙强人劫持了,这不明显就是冲着二龙山来的嘛。 “哥哥……” ‘神机军师’朱武想了想,对着任充抱了抱拳,道。 “那个房山的王庆,小弟倒是有所耳闻。此人不知从哪里来的,突然在房山冒头。那厮占据房山,立竖招军旗号,招军买马,积草屯粮,周遭镇县都被这厮劫掠,看样子所图不小。”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何止是所图不小啊? 朱武不清楚,任充可是知道,这王庆是何许人也? 淮西王庆,水浒世界的四大寇之一。 要说起王庆这厮,妥妥的小说主角人设。 这厮原来是东京开封府的一个副排军。 其父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擸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善良,因此人都让他些个。 后来有子王庆。 许是王砉歹事做的多了,王庆就是他的报应。 这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鸡走马,使枪轮棒。 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生了王庆这一个,自是十分爱恤,素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 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吃的是酒儿。 王砉夫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 便这样六七年,王家的万贯家财,被王庆败了个精光,好在王庆这厮还算有些枪棒在手,凭借这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 只不过王庆这厮浪荡子弟出身,向来风流成性,再加相貌俊俏,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 如今,虽然家世不在了,不过王庆依旧风流不减。 也不知怎地,竟与那童贯的养女童娇秀,勾搭成奸了。 原来那童娇秀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戬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 更是许配蔡攸之子,乃是蔡京的孙儿媳妇。 好家伙,一个童娇秀关联着蔡京,杨戬,童贯三大奸臣,便说是宋廷的半壁江山也不为过了。 如此女子,王庆也敢招惹,真可谓是色胆包天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王庆与童娇秀的丑事,如若不被外人知道,也就罢了。 可是王庆这厮偏偏是个不知收敛的,他的事,闹的是沸沸扬扬,府中上下人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还得了! 想那童贯,蔡京,蔡攸父子,哪个是善茬? 和开封府尹打了声招呼,随意寻了个罪过,便将王庆定了罪,刺配西京管下陕州牢城。 按照蔡京,蔡攸父子所想,将王庆刺配远恶军州,以灭其踪。 却不想,至此开启了王庆的开挂人生。 杀管营,出逃牢城营,遇范全,李助,结亲段家堡,夺取房山,招兵买马,这些只不过才是开始。 谁能想到,王庆这个贼配军,一路势如破竹,三四年间,便占据大宋八座军州,八十六县,自立楚王,一跃成了北宋末期,割据势力最大的反贼。 “哼!甚的王庆,王八的?听都没听过的鸟人,也敢和我二龙山为敌?不用劳动哥哥大驾,小弟去一遭,掂掂这鸟人的分量!” 别看现在王庆那厮在房州一带,闹的动静不小。 不过在山东,河北一带,风头都被二龙山抢了,还真甚少有人知道王庆的名字。 听闻了朱武的话,山士奇哼了一声,冷声喝道。 在他看来,什么房山王庆,不过是些急于想要冒头的蟊贼草寇,根本不配和任充面对。 “没错!山士奇哥哥说的对!甚的房山王庆,听都没听过的撮鸟,哥哥理会他却是给他脸了,小弟不才,愿替哥哥走一遭。那厮若是不放了扈家哥哥,小弟平了他那鸟寨子!” 山士奇说完,史进也开口叫道。 “没错!我去……” “我替哥哥走上一遭!……” ………… 史进之后,去脾气急躁的陈达,杨春,雷烔等人也纷纷叫嚣。 毕竟,在这些人看来,二龙山如今已经算得上是绿林道上,天下第一的大寨了。 而作为二龙山的寨主,任充自然就是天下绿林盟主。 他王庆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任充说话! 见大殿中众兄弟义愤填膺,任充无奈的摇了摇头。 众人不知这王庆的实力,任充可是知道。 这厮如今大张旗鼓,虎视眈眈,看样子与原本轨迹一样,准备攻州破府,大干一场了。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候,这厮不好好发展自己势力,却跑来招惹自己做甚? 要说王庆势力不知道,扈成与自己二龙山的关系,任充是不信的。 可是,二龙山与房山相隔千里,两方势力又完全没有关系,王庆这厮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主动招惹自己做甚? 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动手了,自己也自然不可能不接着。 江湖中人嘛,凡事讲究个不输气势。 便如这次,房山扣下扈成,意就在自己出面,如果自己不出面,二龙山便会沦为江湖上的笑柄。 任充摆了摆手,大殿中陷入了安静。 “我知兄弟们的心思,不过,人家既然点名要我这个二龙山之主前去说话,我若不去,岂不让那厮们失望了。” 任充一笑,看着大殿中众人,点点头,道。 “也罢!他既要我去,我满足他便是了。史进,鲁智深,山士奇,庞万春……,杨志……” 任充说着,看到跃跃欲试的杨志,也知杨志急于表现,笑了笑,又加了这汉的名字,继续道。 “有劳几位兄弟,点起……三百兵马,陪我走一遭。” “三百……?” 第156章 猪队友!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一惊,急忙开口道。 “哥哥,三百兵马会不会太少了?那房山怎么说也是王庆那厮的大本营,那厮看样子又是有意与我二龙山为敌,三百人……,不妥,以小弟之见,保险起见,还是多领些人马为好。” “不错!军师之话在理……” 听到朱武的话,徐宁,唐斌几人,也纷纷开口道。 那王庆这次对付二龙山,明显是有备而来,谁也不知这厮打得什么主意,任充只带三百人马深入腹地,一旦出了危险,只怕少了照应。 “不必……” 不过,看到朱武,徐宁几人个个面色凝重,任充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庆那厮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我二龙山为敌。此去房州千里迢迢,大军开拔,反倒不便。三百人马,我看王庆能奈我何………” 王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在与自己二龙山为敌。 虽然不明白,王庆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是要整什么幺蛾子,不过对于这一点,任充心中还是笃定的。 毕竟,王庆那厮意在淮西各州,那是个有大野心,想要自立为王的人。 除非是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候,跑来与自己树敌。 只是让任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厮要做什么? 难不成,这厮想要吃下二龙山? 这是真不怕把自己撑死啊! ~~~~~~~~ “敢问大王,扣下扈成,挑衅二龙山,欲意何为?” 当然,有这种疑惑的,绝不止是任充一个。此时,房山大寨中,也有一人,发出了和任充一样的疑问。 能在王庆面前,如此说话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王庆大寨的军师,‘金剑先生’李助。 这李助人称‘金剑先生’,不仅剑术高超,把剑舞起动来,快如掣电,天下无敌。更是王庆能够成事的最大助力。 就是这位李助先生,说动了段家堡的人,将‘大虫窝’段三娘嫁给了王庆,才使得王庆站稳了脚步,有力量夺取了房山,进一步形成了如今的势力。 所以,‘金剑先生’李助在王庆势力中,一直是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只是令李助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奉命,下山去联络荆南各路的绿林势力,谁知回山后,王庆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只是这份礼太大了,大到李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你说人家二龙山虽然如今声名鹊起,淮西百姓也多有传颂,不过二龙山远在山东,与自己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况且两方同属绿林同道,理应是天然的盟友。 而如今,无论是二龙山还是王庆,都是才刚起步的阶段,远没到争夺天下,你死我活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去招惹二龙山做甚? 这他娘的,不是疯了么! 王庆疯没疯李助不确定,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快疯了。 如今只是淮西各处的绿林势力,已经让李助忙的焦头烂额了,王庆手下这些蠢货,不知道帮忙也就罢了,偏偏跳出来给自己添乱,碰到这些猪队友,李助也是无语了。 “军师这话就不对了!……” 李助心中才想起猪队友,立马就有猪队友坐不住了,跳了出来反驳。 ‘大虫窝’段三娘的兄弟段二,听了李助的话,不禁面露冷笑,不怀好意的开口道。 “那二龙山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家大王相比?我家大王为淮西绿林总盟主,可是你看那些不开眼的山寨,左一句二龙山如何,右一句二龙山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才是咱们淮西道上的总盟主呢?” “你……” 段二的话,气得李助的脸都黑了。 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想这绿林中人,哪个不是刀尖舔血的人,个个桀骜不驯。 你王庆跳出来,要一统淮西绿林,做这淮西绿林道上的盟主,自有那不愿意的。 如今二龙山名头正响,自然而然也就会被有些人,拿来说事。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推诿的说辞。 二龙山远在山东,也不会跑来淮西搅事。 提起二龙山,不过就是那些人的挡箭牌,淮西绿林道上,谁都不会当作一回事。 可是………… “哥哥说的正是!……” 段二说完后,段二的兄弟段五也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狗屁的二龙山,什么他娘的替天行道,行侠仗义,都是他娘的放屁!绿林中人,不抢劫剪径,不打家劫舍,还算他娘的什么绿林中人?” “要我说,那些什么替天行道,接济贫苦,都是他娘的‘豹子头’那厮们的手段,偏偏那些愚昧百姓真信了,只为那厮们扬名!” “哼!什么狗屁二龙山,什么狗屁‘豹子头’林冲?都是狗屁!我们就是要他来,将那厮打倒,叫这天下的英雄看看,哪个才是豪杰?” “我……” 听了段五的一席话,李助也是哭笑不得。 他是真的理解不了段家兄弟的脑回路,只为一个意气之争,便在这紧要关头树敌,也不知这兄弟两个,脑子里是不是装的都是大便? “大王,以我之见,待那二龙山人马到来,我们便将那‘飞天虎’扈成请下山来,与二龙山解除误会,最好能够化敌为友,结做盟友。” 李助已经无力吐槽这两个了,想了想,对着王庆躬身禀道。 虽然心中埋怨王庆糊涂,听信段家兄弟这样蠢话,不过,如今木已成舟,想必二龙山也听到了消息,人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晚了,倒不如想办法化敌为友,把坏事变成好事。 毕竟,二龙山实力摆在那里,大家又都是朝廷眼中的反贼,天生盟友关系,精诚合作,总比两虎相争,让大宋朝廷坐收渔翁之利要好吧? 李助相信,能把二龙山发展到如此兴旺的林冲,必也不会是段家兄弟这样的蠢货。 “嘿嘿,军师如此维护那二龙山,知道的,军师是我房山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师是二龙山的军师呢?……” 第157 统一淮西绿林 就在李助给出自己的意见后,王庆还没有开口说话,段二便嘿嘿一笑,迫不及待的,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这厮……混蛋!……” 李助听罢,勃然大怒。 天地良心啊!想他李助,为了王庆可谓是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了。 不说如果自己,王庆根本不能成事,便说如今房山上的绿林同道,大部分也都是自己游说来的。 而段二如此说,无疑就是在赤裸裸的挑拨王庆与自己的关系。 当然,李助也知道,段二,段五这兄弟两个,本就是乡野泼皮出身,胸无大志,目光短浅。 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王庆的舅子,和王庆是一家人,在王庆势力中,地位自然尊贵。 只把自己这个受王庆器重,地位高人一等的军师,当作眼中刺肉中钉。 可是李助真没想到,如今王庆只不过才在房山站稳了脚跟,甚至还没有一统淮西绿林,段家这两个蠢货,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大张旗鼓的争宠了。 直把李助气得,都不知道说这两个什么好了。 “闭嘴!……” 见段二越说越是不像话,把李助气得脸都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庆,皱了皱眉,厉声喝道。 要说王庆这段时间,简直太顺了,顺到仿佛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顺到自己想要什么,立马就有人把什么,送到自己面前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顺利,让王庆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心中不禁把自己,看作了天运之子,世界主角了。 这才如此轻易的,听信了段二,段五这两个蠢蛋的话,想要利用扈成,向二龙山施压。 在王庆想来,哪怕二龙山不会臣服于自己呢? 只要二龙山在自己面前低头,自己的声望自然就会水涨船高了。 不过,王庆虽然是被这段时间的顺利,搞的自信心爆棚,可是,他毕竟不是段家兄弟这样的蠢货,知道李助对自己的重要,自然要维护李助的颜面了。 “是……” 别看段二敢和李助阴阳怪气,却不敢和自己这个妹夫瞪眼,听到王庆的话,立马低头,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呵呵,军师一路辛苦了,不知此番下山,收获如何?” 虽然段二识趣退下了,不过,显然王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心思了,见段家兄弟老实了下来,看着李助呵呵一笑,问道。 李助何等聪明,王庆的意思他岂会不明白? 见王庆如此,李助也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无论怎么说,王庆也是自己的主公,自己虽然在王庆帐下有些话语权,不过主公已经决定的事,自己也只有遵从的份了。 听了王庆的话,李助面色一正,躬身禀道。 “启禀大王:小人这次下山,收获颇丰,如今已有竹山,宝沂山,饶风岭等十五处山寨,愿尊大王为盟主,听从房山调遣。” “十五处……,好!好啊!哈哈……” 听到李助的话,王庆眼睛一亮,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李助这次亲自下山,收获却是如此之大。 说服了这十五处难啃得硬骨头来投,自己便等于一统了京西路上的绿林道了,房山实力大增,自己终于可以放手去做,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了。 “那北邙山呢?” 兴奋过后,王庆又发觉了不对,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要知道,在这京西绿林道上,除了自己的房山,北邙山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山寨。 北邙山不仅拥有二三千的人马,实力强劲,他的寨主杜壆,更是武艺高强,一把丈八蛇矛,打遍京西无对手,被人称作京西第一高手。 杜壆手下副寨主酆泰,卫鹤两个,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 对于北邙山,王庆早就眼红不已。 只不过,那杜壆却是非常自傲,王庆不知派过了多少人去招揽,杜壆根本鸟都不鸟。 不得已,王庆只得让李助这位大军师,亲自去说。 只是如今看来,似乎效果不佳。 果然,听到王庆的话,一脸高兴的李助,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那厮还是不应?莫不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李助面色,王庆大怒,一开始听闻十五寨相投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哼!什么他娘的京西第一高手?都是那厮自己吹嘘出来的!大王莫恼,我这便点起军马,踏破北邙山,擒来杜壆那厮,与大王请罪。” “没错!如今我房山已是天下第一大寨,大王就是京西绿林盟主,杜壆那厮不识抬举,正好拿那厮做个样子,也好叫其他三心二意的撮鸟,看看我房山的厉害!” 眼见王庆大怒,段二,段五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蠢鸟,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不可……” 听了段二,段五的叫嚣,李助大惊。 开什么玩笑? 如今自己正筹划攻打南丰府,在这个关键时刻,岂能意乱阵脚,去攻打什么北邙山? 和段家这两个泼皮无赖不同,李助久在京西厮混,自然知道,杜壆这京西第一高手的称号,可不是自吹自擂出来的,那是人家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这杜壆虽然在北邙山落草时间不长,不过‘九头狮子’的名号,却是响彻淮西。 更何况,杜壆手下的酆泰,卫鹤两个,占据北邙山多年,在淮西绿林中威望极高,与他们为敌,于房山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助是真的怕王庆再犯糊涂,听信了段家兄弟的蠢话,急忙开口道。 “大王,那北邙山的杜寨主,虽未曾答应来投房山,不过被小人说动,已经答应十月初十,来房山参加誓师大会。到时,只要让他见识了我房山的威风,不怕他不答应。” “哦……” 听到李助的话,王庆的面色好了不少,他能从一个逃犯,做到如今这等势力,自身本也不是段家兄弟这样的蠢货,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也罢,如此便在容那厮一段时间。哼!只等十月初十,到时天下归心,不怕那厮不答应!军师此行辛苦了,我这便命人摆酒,与军师洗尘。” 第158章 京西第一高手 “大哥,你真的要去参加,王庆那厮什么总盟主誓师大会?” 与此同时,北邙山大寨,聚义厅中,三位寨主在座,二寨主酆泰,看着坐在交椅上,眉头紧锁的杜壆,沉声问道。 “二哥说的不错!王庆那厮野心勃勃,什么誓师大会,还不是为了给咱们施压,好让咱们兄弟给他卖命。奶奶的,这厮倒是打得好算盘!” 酆泰说完,一旁的卫鹤也气哄哄的叫道。 杜壆无奈的摇了摇头。 要说如今王庆的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只怕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王庆要做什么了。 只不过,看出来又能如何? 王庆的势力发展的太快了,现在更是打退了数次官军围剿,名声大盛,势力强劲,上万的人马,足以让他笑傲淮西绿林了。 他要一统绿林同道势力,谁敢不服? 自己这个京西第一高手的名头,就只是个名头。 只凭自己这北邙山,一二千的人马,如何与房山斗? 其实明白人都看得出来,自己之所以一再的推诿,也不过是想以此为条件,待价而沽,把北邙山,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而已。 毕竟,王庆一统京西绿林的脚步,已经势不可挡。 “哎!都怪我们兄弟,害了哥哥。否则,以哥哥的本事,岂会居于人下?” 道理,酆泰自然也懂。 见杜壆满脸苦涩,酆泰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哈哈……” 听到酆泰的话,杜壆哈哈一笑,摇摇头,苦涩道。 “兄弟实在抬举杜壆了。杜某有个甚的本事,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个伤风感冒,便能要了性命的凡人。不瞒两位兄弟,如若不是两位兄弟收留,杜壆这个时候,还不知早已死在了哪里?” 杜壆说着,心中想到那次在河北清州的遭遇,忍不住有些感慨。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十分脆弱的东西! 便如那次在清州,如若不是有好心人出现,只怕自己真的就已经死在了客栈中。 这也是杜壆答应同意酆泰两人,在北邙山落草为寇的根本原因。 只是不知恩公…… 杜壆摇了摇头脑袋,如今自己根本不知道,救了自己恩公的姓名,更不要说报恩之类的话了。 叹了口气,杜壆不去想那些没用的。 只是看着酆泰,卫鹤两人,道。 “这样,我和酆泰兄弟赶往房山,去加那个什么誓师大会,寨中之事,便有劳卫鹤兄弟了。” ~~~~~~~ “哥哥,今晚我等就要在沛县安营扎寨了。” 一身禁军盔甲的‘九纹龙’史进,看了看已经逐渐偏西的日头,打马到了任充身边,低声说道。 任充点了点头,吩咐道。 “好!不进沛县城,只在城外安营。另外,派出斥候,周围二十里内探察清楚,不可出了纰漏。” “是,小弟省的!” 史进领命,跃马向前,安排去了。 这也是任充他们这支军马,这五天以来,一直使用的方法。 毕竟,任充他们虽然只有三百兵马,人数不多,还都是禁军打扮,不过,要想进城,还是少不得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自从下山以后,任充他们每到一处,都是绕城而过,只在野外行军。 “哼!真不知道,那些官军的老爷都在做什么?” 众人对于这样的事情,这五天来早已习以为常,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有‘青面兽’杨志,突然阴沉着脸,哼了一声。 杨志这声冷哼声音虽轻,不过还是被身旁的任充,鲁智深,山士奇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任充,鲁智深,自然知道这汉在感叹什么。 自己这队人马,自从下山来,一路行来,竟然没有遇到过一次盘查。 虽说为了减少麻烦,自己这队人马扮作了禁军,不过即便如此,一队禁军人马穿州过府,各地方官军也绝不可能视若无睹。 可是现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明晃晃的发生了。 可见,如今大宋的地方军队,已经腐朽到了何等程度。 也难怪军人出身,又是将门之后的杨志,如此难受了。 “这样才好嘛!这样正好省了咱们不少麻烦。嘿嘿,再说了,盘查禁军,既没油水,搞不好还要惹麻烦上身,那些个相公们,才不傻呢!” 山士奇是标准的江湖人氏,可没有杨志那样的多愁善感,闻言也没多想,只是嘿嘿一笑道。 是啊!没有油水的事,那些老爷相公们是不屑做的。 可是,军队是国家的根基,如果一个国家,连军队都烂了,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吗? 一股无力感袭来,杨志忍不住叹了口气。 “兄弟……” 就在杨志心中难受,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耳边马蹄声响起,抬头望去,只见‘花和尚’鲁智深,打马到了自己身边。 “师兄……” 见到鲁智深,杨志急忙收拾好心情,勉强笑了笑,道。 要说鲁智深和他都是关西人,天然便带着三分亲近感。 再加上鲁智深此人性格豪爽,为人仗义,杨志自从上了二龙山,自然便与鲁智深走得近些。 “如今你我都是朝廷眼中,不容于世的反贼,兄弟莫要多想了。” 鲁智深看着杨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啊……!” 听了鲁智深的话,杨志心中‘咯噔’一沉。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这位外粗心细的大和尚看出来了。 其实这倒也不是杨志有意如此,只是他的习惯而已。 毕竟,杨志为军多年,这才做了几日‘反寇’,遇事自然习惯性逻辑了。 不过,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在如此,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 想到此处,杨志心下一惊,急忙转头向任充望去。 却见任充似乎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眼睛都没有向自己看来,这才不由的松了口气。 “刚刚史大郎说起沛县,小弟倒是想起了一事…………” 那山士奇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刚刚听闻史进的话,只觉沛县这个地名耳熟,仔细想了半晌,才一拍大腿,开口叫道。 第159章 芒砀山 “小弟曾听曹正哥哥说起过,这徐州沛县芒砀山中,新被一伙强人占据,聚集了三千人马,占山为王。为首的是个先生,姓樊,名瑞,绰号‘混世魔王’,传闻能够呼风唤雨,用兵如神。” “这厮手下有两个副手:一个姓项,名充,绰号‘八臂哪吒’,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飞刀二十四把,手中使一条铁标枪。又有一个姓李,名衮,绰号‘飞天大圣’,也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手中使一口宝剑。” “这三个结为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曾扬言要吞并我二龙山大寨。” “什么……” 听了山士奇的话,鲁智深,杨志,庞万春几人,都向任充望来。 毕竟,任充作为二龙山寨主当家人,这种事,曹正不可能不报。 果见,任充点了点头。 “山士奇兄弟所说不错,曹正确实与我说过此事,不过……,呵呵,如今江湖中,要找我二龙山麻烦的山寨,不计其数,这等话听听就罢了,倒也不必当真。” 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任充呵呵一笑道。 鲁智深,杨志几人闻言,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的确如此。 要说如今二龙山势头正猛,在江湖上,大有一飞冲天,一家独大的势头。 这自然会引起不少江湖好汉的关注,这当中,崇拜尊重的,自然不少。 不过相应的,有尊重崇拜的,自然也少不了那些不服气的,更有人眼馋二龙山如今的声望,有意把二龙山当作自己的跳板。 都是占山为王的好汉,凭什么你二龙山就大名鼎鼎,江湖传名? 因此,二龙山也被当作了出头鸟,江湖中不知多少势力,扬言要给二龙山点厉害瞧瞧。 这其中,便有房山的王庆,芒砀山的樊瑞,…………不知凡几。 当然,像王庆这样真正敢想敢干的,却是不多。基本上都是嘴里喊的热闹,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江湖上,这种想要扬名立万,用二龙山做样子的山寨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这种事任充没法管,也管不过来。 如果哪个势力叫嚣,二龙山都要出手惩治,那二龙山也不用做别的了,光是南征北战就能把自己累死。 所以,大多听到这种传闻消息,任充只是一笑了之。 鲁智深,杨志几人也都明白这些,因此也只把山士奇的话,当作玩笑听。 “哥哥……”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讨论这芒砀山之时,去前面安排斥候的史进,纵马而来。 “启禀哥哥,斥候来报,前面山林中,隐藏着一彪人马,足足五六百人。” “嗯……?” 听到史进的禀报,任充一愣。 自己这边才说到官军,芒砀山,那边就有兵马拦路,要不要这么巧? “可是官军?” “不是……” 听了任充的话,史进摇了摇头,道。 “据斥候所说,那彪人马装束军器,不似官军打扮。” 不是官军,那就应该是绿林中人了。 任充看了看鲁智深几人,笑了笑。 “说曹操曹操到,有意思,去看看。” “好……” 要说鲁智深,杨志这些人,哪个不是艺高人胆大之辈,闻言只是兴趣大增,却没丝毫惧意,哈哈大笑,紧随任充打马向前。 转过山脚去,只见前面山坡上一片树林,突然一道铜锣声响起,一彪人马闪出树林,横在了山路上。 任充早得通报,并不惊慌,只是勒住战马,把手一摆,身后三百骑军,迅速摆下阵势。 再放眼望去,才看清,面前这支人马,确如史进所说,装束,军器各异,绝非朝廷官军。 五七百个人马,簇拥着三个大汉,当前一将,座下一匹大黑马,披头散发,身穿一领连环铁甲,外披绒绣皂袍,手中紧握一把流星锤,身背宝剑。 这马上大将两侧,是两员步下将。 上首一员将,左手一面团牌,背插飞刀二十四把,右手仗一条标枪,铁帽深遮顶,铜环半掩腮。 下首一员将,同样左手挽着一面团牌,右手仗着一把宝剑,背插二十四把标枪,缨盖盔兜顶,袍遮铁掩襟。 只看这三人打扮迥异,任充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三人定是那芒砀山的‘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三人了。 “呔!前面的鸟官军听了,爷爷乃是这芒砀山的‘混世魔王’,识趣的,留下战马,盔甲,军器,爷爷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小的们听令,都杀了!鸡犬不留!” 这‘混世魔王’樊瑞确实狂妄,见对面‘官军’摆下阵仗,丝毫不惧,打马出阵,立于两军阵前,高声断喝。 “哈哈……” 樊瑞的话,非但没有激怒二龙山众人,反倒引来了一阵大笑。 ‘九纹龙’史进,跃马而出,对着樊瑞抱了抱拳,道。 “朋友,我等非是官军,乃是二龙山兵马。望朋友看在绿林同道的份上,让开道路。” 原本史进想,自己二龙山与芒砀山同为绿林,以二龙山的名声,樊瑞便不是纳头便拜,多少也应该给些面子,立刻退去。 却不想,听了史进的话,那樊瑞不仅没有半点推让的意思,反而打量了史进两眼,仰天大笑道。 “二龙山?哈哈……,好个二龙山!你那二龙山,爷爷真的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今儿也是你的名头,明儿也是你的名头,爷爷正要去寻你这厮们的霉头,不想你这厮们自己送上门来了。也好,那‘豹子头’林冲在不在?让他出来,爷爷掂掂他的分量!哈哈……” “你这厮……大胆!不用我家哥哥,我‘九纹龙’来会你!……” 史进哪里想到,自己好说好量,礼数不缺,这个什么‘混世魔王’竟然如此狂妄,竟然还要点名自家寨主,顿时勃然大怒,大喝一声, 挺住三尖两刃刀,纵马直取樊瑞。 那樊瑞本就是狂妄之辈,心中早就不耐二龙山的名头,见史进直奔自己而来,也是大喝一声,舞动手中流星铜锤,跃马迎住史进厮杀。 两个就在这山路上,刀锤并举,两马相交,斗在了一处。 第160章 溃不成军 要说那‘混世魔王’樊瑞,幼年时曾做过全真先生,江湖上学得一身武艺,马上惯使一个流星锤,神出鬼没,斩将搴旗,人不敢近,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不过要说‘猛’,这还是要看与哪个比了。 那‘九纹龙’史进,曾得名师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的悉心教导,本就刀法精湛。 上了二龙山后,又时常与任充,鲁智深,唐斌这些一流高手对阵,弓马更是娴熟。 樊瑞只仗兵器流星锤的奇特,前二三十合,还能勉强与史进僵持,不过三十合过后,史进已经摸清了流星锤的招数,樊瑞便只能东挡西躲,根本招架不住了。 “大哥……” 芒砀山阵前,项充,李衮二人看得清楚,唯恐大哥樊瑞有事,二人舞动团牌,齐滚而上。 二龙山阵中,自然不会看他们三人并史进一人了,早有‘青面兽’杨志跃马挺枪,接住项充,‘铁棍无敌’山士奇,舞开大棍,迎住了李衮。 六个人,四匹马,战作一团。 要说起项充,李衮这两个汉子,虽是步下将,不过也是勇猛,又仗着有团牌护身,飞刀,标枪不时偷袭,乍一交手,倒是真把杨志,山士奇两人,弄了一个手忙脚乱。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奇特的打法,只是占了一个‘奇’字。 一开始,杨志,山士奇不熟悉情况下,确实有些不习惯,倒让项充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时间一长,杨志两人适应了项充,李衮的打法,马上步下的优劣势,便体现了出来。 想那杨志,山士奇两个,都是叱咤沙场的大将,项充,李衮两人怎会是对手? 不过二十余合,两人便已手忙脚乱,败象尽显。 尤其是‘青面兽’杨志,手中盘龙枪,尽得杨家枪真传,上下翻飞,直如蛟龙出海,枪枪不离项充的面门。 项充只是一个没注意,眼见杨志一枪已到面前,再舞团牌格挡,却是来不及了。 没有办法,项充只得撇了团牌,就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了这要命的一枪。 不过,杨志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项充还未起身,杨志的长枪又到。 这下,项充可没了任何手段,只得闭目等死了。 好在杨志看在项充这汉,还算好汉的份上,没想要他的性命,手中枪低了几分,只是一枪擦破了项充的大腿。 二龙山阵中立刻有兵士飞出,将已经被杨志大枪抵住喉咙的项充,生擒活拿,回归本阵。 只是别看项充受伤不重,不过项充的败阵,对芒砀山的士气,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那‘飞天大圣’李衮,本就被山士奇的一条铁棍,逼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此刻又见项充被俘,樊瑞完全被压制,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两个败阵已成定局。 闪身避开山士奇一击后,李衮手中宝剑一摆,对着身后的芒砀山喽啰,大喝一声。 “杀啊!……” “杀……” 还真别说,这樊瑞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在芒砀山聚集起三四千的人马,这三人确实都是有些本事的。 要说如今自己的三名寨主,都是阵前不胜,二寨主更是被人生擒活捉了,芒砀山军马的士气,已经低到了冰点。 不过,听到三寨主李衮的命令,芒砀山的喽啰们,还是视死如归的发起了冲锋。 当然,芒砀山这五七百喽啰,都是步军,面对二龙山的骑军发起冲锋,虽是勇气可嘉,不过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更不要说,二龙山这些马军,都是徐宁唐斌等人,悉心训练出来的,战斗力不知比朝廷官军强悍多少。 任充手中长枪一挺,二龙山军马一个冲锋,芒砀山便已溃不成军。 不过如此一来,却也给了樊瑞,李衮的喘息时间。 乱军之中,李衮闪到樊瑞马前,见樊瑞还在拼命,顿时心中大惊,大叫一声。 “哥哥,快走!……” “我……不走!……” ‘混世魔王’樊瑞眼见自己手下儿郎,被二龙山军兵打得溃不成军,狼突豕蹿,眼都红了。 哪里肯退,怒吼一声,骤马还要向前冲去。 李衮见状,魂都要吓没了。 急忙一把拉住樊瑞的战马,急声道。 “哥哥,孩儿们如此都是为了哥哥,哥哥莫要辜负了儿郎们的心意,快走!” “我……,也罢,走!今日之仇,我樊瑞来日必报!” 李衮的话,樊瑞如何不懂? 咬了咬牙,拨转马头便要走。 只可惜,这里的一丝犹豫,山士奇已经挥舞着浑铁棍,杀到了樊瑞身边。 “哥哥快走,小弟来拖住这厮!……” 李衮见到山士奇,不顾一切的拍了樊瑞座下黑马一下,自己则舞动团牌,挺着宝剑,迎住山士奇厮杀。 李衮虽是有心,不过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李衮,又哪里还是山士奇的对手? 不过三五合,便因为力竭,被山士奇铁棍砸在团牌上,惨叫一声,团牌脱手,人也被震倒在地。 好在,因为有李衮的死命抵挡,‘混世魔王’樊瑞总算平安脱险,逃回了芒砀山中。 不过,那芒砀山的五七百喽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二龙山骑军一通冲杀,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二三百人随着樊瑞,逃回了芒砀山。 二龙山打扫战场,后退二十里安营扎寨。 “尔等是何人?” 二龙山的中军大帐中,任充看着被兵士推搡进帐,虽稍显狼狈,却昂首挺胸的两人,微微一笑,问道。 “芒砀山,项充(李衮)!” 项充,李衮两人也是痛快,听了任充的问话,撇了撇嘴,大大咧咧的回道。 “大胆!你芒砀山这厮们好是无礼!我已与尔等分说,我们不是官军,乃是二龙山军马。你我同为绿林同道,你这厮们为何丝毫不讲道义,执要与我等厮杀!” 听了项充两人的话,‘九纹龙’史进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厉声断喝道。 第161章 好汉的样子 对于芒砀山这两个,史进确实没有好脸色。 要说今日这场厮杀,在史进看来,全无道理。 自己所在的二龙山是绿林中人,那芒砀山也是绿林中人。 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二龙山,芒砀山同为绿林势力,多少应该有点露水情分吧? 哪怕就是看在江湖道义上,芒砀山也没有向,通报了姓名的自己,出手的理由啊。 对于芒砀山这种无视绿林规矩的行为,史进这个热血江湖青年,很是气愤。 不过,相较于史进的气愤,项充,李衮两个,听了史进的话,却是冷笑连连。 尤其是‘飞天大圣’李衮,可能比那‘八臂哪吒’项充脾气更急,闻言只是‘呸’了一声,不屑撇嘴道。 “二龙山怎地了?二龙山比老子多个鸟啊?凭什么听了你二龙山的名头,老子便要退避三舍,乖乖让路。嘿嘿,老爷就告诉你,二龙山的名头,在芒砀山不好使!” “你这厮……” 不得不说,这李衮确实狂妄,狂妄的二龙山众头领,纷纷起身,恨不得亲自出手,给这两个狂妄之徒,一点教训。 不过,面对二龙山众人的愤怒,项充,李衮二人却是毫无惧色,反而昂首挺胸,看着二龙山众人一脸的挑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呵呵……” 见大帐中已是剑拔弩张,任充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二龙山众人稍安勿躁后,只是看着项充二人,淡淡道。 “可是如今二位,却成了我二龙山的阶下囚。” “你……” 可以说,任充语气平淡的阐述出这个事实,对于项充二人来说,却比二龙山众头领的喝骂,杀伤力还大,更能杀人诛心。 是啊!自己两个再厉害,再不服气,可是现在自己两个,也是人家二龙山的阶下囚,这个……,还有他娘的什么好神气的。 项充二人面色一变,脾气暴躁的李衮更是脖子一横,还想要说什么,不过却被项充拦住了。 项充看着任充,面不改色,冷声喝道。 “爷爷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家都是绿林中人,少来羞辱!” “好啊,来人……” 听了项充的话,任充点了点头,向帐下摆了摆手,立刻就有提着腰刀的亲兵,直奔项充,李衮两人而来。 人说到底还是怕死的,即便项充,李衮两个,早就有了死的觉悟,不过见到二龙山军士手中那闪亮的钢刀,还是忍不住心下发颤。 只不过,好汉自然要有个好汉的样子,项充看着李衮,勉强一笑,道。 “兄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衮也看着项充,哈哈大笑,道。 “哈哈,能和哥哥同死,小弟已是心满意足了。哥哥……” “……给两位头领松绑。” “额……” 项充,李衮两个,原本还要说几句场面话,撑撑脸面,也免得被二龙山众人小看了。 却不想,任充似乎根本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竟然让手下兵士给自己松绑,两人不由一愣。 不过,任充手下的亲兵,才不管项充二人反应如何呢,得了任充的吩咐,没有犹豫,上前将两人的绑缚松开。 “这……,‘豹子头’你这厮少耍花招!都是江湖好汉,有本事,给爷爷个痛快!……” 那‘飞天大圣’李衮性子急躁,见任充给自己两人松绑,下意识便以为,任充要来以德报怨,买好招降那些招式,不喜反怒,厉声大喝。 “你这厮休要不识好人心,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 李衮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模样,激怒了中军帐中的二龙山众头领,史进冷哼一声,断声怒喝道。 “来啊!老子……” “兄弟……” 李衮是个浑人,浑劲儿上来,天不怕地不怕,听了史进的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一扬脖,便要继续叫嚣。 好在,‘八臂哪吒’项充和李衮不同,他为人性格沉稳,见任充并没有像其他二龙山头领那般动怒,只是一脸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二人,急忙拉住了还想耍浑的李衮。 “林……寨主,真的放过我等兄弟?” 项充盯着任充的眼睛,拱了拱手,道。 任充一笑,对于项充,李衮二人认出自己这事,倒是没有丝毫意外。 毕竟,如今二龙山的声名太盛,而自己作为二龙山的寨主,自是各方势力关注的对象,再结合此时大帐的座次,项充两个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也属正常。 只是听了项充的话,任充并未回答,只是笑着反问道。 “怎么,两位真的想死?” “林寨主说笑了,哪有人会想死的?” 这项充倒是实在,听了任充的话,老实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两位请便吧!” 任充一笑,对着帐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说句实话,对于芒砀山这三位头领,任充心中还是有些佩服的。 要知道,绿林道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自己是个例外,自己有先知的优势,才将二龙山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了如此这等规模。 而除了自己,水浒传中那些耳熟能详的山寨,什么清风山,桃花山,黄门山,饮马川,便是有朱武亲自坐镇的少华山,哪个有芒砀山这三四千人马的规模? 更不要说那梁山泊了。 因为一场大火并,如今梁山泊上,能凑齐三百喽啰,只怕都是困难。 而这‘混世魔王’樊瑞,‘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三人,书中曾有交代,‘徐州沛县芒砀山中,新有一伙强人,聚集着三千人马。’ 这三个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了三千人马,可见这三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况且,同为绿林同道,任充也不想因为所谓的‘名气之争’,打个你死我活。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当然,任充心里也不否认,自己对芒砀山的想法。 不过,要他像宋江那般,一上来就大义凛然的道德绑架,那种虚伪他也不屑为之。 既如此,项充,李衮这两个,杀是不能杀了,索性不如直接放了。 至于放了项充两人,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任充倒是不强求。 项充,李衮闻言一愣,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不过,这两个也不是傻子,既然人家二龙山不与自己计较,自己更没有上杆子做烈士的必要。 二人对任充几人抱了抱拳,什么话也没说,李衮扶着大腿受伤的项充,转身出了大帐。 第162章 江湖草莽 “报……,帐外一彪人马,足足一二千人,在营外十里处摆下阵势,挡住去路。” 清晨,二龙山人马才要开拔,便听斥候来报。 “混蛋!芒砀山那厮们好是无礼!昨日无故厮杀,哥哥看在江湖道义上,已不与那厮们计较。谁想,那厮们不仅不知感恩,却还得寸进尺,当真找死!” 只听斥候来报,史进勃然大怒。 这里是芒砀山的地盘,这一二千人马,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 不止是史进大怒,便是任充听了禀报,也是眉头紧锁。 要说芒砀山这三个头领,按理说都应该是知进退的好汉,原本轨迹中,那‘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二人,被宋江一通‘礼遇’,也是纳头便拜。 更是打下包票,要擒樊瑞来投。 最后,那‘混世魔王’也是很识时务的举寨来投。 当然,任充不想像宋江那般,虚情假意,收买人心,不过,自己义释二人,按照江湖规矩,可算是给足了芒砀山的颜面。 可是……,这他娘的效果,也不能差这么多吧? “走!去看看……” 任充面色阴沉。 他虽然不知道,这芒砀山如何如此执着的和自己过不去。 不过如,果那樊瑞那厮真的如此不识时务,对于敌人,任充可不会丝毫留手。 “是……” 听了任充的话,鲁智深,杨志几人也是冷声应是。 对于芒砀山这伙人,他们也是心中怒火中烧。 军马列队,直奔芒砀山而来。 远远便看到,大道上足足上千人马,当前三人,不是樊瑞,项充,李衮,又是哪个? “小弟樊瑞(项充,李衮),见过林冲哥哥!” 却不想,任充才领队到了近前,尚未摆下阵势,樊瑞三人便跃众而出,拜伏在地。 “啊……” 见樊瑞三人纳头便拜,直把二龙山的众头领,也搞的一愣。 任充一愣后,紧忙甩蹬下马,赶上前去,搀扶起樊瑞三人。 “三位英雄莫要如此。” “小弟久闻‘豹子头’大名,只是我等缘浅,无缘相会。昨夜听闻项充两位兄弟,提到哥哥的好处,小弟一夜未睡,直在此处,拜会哥哥。” 好家伙!听了樊瑞的话,任充一头黑线。 江湖草莽,江湖草莽,这‘混世魔王’樊瑞确实是对得起草莽这个称呼,做事的确是‘莽’啊! 为了拜见,摆下一二千人的阵仗,也多亏了二龙山人马艺高人胆大,如若换做其他人,只怕会被樊瑞的阵仗吓退。 “哈哈,林某也多闻芒砀山三位好汉的大名,得三位豪杰如此看重,林某愧不敢当。能与三位英雄相会,林某亦是三生有幸。” 江湖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 人家服软了,纳头便拜了,任充自然也要说几句恭维话了。 只不过,樊瑞这三个都是直性子,听了任充的话,樊瑞不禁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大话,忍不住老脸一红。 “哥哥可莫羞煞我等了。曾经小弟不识哥哥,只听闻二龙山那些事迹,只觉哥哥也是那些沽名钓誉,面上贴金的小人,也曾在江湖上说了些胡话。” “不想今日得见兄长,才知兄长大仁大义,真乃大丈夫也!前番都是我等不是,兄长既往不咎,我等兄弟感激不尽。我……” “哎啊……” 见樊瑞罗里吧嗦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性子最急的李衮,实在不耐烦了,一拍大腿,打断了樊瑞,开口叫道。 “我说大哥,平日里你也是个爽快人,今日这是怎地了?林冲哥哥,我便直说了吧。昨夜幸得哥哥大义,放过了我与项充哥哥,我们兄弟两个回到山寨,说起二龙山众豪杰的好来,心生向往。如若哥哥不嫌我等兄弟粗鲁,我等愿意举寨入伙,为哥哥牵马坠镫。” 樊瑞大小也是一寨之主,有些话还真的不好说出来。不过,此刻听了李衮的话,樊瑞也是点了点头,道。 “李衮兄弟说的不错,小弟正有此意,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说罢,一脸紧张的望向任充。 项充,李衮两个也不例外,齐齐望着任充。 意下如何? 任充自然是没有意见了。 不说这樊瑞,项充,李衮三人本就是梁山好汉,三人在芒砀山落草时,也不曾听闻过什么恶行。 便是这芒砀山上的二三千精壮,对于二龙山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任充怎么会有其他意见。 任充哈哈一笑,抱腕当胸道。 “林某早闻芒砀山三位头领英雄,今日能得三位来投,弊寨蓬荜生辉!” 樊瑞三人闻言大喜,急忙再次参拜。 任充上前相扶。 又将二龙山的其他头领,与三人做了引荐,两家人变做一家人,自然又是少不得一通热闹。 “诸位哥哥,此处并非讲话之所,前面十里便是小弟的山寨,诸位哥哥请移步到小寨说话。” 项充,李衮两人都是直汉,又佩服二龙山众头领的本事,如今成了一家人,只顾高兴,拉着鲁智深,杨志几人,说个没完。 樊瑞毕竟是做寨主的人,到底比自己的两个兄弟,多了一丝人情世故,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急忙邀请任充等人上山。 这个自然没得说,任充等二龙山人马,随着樊瑞,项充,李衮等人上了芒砀山。 三人忙叫杀牛宰马,大排宴筵,管待二龙山众头领,一面劳赏三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任充突然放下酒杯,看着‘混世魔王’樊瑞,笑问道。 “林某素闻樊瑞兄弟,早年曾作全真先生,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万般法术精妙,不知传闻真假?” 第163章 这个世界有没有法术? 这个世界有没有法术? 这个疑问,可是一直在困扰着任充。 你要说没有吧,可是《水浒传》中记载的法师不少。 例如,高唐州的高廉,大辽国的副统军贺重宝,还有那‘入云龙’公孙胜,以及自己面前这个‘混世魔王’樊瑞,都是会行法术的法师。 更不说那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更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过,你要说这里有法术的存在,可是任充穿越这里一年有余,却没有见过一次法术。 今日见到樊瑞,任充总算有机会,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樊瑞似乎并不显意外,只是苦涩的摇了摇头。 “不敢相瞒哥哥,小弟虽幼年作过全真先生,不过……,哪里会甚的法术?……” “没错!……” 听了樊瑞的话,一旁的李衮也笑着摇头道。 “哥哥们也不想想,如若樊瑞哥哥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小弟三人还会如此凄惨。只要临阵,樊瑞哥哥发动法术,风雨雷电齐来,我等岂不战无不胜?” 李衮说罢,樊瑞也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 “江湖多是以讹传讹。小弟作全真先生之时,倒是学会了几手唬人的障眼之法,也不知怎地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小弟会呼风唤雨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不止任充一个人好奇。 听了樊瑞的话,史进也来了兴趣,追问道。 “障眼法?樊瑞哥哥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法术了?” 樊瑞闻言,想了想,摇头道。 “这个不好说,毕竟世界太大了,也许有真正的世外高人,不过,小弟未曾见过。实不相瞒,小弟学作全真时,师父只教了些障眼之法。这些法子,愚民可以,不过要是用在战场上,消耗太大,而且实用性不强。” “嗯……” 听了樊瑞的话,任充也不禁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他就说嘛,如果只说‘入云龙’公孙胜剑术高强,又有观察星象,推算天气的本事,这个任充信。 不过,要说公孙胜会什么呼风唤雨,懂什么五雷正法,那就有点扯淡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晁盖一伙,智取生辰纲,火并梁山泊,阻击济州军,也没必要那么麻烦了。 只要公孙胜摆下法阵,念动咒语,便可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轻易完成。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任充就只能立马提桶跑路,带上家小,找个山水宜人之处,隐居去了。 毕竟,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面对那些可以呼风唤雨,御剑千里,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神仙’,什么‘豹子头’林冲,‘玉麒麟’卢俊义,都是弟弟。 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是古代历史了,而是应该属于仙侠的分类了。 “哥哥此去京西做甚?” 樊瑞可不知任充心中的想法,见任充点头,便也不在这些装神弄鬼的勾当上废话,而是开口问道。 听到樊瑞的话,项充,李衮二人,也不禁向任充望来。 刚刚在山下时,芒砀山三人刚刚接触二龙山群雄,并不熟悉,因此并未细问。 不过,如今酒过了三巡,彼此间熟悉不少,也少了许多顾忌。 “哥哥不知,是房山王庆那厮,扣下了我二龙山的兄弟,点名要林冲哥哥前往房州说话。” 听了樊瑞的话,任充还未开口,一旁的史进便抢先说道。 “什么!王庆那厮胆敢如此无礼!敢来招惹我二龙山大寨?……” 只听史进的话,脾气最是暴躁的李衮,便是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 要说李衮这汉,虽是脾气最急,不过为人也是最没心机,就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 他是真的把二龙山的人看做了自己人,听闻王庆那厮胆敢私扣自己人,如何不怒? 只不过李衮的话,却把樊瑞,项充两个,说了个大红脸。 尤其是樊瑞,听了李衮的叫喊,不由想到,就在今日前,自己不也是经常叫嚣着,要吞并二龙山大寨吗? 现在想想,难免不叫人脸红。 “兄弟!……” 项充要比李衮沉稳的多,见李衮还要说什么,紧忙拉了拉李衮的衣角,随后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哥哥,王庆那厮的名号,小弟也曾有过耳闻。听来往客商说,如今那厮房州一带闹的甚大,把京西路搅得乌烟瘴气。却不想,这厮竟然如此无礼,敢来撩拨我二龙山大寨的虎须!” “没错!……” 这时樊瑞也缓了过来,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道。 “王庆那厮好大的胆子,如此不讲规矩,真当我京东无人不成!小弟不才,愿与哥哥同去会一会京西豪杰。” “我也去!……” 听了樊瑞得话,李衮不知怎地,突然福至心灵,立马开口叫道。 “我和哥哥们同去。二哥……” 李衮说着,望向项充,嘿嘿一笑道。 “咱山寨的碎事,就拜托二哥了。嘿嘿……” “你……” 看着一脸嬉笑的李衮,项充满头黑线。 他也没想到,一向反应慢人半拍的李衮,这次却是如此机灵。 想来芒砀山并入二龙山,可并非小事。 此番山寨中收拾家当,统计愿往兵马,赶往二龙山,可谓是琐事多多。 可是如今李衮这汉倒好,一句话直接把这些山寨事务,都推给了自己。 他却和二龙山的哥哥们,赶往房州逍遥自在,项充自是不愿了。 “嘿嘿,二哥不是时常教训我性子急躁,没个沉稳劲吗?二哥说的没错,那些事我老李做不来,还是要二哥来。嘿嘿……,二哥来。” 李衮见项充一瞪眼,根本不给项充说话的机会,嘿嘿笑了两声,一脸讨好的说道。 “老三说的不错,山寨这些事,交给兄弟我放心。” 到了这个时候,樊瑞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昧着良心站到了李衮一边。 “那……好吧。” 项充想了想,无奈的苦笑摇头。 他也知道,如此大事,自己三人必须有人坐镇。既然那两个不愿意,也只有自己留下了。 “如此也好,焦挺兄弟,你也留下,与项充兄弟一同回山。” 任充见状,也是左右看了看,最后留下了‘没面目’焦挺帮忙。 第164章 及时雨 郓城县的县衙公事房中,郓城押司宋江,看似面色平静的合上了公文,其实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好,还好…… 晁盖那伙人虽说经历了不少风险,好在还算安稳,没有被济州官军拿住。 否则自己这几日的噩梦,只怕就要成真了。 说实话,现在的宋江早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却做了一件蠢事。 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跑去报信? 当然,作为与晁盖自幼相交的生死弟兄,对于晁盖的人品,宋江还是可以肯定的。 不过,其他人呢? 晁盖那伙中,除了晁盖,自己可是一个不识。 如若那厮们被捉,但凡有一个软骨头,自己的大好前程尽毁啊。 劫生辰纲,杀做公的,伤了何观察,又杀死了那许多的官军人马,还有那济州兵马都监黄安,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伙人太危险了,更主要的是,自己怎么就和这伙人扯上了关系? 现在想想,宋江都忍不住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及时雨’,‘及时雨’……,不过被人家尊两声‘及时雨’,自己就他娘的找不到北了。 真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宋江心中,忍不住一阵的后怕。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没用了,宋江只希望,今后晁盖那伙人,在梁山泊安安稳稳做他的强人,莫在与自己有所牵扯,便是老天保佑了。 叹了口气,宋江也知事到如今,多想无益,抬眼望向公事房,开口道。 “文远……” “在……” 随着宋江的话音,一个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后生,快步走到了宋江身前。 正是与宋江同房为吏的贴书后司张文远。 “你将这文书立成文案,行发各乡各保。” 宋江指了指桌案上的文书,吩咐张文远道。 这些本就是张文远的份内事,听了宋江的话,张文远点了点头。 宋江见状,抬腿向外走去。 “宋押司,要往何处?” 眼见宋江要出了公事房,张文远突然开口问道。 “这几日,老父身体微恙,我要回庄照看。” 宋江不察有异,只觉是同事间的闲话,随口答道。 不过,听了宋江的话,张文远却是心下一喜。 原来,那宋江虽然长得面黑身矮,相貌平平,不过出手大方,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端的是挥霍,视金如土。 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 便在这郓城县中,宋江也是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作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 只是今日这桩祸事,也全在这‘及时雨’上。 要说郓城县有户人家,嫡亲三口儿,不是这里的人,是从东京来山东投奔一个官人不着,流落在了郓城县城。 这家姓阎,夫主阎公,有个女儿阎婆惜,年方一十八岁,颇有些颜色,亦会唱诸般耍令。 只是这郓城县中的人,并不喜风流宴乐,因此,可怜阎婆惜诸多酒色手段,却是不能过活。 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前几日,那家主阎公因害时疫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无钱津送,求到了宋江门上。 对于‘及时雨’宋江来说,这些不过常规操作,小事一桩,眼睛不眨的便施了一具棺材,又给了阎婆十两银子使用。 当然,这些对于宋江来说,不值一提。 及时雨嘛,没有这些手段,自己怎会被人称为‘及时雨’,怎能江湖传名? 只是,对于宋江来说,不过是随手打发的小事,在阎婆眼中,‘宋恩公’可是自己母女两个难得的大恩主,也是自己孤儿寡母以后的长期饭票。 发送完老头子后,便央求媒婆,把女儿阎婆惜与他。 要说宋江这人并不好女色,起初也是不肯,可是架不住这婆子撮合山的嘴撺掇,宋江扭他不过,只得依允了。 就在县内西巷中,讨了一所楼房,置办些家火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就是个外室吧。 说起那阎婆惜十八九岁,正在妙龄之际,黑矮的宋江本就不中她的意。 更何况宋江确实于女色不十分要紧,一开始新鲜,还夜夜与阎婆惜一处歇卧,不过时间久了,便渐渐来的慢了,引得阎婆惜好大的怨气。 一日,宋江不合带着张文远来阎婆惜家吃酒。 与黑矮的宋江不同,这张文远正是岁数,更兼容貌俊俏,皮肤白皙,被人称作‘小张三’。 这厮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 这阎婆惜本就是个酒色娼妓,一见张三,便有意看上了他。 那张三也是个酒色之徒,风流老手,只见那婆娘眉来眼去,岂会不知何意? 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在了一起,只等宋江不去时,二人如胶似漆,夜去明来,打得火热。 此时听到宋江要回宋家庄,想到西巷内那个花容袅娜,玉质娉婷的美人,张文远忍不住心下一热。 当然,张文远的心思,宋江不知,随口说完后,宋江抬腿出了县衙。 眼看时间还早,宋江先去对过茶房里坐定吃茶。 这时只见一个大汉,头带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袄,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背着一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急喘促,把脸别转着往那县衙里看。 宋江只觉这汉走得蹊跷,慌忙起身赶出茶房,跟着那汉走。 跟了二三十步,那汉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回过头来,宋江正见其相貌,面色一变,慌忙转身要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那大汉三两步抢到宋江身旁,扑翻身便拜。 “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宋江,汗如雨下! 第165章 程小姐 十月初十,大吉,诸事皆宜! 正午,阳光明媚,南丰府的城外官道上,行来了一队人马。 一队十几名骑士,护送着一辆马车。 这些骑士虽然都是身穿常服,不过马鞍桥上都挂着刀枪,个个神情肃穆,腰板挺得笔直,小心的防备着四周。 毕竟,如今天下不太平,那房州的贼寇,攻州破府,闹的人心惶惶。 而这南丰府毗邻房州,房州反贼肆虐,南丰府同样风声鹤唳。 “小姐,已经到了京西路了,嘻嘻,这京西好是荒凉,怎么路上行人如此稀少?” 不同于马车外那些骑士的小心翼翼,马车里的车帘,被挑起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清脆着嬉笑声响了起来。 程婉儿看着自己对面,一脸古灵精怪的使女小玲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外忙碌,家中多是这使女小玲儿与自己为伴,自己两个,名为主仆,实情如姐妹。 自己一直把这个机灵可爱的小使女,当作自己的妹妹。 “你啊,老实一会儿吧。如今天下大乱,反贼四起,当心那个山大王下山,把玲儿抓去做了压寨夫人。” 程婉儿看着眉飞色舞的小玲儿,故意沉下脸来,开口吓唬道。 只不过,这主仆两个实在太熟悉了,听了小姐的吓唬,小玲儿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挺了挺小巧的胸脯,嘻嘻一笑道。 “哪个敢?如今我家老爷也是知府相公了,哪个草寇胆大包天,敢劫知府家眷?……” “扑哧……” 见小玲儿明明一张小脸,却要故作老态的板着脸,程婉儿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只是笑声过后,程婉儿又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次自己和小玲儿,从老家赶去山东郓州,正是因为自己那个,一直在京师童枢密门下,做门馆先生的父亲,突然被任命为了郓州知府。 当然,自己父亲能从一个小小的门馆先生,一跃成为一州首官相公,自然算是童枢密的天大抬举了。 只是程婉儿也知道,如今天下大乱,盗寇四起,尤其是父亲所在的山东,更是混乱。 据自己所知,父亲的前任郓州知府,就是因为贼寇祸乱州境,讨匪不力而获罪的。 也不知道,这次自己的父亲出任郓州知府,到底是福是祸? 其实程婉儿不知道,程万里这次之所以能够出任郓州知府,也是朝堂上多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在知道朝廷有意将郓州升州为府后,童贯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心腹程万里,放在郓州知府这个位置上,提前布局。 不过,这种国家大事,对于马车里的两个小姑娘来说,距离她们实在太遥远了,遥远到她们一辈子可能也接触啊不到。 “再说了……” 使女小玲儿说完,看了看自家容貌俏丽,大气典雅,尤其是胸前波涛汹涌的小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低矮丘陵,瘪了瘪嘴,小声道。 “有小姐在,谁能看上玲儿啊?都是吃一样的饭,小姐怎地就大?我……我……” “你个小妮子……” 程婉儿俏脸通红,慌忙起身去堵小玲儿的嘴。 这些浑话,都是闺房私话,平日里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如今这小丫头,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大家闺秀的程小姐,如何受得了? “嘻嘻……” “咯咯……” 听着马车中,叽叽喳喳的嬉闹声,车外那些负责护送的军士,表情都不禁有些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地一声铜锣响起,前面树林中涌出二三百人马,横住了大路。 护送马车这十几个骑军,都是童贯拨给程万里使用的亲兵,都是征战西北的百战老兵,精锐中的精锐。 只见这彪人马,顿时知道遇到了贼寇,快速摆开阵仗,把那辆马车护在了中央。 那二三百喽啰前面,簇拥着两个大汉,当先一个大汉,身长八尺有余,黄登登的一个窝瓜似的脑袋,圆目阔鼻,颌下一捧乱糟糟的钢髯,脸上密密麻麻的麻子,使得本就不敢让人恭维的容貌,更显凶恶。 那恶汉手中持着一把开山大斧,看着面前一行人,铜铃一般的凶目中,闪出两道嗜血的光芒,兴奋的舔了舔嘴唇,一脸狰狞的大笑道。 “哈哈……,老子在这里苦等了半日,鸟都他娘的晒软了,总算等到了几头行货!……” 只听这个恶汉的言语,那队负责护送小姐的亲兵,忍不住心下一沉。 不过,这些亲兵都是百战老兵,自不会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一个指挥使打马上前,望着那恶汉,厉声喝道。 “大胆贼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便不怕官司缉拿,不怕官家王法吗?” “官家王法?……哈哈……” 听了这指挥使的话,那恶汉一伙,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 那恶汉下首,是个贼眉鼠眼,双腮凹瘪,浑身上下全无二两肉的瘦子,听了这指挥使的话,更是笑的放肆。 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那瘦脸汉子,声音尖细的捧腹道。 “王法?哈哈,爷爷告诉你们,在这京西路上,爷爷们就是王法!不怕告诉你们,爷爷们都是房山王庆大王的手下。如今我家大王已经打破了房州,不日便要兵发南丰。” “你们这厮们不见,此处距离南丰城不过五七十里,可那南丰官军,根本不敢出城。哈哈……,南丰城中那些酒囊饭袋,早被我家大王吓破了胆!哈哈……” “哼!……” 听了这瘦脸汉子的话,那恶面大汉哼了一声,脸上得意更显。 原来,这恶面大汉与瘦脸汉子都是京西绿林中人。 那恶面大汉,因为长的身材魁梧,容貌凶恶,被人称作‘恶面人熊’张雄。 这瘦脸汉子,唤做‘枯灵猴’毕先。这两个原本占据了京西屏风岭,聚集了三五百喽啰,打家劫舍。 因为房山王庆势大,大有一统京西绿林的架势,偏偏那‘枯灵猴’毕先,又是个贯会见机之人。 只在王庆刚刚起事时,便说服大哥张雄,举寨投靠了王庆。 如今这两个早已成了王庆的心腹,被军师李助派来这里把守。 只不过,这两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哪里会老实待着?便在这里,又做起了剪径的老本行。 第166章 中看不中用 只是如今这淮西一带,被王庆一伙闹的人心惶惶,这官道上平日里,除了为了生计奔波的贫苦百姓,连个像样的客商都没有。 一件几天没有开张,搞的脾气暴躁的张雄,大为恼火。 今日总算有这不开眼的行货,送上门来,也难怪‘恶面人熊’张雄,‘路枯灵猴’毕先两个,如此兴奋了。 不过,不同于这伙强寇,听了毕先的话,那个指挥使却是面色一变。 毕先的话,他又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如今京西路上太不太平,他才选择化作普通人家赶路。 可是谁又承想,这些反贼如此贪婪,便连普通的行人也不放过。 “与这厮们废个甚话!……” 那‘恶面人熊’张雄,本就是脾气暴躁之辈,见毕先唠叨个没完,早已不耐,手中大斧一横,点指对面厉声断喝。 “识趣的,留下车马,全部财物,爷爷们也许发发善心,放你们离去,如若不然,嘿嘿……,兄弟们,正是时候给这些富家老爷们松松筋骨!哈哈……” “……还有这马车中的小娘子!” 张雄说完,毕先动了动鼻子,嘿嘿一笑补充道。 “什么?还有小娘们?……” 听到毕先的话,张雄眼睛一亮,开口叫道。 “嘿嘿,放心吧哥哥,错不了!兄弟早就闻到了马车中的烟粉味,这马车中,定是富家的小娘子无疑。” 见张雄发问,毕先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道。 “好!哈哈,好啊!……” 张雄也知道,自己这位兄弟,于女人最有研究,见毕先说的肯定,张雄忍不住哈哈大笑。 要知道,只看这辆马车的豪华程度,这马车中若有女眷,定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无疑。 而自己新投靠的这位大哥房山王庆,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在女人身上,有着无限的精力。 只是这富家小姐,平日里可是个稀罕货,如果自己这次能劫下一个富家的小娘子,嘿嘿…… 张雄想想,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急忙擦了擦淌到嘴角的口水,收敛住心思,张雄横住大斧,哈哈大笑道。 “尔等听了,将马车中的小娘子叫出来,我来看看,如若长得不错,你那厮可就有福了,能与我家大王结亲,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如若长得不好,也不打紧,我们兄弟不挑嘴!哈哈……” “哈哈……” 听到张雄的话,手下那些喽啰也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啊!……” 那车中,程小姐与使女小玲儿两个,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早就被吓得小脸煞白。 程婉儿还好一些,虽然也是害怕,不过还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小玲儿不行啊! 原本就是小女孩胆子不大,又听外面贼寇说的吓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只不过,小玲儿这声惊叫虽然声音不大,不过听到车外群的寇耳中,却仿佛一个信号,使得原本就群情激奋的众贼寇,更是热血沸腾。 “妈的!……” 那领队的指挥使低骂一声,知道今日这些贼寇,只怕不能善了,取下马鞍桥上的长枪,擒在手中往空中一摆。 “奋勇营!……” “杀!……” 其他亲兵也纷纷取下军器,大声呼应。 虽然只有寥寥十几个人,不过也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只不过,这些亲兵的动作,在张雄这些人的眼中,不免有些滑稽。 他们要做什么?难不成这十几个人,却要与自己这二三百人血拼? 张雄放肆大笑,手中开山斧一摆,狞笑一声。 “小的们,和我杀……” 说罢,骤马舞动着大斧,直奔马车杀来。 身后那些小喽啰,见自家老大英勇,也是嗷嗷叫的,争先恐后的发起了冲锋。 “准备!……猴子,小五,一会儿我等合力杀出一条血路,你二人护着小姐先行!” 那指挥使见状,眉头一凝,快速做出了最合理的安排。 “是……” 被指挥使点名的两位亲兵,也是神色一凛,点头应道。 就在这剑拔弩张,两队人马准备短兵相接的时候,官道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紧接着便见大道上一路烟尘,目光所及处,行来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七八十骑,都身披禁军皮甲,那指挥使见状,顿时大喜过望,立刻高声喝道。 “兄弟,我们是京师奋勇营的指挥使陈勇,奉郓州知府相公钧旨,护送知府家眷前往郓州,敢问兄弟是哪里的禁军?” 只可惜陈勇的话,并没有人回答,那队骑兵只是赶到近前,直将张雄,陈勇两方人马分开。 突然出现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恶面人熊’张雄也是心下一惊。 眼看对面那些杀气腾腾的骑兵,张雄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虽然是个粗莽之辈,不过毕竟不傻,想他‘恶面人熊’在京西路上,也是纵横多年,不过张雄发誓,似自己眼前这般气势如虹的官军,自己从未见过。 不过,这些人也是在京西横行惯了,想想自己已经投奔到了王庆帐下,而房山不知打退了多少次的官军进攻,张雄的胆子,莫名的大了起来。 装备再精良,气势再肃杀,官军就是官军,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冷哼一声,张雄勒住战马,目露凶光的打量着一眼自己身前,身穿皮甲的禁军将领,嘿嘿狞笑,道。 “娘的!老子是房山王庆大王手下,识趣的,快快离去,如若不然……” “王庆的手下?……” 听了张雄的话,原本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年轻将领,突然来了兴致,两道剑眉一挑,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雄,呵呵一笑道。 “你等都是王庆的手下?” “我……” 这年轻将领的傲慢态度,使得张雄的气势,不禁弱了下来。 不过想到平日里自己见过的官军,只怕比自己手下这些喽啰,还要怕死,张雄弱下去的士气,又提了起来,外厉内荏的大叫道。 “不错!你等想要活命,速速离去。不然只等我家大王大军到来,打破你这南丰城,无贤无愚,无老无幼,皆数斩首!” “杀!……” 张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史进早已没了和他废话的兴趣,知道这些人都是王庆的手下,已经够了。 ‘九纹龙’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挺,纵马直奔张雄杀去。 第167章 ‘丧门神\\\’鲍旭 快!实在是太快了! 别看史进只带了不足百骑的先锋军,不过,训练有素,气势如虹的二龙山马军,对上张雄,毕先的三百喽啰,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再加上,张雄手下都是些地痞无赖,乌合之众。 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打打便宜仗,烧杀抢掠,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不过一旦吃了败仗,这些喽啰根本毫无士气可言,纷纷丢下军器,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战斗才一打响,便已结束。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指挥使陈勇看着,生擒了‘恶面人熊’张雄,打马到了自己近前的史进,不仅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是一脸的凝重,手中的长枪,都不禁握着更紧了。 强!太强了! 虽然陈勇也知道,张雄的那些手下,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过再是乌合之众,三百人只被七八十个骑兵,一个冲锋便解决了战斗。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可思议。 那陈勇也是老行伍出身了,知道要打造一支如此精锐骑兵的困难程度。 所谓精锐,是需要经过战火洗礼的。 偏偏现在朝廷的禁军,唯独缺少这一点。 如今朝廷上下,贪腐成风,朝廷的官兵,多因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 一闻贼警,先是声张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姓丧胆。及至临阵对敌,将军怯懦,军士馁弱。 这样精锐的骑兵,陈勇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到了。 这些人绝不可能是禁军! 这是陈勇心中早已下定的结论。 可是,如果这些骑军不是禁军,那么这些是什么人,只怕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你们是郓州知府的亲兵?” ‘九纹龙’没有回答陈勇的问题,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了陈勇,以及他手下军士几眼,轻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勇皱了皱眉,对于史进咄咄逼人的态度,很是不喜。 这时,大道上马蹄声又响,史进一笑。 “我家哥哥来了,有甚事你与他说。” “哥哥……?” 陈勇闻言一愣,紧忙举目望去,只见前面大路上行来一队骑军,当前一员大将,威风凛凛,豹头环眼,不由心下一惊,面色一白,失声叫道。 “林……林冲,林教头……?” ~~~~~~~ 二龙山脚下,依旧是人来人往,一副热闹景象。 尤其是二龙山脚下的那间酒店,更是人声鼎沸,只不过与以往一样,酒店中大多都是歇脚的客商,这些人往往只是一壶茶,便能谈天说地的,聊上半天,顺带驱散赶路的疲劳。 酒店中真正吃酒吃饭的,反倒寥寥无几。 可是奇怪的是,酒店中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对于这种情况,却是视若无睹。 甚至有些客商争吵的急了,还会拉住来回忙碌的伙计评理,这个时候,伙计们也是笑脸相迎,没有一丝不耐烦。 酒店中一个大汉,面相端的凶恶,脸如锅铁,双睛暴露。 这大汉倒是与那些闲聊的客商不同,这汉仿佛是真的来吃酒的,酒肉菜肴点了满满一桌子。 只是,不知是这汉长得实在太过凶恶,还是众人见他是真的食客,不愿坏了店家的买卖,虽然酒店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没有人靠近这汉,使得这汉自己独霸了一副座头。 只不过,那汉子虽然看似在吃酒,其实一双怪眼,则是在不停的打量着酒店中的一切。 太不可思议了! 眼前的一切,实在是给了这汉天大的震撼。 同样都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看看人家二龙山,再看看自己的枯树山,也难怪人家二龙山江湖传名,江湖中但凡提到二龙山大寨,无人不挑大指。 再想想自己的枯树山,鲍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说两山山脚下的场景,便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看来自己决定举寨投奔二龙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没错! 眼前这个恶汉,正是寇州枯树山的寨主鲍旭,只因面相长得凶恶,平生只爱杀人放火,被人称为‘丧门神’鲍旭。 当然,在‘火眼狻猊’邓飞这件事上,便可看出,有的时候,江湖上的传闻,也未必就是真的。 就拿这‘丧门神’来说,书中只说他平生最爱杀人放火,可是对于他杀人的描写,却是半点没有。 倒是说他只看李逵,焦挺两人的面子上,便义无反顾的带领枯树山的全部喽啰下山,攻打凌州城,可见这个汉子也是个真性情的好汉。 再有‘黑旋风’李逵这厮,在水浒传中,可是杀人魔王的存在,端的是不分善恶,不分老幼,不分官民,在他眼中,只要挡在自己面前的,都是该死的敌人。 其实李逵这种情况,全是因为这厮有着致命的性格缺陷,便是如同是非善恶不分的幼童一般。 如果这厮跟对了人,有人严加管教,李逵绝不可能,变成只知杀戮的杀人恶魔。 只可惜,李逵遇到了腹黑的宋江,宋江就是要李逵,变成自己手下的一条唯命是从的恶鬼。 可是就是这样的李逵,在得知鲍旭死后,也是一路哭着回大寨的。 要知道,整个水泊梁山中,争方腊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可你见‘黑旋风’哭过哪个? 只怕能让李逵伤心痛哭的,也只有老娘和自己敬若神明的公明哥哥了。 再有一个,就是这个‘丧门神’鲍旭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鲍旭这汉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只是……,这二龙山大寨好生兴旺,我又没有半点门路,如何去投?” 闷闷的喝了一口酒,鲍旭心中不断的寻思道。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的门帘一挑,一条大汉走了进来。 只见这汉,那面容凶恶的汉子,顿时眼前一亮,开口叫道。 “焦挺兄弟……” 第168章 房山誓师大会 “…………,怎么样?诸位,王某该说的都说了,诸位寨主意下如何?” 房山大寨中,一通高谈阔论,说的口干舌燥的王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其实这次所谓的誓师大会,王庆就是在画饼。 在画一张很大很大的饼! 为了把京西这些绿林势力,忽悠到自己这辆战车上,王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威逼利诱,许愿发誓,能用上的法子,王庆统统用了个遍。 反正嘴长在自己身上,怎么说还不全在自己。 “王盟主说的不错!如若不团结,我京西绿林不过一盘散沙,我翠竹山同意并入房山。” “没错!王盟主雄才大略,我饶风岭同意!” “对!我宝沂山同意!” “我……” ………… 王庆话音刚落,聚义大厅中立马热闹了起来。 早有那些和房山暗中达成关系的山寨,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当然,聚义厅中可不光只有这些人,还有一些左右摇摆不定的山寨,不由将目光投到了前排端坐的,那个高大身影上。 北邙山的‘九头狮子’杜壆! 不要小看那个京西第一高手的头衔,在绿林道上,这样的头衔,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这些人就是想看看,杜壆会如何应对? 其实不止是那些摇摆不定的山寨,便是王庆也在一直盯着杜壆的反应。 “哥哥……” 坐在杜壆身边的酆泰,见杜壆只是沉着脸,并不说话,忍不住偷偷拉了拉杜壆的衣角。 “嗯……” 杜壆嗯了一声,沉吟片刻,起身对着王庆抱拳拱手。 “王庆雄才大略,我北邙山……” “报……” 就在杜壆即将做出选择的时候,聚义厅外一个小喽啰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大王,二龙山的马军来了,并在南丰城外,擒生了屏风岭的张雄,毕先两位头领。” “什么?……这两个废物!” 听了小喽啰的禀报,王庆面色一紧。 其实对于任充会来这件事,王庆倒是不感丝毫意外。 毕竟,大家都是做江湖大佬的人,在这江湖上混,混的就是一个脸面。 如果这样任充还不肯露面,那这件事可就任由自己随意编排了。 这个就是自己的一个阳谋,光明正大的阳谋,任充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二龙山的到来,早在王庆的意料之中,只是让王庆始料不及的,就是张雄,毕先这两个废物,怎么会被二龙山的人擒住? 这京西地面上,哪个不知这两个是自己的马前卒。 这他娘的还未过招,自己便已先失一阵,这不是在啪啪在打自己的脸么? 王庆心中一阵恼怒,不过事已至此,再气愤也没有办法,王庆只能沉着脸,自己想办法找补。 “那二龙山来了多少人马?” 在王庆看来,只要二龙山来的人马够多,张雄,毕先两个的被俘,也就值不得多少大惊小怪了。 可是,那喽啰却根本不给王庆机会,只一句话,就差点把王庆气得昏死过去。 “禀大王:二龙山只有三百马军,现已在房山二十里在安营扎寨。” “三百马军……?张雄,毕先两个废物误我!” 听到喽啰的话,王庆眼见一抽,心中只能暗恨张雄,毕先两个。 当然,这还是王庆不知道,对付张雄手下那些喽啰,二龙山只动用了不足百骑的人马,否则,只怕气也能把王庆气的一口老血喷出。 “盟主,这二龙山端的无礼,竟敢来我淮西作乱。还拿住了我淮西绿林中的两位头领,真欺我淮西绿林无人?小生不才,恳请盟主领兵下山,以扬我淮西绿林之威!” 这个时候,见王庆一脸的难堪,沉默不语,军师李助眼珠一转,紧忙转过大厅,躬身施礼道。 不愧是能做到军师的人物,要说李助原本就对王庆无故招惹二龙山,很是感到不满。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是晚了,李助也只好想办法将败局扭转。 不得不说,李助一口一个淮西绿林,还是很管用的。 至少聚义厅中这些京西绿林道上的寨主,听了李助的话,一个个变得面色难看。 便是那些原本对王庆不感冒的山寨,此时也是义愤填膺。 本来也是,不说张雄,毕先这两个人品武艺如何,只说些两个怎么说也是京西绿林同道,轮也轮不到你京东的人,出手教训。 “没错!绿林有绿林的规矩,这二龙山仗着名头,敢来我京西搅事,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 “李先生所言不错,还请王盟主出兵,为我京西绿林争一些脸面。” “对,请王盟主出兵!” “弊寨,愿随盟主出兵!” “小寨亦愿往!” ………… 看着大厅中群情激奋的众人,原本面色晦暗的王庆,不由双眼发亮,满是赞赏的看了一眼李助,哈哈一笑,起身朗声道。 “好!既如此,王某岂敢不从。便劳烦众兄弟,与某家一同,去会一会二龙山的人马。 说罢,王庆有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前排的杜壆,一笑道。 “不知杜寨主意下如何?” 这王庆也不是傻子,他自幼便在市井红尘中厮混,又流落江湖多年,岂会不知道,真理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的道理。 虽说这次本就是自己挑衅在前,而且自己也确实有拿捏二龙山的信心。 不过,实力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多。尤其是像杜壆这样的绝对武力,只怕没有哪个势力不眼馋。 “杜某……,愿往!” 听了王庆的话,杜壆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起身抱拳应是。 没有办法,如今京东的二龙山打上门来,自己这个京西第一高手,说什么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好!哈哈……,好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王庆只觉从心底里透着痛快。 刚刚还恨都恨得要死的张雄,毕先两人,此时在王庆心中,简直已经成了副将的存在。 如若没有这两个,恐怕自己还真就不能,如此顺利的一统京西绿林。 哈哈大笑过后,王庆大手一挥,吩咐道。 “二龙山那厮们虽然不守规矩,随意来我淮西滋事,不过我淮西绿林,却不可失了规矩,他只来了三百马军。也罢,免得江湖中人说我淮西绿林以势欺人,我房山便出五百精兵,众位兄弟与王某,一同去会会这江湖传名的二龙山!” 第169章 京西,京东绿林魁首的第一次碰撞 房山脚下,早已换上一身黄金锁业甲的王庆,加上挺拔的身材,俊郎的相貌,以及座下那匹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龙马,端的是卖相不俗。 王庆的左下首是一身道士打扮的军师李助,段二,段五两个废物,以及房山上的各个头领。 右下手则是杜壆,酆泰这些京西绿林上的其他同道。 王庆身后是黑压压的五百精兵,这些精兵都是房山上的老兵,都是跟随王庆,打州破府,经过战事,见过血的精兵。 王庆打心眼里相信,只凭今日自己摆出的阵仗,没有哪个绿林势力,会在自己面前讨得便宜,便是大名鼎鼎的二龙山,也不成! 就在王庆环顾左右,心中暗自得意之时,远处响动传来,紧接着大道上烟尘四起,一队骑兵直奔房山而来。 “来了!……” 王庆眉头一挑,急忙收敛心思,直把眼死死盯着前方。 片刻时间,那支队伍已经到了阵前,一声响箭压住阵脚,二龙山骑兵迅速摆开阵势。 但见旗门处一员大将,头戴嵌宝雁翅盔,身披磨银连环甲,外着一领花枝素罗袍,乘一匹神骏不凡的黄骠马,马鞍桥上单挂一条丈八蛇矛,端的英雄无敌。 “‘豹子头’林冲……” 只见这员大将,王庆虽早有准备,不过还是免不得心下一沉。 要说起王庆来,本也是东京人氏,又在开封府勾当,这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他如何不识? 只不过,他认识林冲,也只是远远见过,却并未与林冲打过交道。 此刻见这二龙山兵马威风凛凛,虽然只有三百人马,不过一个个神情肃穆,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把已经开锋的利剑,随时可以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好厉害!” 王庆也忍不住心下感叹。 怪不得,这二龙山能打下如此赫赫威名呢?只看这三百兵马,恐怕就比自己房山上的精锐,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某久闻二龙山林寨主的大名,只因琐事缠身,一直无缘拜访,不想今日林寨主率领二龙山众英雄,莅临房山,在下不曾远迎,失礼,失礼了。” 虽然心中感叹二龙山的强势,不过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王庆也无暇考虑许多,只得若无其事的哈哈一笑,打马出阵,对着二龙山阵前抱了抱拳,一脸客气的说道。 任充虽不认识王庆,不过只见这个骤马出阵,凤眼浓眉,面白微须,卖相极好汉子,不用人介绍,也知此人定是那未来的‘楚王’王庆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知道王庆这厮,不过是在惺惺作态,不过任充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跃马出阵,朗声道。 “林某当不得王盟主远迎。王盟主不是要林某来房山说话么?如今林某应邀而来,王盟主有何话要说,但讲无妨!” “这……” 听到任充的话,满面笑容的王庆,忍不住脸色一黑。 这算什么? 现在在自己的地盘上,林冲这厮却丝毫不给自己面子,难道这厮真就不怕自己,一狠心动了杀念,将二龙山这些人马统统留在房州。 王庆被任充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终也只得尴尬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 “林寨主玩笑了,想你我同为绿林中人,王某素来敬仰二龙山大寨,只因机缘巧合,结识了贵寨英雄。也是王某太想拜见林寨主,有些操之过急了,这其中难免有些误会,还请林寨主见谅。” 也不怪这王庆能够成事,确实能屈能伸,面对咄咄逼人的任充,哪怕是在自己地盘上,还是选择了隐忍。 这倒不是说王庆就真的怕了二龙山,而是王庆感觉没有必要。 毕竟,自己今日此举,不过就是逼迫二龙山就范,以达到自己立威的目的。 如今二龙山来了,自己的目的便已达到了。 与二龙山死磕,从来不是王庆的想法。 就算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用尽手段留下二龙山一行人,这样无非就是与二龙山结下死仇,只会引来二龙山的拼死报复,这样亏本的买卖,精明的王庆可不会做。 “放你娘的狗屁!……” 王庆这厮一通装疯卖傻,强词夺理,早就惹怒了二龙山阵中众头领,‘铁棍无敌’山士奇第一个忍不住了,一横浑铁大棍,就在阵前厉声大喝道。 “王庆你这鸟厮当真不要脸,我们为何而来,你这厮会不知道?识趣的,速速放了我家扈成哥哥,如若不然,当心爷爷一把火烧了你这鸟寨子!” “大胆撮鸟,安敢辱我家盟主,黑厮拿命来!……” 不同于任充,这山士奇一番话,等同于指着鼻子把王庆一通好骂,房山众将如何能忍? 当前便见李助下垂首,一个大将怒吼一声,催动座下青鬃马,舞一把三尖两刃刀,直取两军阵前。 王庆举目望去,但见此人头戴亮银盔,身披锁子甲,外穿素罗袍,正是自己的心腹手下‘食色虎’腾戣。 要说起这个腾戣,不仅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也是第一批投靠自己的绿林人氏,与兄弟‘下山虎’腾戡,都是淮西道上有名的猛将。 因此,深得王庆的器重。 见‘食色虎’腾戣出马,王庆并未阻止,反而是安心的点了点头。 这二龙山狂妄,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了。 话说房山这边,见腾戣出马,顿时士气高涨,战鼓擂的山响,只为自家将军助威。 不过,那山士奇是什么人物? 见对面阵中跃出一员大将,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战意汹涌,兴奋的哈哈大笑,舞棍提马,就要出阵迎敌。 只不过山士奇快,可是二龙山阵中,有人比山士奇还快。 ‘青面兽’杨志,自从上了二龙山,虽然心结已开,不过心中难免还有些抑郁。 此番主动随任充出兵房州,也不乏大战一场,散散心中郁闷的打算。 此刻见对面阵中有人出阵,生怕被别人抢了出手的机会,大喝一声。 “山士奇兄弟稍歇,让洒家来会会这厮!” 说罢,也不等山士奇答应,便拍马挺枪,直取腾戣而来。 第170章 一虎,亡! “哎……” 山士奇眼睁睁看着,杨志抢了自己出手的机会,他自然不会不顾规矩,做出两个并一个的小人行径,也只等暗叹一声,郁闷的勒住战马。 不过腾戣可不管这些,见二龙山阵中打马而来的,并非那个大放厥词的黑大汉,而是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的大汉,不由心下一愣。 这厮还以为是山士奇怕了自己,哈哈大笑,只等杨志到了自己近前,也不着急动手,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手中三尖两刃刀点指杨志,语气轻蔑道。 “青脸丑鬼,我不与你相争,速速回阵,换那个贼鸟厮前来送死!” 只不过,如今杨志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点,又被腾戣当众羞辱,叫做‘青脸丑鬼’,更是怒火中烧,哪里会和腾戣这厮废话,只是大叫一声。 “杀!……” 便挺枪直奔腾戣戳来。 “哼!” 见这个青面大汉如此‘不识抬举’,腾戣也是懒得再废话,冷哼一声,挺三尖两刃刀迎住了杨志。 二马相交,军器并举,两人就在这两军阵前,斗在了一起。 要说这两个,一个心中郁郁,只求发泄,一个暗藏杀机,一心建功。 乍一交手,便各逞平生本事,都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直看得两军兵士,眼花缭乱,喝彩擂鼓不断,都为各自将军呐喊助威。 杨志,腾戣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一来一往,斗过三十合,不分胜负。 不过,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和那些普通的士兵,只是看二人打得热闹不同,房山阵中不少头领已经看出,三十合一过,‘食色虎’腾戣已经败象显露了。 尤其是腾戣手中那把三尖两刃刀,只能堪堪遮拦住杨志的长枪,根本已经无力进攻了。 只怕再这样下去,再斗个三五十合,腾戣必败无疑。 这其中最着急的,自然是‘食色虎’腾戣的兄弟‘下山虎’腾戡了。 眼看自家大哥要输,腾戡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了。 眼珠一转,左手悄悄摘下皮靶弓,右手早已在箭壶中,取了一支狼牙箭在手。 只等阵前二将两马一错蹬,觑到杨志背对自己,腾戡紧忙拈弓搭箭,把马挨出阵前,向杨志飚地一箭。 也亏了杨志,本身也是射箭的好手。 好个‘青面兽’,只听脑后恶风不善,便知有人暗中偷袭,紧急中,一个镫里藏身,将身子藏在马鞍桥下,避开了腾戡的一箭。 不过,这一耽搁,却也给了腾戣喘息的时间。 知道是自己的兄弟,暗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食色虎’心中大喜,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杨志还未起身,腾戣紧忙打马欺身上前,想要抢占先机。 只可惜,腾家兄弟如此不要脸的行为,早就惹怒了二龙山阵中一位杀神。 ‘小养由基’庞万春,没想到这房山人马如此不讲规矩,竟然暗放冷箭,顿时勃然大怒,冷哼一声,开口骂道。 “贼厮怎敢暗中偷袭,叫那厮也吃我一箭!” 口里说着,手中的弓,已经开得满满的,觑定腾戣飚地就是一箭。 刚好腾戣那厮,正见有机可乘,一颗心思都在杨志身上,哪里想到,二龙山中也有会使箭的? 况且,庞万春号称‘小养由基’,本身就是个惯会射箭的,弓箭上的本事,也不是腾戡可以比的。 这一箭,箭发流星,‘唰’的一声,正中腾戣的后心,射了个通明,那支箭直透前胸而出。 腾戣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便头盔倒挂,两脚蹬空,扑通的撞下马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等‘食色虎’腾戣气绝落马,房山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惊失色。 这其中最后悔的,当然非腾戡莫属了。 他没想到,自己原本好心要助大哥一臂之力,却成了要大哥性命的导火索。 “哎啊!……” 惨叫一声,‘下山虎’腾戡拍马抢出阵来,舞一条虎眼竹节钢鞭,就来打杨志。 二龙山阵中,山士奇早已等的不耐烦,见腾戡出阵,也是纵马舞棍,接住腾戡厮杀。 两军阵前,杨志见庞万春一箭射死了腾戣,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经此一战,他心中的郁气消了不少,自然不会与山士奇抢功,收了大枪,拨马回阵。 只是见杨志要走,腾戡更是须发怒张,大喝一声。 “你这鸟贼!休走!……” 显然,腾戡已经把杨志,看做了自己的杀兄仇人,眼见仇人要走,腾戡自然不愿意了。 只可惜,腾戡的对手山士奇也不是好相与的。 腾戡想要舍弃山士奇,直取杨志,可是战意正浓的山士奇哪里肯放? 一条浑铁棍山下翻飞,棍棍不离腾戡左右,直把腾戡牢牢锁住。 “啊!……” 腾戡大怒,狂吼一声,手中虎眼竹节鞭奋力舞动,舞得真是一个水泼不进,鞭鞭直打山士奇头脑,看样子,只想一鞭打死这个碍事的家伙。 不过,如今的山士奇早已不是,那个原本轨迹中的山士奇了。 原本轨迹中,山士奇也是能与‘豹子头’林冲,斗个五十合不分胜负,能得林冲暗中喝彩的猛将。 当然,这也和原本林冲的性格有关,只要不是以命相搏,只怕林冲这位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和谁都能斗个三五十合。 不过,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山士奇本就本事不俗。 再加上这次山士奇改变了人生轨迹,遇到了任充,上了二龙山,有机会和任充,鲁智深,唐斌这样的一流高手切磋,武艺本又精进了不少。 眼见腾戡拼了命,山士奇不仅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兴奋的哈哈大笑,精神抖擞,一条浑铁棍舞的呼呼作响,与腾戡斗在一处。 二将正是对手,就在这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斗过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第171章 小人杜壆,拜见恩公 不说二龙山阵中众将,除了庞万春拈着弓,小心防备对面再有人暗中偷袭,其他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阵前比斗的二人。 只说房山阵中,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淮西绿林总盟主王庆,此时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打斗的二人身上。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已经被手下喽啰,抢回阵中,早就凉透了的腾戣的尸体。 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王庆的脑子还有些恍惚。 腾戣怎么就死了? 他是自己手下的无敌猛将,大小战斗不知打过多少,始终平安无事,怎地到了二龙山阵前,就死了啊? 要说腾戣的死,是真把王庆疼的要死。 现在的王庆,还不是那个已经攻占了八州八十六县,称霸淮西的‘楚王陛下’。 此时的王庆,势力不过才刚刚起步,房山上真正能拿的出手的猛将,也不过腾家兄弟,马家兄弟所谓的‘四虎’罢了。 如今只是一个照面,自己最引以为重的心腹爱将,便命丧当场,王庆如何不恍惚? “大王……大王……” 就在王庆迷迷糊糊,既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低促的叫声,硬生生把王庆拉回了现实。 ‘金剑先生’李助与王庆一样,对于腾戣的战死,一样猝不及防,一样毫无准备。 要说李助,对于房山集团所费得心血,丝毫不比王庆少,甚至说,王庆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有很大的原因,是李助在其身后,推波助澜的。 所以,见到腾戣这个房山的心腹猛将,死在这么一场,可以说只为意气之争的无聊事情上,李助牙都咬碎了。 只恨不得抽出宝剑,将只会上窜下跳,兴风作浪的段二,段五兄弟,碎尸万段。 不过,不同于王庆,知道现在不是相互埋怨的时候,如今房山已经死了腾戣这一虎,那么腾戡这只‘下山虎’,绝不能步了他哥哥的后尘。 “大王,现在还不是伤神的时候,无论如何,腾戡不容有失啊!” 见王庆似乎被自己叫的清醒了过来,李助急忙打马上前,低声说道。 “对,对!……” 听到李助的话,王庆这才仿佛真的回过了神来,举目望了望阵前,打斗的正是激烈的两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军师所言甚是!不若叫马勥,马劲兄弟出阵,替回腾戡?” 现在王庆也怕腾戡为兄报仇心切,阵前拼命,急忙开口道。 王庆也是没了办法,想他房山虽然人多势众,不过所来投之人,大多都是些乌合之众,能够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腾马四虎’罢了。 不料,听了王庆的话,李助却是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大王请看,那二龙山中,还有战将未曾出阵,想那‘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哪个不是威名赫赫?如若再叫马家兄弟出阵,换不换的回来腾戡尚未可知,不过很有可能,马家兄弟也要被陷其中。” “不错,不错!多亏先生提醒,否则王庆险出大错!……” 李助的话,直把王庆惊得心惊胆战。 李助说的没错。 对于那个什么‘花和尚’鲁智深,王庆不甚了解,不过对于同在东京任过职的林冲,王庆可是如雷贯耳。 自己这马家兄弟,虽也本事不弱,不过要是说和林冲斗,只怕还差些一些火候。 如果马家兄弟再出意外,王庆可就真要,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 “还请先生教我!……” 此刻的王庆,也早已没了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沉着,一脸惨白的望着李助,急声问道。 “依小生之见,那二龙山不过三百人马,大王只需一声令下,房山人马全出……” “先生莫要再试探王某了!……” 正如李助了解王庆一般,对于这个一直为自己出谋划策,使自己顺利坐稳房山寨主的军师李助,王庆同样了解的一清二楚。 只见李助面部的细微表情,王庆就知道,李助这话言不由衷。 王庆承认,这段时间的顺利,使自己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这次主动挑事,确实有和如今名声大噪的二龙山,掰掰手腕的意思。 可是王庆也不傻,他要得掰手腕,可不是火并。 他要的是,房山在气势上,压住二龙山一头,利用二龙山的名头,为自己造势。 如今自己还有大事要做,哪里有时间和二龙山拼个你死我活? “先生也知我的意思,还请先生教我!” “呼……” 听到王庆的话,李助也不禁长出了口气。 看来王庆还是那个胸怀大志的王庆,还没有膨胀到目空一切的地步,知道此时还不是,与二龙山彻底翻脸的时候就好。 李助笑了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只是用眼神瞟了一眼,王庆另一边的杜壆。 “对啊!……” 王庆恼怒的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位大神忘了? 急忙转身,对着杜壆抱拳拱手,朗声道。 “杜老大,此战关乎我京西绿林的颜面,还请杜老大看在,我京西绿林同道上,出手则个。” 这王庆也是个会说的,开口闭口都是整个京西绿林,直把杜壆往火上架。 果然,听到王庆的话,那些原本都在关注阵前斗将的各山寨主,也都纷纷把目光望向了杜壆。 “也罢!……” 杜壆眉头一皱,叹了一声,挺起丈八蛇矛,骤马出阵,直奔两军阵前。 再说腾戡,与山士奇大战七八十合,也早就累的力竭,见到本阵中一马飞出,正是北邙山的杜壆,顿时喜上心头,闪过山士奇的一棍,高声大喝。 “杜老大快来!你我一起并了这厮,为我家大哥报仇!” 只可惜,杜壆对于腾戡的叫声,只是充耳不闻。 打马到了阵中,勒住战马,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腾戡,淡然道。 “你……退下!” “杜老大……” 腾戡那也是名震淮西的好汉,此刻被人如此无视,忍不住面皮一紧。 不过,杜壆可丝毫没有给腾戡面子的意思,只是把脸一沉,低声喝道。 “你若不退,我退!” “好!……我退!……” 狠狠的看了杜壆一眼,腾戡咬了咬牙,拨马便走。 没有办法,如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对手山士奇同样不好受,如若杜壆那厮一上来,便与自己夹击山士奇,只怕此时自己早就斩杀了山士奇,也算为自己大哥报仇雪恨了。 只是无奈,主动权不在自己手中,腾戡便是再着急,也是屁事不管。 “唏聿聿……” 就在打发走了腾戡,杜壆看着满头大汗的山士奇,想要他换将再战之时,突然,任充座下那匹黄骠马,一声长鸣,不受控制的直奔阵前奔去。 其实任充早就发现,自从杜壆出阵后,自己座下这匹战马,便有些莫名的躁动,只是自己一直在小心控制,不过,在杜壆停在阵前后,这匹黄骠马不知发觉了什么,再也不受自己控制,直奔阵前。 “好啊!二龙山不顾江湖道义,杜老大,我来助你!” 要说任充跃马出阵,最高兴的莫过于还未归阵的腾戡了。 同为淮西绿林道,尽管心里不愿承认,不过腾戡也清楚,自己兄弟不是杜壆的对手。 如今有杜壆这个京西第一高手出面,二龙山还敢不顾江湖规矩,自己报仇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心中大喜,腾戡紧忙调转马头,舞动虎眼竹节鞭,催马便要加入战斗。 只可惜,腾戡的战马还未跑动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只叫腾戡目瞪口呆,呆立当场。 只见被京西绿林同道,尊为第一高手的北邙山寨主,‘九头狮子’杜壆,见到出战之人,竟然‘啊’的大叫一声,撇了丈八蛇矛,滚鞍下马,拜倒在地。 “小人杜壆……拜见恩公!” 第172章 欺人太甚 “你们听说了么?……” 好经典的开场白啊! 沧州城中的一间酒店中,虽然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酒店中的食客不多,不过武松能听到如此经典的开场白,还是忍不住一笑。 要说最近轰动山东,河北一带的只有两件大事。 一件就是二龙山千里奔袭房州,在房山王庆的地盘上,硬生生压住了王庆一头。 可谓是给京东江湖豪杰们,好好提了一把气势。 如今更是不知多少山东,河北的江湖好汉,把二龙山当作了精神支柱。 当然,至于二龙山如何打服了王庆,江湖也是传的五花八门。 有的说,是二龙山大军进攻打破了房山,让王庆不得不跪地求饶。 有的说,是二龙山斗将,直赢了房山九九八十一阵,把王庆打得心服口服,拜在阵前,拜了二龙山之主‘豹子头’林冲做了兄长。 更有甚者,说是二龙山有位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法师,孤身前往房山,发动法术,擒住了王庆,使得房山不得不低头认输。 总之,林林总总,江湖上关于二龙山的消息满天飞。 当然,这些消息大多都是一些人,听了一些皮毛,加上自己的臆想,编造出来,再经过无数人的润色加工,最终形成的传奇故事。 所以,版本很多,不过其中大部分,只要有心人一听,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可信度为零。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次二龙山去往房山,绝对是大胜而归。 另一件事,那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山东郓城县‘及时雨’宋江宋公明,杀了自己的外室阎婆惜,潜逃在外。 当然,与二龙山千里奔袭,力压一路绿林相比,宋江这里杀了一个烟花婊子,还是自己的外室,怎么看也有些小家子气,不显豪气。 因此,宋江的事也只是往往在二龙山事件上,作为添头,被一笔带过。 不过,对于这两件事,一路上武松听得多了,知道江湖上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传言,早就没了兴趣。 想想自己出来也已经有一月有余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想到了家,铁汉武二郎,也忍不住心中一柔。 要说对于现在的生活,武松还是满意的。有兄长在身边,又娶得了一位贤惠温柔的浑家,自己还有什么奢求的。 这次自己之所以出来散心,也是因为自家娘子金莲,见自己整日困闷家中,闷闷不乐,担心自己闷出病了,与兄长武大一起,苦劝自己出门散散心。 可是…… 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自己心中倒是有一个去处! 只不过,不知为了什么,武松却又刻意去回避这个地方。 便如这次外出,明明有更多的选择,不过武松还是选择了清州,沧州这条路线。 为了什么,武松也说不清楚。 可能就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追忆吧? 可是如今一圈溜达下来,武松发现自己心中的烦闷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添郁气。 原本还想去横海郡拜访柴大官人,如今看来,这次便罢了吧。 武松无奈的摇了摇头。 直到这时,武松才发觉了不对。 要说自己进店已经不短的时间了,只是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并未发觉,自己所买的酒肉,店家可是一样未上。 打量左右,只见自己对面座头中,也是一个生客,自己进店时,明明那副座头中还无人,可是此时,那人的桌子上,却是满满一桌的酒肉菜肴。 欺人太甚! 武松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再加上心中本就郁气难消,况且如今他那兄长武大,也在家乡清河县,开了一家酒店,武松自知,这定是店小二势利,见自己穿着不如那人华丽,出手不如那人大方,故意怠慢自己。 也是现在的人生轨迹不同了,武松少了许多躁性。 虽然也被店小二故意怠慢,惹出了一肚子的气,不过也只是沉着脸,喝道。 “店小二,你来,你这厮好欺负客人!” 那店小二本就是个机灵人,怎会不知自己的过错,哪里还敢还嘴,紧忙点头哈腰道。 “客人莫要焦躁,酒肉马上就来。” 说罢,急急转身,直奔后堂而去。 这时,这里的动静也引来了酒店中其他客人的注意,正与武松对面座头中那人,见武松身材高大,相貌堂堂,顿时眼睛一亮,慌忙起身,对着武松躬身一拜,道。 “小可斗胆,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武松见那人言语不俗,不肯托大,也是连忙起身还礼。 “当不得先生询问,小人姓武,单名一个松字。” “敢不是清河县的武二郎?” 那人听了武松的话,一脸欢喜,一把拉住武松的臂膀,惊喜道。 “兄长何人?如何知道小人的丑名?” 武松一愣。 那人听罢,哈哈一笑,道。 “小可郓城宋江,因故来柴大官人庄上避祸。二郎之名,小可可是如雷贯耳。” “什么……?宋江……” 听到这人自报姓名,武松也是心下一惊,紧忙纳头便拜。 “小人武松,拜见公明哥哥!” 别看宋江办的事情,放在二龙山面前,实在有些提不起来。 不过,大名鼎鼎的‘及时雨’也不是白给的,至少在山东,河北两地,多少江湖好汉,听闻‘及时雨’的大名,还是要纳头便拜的。 宋江也是哈哈一笑,要说起武松这汉,他也从柴进庄上庄客口中,听闻过不少传闻。 如今自己正在落魄时,正是需要武松这等江湖好汉的时候,如此机会,宋江如何会放过? 携住武松的手,紧忙吩咐店小二,撤去残羹,又摆一桌上好的酒席,与武松重新落座。 第173章 不一样的武二郎 武松在沧州酒店中,被宋江碰上,自然不可能轻易脱身了。 不过,武松也正好趁此机会,随着宋江来到柴进庄上拜访。 故人相见,自然少不得一通热闹。 一连五七日,武松陪着宋江,柴进吃酒闲聊,多聊些江湖上的勾当,倒也痛快。 只是突一日,武松又陪宋江吃酒谈天,却发现宋江神情抑郁,唉声叹气,不由开口问道。 “哥哥,怎地了?” “啊!……” 宋江正在吃酒,听了武松的话,手不由一顿,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一般,急忙笑着摇了摇头,道。 “无事,无事。二郎吃酒……” 宋江虽然遮掩的很好,不过还是被武松看出了端倪。 想这武二郎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汉子,稍一沉吟,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公明哥哥勿恼。大官人家大业大,自有许多事务要忙,非是故意怠慢哥哥。” 其实武松也发现了,自己来的前三天,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柴进还是日日安排席面,饮酒相陪,不在话下。 只是这两日,柴进来的明显少了。 当然如今的武松,远没有原本轨迹中的那么偏激。 他也明白,人家柴进家财万贯,名下不知多少产业,每日不知有多少事务要忙,自然不可能日日陪自己吃酒了。 “额……?” 听闻武松竟然替柴进开脱,宋江忍不住一愣。 这……不对啊! 这武二郎和自己在庄客口中,听闻的武二郎不太一样啊! 要说武松,在柴进庄子上,那也是大大的有名。 毕竟江湖中人来柴家庄上避祸,即便在外面再是飞扬跋扈,来庄子上也会多些谨小慎微。 偏偏武松不是,这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庄客有些管顾不到处,抡拳便打。 因此,满庄里的庄客,哪有一个说他好的? 如今,武松这一‘通情达理’,反倒把宋江搞的有些不会了。 不过,宋江到底是宋江,纵横郓城县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只是片刻,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呵呵一笑道。 “二郎说笑了。流落江湖之人,能有一处容身之所,已是天恩,岂敢再有奢念?只是……” 宋江说到这里,苦笑的摇摇头。 武松都能看出来的事,宋江怎会看不出来? 他自然明白,‘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自己这柴进的庄子上,已经住了半年有余,是时候走了。 “不瞒二郎,我与青州白虎山的孔太公有旧,这些时日,孔太公屡次使人来信,要我去他那里小住。只是宋江与二郎兄弟一见如故,亲如手足,不忍就此与二郎分别啊……” “青州……” 看着宋江满是期盼的眼神,武松心下一颤。 似乎老天有意引导,自己越是不愿意去想‘那个去处’,偏偏‘那个去处’便不自觉的出现。 也罢! 既然天意如此,自己便去一遭青州。 武松本就是个干脆汉子,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打定主意,便在宋江的瞩目下,点了点头。 “正好小弟也欲往青州一遭,正与哥哥同路。” “太好了!……” 宋江大喜。 ~~~~~~~ 二龙山宝珠寺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没有办法,这次二龙山的房山之行,收获实在太大了。 原本王庆那厮想要讨巧,利用如今二龙山的名望,收拢军心,以图一统淮西绿林。 却不想弄巧成拙,被二龙山的三百人马,硬生生的把头按在了地上,连个屁都没敢放,还白白被二龙山拐跑了,原本应该是军中主帅的‘九头狮子’杜壆,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况且这段时间,有陆续有芒砀山,枯树山,北邙山的势力,相继来投,这次,任充率队大胜而归,自然少不得热闹庆祝一番了。 而任充身为二龙山寨主,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成了新老兄弟的众矢之的。 “哥哥,俺老鲍嘴笨,不会说什么,今后俺的命……,就是二龙山的了!哥哥要用,随时来拿!……” 待新来入伙的杜壆,酆泰,樊瑞,李衮等人,都上前与任充敬过酒后,‘丧门神’鲍旭才鼓足勇气,端起一碗酒,走到任充近前,一张大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猛地把手中的酒一口喝干,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丝恶像? 要说鲍旭,直到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如今也是二龙山的好汉了。 要不是此时大殿中,数十个兄弟欢聚一堂,热闹非凡,绝不是自己那孤孤零零的枯树山可比,鲍旭真感觉自己就是在做梦。 只不过,鲍旭是个憨直汉子,你叫他提剑杀人行,不过要是叫他文绉绉的拽词,他还真做不到。 任充闻言一笑,也是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放下酒碗,哈哈一笑道。 “能得兄弟看重,我二龙山蓬荜生辉。兄弟放心,兄弟的命就是兄弟的,我要来何用?还是留着你这‘丧门神’,为二龙山冲锋陷阵的好!哈哈……” “是!哥哥如此相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鲍旭也没想到,任充会如此看重自己,不由心中大喜,面色凝重的对着任充抱了下拳,才转身下了大殿。 鲍旭下堂后,任充知道自己也该躲了。 不躲不行啊! 以往的经验告诉任充,哪怕是现在的酒,没有经过蒸馏技艺的加工,度数普遍不高。 不过,酒就是酒! 度数再低,喝多了也吐,骑摩托也上树。 尤其是现在,二龙山不比以往,宝珠寺中三十几位头领,如果人人都来与自己喝酒,任充晃了晃脑袋,他是实在不愿意,再去体会那种吐的昏天黑地的感觉了。 趁着大殿中,众人都看鲁智深拉住阮小七拼酒的空档,任充悄然起身,出了宝珠寺大殿。 此时已进冬季,踏出大殿一阵寒风袭来,任充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裘袄。 深吸一口气,将寒冷的空气吸入胸膛,任充感觉自己发沉的脑子,难得的一阵清明。 好半晌,任充才吐出浊气,缓缓向后山走去。 第174章 定职事 任充信步而行,也没去后寨,只是在后山中寻了个凉亭,坐了进去。 回望灯火通明的宝珠寺,任充一时感触良多。 “哥哥怎地一人来了这里?” 就在任充愣愣出神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任充扭头望去,只见一身皮裘的‘神机军师’朱武,揣着手独自一个人走了过来。 任充一笑,有些明知故问道。 “刚刚几碗热酒下肚,身子发燥,跑来这里凉快凉快,军师这是……?” 朱武闻言苦笑摇头,施施然走进凉亭,也不客气,一屁股也坐到了亭子中。 “哥哥也知,小弟不胜酒力,兄弟们实在热情,小弟承受不起啊。” “哈哈……” 见朱武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任充忍不住哈哈大笑。 如果说每次二龙山摆酒庆贺,身为寨主的任充,是兄弟们的第一重点照顾对象,那么身为军师的朱武,无疑就是除了任充外的第二目标了。 无奈,朱武的酒量连任充都多有不如,任充都招架不住,更不要说他了。 所以,二龙山每次大排宴筵,朱武每次都是开头露个面,等兄弟们喝嗨了,四处拉人拼酒的时候,朱武便会趁机,寻个机会躲出去。 任充大笑,朱武苦笑连连。 “哥哥,这次又有芒砀山,北邙山,枯树山三山来投,如今山寨中,精壮人马已经不下一万五千人了。小弟以为,哥哥该要把各人的职事,……定下来了。” 说笑过后,朱武突然收敛了情绪,哈了口气,看着任充,开口道。 “这么多……!” 听了朱武的话,任充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最近前来入伙的芒砀山,北邙山都是绿林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寨。 只怕,只是这两个山寨的精壮喽啰,便不下四五千了,再加上枯树山,二龙山的,一万五千的数目,倒是不难理解。 同时,任充也明白了朱武的意思,点点头道。 “也是,如今山寨人多了,职事之事也是要好好定下来的时候了。刚好今日你我有时间,便来好好议一议。” 要知道,自古都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任充之所以一直没有给二龙山的众头领,定职事分工,也是因为自从自己打下二龙山,山寨的人就从来没有够用过。 就是像曹正这样知根知底的亲信,任充都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在用了,还哪里会有闲心来管什么职事分工? 不过,现在不同了,一次房州之行,使得现在的二龙山,兵强马壮,将广兵多,也是时候划分职事了。 “慢,慢,……” 见任充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朱武紧忙摆了摆手,对着任充拱了拱手道。 “哥哥不忙。小弟不比哥哥身体强健,如若哥哥不嫌小弟那里简陋,便去小弟那里,慢慢细说。小弟可不想,明日再去麻烦安神医。” “哎啊,也是,也是……” 听了朱武的话,任充拍了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朱武一笑。 确实,这天寒地冻的,自己习武之人也许不在乎,如若时间久了,朱武只怕感染风寒。 “是我欠考虑了,如此,便去你那里去说。” 任充,朱武两人起身,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向后寨走去。 ~~~~~~~ 江湖好汉的友谊,永远都是那么简单干脆。 大寨中一连三日的热闹,当杜壆,樊瑞,鲍旭这些才上山的好汉,再次坐在宝珠寺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生疏。 只是,这次所有人都知道,任充特意将大家都召集起来,定是有大事要宣布。 所以大殿中众人,一个个屏气凝神,正襟危坐,便是平日里话最多的阮小七,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交椅上。 任充环顾四周,见众兄弟围坐一起,微微一笑,朗声道。 “遥想去岁此时,林某不过才上二龙山,那时的二龙山,喽啰不过三五百人,头领更是只有我与曹正两人,何曾想过今日的热闹?……” “师父说的不错!……” 听了任充的话,‘操刀鬼’曹正也是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道。 “那个时候……也是寒冬,如今想起来,真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啊!” 要说起二龙山的变化,最有发言权的,肯定是曹正。 见宝珠寺中众兄弟向自己看来,曹正憨厚一笑,道。 “不瞒各位哥哥知道,那段时间,小弟就没有一日睡安稳的。没办法,怕啊!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小弟天天都穷怕了,就怕手下的崽子们,哪一天,会因为吃不饱饭而哗变。呵呵……” “哈哈……” 曹正说的有趣,曹正说完后,自己笑了,大殿中的其他人也笑了。 不过像‘活闪婆’王定六,‘锦豹子’杨林这样的江湖汉子,虽也在笑,不过望着曹正的目光中,确实透着无限的羡慕。 毕竟,这样跟随在老大身边,经历过创业初期的艰辛,可是一份,不是谁都能有的荣耀。 “哈哈,曹正哥哥说的不错!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下山借粮,看到那些粮食,曹正哥哥红着眼,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 见曹正说的有趣,也算二龙山元老的山士奇,也是笑呵呵的补充了一句。 “可不是啊!俺和各位说,那时听闻师父说要把那三四百石粮食,分给周遭贫苦百姓,小弟差点和师父拍桌子哩。如今想来……” 曹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任充,摇摇头继续道。 “也多亏了师父,否则哪里来得二龙山如此热闹?” 曹正很有感触。 就是因为当初任充坚持分粮给贫苦百姓,二龙山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攒下了如此的声望,不仅百姓们口口相传‘仁义大王’,便是江湖上的好汉,也是尽相来投。 如今,二龙山更是力压房山王庆(淮西绿林)一头,现在只怕自己去外面说,自己这二龙山是天下绿林第一大寨,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了。 想想,这一切人虽然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实实在在发生的,不过曹正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第175章 定职事2 “林某不才,全赖众位兄弟看重,不弃简陋,前来聚义,山寨才会如此兴旺。只是自古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全体兄弟在此,便定下职事,如有不明者,当面说出。” 见大殿中群雄的兴致,都被曹正调动了起来,任充笑了笑,压了压手,等嘈杂声音落下后,朗声说道。 “定职事……” 果然,听到任充的话,宝珠寺大殿里顿时陡然一静。 倒不是说,二龙山这些头领都是官迷,不过,这种事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没有人可以不在乎。 尤其是像杜壆,酆泰,樊瑞,鲍旭这些新入伙的好汉,自然更在乎,自己在山寨的位置了。 见兄弟们都是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任充也没有废话,只是对着朱武,点点头,道。 “军师,开始吧。” 得了任充的吩咐,朱武点了点头,起身对着大殿中众头领躬身施礼,朗声道。 “今日定下职事,寨中诸多大小兄弟,各各管领,悉宜遵守,毋得违误,有伤义气。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 众人起身,轰然应是。 朱武点点头。 “如此,我便宣读分调人员告示: 计开: 二龙山总兵都头领一员:‘豹子头’林冲。 掌管机密军师一员:‘神机军师’朱武。 掌管钱粮头领一员:‘扑天雕’李应。 “嗯……?” ‘扑天雕’李应就在大殿中落座,听了朱武的宣读,愕然抬头,望了一眼任充。 他是真没想到,任充会轻易的将山寨的钱粮大事,交给自己。 要知道,虽然自从他上了二龙山,便一直在管理山寨的钱粮,不过却一直只是充当曹正的副手,协助曹正。 原本以他的想法,这次定职事,自己最多也就能原职不变,没想到,任充却如此信任自己,直接将山寨的钱粮大事,交给了自己。 如果说这样,李应心底没有一丝感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心有所感,李应望向任充的同时,任充也正好看了过来。 见李应一脸愕然,任充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就关把山寨的钱粮大事交给谁,任充,朱武也是有过讨论的。 最后,任充还是拍板了李应。 没有办法,随着如今山寨越来越兴旺,曹正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毕竟,管理数万人的吃喝拉撒,日常用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曹正也不知道和自己说起多少次了,要把钱粮这一摊,交给更适合的李应。 反正现在山寨的钱粮,虽然名义是曹正在管,实际上也是李应在管,自己索性好人做到底,直接丢给李应算了。 要说这‘扑天雕’也是个聪明人,前世轨迹中,宋江坑他个家破人不亡,他上了梁山,还不是老老实实,兢兢业业。 这一世,他上二龙山纯粹是,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咎由自取,更是怨不得别人了。 “定功赏罚军政司一员:‘铁面孔目’裴宣。 掌情报营头领一员:‘鼓上蚤’时迁。 掌医疗营头领一员:‘神医’安道全。 掌采购战马事宜头领一员:‘金毛犬’段景住。 监督打造一应军器铁甲头领一员:‘金钱豹子’汤隆。 监造大小战船头领一员:‘玉幡竿’孟康。 守护中军亲随头领一员:‘没面目’焦挺。 酒店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四人:‘操刀鬼’曹正,‘锦豹子’杨林,‘鬼脸儿’杜兴,‘活闪婆’王定六。 …………” 朱武自然没有注意到,李应和任充之间的小动作,一口气便分调人员读完。 那些榜上有名字的,自然欢天喜地,不过,那些还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就不禁有些着急了。 当然,像‘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阮家兄弟这些人,知道任充肯定不会忘记自己,倒也不急。 不过,其他人急啊! 只是像杜壆,酆泰,樊瑞,鲍旭这些,才上山的,即便心中再急,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九纹龙’史进可没有这当面的顾忌,见朱武已经端起茶杯喝水了,顿时不耐烦的搓了搓手,嘟囔道。 “我的好军师,还没念完呢?念完再喝也不迟啊。……” “是啊……是啊……” 听了史大朗的话,大殿中不知有多少人,疯狂的点头。 只可惜,他们可没有史大朗和朱武的关系,这种话也只敢在心底附和了。 不过好在,看到众位兄弟一脸急切的望着自己,朱武无奈一笑,清了清喉咙继续道。 “山寨兵制即日进行变革,将筹备一营为守备营,人数编制为八百,马军三百,步军五百。马军主将:‘金枪手’徐宁,步军主将:‘拼命三郎’石秀。” “是,小弟领命!” 听到自己的名字,徐宁紧忙起身领命。 ‘拼命三郎’石秀虽是慢了半拍,不过还是有样学样的,起身抱拳应是。 “小弟领命。” “即日起马军扩充至三个营,每营八百编制,一营主将:‘霸王枪’唐斌’。” “在!” 唐斌好像早有准备,只见朱武话音未落,便已起身应是。 “二营主将:‘青面兽’杨志。” “是!……” 相比于唐斌,杨志则是激动不已。 听到任充竟然让自己领一营马军,杨志满脸激动的起身领命。 “三营主将:‘九头狮子’杜壆,副将:酆泰,卫鹤。” “小弟领命!” 杜壆三兄弟各自望了一眼,纷纷起身,对着任充拱手施礼。 任充微微一笑,压了压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礼。 要说这次房州之行,任充的最大收获,就是意外得到了北邙山三雄。 要说起北邙山,杜壆,酆泰,卫鹤这三位。卫鹤的武艺虽然低了些,不过那也是能和山士奇斗个三十合的猛将。 除了卫鹤,杜壆,酆泰这两个,绝对都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那酆泰曾经一简,把山士奇打下马来,又一简,结果了性命。 杜壆更是和卢俊义大战五十合,不分胜负。最后还是‘屠龙手’孙安出手,与卢俊义一起,才杀了杜壆。 那卢俊义号称‘枪棒天下第一’,杜壆与他相当,妥妥的超一流高手。 第176章 得海军者得天下 也难怪,当日两军阵前,看到杜壆向自己跪拜,房山上那些人,一个个跟吃了死孩子一样,面色难看了。 气势汹汹的王庆,更是当即转变态度。 确实,杜壆这个京西第一高手,在京西绿林道中,威望很高。 如果不及时处置,恐怕王庆费尽心血创造的松散同盟,都有土崩瓦解的危险。 其实以任充的意思,杜壆完全有能力独领一营,不过,酆泰,卫鹤两个和杜壆兄弟情深,不愿意分开,任充也只好答应了他们。 不过这样也好,熟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如今山寨也是实在人手不足,要不然任充也会考虑给唐斌,杨志两人安排副手的。 朱武见任充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马军剩余兵士,马匹都由马军预备军头领‘火眼狻猊’邓飞负责统领。平日只做训练兵士,战马,以备日后建营补充之用。” “小弟领命!” 听到朱武的话,原本一脸惴惴不安的邓飞,立刻起身领命。 他刚刚心中还在嘀咕,也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听了朱武的话,知道哥哥是把马军的训练任务交给了自己,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沉重了不少。 “与马军一般,步军也扩充为四个营……” 宣读完马军后,朱武没有停下,又开口说道。 只是和还要考虑战马的马军不同,这次二龙山的步军,任充直接分成了四个营。 “步军每营一千编制,一营主将:‘花和尚’鲁智深。” “洒家在!” 听到朱武叫自己的名字,早有准备的鲁智深,起身抱了抱拳。 “二营主将:‘铁棍无敌’山士奇。” “是!” 和鲁智深一样,山士奇也是寨中老人了,早就有所准备。 “三营主将:‘九纹龙’史进。” “啊……” 和鲁智深,山士奇这两个早就心中有数的元老不同。 ‘九纹龙’史进虽然也隐隐有感觉,自己可能有机会,统领一营人马。 不过,却又不敢十分确定。 所以,在听到朱武真的叫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是下意识的一愣,愣愣的看着朱武,似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了。 好在朱武也知史进此时的心情,并不催促,只是对着史进一笑。 也是这一笑,让史进瞬间回过神来,一个激灵,立马起身,大声应道。 “是!小弟领命!” 史进这一声,比别人大了不少,大殿中的人也知这汉心情激动,不少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朱武也等史进坐下后,继续道。 “四营主将:‘混世魔王’樊瑞,副将:‘丧门神’鲍旭,‘八臂哪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 这一营步军有些特殊,单单是副将,任充就放进去三个。 其实这一营,完全就是任充为‘黑旋风’李逵,量身打造的。 虽然在梁山泊中,‘黑旋风’李逵就是个不懂是非的杀戮恶魔。 不过还是那句话,李逵的性格单纯,善恶不分,还是要看跟了什么人。 那宋江就要一台只知道杀戮的机器,李逵自然就成为了,只知杀人的魔王。 而任充却有把握,把李逵塑造成一个冲锋陷阵的无敌猛将。 要知道,在水浒传中,‘黑旋风’+‘丧门神’+‘八臂哪吒’+‘飞天大圣’这个组合,实在太经典了。 简直就是攻城破寨,冲锋陷阵的不二法门! 任充自然不会放着不用。 “是……” 没想到自己几人也能统领一营,樊瑞,鲍旭四人,兴高采烈。 “另外,另设一弓弩营,人数编制为五百,主将:‘小养由基’庞万春,副将:雷烔,计稷。” “遵命!” 庞万春三兄弟起身领命。 “步军剩下兵士,盔甲也和马军一样,都有预备军头领,‘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统领,平日里以做训练以及日后建营补充之用。” “是!……” 陈达,杨春两个老兄弟,也是对视一眼,起身领命。 “军师,军师,步军,马军都说完了,该俺们水军了吧?” ‘活阎罗’阮小七本就不是个沉稳的性子,见如今全寨兄弟,只有自己兄弟三个,还没个着落,顿时心中大急,急声叫道。 不说阮小七,便是性子沉稳一些的阮小二,阮小五,也不禁眼睛死死盯着朱武,虽然都知道,山寨的水军,没人和自己兄弟争。 不过,这一时没宣布,总是一时不叫人安心,不是嘛。 “哈哈,小七别急,马上就到水军了……” 见阮家兄弟都是一脸急切,原本还想喝喝水,润润喉咙的朱武,也不好在拖沓了,只好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水军同样建立四营,各营编制五百,一营主将:‘立地太岁’阮小二。二营主将:‘短命二郎’阮小五。三营主将:‘活阎罗’阮小七。四营主将:‘浪里白条’张顺。” 不同于马军,步军还有些悬念,这水军简直就是毫无悬念,朱武也是痛快,一口气把水军四营都说了出来。 “是……” 阮家兄弟可不管这些,美滋滋的起身领命。 看着阮家兄弟个个欢天喜地,任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说现在水军与马军,步军一般,都已经分营,不过水军的分营,其实更像是一种形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水军是需要船的,尤其是任充心目中,要把二龙山水军打造成真正的海军,一支无敌于世界的海军。 这也是任充一开始,就舍弃了有八百里水泊,天然屏障的梁山,而选择了青州二龙山的原因。 就是因为青州临海,有港口。 任充虽然不是什么军事迷,不过也知道,英国,西班牙这些欧洲的老牌帝国,之所以强大一时,就是因为他们有,可以称霸海上的海军。 得海军者得天下! 况且,如今天下大乱,大宋群雄四起,外强窥伺,如果自己有支强大的海军,再依托青州,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这一切现在说起来,还为时过早,不过,任充相信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第177章 义气相投 一口气宣读完山寨的职事,朱武才有时间喘上一口气,喝了口茶,把目光望向了‘铁面孔目’裴宣。 裴宣早就和朱武商议好了,见状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哥哥信任,将赏罚军法事宜,交给小弟,小弟便把丑话说在前面,还请各营头领加强管理,莫要叫小弟难做!” 听到裴宣笑呵呵的话,大殿中不少人,心下却都是冷嗖嗖的。 别看这‘铁面孔目’裴宣,长得面团团的,好似一尊弥勒佛一般,看上去四平八稳,人畜无害,可是一旦瞪起眼来,端的铁面无情。 尤其是在二龙山中,任充更是给了裴宣全力以赴的支持,以至于,山寨中不少兄弟,现在都是知道了军法司的厉害。 听说现在军法司,又有了一种新的刑罚,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把你关在一个屋子里面三五天,好像是叫做什么‘关禁闭’? 也不知道有个什么用? 总之有幸体验过兄弟,对此都是如避蛇蝎,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引人好奇。 当然,好奇归好奇,也没有哪个兄弟,主动去体验。 毕竟,军法司出品,必属精品! 这已经是全山寨的共识。 “军法无情,各位兄弟断不可得闲视之!” 裴宣说完后,任充点点头,也沉声补充道。 任充当然知道裴宣这个位置的不易,他要得也不是宋江那种乌烟瘴气的梁山,自然要在裴宣身后,给予全力的支持了。 “哥哥放心!军法无情,兄弟们自然省的。如今如若那营出了纰漏,裴宣兄弟要打要罚,兄弟们绝无二言!” 果然,听了任充的话,‘金枪手’徐宁第一个站了起来。 “没错,要打要罚,绝无二言!” 有了徐宁做样子,大殿中的其他人也都起身,轰声说道。 ~~~~~~~~ “二郎,以愚兄之见,那二龙山到底是贼寇,我等良善……,还是少有牵扯为好。二郎,以为如何?” 青州,距离白虎山不远的一个岔道酒店中,宋江看着武松,满脸诚恳,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于自己这番话,宋江绝对是情真意切,有感而发。 不信! 不信,你看看宋江自己,不就是一时冲动,和晁盖等人牵扯过深,而受到牵连,落了个今日这般下场。 宋江发誓,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自己绝对不会为什么所谓的狗屁江湖义气,把自己害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武松闻言,摇头一笑。 他倒是不觉得宋江之言有甚,毕竟,宋江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呵呵,兄长不知,小弟与二龙山的林冲哥哥,义气相投……” 义气相投?又是义气相投! 听到武松的话,宋江面色一凛。 自己倒霉就倒霉在,这他娘的‘义气相投’上面了。 要没有这他娘的‘义气相投’,自己还在自己的郓城县,呼风唤雨,逍遥自在呢? 何至于现在这样,藏头露尾,风餐露宿。 当然,宋江也明白,似武松这样的汉子,正是义气为重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 好在,如今已经到了青州白虎山,便是没有武松,自己也没有什么危险了。 喝了口酒,宋江点了点头。 “也罢,宋江也知兄弟是义气好汉。去看看也好,不过二郎断不可忘记,家中还有兄长,娘子。” “哈哈,兄长放心,二郎省的!” 武松哈哈一笑。 二人就在酒店内饮了数杯,还了酒钱,出了酒店,各自分别。 不说宋江前往白虎山,去投孔太公庄上。 且说武松别了宋江,转身往西,直奔二龙山而来。 一路无话,又行了几日,武松总算到了二龙山脚下。 如今已至岁末,二龙山脚下的行人,也少了不少。 早已打探清楚的武松,一头扎进了山脚下的酒店中。 酒店中人不多,只有两三桌歇脚的客商,还有三四个伙计在店中忙碌。 见武松进店,立马有小二迎了上来。 “客人要些什么?” 武松随意寻了副干净的座头,倚了哨棒,坐了下去。 数九寒天的赶路,饶是武松也觉寒气入骨,闻言哈了口气,道。 “先打两角酒来吃,再切二斤熟牛肉来过口。” 得了武松的吩咐,店小二应了一声,飞身进了后堂,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手脚麻利的将酒肉摆上了桌子。 一杯热酒下肚,武松长出了口气。 挥手叫来店小二,武松开口道。 “店家,我来问你,这里可是二龙山的酒店。” “回客人,是。” 这间酒店就是二龙山开设的酒店,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听到武松的话,那店小二没有丝毫迟疑,点了点头。 “不知掌柜的何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武松继续问道。 那店小二奇怪的看了一眼武松。 可能也是看武松相貌堂堂,身躯凛凛,是个好汉的模样,这才点了点头,笑道。 “客人稍候。” 随后径直向后堂走去。 不多时,一个大汉转出后堂,到了武松桌前,抱了抱拳,道。 “在下二龙山‘操刀鬼’曹正,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曹正……” 武松眼前一亮,二龙山曹正的大名,武松自然听闻过。 不敢怠慢,武松急忙起身,还礼道。 “小弟清河武松,见过曹正哥哥。” “哎啊,原来是二郎兄弟。” 曹正也是一惊。 武二郎的大名,他自然也听任充说过。 曹正紧忙吩咐店小二,重备酒席,拉住武松入座。 “敢问曹正哥哥,林冲哥哥可在山上?” 武松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情吃酒,被曹正拉坐下后,紧忙开口问道。 只不过,听了武松的话,曹正却是面色一变,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郎兄弟,来得不巧,师父如今……不在寨中。” “什么……” 武松失声叫道。 曹正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二郎兄弟不知,江州有位兄弟,回家多日未归寨,师父担心出了问题,已于前两日下山前往江州了。” 第178章 三碗不过冈 曹正确实没有说谎,任充确实是赶往江州了。 这其中,自然有‘浪里白条’张顺的原因,毕竟,如今距离建康府一别,已是半年有余。 任充知道,张顺是江州城的鱼牙主人,手下不知多少渔民指他吃饭,想要将这许多事情安顿好,自然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如今已经半年时间过去了,张顺却依旧毫无消息,任充担心出事。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江州地面上,还有自己看上的‘混江龙’李俊和‘黑旋风’李逵两位。 要说现在距离宋江发配江州的时间,可是不长了,任充也不想让宋黑子,先下手为强。 “这……” 听了曹正的话,武松有些傻眼了,随即无奈的苦笑摇头。 想想自己,这次为了赶来青州,又是巧合,又是天意的,不知给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可是如今好了,到了二龙山,人家却根本不在山上。 这样也好,来了一遭,自己的心也安了。 “如此,武松便不打扰了,告辞。” 任充没在山寨,武松更是没了吃酒的心思,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对着曹正抱拳告辞道。 “不可……” 见武松要走,曹正连忙起身,拉住武松,开口道。 “师父虽然未在山寨,不过,寨中兄弟都在。二郎远来,无论如何也要与我寨中一聚。” 只是如今听闻任充并不在寨中,武松只觉兴趣索然,闻言摇了摇头,拱手道。 “不打扰了。哥哥也知,如今已近岁尾,家中兄长与娘子还在等小弟团聚,小弟便告辞了。” “这……” 听了武松的话,曹正也是无话可说。 武松说的不错,如今已是岁尾,正是家家户户团聚之时。 武松家,自然也不例外。 曹正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只得点了点头。 “也是。如此,我便不多留兄弟了。” 说罢,曹正对着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小二转进身去,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锭五十两的银锭。 “这是曹正的一点心意,全做兄弟的盘缠。” “哥哥这是做甚?小弟盘缠不缺。” 武松见状,紧忙摆了摆手。 这点武松倒是没有胡说。 自从上次他从沧州回家,拿出一百多两银子后,兄长武大便用这些银子,在家乡清河县开了一家酒店。 别看武大郎其貌不扬,不过说到做买卖却是一把好手。 再加上武大为人勤奋公正,众人多来捧场,如今武家的酒店,不说是日入斗金,至少养活武松一家,绰绰有余。 曹正又推让几次,见武松坚持不受,也只得作罢。 亲自将武松送出二十余里,才依依惜别,返回酒店不提。 只说武松,离了青州,归心似箭,一路晓行夜宿,这一日,行至晌午,走的腹中饥渴,正好望见前面有家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 “三碗不过冈”! ~~~~~~~ “怎么样?各位说话啊。……” 揭阳镇,一间酒店中,‘浪里白条’张顺,一脸焦急的看向同席而坐的四人,声音沙哑的问道。 要说张顺,原本已经答应入伙二龙山了。 这次回江州,也不过就是来接老娘,以及安排一下手下的事情。 可是不曾想到,就在张顺安排好一切,准备带着老娘,赶奔二龙山的时候,突然听闻,自己的结义大哥‘混江龙’李俊出事了。 要知道,这揭阳岭上有三霸。 第一霸,便是岭上开黑店的‘催命判官’李立,和岭下贩卖私盐的‘混江龙’李俊。 第二霸,是横行揭阳镇的‘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兄弟两个。 第三霸,就是在浔阳江边做私商的自己两兄弟,大哥‘船火儿’张横,以及自己‘浪里白条’张顺。 这次出事的就是在揭阳岭下,贩卖私盐的‘混江龙’李俊。 说起李俊,祖贯庐州人氏,原本在扬子江中撑船艄公为生,能识水性,人都呼他做‘混江龙’李俊。 如今李俊带着两个手下兄弟,‘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专在揭阳岭上下贩卖私盐为生。 本来也是一直相安无事,近来却不知怎地,突然事发,李俊,童威,童猛三人,都被江州官府拿了。 要说李俊这人,为人最是义气,江湖中哪个有事,出钱出力,向来义不容辞。 因此在揭阳岭这里,‘混江龙’李俊的威望极高。 尤其是张顺与李俊更是结义兄弟,听闻李俊出事,张顺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经过上下活动,张顺终于打通关系,不过想要救李俊三人,自然少不得银子。 如今,对方已经开出了价码,想要李俊三兄弟活命,每人一千两银子,只要银子到了,官府立刻放人。 只不过,张顺不过一个鱼牙子,三千两银子,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不得已,张顺只得将揭阳岭三霸,聚在一起想办法。 听了张顺的话,酒桌上的气氛很压抑。 一个头戴破头巾,身穿一领破旧衣袄,赤色虬须乱撒,红丝虎眼怪翻的大汉,瞅瞅这个,瞧瞧那个,忽地嘿嘿一笑,咧开大嘴,道。 “张顺兄弟这就找错人了,我李立就是个穷开酒店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三千两银子,就算我卖了岭上的酒店,也没有啊!这事……,只能看穆家哥俩的了。” “你这厮……” 听到这‘催命判官’李立,直将这三千两银子,一口气推给了自己兄弟,小官人‘小遮拦’穆春,勃然大怒,‘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点指李立便要喝骂。 好在一旁的哥哥‘没遮拦’穆弘,相比弟弟还要沉稳一些,一把拉住弟弟,同样面色不善的起身,对着张顺拱了拱手。 “张顺哥哥义气,穆弘自是知道,不过……,三千两绝非小事,还望张顺哥哥,容我等兄弟商议一二。告辞,小弟兄弟先告辞了。” 说罢,一拉还在怒视李立的兄弟,两人快步出了酒店。 第179章 心乱如麻 “哼!……” 见穆家这两兄弟走了,挑事的李立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不屑的嘟囔道。 “真他娘的越有钱,越抠门!这穆家哥俩儿独霸揭阳镇,不知得了多少黑心钱,家财万贯,如今倒好,一点小事便如此退缩,端的不讲义气。……” 张顺的脸也黑了。 要知道,李俊平日里对穆家这兄弟两个,可谓是掏心掏肺。 穆家兄弟但有开口,无论出钱出力,绝无二言。 没想到,李俊大哥真心相交,却换来了两个白眼狼。 张顺虽然也知道,三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 自然不会像李立说的那般轻松。 不过,以穆家哥俩儿的实力,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 可是如今,这哥俩没撂下一句准话,便逃之夭夭,确实太叫人心寒了。 “完喽!没热闹看了!……” 李立嘟嘟囔囔念叨了半天,见张横,张顺两兄弟,理都不理自己,顿觉索然无味,摇摇头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张顺拱了拱手。 “张顺兄弟你放心,我李立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像慕家兄弟那般,不讲义气。……不过,我的情况兄弟最清楚,钱的事,实在无能为力,就不打扰你们兄弟相聚了。小弟店里刚得了一头行货,还有事要忙,小弟告辞,告辞了。” 说罢,一摆手,扭头便走。 “你……” 看着李立施施然走出了酒店,张顺眼中怒火中烧。 别看‘催命判官’李立这厮,表面上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实际上和穆家兄弟一样,根本就没有意思,掺和到李俊这件事情里面来。 只是比穆家兄弟还不如,这‘催命判官’李立和李俊可是结义兄弟啊。 如今结义大哥失陷大牢,这厮却只顾着自己店中,麻翻了的行货,不愧是惯吃人肉的‘催命判官’。 “大哥……” 不过,如今事态紧急,张顺也没有时间怪这个,怨那个,只得把目光望向酒席上,最后那个黄髯赤发,一双三角眼圆睁的汉子。 同时也是自己的亲大哥,‘船火儿’张横。 只不过,张顺才出口,话还来不及说出来,便被张横摆手打断了。 “别!小人可当不起你张牙主,如此的称呼。……” 听到张顺的话,张横怪眼圆翻,瞥了一眼张顺,桀桀怪笑,冷冷哼道。 张顺面色一紧。 他知道,这是自家大哥在怨恨自己。 原本,自己和大哥张横两个,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依本分的道路。 每次都是大哥张横先驶一只船,渡在江边静处做私渡。有那一等客人,贪省贯百钱的,又要快,便来坐他们的船。 等渡船里都坐满了,再叫张顺也扮作单身客人,背一个大包,也来乘船。 只等张横把船摇到半江里,歇了橹,抛了钉,插一把板刀,却讨船钱,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张横开口便定要他三贯。 却先问兄弟张顺讨起,张顺自然不肯,张横便与他动手,一把揪住他的头,一手提定腰胯,扑通一声,撺下江里。 有了张顺做样子,船上的其他人,哪个还敢造次,排头儿定要三贯,一个个都惊得呆了,把出来不迭。 张横把船摇过江,停到僻静处,张顺再从水中游到对岸,兄弟分钱。 两兄弟就靠这个轻松过活,每次出船所获不少,日子也是逍遥自在,衣食无忧。 只可惜,这个买卖太过阴损,有伤天和,自己兄弟两个,也因此没少被老娘训斥。 张顺为人孝顺,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去了江州城中,做起了卖鱼牙子。 而那张横则是死性不改,根本不顾老娘的劝阻。 只是没了兄弟张顺给自己做样子,那厮索性一不做二不住,连演戏也懒得演了。 直接一把刀,便在这浔阳江里,做起了私商,每日只卖自己的‘板刀面’和‘馄饨’。 不过,张横也因此记恨上了老娘和张顺,已经许久不和张顺联系了。 “大哥,你……” 张顺皱了皱眉,开口还要说些什么,只是张横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随手‘当’的一声,将杯酒丢在桌子上,撇了撇嘴,道。 “得了!老子没时间和你在这里鸟扯,那李俊三个,要救你自己去救,不过你记住,别牵连到老子!” 说罢,张横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看都没看张顺一眼。 “你们……” 看着眼前的一桌残羹,张顺面沉似水。 这就是李俊大哥平日里,口中时常说起的‘好兄弟’? 这一刻,张顺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替李俊大哥感到不值了。 不过,现在李俊大哥,童家兄弟还在大牢中,当务之急,是将三人救出来。 “要不去二龙山……?” 这个时候,张顺想到了二龙山,不过,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三千两银子,对于二龙山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不过,从江州到二龙山,千里迢迢,只怕自己一来一回,等取回了银子,李俊大哥也早就被问斩了。 可是除了二龙山,自己又能去哪里,去筹够这三千两银子去。 一时,张顺心乱如麻! ~~~~~~~ “哥哥,翻过前面这座大山,距离江州便不远了。” 这一日,大道上行来几骑,正是扮作客商,赶往江州的任充,时迁,焦挺以及几个伴当。 任充顺着时迁所指,果见大道前面,一座险峻大山横在路边。 只见,八面嵯峨,四围险峻。瀑布飞流,寒气逼人毛发冷;绿阴散下,清光射目梦魂惊。 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一座怪恶大山!……” “的确怪恶!……” 听了任充的话,一旁的焦挺也开口道。 “如此宝地,正是强人出没的好去处!时迁哥哥,这里叫什么?” “呵呵,这里唤做黄门山。” “黄门山……?”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一愣。 他要是没记错,这黄门山还真是强人出没的好去处。 就在任充心念至此之时,只听前面山嘴上锣鸣鼓响。 却见山坡边闪出三五百个小喽啰,当先簇拥出四筹好汉,各挺军器在手。 第180章 无巧不成书 好个无巧不成书! 任充一笑,翻身下马,对着当前那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抱拳拱手道。 “前面可是黄门山的朋友,‘摩云金翅’欧鹏,欧寨主?” 听到任充的话,却见对面,原本气势汹汹的四个人,忍不住一愣。 四人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诧异。 欧鹏皱了皱眉,原本还以为得了几只肥羊,不想,自己却被人家一口道破了身份。 仔细打量任充半晌,欧鹏确定,自己对任充毫无印象,手中大刀一摆,沉声喝道。 “足下何人?” “小弟林冲,正在青州二龙山勾当。” “什么……!” 任充的声音虽是不大,不过这话听在黄门山这四位头领耳中,不亚于一道炸雷响起。 二龙山林冲,现在可以说是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没有之一。 “你……你是哪个?” 欧鹏拿刀的手,不禁有些发颤了。 “小弟林冲!” 任充一笑。 “我那娘……” 得到任充的确认,欧鹏四人慌忙滚鞍下马,撇了军器,飞奔前来,拜倒在地道。 “小人四个久闻哥哥大名,想杀也不能见面。不想今日天幸,得见哥哥真颜。冲撞之处,万请哥哥见谅。” 任充见状大喜,抢步上前搀扶起四人。 “都是江湖同道,切莫如此。” 能得任充如此礼遇,欧鹏的骨头都不禁的轻了二两。 哈哈一笑,对着任充几人,躬身一礼道。 “不知是二龙山的好汉当面,多有得罪,望请恕罪。小弟乃是黄门山寨主,姓欧,名鹏,祖贯是黄州人氏。守把大江军户,只因恶了本官,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小弟无甚本事,这些年苦熬出这个名字,唤作‘摩云金翅’。” “我这兄弟……” 欧鹏说着,一指自己身后一个文质彬彬的汉子,道。 “姓蒋,名敬,祖贯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科举不第,弃文就武,颇有谋略,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亦能刺枪使棒,布阵排兵,因此人都唤他做‘神算子’。” 欧鹏又一指蒋敬身边,一个相貌有些古怪的汉子,开口道。 “这位兄弟,姓马,名麟,祖贯是南京建康府人氏。原是小番子闲汉出身,吹得双铁笛,使得好大滚刀,百十人近他不得,因此人都唤他做‘铁笛仙’马麟。” 随后,欧鹏又指了指最后,那个满脸憨厚的汉子,笑道。 “这个兄弟姓陶,双名宗旺,祖贯是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惯使一把铁锹,有的是气力,亦能使枪抡刀,因此人都唤他做‘九尾龟’。” 看得出来,这‘摩云金翅’欧鹏也是个爽快汉子,不等任充询问,便把自己四人的底细,交代个一清二楚。 任充闻言,微微一笑,对着陶宗旺几人,拱了拱手。 黄门山四杰,这四位可都是难得的专业人才。 就拿这个好似老农一般,黝黑面孔透着憨厚的‘九尾龟’陶宗旺来说,虽说被后世的好事分子,说作水泊梁山这场‘农民’起义中,唯一的一个农民代表。 不过,在任充眼中,陶宗旺可绝不止是个农民,他还是个专业的建筑人才,二龙山未来的工兵营头领。 ‘神算子’蒋敬,听名字就知道,这位是专业的会计师。 随着二龙山的日益壮大,那海量的各种账目,光是看,都能把任充看得头昏脑胀。 如果有了蒋敬这位会计师,只怕任充做梦都能笑醒了。 那‘铁笛仙’马麟,小番子闲汉出身,为人机警,又熟悉市井百态,是个打探消息的好人选。 尤其这马麟本事不俗,手中两把刀,与‘一丈青’扈三娘丝毫不弱。 至于寨主‘摩云金翅’欧鹏,本就把守大江的军户,专业水军出身,也许水下工夫不如阮家兄弟,张顺几个,不过专业素养不缺,正是水军需要的人才。 任充这边,也把焦挺,时迁做了介绍,两山好汉自然少不得一通热闹。 这时,早有小喽啰捧过果盒,一大壶酒,两大盘肉,托过来把盏。 先递任充,次递时迁,焦挺,与众人都相见了,一面递酒。 把盏已遍,四人邀请任充几人上山,便叫椎牛宰马管待。 酒席间,欧鹏趁着热闹,开口道。 “不瞒哥哥,小弟四人久闻二龙山大寨威风,心有向往,今日机缘荣厚,得见哥哥真颜,如若哥哥不弃我等兄弟粗鲁,我等兄弟愿随哥哥同去二龙山,共举大义!” “能得四位兄弟看重,林冲之幸也!” 这四位都是人才,也是任充夹袋中的人物,任充闻言顿时大喜。 欧鹏四人听了任充的话,自是大喜过望。 两家人变做一家人,酒席上的气氛,更是热烈。 “哥哥此来江州,所为何事?” 热闹一阵,欧鹏又问。 时迁嘴快,抢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浪里白条’张顺……” 听了时迁的讲述,欧鹏点了点头。 “这个好汉小弟也曾有听闻,小弟闻他的结义兄长,‘混江龙’李俊,好似出事了……,哎啊,具体的事,小弟也有些不清。这样,马麟兄弟你来说,江州地面的事,你最清楚。” 欧鹏说着,突然发现,酒席上除了自己,蒋敬,马麟三人似乎都有些拘谨,嘿嘿一笑,把这个说话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兄弟马麟。 ‘铁笛仙’马麟本就机灵,如何不知欧鹏的用意,闻言对着欧鹏感激一笑,却也没有多加推脱,而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哥哥们不知,那张顺好汉在江州有个结义大哥,本是扬子江上的艄公,唤做‘混江龙’李俊。如今带着两个兄弟,在揭阳岭上贩卖私盐。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却不知怎地走漏了风声,现在李俊和他那两个兄弟,都被江州官府拿了,押在大牢中。” “小弟这几次赶往江州,也闻听张顺好汉,似乎在想办法,搭救义兄。…………” 第181章 无巧不成书2 “‘混江龙’李俊被官府拿了……” 听到马麟的话,任充皱了皱眉头。 他可记得,原本轨迹中,李俊可是没有这一劫啊。 在宋江刺配江州时,也全仗着李俊,上下救援,要不然宋江不是成了馒头馅,就是吃了板刀面。 如今也不知哪里出了变故,李俊竟然被江州拿住了。 如若现在宋江再走江州路,只怕就不一定能走到江州城了。 不过,对于李俊这种突遭横祸,任充也表示理解。 毕竟,因为自己的出现,如今水浒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至少现在自己的二龙山,原本不可能出现在山东的杜壆,山士奇,唐斌等人,齐聚二龙山。 要是这么看,贩私盐的李俊被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施救么?” 无论如何,‘混江龙’李俊也是自己这次江州之行的目标之一,任充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皱眉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这个容易。……” 听到任充的话,马麟嘿嘿一笑,道。 “哥哥不知,这江州知府正是当朝蔡京老贼的第九个儿子,姓蔡,双名德章,因此江州人都叫他做蔡九知府。” “这厮全无半点本事,倒把他那老爹的贪婪无厌,做事骄奢,学了个十足十。这江州是个钱粮浩大的去处,抑且人广物盈,因此,他那老爹特地教他来做个知府。” “这厮到任后,只顾乱行法度,贪得无厌,搞的这江州府衙上下官吏,有样学样,全都如此。那‘混江龙’李俊虽被拿入了州府大牢,不过只要银子足够,想要救人出来,也并非甚的难事。” 听了马麟的话,任充点了点头。 贪官不怕,就怕他不贪! 对焦挺使了个眼色,焦挺起身,走到一旁亲兵的身边,从包裹中取出两锭蒜条金,放到了任充的面前。 “江州地界马麟兄弟熟悉,李俊之事,便拜托兄弟了。” 任充说着,将面前的金锭,向马麟那边推了推。 “哥哥放心,哥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只是这金子还请哥哥收回。些许小事,何需哥哥挂心?” 看到任充推的蒜条金,马麟笑着摆了摆手。 “马麟兄弟说的不错。黄门山虽不如二龙山大寨富裕,不过区区几两银子,就不劳哥哥记挂了。” 听了马麟的话,欧鹏也开口道。 “欧鹏哥哥说的对。区区几两银子,黄门山还是出得起的。……” “对,对……” 欧鹏说完后,‘神算子’蒋敬,‘九尾龟’陶宗旺也纷纷开口道。 “也好!此事便拜托马麟兄弟了。……”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如今黄门山举寨入伙二龙山,黄门山的就是二龙山的,倒是不必分的如此详细。 “哥哥放心,小弟……” 听到了任充的吩咐,‘铁笛仙’马麟起身,抱拳拱手,躬身领命。 “报……” 就在这个时候,黄门山的一个小喽啰,慌慌张张跑进聚义厅,禀报道。 “启禀四位寨主,山下一人自称是二龙山好汉张顺,有事来找四位当家的说话。” “二龙山……张顺……” 听到喽啰的禀报,欧鹏一愣,转头望向任充。 任充也是一愣,有些想不明白,张顺为何会来这黄门山。 “快请!……” 虽然欧鹏也是满心疑惑,不过无论如何,如今他们与张顺同为二龙山好汉,况且二龙山的大当家就在自己面前,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开口道。 黄门山脚下,‘浪里白条’张顺急得直跳脚,不断的向山上张望。 没有办法了!救人如救火! 这黄门山,已经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不知道二龙山的名头,在黄门山这里,好不好用? 张顺心中实在没底。 虽说自己报名二龙山,多少有些拉大旗扯虎皮的嫌疑,不过,如今的张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在揭阳镇碰了一鼻子灰的张顺,实在没有办法,才将主意打到了黄门山的身上。 不过说实话,虽然早闻这黄门山上,被四位好汉占据,聚集了五七百人,在此打家劫舍。 不过,张顺,李俊他们这些人,虽也算江湖中人,可是和黄门山这些人绿林中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 况且,两方人马素无交情,冒然上门去求,人家知道自己是哪个啊? 万不得已,张顺只能摆出二龙山的名头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二龙山的名头正盛,同为绿林同道,黄门山多少会给些面子。 果然,就在张顺急不可耐之际,山坡上,一个身影直奔山下奔来。 “怎么样?” 根本不等那名报信的喽啰停稳,张顺已经开口问道。 “大当家的有令,请壮士上山。” “好!劳请兄弟带路……” 张顺大喜,紧忙与那喽啰上山。 一路行过山下三关,张顺只见这黄门山,关隘修的坚固整齐,守关的喽啰个个军器皮甲齐全,忍不住点了点头。 暗道,只见这黄门山的实力,拿出区区三千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自己与这黄门山素无交情,人家会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 关心则乱! 现在李俊兄弟三人的性命,都系在了自己一人身上,张顺的心,不由的乱了。 “无论如何,哪怕磕头作揖,自己也要求下三千两银子,救出李俊哥哥来。大不了…………” 心下乱糟糟的张顺,跟在那喽啰身后,一路到了聚义厅。 站在聚义大厅外,张顺咬了咬牙,低头进了聚义厅。 “张顺兄弟……” 才进大厅,张顺还在低头苦思措辞,突闻厅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顺大惊,急忙抬头四下打量,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张顺仿佛梦中,眨了眨眼睛,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失声叫道。 “哥哥……!” 第182章 貔貅戴院长 “院长……” “戴院长……” ………… 江州不愧是人广物盈所在,只是清晨,江州城隍庙前,已是热闹非凡。 大道两旁,摊位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 远远的只见一人快步走来,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驻足打招呼。 此人面阔唇方神眼突,瘦长清秀身材,正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院长戴宗。 那时故宋时,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长”。 这戴院长有一等惊人的本事,但出路时,赍书飞报紧急军情事,把两个甲马拴在两只腿上,作起神行法来,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一日能行八百里,因此人都称做‘神行太保’戴宗。 原来这戴宗,虽为江州两院押牢节级,不过为人最是贪婪。 不止他所在的江州大牢中的犯人,便是发配到江州牢城营的犯人,每每也要送与他五两常例钱。 如若不送,那厮随意寻个过错,打死也是小事。 不过,今日戴宗却是看起来心情不错,春风满面,走路带风。 “三千两银子啊……” 想到昨晚送上门来的三千两银子,戴宗心中一阵火热。 虽然也知道,这三千两银子,不可能全部落在自己兜里,还需上下打点。 不过只要自己上心一些,独自落个七八百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七八百两啊!…… 这对于连五两常例钱,都必须亲自过问的戴宗来说,已经是一笔足以让他心动的数目了。 至于其他…… 只要钱落在自己兜里,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事。 “戴院长……,院长……” 就在戴宗为昨晚的收获,心中暗喜之时,突然对面街道上,一个人急色匆匆,直奔自己而来。 “怎么了,被狗撵了?……” 眼见来人是自己手下的小牢子,戴宗没好气的厉声喝问道。 “院长……不好了……,李……李铁牛那厮……,吃醉了酒,正在牢中发……发疯!……” “什么……!” 听到这小牢子的话,戴宗原本不错的好心情,瞬间无影无踪。 这个小牢子口中的李铁牛,正是戴宗身边牢里的一个小牢子。 姓李,名逵,祖贯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 本身一个异名,唤作‘黑旋风’李逵。他乡中之人,都叫他做李铁牛。 因为在家乡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却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 戴宗见这厮,能使两把板斧,及会些拳棍,便养在身边,权做打手。 哪个知道,李逵这厮实在粗鲁,又最好吃酒,酒性极差,每每吃醉了酒,无论哪个,举起拳头便打。 如若只是打些平常百姓,戴宗自不会管他。 可是偏偏李逵这厮,不是一般的浑人,专一路见不平,好打强汉。 在江州牢里,但吃醉了时,却不奈何罪人,只要打一般强的牢子。 这江州牢中的小牢子,基本都是戴宗的手下,被李逵打的惨了,戴宗自然少不得赔礼道歉,出钱买药看病。 要知道,戴院长可是属貔貅的,生性最是贪婪吝啬,让他花钱,就是要他的命。 因此,对于李逵这厮,戴宗早已深恶痛绝。 此时听闻一大早,李逵又在牢中闹事,戴宗能有好心情才有鬼呢? “院长快些吧。李铁牛那厮,除非院长说得下他,其他人岂敢靠近?……” 见戴宗虽然神色阴沉,脚下却不曾动弹,那报信的小牢子急色叫道。 “小子来时,那黑厮已经打翻了十几人,我怕再耽搁一下,牢里……牢里……” “快走!……” 听到李逵那厮,已经打翻十几个人了,戴宗面色大变,根本不等那小牢子说完,抬腿便向大牢跑去。 好家伙!已经打翻了十几个了。 李逵那厮的性子,戴宗最是清楚。 只怕那厮蛮性发作起来,大牢中的小牢子,一个也不能幸免。 这次要出多少钱啊? 戴宗心急如焚,不由脚下生风。 不愧是‘神行太保’,也不见戴院长如何施法,便已快若流星,反正那个报信的小牢子,是万万跟不上戴宗的脚步。 才行至大牢,戴宗便听里面阵阵嘈杂传出,面色一沉,抢步进了牢中。 江州大牢中,早是一片狼藉,一地的小牢子,或抱头,或抱手,或抱脚,漫声哀嚎。 大牢中一个黑大汉 ,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大冷的天,依旧敞着怀,露出黑凛凛的一身粗肉。 此时,这黑大汉正扯着一个小牢子,举拳要打。 戴宗大惊,急忙高声喝道。 “铁牛,快住手!……” “嗝……” 听到戴宗的声音,李逵打了个酒嗝,怪眼一翻,见到戴宗,嘿嘿一笑,放下了拳头,晃了晃脑袋,闷声道。 “节级哥哥,怎地来了?” “我怎地来了……?” 听到李逵的话,戴宗的嘴差点被气歪了。 你说我怎地来了? 我若不来,你这厮怕不是要把这江州大牢拆了? 不过,戴宗也知李逵这厮,粗鲁无礼,如若自己和他置气,恐怕就是自己被活活气死,这厮也不会有半点的内疚。 “铁牛,你这厮……又在闹甚?” 看着自己面前气势汹汹的李逵,戴宗的满腹愤怒,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声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的质问。 “都怪这些鸟人,一大早便在爷爷面前鸟笑,笑的老爷心烦。” 听到戴宗的话,李逵咧嘴一笑,拍了拍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戴宗满头黑线。 说句实话,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李逵的无理取闹,突然发狂。 便如这次一般,人家在牢中说话,干你这黑厮屁事? 定是这黑厮,哪里受了些闲气,跑来大牢里发泄。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戴宗厌烦了。 不过戴宗也知道,李逵这厮皮糙肉厚,头脑简单,你若打骂,对这厮不疼不痒,屁用没有。 无奈叹了口气,戴宗摆了摆手。 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牢子,纷纷起身,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见又是如此,李逵无聊的撇了撇嘴。 这种情况他太熟悉了,接下来无非就是一通责骂,爱骂就骂,方正自己也不在乎。 只是很奇怪,这次就在李逵缩着脖子,准备以不变应万变之时,意料之中的疾风暴雨并没来。 戴宗没有气急败坏,反而面色平静的走到了李逵身前,甚至还贴心的,为李逵整了整凌乱的衣领。 第183章 揭阳镇一霸 “我知铁牛兄弟一身本事,只在这里做一个小牢子,委屈兄弟了。……” “额……?” 李逵一愣。 他虽然行事粗鲁,不过毕竟是个人,人类该有的情感,李逵一样不缺。 戴宗突如其来的走心,把李逵搞的不知所措。 挠了挠脑袋,李逵不明所以的问道。 “节级哥哥……,你……怎地了?” 如若戴宗还如以往一般,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李逵反倒不在乎了,反正也是习惯了。 反而今日戴宗一反常态,神经向来的大条的李逵也发觉了不对。 “兄弟在这江州几年了?” 不理会李逵的诧异,戴宗继续问道。 “三年……四年……,记不得了,哪个鸟耐烦记这些?” 听到戴宗的话,李逵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道。 “四年了……” 不过,今日戴宗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无论李逵如何不耐烦,戴宗依旧丝毫不恼,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回忆。 “我记得铁牛家中还有个老娘,四年了,铁牛也该回家看看了。” “嗯……” 听到戴宗的话,李逵明白了,原来戴宗这厮是要撵自己走了。 只是,李逵是个浑人没错,不过为人孝顺,可以说老娘,也是李逵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戴宗这话,也算不偏不倚,正好说在了李逵的心坎上了。 见李逵没有说话,戴宗心下一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也是没有办法。 要说李逵这厮,用,是真的好用。 自己但有个不好出面的脏活累活,交给李逵,绝对不会出错。 不过这厮好用的同时,又是贪酒好赌,尤其是吃了酒,必闹事。 这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赶上高兴了,还要砸个大牢助助兴。 戴宗实在烦了。 咧嘴一笑,戴宗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更小的银锭,塞到李逵手中。 “我给兄弟告个长假,兄弟回乡去看看……” ~~~~~~~ “哥哥,小弟已经打探清楚,‘黑旋风’李逵如今并不在江州大牢中。” “不在江州……” 揭阳镇的一间客栈中,任充听了马麟的禀报,忍不住一愣。 自从救出李俊三兄弟后,任充一方面安排李俊,童家兄弟在黄门山休养伤势,一方面带着‘铁笛仙’马麟,‘鼓上蚤’时迁,‘没面目’焦挺三人,赶到只与江州一江之隔的揭阳镇,只为李逵而来。 却不想…… “不错。小弟听闻大牢中的差役说起,只因那‘黑旋风’李逵,行事粗鲁,多惹那两院节级戴宗怨气,已被戴宗打发回乡探亲去了。” 见任充面色疑惑,马麟继续说道。 “呵呵……” 听到马麟的话,任充摇头一笑。 他可是知道李逵这厮,何止是粗鲁,这位可是个惹事的祖宗,想必戴宗也是实在被这厮烦的受不了了,才寻了个由头,将这厮打发走了。 不过,既然李逵不在江州城中,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这次江州之行,也算圆满。 不仅平安取回了张顺,又得到了黄门山的四位好汉,更是机缘巧合下,救出了‘混江龙’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兄弟。 剩下的李立,张横,穆弘之流,任充瞧不上。 是时候,该回了…… “不要叫他走了……,捉贼……捉贼……” 就在任充起身,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房间外一阵嘈乱,只听前后左右都有人,发喊起来。 房间中四人一惊,任充一个眼神,四人暗中握住刀柄,快步闪出了房间。 只见客栈中已经大乱,一队做公的,各持棍棒铁索,一窝蜂的涌进了一间客房中。 “拿住了……拿住了……” 客房中一阵大乱,片刻之后,便见这些做公的,推搡着一个被绑缚结实的大汉,出了房间。 “哈哈……” 就在任充几人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见人丛里,一条大汉分开众人,快步抢到被缚大汉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到被缚大汉的脸上。 “你……” 这一巴掌,力气不小,直把被缚大汉打得一个踉跄,好悬没跌倒在地。 被缚大汉的脸上,迅速红肿了起来,扭头怒视那大汉。 “在俺这揭阳镇上,你这鸟汉,也敢逞强?……” 这大汉见被缚大汉望了过来,撇了撇嘴,甩了甩手。 这时,任充才看清楚,打人的这个大汉,头戴万字头巾,身穿白绿绣花团衫,衣着富贵。 只不过,此刻这汉还算白净的脸上,一片红肿,显然是被什么人打了,不免有些狼狈可笑。 “哥哥,哥哥,那厮拿住了……” 随着打人这汉子的叫声,又一个面似银盆身似玉,头圆眼细眉单的大汉,分开人丛,走了出来。 相较于先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大汉,这个银面大汉沉稳不少,见那被绑缚结实的大汉,只是面色一喜,点了点头。 “大郎……” 见到这银面大汉,一直跟在人群中的都头,才哈哈一笑,赶上前来,对着那银面汉子抱了抱拳。 身为当县的都头,谢永强自然分得出清,谁是自己的财神爷。 自己面前这个大汉,正是这揭阳镇上的一霸,唤做‘没遮拦’穆弘。 那个脸上有伤的大汉,正是穆弘的兄弟,‘小遮拦’穆春。 这兄弟两个,在揭阳镇上作威作福,欺行霸市。 但有跑江湖之人,前来揭阳镇讨生活,必要先来参见这兄弟两个。 今日这般不用问,定是这大汉不知道行情,不知何事,得罪了穆家哥俩儿,穆家哥俩儿不是这大汉的对手,才求到了自己头上。 不得不说,这谢都头不愧是,惯和穆家兄弟沆瀣一气的污吏,无需亲眼所见,便能将事情料个八九不离十。 “谢都头好本事!……” 穆弘看着谢永强,哈哈一笑,挑了挑大指。 那穆弘虽是揭阳镇一霸,不过一身武艺可不是虚的,这大汉的厉害,穆弘可是深有体会。 反正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否则,他也不会求到谢永强的头上,要知道,请这些做公的办事,价码可不低啊。 不过,这个价钱……值! 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穆弘目光阴冷。 谢都头闻言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 “好说,好说……,我等抓差办案,讲究一个天时地利。这房间中狭窄,任他大罗金仙,也难逃伏法。不过这汉确实凶猛,刚刚抓捕时,我手下不少兄弟负伤了……” “都头的意思,小人明白……” 听到谢永强一再强调手下兄弟受伤,穆弘岂会不知是什么意思,满是豪气的摆了摆手。 “好,哈哈……,好!……” 谢永强见状,哈哈大笑,对着手下一摆手。 “把人交给穆大官人。” “多谢都头。” 穆弘大喜。 “行了,把人带走……” 穆弘看到兄弟穆春还在打那大汉,皱了皱眉头,沉声喝道。 只打几下,怎能出气? 似这样不开眼的东西,就应该捆做一块,抛进江中!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留客栈中众人,对那大汉的惋惜。 任充对着马麟几人使了个眼色,四人快步出了客栈。 第184章 后清风山时代 “二龙山!……又是二龙山……,全都是他娘的二龙山……” 清风山中,一个略带纤细,却满是愤怒的声音,在山寨中回荡。 听到这个声音,守在清风山聚义厅外的小喽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哪个不知道,自从上次大寨主燕顺战死,二寨主王英负伤后,性情大变。 原本的王英,只是极其好色,说起残忍嗜杀来,倒远不如好食人心的‘锦毛虎’燕顺。 只是,自从上次被任充做了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后,‘矮脚虎’王英的好色毛病倒是被治愈了,不过性格却是大变,人也变得残忍阴鸷。 尤其最是听不得,‘二龙山’‘豹子头’‘林冲’这些字眼,每每听到,少不得一通发狂。 只是可惜,如今绿林道上二龙山名气正盛,这清风山又地处青州,怎会听不到二龙山的消息? “行了!……” 聚义厅中,‘白面郎君’郑天寿,见大厅中已是一片狼藉,王英还在撒泼,忍无可忍,一声断喝。 “你……” 王英双眼猩红的扭头,狠狠瞪了郑天寿一眼,有心开口喝骂,不过见到郑天寿面色阴沉,两道眉毛都扭在了一起,心下一虚,咽了咽口水,没敢再多说什么。 要知道,在这清风山的三位寨主中,大哥‘锦毛虎’燕顺的本事最大,稳稳压住王英,郑天寿一头。 而老二王英与老三郑天寿,本来就是半斤八两,谁不不敢说就比谁厉害。 只不过,‘矮脚虎’王英性格凶狠,发起恨来,便是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 因此,一直以来,王英都能压住,生性有些懦弱的郑天寿。 只不过,自从上次被任充伤及要害后,也不知是伤了阳气,还是怎地了,王英发现,原本能和郑天寿平分秋色的自己,如今已经隐隐不是郑天寿的对手了。 好在,郑天寿并不是争强的性子,否则自己这寨主的位置,只怕都坐不安稳。 “二哥……” 见王英总算停下了手,郑天寿也是长出了口气。 他原本也不想与王英龌龊,只是自从受伤后,王英的性格越发乖张,对待手下喽啰,更是非打即骂。 如今山寨中更是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潜逃事件发生。 郑天寿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说话了。 “报……” 只是,就在郑天寿准备开诚布公时,突然一个小喽啰跑进了聚义大厅,高声禀报道。 “启禀大王,孩儿们正在后山伏路,只听得树林里铜铃响。原来个牛子,独自个背些包裹,撞了绳索,一跤绊翻,孩儿们已将那牛子擒来,献给大王。” 随着这个小喽啰的话,大厅外又有五六个小喽啰,押着一个被绑缚结实的人,进了聚义厅。 见得了牛子,王英,郑天寿两个也无心争吵了,举目望去,只见那牛子,三十上下的年纪,面黑身矮,此刻被小喽啰押伏在地,抖若筛糠。 “两位大王,小的将这牛子的心肝取来,与大王做一碗醒酒汤!” 那小喽啰见两位大王没有发话,立刻上前献媚道。 要说这人心醒酒汤,可是清风山的保留节目。 自己这久不取人心肝,手艺都生疏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小喽啰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听到小喽啰的话,王英,郑天寿两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说起这人心做的醒酒汤,又腥又臭,极不着吃。 以前燕顺在世,二人为了附和大哥燕顺的特殊嗜好,不得已,只得捏着鼻子说好吃。 如今,好这一口的燕顺已经死了,王英两个也没必要,委屈自己的胃了。 “做甚醒酒汤?太过麻烦!……” 王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死死盯着那个瘫软在地的牛子,一双小眼睛射出两道,不可名状的光芒。 “尔等将这牛子扒得一丝不挂,推下山去!” “啊……” 听了王英的话,聚义厅中的所有人齐齐一愣。 一丝不挂!……推下山去!…… 这……,这也太他娘的变态了! 就是那个惯会取人心肝的小喽啰,听了王英的话,都忍不住裆下一凉。 宋江更是吓得要死了。 其实早在那个小喽啰要取他心肝时,宋江就已经吓尿了。 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矮子大王玩的更花,要把自己扒光了,推下山去。 如今虽已是开春,不过气温依旧寒冷,如若自己赤身裸体,天寒地冻…… 呸!…… 宋江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根本就不关天气的事,如若自己真的被人扒个精光,那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可就真的全完了。 山东‘及时雨’宋公明,裸奔…… 想到今后江湖上可能传出的消息,宋江只觉眼前一黑。 这他娘的,还不如被掏了心肝呢。 “你们还愣着做甚?……” ‘白面郎君’郑天寿虽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二哥会如此的变态,喜欢看男人裸奔。 不过,刚刚二人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此时郑天寿显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面,扫了王英的兴致。 见手下小喽啰都傻愣愣的立在原地,郑天寿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啊……,是!是!……” 听了三寨主郑天寿的话,厅下那几个小喽啰才反应过来,几人互视一眼,一拥而上。 寨主发话了,他们还等怎么样?扒呗! “可惜我宋江……” 看着如狼似虎的小喽啰,宋江宛若待宰羔羊。 “住手!……” 第185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哥哥,前面就到青州了?” ‘鼓上蚤’时迁骑在马上,也没个正形,左顾右盼,一身华丽绸衫,穿在他的身上,不仅丝毫没有富贵之气,反而略显滑稽。 只是时迁却丝毫不在乎这些,四下打量一番,望着任充嘿嘿一笑,道。 “是啊,到家了!……” 听到时迁的话,任充也不禁一笑,扭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个九尺身材,面方肩阔,眉竖眼圆,三牙掩口髭须的大汉。 任充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过一次路见不平,老天竟然送给了自己如此一份大礼。 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在揭阳镇,被穆家兄弟拿住的大汉,竟然是河北卞祥。 卞祥,河北田虎手下大将,官拜右丞相太师,本身庄家出身,两条臂膀,有水牛般的气力,善使一把开山大斧,武艺精熟,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今,河北田虎在威胜,汾州一带,闹得事大。 这次卞祥也是应同乡好友之邀,赶往家乡去投田虎的三弟,三大王田彪的,不想走到揭阳镇,因为看不惯穆春横行霸道,出手教训了那厮一下,引来穆家兄弟的报复。 也多亏了任充几人及时出手,要不然只怕卞祥便是满身本事,也难逃浔阳江喂鱼虾的命运。 “时迁哥哥,咱们二龙山端的替天行道,为民做主?” “是啊,是啊,我还听说,这青州的百姓,不仅不怕咱们二龙山,还把咱们二龙山称为‘仁义大王’,便是走到二龙山下,也要与守山的兵士闲聊几句哩。……” “没错,我也听闻……” “…………” 见时迁空闲了下来,童威,童猛两个,又立刻化身为‘十万了为什么’,围了过来。 要知道,因为这次回山,黄门山的人数众多,不得已,任充只能带着卞祥,时迁,焦挺,马麟几个惯走江湖的好汉,化作客商先行。 剩下李俊,张顺,欧鹏,蒋敬等人,护送着黄门山的人马财帛,以及众人家眷,坠在其后。 因为童威,童猛年纪尚小,在江州时,又多听过二龙山的传闻,如今自己兄弟也成了二龙山好汉,心下难免兴奋。 自从进入山东界后,兄弟两个的嘴就没停过,一直缠住时迁,问这问那。 好在,‘鼓上蚤’时迁也是个好热闹的。 对于这两兄弟的问题,不仅不感觉烦,反而乐在其中,一副神秘模样,直把二龙山说得天花乱坠,引来童家兄弟阵阵惊呼。 “什么人?……” 就在一行人说说笑笑之时,负责警戒的亲兵,突然一声厉喝。 “怎么回事?……” 任充几人被这声大喝吸引了注意,纷纷勒住战马,向那名亲兵望来。 “哥哥,树林中有个人探头探脑……” 那亲兵望着路边的密林,低声禀道。 “难不成有人剪径?” 听到亲兵的话,众人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倒被这话勾起了兴趣。 要说起任充,马麟,时迁等人,哪个不是贼祖宗,遇到剪径的小贼,只觉好奇。 “兀那林中的撮鸟,快出来!……” 童威,童猛两个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兄弟两人提马上前,对着林中叫道。 早就听闻山东之地多豪杰,没想到这才进山东界,便遇到剪径的贼人,童家兄弟自然不愿意,放过这开眼的机会。 “呔……” 树林中那人,显然是见任充一行人多,不愿招惹。 不过,听到童威,童猛的叫喊,那汉勃然大怒,大喝一声,跳将出来,横住两把板斧,立在路中。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哈哈……” 只见这横在路中的黑大汉,任充忍不住心中一笑。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正要去寻这黑厮,不想这黑厮自己跳了出来。 ‘黑旋风’李逵,也有些迷糊。 要说他也是久走江湖的汉子,这剪径的买卖,虽不是自己专业,不过,在投靠戴宗做小牢子之前,这套业务,自己也偶尔有所客串。 只因这次自己被戴宗打发回家,走到家乡沂州,戴宗所给的那点盘缠,早已用的精光。 而李逵这厮,偏偏又是个好面子的。 尤其是在自己老娘,大哥的面前,李逵自然不能露了窃。 身上没钱,李逵只好重操旧业了。 原本李逵见任充一行人,虽然衣着华丽,气派不凡,不过七八个壮汉,个个威武,李逵便不想招惹。 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自己明明有心放这厮们离去,偏偏这厮们不识趣,这就怨不得自己了。 “你这黑厮,不在江州做你的小牢子,怎地到这里做了剪径小贼?” 就在李逵心中乱糟糟想着的时候,只见对面人群中,一个豹头环眼,威风凛凛的大汉,提马到了自己近前,呵呵一笑,开口说道。 “啊……” 被人家一语道破身份,李逵大惊,紧忙仔细打量来人。 只是一双怪眼瞪得生疼,李逵也不识对面来人,不由疑惑道。 “你……你是哪里来得鸟人?怎识俺铁牛?” “大胆!……” 见李逵这黑厮说话无礼,早有任充的亲随上前,厉声断喝道。 “我家哥哥乃是二龙山大寨主,‘豹子头’林冲!” “啊!二龙山寨主……林冲?……” 李逵闻言,心下一惊。 要说现在二龙山名声大噪,李逵虽久不在山东地面厮混,不过,二龙山林冲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双怪眼打量任充半晌,李逵满是狐疑道。 “你……你真个是林冲?你这些鸟人,休要骗俺!” 见李逵一脸狐疑,任充忍不住摇头一笑。 要说李逵这厮虽然为人粗鲁,不过却也有自己的狡猾。 原本轨迹中,这厮与自己的梦中偶像宋江见面,也是一脸狐疑,再三确认,才纳头便拜的。 “骗你做甚?我正是二龙山林冲!” 任充一笑,道。 “我那爷!……铁牛拜见林冲哥哥!……” 听了任充的话,李逵满脸欢喜,撇了板斧,扑翻身躯便拜。 第186章 人之常情 “是谁人来了……?” “娘……” 眼见床上双眼已盲了的老娘,李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 “娘……,铁牛回来了!……” “铁……铁牛……,我儿……我儿回来了……” 听到李逵的话床上那盲眼老妇人,瞬间起身,双手摸索着,便要下床。 李逵清楚自己老娘的意思,紧忙起身,抢步到了老娘身边,抓住老娘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柔声道。 “娘,是铁牛回来了……” “真是!……真是我儿回来了!……” 老太太双手摸着李逵的脸,好半晌,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双手颤颤巍巍拉住李逵的手,急声道。 “我儿,你去了许多时,这几年正在那里安身?你的大哥,只是在人家做长工,止博得些饭食吃,养娘全不济事。我时常思量你,眼泪流干,因此瞎了双目。你一向正是如何?” 正在房门处的任充,听了老太太的话,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要说起李逵和大哥李达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较于四处惹事生非的李逵,老实本分的李达,无疑是孝顺老娘的那一个。 这一点,从李达家虽然简陋,不过李逵老娘身上的衣服浆洗的干净整洁,也能看出,伺候自己老娘,李达非常上心。 可是在老娘口中,尽心伺候的李达,不过得了一句。 “你的大哥,只是在人家做长工,止博得些饭食吃,养娘全不济事。” 说实话,只怕这话李达听了,都要寒心。 不过,任充也知道,人的感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有些老人就是如此,越是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孩子,越是不能得心。 只有像李逵这般,一头扎出去,五六年杳无音讯,偏偏老人时常惦记。 人之常情,任充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听到老娘的话,李逵忍不住一愣。 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房门处的众人,李逵拍了拍胸脯,小心细声问道。 “娘,您听说过二龙山么?铁牛已经是二龙山好汉了!……” 看李逵一个金刚似的粗鲁汉子,跪在老娘床前,抬手投足间,如同小猫一样小心轻柔,时迁,马麟几人忍不住发笑。 任充听了李逵的话,也是会心一笑。 如若任充没有记错,原本轨迹中,李逵来取老娘去梁山泊享福。 可是害怕,老娘知道他在梁山泊上落了草,不肯与他上山,特意撒谎说自己做了官,来取老娘享福的。 可是如今,这黑厮竟然直接摆出了二龙山,看来在这厮心中,如今做二龙山的好汉,要比做官还要光荣。 其实,倒也不怪李逵,如此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二龙山好汉的身份搬了出来,要说如今的二龙山,在百姓中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李逵家乡所在的沂州,又与青州二龙山毗邻,这里的人如何没有听闻过二龙山? 只听李逵言语,李逵老娘面上便已满是欢喜。 “二龙山……,娘自是听闻过。听闻前些时日,村口老李家的二小子,投了二龙山,村里热闹了好几日。没想到,我儿也是二龙山的仁义大王了。好啊,我儿出息了……” 听到老娘一个劲儿的夸奖自己,饶是李逵的脸皮,早已坚韧如铁了,也忍不住面色发烫,紧忙开口道。 “娘说得是,铁牛就是二龙山的仁义大王,来取老娘和铁牛一同山上享福的。” “好!好……” 老太太满脸欢喜,拍了拍李逵的手,又道。 “恁地却好也!只是你怎生和我去得?” “铁牛赶来一辆车,就在院外,铁牛背娘出去。” 李逵说罢转身,便要背起老娘。 直到这个时候,李逵老娘似乎才想起,那个伺候自己多年,任劳任怨的大儿子来,急忙摆了摆手,道。 “不妥,不妥,还是等你大哥回来,再做商议。” 李逵闻言,眉头一皱。 他可知道,自己大哥李达在大户人家做长工,可不比自己这个盲眼的老娘。 如若被他知道,自己来取老娘去二龙山,只怕平添麻烦。 “等他做什么?我自与你去便了……”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李逵要背起老娘之时,却见一个汉子,提着一罐子饭进了小院,见到房门处围着一群人,那汉子大惊失色,撇了食罐,抢步进了屋子。 “铁……铁牛……” 李达奔入屋中,见了李逵也是一愣。 “哥哥,多年不见,小弟有礼了。” 见了李达,李逵则是翻身便拜。 只是李达可没有李逵的好心情,盯着拜倒在地的兄弟,李达怒火中烧,大喝道。 “你这厮归来则甚?又来负累人!” “大郎,铁牛如今做了二龙山的仁义大王,特地来家取我。” 这时,李逵老娘也听到了李达的话,紧忙给小儿子辩解道。 李达听了老娘的话,气贯胸膛,冷声喝道。 “娘呀!休信他放屁!当初他打杀了人,教我披枷带锁,受了万千的苦。这厮是我的兄弟,这些我认。只是这厮逃亡在外,五六年杳无音讯,如今这厮突然现身,却说自己上了二龙山,来取老娘。” “想那二龙山上的大王,哪个不是威名赫赫,何曾听闻过这厮的名号?这厮……这厮,也不知打得什么鬼心思?” 李达说着,狠狠瞥了任充几人一眼。 在他心里,早就把任充几人,化作了自己兄弟狐朋狗友的范畴。 “啊……” 听了老大的话,李逵老娘也是心下大惊。 老太太虽然眼盲,不过心可不盲。 虽然心中偏袒小儿子铁牛,不过老太太也知道,相较于铁牛,大儿子李达的话,无疑更加能叫自己信服。 “铁牛……” 老太太转身‘望’向李逵,满脸尽是失望。 “娘……,铁牛真是二龙山好汉……” 看到老娘一脸的失望,李逵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有理说不清’了。 自己明明说得就是实话,可是就是没人信啊。 要怪只能怪自己入伙二龙山的时间,太短了。 第187章 从贼 “老娘,铁牛所言不假,小子正是二龙山的寨主,‘豹子头’林冲。” 见李逵急的抓耳挠腮,任充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对着老太太,开口道。 “哈哈……” 只不过,听到任充的话,不等李逵老娘说话,李达便先是颇有深意的,打量了任充两眼,随后莫名其妙的大笑了起来。 “好,好啊!看不出来,铁牛你这几年可是出息了。啧啧,看看,看看,这次找来的这几个鸟汉,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二龙山的寨主,哈哈……,他怎么不说自己是当今官家呢?二龙山寨主……?哈哈……” “你……” 李逵大怒,他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说真话,没人信的一天。 任充也是无奈一笑。 自己原本也是担心,按照原本轨迹,李逵这厮回乡取老娘,因为粗心大意,害的老娘命丧虎口。 想来这里本就是李逵的家乡,自己便同李逵顺道取了老娘回山,也好提前预防悲剧的发生。 不想,李逵的大哥李达,同李逵一般固执,只是不信自己的身份。 只是李达是李逵的亲大哥,自己等人也不好用强。 “大胆!……” 李达不知道任充的身份,口无遮拦,对此,任充倒是不甚在意。 不过,李达对于任充的一通奚落,却惹怒了焦挺,卞祥等人,几人听闻李达的话,纷纷勃然大怒,怒视着李达,抬腿便要进屋。 要知道,任充这些亲兵,可都是跟随在任充身边,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老兵,如今沉下脸来,身上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尤其是焦挺,卞祥这两个汉子,长得人高马大不说,还是一脸的凶恶,此时发起怒来,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烈了。 这李达不同于李逵,本身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 刚刚也是见了兄弟,一时气愤,有些口无遮拦。 此时被焦挺,卞祥几人一吓,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自己的兄弟是什么人?李达自然清楚。 这些人能与兄弟一道,又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是什么人?自然不言而喻了。 李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多说什么,面色煞白的,往李逵身边凑了凑。 任充自然不会与李达计较,见状对着焦挺几人摆了摆手,上前一步,对着李达道。 “李大哥,我确实是二龙山的林冲。呵呵,想那林冲也非是达官贵人,冒充他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个……” 听了任充的话,李达有些迟疑了。 他虽只是个大户家的长工,不过却也有自己的智慧。 任充说得不错。 那二龙山的林冲,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不止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相反那林冲说好听的,是百姓口中传颂的‘仁义大王’‘菩萨大王’,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反贼头子,而且还是这天下最大的反贼头子。 冒充他……! 恐怕无论是绿林还是官府,都得不到好。 ………… 什么事,都怕琢磨。 李达就是如此。 越琢磨,越感觉心寒。 尤其是这里是沂州,距离青州又不远,相对于其他地方,这里有关二龙山的传闻,远没有那么失真。 传闻中二龙山寨主林冲,号称‘豹子头’,自是豹头环眼的汉子。 李达看着前面这个豹头环眼的大汉,身子不自觉的抖做了一团。 “你……你……,大王……真是……是二龙山……二龙山……” 李达感觉自己要疯了。 从来不靠谱的兄弟,猛然靠谱了一回,给自己的震撼,……实在也太大了! “嘿嘿……” 见自己那个不开窍的大哥,终于知道什么是怕了,李逵嘿嘿直笑。 他自然知道,任充不会对自家大哥如何。 能见到大哥吃瘪,是自从大哥进屋后,就一直处于劣势的李逵,乐意看到的。 “大王!大王开恩,我儿……我儿就是个乡野粗人,不懂礼数,得罪大王处,还望大王开恩,莫与他计较……” 李逵虽然知道任充的为人,可是老太太不知道啊。 听到大儿子李达得罪了二龙山的大王,老太太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 那二龙山上的大王,都是天上的星君转世,凡人岂可轻易得罪?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达和任充身上时,老太太摸索着下了床,冲着任充的方向,跪了下去。 “哎啊,老娘这是做甚?我与铁牛情如手足,老娘莫要折煞小子。……” 任充大惊,紧忙上前,搀扶起李逵老娘,道。 “老娘,铁牛说得都是实话,如今铁牛便在二龙山上,这次下山,就为取老娘上山享福的。” “好,好啊!我家铁牛最是孝顺,我……我愿意同他上山。” 见二龙山的大寨主都如是说了,老太太总算放了心,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大哥可是信了?如若不信,这里距离二龙山不远,大哥随我等上山,一切自然明了。” 见李达只是缩着脖子,眼巴巴望着,任充一笑,开口道。 “信了……,我信了。不……不用了!……不用了……” 听了任充的话,李达身子一颤,紧忙连连点头道。 至于任充说的上山,李达更是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 他又不傻,虽然二龙山被附近乡民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又是‘菩萨转世’,又是‘仁义大王’的。 不过传闻听听就罢了,李达可是知道,二龙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窝子,可不是自己这等良善之人,可以去的。 “对啊!……” 只不过,听了任充的话,李逵却是一拍大腿,望着李达,大声叫道。 “哥哥说得对啊!老娘都与铁牛同去山寨享福了,大哥何苦还在这里受那些鸟气,也同老娘一起,与铁牛上山便是了。” “胡闹!……” 听到李逵的话,李达面色大惊。 “我与你不同,我只会些庄家活计,又不懂打家……那个什么,上山做甚?……” 听了李逵的话,李达一个激动,险些把心底的实话说了出来。 不过,好在李达为人还算机灵,瞥了瞥,目光不善的焦挺几人一眼,及时刹住了车。 “嘿嘿,不会做强人怕个鸟,铁牛有的是力气,两把板斧还怕挣不到你与老娘的饭?” 听了李达的话,李逵在一旁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这厮……” 李达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兄弟的脸,怎会如此之大? 自己一声不响的消失了五六年,这才回家,便在老娘面前买好。 仿佛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不值一提。 可是偏偏,老太太极为认同李逵的话,闻言点了点头,道。 “铁牛说得不错,你与我们上山,总好过你在人家做长工吧?” “娘……” 见自己老娘也是如此说,李达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只不过,当着任充这些贼祖宗的面,有些话,李达是真的不好说。 “李大哥,铁牛此话说得确实不错。李大哥不若与铁牛,老娘一同上山。” 听到李逵老娘的话,任充也点了点头。 “不……不用了……” 李逵,老娘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可是这任充可是不同。 自从知道了任充的身份,李达都不敢正眼看任充。 此刻听了任充的话,李达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汗毛倒竖,紧忙连连摆摆手。 任充也知,似李达这等本分农民,接受自己尚且需要一定的时间,见状不等李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便是呵呵一笑,继续道。 “此事也是为了李大哥好。沂水县本就毗邻青州,如今铁牛在二龙山落草,只怕消息不日便要传出,如若沂水县要来追究,只怕寻不到铁牛,李大哥难逃其咎啊。” “这个……” 任充的话,直把李达心中的千言万语,直接堵在了口边。 身为李逵的亲大哥,对于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兄弟,李达可是太有发言权了。 从小到大,李逵这厮只要惹了祸事,一准拍拍屁股便跑,只留自己在家,给这厮擦屁股。 那些年,只是自己在县衙前,披枷带锁,就不知多少回了。 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啊! 落草为寇,成了国家反叛。 只怕李逵这厮,在二龙山落草的消息传出,本县追究下来,等待自己的,可就不是‘披枷带锁’那般简单了。 这次李达是真的哭了。 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倒霉的兄弟,这下不想‘从贼’,也只能‘从贼’了。 “哈哈,教头哥哥说得是,同去,同去……” 李逵也难得有了眼力见一次,见大哥被任充一番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哈哈一笑,也算替大哥做出了决定,解了大哥的尴尬。 ~~~~~~~ “李逵便放到樊瑞的步军营中,任主将……” 宝珠寺中,难得空闲下来的任充,抓紧时间,把新上山的头领职事,安排一下。 听到任充的话,朱武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 对于李逵的安排,任充早就和他通过气了,因此,对此朱武并不意外。 “欧鹏曾是把守大江的军户,如今山寨水军还差一名预备军头领,我有意叫欧鹏担任。” 朱武点了点头。 ‘摩云金翅’欧鹏,把守大江的水军出身,担任水军头领自然没有问题, “‘神算子’蒋敬精通书算,刚好可以掌算山寨钱粮。‘九尾龟’陶宗旺亦可创建一营,名曰‘工兵营’。” “好……” 朱武出声应是。 蒋敬,陶宗旺两人都是难得的专业人才,对于任充的安排,朱武自然没有意见了。 “至于‘铁笛仙’马麟兄弟嘛,我打算叫他和‘锦豹子’杨林兄弟,前往东京开设酒店……” “哦……”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的眼睛一亮。 “哥哥这一步棋走的甚妙!随着山寨越来越兴旺,正是时刻关注东京消息的时候。” 任充一样点点头。 “是啊,东京乃是大宋京师,等闲不得。杨林,马麟两位兄弟都是惯走江湖的,为人机警,正是这次东京之行的合适人选。” “至于卞祥这汉,我也有意叫他领一营步军。” “卞祥……?哥哥,卞祥这汉……是否有些欠妥?”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一愣,急忙放下茶盏,低声问道。 要说对于任充以前的安排,朱武全无意见。 不过对于卞祥这汉,也要独领一营步军,朱武却是心中没底。 卞祥这汉不同于其他人,这汉乃是庄家出身,虽然武艺高强,不过从未接触过兵事,如今才上山,便被任充委以重任,朱武害怕卞祥不能胜任。 只是听了朱武的话,任充却是微微一笑。 与朱武不同,在这水浒世界,任充就是先知,水浒世界中,有名有姓的好汉,都在任充脑袋里装着呢。 这卞祥虽是庄户人家出身,不过武艺高强,能敌史进,花荣联手夹击,数十合不败,可见一斑。 况且这汉在田虎手下,能做到右丞相太师之位,能力自是不缺。 如此厉害的人物,任充自然不会放过。 “我也知卞祥不熟兵事,只是如今山寨实在人手不足,只能劳烦军师辛苦一些,尽快将这营步军拉起来。” “额……?” 朱武闻言一愣,随后苦笑摇头。 好家伙! 原来任充这是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不过朱武也知道,任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要知道,似卞祥这等武力的大将,放在哪个山寨,都是一等一的宝贝。 放在二龙山自然也不例外,像卞祥这样好汉,只要配合一个知兵事的副将,率领一营步军,绰绰有余。 只可惜,二龙山如今头领紧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任充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了,不得已,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好吧,小弟尽力。” 朱武无奈,只得点了点头道。 见朱武应承了下来,任充哈哈一笑。 “能有军师出手,这营步军无忧也。” “哥哥谬赞了。……” 朱武闻言摇头一笑,想了想,又道。 “我见‘混江龙’李俊,领一营水军,完全没有问题。……” 第188章 武松打虎 这次不等任充开口,朱武第一次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要说对李俊这汉,朱武是相当满意的。 虽然与李俊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朱武发现,李俊这汉是个有担当,有能力,又具有大局观,眼光长远,是个天生具备领袖魅力的人。 这样的人,领一营水军,绰绰有余。 “不错,李俊领一营水军,‘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两兄弟,都调入李俊营中,担任副将。” “童威,童猛……?” 听到任充的话,朱武忍不住一愣。 要说童家兄弟两个,本就是李俊手下兄弟,拨到李俊手下做个副将,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朱武了解任充,对于现在二龙山的这些头领,任充真是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使用。 如今如此大方,大手一挥,直接把童家兄弟放到了李俊麾下,难道…… 朱武眼睛一亮。 “哥哥是要李俊这营人马……出海?” “不错!……” 听了朱武的话,任充却也没有隐瞒,只是点了点头,道。 “大海不比江河,和大海比,二龙山脚下的清河,充其量不过只能算是个小水洼。我准备令水军各营,各派出二百熟练船工,交给李俊出海。只要平安归来,这些兄弟都是经过海上风雨的好手,再回归各营,便是山寨水军的基础。” “好!哈哈……,哥哥此法大善。李俊此人为人谨慎,有胆识,确是这次出海的最好人选。” 听了任充的话,朱武也是哈哈大笑的点了点头。 二龙山太小了。 只困在二龙山,很难有施展拳脚的空间。 出海,早已是二龙山上下定好的决策。 只是大海上瞬息万变,凶险异常, 想要培养出,熟悉大海的熟练船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朱武又对这次出海,和任充交换了几次意见,就在这时,‘操刀鬼’曹正,快步进了宝珠寺。 “师父,大事,大事啊!二郎兄弟在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了老虎!……” “啊?……,什么?赤手空拳,打死了老虎?……”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倒是还好一些,只是感叹命运的神奇,景阳冈上那只大虫,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过武松的拳头。 可是朱武不知道武松打虎的典故啊,听得武松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不由心下一惊,失声叫道。 “呵呵……,军师说得不错,反正现在江湖上都在传,武二郎是赤手空拳,打死那只吊睛白额大虫的。” 见一向稳重的朱军师,也有大惊失色的时候,曹正忍不住呵呵一笑。 不过,他也理解朱武,毕竟当初自己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的还不如朱武呢。 要知道,曹正虽然武艺平平,不过到底也是习武多年,自然知道,想要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当然,如若有趁手的军器在手,虽然自己不能,不过这二龙山上的头领,大多数都不会惧怕虎狼之兽的。 可是,要说到赤手空拳…… 曹正想到这里,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武二郎端是了得,恐怕要叫自己遇到那只大虫,就只有成为虎口点心的份儿了。 “兄弟,好好说一说二郎打虎之事。” 这时,任充也被曹正的话勾起了兴趣,看来武松真是景阳冈上,那只大虫的命中克星。 想想武松的命运,明明已经被自己带离了原本的轨迹。 金莲都由嫂嫂,变成了浑家。(任充已经从曹正口中,知道武松成亲的消息了。) 这改变够彻底了吧? 可是命运依旧固执,武松依旧去了阳谷县,依旧上了景阳冈,依旧打死了那只,命中该绝的吊睛白额大虫。 “是!……”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不敢迟疑,紧忙点点头,开口道。 “具体的情况小弟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近来阳谷县的景阳冈上有一条大虫,拦路伤人。那阳谷县令曾命本县猎户捉捕,只是不知怎地,这条大虫却撞到了二郎兄弟手中。” “如今那大虫已除,武家兄弟也被阳谷县令看重,留在阳谷县做了步军都头。现在这事已经在阳谷,清河一带传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传遍整个山东。” 任充听罢,摇了摇头。 没想到,绕了一圈,武松还是做了阳谷县的都头。 只不过,这次那潘金莲嫁给了武二郎,生活幸福美满,那西门大官人,还有机会亲近吗? 微微一笑,任充摇了摇头,暂时把脑袋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忘掉,看着曹正,吩咐道。 “既然二郎去了阳谷县,今后还请兄弟辛苦一些,多留意着阳谷县的消息。” “是。师父放心,小弟省的。”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点头应是。 他倒没有任充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欣赏武松,认为武二郎是个英雄。 “对了……” 见任充没有其他吩咐,曹正想了想,又道。 “还有一事,不知师父,军师可知,那位大名鼎鼎的郓城县宋押司?” 曹正虽然嘴里发出疑问,不过显然没有希望能够在任充,朱武那里得到答案。 只见任充二人点头,便又继续笑道。 “那位山东‘及时雨’,自从杀了外室阎婆惜,逃亡在外后,如今又偷偷潜回了山东。” “嗯……” 听到曹正的话,任充心下一动。 要知道,原本轨迹中,宋江杀了阎婆惜后,可是在柴进庄子上,足足住了一年之久,在风声快消散之际,才偷偷回了山东的。 怎地这次,才不过半年,宋江那厮便耐不住寂寞,在山东露面了? 况且,宋江那厮也是久在官场中厮混的,最是熟悉官场那套勾当。 他是杀人潜逃,没个一年两年,风声哪会散去? 这厮便是要回山东,也应偷偷潜回才是,怎会如此大张旗鼓,闹的满城皆知? 任充不禁满心疑问。 “宋江那厮回了山东,兄弟怎会得到消息?” 第189章 真情实意 “哈哈……” 听了任充的话,曹正并未回话,反而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半晌,曹正才止住笑声,望着任充道。 “师父可还记得清风山?” 任充一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青州境内三座大山,二龙山,清风山,桃花山,清风山任充自然知道。 况且, 他与清风山还有一段渊源,怎会不知道清风山? “哈哈,自从师父杀了那清风山大寨主‘锦毛虎’燕顺,伤了二寨主‘矮脚虎’王英后,那清风山着实消停了几日。……” 显然曹正也知,自家师父和清风山的渊源,见任充点头,哈哈一笑,继续道。 “说来也是巧合,那宋公明偷偷潜回山东,不知怎地便与清风山勾当在了一处?想这宋公明偌大的名头,却也是个不长心的。自己本就是个潜逃的罪犯,偏偏又不知收敛,与清风山的强人明目张胆的走在一起,被有心人看到,叫清风寨的知寨刘高拿住。” “也多亏了清风寨的副知寨‘小李广’花荣,似乎和宋江的关系匪浅,不惜文武翻脸,拼死救下了宋江。不过经过花荣这么一闹,如今青州也是大乱,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已经派出青州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攻打清风山了。” “秦明攻打清风山……?” 听到曹正的禀报,任充面色一沉。 如果任充所记不差,原着中,宋江一伙就是在这里,利用秦明的耿直,灌醉了秦明。 又命小喽啰穿了秦明的盔甲,骑了秦明的坐骑,冒充秦明去青州城下,杀了许多百姓。 乃至慕容彦达误会秦明投贼,一怒之下,杀了秦明全家老小。 “来人啊!……” 一念至此,任充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 清风镇上,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一骑逃回大寨后,便点起寨兵人马,紧守四边栅门。 只是左等不来青州兵马消息,右等不来青州调兵策应,心中总是没底。 “报……” 就在黄信坐立不安之时,守寨兵士突然来报。 “二龙山贼兵已至栅外。” “什么……!” 黄信闻言,心中大惊。 也没听说这二龙山的贼寇,与清风山的贼寇,有何交情啊? 怎地二龙山的人马,横插一脚? 不过,如今二龙山势大,二龙山兵马临寨,黄信哪敢大意? 紧忙点起寨兵,开了栅门,放下吊桥,出寨相迎。 “原来是林教头,不知教头远来,所为何事?” 黄信打马出阵,见对面阵中领军的正是老熟人任充,只得硬着头皮,抱了抱拳道。 相较于黄信的诧异,任充则面色平静,只是望着黄信,沉声道。 “黄都监,林某长话短说了。此番攻打清风山,秦总管有难。如若黄都监信林某的话,便请立刻返回青州城,取出秦总管家眷。如若黄都监不信林某的话,……” 说到这里,任充摇了摇头,对着黄信拱了拱手。 “言尽于此,黄都监自行定夺吧。” 说罢,手中丈八蛇矛一挺,领着身后兵马退了下去。 “这……” 看着来去匆匆的二龙山军马,黄信傻眼了。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任充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数百兵马浩浩荡荡而来,也不趁自己兵力空虚,攻打清风寨,就只为和自己说上,这么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取出秦总管家眷……! 心中回味着任充这句话,黄信面色一变。 难道是,秦总管家眷有危险? 可是秦明身为青州兵马都统制,位高权重,在青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况且,秦明的家眷都在青州城指挥司中,岂会有危险? ………… 黄信的心乱了! 可是…… 任充如此兴师动众而来,总不能只为消遣自己吧? 黄信咬了咬牙,吩咐好手下寨兵,把守好大寨,自己则独自一骑,直奔青州城而去。 此刻清风山中,看着跪倒在地的花荣,‘矮脚虎’王英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他娘的明明是自己一方赢了,怎么最后还是自己一方又叩又拜的? 不过,王英也知道,如今这清风山,早已不是自己兄弟两个的清风山了。 有了武力超群的‘小李广’在,自己兄弟两个,在宋江心目中,早就是可有可无的陪衬了。 尽管心中怨气滔天,王英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秦明被擒之人,由你们碎尸而死,将军何故却来拜我?” 见花荣来拜自己,秦明慌忙答礼道。 要说秦明与花荣同州为官,虽然少有接触,不过对于花荣的本事,秦明也是素有耳闻。 更何况,如今自己乃是战败被俘之人,哪里当的起花荣大礼参拜? 花荣跪地道。 “小喽啰不识尊卑,误有冒渎,切乞恕罪。” 随后命小喽啰取来常服,与秦明穿了。 厅上交椅上的宋江,见那小喽啰托着秦明盔甲,下得厅去,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这位好汉是何人?” 如今聚义厅上,王英,郑天寿之流,秦明自然认识,只是看着宋江,秦明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位是花的哥哥,郓城县宋押司的便是。” 花荣笑道。 “宋押司……?莫不是唤做山东‘及时雨’的宋公明?” 秦明就在青州为官,自然听闻过‘及时雨’的大名。 “不错,小人正是。……” 宋江点了点头,道。 “秦明见过宋义士。既是兄众义士好情分,不杀秦明,还请还了我盔甲,马匹,军器,放我回州去。众义士放心,秦明回州后定与慕容知府细说分明,解开其中误会。” 秦明是个实在人,知道宋江几人不想要了自己性命,只想早日回州复命。 只是宋江听了秦明的话,咧嘴一笑,摇头道。 “总管此言差矣。总管夜来劳神费力了一日一夜,人困马乏,权且在弊寨歇脚。来人啊,备酒!……” “这……” 听了宋江的话,秦明面色稍有迟疑。 宋江见状,紧忙开口道。 “小人知总管高义,总管放心,此举只是弊寨一番心意。全为总管歇脚,绝无二意。” “哥哥说得是。总管劳神费力了一日一夜,人也尚自当不得,那匹马如何不喂得他饱了去?兄长只且少坐,待席终了时,小弟讨衣甲、头盔、鞍马、军器还兄长去。” 听到宋江如是说,花荣也在一旁苦劝道。 “……也罢!” 见宋江,花荣真情实意,秦明最终点了点头,随着花荣入了座。 第190章 文武全才 “你说什么?……” 深夜,万籁俱寂。 青州城知府衙门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 “秦明……,秦明引贼兵来攻打城池?” 听到守城军士的禀报,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满脸的不可思议。 确实,这慕容彦达虽说,只是仗了妹子慕容贵妃的势要,才在这青州做了知府。 可是能在青州呼风唤雨多年,慕容彦达显然也不是傻子。 那‘霹雳火’秦明,何许人也? 虽然在慕容彦达眼中,秦明不过一介粗鄙武夫,不过在其他人眼中,秦明可是一州的兵马总管,掌管一州兵马之权,端的位高权重。 这样的人会轻易投贼? 不说别人,慕容彦达也不相信啊! “启禀相公,小人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此事上面哄骗相公。如今……如今秦总管人马就在城外搦战,相公一看便知。” 见慕容相公一脸的不可置信,前来禀报的守城官军,紧忙急声禀道。 见兵士说的言辞凿凿,慕容彦达不敢怠慢,跟随兵士登上城上女墙,举目往下望去。 果见城外,四下里都是火把,团团围住,火光中一员大将,盔上红缨飘烈焰,锦袍血染猩猩,连环锁甲砌金星。云根靴抹绿,龟背铠堆银。座下马如同獬豸,狼牙棒密嵌铜钉,不是‘霹雳火’,又是何人? “大胆秦明,朝廷教你做到兵马总管,兼受统制使官职,待尔不薄!你这厮竟然背反朝廷,投身于贼,引人马来打我这城池,秦明!你这厮该当何罪?” 只见城下那人装扮,与昨日起兵时的秦明一般无二,城墙上的慕容彦达勃然大怒。 伸手点指城下,慕容彦达目眦欲裂,厉声断喝。 只可惜,面对慕容彦达的痛声喝骂,城下的‘秦明’置若罔闻,只是手中狼牙棒一摆,手下百十贼兵,嗷嗷大叫的往城门冲去。 “放箭!……快放箭!……” 那慕容彦达本就是个文官,何曾见过这等架势,顿时被吓得方寸大乱,急忙吩咐城头士兵放箭。 一时间,箭矢如雨点般向城下飞去。 只是现在城下贼兵远在吊桥之外,根本就不在弓弩的射击范围之内,城上的这一轮齐射,完全就是浪费。 只不过,这轮无用的弓弩齐射,却也起到了震慑作用,最起码城下那些贼兵,纷纷屁滚尿流,狼奔豕突而逃。 看得城头上的慕容彦达,哈哈大笑。 “哼!都是些无胆匪类,不值一提!哈哈……” 这一刻,慕容彦达从未感觉自己如此高大。 史书中,那些名留青史,所谓的‘文武全才’,大概也就是自己这样罢了。 自我陶醉了好半晌,慕容彦达才在自我肯定中清醒过来,看着只留下几把刀枪的城下,慕容彦达面色突然变得阴沉,转头对着手下兵士,冷冷说道。 “来人啊!秦明那厮投贼叛国,王法难容,将那厮家小拿来,以正国法!” “是……!” 亲兵领命,直奔城下而去。 不一会儿,亲兵匆匆回报。 “启禀相公,秦总……秦明家已是人去楼空。” ………… “哥哥,咱们……该回了吧?” 不说青州城中,得知秦明家人已逃,慕容彦达如何抓狂,只说‘秦明’带领着贼兵,直直逃出十余里,才气喘吁吁的勒住战马。 此时的‘秦明’早已没了,在青州城外的趾高气昂,正对着身边一个矮个子,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问道。 “回……?呵呵……” 听到‘秦明’的话,‘矮脚虎’王英呵呵冷笑,一张无须的丑脸,在漆黑的夜晚中,显得有些扭曲。 便是那些清风山的喽啰,见状也忍不住不寒而栗。 “公明哥哥交代的事情还没做完,怎能回去?……” 王英看着大路旁的村庄,双眼闪出了嗜血的光芒。 演戏可能自己不是专业的,不过要说打家劫舍,嘿嘿,这个自己擅长。 “小的们,随爷爷杀!……” 王英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手中大枪一挺,第一个骤马向前,直奔前面的村庄而去。 有了头领做样子,清风山那些喽啰,也是嗷嗷直叫的紧随其后,似乎生怕自己落于人后而吃亏。 一阵鸡飞狗跳后,又是‘矮脚虎’王英一马当先,不要命的打马,直奔村外策马狂奔。 二龙山……‘豹子头’…… 对于这个亲手,断送了自己‘性福’的‘恶魔’,便是化成了灰,王英也不会忘记。 如今,王英已经无暇考虑,这个‘恶魔’,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现在的王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逃得越远越好,远离那个男人,远离那个‘恶魔’! ~~~~~~~ “秦总管,有话好说……” 清风山脚下,‘小李广’花荣奋力的挡住‘霹雳火’秦明的狼牙棒,急声叫道。 只不过这次秦明,却是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花荣的话,红着眼睛,一副拼命的架势,一根狼牙棒舞的呼呼作响,棒棒不离花荣顶门。 “秦总管稍歇,宋江有话说。” 一旁的宋江见状,急忙打马上前,高声喝道。 “秦总管……” 听到宋江的话,花荣手中银枪一翻,压住秦明的狼牙棒,急声道。 “总管便是要与花荣拼命,也总要给花荣一个拼命的理由吧?” “哼!……” 听到花荣的话,满脸阴沉的秦明,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冷哼一声,怒声喝道。 “花荣,我念你乃将门之后,真心相交,不想你这厮却是个阴险小人,我来问你,昨晚之事,可是你所为?” “嗯……,总管所说何事?” 听了秦明的话,花荣忍不住一愣,连忙拱手道。 “总管此话从何说起?可是昨晚小弟等留宿总管一晚,害的总管今日被慕容彦达那厮见怪?……” “花荣,你这厮还要装样!……” 第191章 问罪清风山 不等花荣话音落下,秦明便怒眼圆睁,死死盯着花荣,断声大喝。 “花荣!你这厮少要在这里装样子!昨晚有人扮作我的模样,引着人马去打青州城,你敢说,不是你这厮所为?” 原来,昨晚秦明一则软困,二乃清风山上花荣,宋江几人苦劝,不知不觉中,便开怀吃得醉了。 且说秦明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跳将起来,洗漱罢,着急便要下山。 好歹被宋江等人苦留,吃过早饭后,取出衣甲,军器,马匹,趁天色大明,离了清风山,取路飞奔青州来。 不想到了青州城,却见吊桥高拽,城门上摆列着军士旌旗,擂木炮石。 秦明不知发生了何事,勒住马大叫。 “我乃秦明,城上的放下吊桥,度我进城。” 不料,城上官军看到秦明,便擂起鼓来,呐着喊。 秦明不明所以,只得大叫。 “我是秦总管,如何不放我入城?” 这时,只见慕容彦达立在城上女墙边,点指秦明大喝道。 “反贼,你如何不识羞耻!昨夜引人马来打我城子,把许多好百姓杀了,又把许多房屋烧了,今日兀自又来赚哄城门。朝廷须不曾亏负了你,你这厮倒如何行此不仁!已自差人奏闻朝廷去了,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 秦明闻言大吃一惊,急声辩道。 “公祖差矣!秦明因折了人马,又被这厮们捉了上山,方才得脱,昨夜何曾来打城子?” 慕容彦达冷笑连连。 “我如何不认的你这厮的马匹、衣甲、军器、头盔?城上众人明明地见你指拨红头子杀人放火,你如何赖得过?便做你输了被擒,如何五百军人没一个逃得回来报信?你如今指望赚开城门取老小,哈哈,秦明你的一门老小,今早已都我杀了!” “什么……?慕容彦达……你这厮找死!……” 听到慕容彦达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自己一门老小尽数杀了,秦明只觉胸口发闷,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人在马上晃了三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抬头望着城门上的慕容彦达,秦明胡乱的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双目通红的厉声喝道。 “慕容彦达,狗贼!我乃青州兵马都统制,你这厮没有证据,缘何杀我满门?” “证据……?哈哈……,秦明,昨晚你这厮的所做所为,城上众军士看得分明,这便是证据。本官杀你全家,正依国法!” 见秦明好似一头发怒的老虎,慕容彦达哈哈大笑,好整以暇道。 “你……!胡说!狗贼,你休要血口喷人!秦明昨晚正在清风山讨贼,何时做下如此恶事?” 听得慕容彦达的话,激动的秦明眼睛一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这勾结反贼攻打城池的事,事关重大,秦明自然不会承认。 “哼……” 慕容彦达见秦明还在狡辩,冷哼一声。 “秦明,妄本官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为的大丈夫,却不想,你这厮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无胆匪类!” “慕容彦达!狗贼!拿命来!……” 秦明闻言大怒,一摆手中狼牙棒,纵马上前,直奔城门而去。 只是只靠秦明一人,如何打得破这青州城? 只见秦明才到护城河前,城上的弩箭便如雨点般的射来。 秦明无法,只得回避。 自己堂堂一州兵马总管,被诬陷投贼反叛,如今更是满门被屠,自己也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 秦明回马,恨不得寻个死处。 不过想到昨晚在清风山的种种,秦明断定,今日的一切,与昨晚逃脱不了干系。 大丈夫死亦如何?不过却要死个明明白白。 这才一人独骑赶来清风山,只为要个说法。 “兄长误会了。此事……小弟不知。” 听完秦明的话,花荣顿时大吃一惊。 不过,花荣也是个精细的汉子,闻听秦明的话,再联想到昨晚宋江哥哥的反常,心中早有想法,说罢,转头满是狐疑的望向了宋江。 直到此时,宋江才有开口的机会,舔着脸一笑,打马到了秦明两人近前,翻身下马,对着秦明躬身一礼。 “总管休怪,却是宋江定出这条计来,叫小卒似总管模样的,却穿了足下的衣甲、头盔,骑着那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点拨红头子杀人,又叫王英带领百十余人去助战。” “此事花荣贤弟并不知情,总管要怪便怪宋江一人。全因小可爱总管心切,又恐总管不肯上山,不得已出此下策,先绝了总管归路的念头,望请总管恕罪。” “什么……” 宋江虽然说的声音平静,不过一番话听到花荣耳中,却不亚于一道炸雷响起。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怪不得昨晚宋江一反常态,执意要留秦明在山上了,怪不得今早王英那厮,面上带伤,看到自己也是目光躲闪了。 原来…… “宋江,泼贼!拿命来!……” “不要!……” 花荣虽然心中已是大乱,不过目光瞥到秦明举狼牙棒直奔宋江砸去,还是大喝一声,急忙挺枪,迎住秦明。 “秦明,你这厮休要给脸不要脸,这里是清风山,不是你那青州城!” 正在宋江一旁的‘矮脚虎’王英,本就因为昨晚的‘见鬼’,心中压着一肚子的火气,此刻见到秦明如此不识抬举,也是勃然大怒,一挺手中大枪,厉声断喝道。 “狗宋江贼!我秦明戎马半生,久经沙场,不知经历了多少劫难,才做到青州兵马都统制之职。却不想,只因你这狗贼的一句‘爱’,便叫我家破人亡,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狗贼!我秦明哪里需要你来‘爱’?” 秦明一狼牙棒拨开花荣的银枪,须发怒张,一双虎目通红如血,死死盯着宋江,只恨不得一棒,敲碎宋江的天灵盖。 见秦明如此,宋江却是毫不以为然,轻声一笑,低声道。 “不恁地时,兄长如何肯死心塌地?兄长若是因为没了嫂嫂夫人,而记恨宋江,小可恰好知道花知寨有一妹,甚是贤慧,宋江情愿主婚,赔备彩礼,与总管为室如何?” “什么……!” 第192章 完美计划 听到宋江的话,一直挡在秦明面前,防止秦明暴走的花荣,面色一变,扭头向宋江望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哥哥早有打算,便是自己的妹子,也是哥哥计划中的一环。 花荣是有个妹子不假,名曰花小妹,为人聪明伶俐,深得花荣夫妇的宠爱。 想到自己疼爱的妹子,不过是宋江手中的筹码,便是宋江第一迷弟的花荣,也忍不住心下一痛。 眼见花荣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陌生,宋江也是心下一凛。 不过,只是片刻,宋江的目光便已经变得依旧坚定。 自己没有错! 大丈夫在世,忠孝二字最为重要,其他妻室姊妹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自己害了秦明一个妻子,不是还给了他一个花小妹吗? 那花小妹自己见过,年方二八,长得也是俏艳无双。 虽然宋江没有见过秦明的浑家,不过只看秦明的年岁,想来秦夫人也已是青春不在。 用个半老徐娘,换个青春年华,怎么想来,秦明也不亏。 再说了,这‘小李广’花荣乃是自己的铁杆,如若他的妹子嫁给了秦明,秦明自然也就和自己牢牢绑在了一起。 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在宋江看来,堪称完美! 至于花荣…… 宋江心中只是微微一沉。 花贤弟乃是自己的心腹兄弟,自己的苦心,花贤弟一定会明白的。 “宋江,你这恶贼,安敢辱我!……” 只可惜,在宋江看来堪称完美的计划,听到秦明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先是设计害死自己一门老小,再将青春貌美的花小妹嫁于自己,此事如若传扬江湖。 知道的,是宋江心思歹毒,不知道的,岂不是自己好色狠毒,用自己全家的性命,去换年轻漂亮的花小妹。 一念至此,秦明只觉怒气于心,望着宋江,举棒便打。 “兄长不可!……” 花荣虽也暗恼宋江太过绝情,连自己的妹子,也算计其中。 不过多年的情分,花荣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明打死宋江。 见秦明来打宋江,花荣急忙挺枪相迎。 如今一切明了,秦明也没了别的心思,只想一棒打死宋江,报仇雪恨,因此施展平生手段。 花荣虽然面对秦明,心中有愧,不过一心要护宋江周全,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两个,一个是将门才俊,一个是军中虎将,两个就清风山下厮杀,正是棋逢敌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 但见:一对南山猛虎,两条北海苍龙。龙怒时头角峥嵘,虎斗处爪牙狞恶。爪牙狞恶,似银钩不离锦毛团;头角峥嵘,如铜叶振摇金色树。 翻翻复复,点钢枪没半米放闲;往往来来,狼牙棒有千般解数。 狼牙棒当头劈下,离顶门只隔分毫;点钢枪用力刺来,望心坎微争半指。使点钢枪的壮士,威风上逼斗牛寒;舞狼牙棒的将军,怒气起如雷电发。 一个是扶持社稷天蓬将,一个是整顿江山黑煞神。 当下秦明和花荣两个交手,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败。 ‘矮脚虎’王英望见花荣不能取胜,眼珠一转,取下马鞍桥上的大枪,大喝一声。 “老三,并肩子上,并了秦明这厮!……” 说罢,骤马挺枪,直奔秦明而去。 一旁的‘白面郎君’郑天寿,听了二哥王英的话,也取下劈风大刀,骤马舞刀,直取秦明。 虽是以一敌三,不过秦明丝毫不惧,一根狼牙棒抡动起来,舞的呼呼挂响,花荣三人一时却也难以奈何。 “恩官……恩官……” 就在这时,山坡下转出一骑,拼了命的直奔山脚而来。 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徒弟,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秦明卖个破绽,拨马出了圈外。 ‘小李广’本就没有拼命的心思,见秦明停了手,也顺势收住了银枪。 那‘矮脚虎’王英倒是个阴险之辈,只是可惜本事不济,刚刚也是全靠花荣正面压制秦明,如今没有花荣,他哪里还敢撩拨秦明,也只得不甘心的收住了大枪。 “恩官!……,小弟便知总管在这里!……” 黄信打马到了近前,勒住战马,见到秦明一脸欣喜。 “贤弟来得正好!宋江这狗贼使奸计,害的我家破人亡!贤弟快来与我合力,杀了这泼贼报仇!” 如今,秦明一颗心思都在报仇之上,见了黄信顿时大叫道。 “小弟正为此事而来。……” 不想听了秦明的话,黄信紧忙道。 “恩官不知,恩官的宝眷已被小弟取出,此刻都在清风寨中安置。” “什么……” 听到黄信的话,秦明,宋江俱是一脸震惊。 秦明惊讶的是,不知黄信如何识破宋江的奸计,提前救出了自己的老小。 宋江则是震惊,秦明妻小未死,自己岂不是没了拿捏秦明的手段。 “贤弟……贤弟怎会……怎会……?” 以为自己一家老小已经遇害,一心求死报仇的秦明,突闻自己妻儿老小无事,喜上心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黄信,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在,黄信也明白秦明心情,不等秦明说完,便开口回道。 “昨日小弟正在清风寨中小心防范,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突然领兵而来,只告诫小弟速去青州城中取出总管亲眷。小弟见他言之凿凿,虽不知何事,还是去了一遭青州城,取出了总管家眷。” “二龙山……林冲……!” 只听黄信的话,秦明面色一变。 第一反应就是,宋江与二龙山有所勾结。 只是目光所及,只见宋江也是一脸愕然,秦明又在心中打翻了自己的推断。 确实,这宋江心思缜密,行事果断,便是同在清风山的花荣,提前都不知晓此事。 更不要说二龙山了。 再说了,清风山与二龙山相隔数百里,便是宋江有心,也没有操作的时间啊。 只是这宋江断没有和二龙山勾结的可能,可是…… “二龙山的林冲,怎会知晓?” 看着黄信,秦明一脸疑惑的问道。 第193章 无视 “这个小弟也不知……” 黄信老实的摇了摇头。 “不过,如今天可怜见,恩官只是丢了官帽,家眷无碍,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小弟知恩官这些年,受到慕容彦达那厮的牵制,青州这个总管也做的不痛快。” “如此也好,以恩官的本事,没有这层羁绊,天下哪里去不得,还怕将来埋没了?以小弟之见……” 黄信说到这里,瞥了一眼还有些傻愣的宋江,低声道。 “……恩官便莫与这厮计较了!” “贤弟……” 秦明没想到黄信会给宋江求情,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黄信。 黄信苦笑一声,倒也目光坦荡的迎向了秦明。 不坦荡又如何? 不说宋江那厮在江湖上的名气,现在秦明可不是青州兵马都统制了,如今的秦明乃是朝廷的反叛,注定不会再被朝廷接纳,今后只有流落江湖,一条路可走了。 如若宋江那厮真叫秦明杀了,以那厮的江湖名气,只怕秦明以后都也没了安生。 更何况,就此时此刻,清风山脚下的情况,秦明根本也没有打杀宋江的机会。 如果秦明能够一棒打死宋江报仇,就似秦明此时的愤怒,宋江哪里会有活命的机会? 黄信知道,只要有‘小李广’在,自己两人,根本就奈何不了宋江。 要知道,‘小李广’之所以被称为‘小李广’,就是因为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 更不要说这里是清风山,是宋江的地盘,真以为这清风山上的数百人马,是摆设吗? 显然,黄信清楚的事情,秦明自然也明白。 略一沉思,便想明白了此中关键,一直紧握手中的狼牙棒,垂了下来。 “罢!罢!罢!也是我秦明识人不明,误信江湖传言, 直把歹人做义士,自作自受,活该有此劫!只是连累了兄弟……” 秦明也知,黄信此番提前救出自己一家老小,无疑是得罪了慕容彦达。 只怕黄信这青州兵马都监,也是做到头了。 自己识人不明,误信谗言,也算自作自受,可是连累了黄信丢官罢职,毁了大好前程,秦明于心不忍。 黄信听了秦明的话,却是哂然一笑。 “恩官说甚呢?这些年如若没有恩官的庇护,黄信这个兵马都监,早就不知要丢多少回了。如今恩官在彼,黄信安敢不从?如此也好,正免受了那些文官的鸟气!” “依小弟看,恩官不若与小弟一同去投二龙山。想那二龙山上,都是林教头,鲁提辖,杨制使这等军中豪杰,恩官去了,也不屈了这身本事。” “二龙山么……?” 听到黄信的话,秦明也不禁心下一动。 要说二龙山如今可是声名正盛,所行之事,也尽被百姓传颂。 如若自己投了他,倒也不失大丈夫所为。 “哼!甚的鸟二龙山?你这两个鸟人,全然不把我清风山放在眼中!孩儿们……” 要说‘矮脚虎’王英这厮,与二龙山可是有着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平日里最是听不得二龙山的名字。 尤其是此时,自己费了半天的力气,秦明,黄信这两个却大模大样,同着自己的面,商议去投二龙山,直把王英的肺,险些气炸。 他也知道,如今宋公明已经和秦明彻底翻脸,索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了挥手,打算把秦明两个,留在清风山。 只是就在清风山众喽啰,得了寨主吩咐,蠢蠢欲动之时,山坡下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响动。 滚滚烟尘中,一队装备整齐的骑军,出现在了山口。 当前一员大将,头戴一顶铺霜耀日镔铁盔,上撒着一把青缨;身穿一副钩嵌梅花榆叶甲,系一条红绒打就勒甲绦,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蹬一双黄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手中挺着浑铁点钢枪;座下一骑千里嘶风马。 不是别人,正是二龙山马军大将,‘青面兽’杨志。 杨志领兵到了清风山脚,手中浑铁点钢枪一摆,身后五百马军迅速摆开阵型,动作整齐划一,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在山脚下蔓延开来。 原本还在跃跃欲试的清风山的乌合之众,碰到了二龙山的精锐,气势瞬间萎了下去,一个个哪里还敢有半点异动? “你们……” 王英大怒,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杨志一声大喝打断。 “你这矬鸟,昨晚倒是便宜你了!……” 看着还要咋呼的王英,杨志眯了眯眼,冷声喝道。 不得不说,身为天波杨家后人的杨志,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就带着一种天然的傲气,实在是太适合做这活了。 “你……” ‘矮脚虎’只被他一句话,便气的白眼直翻。 只是可惜,王英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在杨志面前,根本拿不出手,只能求助的望向花荣。 不过此时的花荣,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涣散,一脸的阴晴不定,根本没有注意到王英。 “哼!……” 在杨志眼中,王英之流不过跳梁小丑,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冷哼一声,骤马到了秦明,黄信身前,抱拳拱手道。 “敢问可是秦总管,黄都监两位当面?” “正是!……” 黄信虽然没有见过杨志,不过只听传闻,见杨志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心中已是明了此人身份,哪里还敢怠慢,紧忙拱手答礼道。 “小弟杨志,奉哥哥将令,来迎两位将军大驾。” 果然,听到黄信的话,杨志点了点头,道。 “好!好!……” 黄信一脸欣喜,心中暗道二龙山的周全。 今日如若没有杨志领军到来,恐怕自己二人还真就万难脱险。 “恩官……” 黄信转头望向秦明。 秦明也不傻,深深看了一眼宋江,拨马便走。 黄信紧随其后。 见秦明,黄信走了,杨志一笑,打马到了花荣面前。 “花将军……” “杨制使……” 听到杨志的话,有些失神的花荣,紧忙拱手还礼。 “哥哥有句话要杨志带给将军,义气是好,不过如若让义气伤了至亲之人,这样义气不要也罢!言尽于此,花将军好自为知。” 杨志说罢,抱了抱拳,一挥手,领着身后的五百骑兵就走。 由始至终,杨志连看都没看宋江一眼。 有的时候,无视往往才是最伤人的! 第194章 华丽转身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所谓的江湖,本就是个八卦消息满天飞的地方。 尤其是山东‘及时雨’这样的名人,江湖可以成全他‘仗义疏财’的美名,也能一瞬间,将自己创造出来的英雄,拉入万丈深渊。 特别是宋江那厮,将青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不知多少人因为这厮,被害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青州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被这厮陷害,不得不落草在了二龙山。 青州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也是因为这厮,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入伙了梁山泊。 可是宋江这厮,凭借一己之力,将青州地面搅得乌烟瘴气后,却一个华丽转身,主动投案自首,成功保住了小命不说,杀人之罪,也因赦前恩宥之事,已成减罪,只判了个脊杖二十,刺配江州牢城。 不得不说,宋江这一手玩的实在漂亮,只要熬个三五年,回来又是良人一个。 只是苦了为了宋江,抛家舍业,拼的前程不要,也要义气的‘小李广’,彻底沦为了江湖笑柄。 ~~~~~~~ 这一日,济州一间乡野客店中,住进了三个古怪的客人。 说是古怪,是因为这个三个人组合,是两个防送的公人,押解着一名带枷的犯人。 说起押送刺配犯人,在这个乡野小店中,虽是不常见,倒也说不上稀奇,至少店小二以前也曾见过几次。 只是以前见过的押解犯人,那些防送公人可是一个个横眉立目的,对着手下押送的犯人,也是非打即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只是这次,店小二只觉那两个防送公人,似乎是两个下人一般,对那个带枷的犯人,百般服侍。 这……这他娘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小二哥,麻烦你再去切一碟熟肉,打三角酒来。” 就在店小二正目光炯炯,盯着这队奇怪组合,心中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带枷的囚犯,突然开口说道。 “是,是……” 随着那囚犯的开口,店小二也紧忙回过神来,慌忙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客房。 自己只是个客店伙计,管他那么多做甚,有钱赚才是硬道理。 “又要押司破费,怎好意思?哈哈……” 待店小二出了客房,两名防送公人,张千,李万相视一笑,张千更是装模作样的,对着宋江拱手一笑。 要说这次押解宋江,赶往江州牢城的公务,对于张千,李万两个公人来说,可是一次难得的肥差。 临行前,两人便得了宋江父亲宋太公的不少孝敬,这一路行来,宋江也是从来酒肉不断。 这也是张千,李万两个,直把宋江当作老爷伺候的根本原因。 听了张千的话,宋江只是摆手一笑。 “区区酒肉值得什么?两位切莫客气。只是有一事,我需不瞒你两个,我们今日此去,正从梁山泊边过。山寨上有几个好汉,闻我的名字,怕他要下山来夺我,枉伤了你们性命。” “啊……?” 听到宋江的话,刚刚因为占到些酒肉便宜,而沾沾自喜的张千,李万两个,瞬间傻眼了。 梁山泊……! 身为济州府衙的公人,他两个怎会没有听过? 这梁山泊乃是济州境内,最大的强人窝子。 如今被‘托塔天王’晁盖一伙占据,手下也有两三千人马,十数个头领,个个杀人不眨眼,端的凶名赫赫。 而那宋公明,虽只是郓城县的一名小小押司,不过在江湖上‘及时雨’的大名,也是大名鼎鼎。 要说宋江与梁山泊上的强寇有关系,张千,李万两个自是深信不疑。 娘嘞! 梁山泊啊! 原本以为这次押送宋江去江州,是一趟肥差,哪个想到,这他娘的会是一趟要命的差事? 张千,李万两个闻言,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面色惨白,只对着宋江俯身拜道。 “押司不说,俺们如何知晓?还请押司救命则个!……” 宋江见状,心中得意一笑。 他本就是公门老手,自然知晓,这公门中人,都是狗脸。 只靠利诱,虽然短时间能换来这两个对自己的恭敬,不过如若时间长了,难保这两个没有二心。 有些时候,还是要恩威并施的。 便如这次,让这两个防送公人,也知知自己的底细,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这次宋江适当的露了露底,只是要张千,李万两个老实一些,可不是真的希望,梁山泊上的人马下山来救。 毕竟,这次自己的老父亲,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自己寻着了个江州,这等鱼米之乡安顿。 况且老爹说得不错! 自己堂堂六尺男儿,良善之家,如若真的行差踏错,一时冲动上了梁山,岂不是不忠不孝? 如何对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自己熟读的圣贤之书? 此去江州虽然辛苦,不过自己包裹中盘缠充足,只要苦熬上五七年,回返家乡,父子团聚,兄弟完聚,依旧堂前尽孝。 只要想到此处,宋江便忍不住想笑。 只是看着张千,李万两张苦瓜脸,宋江紧忙收敛心思,微微一笑,道。 “这个容易,只要我和你两个,明日早起一些,只拣小路里过去,哪怕宁可多有几里路,也是无妨。” “好,好……” 听了宋江的话,张千,李万哪有不应是的道理,两颗头颅,点的如同鸡奔碎米一般。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托着一碟熟肉,一坛子酒走了进来,手脚麻利的放到了桌子上。 只是平日里,见到酒肉便忍不住流口水的张千,李万两人,如今看着桌子上的酒肉,却是毫无胃口。 第195章 梁山泊的热情 “兄……兄弟,你怎地在这里?” 清晨,天才蒙蒙亮,宋江看着横在路中那个手持扑刀的大汉,眼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张了几次嘴,好不容易才说出来了一句,还算完整的话来。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为了防备梁山泊,今日起个五更,便离了客店,又特意尽是挑些,远离梁山泊的无人荒野小路走。 原本以为这样,必能躲过梁山泊的纠缠。 可是哪个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小看了,梁山泊对自己的热情。 看着自己面前的‘赤发鬼’刘唐,宋江只想哭。 可是不同于宋江的无奈,见了宋江,刘唐可是一脸欣喜,哈哈一笑,欢喜道。 “哈哈,哥哥不知,自从知道哥哥吃得官司,保正哥哥便要去郓城县劫牢,却知道哥哥不曾在牢中,不曾受苦。今番打听得断配江州,只怕路上错了路道,迎不到哥哥,便吩咐大小头领去四路等候,迎接哥哥,便请上山。” “我真是谢谢你啊!……” 只听刘唐言语,宋江心中暗暗苦笑。 他虽然也知,晁盖是个实在汉子,可是也没想到,这个汉子会这么实在啊。 还他娘的分兵四路等候,这岂不是,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了? 刘唐可不管这些,见到躲在宋江身后的张千,李万两个公人,面色一冷,举扑刀抢步上前,便要杀人。 张千,李万两个大惊,哪个曾想,昨日宋江才说会遇强人,今个一早,预言便应验了。 这两个腿都吓软了,瘫跪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凶徒’逞强。 “兄弟,你要做甚?……” 好在,张千两个虽然被吓得拉了,不过宋江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这么被刘唐这莽汉轻易坏了。 也不知哪个环节被触发了,宋江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 刘唐只觉得眼前一花,宋江已经横在了自己面前。 “哥哥,这是做甚?” 刘唐有些不明所以。 “兄弟,你要杀谁?” 宋江一脸正气,端的一个正气凛然。 “哥哥,不杀了这两个鸟男女,等什么?” 刘唐理所当然道。 宋江嘴角一抽。 他知道,似刘唐这等江湖混汉,脑子简单,有的时候和这样的人讲道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眼珠一转,宋江计上心头,只是一摊手,道。 “不要污了你的手,把刀给我,我来杀!……” “啊……!” 听到宋江的话,刘唐不觉有甚,倒把张千,李万两个防送的公人,吓得魂飞魄散,双股打颤。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两个自从接了这个差事,可是一直把宋江当作爷爷来服侍。 一路上,也是宋江说停就停,说走就走,他两个可不曾有过半分苛求。 这他娘的哪里是押送犯人? 除却宋江身上的枷锁不曾取下,自己两个和宋江,分明就是下人伺候着老爷出游。 可是…… 自己两人都已经做到了这等地步了,宋江还是翻脸无情,要亲手杀了他们。 怪不得人家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他娘的真是伤不起啊! 刘唐可不理会张千,李万两个的心中想法,在他看来,衙门中做公的,哪有好人? 见宋江来了兴致,准备亲手解决两个押送公人,想也没想,直接把刀递与了宋江。 宋江接刀在手,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也不动手,而是望着刘唐问道。 “兄弟杀公人何意?” 刘唐一愣,下意识的回道。 “不杀了这两个鸟人,哥哥如何上山?” 宋江闻言,苦笑摇头。 “这个不是你们弟兄抬举宋江,倒要陷我于不忠不孝之地。若是如此来挟我,只是逼宋江性命,我自不如死了。” 说罢,直把刀往喉下,欲做自刎状。 “不可!……” 刘唐大惊,急忙攀住了宋江的胳膊。 ‘赤发鬼’刘唐就是个标准的江湖直汉,思维也是标准的江湖思维。 他没有宋江那些弯弯绕,他只知道,宋江是他们梁山泊的大恩人。 如若宋江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就是恩将仇报。 “哥哥,且慢慢地商量。……” 轻轻夺下宋江手中的刀,刘唐也不敢再用强了,只得轻声说道。 见刘唐如此,宋江毫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摇头道。 “你们弟兄们,若是可怜宋江,便放我离去,容我去江州牢城营,听候限满回来,那时却待与你们相会。” 刘唐闻言,面色一变,紧忙摇了摇头,道。 “哥哥这话,小弟不敢自作主张。前面大路上,有军师吴学究同花知寨在那里专等,迎迓哥哥。容小弟着小喽啰请来商议。” “花知寨……” 听到刘唐的话,宋江心中一凛。 那军师吴用,为人聪慧灵巧,却是个贯会做人的,想来应该不难猜出自己的想法,倒是不难对付。 可是……那花荣……! 宋江显然也知道,‘小李广’花荣为了自己,拼的大好前程不要,义无反顾跟随自己‘从贼’。 只是自己一个转身,如今又要去做那良人,这事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己做得都有些阴损。 饶是心黑脸厚如宋江,听闻花荣在前面等候自己,都忍不住面色一紧。 可是,宋江从来不是那心思不定之辈,既然打定主意,不想‘污了自己的清白’,断没有三心二意的可能。 咬了咬牙,可能是说给刘唐听,也可能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宋江一脸坚定的低声自语道。 “我只是这句话,‘容我去江州牢城,听候限满回来’,由你们怎地商量。” 刘唐没有听清宋江的自言自语,有些好奇的望了宋江一眼,见宋江并无异常,才挥手叫来一个小喽啰,低声耳语几句。 那小喽啰领命,打马去了。 刘唐与宋江也是愣愣无语,气氛不禁有些尴尬。 好在没有叫宋江久等,小喽啰去报不多时,便见‘智多星’吴用,‘小李广’花荣两骑马在前,后面数十骑马跟着,飞也一般到了近前。 “如何不与我兄长开了枷?” 才到近前,不等马停,花荣便已飞身下马,只见宋江还带着枷,花荣面色阴沉的看着刘唐,低声喝道。 “我……” 刘唐神色一紧,刚要开口解释,便听宋江抢声道。 “贤弟这是什么话!枷锁乃是国家法度,如何可善动!” “兄长……” 第196章 却是怕了! 花荣原本见到宋江,一脸欢喜的迎了上来,只是听到宋江的话,花荣的俏脸顿时一变,猛然停住了脚步,只是愣愣看着宋江,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慢慢消散。 “呵呵………” 看到才一见面,气氛就被宋江闹的如此尴尬,吴用眼睛一转,紧忙笑着打圆场道。 “兄长的意,小生知道。这个容易,只不留兄长在山寨便是了。保正哥哥多时不曾与仁兄相会,今次也正要和兄长说几句心腹话,还请兄长到山寨少叙片刻,便送登程。” 宋江听了吴用的话,并不回话,只是满脸狐疑的望着吴用。 吴用知宋江是个谨慎的人,见状一笑,道。 “仁兄放心。小生的话,兄长可以不信,不过晁保正的为人,兄长应该最是清楚。” 果然,听到吴用摆出晁盖来,宋江才算露出了笑容。 是啊! 自己与晁盖相交数十年,对于这位老大哥的人品,宋江还是可以信服的。 只要自己坚持不肯留在山上,以自己对晁盖的了解,晁盖绝不会强留自己。 对于这一点,宋江心里还是可以肯定的。 “好!还是先生最知道宋江的意了。” “押司……不要……” 宋江笑了,可是张千,李万两个防送公人却要哭了。 梁山泊……,那是什么地方? 对于张千,李万二人来说,梁山泊就是不亚于龙潭虎穴的存在。 如今只在这梁山脚下,都已经这么危险了。这要是去了梁山泊那个贼窝,自己两个还有命在? “你们两个放心,此去梁山,便是我死,也断不会害了你们。” 见两个公人一脸死灰,宋江岂会不知他们在怕什么,紧忙搀扶起二人,高声保证道。 只是听了宋江的保证,张千,李万两个可没有一丝轻松。 我信你个鬼! 先前你还说,只要早起些,拣些小路走,便断不会碰到梁山泊贼人。 可是现实如何? 现在站在自己二人面前,杀气腾腾的人,是哪个? 张千,李万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没错,就是无奈! 对面一群手持刀枪的凶汉,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两个,这个时候,张千,李万两个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个‘不’字啊。 “全靠押司救命!” 张千,李万两个对着宋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此时的二龙山上,宝珠寺大殿中,欢声笑语,二龙山上数十个头领,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只因为,打虎英雄武二郎拜访二龙山,山寨中的众头领,哪个不想见见,这位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奇男子? 说起武松,自从在景阳冈上,被迫打死那条大虫后,深得阳谷县令的赏识,便留在阳谷县做了一名步军都头。 自家兄弟有了出息,一直为兄弟武松前途发愁的武大,自是欢喜万分。 也立马结束了老家清河县的酒店,又在阳谷县开起了一家酒店,兄弟团聚阳谷县。 要说武松,如今夫妻恩爱,兄弟和睦,生活顺利,事业有成,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上次拜访二龙山,而没能见到任充了。 所以,这次趁阳谷县令,派自己去往东京公干之际,武松特意绕了些道路,在青州停留,安顿好手下后,孤身上了二龙山。 见到武松,任充也是大喜过望,当即杀羊宰牛,大摆宴席。 二龙山上的众好汉,听闻是打虎的武二郎来了,也纷纷赶来拜会这位奇男子。 二龙山宝珠寺中,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说起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消息,自然便是那山东‘及时雨’宋公明了。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酒席宴上宋江之事,自然少不得被人提起。 ‘黑旋风’李逵这汉,生性最是粗劣,自从上了二龙山,便是军法司的常客。 这不,前些时日,因为这厮又在军营私自吃酒,被‘铁面孔目’裴宣关了禁闭。 今日才被放出来,便巴巴跑来凑热闹了。 因此,如今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宋江事件,李逵这厮倒是所知不详。 此刻听闻众兄弟的话,知晓了自己曾经的偶像,竟然做下了这许多不义气的事,李逵这厮忍不住勃然大怒,也顾不得场合,一拍桌子,厉声喝骂道。 “宋江那厮,竟然做下这等不义气的鸟事!亏俺铁牛还曾想过,去投他,如今看来,这厮当不得好汉!……” “哎!……” 不同于李逵的张扬,武松是个内敛的汉子,关于宋江的传闻,武松在阳谷县也听闻不少,此刻见李逵义愤填膺,也不禁暗中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那个与自己一路相伴,相谈甚欢的兄长,竟然做下了如此多的‘恶事’。 为了计赚秦明,断其后路,用计陷害秦明全家老小!这有那花荣………… 哎!…… 武松忍不住摇了摇头。 “嘿嘿,诸位哥哥不知道……” 见李逵骂的痛快,一旁的‘鼓上蚤’时迁也来了兴趣。 要知道,如今时迁所掌管的情报营,已经渗透到了山东每一个角落,基本上山东发生的事,时迁这个情报营首领,只要想知道的,就不会比当事人差多少。 看李逵说的热闹,时迁嘿嘿一笑,摇摇头开口笑道。 “宋江那厮上了梁山泊,可是小心的很,不肯除枷不说,更是与那两个防送公人同起同坐,似乎就怕梁山泊,寻个机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呵呵,宋江这鸟人倒是谨慎,只是这厮断别人的后路,可是熟络的紧哩!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却是怕了,呵呵……” “铁牛……” 听到时迁的话,李逵撇了撇嘴,满是不屑的冷笑道。 不得不说,李逵这汉虽然粗鲁,不过却往往能够一语中的。 便如这次,宋江这厮的目的,就被李逵一语道了出来。 只不过,实话往往也是最伤人的,尤其是当着苦主的面。 听到李逵的话,‘霹雳火’秦明面色一变。 就坐在李逵身边的‘混世魔王’樊瑞见状,紧忙扯了扯李逵这厮的衣角。 “恩官……” ‘镇三山’黄信则是看着秦明,小声叫道。 第197章 物归原主 这时,秦明也反应了过来,见大殿中的众兄弟都望着自己,秦明自然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而坏了兄弟们的兴致,紧忙勉强笑了笑。 “小弟无事,倒叫哥哥们笑话了。” “不错!今日二郎兄弟来,说那些败兴鸟事做甚?来二郎兄弟,洒家敬你一杯,赤手空拳打死大虫,兄弟端的了得!” ‘花和尚’鲁智深是个外粗内细的汉子,见酒席上气氛有些尴尬,哈哈一笑,举杯对着武松大笑道。 对于鲁智深这位闻名江湖的好汉,武松也是心有佩服,见状也是紧忙举杯,谦虚道。 “可当不起师兄夸奖!不瞒众位哥哥知道,那次打虎,小弟也是迫不得已。如若只是平时遇到那大虫,小弟避都避不及,哪里还会去招惹它?……” 武松说到这里,也是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 说句实话,景阳冈那次,武松确实是吃醉酒,又恐回去被人耻笑,失了好汉的威风,才凭借酒气,硬闯景阳冈,闹了个大险。 便是如今想起来,武松依旧忍不住一阵后怕。 “怎地当不起?……” 听到武松的话,刚刚还在大骂宋江的李逵,瞬间便把宋江抛之脑后了,牛眼一横,大声叫道。 “俺那娘!那大虫俺铁牛虽然不惧,不过如果只是赤手空拳,俺还真不敢去招惹那畜生。二郎兄弟一双铁拳,俺铁牛不是对手!” 这就是李逵憨直的可爱之处,听得李逵如此说,直把武松这个凛凛大汉,说得不好意思了,急忙对着李逵抱了抱拳。 众人也全都被这厮的直话,逗得哈哈大笑,酒席上的气氛,又恢复到了热闹。 “对了……” 这时,任充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着武松,笑道。 “二郎上次来,我因事不在寨中,险些忘了此事。” 说着,任充抬手叫来一个亲随头目,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亲随头目点头,快步出了宝珠寺大殿。 不多时,便手中托着一个鲨鱼皮的刀鞘,回到了大殿,将手中的刀鞘,捧给了任充。 “兄弟看看,这个可是喜欢?” 任充取过刀鞘,直接塞进了武松手中。 “嗯……” 武松一愣。不过只见这鲨鱼皮刀鞘外面,露出的两个刀柄,便已明白了任充的意思。 双手抓住两个刀柄,只听‘苍啷’一声,武松抽出了皮鞘中的两把戒刀。 宝刀出鞘,两声龙吟响起,宝珠寺中直打出两道厉闪。 “好刀!……” 宝器自会认主! 武松看着手中那两把,还在微微颤动,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眼中精光一闪,出声赞道。 “兄弟喜欢就好!……” 见武松擒着这两把戒刀,爱不释手,任充也是哈哈一笑,点了点头。 这两把戒刀,就是在‘菜园子’张青与‘母夜叉’孙二娘,这两个贼男女的黑店中,寻到的那两把戒刀。 本就是孙二娘送于武松的武器,如今任充送刀,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小弟……多谢哥哥!……” 武松本也不是墨叽的人,况且,这两把戒刀,武松是真的喜欢。 仿佛就像专门为自己打造的一般,武松‘唰唰’耍了两个刀花,简直如臂指使。 武松太喜欢了,倒是没与任充客气。 ~~~~~~~ “哥哥们暂且留步,二郎告辞了!……” 二龙山脚下,武松朝送自己下山的任充等人,抱了抱拳。 由于这次武松本就有公务在身,因此在二龙山也不能多待,只是与任充匆匆见过一面,便要告辞离去。 “兄弟保重!……” 显然任充也知道这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拳还礼,道。 武松洒泪,对着任充下了四拜,起身紧了紧手中的戒刀,转身往大路上走去。 “哥哥,回吧……” 直到武松的身形,转过山坡,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任充身旁的‘没面目’焦挺,才对着任充,轻声说道。 “好,回吧……” 任充闻言点了点头。 就在任充众人转身回山之际,突然山坡下,一骑飞奔而来。 “哥哥……” 任充定睛一看,正是‘飞天虎’扈成。 扈成飞马到了近前,飞身下马,望着任充便道。 “哥哥在便好了。哥哥叫小弟找的老海客,小弟找到了!……” “真的……?扈成兄弟辛苦了?” 听到扈成的话,任充也是面色一喜。 要知道,二龙山虽然打算让‘混江龙’李俊出海,不过还是那句话,大海可不比内陆的江河。 李俊虽然常年在扬子江上做艄公,驶船的经验丰富,不过大海上的凶险,瞬息万变,没有经验丰富的老海客相随,只叫李俊,童家兄弟三人出海,风险太大了。 而二龙山想要寻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客,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二龙山虽然在民间,口碑极佳,不过到底还是绿林山寨,在普通人的心目中,依旧摆脱不掉贼寇强人的帽子。 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海客,哪个不是海商们争抢的对象?一次出海,便可挣得盆满钵满。 实在没人愿意和贼寇扯上关系。 因此,任充将这件事情拜托给扈成后,便一直没了消息。 此刻,听闻扈成说起此事,任充自是大喜过望。 “小弟怎敢欺瞒兄长?只是……此事有些麻烦。” 随手将马匹交给了山脚下的喽啰,扈成走到任充身边,摇了摇头轻声道。 “哦,是何麻烦?” 任充好奇问道。 “兄长不知,那位海客姓王,因为排行在七,因此人都叫他王老七。这王老七是登州人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海客,小弟也曾使他出过几次海,每次都能平安归来。只是不知出了何事,如今这王老七,被登州官府下了大牢。” “下了大牢……?” 听到扈成的话,任充倒是不以为意。 被官府下了大牢,也许对普通人来说,是件要命的事情,不过对于任充等人来说,却没有什么难处。 见扈成一脸急色,任充微微一笑,道。 “兄弟莫急,回山细说!……” 第198章 登云山 “哥哥,前面便是我说的登云山了。……” 这一日,登州城的郊外,行来一队人马,正是任充,扈成,杨林,焦挺,卞祥等一行人。 原本扈成将老海客王老七,被登州官府下了大牢的消息,传回二龙山后,二龙山群雄激愤。 其实以二龙山如今的实力,领兵下山攻打登州城,救出王老七,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不过现阶段,二龙山正是在积蓄力量,实在不宜过早暴露实力,引来朝廷的注意。 因此,任充和朱武商议后,还是决定暗中行动。 刚好,那‘锦豹子’杨林是个标准的江湖汉子,早些年曾在登州勾当,与登州的江湖中人,多有关系。 “哥哥,小弟听闻,早些年与小弟一处勾当的邹家叔侄,如今便在这登云山台峪里,聚集了八九十人,聚众打劫。” 杨林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给任充几人介绍道。 任充几人点了点头。 对于杨林的话,任充几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江湖中人嘛,自有江湖中人的生存法则,打家劫舍,本就是江湖中人的基本操作。 可能是马上就要见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杨林不禁有些兴奋,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哥哥们不知,与小弟相识的这对邹家叔侄,为人最是义气。叔叔姓邹,名渊,原是莱州人氏,自小最好赌钱,闲汉出身,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艺,性气高强,不肯容人,江湖上唤他绰号‘出林龙’。” “他那侄儿名唤邹润,年纪与叔叔邹渊仿佛,二人争差不多,身材长大,天生一等异相,脑后一个肉瘤,以此人都唤他做‘独角龙’。” “那邹润往常但和人争闹,性起来,一头撞去。忽然一日,一头撞折了涧边一株松树,看的人都惊呆了。” “哦,天下竟有如此异人!……” 听到杨林说得有趣,扈成几人忍不住对着邹家叔侄,都来了兴趣。 任充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任充自然知道,这两个都是梁山好汉,七十二地煞之一。 正如杨林所说,这叔侄两个虽然武艺不显,即便是上了梁山,也无甚亮眼的表现,妥妥酱油党的存在。 不过,这对叔侄的为人,却最是义气为重。 原本轨迹中,‘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两兄弟,因为大虫一事,被毛太公陷害,含冤入狱。 ‘小尉迟’孙新找到这叔侄两个帮忙,邹渊,邹润没有二话,义无反顾的跟着孙新,顾大嫂,砸牢反狱,担着血海干系,救出了解家兄弟。 而相对于与解家兄弟毫无关系,也敢担着血海干系救人的邹家叔侄,那位既是解家兄弟姑舅哥哥,又是孙新嫡亲兄长的‘病尉迟’孙立,可就显得逊色不少。 更不要说,这邹家叔侄还与登州派真正的灵魂人物,‘母大虫’顾大嫂关系匪浅,这也是任充来找他二人的根本原因。 几人说笑着,才行到山谷小路中,便听前面树林中一阵铜锣响声,紧接着走出五六十小喽啰,拦住去路。 当先拥着两个好汉,各挺一柄大斧,横在路中大喝道。 “行人须住脚。你这几个是什么鸟人?哪里去的?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等性命!” 只见这叫人熟悉的场景,任充几人不由相视一笑。 这也许就是绿林中寻人的方便了,你都不用去刻意寻他,有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锦豹子’杨林哈哈一笑,甩蹬下马,对着当前那两个大汉,拱手为礼,笑道。 “敢问对面的可是邹家哥哥?” “啊!……兀的不是杨林哥哥么?” 这时,走的近了,邹家叔侄也看清了杨林的相貌,顿时大惊,提着大斧先前剪拂道。 “邹家哥哥快来,与我你们认识一位豪杰。……” 杨林一边说着,一边手也不闲着,先是指着当前一个高大的汉子,对着任充道。 “哥哥,这个就是我曾与哥哥说过的登云山好汉,这个姓邹,名渊,人都唤他做‘出林龙’。” “这个……” 杨林说着,又指了指邹渊身后,脑后长了一个肉瘤的大汉,道。 “这个是他侄儿,名唤邹润,因为天生一等异像,自此人都唤他做‘独角龙’。” 说罢,杨林望着走到近前的邹家叔侄,哈哈一笑,高声道。 “邹家两位兄弟,这位哥哥正是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 “什么!俺那娘!……小弟邹渊(邹润)见过哥哥!” 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 要说起如今江湖上,二龙山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更何况,这登州,青州同属京东东路,相隔不过潍州,莱州两州,这邹家叔侄怎会没听过二龙山林冲的大名? 只听杨林的介绍,叔侄两个大惊,慌忙剪拂道。 “平日只听得哥哥大名,不想今日在此拜识尊颜,实乃天幸!” 这时,杨林又将扈成,卞祥几人给邹家叔侄做了介绍,听闻都是二龙山的好汉,几人相互见礼,自是少不得一通热闹。 几人说话间,侄子‘独角龙’邹润突然问道。 “杨林哥哥几时上了二龙山?” 杨林一笑。 “自从与你们叔侄分离,小弟便在江湖上游荡,四处投人不着,大概半载前,机缘巧合下,在二龙山大寨入伙。……” 听到杨林的话,邹渊,邹润叔侄两个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确实,以如今二龙山在江湖上名头,说是江湖中人心目中的圣地,也毫不为过。 见曾经与自己一般厮混的兄弟,如今已经成了二龙山好汉,邹家叔侄自然心中羡慕了。 那‘出林龙’邹渊还想说话,不过却被侄子‘独角龙’邹润拉了拉衣角。 “叔叔,这里并非说话之所,叔叔还不快请诸位好汉,山寨一叙。” “哎啊,对,对,对。你要不说,我险些失了礼数。此处确非讲话之所,众位哥哥快与小弟上山。……” 听到侄子邹润的话,一脸兴奋的邹渊才拍了拍脑袋,紧忙收拢喽啰,引着任充几人,向山上而去。 第199章 说曹操曹操到 “地方简陋,哥哥勿怪!……” 登云山寨聚义厅中,‘独角龙’邹润,看着面露诧异的任充几人,不禁有些苦笑的抱了抱拳。 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败陋大厅,杨林摇了摇头,看着邹家叔侄两个,低声问道。 “我说你们叔侄也是有本事的,怎地……这山寨中会如此……?” ‘寒酸’两个字,杨林终究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说实话,见惯了二龙山大寨的气派,再见邹家叔侄这登云山,不用说那防御的山下三关,便是连一个像样的聚义大厅都没有,杨林忍不住叹气。 要说这邹家叔侄,早些年与自己勾当,两个也都是不惧生死的义气好汉。 原本杨林听闻,这对叔侄聚集了一伙人马,在登云山上打家劫舍,以为这登云山便是不如二龙山红火,至少也该似模似样的。 却不想,这两个日子竟然过的会如此凄苦,这登云山连个像样的大厅都没有。 “倒叫哥哥笑话了。……” 听到杨林的话,邹家叔侄两个相视苦笑。 邹渊何尝不知自己这山寨,实在是拿不出手去,闻言苦笑摇头。 “哥哥也知,我们叔侄两个,本就是闲汉出身,吃酒赌钱倒是在行,只是这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确实是不懂啊!” “也不怕诸位笑话,我们两个也在这登云山胡混了一年有余,如今不过聚集了八九十人马,只是这其中心腹手下,不过才二十余个。” “实不相瞒,近来打听到杨林哥哥,邓飞哥哥,都投了二龙山,我与邹润也曾商议,散了登云山,去投哥哥也是痛快。” “只是……, 我叔侄两人,本事低微,性格粗鲁。唯恐……,唯恐……” 邹渊一边说着,一边同侄子邹润一起,小心的打量着任充的脸色。 任充见状一笑。 要说这邹家叔侄,为人义气,虽在这登云山上打家劫舍,不过江湖上,倒也未曾传出过什么恶行。 便如刚刚在山下那般,两叔侄也不过只是劫掠钱财,并无伤人的意思。 而剪径打劫,本就是绿林中的生存手段,自己那二龙山,说到底还不是以打劫为生。 只不过,自己的二龙山势大,有可以选择的权利,而邹家叔侄的登云山势弱,便只能为了生存,多出些无奈。 任充本就没有什么精神洁癖,自然也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谴责什么。 听闻了邹渊的话,任充只是看着邹渊,邹润叔侄两个,笑道。 “久闻邹家叔侄义气无双,能得贤叔侄看重,弊寨蓬荜生辉。” “承蒙哥哥不弃小弟两个贫贱,小弟两个情愿为哥哥牵马坠镫。” 邹渊,邹润叔侄两个,本就在等任充的态度,见鼎鼎大名的二龙山之主,如此痛快,叔侄两个顿时大喜,连忙起身,纳头拜道。 任充急忙起身相扶,又得两位好汉相投,聚义厅中众二龙山好汉,也俱自欢喜。 就在这个时候,早得吩咐的登云山小喽啰,也在大厅中摆下了宴席。 二龙山众人与邹家叔侄,宾主相待,坐定宴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席间,邹家叔侄问起任充一行此来登州的目的。 任充也没有隐瞒,将准备劫牢救人一节,尽数说了。 邹渊两个闻听,点了点头,邹渊沉吟片刻,道。 “这登州禁军与其他州府一般,尽是些老弱虚冒,空吃军饷之辈,不足为惧。只是我这登州城中,有个本州的兵马提辖,姓孙,名立,绰号‘病尉迟’,射得硬弓,骑得劣马,善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最是了得。” “这登州城几番草寇临城,都是被他杀的散了,到处闻名,不可不防。……哥哥若想此事稳妥,小弟心中倒有一人……” “叔叔说得可是那位大嫂?” 听了叔叔邹渊的话,侄子邹润也是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不错!……” 见邹润和自己想到了一处,邹渊哈哈一笑。 只是这叔侄两个,一通哑谜打下来,除了任充有些明白,酒席上的其他人,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你们叔侄打甚哑谜?甚的大嫂,二嫂的?快快说个清楚。” 其他人与邹家叔侄不熟,倒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 不过‘锦豹子’杨林,可没有这方面的顾忌,见这叔侄两个说话只说半截,顿时不耐烦了,开口嚷嚷道。 邹渊一笑,道。 “杨林哥哥容禀:小弟说的这个大嫂,可是这登州城中的一位义气奇女子。唤做‘母大虫’顾大嫂,平常二三十人近他不得。” “这位顾大嫂,嫁与了孙提辖的兄弟‘小尉迟’孙新为妻。夫妻两个在东门外十里牌,开了间酒店,平日里也杀牛开赌。” “哥哥也知,我等叔侄平日里最好赌博,因此与这夫妻两个相熟。这夫妻两个都是义气好汉,哥哥如若要去登州城中劫牢,这夫妻两个倒是好帮手。” “孙提辖的兄弟……?” 听了邹渊的话,杨林皱了皱眉头。 先前邹渊话中多有提及,这个孙提辖的厉害,此刻听闻这顾大嫂是孙提辖兄弟的浑家,杨林心中本能的有了防备。 “这顾大嫂的丈夫,既是那孙提辖的嫡亲兄弟,只怕此事,还是不要与他牵扯才好!” “哈哈……,哥哥勿恼!……” 见杨林一脸不情愿,邹渊一旁的邹润哈哈一笑,看着任充几人解释道。 “那位顾大嫂虽为女子,不过豪气不输男子,而那‘小尉迟’孙新也是义气汉子,这两个虽与孙提辖沾亲,不过……” “报……” 就在这个时候,聚义厅外一个巡山喽啰,快步跑了进来。 “启禀寨主:山下一人,自称孙新,在山下求见二位头领。” “什么……?” 听了小喽啰的禀报,邹渊,邹润俱是一愣。 自己这里才提到孙新夫妇,‘小尉迟’便在山下求见,这也太巧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快请!……” 邹渊不敢怠慢,急忙吩咐喽啰将孙新请上山来。 而邹润也趁这个工夫,给任充几人,详细的介绍了‘小尉迟’孙新。 第200章 都是大虫惹的祸 原来孙新祖籍是琼州人氏,军官子孙,他的嫡亲大哥正是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只因孙立被调来登州驻扎,因此弟兄两个就此为家。 这孙新生得身长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本事,使得几路好鞭枪,因此多人把他弟兄两个比尉迟恭,叫他做‘小尉迟’。 孙新在登州安家后,娶了个浑家,便是那‘母大虫’顾大嫂。 夫妻两个平日里就在东门外十里牌,开个酒店为生。 “只是不知今日,这‘小尉迟’如此匆忙来寻我叔侄两个,却为何事?” 邹润说完后,不禁有些疑惑道。 要知道,邹渊,邹润这叔侄两个,平生最好赌博,是孙新酒店的常客。 基本上三五日,便要去孙新那里耍耍。 而这‘小尉迟’孙新,在这登州城中,官面上有大哥孙立照应,暗地里又有浑家顾大嫂帮衬。 虽不敢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起码,在这登州城中一般之事,还难不住这位‘小尉迟’。 今日却是不知何故,孙新怎地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叔侄二人? 邹渊,邹润叔侄两个,不禁有些疑惑。 只是相对于邹家叔侄的疑惑,任充却是眼前一亮。 说句实话,这次他之所以回来登云山,就是为了结识顾大嫂夫妇而来。 如今这‘小尉迟’孙新前来登云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却是省了自己的不少事。 众人正说着,便见刚刚下山的小喽啰,引着一个身高八尺,眉目中颇有神威的汉子,快步进了聚义厅。 看到大厅中的任充等人,孙新也是忍不住一愣。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来得如此不巧,这邹家叔侄正在宴客。 “孙新兄弟,稀客啊……” 只是不等孙新说些什么,邹渊,邹润两叔侄已经起身相迎。 孙新虽有些迟疑,不过见邹家叔侄已经到了面前,也没了办法。 他这次前来,是有要命的事情,要与邹家叔侄商议的。 事关众人性命,他又不知大厅中都是何人,自然不会在当着众人面说出来。 只得苦笑着抱了抱拳,对着邹家叔侄道。 “小弟此番前来有事相求,还请贤叔侄借一步说话。” 只是听了孙新的话,‘独角龙’邹润皱了皱眉,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孙兄也是爽快人,今日这是怎地了?有甚事就说,你我兄弟何需如此?” “这……” 孙新闻言,瞥了瞥正在大厅中,在座的任充几人,面露难色。 好在那‘出林龙’邹渊到底是叔叔,做事比侄子邹润稳妥一些。 只见孙新的神色,已知孙新在小心什么。 哈哈一笑,拉住孙新到了厅上,指着任充,笑道。 “兄弟,我与你认识一个遮拦好汉。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二龙山‘豹子头’林冲哥哥!……” “啊!……” 听了邹渊的话,孙新神色大变。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登云山见到二龙山的林冲。 要知道现在江湖中,二龙山的名声正盛,‘林冲’的大名孙新如何不知? 当即虽然心有疑惑,不过似任充这等江湖大佬当面,也容不得孙新细想,急忙纳头拜道。 “小弟孙新,不知林冲哥哥当面,失礼之处,万请哥哥恕罪。” 任充一笑,起身相扶,又把二龙山其他好汉介绍给孙新,双方见礼后,性子最急的邹润,又问起孙新此来所为何事。 这次,孙新已经知晓了任充几人的身份,倒是没了顾忌,便痛快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事情倒是不复杂,和任充所知的原本轨迹一般,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都是大虫惹的祸’! 原来就在这登州城外有一座山,山上多有豺狼虎豹,出来伤人,因此登州知府拘集猎户,当厅委了杖限文书,捉捕登州山上的大虫。 又仰山前山后里正之家,也要捕虎文状,限外不行解官,痛责枷号不恕。 且说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弟兄两个,哥哥唤作解珍,兄弟唤作解宝。 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们兄弟第一。 那解珍一个绰号唤作‘两头蛇’,这解宝绰号叫作‘双尾蝎’。 二人父母俱亡,也不曾婚娶。 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个兄弟解宝,更是厉害,也有七尺以上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有时性起,恨不得腾天倒地,拔树摇山。 这解家兄弟当时也当官受了甘限文书,官府要他们三日内,要纳大虫。 兄弟两个回到家中,不敢怠慢,当即整顿窝弓、药箭、弩子、镋叉,穿了豹皮裤,虎皮套体,拿了钢叉,两个径奔登州山上。 下了窝弓,兄弟两个便到树上等候。 却不想,这一守,兄弟两个直在登州山上,一连守了三日,莫说大虫了,便是连根虎毛也没见到啊! 直到第三日夜,伏至四更时分,不觉身体困倦,实在坚持不住了,两个背厮靠着且睡。 只是尚未合眼,忽听的窝弓发响,兄弟两个大惊,跳将起来四下观望,只见一条大虫中了药箭,正在地上翻滚。 两兄弟也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在这三日限期的头上,有此收获,只要猎了这只大虫交差,兄弟两个自然少了官府的限棒,顿时大喜过望,拈着钢叉向前来。 那大虫见了人来,带着箭便走,两兄弟自然紧追不舍。 不到半山里时,药力透来,那大虫挡不住,吼了一声,骨碌碌滚将下山去了。 好巧不巧,这大虫正好滚落到了山脚下,毛太公庄子的后园中。 要说这毛太公也是本地里正,也被官府委了甘限文书,三日内纳不出大虫,少不得要受责难。 虽然这毛太公不同于,解家这两个穷的叮当响的汉子,家财颇丰。 便是到时候交不出老虎来,只要破财免灾,官府也不会拿他如何。 可是无奈,这毛太公本就是个舍命不舍财的铁公鸡。 要他破财,等同于要了他的老命。 这两日,毛太公正为甘限文书之事,愁的茶饭不思。 如今喜从天降,虎从山降,好悬没把毛太公乐死。 当下起了心思,先是吩咐自己的儿子毛仲义,连夜解着大虫去州里交了差事。 自己则在庄上,安抚住前来讨虎的解家兄弟,再等儿子毛仲义回庄,父子两个一同,反诬二人乘势抢掳财物。 第201章 两全其美 解珍,解宝两个本就是实心汉子,又哪里会是毛家父子的对手? 有心算无心之下,被人家一拥而上擒下,绑缚了解上州里。 登州府衙有个六案孔目,姓王,名正,却是毛太公的女婿。 早得了老丈人的吩咐,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禀说了。 只待解家兄弟到了厅前,不由分说,捆翻便打,定要他两个招做“混赖大虫,各执钢叉,因而抢掳财物”。 可怜解珍,解宝兄弟一身本事,却无施展余地,哪里吃得住拷打,只得依他招了。 知府教取两面二十五斤的重枷来枷了,将兄弟两个,钉下大牢里去。 只是这毛家父子也是狠毒,知道解珍,解宝两兄弟非是凡人,怕这两个出来后,来找自己寻仇,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便吩咐女婿王正,在府衙中上下打通关节。 话说这登州大牢中,为头的节级姓包,名吉,已自得了毛太公银两,要对付他两个性命。 “亏得那大牢中有个小节级,是我兄长的妻弟,知道这解家兄弟是我浑家的姑舅兄弟,想来一者沾亲带故,二来也是义气为重,这才特意与我夫妻通了个消息。” “这腌臢畜生!欺人太甚!……” 只听了孙新的话,脾气最是暴躁的邹润,只觉气贯胸膛,‘嘭’的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 便是其他好汉,也是面色阴沉。 也就这登州距离二龙山太远,否则只凭这毛太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便敢颠倒黑白的行径,只怕早就成了二龙山‘借粮’的目标了。 “我知兄弟的兄长为本州的孙提辖,最是了得,深得上官赏识。那毛太公倚仗的,不过只是个孔目女婿,些许小事,兄弟只要与你那兄长知会一声,孙提辖出面,何惧他一个小小的污吏?” 这个时候,邹渊却看着孙新,有些奇怪的问道。 要知道,自己与孙新相熟,可不止一次,听孙新提起过他的那位兄长。 孙新曾直言自己的兄长,几番杀退草寇临城,登州只有他一个最是了得。 虽说那孙提辖是营官,与州府衙门分属两个系统,不过以孙提辖的能力,这等小事,说上一句话,想来还是有些分量的。 即便是不好说话,那孙立为本州提辖官,孙新夫妇又是杀牛开赌,银子总是不缺吧? 解珍,解宝之事,又非甚的杀人造反大事,使些银子上下打点一番,也就罢了。 何至于,孙新如此急火火的赶来登云山? 只是听到邹渊的话,孙新的脸上却被臊的通红。 原来,邹渊,邹润叔侄不知道,那解珍,解宝两兄弟,不仅是孙新浑家顾大嫂的姑舅兄弟,与孙立兄弟也是血亲。 那解家兄弟的母亲,正是孙立两兄弟的亲姑姑,如此算下来,孙立,孙新两兄弟与解家兄弟,也是姑舅兄弟。 只是自己那兄长………… 想到自己的亲大哥,孙新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是此时解珍,解宝两兄弟危在旦夕,孙新又不想自报家丑,只得含糊不清,道。 “此事发生的太过紧急,……再找我那兄长……那个……为时已晚!当务之急,我与浑家已经商议好了,毛太公那厮,有钱有势,他防我两个兄弟出来,须不肯干休,定要做翻了他两个,似此必然死在他手。若不去劫牢,别样也救他不得。” “小弟两个虽已打定主意,只是依靠我夫妻两人去劫牢,实在人手不足,不得已,只求贵叔侄看在江湖义气之上,出手相助则个!” 孙新说着,对着邹渊,邹润两人抱了抱拳。 “这个……,哥哥以为如何?” 听到孙新的话,邹渊,邹润两叔侄对视一眼,同时望向了任充。 按理说,邹家叔侄与孙新夫妇相熟,又都是义气为重的汉子,孙新既然开口了,叔侄两个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自己叔侄两个,都已经入伙了二龙山,什么事情自然要由任充做主了。 好在,邹渊,邹润两个也知,不知是不是巧合,任充此来登州,也是为了劫牢救人,倒是与孙新夫妻不谋而合。 果然,见邹渊,邹润叔侄望了过来,任充笑着点了点头,道。 “不瞒孙新兄弟知道,便是兄弟不来,我等也要去寻兄弟帮忙,我等此番前来登州城,也为劫牢救人而来。只是劫牢一事,兹事体大,我等还需仔细谋划为好。”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听到任充的话,直把孙新欢喜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要知道,劫牢反狱说得轻巧,不过这可是实实在在掉脑袋的罪过。 自己夫妻两个,也是被逼无奈,才迫不得已,兵行险招。 也正是因为知道劫牢是件大事,只靠自己夫妻两人,万难成事,孙新才会想到登云山的邹家叔侄。 如今听到二龙山的好汉也要出手,孙新哪里还会不喜? 毕竟自己夫妻两个,本就是被逼无奈,早已打定主意,要把自己那个自私自利的大哥拉下水,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如若有了二龙山的好汉出手,自己夫妻出不出手,倒都无关紧要了。 如此,既不影响大哥的仕途,又能救人出来,自是孙新最愿意看到的了。 “小弟多谢哥哥援手。原本小弟夫妻两个想去城中劫牢,心下还有些难安,如今得了二龙山的哥哥们相助,便是天塌下来,小弟也不惧了。哈哈……” 好半天,孙新才平复了心下的激动,哈哈一笑,对着任充躬身施礼道。 第202章 顾及 “哥哥如何说,我们夫妻两个便如何做?哥哥有事但请吩咐!……” 登州城东门外十里牌的一家酒店中,眉粗眼大,胖面肥腰的‘母大虫’顾大嫂,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人,一脸欢喜的抱拳行礼。 要知道,这‘母大虫’可非是什么普通妇人,有时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锥敲翻庄客腿。 生来不会拈针线,弄棒持枪当女工,正是‘母大虫’顾大嫂的真实写照。 不过顾大嫂虽然为人粗鲁,不过却是个最重情义的奇女子。 否则,解珍,解宝出事,也不会放着自己那做提辖官的表哥不找,只顾找自己这位开酒店的表姐。 当然,对于解珍,解宝这对姑舅兄弟,顾大嫂也是真心疼爱。 要不然也不会只听两兄弟陷入了大牢,便不顾一切的,要来劫牢相救了。 因此,此时见到自己的当家的,如此给力,只去了一遭登云山,竟请来了二龙山的好汉相助,顾大嫂也同丈夫孙新一般,早已欢喜到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了。 她倒是没有孙新那诸般的心思,只知二龙山的好汉肯出手,自家兄弟无恙也。 只是听了自己浑家的话,一旁心中早有打算的孙新,忍不住面色一变,伸手偷偷扯了扯自家婆娘的衣角。 被孙新打断的顾大嫂,本能的皱了皱眉头。 不过想到此番请来二龙山众好汉,全赖丈夫的功劳,此刻又有外人在场,顾大嫂也要给丈夫面子。 因此,虽然被打断了说话,顾大嫂心中不愿,不过却也顾及孙新颜面,没有多说什么。 “哥哥……” 拉住自家婆娘后,孙新看着任充,面色不禁有些讪讪。 “我知二龙山的诸位哥哥,都是豪杰……,那个……如若……如若哥哥人手充足,小弟……想……小弟夫妇……便不……便不……” “孙新!……” 孙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自己的浑家顾大嫂,横眉立目,真仿佛一只母大虫一般,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虽然孙新的话没有说完,不过酒店中的所有人,却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大嫂才会勃然大怒。 自己这当家的,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怕了? 去救自己的兄弟,自己不出面,这要是传扬江湖,自己夫妇两个成了什么人? “大嫂莫急……” 见顾大嫂面色不善,任充紧忙闪身,横在了顾大嫂与孙新身前。 “兄弟……,可是为了尊兄?” 任充望着面露羞愧,低头不语的孙新,笑着问道。 任充知道孙新,这个汉子能够在顾大嫂要劫牢救兄弟时,义无反顾的支持,却非懦弱胆小之辈。 此时能叫他有所顾及,除了那‘病尉迟’孙立,任充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果然,听到任充的话,孙新猛然抬头,面露感激的看了一眼任充,点了点头,道。 “哥哥!……哥哥说得不错。小弟那兄长就在本州担任兵马提辖,如若我们夫妻劫牢,常言道‘近火先焦’,兄长必受我们牵连……” 孙新也是有苦自知。 他那哥哥孙立,虽然为人薄情寡义了些,不过到底还是自己的嫡亲兄长,况且孙新也知,自己哥哥一个外地武官,能在登州站住脚,本就十分不容易。 原本自己是没有办法,为了救解珍,解宝兄弟,只能大闹登州大牢,自然也无暇顾及哥哥的前程了。 可是如今不同了。 二龙山兵强马壮,人手充足,如此一来,自己两夫妻便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既是可有可无,孙新自然不想因为自己,而坏了哥哥的前途。 “我呸!……” 只不过,孙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大嫂一声断喝打断。 伸出小棒槌一般的手指,点指孙新,顾大嫂厉声喝骂道。 “孙新,你少在老娘面前,提那个毫无人情味的畜生!……” “你……” 听到自家婆娘如此喝骂自家大哥,孙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急忙抬手去拉顾大嫂,只是此的顾大嫂正在暴怒中,哪里理会孙新,身子一晃,便将孙新的手甩掉了。 “我怎地了?那解家兄弟是我的兄弟,偏不是你们两兄弟的姑舅兄弟?就连人家乐和舅,都懂得亲情义气,担着干系前来报信。偏偏他就在城中,却没不曾听得半点风声?” “我……” 原本还要替哥哥遮拦的孙新,被顾大嫂一通抢白,也是被说得一个哑口无言。 身为兄弟,他自然知晓自己哥哥的性子。 想那乐和舅,是个多聪明伶俐之人,做事更是见头知尾。 如今便是乐和都已知晓此事,自家大哥没有道理不知道。 可是………… “哎!……” 想到自家兄长那寡情薄恩的性子,孙新也忍不住暗暗叹气。 想那解家兄弟的母亲,正是自己兄弟的亲姑姑,如此血亲落难,大哥孙立也能视而不见,抽身事外,说实话,作为亲兄弟的孙新,都有些心寒。 这也是一开始,孙新同意顾大嫂的办法,拖大哥孙立下水的主要原因。 只是,那孙立虽然少了些人情,不过到底还是自己的嫡亲大哥。 如果有办法不坏了他的前程,孙新自然还是要顾及亲情的。 “我那兄长……,能做到如今的提辖官,也……也不容易。” “不容易!……” 却不想,孙新一句为大哥开脱的话,却引来了顾大嫂的火气。 也是性子起来了,顾大嫂颇有些不管不顾了,挽起袖子,指着孙新怒声喝骂道。 “他有甚不容易的?堂堂提辖官,每日前呼后拥的,我看可是威风的紧啊!……” “你……” 见顾大嫂把自家的丑事都抖了出来,孙新面色难堪,急忙伸手去拦。 只是可惜,此时顾大嫂的性子已经被孙新激了起来,只恨不得将心中的委屈都倒出来。 孙新不拦还好,孙新这一阻拦,顾大嫂凶性更是,暴怒道。 第203章 官场,江湖 “我那两个兄弟,是杀人放火,还是欺男霸女了?叫他孙提辖感觉丢人,拉不下脸去,在知府面前说话?哼!解珍,解宝两兄弟是被人陷害,让他去知府面前说句人话,能有多难?” “那毛太公是个甚鸟?不过一个城外里正,仰仗的也不过是他那个孔目女婿,势要很大么?呵呵……,好个提辖官,真是半点麻烦不粘身啊!” 那顾大嫂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然最是看不惯孙立这等薄情寡义之辈。 原本心中就已怒火中烧了,此时见丈夫一再维护自己那个无情的兄长,顿时勃然大怒,也顾不得任充等人在场了,一口气将自家的丑事,全都抖了出来。 只是,听到孙新两口子的争吵,除了任充,便是与孙新夫妇相熟的邹家叔侄,也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不明白孙新那位提辖大哥,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引来了顾大嫂如此大的怒火。 唯有任充是熟知底细的人。 听得孙新,顾大嫂夫妇的争吵,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个‘病尉迟’孙立,果然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想想原本轨迹中,只是出卖同门师兄栾廷玉一节,就注定了‘病尉迟’今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这也是官场与江湖的不同。 官场上只讲利益,只要你能给上官带来足够的利益,你便有利用价值。 虽然江湖上同样如此,不过相比于官场,江湖中行事,多少还是要有些遮拦。 义气为重! 虽然在一些江湖大佬眼中,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不过在江湖中,义气为重,却是不折不扣的第一准则。 而这也恰恰是孙立的原罪! 怪不得便是心黑手恨的宋公明,连喜欢吃人心肝的‘锦毛虎’燕顺,好色无耻,为了女人敢和大哥翻脸的‘矮脚虎’王英,求亲不成,便屠人满门夺其女的人渣‘双枪将’董平,都能毫无顾忌的引为知己。 偏偏对于孙立,这位武艺不输五虎级别的大将,百般的打压。 甚至为了堵住登州众人的嘴,不惜将憨厚老实的解家兄弟,放到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天罡位置,也要把孙立压的死死的。 看来连宋江也能看得出来,孙立这厮不可深交,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好,好,好!果然是亲兄弟!既然你如此在乎你那大哥,只等我那两个兄弟被救出来后,老娘同我那两个苦命的兄弟一起上二龙山,也省的碍了你的眼!你孙新就与你那大哥好好过活吧?” “只是日后你要谨慎些,切莫出了甚的纰漏,连累了他孙提辖,被你那好大哥,一脚踢开!” “大姐……” 听到自家婆娘越说越不话,孙新也是火气上涌,厉声大叫,打断了顾大嫂的喝骂。 看着怒气冲天的顾大嫂,孙新苦笑一声。 他自然知道,顾大嫂说的都是气话。 自己和大哥孙立,乃是一奶同胞,嫡亲兄弟,自己大哥再怎么薄情寡义,也绝不可能如此对待自己。 不过只说这次,孙立对只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解珍,解宝兄弟,不闻不问,确实太叫人心寒了。 也难怪自家浑家如此愤怒了。 孙新压了压火气,望着顾大嫂,苦笑道。 “大姐,我孙新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嘛。莫说解家两兄弟是你我血亲,就是江湖中的朋友有难,我孙新何曾袖手旁观过!” “此番……我那兄长行事……确有不是,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嫡亲大哥,我也不能害他啊!” “如若你我出面救出解家兄弟,定叫他日后受连累,吃官司,何苦?” “哼!……” 顾大嫂也知道,孙新说的确实是实话。 自己这当家的,确实与他大哥不是一路人,否则自己也不可能嫁给他。 原本顾大嫂只是生孙立薄情的气,如今听到自己丈夫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冷哼一声。 任充见夫妻两个总算停了下来,也不想为了一点小事,伤害了他们夫妇的感情,当即笑道。 “此事倒是不难。原本我等此来登州,也为劫牢而来。到时不用贤夫妻出面,劫牢之事,全由我二龙山一力承担。只要到时在牢中多救出一些含冤之人,官府定然一时搞不清状况。” “至于那毛太公一家,暂时也不去动他。你们夫妇依旧在此开店,想必不会有人怀疑。” “好,好!……” 听到任充的话,孙新面色大喜,当即躬身拜道。 “小弟多谢哥哥体恤!只要哥哥不弃小弟东夫妇粗鲁,但有吩咐,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兄弟快快请起,区区举手之劳,当不起兄弟如此。……” 任充一笑,紧忙上前相扶。 确实如任充所说,他们这次前来登州,本就是为了劫牢救人。 救王老七一个,再带出解珍,解宝两个,确实只是举手之劳。 况且,这解家兄弟‘两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两个,虽说原本位列天罡,多少有些水分在其中。 不过,这只是宋江的平衡之术,与两兄弟的人品无关。 而且这解家兄弟为人老实本分,无甚劣迹。 便是在整个梁山泊的天罡地煞中,解珍,解宝两兄弟,也算是难得的‘良善人家’了。 且这两个兄弟都是猎户出身,在山林中练就了一身实打实的好本事。 只要运用得当,倒也不失两个特殊的人才。 如今机缘巧合下,任充自然不会放任两兄弟不管。 “劫牢问题不大,只是我等远来,于这登州城不甚熟悉,大牢中的虚实,还要有劳兄弟多多费心。” 搀扶起孙新后,任充笑道。 “这个自然!……” 听了任充的话,不等自家丈夫说话,性格爽快的顾大嫂就抢先说道。 “牢中有乐和舅照应,打探消息却是不难!哥哥们不知,我这乐和舅倒是义气爽快之人,此番如若不是他,只怕我那两个苦命的兄弟,便是枉做了冤死鬼,也无人知晓!……” 顾大嫂说到这里,可能又想起了薄情的孙立,不禁又狠狠的剜了孙新一眼。 孙新见状,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了。 第204章 ‘铁叫子\\\’乐和 “小弟见过诸位义士!……” 看着自己面前躬身施礼的玲珑汉子,任充不敢怠慢,紧忙上前搀扶。 “乐和舅,莫要多礼。” “乐和舅……?” 听到任充对自己的称呼,乐和忍不住一愣。 乐和舅…… 这是从哪里算来的? 不过,任充的一句‘乐和舅’,也成功打消了乐和的紧张,拉近了乐和和任充的关系。 毕竟,乐和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不上是个江湖中人。 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向往江湖的义气青年。 而任充是什么人? 堂堂的二龙山寨主,跺一跺脚,江湖都要颤上三颤的一方大佬。 能得任充一句‘乐和舅’,乐和自然受宠若惊。 看着一脸激动不已的乐和,任充也是微微一笑。 “能得乐和舅相助,劫牢一事,万无一失。” ‘铁叫子’乐和,任充自然知道。 乐和,祖籍茅州人氏,先祖挈家到了登州,自家亲姐姐乐大娘子,嫁与了孙立为妻,乐和也就成了孙立的妻舅。 也是因为这等关系,乐和才在登州大牢中,做了一个小牢子。 这乐和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诸般乐品,尽皆晓得,学着便会,故而人都叫他做‘铁叫子’。 更难得,乐和天生聪慧,有一颗玲珑心,做事见头知尾,说起枪棒武艺,更是如糖似蜜价爱。 便是天生薄情寡义的孙立,也难得喜爱于他,教了他几路枪法在身。 “当不得义士夸奖,义士不弃小人粗鲁,但有用着小人处,尽可出力向前。” 能得任充一句夸奖,乐和也忍不住面露欣喜,紧忙拱手道。 任充见乐和不仅长相俊俏,说话做事也是得体,忍不住点了点头。 摆摆手,立刻有亲随递来一个包裹。 任充接过包裹,推给了乐和。 那乐和本就是个伶俐之人,见状自知这包裹中是何物,连忙推辞道。 “小人此番只是路见不平,又与那解家兄弟沾亲,因此出手相助,非是为了其他。” 见乐和误会,任充哈哈一笑,直接将包裹塞到了乐和手中。 “乐和舅的为人,我自知晓。只是大牢中打点人情,哪里不需要银子?……” “前些时日,大姐给的银子,小人这里还有一些,况且……” 乐和只是掂量一下,便知道这包裹中的银两,只怕不低于一百两,不由面色一变,低声道。 “哥哥不知,解珍,解宝两位哥哥如今已是认罪画押,这个……翻案,只怕不易。” “嗯……” 任充听到乐和的话,忍不住一愣,随即想了想,才摇头一笑。 “乐和舅误会了。这些银子非是要与解家兄弟翻案,只要乐和舅多多费心,只做周全那两个兄弟之用。” “什么……?一百两银子?只为周全之用?这……二龙山大寨的手笔,这也太大了些!……” 这次轮到乐和傻眼了。 他原以为这一百两银子,是二龙山为了解家兄弟开罪之用,却不想,这只是人家为了周全两兄弟性命之用。 不禁为任充的大手笔,感到愕然。 “只为周全,哪里用得上这许多银子?义士还请……” 乐和还待推辞,任充却呵呵一笑,开口道。 “自古钱多好办事。况且我等素闻,那登州牢中的包节级,为人最是贪婪。呵呵,如此最好,不怕他贪,这些银子兄弟只管打点,不求那姓包的放人,只要他不为难解家兄弟便好。” “这个……” 乐和自然明白任充的意思,只不过,只是保全住解家兄弟的性命,说实话,这一百两银子也实在太多了,下意识的又要推辞。 见乐和还要推辞,孙新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同于乐和,孙新自然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也许在自己与乐和看来,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 不过在人家势力通天的二龙山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如若乐和只为这一百两银子,只顾推来推去,反倒显得小气了,急忙说道。 “ 哥哥说得不错,自古有钱好办事,况且公门中行事,自是少不得银子。舅舅的为人,哥哥也知。切莫为了这点小事,坏了义气,乐和舅还请快快将银子收起来。” “这……,好吧!……” 见孙新都如此说了,乐和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将包裹收了起来,望着任充点头道。 “哥哥放心,有了这些银子,小人虽然无法保证让包吉那厮放人,不过周全解家兄弟安全,便包在小人身上了。” “好,有劳乐和舅了。还有一事,这登州大牢中,有个犯人姓王,因为排行老七,唤做王老七,也请乐和舅顺带周全一二。” “王老七……” 听了任充的话,乐和想了想,当即点了点头。 “哥哥放心,乐和省的了。” 要说这登州大牢中,确实有个名叫王老七的囚犯,只是与解珍,解宝两兄弟不同,这王老七所犯的只是普通小事,又无对家要害他性命,周全这个人,对于乐和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个时候,顾大嫂也安排好了一桌酒席,来请任充,乐和几人入座。 几人热闹一番后,乐和放下酒杯,只看着任充几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小人知道诸位哥哥都是豪杰,这登州城中虽是驻扎着五营禁军,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却是不足为惧。只是……只是小人那姐夫孙提辖,鞭枪端是了得,诸位还需小心防范为好。” 说到这里,乐和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出声。 想想也确实讽刺。 自己这里为了救人竭尽全力,而所救之人的亲表哥,不仅不出力,反而成了此次救人的最大阻力。 不过也许是受眼界所限,尽管二龙山好汉大名鼎鼎,不过在乐和看来,自己那个姐夫,可是天下少有的猛将。 尤其是手中鞭枪,端的了得,有万夫不当之勇。 乐和也怕二龙山好汉不知姐夫的手段,误了大事。 因此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哼!听得你们言语,这位孙提辖果真了不得。今番若是有机会,卞祥定要领教一番。” 只是乐和此番的一席话,再加上先前孙新夫妻的话中,多有提及那‘病尉迟’孙立了得,早已惹怒了任充身旁的一个大汉。 乐和话音刚落,卞祥便沉声开口喝道。 第205章 狮子大开口 “包节级,小弟所托之事……” 登州城中的一间酒楼内,本州六案孔目王正,满脸殷勤的,给包吉倒了一杯酒。 其实以王正的身份,倒是没有必要如此巴结包吉,只是无奈,如今那解家兄弟羁押在登州大牢,那里是包吉这厮的地盘,自己想要成事,自然少不得包吉点头。 “这个……事,不好办啊!包某身为押牢节级,素来秉承国法,不敢有丝毫苟且……” 包吉倒是大模大样的坐着,只是瞥着王正,淡然的说道。 “秉承国法……?不敢有丝毫苟且……?” 只是听了包吉的话,王正正在倒酒的手,忍不住一顿。 包吉这厮……这是说的自己? 这厮……,是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如若素来贪婪无厌的包吉,都是秉承国法,那自己岂不是公正严明? 王正看着包吉,真想薅住包吉的脖子,问问他说得是人话吗? 只可惜,王正也知自己有求于包吉,闻言也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附和道。 “那是,那是!包节级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只是那解家兄弟之事,还要包节级多多费心。” “呵呵……,多多费心,王孔目只是说说么?” 听到王正又把话题,引到了解家兄弟身上,包吉斜眼一笑,不紧不慢的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死要钱的!……” 只看包吉的神色,王正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不由心中暗骂一声。 只是被逼无奈,王正也只得陪着小心,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放到了包吉面前。 “五十两……?” 看着自己面前的银锭,包吉不屑的撇了撇嘴。 如若是以前,这五十两银子确实不少了。 毕竟,对于包吉来说,弄死两个无权无势的囚犯,抬抬手的事,能得五十两的辛苦费,再加上王正那厮以前的孝敬,差不多一百两了,不少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几日,也不知哪个走了那‘铁叫子’乐和的门路。 只这几日,自己便在乐和那里,得了足足五十两的孝敬。 此时再看王正这五十两银子,包吉自然不以为意了。 “嗯……?” 包吉的不屑,也叫王正傻眼了。 “这……,包吉这厮的心,也太他娘的黑了!” 要知道登州大牢中,一个囚犯五十两银子,本来就是官价。 却不料,包吉这厮竟敢坐地起价。 难不成,这厮真把自己当做雏儿了? 王正面色一沉,便要发怒。 不过,看到好整以暇的包吉,王正又压了压火气。 没有办法,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如今那解珍,解宝两兄弟的性命,都捏在包吉的手中,投鼠忌器,王正还真就不敢得罪包吉。 脸上青红不定了半晌,王正才咬了咬牙,面色阴沉的,又从怀中掏出了一锭大银。 “一百两……” 包吉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够!……” “不够……?” 听了包吉的话,王正勃然大怒。 这包吉还真是贪得无厌,自己为了成事,已经一忍再忍了。 却不想,包吉这厮还在得寸进尺。 “包吉,你……” “王孔目,你割猫儿尾,拌猫儿饭!我也不瞒你,你若要我倒地那两个兄弟,也不难,不是我诈你,只把三百两银子与我。” “三百两银子……?包吉,你这厮莫不是把我王正,当作了冤大头?” 听到包吉这厮如此狮子大开口,王正面色大变,‘嘭’的一拍桌子,起身厉声喝道。 只是面对王正的愤怒,包吉却是毫不在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淡淡的瞥了王正一眼,呵呵一笑道。 “王孔目莫急,包某说得也是个实在价码。不瞒王孔目说,如今不知哪个,也在走门路上下活动,想要保全那解家兄弟。” “呵呵……,那人出手大方,便是小人,也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孝敬……” “哼!……” 包吉一边说着,一边用心打量着王正的神色,见自己说到一百两银子时,王正面色大变,不由得意的冷哼一声。 为了给王正这厮压力,自己可是把得到的孝敬,足足加了一倍,不愁王正这厮不担心。 果然,王正可不知包吉所言真假,只听包吉得了百两银子,顿时大惊失色。 明白了!全明白了! 怪不得包吉这厮如此老神在在了,原来这厮已经找到了后手。 同时王正也知道,此事不宜再拖下去了。 毕竟,连包吉这等小人物,随手都能百两纹银打点的豪客,实在太他娘的豪无人性了。 如今似乎那人还未找到门路,不过王正也知,只要有银子,这世上就没有寻不到的门路。 况且,身为本州六案孔目,王正太了解自己那位知府相公了。 只要银子到位,这世上,就没有自己那位相公不能做的事。 不能再拖了! 如若再拖下去,叫那个神秘人,找到知府的门路,只怕自己便真的没了一丝机会。 快刀斩乱麻! 不愧是做到一府孔目的人物,一念至此,王正已经当机立断。 “好!三百两便三百两!只要包节级爽快,银子自不会少了包节级的。这里一百两权作定金,其他二百两,只要事成,当即奉上!” “好!好!哈哈……,还是王孔目痛快!明日早来扛尸!” 见自己一番哄诈,竟然诈出了‘铁公鸡’王正的三百两银子,包吉不禁心中大喜,哈哈一笑,低声说道。 见包吉总算应承了下来,王正也是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这三百两银子的费用,与自己当初的估算,差距不小。 此事自己还要赶去城外,与自己那丈人商议。 “如此,明早就等节级的好消息了。小人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这桌酒席已经还过钱了,节级慢用。” 见事已成,王正也没了吃酒的心思,对着包吉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酒阁。 望着王正的背影,包吉嘿嘿一笑。 相比于气急败坏的王正,包吉可是心情舒畅,哼着小曲,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第206章 信誉 “乐和嗝……,那小子呢?” 登州大牢中,节级包吉醉眼惺忪的,看着手持水火棍,立在牢门里狮子口中边的小牢子,直直打了个酒嗝。 原来包吉那厮,在王正走后,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宗旨,在酒楼中一通胡吃海塞。 直到酒足饭饱,才出了酒楼,直奔大牢而来。 想他包吉,在这登州城中,可是出了名的信誉良好。 说叫王正明日一早来扛尸,明日一早自己就要交出尸体来。 这是自己一贯的良好信誉,也是自己吃饭的本钱,等闲不得。 只是,无故被包吉喷了,一个酒嗝的小牢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小牢子哪里敢有怨言,紧忙恭声回道。 “启禀节级:小叫子今日休息。” “哦……” 听到小牢子的话,包吉面色一喜。 正是,天助我也! 要说包吉这厮,虽是属狗脸的,最是翻脸无情。 不过这段时日,自己到底收了乐和的不少孝敬,如若当着乐和的面,炮制那两个兄弟,便是包吉也不禁有些面上难堪。 如今好了。 ‘铁叫子’乐和不在,自己正好随意施展。 明日便是那乐和来了,米已成粥,那厮又能拿自己如何? 包吉心中暗暗得意,急忙吩咐那小牢子道。 “去……,去将那两个姓解的,给……给老爷提到亭心来,老爷……老爷,要亲自招呼……招呼他们。” “啊……” 只是听到包吉吩咐的小牢子,并没有领命,反而是满脸为难的看着包吉。 一来,乐和做事最是周到,便是与自己一般的小牢子,乐和也没有忘记打点。 便如这个值守的小牢子,也在乐和那里得到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费,叫他平日里多多关照解家兄弟一二。 二来,也是此刻包吉醉的厉害,那小牢子也不愿陪他折腾。 “哼!还不快去,你他娘的要反天啊!” 那包吉虽然醉得厉害,不过见那小牢子根本没有动弹,也是怒火上涌,冷哼一声,抬脚踹翻了那个小牢子。 见包吉真的生气了,那小牢子可不敢再耽搁了,急忙进了大牢。 乐和那二两银子虽香,不过和自己吃饭的行当相比,孰轻孰重,小牢子还是拎得清的。 见那小牢子进了大牢,包吉满意的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向亭心上坐下。 就在此时,突听大牢门口,得拽铃子响,不大一会儿,便见一个守牢门的小牢子,引着一个汉子,匆匆过廊下去,直奔亭心而来。 包吉正在亭心中休息,见状勃然大怒。 “这厮是什么人?敢进牢里来送饭?须不知,自古狱不通风!” 那引人进来的小牢子,紧忙上前一步,躬身禀道。 “启禀节级:这是解珍,解宝两兄弟的亲眷,自来送饭。” “解珍,解宝……” 只听得那小牢子的话,包吉撇了撇嘴。 解家兄弟这两个,包吉也有过了解。 不过就是登州山中的两个贫苦猎户,父母双亡,又不曾娶妻,无钱无势,哪里会有人给这两厮送饭? 只是近来,也不知怎地了,这兄弟两个走了哪路的狗屎运,只有人想要周全这两个。 只是………… 包吉心中暗笑。 这登州大牢到底还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要杀的人,神仙也难保! “哼!大牢重地,闲杂人等岂可随意进入?来人啊,将这厮赶将出去!” 此时的包吉,早已打定主意,将解家兄弟置之死地,自然不会对解珍,解宝两兄弟的亲眷客气了。 冷哼一声,对着亭心外的小牢子摆了摆手。 得了包吉的吩咐,大牢中的那些小牢子,顿时便要一拥而上。 “节级且慢!……” 就在此时,那个领人进入的小牢子见状,紧忙上前,手中一锭十两银锭,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包吉面前。 “嗯……,还有意外收获!” 只见眼前这锭银子,包吉眼冒精光急忙一摆手,止住了想要上前的小牢子。 抬手轻轻一扫,小牢子手中那锭银子,已经消失不见。 包吉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 “虽说大牢自古狱不通风,不过嘛……,人情味还是要有的。只是大牢中的规矩不能坏,这样吧,休要叫他入去,你们自与他送进去便了。” 只是一瞬间,包吉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是……” 听了包吉的话,那小牢子不敢怠慢,紧忙接过那汉的食盒,开了牢门。 而那个送饭的大汉,则等在了牢门之外。 包吉身边簇拥着五六个小牢子,倒也不去管他。 只见那解珍,解宝兄弟,被小牢子带出了牢门,包吉忍不住咧嘴一笑。 刚要起身招呼,突听大门处一阵嘈杂声传来。 包吉皱了皱眉头,才要出声喝骂,便见停在亭心边送饭那汉, 突然从身边掣出两把明晃晃尖刀,直奔亭心而来。 “啊!……” 包吉大惊,往亭心外面就走。 只是刚好迎住解珍,解宝兄弟兄弟两个。 见亭心闹将了起来,早得乐和招呼的解家兄弟,自然知道,这是姐姐安排的人手到了。 两个兄弟对视一眼,抢步上前,拦住了想要逃走的包吉。 也是包吉活该倒霉,本就吃醉了酒,再加上慌乱之下,迎面正对上‘双尾蝎’解宝。 那解宝脾气暴躁,又最恨包吉这厮的狠毒,仇人对面,解宝提起枷,只一枷正中包吉的脑袋,正把脑盖劈得粉碎。 解宝打死包吉,扮作送饭之人的‘锦豹子’杨林,也早就手起刀落,戳倒了三五个小牢子。 大牢中顿时乱了起来。 其他小牢子见了,哪里还敢逞强?纷纷四下奔逃。 杨林与解家兄弟三人,趁乱一起发喊着,从牢里打将出来,开了牢狱大门。 “二龙山好汉全伙在此!要命的,跪地投降!……” 第207章 劫牢 大牢被打开,邹家叔侄,焦挺,卞祥等人,一拥而入,大声发喊。 “二龙山……!” 见大门被破,又听到喊声,大牢中原本就胆寒的狱卒,牢子,更加没了抵抗的勇气,能躲的都躲了,实在躲不开的,也只能按照要求,跪地投降。 一个州府的大牢,哪里会是二龙山这些好汉的对手?不过片刻,大牢便被二龙山人马控制了下来。 见大牢已被自己等人完全控制了下来。 杨林擒住两把钢刀,一脚踢飞已经被打开的牢门,大喝一声。 “我等二龙山好汉,只为路见不平而来,但有受冤的,报个号!” “冤枉啊!……” “好汉,我冤枉啊!……” “我……还有我……” ………… 听到杨林的话,大牢中的犯人,顿时纷纷大声聒噪起来。 能有这样的好事,这些人生怕杨林把自己忘了。 当然,杨林此举只是为了混淆官府视听,自然不会听这些犯人的话,胡乱的将真正的囚犯放了出去。 按照乐和事先给出了名单,将几个受了冤情的犯人,放了出来。 自然,这里面当然少不得,二龙山此行的目标王老七了。 解珍,解宝先前已经得了乐和消息,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自己兄弟而来,忍不住心下激动。 不过,早得了乐和叮嘱的两兄弟,也只得装作不知,和其他犯人一般,跟随着二龙山的人马,出了大牢。 ~~~~~~~ “怎地还不来?……你说怎地还不来……?” 登州城东门外的一片树林中,‘母大虫’顾大嫂,也顾不得任充就在身前,直把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东城门,一脸焦急,来回不安的踱步,嘴里低声嘟囔着。 “你啊……” 正和任充站在一处的孙新,见自己浑家如此,不由苦笑摇头。 正所谓,关心则乱! 孙新知道,正是顾大嫂太在乎自己那两个兄弟,才会如此不安。 只是她也不想一想,小小一个登州大牢,怎会困住二龙山的众英雄? 况且,同着任充的面,自家婆娘如此,也确实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孙新一笑,忍不住开口安慰道。 “你放心吧,二龙山的哥哥出手,无事的!……” “哼!……” 只可惜,孙新的一句安慰,却换来了顾大嫂的一声冷哼。 原本这些时日,为了解珍,解宝两兄弟的事,顾大嫂就与孙新别扭,此时正是烦躁时,不听孙新言语还好,只听了孙新的话,顾大嫂不觉得火气上涌,步是不踱了,只是怒视着孙新,低喝道。 “都怪你!解家兄弟只是我的兄弟,却不是你的兄弟!这次如若我那两个苦命的兄弟,……” 顾大嫂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停了下来,狠狠剜了孙新一眼,继续道。 “……老娘饶不了你!” 孙新苦笑。 他也知道,因为自家大哥的事,这段时日,自己可是没有一刻安稳。 顾大嫂但有不顺心,拉住自己便是一通埋怨,偏偏自知理亏的孙新,还不能还嘴。 “孙新兄弟说得不错!大嫂放心吧,如今时间尚早,大嫂莫要担心。” 见孙新被顾大嫂一通抢白,直说得面色讪讪,任充微微一笑,开口为孙新解了尴尬。 “那是……那是……,有哥哥们出手,自然没有问题。……小女子无状,倒叫哥哥见笑了!” 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也能得到不同的效果。 刚刚孙新说完,得到了顾大嫂一通怒怼。 而此时同样的话,在任充嘴里说出,却得到了顾大嫂的极力认同,只把孙新看得连连侧目。 任充见状也是摇头一笑,还想再劝一劝顾大嫂,突然,只听也在一直关注着东城门的孙新,急声道。 “来了!……哥哥来了!……” 任充闻言,急忙举目望去,只见城门处一阵大乱,紧接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 任充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对这次劫牢,并不担心。 毕竟原本轨迹中,孙立,顾大嫂劫牢的同时,还有时间安排邹家叔侄,杀入州衙,去寻那王孔目报仇。 更是在救出解珍,解宝后,一行人还能有条不紊的赶去登州山下,杀了毛太公一家老小。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登州城的防守,实在拉垮。 当然,这里面自然也有,‘病尉迟’孙立的震慑作用,不过面对防御如此不堪的登州城,任充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真的来了!……” 眼见一队人马飞奔到了树林前,为首的正是二龙山的好汉‘锦豹子’杨林,顾大嫂也无心和孙新置气了,快步出了树林。 “姐姐!……” “姐姐!……” 人群中的解珍,解宝见了顾大嫂,也是心中大喜,根本不等马停,便飞身跳下拿来,只跑到顾大嫂面前。 “好!……好!……” 顾大嫂抓住两兄弟,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只见两兄弟面色红润,忍不住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也多亏有乐和的全力周全,收了黑钱的包吉,没有故意为难,解珍,解宝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否则,顾大嫂还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见两兄弟并无大碍,顾大嫂不等两人开口,便一手拉住一个,直奔林中,‘噗通’一声跪到了任充的面前。 “姐姐!……” 解珍,解宝两个大吃一惊。 自己这姐姐的性子,自己两个兄弟最是清楚。 虽然是个女子,不过性子不输普通男子,行事也是爽快。 两兄弟何时见过姐姐跪拜别人? “还不跪下!见过林冲哥哥……” 只不过,还不等解珍,解宝两个开口询问,便听顾大嫂低喝了一声。 “什么?林冲……哥哥……?” 解家兄弟听了顾大嫂的话,心中大惊。 没想到这次救了自己两兄弟的,竟然是,如今江湖上最是大名鼎鼎的二龙山林冲。 哪里还敢怠慢,急忙随着姐姐跪了下去。 “大嫂这是做甚?快快请起!” 任充见状也是一惊。 只是顾大嫂毕竟是个女子,任充倒也不好出手相扶。 恰好这个时候,孙新也赶了过来,纳头拜道。 “救命大恩!哥哥自然当得起这一拜。” “兄弟快快请起。” 孙新这一拜,也给了任充出手的机会。 对于孙新自然没有顾及,急忙伸手搀扶起了孙新。 这时焦挺,杨林也赶了过来,扶起了解家兄弟,孙新也把顾大嫂扶了起来。 “你们两个兄弟过来!……” 第208章 ‘病尉迟\\\’孙立 顾大嫂起身后,拉住解珍,解宝两兄弟,直推到任充面前,正色道。 “林冲哥哥,我这两个兄弟,自幼长于山林之中,性子粗鲁,不识礼数,今日我便将这两个兄弟,交给哥哥了,日后但有差池,哥哥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任充看着直到现在,还有些懵懵的解家兄弟,也是一笑。 “大嫂放心,二龙山上都是义气相投的兄弟,解家兄弟上了二龙山,保管他们受不了委屈。” “那是……,那是……” 听了任充的话,孙新怕顾大嫂妇人心思,因为太过关心解珍,解宝,说出什么伤了义气的话来。 不等顾大嫂搭话,便抢先开口道。 “二龙山什么地方,江湖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两兄弟上了二龙山,我们夫妻两个,放一百二十个心。” 孙新一边说着,还在不停的给顾大嫂打眼色。 孙新的小心思,自然瞒不住任充。 任充见状,也不禁摇头一笑。 对于孙新这个汉子,任充还是欣赏的,有情有义,相比于他那个大哥孙立,孙新也许武艺不如,不过只说人品,孙新却比孙立强上太多了。 任充笑着与孙新,顾大嫂说笑着,只是这副场景看在解珍,解宝兄弟两个的眼中,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这姐姐与姐夫,真是神通广大,竟然与二龙山寨主‘豹子头’林冲,如此相熟。 二龙山,‘豹子头’林冲…… 作为两个本事不弱,又一心向往江湖的热血青年,解珍,解宝两个,如何不知道? 二龙山好汉……? 如今自己兄弟两个,也成了江湖闻名的二龙山好汉了? 如此大的身份转换,让解家兄弟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小人……王老七,见过义士。” 这时,一直和解家兄弟一样,也是处于懵逼状态的王老七,也在‘飞天虎’扈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在得知自己一家老小,都已扈成接出来后,王老七也紧忙上前见礼。 “切莫多礼……” 任充扶起王老七,不免又是客气了几句。 “哥哥,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依小弟看来,此处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这时,孙新见任充一行人,只是闲聊并不急于离去,不由的有些担心,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哼!……” 只是孙新话音未落,便听立在任充一旁的卞祥,一声冷哼。 又是那个什么提辖孙立! 只在登州这段时间,卞祥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病尉迟’的名头了。 这次只听孙新催促自己等人离开,卞祥便知,孙新肯定又是在担心,他那位提辖大哥追来。 只是孙新,顾大嫂夫妇,乐和等人,时常把那孙立的厉害挂在嘴边,也激起了淮西好汉卞祥的傲气。 他倒是很想找个机会,会一会这位登州闻名的‘病尉迟’。 孙新的意思,卞祥都懂,更不要说任充了。 自然与卞祥一样,任充自也不会惧孙立。 不过看到孙新,顾大嫂都是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任充不想在这等小事上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才要答应,突见城门口一阵大乱。接着便见一彪禁军人马,从城中直奔而出。 当前一员大将,当先一员大将,头戴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鹅额,身披乌油炝金甲,着一领百花点翠皂罗袍,八尺以上身材,淡黄色的面皮,络腮胡须,骑一匹乌骓宝马,手持一条竹节虎眼鞭,马鞍桥上一杆描金镔铁枪,端的威风凛凛。 “不好!……” 只见这彪骑兵,孙新面色一变,急声叫道。 “哥哥们快走,我那大哥……来了!……” 不说孙新,便是‘母大虫’顾大嫂,见状也是面色一变。 虽说顾大嫂打心眼里,不待见无情无义的孙立,不过对于自己这位大伯的本事,顾大嫂还是知道一清二楚的。 眼见孙立领军追了出来,自然少不了担心。 不过,不等顾大嫂说出什么,便见任充身边的卞祥,哈哈一笑。 “来得正好!哥哥,小弟不才,想去会一会那位孙提辖。” 任充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也好!……” “小弟领命!” 卞祥大喜,朗声领命后,快步出了树林,翻身上马,取下开山大斧,骤马迎了出去。 “哥哥……” 孙新,顾大嫂夫妇见是,顿时大吃一惊,开口便要再劝,只是被任充笑了笑,摆手打断了。 “如今尊兄已经追来了,贤夫妻在此多有不便,还请暂避一下为好。” “这个……,也好!” 如今木已成舟,眼见卞祥已经打马出阵,再多说什么也是为时已晚,孙新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着任充等人抱了抱拳,道。 “小弟那兄长也是职责所在,无礼之处,小弟在这里替他与诸位哥哥赔罪了,待有失礼之处,还望哥哥手下留情。” 虽然孙新对自家大哥的鞭枪,很有信心。 可是人家二龙山,也并非徒有虚名。更不要说那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了。 ‘豹子头’林冲,江湖上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自家大哥虽然厉害,不过要说和林冲相比,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更何况,人家二龙山可不止一人,孙新自然担心自家兄长了。 好在任充同样没有坏了孙立的心思,听了孙新的话,笑了笑道。 “兄弟放心,看在贤夫妻的面上,我等也不会为难尊兄的。” “多谢哥哥!” 听了任充的话,孙新也不禁面色苦涩。 想想也是,人家二龙山的好汉,为了自己家的表弟,担着天大的干系劫牢反狱。 却不想,这次行动最大的障碍,恰恰是自己的亲大哥。 如今自己更是要求人家手下留情,似乎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好在任充还算通情达理,孙新见是说,长出了口气,面色讪讪的对着任充等人躬身一礼后,拉着顾大嫂没入见树林之中。 第209章 阳谷县 不说树林之中的孙新,顾大嫂等人,只说树林外,‘病尉迟’孙立勒住座下乌骓马,提着虎眼竹节鞭,皱眉看着迎上来的布衣大汉,不由面色一紧。 要说孙立这汉,虽是登州兵马提辖,不过却无心城中防御。 便是打退那几番草寇临城,也不过是有心建功,提升自己在州衙那些相公们,面前的分量罢了。 这次也同样如此,深谙为官之道的孙立,自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与那贼人死磕。 更何况,孙立早有听闻,这次大闹登州城的,正是那近来名声大噪的青州二龙山。 虽然孙立也不太相信,大名鼎鼎的青州二龙山,无缘无故的会来自己的登州城中劫牢,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要真是二龙山的人马呢? 孙立可不想去招惹二龙山。 因此,孙立得到消息后,故意借着整顿兵马的借口,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出兵追赶。 本想做做样子,给州衙中那些相公看看。 却不想,这些劫牢的强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犯了这弥天大罪,不仅不慌乱逃脱,还敢光明正大的等候在此。 不过,自己身为兵马提辖,职责所在,如今强人拦路,自己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紧了紧手中的虎眼竹节鞭,孙立打马上前,对着卞祥大喝。 “尔等何人?速速下马受降!……” 这些时日,卞祥总是听闻孙立的本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心只想与他较量。 此刻见到了正主,哪里还有心与他废话? 手中大斧一摆,怒吼一声。 “你这厮便是那个什么鸟尉迟?……吃爷爷一斧!” 说罢,也不等孙立搭话,便催马上前,抡动大斧,直奔孙立劈开。 “大胆!……” 见对面大汉毫无规矩,举斧劈来,孙立也是勃然大怒。 虽然孙立并非什么为了职责拼命之人,今番领兵出城追击,实属做做样子,以免日后落人口实。 不过,孙立到底还是武将,自幼习武,武将还有的血气,还是不缺的。 再加上在登州城,他‘病尉迟’也素来受人追捧,哪个草寇敢如此小看自己? 孙立怒吼一声,摘下大枪,挺枪跃马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二人军器并举,马斧纵横,马蹄撩乱,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卞祥一柄大斧上下翻飞,越斗越是兴奋。 不怪孙新,乐和等人如此推崇这‘病尉迟’孙立,果然了得。 一杆大枪,在孙立手中上下飞舞,真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势如破军。 卞祥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也施平生本事,大斧舞的呼呼挂响。 不同于卞祥棋逢对手的兴奋,孙立则是越打越心寒。 原本他见卞祥这汉,只是长得人高马大,却无盔甲护身,又用开山大斧这种笨重军器。 只以为卞祥是个有膀子力气的粗汉,心中全然未把卞祥当作一回事。 只想施展本事,五七招解决对手完事,也好回城有了交代。 却不想,眼前这高大汉子,虽然果如自己所想,力大无穷,不过一柄开山大斧,更是使得虎虎生风,攻防兼备,一看就是受过高人的指点。 三十几合过后,孙立只觉压力大增,只在咬牙苦撑。 恰在这时,孙立挡住卞祥一斧,偷眼正看到任充等人,打马出了树林,顿时心惊胆战。 自己对面这个大汉一人,自己已经疲于应对了,如若这大汉再来帮手……? 孙立本就是不是那种,为了对敌可以豁出命去的人,一念至此,孙立怯敌之心已起,勉强又斗了几合,不等任充几人上前,便寻了个破绽,拨马便向城中而去。 正所谓,什么将带什么兵。 孙立手下的那些禁军,都与孙立一般。 平日里,只是应付差事,哪个也没有视死如归,为国捐躯的勇气啊? 此刻,又见主将败逃了,本就不多的士气,顿时消散个无影无踪,全都打马,不要命的向城中逃去。 ~~~~~~~ “武大哥,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如此操劳做甚?……” 阳谷县,紫石大街,一处临近街边的三层酒楼,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上下,模样清瘦的小厮,坐在酒楼的门口,看着酒楼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里外忙碌,咬了口手中的炊饼,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这小厮的声音虽轻,不过却正被武大郎听了个清清楚楚。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武大郎没好气的瞥了郓哥一眼,嘿嘿一笑,也不客气道。 “郓哥,你快些吃,吃完过来帮忙。……” “好嘞!……” 听了武大的话,郓哥欢快的应了一声,一把将剩下的炊饼塞进嘴里,起身走到了武大的身旁。 有的时候,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 原来这个小厮,正是武大搬来阳谷县后,交到的朋友,本身姓乔,因为做军在郓州生养的,就取名叫作郓哥。 郓哥家中只有一个老爹,自来只靠县前这许多酒店里卖些时新果品。 原本轨迹中,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娶了年轻貌美的潘金莲后,因为受不住清河县一班浪荡子的奚落,不得已,只得搬来临县阳谷居住,依旧以挑卖炊饼为生。 自然与每日同样挑卖水果的郓哥相熟,一来二去成了朋友。 却不想,如今武大摇身一变,成了开酒楼的武大官人,兄弟更是大名鼎鼎的打虎好汉武都头,却一如既往的与郓哥这个卖梨小子,交上了朋友。 命运这东西,确实叫人难以琢磨。 也是可怜郓哥生活贫苦,‘财大气粗’的武大,时常会准备些炊饼点心,送于郓哥。 对于这点,武松倒是乐于见到。 毕竟武松本就不是视财如命之人,自己又忙于公务,自家酒楼全靠哥哥打点。 空闲之余,哥哥能有个可以说说话的小朋友,武松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说武大哥,你这里不是有伙计么?这些粗活,还用得到你堂堂武大官人来做?……” 郓哥手脚麻利的,和武大一同擦拭着酒楼中的桌椅。 只是手上虽然忙碌着,不过郓哥的嘴也没有一刻空闲,一直喋喋不休,和武大说着话。 第210章 武大官人 其实,郓哥称呼武大为‘大官人’,可是没有一丝夸张。 要知道,如今的武大郎,可不是原本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如今的武大,乃是阳谷县数一数二的酒店,‘武氏酒店’的东主,兄弟更是阳谷县令眼中的大红人都头武松,端的有钱有势,被尊一声‘武大官人’绝对不夸张。 听着郓哥一如既往的碎碎念,武大只是憨厚一笑,却并不回声。 其实武大也知道,自己这家酒店如此兴旺,自然与他那做都头的兄弟有关。 毕竟,如今武松不仅是阳谷县的步兵都头,更是阳谷县令身边的大红人。 武都头大哥开的酒店,阳谷县中,哪个敢不给三分薄面? 再加上武大为人踏实肯干,做生意也是公买公卖,与人为善,酒店生意自然兴旺。 “还有武大哥,我今日在县前卖梨时,可是遇到了一件新鲜事……” 郓哥一边擦着桌子,不自觉的又把话题,引到了今日见闻上来。 这也是武大,郓哥两个的日常活动,每日郓哥都会给武大说些好玩的见闻。 武大依旧不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郓哥说,只有在郓哥询问时,才会笑着,回应一句半句的。 “伯伯,还在忙……” 就在郓哥和武大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酒楼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武大,郓哥闻声扭头望去,只见酒楼外,一个女子袅袅走了进来。 那女子二十余岁的年纪,虽然衣着朴素,却难掩秀丽。 当真,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玉貌妖娆。 “婶子来了……” 见来人正是兄弟武松的浑家潘金莲,武大憨厚一笑。 一旁的郓哥,不禁有些失神。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武家这位二嫂了,不过每一次见到,潘金莲的美貌,还是会给郓哥幼小的心灵,一次小小的震撼。 真是太美了! 不愧是打虎好汉武都头的浑家,郓哥发誓,自己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也许,也只有那打虎的武二郎,才配得上如此出色的女子吧? 只是别看郓哥年纪尚小,不过自幼便在街上勾当的郓哥,对人情世故的把握,可谓是老江湖了。 见武家二嫂这个时候过来,便知肯定有事,很有眼力见的,提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篮子雪梨,对着武大道。 “武大哥,我去卖梨了……” 说罢,又对潘金莲躬身一礼,才快步出了酒店。 潘金莲自然也认识,自己伯伯的这个小朋友,见状只是点了点头,浅浅一笑。 “婶子过来,可是二郎有消息了?……” 见郓哥出去了,武大也是憨厚一笑,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进来的潘金莲,笑着问道。 潘金莲闻言,摇头笑道。 “二哥去往东京时,曾与奴家说,此去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多是两个月,少是四五十日才回。如今不过才一月有余,伯伯莫急。” “哎呦,呵呵……” 听了潘金莲的话,武大也是拍了拍脑门,呵呵一笑,道。 “看看我,就是个无甚出息的,每日只知在酒店中胡混,过的迷糊,竟然连兄弟走了几日,都不记得了。” 听到武大的话,潘金莲无奈的摇摇头。 还是那句话,武大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若武大郎依旧是,那个卖炊饼的武大郎,自然是算得上‘无甚出息’。 不过如今的武大官人,阳谷县中,哪个敢说没出息? 当然都是一家人,潘金莲也知自己这位伯伯的脾气,倒是不与他分辩,只是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嫣然一笑道。 “谁说伯伯无出息的,外面的人,哪个不夸伯伯勤快?对了,这次奴家来,便是有一事要与伯伯商议。” “哦……,何事?” “今日在紫石街开茶坊的王干娘,又来与伯伯说媒,王干娘说这次的女子,端的……” “婶子莫说了!……” 不等潘金莲说完,武大便皱了皱眉头,摆摆手,打断了潘金莲的话。 潘金莲口中的那个王干娘,武大也知道。 就在自己这紫石街,开了一间小小的茶坊,以维持生计。 这王婆平日里,也做些说媒,牙婆的事。 要说像王婆这样的婆子,武大见的多了。 知晓这些婆子都不是甚的好人,这些人往往都是面善心恶之辈。 闲时爱走家串户,专说风情,最会撺掇未些出阁的女子,行那风花雪月之事。 便是一些已经嫁作人妇的女子,也时常被这些婆子一张巧嘴撺掇,做出败坏人伦的丑事。 而潘金莲口中的‘王干娘’,就是此中的佼佼者。 这老王婆子,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最会做马泊六。 正是知晓这王婆的可恶,所以,尽管王婆几次张罗要与武大说媒,都被武大敷衍了过去。 只可惜,面对财大气粗的武大官人,王婆可不想这块肥肉,轻易的从自己嘴中溜掉。 因此,王婆便把主意,打到了武二娘子的身上了。 恰好武松一直在县衙公事繁忙,武大又一直在打理这家酒店,只留潘金莲一人在家,倒是给了王婆子的可乘之机。 其实以武家兄弟的实力,雇佣一二个使女伺候潘金莲,倒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潘金莲本就是大户人家婢女出身,最是受不了别人的伺候,武松提议了几次,都被潘娘子拒绝了。 那王婆子贯会做媒,全仗一张巧嘴,又有意巴结,一来二去几次,便和潘金莲拉近了关系。 “哎……” 见自家伯伯又是如此,潘金莲也不禁暗中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潘金莲之所以,如此上心武大的终身大事,除了王婆的撺掇,更主要的还是发自真心 要知道,如今的武大,除了身材相貌,其他的可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自己开设的‘武氏酒店’,日进斗金不说,自己兄弟还是县衙都头,端是有钱有势,在阳谷县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 在一般人的眼中,武大官人可是闪闪发光的钻石王老五。 第211章 西门大官人 只是可惜,也不知自家伯伯怎地想的,就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甚上心。 潘金莲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她也知道,那王婆平日里专好说风情,不是什么好人。 因此,见伯伯兴趣不大,潘金莲也没有过分强求。 大不了,等以后有了更好的人选再说。 反正瞄上武大的,绝不止王婆一个。 ~~~~~~~ “潘娘子……潘娘子……” 紫石街口,一个婆子正坐在门前,只把眼睛巴巴的望着大街上来,但见到金莲款款转出街口,王婆顿时两眼放光,紧忙起身,满脸挂笑的迎了上去。 “王干娘……” 见到是王婆,潘金莲也是微微一笑,身子轻轻一矮,算作行礼。 “啧啧啧……” 看着面若桃花的妖娆美人,饶是见惯了美女的王婆,也是啧啧两声,摇头道。 “到底是武都头的娘子,端的好相貌!……” 潘金莲被王婆夸的粉面微红,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轻声道。 “当不起干娘如此夸奖。……” “看看,看看,不愧是武都头的娘子,就是与我们这些粗人不同。……” 王婆呵呵一笑,上前一步,热情的拉住潘金莲的手,又是一通不要钱的恭维。 “对了娘子,老身托你的事……?” 东拉西扯了半晌,王婆才话音一转,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面来了。 只是,听到王婆的话,潘金莲看着双眼放光的王婆,无奈的苦笑摇头。 “什么?……又是不成!……” 见潘金莲摇头,原本满心期望的王婆,面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 “就你那副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爷了!……” 想到武大那副尊容,王婆满腹怒火。 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武大? 为了这武大官人的婚事,自己可是舔着脸上门几次了,可是每次都被武大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从没给过自己一次好脸色。 如若不是因为你的钱,老娘能让你如此消遣?…… 王婆心中是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个三寸丁谷的丑鬼。 不过王婆也只能,无奈的在心底过过瘾罢了。 谁叫人家武大官人有钱有势,可不是自己一个婆子,可以轻易得罪的。 “无事!无事!……” 面色不过阴沉了片刻,王婆便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满脸堆笑的摆了摆手,强颜欢笑道。 “下次,下次老婆子在多多留意,定给武大官人寻个如意的良人。” 潘金莲一笑,她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如何不明白自家大伯的心思? 只怕就是这王婆子,找到个仙女,自家伯伯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潘金莲虽然心里明白,可是自然不会同王婆明说。 听了王婆的话,潘金莲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道。 “如此便请干娘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费甚的心?这些都是老身份内之事……” 听了潘金莲的话,王婆喜笑颜开。 “娘子如若没事,不若去贫家吃杯茶?” 虽然自己拜托的事并没有如愿,不过潘金莲可是那武都头的娘子,绝对是自己巴结的对象,见正事说完,王婆紧忙嘿嘿一笑,对着潘金莲,邀请道。 只可惜,原本就对王婆无甚好感的潘金莲,自然不愿意多与她接触,闻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奴家这几日身子有些不快,待几日大好后,再来与干娘说话。” 说罢,只是对着王婆一笑,转身便往巷子中走去。 王婆自是不敢阻拦,只是站在自家茶坊门前,看着潘金莲的背影,愣愣发呆。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在王婆身后响起。 “干娘,安好?……” “哪个……?呦……,原来是大官人啊!……” 王婆转身,正见一位锦衣官人,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要说王婆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身后这个锦衣官人,正是阳谷县有名的大财主。 要问来人姓甚名谁?那里居住? 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 这人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 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 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那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 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要说这位西门大官人,可是风流的性子,与这王婆可是没少狼狈为奸。 也不怪王婆见了来人,如此欢喜。 “王干娘,我少你多少茶钱?” 西门庆看着王婆,呵呵一笑,唱了个喏,笑道。 “哼!……” 只听西门庆这无话找话的模样,王婆心中冷哼一声。 她可不相信,堂堂的西门大官人,会为了几文钱的茶钱,特意赶来与自己说话。 这次,不定又是看上了哪家女子,要自己来成全。 不过王婆做的就是这个行当,见买卖上门,自然欢喜,满面春风,道。 “不多,不多,由他歇些时却算。” 说着,便将西门庆迎进了茶坊。 西门庆坐定,打量了一下空落落的茶坊,又是无话找话道。 “怎地只有你一个?你儿子跟谁出去了?” 王婆摇摇头,苦笑一声道。 “说不得。跟一个客人淮上去,至今不归,又不知死活。” 西门庆一笑,道。 “却不叫他跟我?” 王婆一愣,随即大喜。 这西门庆可是阳谷县有名的大官人,黑白两道手眼通天,如若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真的跟了西门大官人,只怕自己今后便有了依仗。 “若得大官人抬举他,自是十分的好!” 王婆一脸欢喜道。 西门庆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 “也许小事,不过是我一句话,等他归来,再做计较。” 见王婆已经明白自己的意了,西门庆也没有在此事上深说,只是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西门庆如此,反倒把满心欢喜,只等买卖上门的王婆,搞的不明所以,一脸问号。 难不成,西门大官人转性了? 王婆看着西门庆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约莫两个时辰,西门庆又踅将来王婆店门口帘边坐地,一双眼睛直朝门前小巷张望。 第212章 艳丽娘子 “哈哈……” 眼见西门庆如此,王婆得意一笑。 她本就是猴精一般的人物,刚刚还以为是,这西门大官人‘弃恶从善’了呢? 如今看来,西门大官人倒是没变,只看这副扭捏模样,指不定是又看上哪户的良家了? 当然,王婆不在乎这个。 管他良家不良家的! 在自己这里,便是贞洁烈女,自己也有的是法子,保管她变成淫娃荡妇! 关键是,有人能出得起那个价码。 “大官人,吃个梅汤?” 半歇,见西门庆也不出声,王婆等不及了,一挑帘,出了茶坊笑道。 “啊!……最好,最好,多加些酸。” 西门庆正看着那条小巷愣愣出神,被王婆声音惊扰,忍不住一震,许是为了缓解尴尬,紧忙点了点头,呵呵一笑,朗声回道。 王婆笑着进屋,不一会儿,便做好一个梅汤,双手递与了西门庆。 西门庆慢慢地吃了,随手将盏托,放在了桌子上。 “王干娘,你这梅汤做得好,还有多少在屋里?” 王婆闻言一笑。 “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讨一个在屋里?” “哈哈……” 听了王婆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西门庆哈哈大笑,摇头道。 “我问你梅汤,你却说做媒,差了多少。” “老身只听得大官人问这媒做得好,老身只道说做媒。” 西门庆闻言,眼珠一转。 “干娘,你既是撮合山,也与我做头媒,说头好亲事,我自重重谢你。” 见西门庆绕来绕去,总算是吐口了,王婆得意一笑,故意撇撇嘴,道。 “呵呵…,大官人说笑了,你的闲事,老身可不敢管,若被你宅上大娘子得知时,婆子这脸,怎吃得耳刮子?” 西门庆本就是个风流种子,怎会听不出这王婆子话中调侃,闻言笑回道。 “王干娘说笑了,我家大娘子最好,极是容得人。现如今,我倒也讨了几个身边人在家中,只是……没有一个中得我意的。你有这般好的,与我主张一个,便来说不妨。就是回头人也好,只要中得我意” 哼!…… 听到西门庆的话,便是善做马泊六的王婆,也忍不住冷哼一声。 要说这西门大官人的几房妻妾,王婆可是知道,都是一等一美人。 想当初,西门庆与这几个,也是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 可如今………… 哼!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玩意!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西门庆的不屑,不过王婆也知道,自己靠的就是西门庆这种男人生活。 如若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西门庆,自己的生意就好喽。 “前日有一个倒好,只怕大官人不要。” 王婆看着西门庆,戏谑一笑,掩嘴笑道。 只不过,平日里精明如鬼的西门庆,今日也不知怎地,心不在焉,根本没看出王婆的玩笑,还在认真询问。 “如此最好,若好时,你与我说成了,我自重重谢你。” “生得十二分人物,只是年纪大些。” “若是真的好人物,便差一两岁,也不打紧。真个几岁?” 西门庆眼睛亮了,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哈哈……” 见堂堂西门大官人,竟然对自己的玩笑当了真,王婆再也忍不住了,哈哈一笑,道。 “那娘子戊寅生,属虎的,新年……恰好九十三岁。” “你这疯婆子!……” 这时,西门庆哪里还会不知,自己是被王婆子取笑了,摇了摇头,笑道。 “我与说的是正事,你却扯着疯脸取笑。” 那王婆也是街面上的伶俐人,自是知道,与西门庆玩笑不打紧,不过玩笑完掌握住一个度。 适当的玩笑,能很好的拉近自己与西门大官人的关系。 不过如若太过火了,反而不好。 见火候差不多了,王婆也收起了玩笑,看着西门庆道。 “不玩笑了,不玩笑了。大官人到底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子,快与老身说说,老身便是豁出这张老脸,也定与大官人说成。” 西门庆屡次三番来王婆这茶坊,自然等的就是王婆这句话,如今目的达到了,倒也不再隐瞒,只是笑了笑,开口道。 “我的好干娘,我且问你,今日上午,与你在茶坊门前过话的雌儿,是哪家的老小?” “今日上午……?” 西门庆的话倒是把王婆听的一愣。 她倒还真不是有心装迷糊,她是真的迷糊了。 其实像王婆这等做茶坊买卖的,每日迎来送往的,不知要与多少人说话,西门庆猛然一问,王婆一时还真就没想起来。 “嘿嘿,干娘忘记了。就是今日上午,与干娘闲聊的那个艳丽女子。” “艳丽女子?……艳丽……,我那爷啊!怎地……怎地是她!……” 王婆嘴里念叨着西门庆的话,突然一个艳丽的身影,钻进了王婆的脑海中。 只是也是这个艳丽身影,使得原本老神在在的王婆,莫名的惊慌了起来。 原以为西门庆主动上门,自己可以趁机大捞一笔,至少今后一二年,可以吃喝不愁。 却不想,到头来不过空欢喜一场。 王婆一瞬间兴趣索然。 王婆的异样,怎会逃过西门庆的眼睛? 见王婆面色不对,西门庆紧忙问道。 “怎地,这个雌儿……?” 王婆苦笑一声,看着西门庆面色晦暗的低声道。 “大官人可知那打虎的武二郎?” “废话!……那武都头阳谷县哪个不知?……什么!……你说……你说那雌儿……是……是……” 虔婆听到王婆的话,西门庆满脸不屑的冷哼一声。 今日些王婆子胆子太大了,一直的调侃自己。 要说如今那打虎武松风头正盛,自己如何不知? 只是西门庆才要喝骂这个老虔婆子,忽地想到了什么,面色也不禁变得惊恐。 见西门大官人总算明白了过来,王婆苦涩的点了点头。 “那娘子不是武都头得娘子,又是哪个?” “这……,罢了,罢了!……” 听到王婆证实,西门庆脸上阴晴不定了半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满是无奈的站了起来。 第213章 如何? 怎么会是他? 西门庆也没想到,今日上午那个叫自己念念不忘的艳丽娘子,竟然是武松的浑家。 这事……难办了。 当然,对于专在县里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的西门大官人来说,一个小小的县衙都头,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不过,这武松可不同于其他人。 赤手空拳打死大虫! 只是想想,西门庆就忍不住汗毛倒竖。 他可不认为,自己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比大虫还要耐打。 况且,这武松是县令身边的心腹人,他那大哥又是县城中,最大酒店‘武氏酒店’的东主,银钱不缺。 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对上武松也没有一点优势。 只是想到潘金莲那妖娆身姿,西门庆又忍不住心中一阵的火热。 “大官人……西门大官人……” 就在西门庆失魂落魄,迷迷糊糊走在路上时,忽地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 西门庆一惊,举目望去,但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狮子桥下的酒楼前来了。 此刻酒楼二楼的窗户中,一个先生打扮的道人正探出头来,看着西门庆一脸欣喜。 只见这个先生,蟑头鼠目,两腮无肉,鹰钩鼻三角眼,虽然在笑,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透着一股阴冷。 “王道长……” 要说这个道人的长相,使人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不过,西门庆见到此人,却是一脸惊喜,哈哈一笑,转身进了酒楼。 原来,这西门庆虽然在阳谷县开了一间生药铺,不过这厮发迹,却是靠着专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 因此,西门庆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市井泼皮,江湖中人。 而酒楼上的这个道人,正是西门庆所识的一位江湖中人。 此道人姓王,善习阴阳,能识风水,会使两口宝剑,端的杀人不眨眼,自号‘飞天蜈蚣’王道人。 要说这王道人虽是先生,不过为人却最是贪财好色,倒是与好色成性的西门庆,一见如故,二人很快的便结成了‘生死之交’。 只是这‘飞天蜈蚣’王道人,向来居无定所,只在江湖上游荡,西门庆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此人。 “小二,将残酒撤下,重上一席上好酒席。” 上了狮子楼,西门庆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王道人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他与西门庆臭味相投,也出手为西门庆解决过几次棘手的问题,自然明白西门庆的财大气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至于狮子楼上的店小二,自然更认识这位西门大官人了,听了西门庆的话,哪里还敢迟疑,三下五除二的撤掉残席,又手脚麻利的重新摆上酒菜。 见酒席上来,西门庆请王道人入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道人倒下酒杯,望着西门庆笑呵呵道。 “方才贫道见大官人魂不守舍,可是有何忧心之事?” “哎……” 只听王道人的话,本就索然无味,只是应付的西门庆,更是没了吃酒的兴趣,叹了口气,索性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 “实不敢相瞒,小弟……这是为情所困。” “哦……” 听了西门庆的话,王道人顿时来了兴致。 王道人可知道,这位西门大官人,可是出了名的风流种子。 对付女人,更是手段高强,任她贞洁烈女,往往也能手到擒来。 如今,自己竟然在这位号称‘潘驴邓小闲’的西门大官人口中,听到了‘为情所困’四个字,王道人怎会不惊奇? 见王道人一脸的好奇,西门庆自知他心中所想,也没有隐瞒,只是小声的将刚刚之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哈哈……” 听了西门庆的讲述,王道人却是哈哈一笑,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后,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 “我还当何事叫大官人如此忧心,原来不过一介区区良家。哈哈,些许小事,何需大官人如此失魂?” “道长不知……” 西门庆闻言苦笑摇头。 “如若只是一般良家,小弟自是有的是办法,不过今日这雌儿,却是极为棘手。她那丈夫武松,道长可能不知……” “哼!打虎武松嘛,这个江湖上哪个不晓,哪个不晓!……” 西门庆原本以为,这‘飞天蜈蚣’久不在阳谷县活动,自是不清楚那武二郎的厉害,还有心与王道人分说一二,却不料,话还未开口,却被王道人冷哼一声打断了。 “呵呵…,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也就骗一骗尔等这些无知愚民罢了。……” 要说如今山东,河北两地江湖上,发生的大事不多,武松打虎之事,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事。 所以,尽管这一阵王道人不在阳谷县一带活动,不过对于阳谷县出了一位打虎英雄的事,王道人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对于江湖传闻,武松是赤手空拳打死那条大虫的,王道人心中却满是不屑。 赤手空拳……? 我呸!他也真好意思吹! 王道人打死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够赤手空拳的打死大虫。 这件事不用想,也定是那武松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啊!道长说什么?……” 刚刚王道人喃喃自语,声音有些低了,西门庆没有听清楚,此时不禁有些疑惑,紧忙开口问道。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王道人虽是草莽出身,不过也不会去做那得罪金主的事情。 刚刚也是心中激愤,一时口无遮拦,此刻反应过来,急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遮掩过去。 只是喝了口酒,笑道。 “如此,大官人便要放弃了?” “放弃……?” 听了王道人的话,那个妖娆妩媚的身影,又不自觉的浮现在了西门庆的眼前。 也许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念念不忘。 只是,想到这个妖娆妩媚女子身后那人,西门庆的欲火瞬间被熄灭,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 “不放弃……,又能如何啊?……” “如何……?哈哈……,大官人怎地如此没了志气?如何?自然是往常如何,这次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