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我能穿越异世界》 01 穿越 摇摇晃晃。 朱居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像是坐在一辆马车里。 “你醒了。” 对面坐着的古装少妇冷着脸开口: “真是欺人太甚,爹爹打拼一辈子积攒下来偌大家业,就分给你这么一点?” “算了。”身材矮胖的男子紧挨着古装少妇,劝道: “俗语说得好: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乐平县是老爷子起家之地,今日他们把人赶回去,他日朱居未必不能如老爷子那般走出来。” ? 发生了什么? 面前这两人是谁? 朱居两眼茫然,有心想开口问些什么,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模样。 “姐姐……” “我没事。” 姐姐? 表情一愣,诸多散碎的记忆碎片浮上心头,也让他的眼神慢慢发生变化。 “弟弟。” 红着双眼的朱霜拉过朱居的手,哽咽道: “爹娘不幸蒙难,我知道你心中悲苦,不过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要我说府城也没什么好,这就是个大泥潭,远不如乐平县逍遥自在。” “娘子这话说的在理。”矮冬瓜卢蒲,闻言赞同点头: “河间府的势力错综复杂,武道高手层出不穷,以你的性子没有岳父照拂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什么人,去了乐平县就不用担心这些。” “说什么哪?”朱霜俏面一沉: “我弟弟在你眼里就这么不争气?” “没有。”卢蒲连连摆手: “我就是这么一说……” 朱居呆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实际上脑海里念头翻滚,一刻也没有停歇。 穿越了。 他从现代社会刚刚离开校门、还未来得及经历996考验的职场小白,穿越成为一位异世界刚刚年满十四岁的少年。 各种记忆碎片纷沓而来,只不过极其散碎,大都是记忆深刻的片段。 父母、亲朋、识文习武…… 虽然没能全盘接收原身的过往经历,却也能让他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了些了解。 好消息是。 穿越后的身份不是天崩开局的乞丐、流浪汉,而是家世显赫的贵公子。 坏消息是…… 原身父母不久前参与衙门组织的剿匪不幸遇难,自己贵公子的身份已然不保。 今日原身父母刚过头七,就被大房驱逐出府。 嗯, 老爷子有三房妻妾,其中三房无后不提,而朱居这具身体则出自二房。 虽然是二房,但因母族强势,所以朱霜、朱居姐弟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受过欺辱,更是没有独自外出生活的经验,所以骤然听到大房的安排一时间受不了就昏厥了过去,被穿越而来的朱居占了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慢慢从记忆碎片的冲击中清醒,车厢内的另外两人已经停止交谈,就连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变暗。 马车车厢内部装扮精致,布置了香炉、梳妆台等女性用品,显然是归属于朱霜。 朱居探了探头,侧对梳妆台铜镜,镜面上映衬出一道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庞。 算不得出众俊美,但在平均线往上,而且身量不低,位于车厢内三人之首。 “回神了?” 听到动静,卢蒲搓动脸颊看过来,叹了口气道: “虽然大房安排的不公,但守孝三年对你来说也能趁机磨磨性子。” “你以前确实缺少些管束。” 说着小心翼翼看了眼闭眼假寐的妻子,见她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 守孝三年? 朱居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倒是想起来自己为何要去乐平县。 老爷子是乐平县人,死后也要葬在那里,作为儿子的他要过去守孝。 守孝期内不得婚嫁、嗜酒、赌博,更不能流连花丛。 唔…… 原身虽然只有十四岁,似乎就已经有了那方面的经验,这点可谓让人佩服。 “吃穿不用愁。” 卢蒲继续道: “毕竟是起家之地,老爷子在乐平县留了不少东西,足够你支撑生活所需。” “是。”朱霜也不再装睡,睁开眼慢声道: “父亲在乐平县留有两栋宅院、一处药房,另有一个十年租期的林场。这些东西在府城富户眼里也许不算什么,但在县城已经算是不差了。” “至于那些手下人……” “有你姐夫给你撑腰,谅他们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朱居双眼一亮。 原本以为自己被人驱逐出门,如今看来更像是分家,虽然分的家产少了些。 但, 人要知足! 前世自己可是连贷款购房的能力都没有,现在却是实打实的财主。 “我不能一直留在乐平县护着你,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卢蒲接口道: “三年时间,你只要是用心,肯定可以把这门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在小地方足以自保。” “何况平常时候还有秦伯照拂。” 朱居低头看向小案上的一本书籍,书籍封面上有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十三横炼! “十三横炼虽然是一门炼体硬功,但如果修至圆满也是一顶一的强悍。” 卢蒲摸了摸下巴,解释道: “一百年前,河间府就出现了位炼体天才,靠着圆满境界的十三横炼打遍府城诸多高手,人称铁浮屠。” “当然……” 他语声微顿,方继续道: “炼体硬功易学难精,更是进展缓慢,倒也不必强求,大不了以后改修。” “你有老爷子在世时打下的根基,辅助大药淬体,只要沉下心去修炼,修成前三重应该不难。” 武功秘籍?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个仗剑江湖的梦想? 朱居心中大动,伸手拿起十三横炼翻看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脸茫然。 看不懂! 字倒是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理解不了表达的意思。 卢蒲一直都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见状眼神不由一沉,面泛不悦。 十三横炼的修行法门并不复杂,尤其是这一本,几乎通篇大白话,并没有佶屈聱牙的生僻字。 这都看不懂,说明自己这位妻弟的武学根基已经差到惨不忍睹的地步。 就像原身不喜欢矮胖丑陋的卢蒲一样,卢蒲同样也不喜不学无术的朱居。 唉! 终究是亲戚。 摇了摇头,卢蒲轻声道: “十三横炼入门不难,至少外练前几重很容易上手,难的是持之以恒。” “姐夫。”朱居展开秘籍,一脸坦然: “我看不懂这上面的内容,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 他是真的看不懂,毕竟继承的记忆并不完整,而且原身本就不喜练武。 武学秘籍放在他面前,就像是在翻阅天书。 卢蒲嘴角微抽。 “好好教。” 一旁的朱霜拍了下丈夫的肩膀,又安慰朱居道: “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门功夫,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府城。” 唉! 卢蒲再次无奈叹气。 “十三横炼分为上下两册,你手中只是上册,也就是我说的外练五重,分别对应皮肉、筋骨、脏腑、血髓、通元,如果你能练至通元境界,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外练淬体,主要通过调整呼吸、劲力淬炼、大药滋补来完成修炼。” 他接过秘籍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药方道: “这剂药方就是辅助修炼的大药,你对医术感兴趣,应该能看出些什么吧?” 原身不喜欢练武,但对医术很感兴趣,甚至因此被评价为天资聪慧。 朱居缓缓点头。 相较于前面的一脸茫然,药方他倒是能能分辨出一二,是个淬体的方子。 “这上面的药方并不完整,有一段需要我口述,避免被外人通过秘籍偷学。” 卢蒲自然不清楚朱居的想法,认真叮嘱道: “这部分的药剂需要你自己去配,千万不可借他人之手,要知道通晓药理之人很容易能据此复原药方,这药方的价钱可不比秘籍差多少。” “弟弟。”朱霜也道: “一定要把你姐夫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这门功法是他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爹娘去世,这世上也就只有我们姐弟了,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你一个人可怎么……” “呜……” 她说着说着就两眼含泪,哽咽哭泣起来,言语间充满对弟弟的关切与担心。 “姐。” 朱居张了张嘴: “没事的,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心中更是有着对未来的茫然、不知所措。 但在面前二人的身上,却能感受到那浓浓的亲情。 即使是一直面色冷淡、言语稍显刻薄的卢蒲,路上也不忘谆谆教诲,也让朱居快速接受起自己的身份。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见他安慰起朱霜,卢蒲眼中也浮现一抹诧异。 看来不经事、不成长果真不假,以前的朱居可从没有过这种态度。 可惜! 老爷子看不到了。 “吁!” 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秦伯声音响起: “少爷,到地方了。” 02 十三横炼 这里是位于乐平县南城的一处三进宅院,占地足有数亩,房屋造型大气,只是明显很少住人,即使已经用心打扫依旧能够看得出荒废。 正门并不宽敞、高大,反倒有些狭窄,左右门墙上贴着一副对联。 “三星高照平安宅,百福齐临富贵家。” 很俗气。 却也符合原身心中老爷子的形象。 此时门前早已有着一群人在此等候,见到几人下了马车纷纷恭敬施礼。 “见过少爷!” “少爷、小姐!” “……” “嗯。”朱霜一改车厢内的娇弱姿态,俏脸冰冷,身上更是显出一股威仪,先两位男性一步迈入大门。 “进去说!” 前院宽敞。 朱霜拉着朱居在正门主位位置上坐下,朝着跟来的一行人伸手指去。 “他们以后都听你的吩咐。” “王全!” “在。”一位身着褐色长服、蓄有三寸胡须的老者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老朽王全,现为朱氏药房管事,见过少爷。” 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快来拜见主家。” 他话音刚刚落下,跟着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已是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小的刘游……” “小的贺元,叩见少爷。” 从没接受过他人跪拜的朱居双腿一紧,下意识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在念头刚起就被生生按了下去。 看其他人的表情也知道,没有身份的下人施跪拜礼在这里很正常,如果他上前搀扶阻止的话反倒会让人不解,平添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袁冲。” 身材矮瘦似猴、眼神不停闪烁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施礼: “当年幸得朱老爷看中,遣小人来林场当了个护卫,这些年小的一直都想当面感谢老爷的赏识之恩,不曾想没有这个福气,却听到噩耗传来。” “少爷!” 他音带哽咽,闷声道: “我是老爷同乡,别的本事没有,一定帮您好好管理老爷留下的林场,好报答老爷当年的恩情。” “好。”朱霜面泛动容: “我也听爹提过老家有您这么一位同乡,以后的日子有劳您多多照顾我弟弟。” “应该的。”袁冲垂首: “小的愿效死力!” “咳咳!”一旁站着的卢蒲见状轻咳,朝着朱霜轻轻摇头,上前一步道: “今天过来,就是让你们来见见这里的主人,知道以后谁说了算。” “不要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面色一沉: “如果让我知道谁人敢欺我妻弟年少、阳奉阴违,那就莫怪我不客气!” “啪!” 劲风炸响,如同长鞭抽打空气。 身材矮胖的卢蒲一个闪身冲出数丈,瞬移般出现在庭院角落的一块山石前,五指握拳猛然击出。 “彭!” 一人高的山石,在众人面前轰然碎裂,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面色煞白。 内气! 袁冲双目收缩,把头垂的更低。 其他人已经是目瞪口呆,从没见过‘世面’的朱居更是呼吸一滞。 不过与旁人不同,因为位置的关系,他能看到走回来的卢蒲长袖下手腕轻颤,表情也有些僵硬,看来刚才那一击对他而言也不轻松。 ………… 夜色已深。 后院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卢蒲背负双手在房间里踱步,口中道: “习武之人养身为先,你自幼服食各种滋补药物,虽然不怎么练武强身,体质终究比同龄人强上许多,再加上大药辅助,一个月内修成十三横炼的第一重当没问题。” “再花个几年修至第二重,在乐平县这种小地方,自保应该已经足够。” “弟弟。”见朱居面无表情,朱霜以为他没有把卢蒲的话放在心上,小声劝道: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乐平县名字起的好听,实际上从没真正太平过。” “就在几个月前,有强人深夜潜入县城屠了一家富户满门,所以唯有好好练武才能自保。” 屠满门? 这里这么危险的吗? 朱居心生警惕,重重点头: “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见他比以前听话,卢蒲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继续道: “十三横炼分为外练、内练,又细分为指、掌、肘、臂、头颅等十三处部位。” “等到十三处部位全部淬炼完成,即能通体无碍,不会留下罩门缺憾。” “其中入门以呼吸法为始……” 朱居一脸认真,为了防止有遗漏的地方,更是拿出纸笔把卢蒲的话一一抄写下来,遇到不懂的地方更是详细询问,直至弄清楚为止。 实在理解不了的,就先记下标注出来,等到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体会。 这等认真的学习态度,也让卢蒲眼泛欣慰,教导起来越发的用心。 “习武的事急不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喝口茶润了润嗓子,他轻轻摆手: “习武强身只是为了自保、不受人欺辱,身在世间一味的强横同样不可取,为人处世也很重要。” “你姐也有话交代。” “嗯。”朱霜点头,把整理好的账簿递过来: “这是最近两年药铺、林场的收支状况,我看了一下,上个月的收入一共是三百二十七两白银。” “噗……”刚刚坐下来的卢蒲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面露惊愕: “多少?” “一个月三百二十七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月三百多两,一年岂不是有近四千两白银? 莫说县城,就算是在府城也不少了。 要知道卢蒲一年打生打死,明面上也不过只能入手几百两的银子。 反倒是朱居,不论是前身还是现在,对物价都没什么概念,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不大。 “这是没算开支的情况下。”朱霜白了丈夫一眼,道: “购买药材、修葺房屋、各工工钱,这些都是不能省的,扣算下来净得利不过刚刚百两。” “一百两。”卢蒲点了点头,惊讶的表情慢慢收回: “也不少了。” “一个人生活的话绰绰有余,如果成家后多了迎来送往,怕是会有些不富裕。” 结婚成家过日子,并不是多一个人、多一副碗筷这么简单。 而是多了一堆的亲戚。 多了很多不可或缺的迎来送往。 如果再有了孩子,且不止一个两个,区区一百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用。 总之, 不结婚一切好说。 只要结了婚,立马不富裕,对此作为过来人的卢蒲可是一清二楚。 “没有一百两。”朱霜叹了口气: “一旦入冬,大雪封山,林场那边的收入就会锐减,甚至还要贴钱去补雇工的窟窿,算下来一年差不多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林场收入。” “还有大药……” “要练武,大药必不可少,每个月又要花去几十两,总而言之日子并不宽裕。” 沉吟了一下,她朝卢蒲摆手: “你先出去。” “娘子!” 卢蒲闻言挑眉。 像是猜到了什么,他眼中泛起不悦,不过还是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弟弟。” 等卢蒲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朱霜才从身上取出几张银票放在朱居手上: “这是三百两银票……” “姐。”朱居一愣,急忙收手: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朱霜双眼一睁,强行把银票塞过来: “这是我当年出嫁从家里带过去的嫁妆钱,本就来自朱家,给自己弟弟怎么了?” “还有……” “我让你姐夫提前配了几副大药,短时间内你不用为炼体发愁,但武功一定要好好学。” 这是…… 所谓的伏地魔? 不过感觉倒是不错。 看着手上的银票和一包包价值不菲的药剂,朱居陷入沉默,眼神复杂。 * * * 两天后。 “姐夫。” 看了看天色,朱居皱眉开口: “已经这么晚了,一定要现在走吗?夜路并不安全,不如明天一早再上路。” “不行。”卢蒲面色严肃: “堂内发生急事,我必须马上回去,我们走后你好好修炼,千万不要懈怠。” “是。”朱居叹气: “姐夫、姐姐,你们一路小心。” 朱霜红着双眼登上马车,直至马车走远车帘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来。 两人的离开,让本就人员稀少的庄园更显空荡。 “少爷。” 秦伯低声开口: “您也忙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嗯。”朱居点头。 他踱步来到自己的房间,刚刚关上门,就感觉一股恶风自背后扑来。 什么东西? 条件反射往侧方一滚,就听房门破碎声响起。 “死!” 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躲在房间里,趁他还未起身,持刀齐齐扑了过来。 完了! 朱居双目圆睁,身无缚鸡之力的他面对这等凶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下一瞬。 他的身影突兀消失不见,也让来袭的长刀劈在空中,留下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 “好胆!” 秦伯的怒吼紧接着响起: “竟敢害我家少爷,你们找死!” 03 再穿 废墟之中,两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具咽喉中刀、一人心口塌陷。 “少爷!” 秦伯快步迎向面色发白的朱居,音带欣喜: “您没事?” “没事。”朱居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的卢蒲: “姐夫不是已经走了吗?” “我收到消息,说是老爷子的仇人准备报复他的后人,所以故意离开引他们出手。”卢蒲面色凝重: “但没想到……” “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动手,幸好你没有出事,刚才你躲哪儿去了?” “那边。”朱居眼神闪了闪,朝屋后不起眼的角落一指,岔开话题问道: “姐夫,后面会不会还有人来?” 这次他能逃过一劫,算是运气好,如果再有刺客刺杀未必有这等运气。 “哼!” 卢蒲冷哼,面色阴沉: “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规矩。” “你放心,这件事堂主会亲自过问,若是再有人来三分堂也不会客气!” “呼……” 轻吐一口浊气,他直视朱居: “不过打铁终须自身硬,你若能修成十三横炼,遇到这种事也有抵抗之力,所以一定要好好修炼。” “是。”朱居点头: “我明白。” 交代了几句后,卢蒲未做停留连夜匆匆离开,这次离开应该是真的。 ………… 两日后。 河间府来信。 “我那二哥竟然死了?” “三分堂以破坏江湖规矩为由朝清河帮发难,整个府城都乱做一团。” 朱居放下信,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现在的朱家只剩下身患痨病的老大和不通武功的自己。” “会不会是三分堂自己动的手,然后嫁祸给清河帮,好趁机出手?” “老爷子是为朝廷剿匪才出的事,后人遇害就算是衙门也不好多管,三分堂大可趁势吞并清河帮……” 摇了摇头,朱居无奈轻叹: “不论怎么说,现在有整个三分堂做背书,应该没有谁敢不长眼来碰自己。” “穿越成为富家公子,还要提心吊胆过日子,莫说勾栏听曲、就连出个门都不行,那我岂不是白穿了?” “年龄太小,做那种事伤身……” “好吧!”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朱居起身,缓步来到一处卧房。 房间里有着一个三人合抱、一人之高的木桶,桶内已经放满热水。 取出大药倒入水中,待到药液与之充分混合,朱居方褪去身上衣物步入其中。 “嘶……” 滚烫的热水让他皮肉绷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同时一股灼热气息顺着张开的毛孔涌向身体。 大药! 闭上双眼,朱居默默调整呼吸,依照十三横炼所述法门淬炼身体。 ‘不错!’ ‘只需要隔几天泡一次热水澡,不需要每日每夜的苦修,就能够修炼入门,甚至就连缺少武学根基都无所谓,这门功夫确实适合我。’ ‘缺点也有。’ ‘大药炼制不易,普通人家支撑不起,而修行进度缓慢、后期容易伤身、身体会变僵硬,非顶尖炼体天才难以把它修至大成,诸多缺点也让真正的富贵人家看不上这等法门。’ 时间流逝。 日升日落,不知过了多久。 某一天。 “哗……” 朱居猛睁双眼,从浴桶中一跃而出。 外炼第一重! 皮肉境! 功成! “一个多月,与卢蒲预测的差不多,看来我的根骨果然是平平无奇。” 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十三横炼的外练第一重皮肉境修成,按照常理来说速度已经不慢。 但这是因为原身根基打得好,并不是朱居根骨出众。 相反。 按卢蒲的话讲,他的根骨平平无奇,属于即使拼命修炼也难有成就的那类。 不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不会任由儿子玩乐,卢蒲也不会专门寻了“十三横炼”这种不怎么讲究根骨、悟性的法门来教。 活动了一下筋骨,朱居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那澎湃欲出的力量。 踏步来到桌前,探手抓住桌角,沉重的实木桌案被他轻松举了起来。 “四五十斤的东西,一只手能随意把玩,百十斤的成年人怕是可以直接掀飞,这才修炼一个月就能碾压前世的职业拳击手和大力士。” “武道……” “果然神奇!” 放下桌子,双眼发亮的朱居拿起一旁的剪刀朝着自己的皮肤上戳了戳。 他没敢太用力,浅尝截止,但能感觉到皮肤表层拥有的那股韧性。 “皮肉紧实,不用力气的话就算是利刃也难以破皮,棍棒更是不惧,待到修至第二、第三重,硬抗普通人手中的刀剑丝毫没有问题。” “其他不提,这功法的保命能力确实是一等一。” “唔……” “就是动作、反应慢了点,甚至比没有修炼武功时的自己还要差。” 现在朱居的感觉就是:身体被一层沉重厚实的牛皮包裹,安全感大增的同时移动速度受到限制。 “应该是错觉。” 轻轻摇头,他口中喃喃: “相较于力气大增,速度几乎没变,给人的感觉自然就是变慢了。” “反应慢,就只能被动挨打,难怪会被人看不上。” “少爷。”门外响起仆妇的声音: “林场的袁管事求见。” 袁冲? 他来做什么? 换上衣服走出门,寒风扑面而来,也让朱居意识到气候即将入冬。 那么…… 接下来的几个月,林场应该是没有收入了。 * * * 庭院。 身材矮小的袁冲像是只灵活的大马猴,在院子里来回跳跃、腾挪。 他作为林场护卫总管,自然是拥有一定的实力。 在朱居的要求下,于院中演练。 猴拳! 这门拳法的招式看起来有些好笑,像是扮做猴子嬉戏,实则招招阴险、歹毒,动辄扣眼、锁喉、断人子孙根。 兼且身法灵动,外应其动,内应其静,意发神速,实属一门不错拳法。 至少, 现在的朱居自问绝不是对手。 “秦伯。” 目视袁冲展示猴拳,朱居看的稀里糊涂,只能小声朝身旁的专家询问: “您怎么看?” 在朱霜口中,秦伯是原身父母留给他的最大遗产,对他绝对忠诚。 实际上,原身从小就是秦伯看着长大的,两人的关系似父子胜过主仆。 “他藏拙了。” 头发花白的秦伯其貌不扬,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却拥有着初入内气境修为。 眼神扫过场中的袁冲,他慢声开口: “少爷,这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你要小心。” 朱居缓缓点头。 身为朱家林场的管事,每个月有着数两银子的报酬,按乐平县的物价不可能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袁冲偏偏穿的破破烂烂过来见他,也许是真的手头紧张,但更可能是故意为之。 “他真实实力如何?” “差不多入劲大成,拳法掌握的也不差,勉强能当个入劲大成用。”秦伯面色淡然: “以他的年纪也就这样了,不过在乐平县这种小地方,看个林场绰绰有余。” 习武之人,三十岁左右处于身体巅峰期,之后就每况愈下,袁冲这等年龄实力只会越来越弱,除非有什么逆天改命的手段,不然不可能再变强。 莫说袁冲,就算是秦伯,实力也已不复壮年,与年轻的时候相比唯一的优点就是经验丰富。 “那……”朱居想了想,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比他更强。” “这……”秦伯皱眉,考虑了片刻方道: “少爷只要把十三横炼修至第二重,根基就与他相差不大,但要想稳占上方需修成第三重,或者把老爷的混元铁手炼成,届时袁冲这等人不值一提。” “用心修炼的话,三五年内应该就可以了。” 一两年修成第二重,二三年修成第三重,可不就是需要三五年时间? 秦伯已经把时间尽量说短,不打击他的信心,毕竟十三横炼越往后越难是众所周知的事。 三五年修至第三重,习武天赋已经不差。 朱居轻轻摇头。 他倒是不觉得需要花这么久,并不是相信自己的天赋,而是财力。 十三横炼除了苦修,还能借助药物辅助,只要舍得花钱修为就能突飞猛进。 就是性价比不高。 花几千两银子把修为提升一层,就算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没这么奢侈。 ‘大药昂贵,以自己现在的财力尚可勉力支撑,但越往后耗费越大,收入会渐渐跟不上支出,不过想挣钱有的是方法。’ “少爷。” 袁冲气喘吁吁停下演练,拱手道: “小的武艺稀疏,献丑了。” “袁管事过谦了。”朱居摇头笑道: “朱某虽然不通武艺,却也能看得出袁管事拳法灵动,劲力了得。” “唔……” “既然天气开始转寒,林场收入减少也在所难免,等到下雪就停了那边的差事吧。” “是。”袁冲垂首,遮住发亮的双眼,回道: “少爷放心,就算是天寒地冻,只要能上山,小的就一定遣人登山绝不敢怠慢。” “那倒不必。”朱居摇头: “按以前的规矩来就是。” 送走袁冲,朱居踱步来到自己的书房,确认四下无人后,身形竟是一点点消失不见。 唰! 眼前一花,他赫然来到另外一方古色古香的世界。 自己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容易赚钱的方式,自然是再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04 劲力、气血 推开房门,一股带着淡淡鱼腥味的海风迎面扑来,也掀起身后长发。 “公子。” 丫鬟珂儿快步迎来: “您醒了。” “嗯。” 朱居缓缓点头,任由对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他穿越了,而且是二穿。 在一个月前刺客的刺杀中,他觉醒了自己的天赋,并借助穿越避开刺杀。 不过二穿明显有着时间限制,当时穿越片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扯了回去。 此后隔了差不多四、五天,方可再次穿越。 而第二次穿越,逗留了大约有一个时辰。 其后他数次来往这处名叫郑国的地方,也渐渐摸索出穿越的规则。 两个地方的时间流速大致相同,只不过昼夜颠倒,那边傍晚这里刚刚凌晨。 每次穿越,都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来积蓄能量,逗留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目前已经能够待足一天。 此外,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基础设施也较为落后,而且应该是处于王朝末年,朝廷对地方的影响力严重不足。 在第三次穿越的时候,朱居利用手上的银两在这座沿海城市购置了房产,其后与人合作成立了纺织厂,贴身丫鬟珂儿则是路上捡来的乞丐。 “言馆主哪?” “在前面待客。”珂儿回道: “好像是衙门的捕快。” 捕快? 朱居闻言挑眉。 言馆主就是他选择的合作伙伴,对方经营着一家频临倒闭的拳馆,当时若不是他出手相助,言氏拳馆怕已经关门大吉。 来到前院,就见两人正交谈着什么。 “蒋兄。” 言景福起身介绍: “这位就是朱居朱公子,说是联手经商,实则我就是为朱公子效力。” “朱公子,这位是蒋平蒋兄,越城三大捕头之一。” 蒋平微眯双眼,打量着来人。 年纪不大,皮肤细腻光滑、口齿清洁如玉,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 姓朱…… 越城没有姓朱的大户,难不成来自北边? 朱居也在审视对方。 豹头圆眼、一脸凶相,身上的捕快制服不知浆洗多少次,已经发白发褐。 “久仰朱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拱了拱手,蒋平闷声开口: “女工失踪有了些线索,与花街七坊有关,接下来不知朱公子做何打算?” “嗯?”朱居面露不解,问道: “既然已经查到线索,把失踪的人带回来就是,还能有什么打算?” “咳咳……”言景福轻咳两声,低声道: “花街七坊的每一坊,都背靠城中豪门富户、帮派大豪,人一旦进了花街,再想出来就难了。” “衙门的人也带不出来?” “怕是不行。” “也就是说查到这里就结束了?” “差不多。” 朱居了然。 “朱公子。”蒋平拱手: “连续几年大旱,导致周遭乱民四起,有些事朝廷也是有心无力。” “几个女工不算什么……” “若是朱公子不想就此罢休,蒋某也能从中说和一二,应该能把人带回来。” “哦!”朱居似笑非笑: “花街如此危险,蒋兄有把握?” “蒋某这身皮也不是白穿的。”蒋平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又是轻哼: “况且蒋某也非没有手段,朱公子请看!” 他站起身,甩腿抽向一旁的实木桌案。 “彭!” 伴随着一声炸响,那实木桌案已是轰然碎裂,木屑、桌腿四下纷飞。 “好!” 言馆主大声叫好: “蒋兄好手段,怕是已经凝血大成,将要淬体了吧?” “说笑了。”蒋平深吸一口气,稳住体内躁动的气血,摆了摆手: “淬体何等艰难,我这把年纪是不想了。” “啪!啪!”朱居轻击双手,眼神古怪: “蒋兄不愧是越城三大捕头之一,单腿断木果然了得,想来区区花街定然拦不住。” 闻言,蒋平表情微僵。 “这样。” 朱居开口: “两个女工,我出五十两银子,劳烦蒋兄把她们从花街给带出来。” “如何?” “五十两?”蒋平默默算了下,咧嘴笑道: “朱公子仁义,换做他人岂会在意两个女工的死活,这事蒋某接了!” 送走蒋平,朱居转身叹气: “言馆主,你瞒的我好深,不是说习武只能养身延寿,无助强身健体的吗?” “那蒋捕头是怎么一腿轰碎一张桌案的?” “朱公子。”言景福苦笑: “习武首重气血,气血养身,自能延寿,但要想强身健体则需消耗气血,可谓得不偿失。” “蒋兄单腿断木确实了得,但耗费的气血也不少,这等手段难以持久。” “是吗?”朱居负手踱步: “言馆主刚才说凝血、淬体,又是怎么回事?” “武道修行,拿捏气血为入门,其后则是壮血、凝血、淬体三境。”言景福介绍道: “壮血、凝血二境对肉身影响有限,唯有消耗气血才能爆发巨力。” “待成为淬体武师,才能真正做到十人敌、百人敌。” 朱居若有所思。 他学过言氏拳馆的养生功,更是在言景福的帮助下完成了拿捏气血。 感觉确实没大用。 所谓壮血,是指壮大体内的气血,气血壮大后自然能够百病不生,进而达到养生延寿的效果,绝大部分习武之人都是这一境界。 朱居习武晚,毫无修炼基础,练武延年益寿就足够了,言景福也就没提后面的境界。 “气血以特殊法门催动,可爆发远超常人的力量,各家各派都有类似法门。” 言景福道: “我言家铁线拳,就擅长拳掌、手臂之间的爆发。” 说着上前一步,单手按在另外一张完好的圆桌桌案上,在硬实的桌面留下一个掌印。 “好!” 朱居赞了一句,问道: “言馆主比之蒋平,孰强孰弱?” “……”言景福面露尴尬: “所谓穷文富武,习武之人不能缺大鱼大肉,言某最近这些年手头紧,怕是比不了蒋兄。” “没关系,以后言馆主鱼肉不缺,再以大药滋补,定能强过蒋捕头。”朱居笑了笑,继续追问: “淬体之上,可有更强之人?” “有一归藏境。”言景福道: “但这等存在越城几十年也出不了一位,倒是淬体武师城中还有着几位,其中两位您应该听说过。” “哪两位?” “猛虎武馆的馆主申虎、漕帮帮主鬼脚项仲元。” 事情解决,言景福告辞离去,朱居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方转身看向那有着掌印的桌案。 随即洒然一笑,一掌拍出。 “彭!” 桌案四分五裂,比之蒋平的手段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此界不是没有武道,但武道上限也确实不高。” * * * “想不到,气血竟然还有如此妙用,看来以后对养生功要上些心了。” 书房。 朱居放下手中书籍,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见识过蒋平的手段后,他对气血武道来了兴趣,从言景福那里讨了几本武学典籍,对那边的武道有了更深了解。 主世界的武道以劲力入门,分为入劲、入劲小成、入劲大成等境界,入劲后可借助劲力来淬炼身体、爆发出远超常人的力量。 不过劲力刚猛,稍不注意就会伤身,所以习武之人实力虽强却大多不能长寿。 气血武道则不同。 异界武道以拿捏气血入门,气血养身、健体,缓慢增加肉身力量。 相对而言。 气血比劲力温和,不仅不会伤身还能延寿,不过爆发力、持续时间则远远不足。 壮血、凝血武者并不会比普通人强太多,而入劲小成却能轻松以一敌十,蒋平、言景福习武多年,动起手来未必强过朱居,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 气血可以修补体内暗伤,加快药力吸收速度,对于修炼十三横炼有着极大好处,更能增加自身实力。 “言家铁线拳,可刚可柔。” 活动了一下筋骨,朱居在书房内摆起架势,演练起言家的铁线拳。 “拳有二十四字诀,曰: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放而不放,留而不留,疾而不乱,徐而不弛。” “铁线拳无论男女老少,皆能习之,恒久练习,有去病延年之效。” “崩!” “劈!” “扑!” “……” 朱居拳势变换,面露凝重,猛然朝着一侧挥拳。 “彭!” 拳劲爆发,竟是传来低沉闷响。 “呼……” 长吐一口浊气,朱居收起拳法,面露欣喜: “果然!” “以言家铁线拳的法门爆发气血,同样能让我的力气变大,威力差不多强了三成。” “在激发气血的情况下,皮肉境的我,几乎可以爆发出筋骨境的实力,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持久。” 没错! 朱居修炼言家的养生功,不仅仅已经拿捏气血入门,更是修至壮血境。 其实也不难理解。 十三横炼入门,让他体质暴涨,气血远超常人,进入壮血境理所当然,甚至就连凝血境也是触手可及。 “原本想着跟言景福学拳,是为了修炼老爷子的混元铁手,不想还有意外收获。” “气血养身,药浴间隔的时间也会变短,有着气血之助,十三横炼能更快淬炼肉身,肉身变强气血也会更加雄厚,两者岂非互为补充,我的修炼进度怕是远超想象。” “就是……” “钱不多了!” 帮助言氏拳馆起死回生、建厂招人,都需花费银两,且不是少数目。 现如今林场收入开始减少,只靠药房已经入不敷出。 若非他原本还有些积蓄,已经支撑不起。 “还有五百多两存款。” 扣算了一下,朱居松了口气: “应该能支撑到新布上市,以这个世界的染布技术,占据市场轻而易举。” “要知道,那边富贵人家的衣服也没有多少种颜色。” 05 盗匪 言氏拳馆。 朱居身着绑袖劲装,稳扎马步,在言景福的指点下习练着铁线拳。 “俗语说得好:手到脚不到,打到也无效。” “拳法想要用的好,步法配合不能少,言家铁线拳所用腿法较少,讲究的是身居中央、八面进退,最为看重辗转腾挪间的细微妙处。” 言景福拍了拍自己的腰胯,解释道: “且看,力从地起,经双腿、腰胯、臂肘、拳头,才能拳力刚猛。” “闪身如蛇,拳法随之变换,练到刚柔随心的地步,也就学有所成了。” 再进一步,就是在出拳的过程中学会与气血配合,爆发出更强的威力。 对于拳馆背后的大财主,铁线拳一应拳法妙诀他是毫无保留的传授。 “言师傅。”朱居开口: “以我的天赋,您觉得多久能小成?” “朱公子武学天赋惊人,这才不过月余已经把招式熟练,想来有个半年应该就能小成。”言景福轻捋胡须,道: “非是言某客气,朱公子确有习武天赋,可惜……年纪稍稍大了些。” 朱居轻轻摇头。 言家铁线拳一共八十四式,其中每七式可组合成一妙手,共十二妙手。 十二妙手彼此之间又有不同搭配。 因而这门拳法看似简单,想要真正的学成、精通,实则并不容易。 关键是…… 铁线拳品阶太低,只是他修炼混元铁手的敲门砖,没必要在这上面多耗时间,只需掌握爆发气血的法门即可。 当即开口问道: “半年太长,能否快些?” “这……”言景福想了想,点头道: “可以!” “就是需要花些钱。” “花钱。”朱居笑了: “这简单。” 言景福的方法简单且有效,那就是招募陪练来帮朱居去熟悉拳法。 学拳和学外语类似。 拳法由单独的招式组成各种变化,外语由不同音符组成各种词句,两者靠死记硬背都能学成,但效率太低。 若是身边人的皆用外语交流,身处这种环境下,就能快速的掌握。 拳法亦如此! 有人喂招、动手,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去适应拳法,最终练拳入骨。 分金桥! 双遮手! 虎啸龙吟! …… 在有陪练的情况下,朱居的铁线拳熟练度与日俱增,混元铁手也渐渐入门。 遮顶! 托掌! 野马分鬃! “彭!” 演武场内两道人影齐齐倒退,面色青白变换,终究吃力不住倒在地上。 “啪!啪!” 观战的女性身材高挑、英气逼人,见状鼓掌道: “朱公子好拳法,看来您不仅掌握了我言家的铁线拳,还已经壮血入门。”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淬体武师!” “言姑娘说笑了。”朱居摇头,接过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汗珠: “铁线拳刚柔并济,我练拳一味刚猛,失了其中真意,难以大成。” 言秀心是言景福女儿,闻言轻轻一笑。 她当然知道朱居练拳有所偏差,但对方是自家恩人,定然不能得罪,话也要挑好听的说。 “朱公子。” 侧过身子,让出背后的马车,言秀心低声道: “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虎骨、熊胆、麝香、牛黄都价值不菲,爹爹找了不少关系才寻到。” “有劳。”朱居双眼亮起,掀开马车上的布盖,露出下面的药材。 除了虎骨、熊胆等,还有各种草药。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辅助修炼十三横炼所需的药物,其中虎骨最为重要。 在另一个世界想要购买这些东西麻烦不说,价钱也比这边贵上许多,再加上还涉及到大药配方的保密性,索性让武馆的人帮忙收集。 “多少钱?” “一共二百两。”言秀心俏脸微红: “朱公子请放心,买来时花了多少就是多少,我们没有从中挣差价。” 她还年轻,提及钱财总有一种莫名的羞涩,似乎说起钱来就变的十分庸俗。 “这样不好。” 朱居摇头: “采购这些东西费心费力,若是原价买卖岂不是我占了你们便宜。” “还是要加些差价才对!” “朱公子!”言秀心面色一肃: “没有您言氏拳馆都要关门,帮些忙又算得了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这些东西我会经常用,不合适。”朱居摆了摆手: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补。” 二百两! 陪练的陪练费、武馆的汤药费加在一起每天也要数两银子。 扣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朱居的脸色有些僵硬,最近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啊! 纺织厂虽然开始小批量出货,但产量还未提起来,尚未到真正获利的时候。 ‘好在年底林场、药房会有个统一清账,按往年惯例当有一定结余,支撑过冬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下一年…… 届时纺织厂肯定已经走上正轨。 “言姑娘。”朱居摸了摸下巴: “如果有值钱的东西出手,城中哪里最方便?” “值钱的东西?”言秀心想了想,道: “几十两以下当铺就行,如果再多的话……,唯有花街鬼市能吃得下。” “不过那里太过危险,最好不要去。” 花街鬼市? * * * 朱居躺在混入大药的浴桶里,微眯双眼放松精神,任由药浴淬炼肉身。 ‘混元铁手一共三十六式,另有三式杀招,不过想要施展杀招需把前面三十六式修至大成,悟得其中精妙。’ ‘在没有修成内气的情况下,是不用想了。’ 活动了一下身体,朱居趴在浴桶边缘,探手抓起旁边的药酒灌到肚子里。 “唔……” 他面上一红,浑身皮肉绷紧,体内五脏六腑宛如火燎般火辣辣生痛。 “不愧是虎骨酒,药劲狂暴。” “好在十三横炼同样不凡,能够扛得住药劲,还能加速淬炼筋骨。” “药浴淬体、药酒锻骨、气血养身,有着三者加持,我的修为突飞猛进,不知道年后能否炼成十三横炼第二重筋骨境,不过相较于十三横炼的进度,最近这段时日气血暴涨,估计能先一步突破达到凝血境。” “嗯?” 眼眉微挑,像是察觉到什么,朱居一个纵身跃出浴桶,快速穿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少爷!” 秦伯也听到动静持刀行出,朝他点了点头闪身跃上屋脊,随即低喝: “平家那边着火了,像是有盗匪。” 绝不是普通着火那么简单,隔着那么远,都能看到远方燃起的熊熊大火,隐约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厮杀、惨叫声。 “我记得……” 朱居面色阴沉: “几个月前,就有山里的一伙强人冲进县城,屠了某家富户满门?” “没错。”秦伯点头: “来之前就听说过乐平县不怎么安全,想不到竟然乱到这种程度?” “本地衙门干什么吃的!” 看了看四周,朱居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加速助跑,踏步腾身攀上墙壁。 登高望远。 起火的地方看的更加清楚。 夜风助长火势,平家所在的整条街都被烈火覆盖,火光让天际尽燃红霞。 道道人影在火光的映衬下穿梭、碰撞、倒地,更多的人则是四散而逃,再加上趁火打劫的某些歹人,整个乐平县似乎都陷入混乱之中。 “少爷。” 秦伯担忧道: “情况有些不妙,你还是下去找地方避一避吧。” “无妨。”朱居摆手: “有您在,区区盗匪还伤不了我,就算遇到群盗大不了暂避锋芒。” “嗯?” “有人往这边来了!” 却见几道身影在屋顶疾奔,速度快愈奔马,脚下的瓦砾更是接连炸开。 其中三人在前狂奔,后方两人当是追兵。 入劲! 朱居双目收缩。 这几人不仅仅掌握了身体迸发劲力的手段,怕是已经入劲大成乃至圆满。 他习武一段时间,眼力有了长进,已能看出来人的强悍。 至少现在的他还不是对手。 “闪开!” 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头戴面罩,口发怒喝,大手一挥就有几道黑影飚射而出。 暗器! 叮…… 秦伯手腕轻颤,刀光只是一闪,几枚金钱镖就落了下去。 “好胆!” 他唯恐几人靠近伤到朱居,选择主动出击,持刀朝着几人迎了过去。 阴风刀! 这门刀法阴风入骨,刀势阴险、刀气阴毒,在秦伯手中施展出来当即让几人面色大变。 “内气境!” “小心!” 三人口中呼喝,动作更是不慢,一人施展漫天花雨手段激射道道寒芒,另外两人持刀、握剑以一种合击手法迎上,霎时间碰撞声疾如骤雨。 “叮叮当当……” “前面可是朱家三少爷?”后方追兵遥遥大喝: “我乃县衙捕头周业,正在追捕黑虎帮盗匪,劳烦拦住他们,待事情了结知县大人定有厚报。”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让前面逃亡的三人意识到什么,控制着战圈朝着朱居所在移动。 “少爷!” 秦伯皱眉,挥刀冲散三人,一个闪身回到朱居身边,护在他左右。 逃亡的三人也不敢纠缠,换了个方向继续逃窜。 那名叫周业的捕头脚步不停,朝朱居所在拱了拱手,继续追了过去。 “哼!” 秦伯眯眼冷哼: “姓周的不是好人,刚才故意喊出少爷的身份,才让那几人动了心思。” 正是因为害怕伤到朱居,所以他才不敢恋战。 “是吗?” 朱居皱眉不解: “我以前得罪过他?” “那倒不是。”秦伯摇头: “周家在乐平县传承过百年,当年老爷在县城的时候倒是与他们起了些矛盾,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爷子当年招惹的麻烦。 朱居了然,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他清清白白不假,但老爷子厮杀了一辈子,怕是没少得罪各种人、有着不少仇家。 就算有三分堂撑腰,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动手,暗地里未必不会耍些手段。 “秦伯。” 转过身,朱居面色微变: “您怎么了?” “我……”秦伯神情复杂,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眼神黯淡无光: “我终究是老了,身子稍稍动弹就觉疲惫,几个入劲都不能拿下。” “唉!” 他深深叹气,一脸落寞。 对于自己实力下滑,他早有预料,对此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担心以后无法护卫朱居的安全。 06 药房、林场 翌日。 朱居在秦伯陪同下来到药房。 经过昨夜的混乱,药房被糟蹋的一塌糊涂,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劫一空。 负责看守药房的刘游更是被人打的遍体鳞伤,身上涂满药膏躺在地上不停呻吟。 满地狼藉中,气氛有些凝重。 “少爷。” 王管事面带羞愧: “老朽无能,让药房一年之内两次遭劫,此番存放药材的偏房更是倒塌。” “老朽愧对老爷的栽培之恩啊!” 他嗷嚎大哭,满脸的鼻涕、泪花,不过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伪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了。”朱居面泛无奈,摆手道: “这等无妄之灾谁也没有料到,与你没有关系,药房的损失如何?” “损失……”王管事抽了抽鼻子,停下哭声: “损失的药材、方剂大约价值二百多两白银,另有破损的货柜和房屋等,若是修缮也需几十两。” 三百两! 这还不算店铺伙计的补偿。 朱居深吸一口气。 前几日他还在扣算今年的收入能有多少结余,现在看来能不倒欠就已经不错。 银子…… 要想办法弄些快钱来救急了。 “先把这里收拾好,药材该买继续买,该修缮的地方修缮,钱不会短缺。” 朱居负手踱步: “从账上支五两银子给刘游,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养,暂时不用上工。” “谢少爷。”躺在地上的刘游挣扎着开口: “谢……少爷。” “好好休息。”朱居朝对方点了点头,迈步行向马车: “秦伯,我们去林场。” “去林场?”秦伯皱眉: “现在去?” “就现在。”朱居点头: “现在去晚上还能回来。” 上了马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看向车厢角落角落的药包。 “幸好!” “用来辅助修炼十三横炼的大药还有几份,不然修炼都要受到影响。” ………… 马车在山路上行驶。 朱居掀开车帘,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外界的寒风,若有所思开口: “要下雪了。” “是。” 秦伯甩动长鞭,道: “看情况,应该就在这三五日内。” “一旦大雪封山,山上的东西就很难弄下来,林场也就断了收入。”朱居慢声道: “秦伯可清楚林场的情况?” “知道些。”秦伯回道: “林场背靠蛇山,主要收入来自砍伐蛇山上的殷桃木,兼从山民手中收购些药材、蛇蜕等物。” “早些年老爷就是从山里走出来的,所以才会包下林场,一来有个财源,二来给附近的山民提供些方便。” 朱居若有所思。 名曰蛇山,自然是瘴气弥漫、蛇虫出没,每年都有人在山中遇险。 不过恶地生奇物。 蛇山就盛产一种名叫殷桃的怪树,这种怪树的树枝有着特殊香气,经过研磨后制成的燃香、香粉深受富贵人家喜爱,甚至远销其他府城,也是朱居手上最大的收入来源。 可惜, 并不是所有的殷桃木制成粉后有香气,必须是当年新出的新芽才行。 而且殷桃树附近多有毒蛇盘踞,加之生长地形险峻,采摘十分危险,所以产量一直有限。 “哎呦!” “竟然还敢还手?” “给我打!狠狠的打!”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却是几个壮汉在围殴一个身着短坎的少年。 少年身形瘦小,在几个壮汉面前毫不起眼,不过他依旧在奋力反抗。 可惜。 终究是太弱,每次反抗都会被人踹倒在地,遭受更加凶狠的殴打。 “住手!” 秦伯口发低喝,纵身跃下马车: “怎么回事?” “关你……”领头的壮汉下意识怒喝,转过身看清来人面色当即大变: “秦老?” “哼!”秦伯冷哼: “不止我,少爷也来了。” “你叫袁虎是吧?”朱居从马车上下来,紧了紧身上披风,开口道: “袁管事的大儿子,我们见过一次的。” “是。”袁虎急急跪倒在地: “朱少爷,您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出来转转。”朱居淡淡道: “怎么?” “我要去哪里,还要先通知你一声不成?” “小人不敢。”袁虎拼命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朱居示意: “欺负一个孩子,倒是显出你们能耐。” “少爷。”袁虎闷声道: “这小畜生偷盗山里的药材,而且以次充好骗银钱,这才被我们教训。” “放屁!”少年闻言怒吼,猛冲过来踹向袁虎: “山里的东西天生地养,又不是你们种的,凭什么不让我带出来?” “还有殷桃木,说好的十斤两个大钱,却要扣我一钱我当然不服。” 他身材矮小,力气却颇为惊人,身高马大的袁虎竟是被踹倒在地。 朱居微皱眉头。 不论怎么说,袁虎也是他的手下,不过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两个大钱? 什么时候的事? “少爷!” 这时林场的其他人也听到动静,纷纷赶至,管事袁冲更是面泛焦急: “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小的没能做好准备迎接,真是罪过罪过。” “袁管事。”朱居面色冷漠: “我记得殷桃木换钱的规矩是家父定下的,十斤三个大钱,从未变过。” “什么时候成两个大钱了?” 他声音落下,场中陡然一静,跟着袁冲过来的林场护卫全都面面相觑。 “少爷。” 袁冲眼神闪烁,低声道: “刚剪下的殷桃木水分太高,一截就好几斤,需要经由晾晒去掉水分才能制成香粉,按规矩这个过程需要山民来做,现今我们直接收湿的殷桃木,省了他们晾晒的过程,所以才降为两个大钱。” “算起来,他们还赚了。” “哈……”朱居抬头望天,眼神冰冷: “袁管事,看来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随便几句话就能蒙骗过去。” 袁冲面色大变。 “小的不敢!” “彭!” 他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花,秦伯一个抬腿直接把他踢飞出去重重倒地。 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一口血水喷出。 “噗!” “爹!” 袁虎大吼,快步冲到袁冲面前。 “少爷恕罪!” 袁冲跪在地上,抬手朝自己脸颊抽去,一边抽一边磕头,口中道: “小的一时贪心,坏了老爷定下的规矩,委实是年轻的时候穷怕了,想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我该死!” “我该打!” “看在小的追随老爷几十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还请少爷饶我一次!” 他下手很重,几巴掌就把自己脸颊给抽的高高鼓起,嘴里血水外冒,额头更是撞的青肿。 朱居微眯双眼: “丁犴!” “小的在。” 一位干瘦驼背老头从人群中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他是林场的副主管。 “什么时候改的价钱?” “这……”丁犴下意识看向袁冲父子,咽喉滚了滚,垂首低声道: “回少爷,就这几个月。” 朱居面无表情,心中则是冷哼。 沆瀣一气! 不过他就算看出来也没什么好办法,目前手头根本就没有可用的人,若是强行动手甚至可能让这群人造反。 想了想,他慢声问道: “袁主管恶意压价、中饱私囊,你可曾参与?” “少爷。”丁犴额头冒汗: “小人并未参与。” “那就好。”朱居冷眼扫来: “以后林场的事由你负责,收购殷桃木交付银钱则由药房的人来办,护卫只做看护不再管钱财交易。” “袁管事!” “小的在。”袁冲急急跪地靠近。 “念在你跟随老爷子几十年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朱居摆了摆手: “下次再犯,定然不饶。” “谢少爷。”袁冲松了口气,再次叩头: “谢少爷!” “秦伯。”朱居转身登上马车,已经没有再去林场的兴趣: “我们回吧。” “是。”秦伯应是,侧首看向一旁的少年: “小伙子,叫什么?” “马洵。” “想不想学武功?” 马洵双眼亮起。 * * * 袁冲龇牙咧嘴躺在床上,从柜子里摸出一瓶药膏让儿子帮忙涂在身上。 “嘶……” “你轻点!” “是。”袁虎小心翼翼涂抹,咬牙道: “爹,要我说咱们何必受这委屈,刚才就该招呼人把姓朱的给做掉。” “放屁!”袁冲双眼一睁: “少爷是府城来的贵人,是你能招惹的?” “贵人?”袁虎冷哼: “昨天夜里城中平家被黑虎帮的人灭了门,那也是一家子的贵人。” “不一样。”袁冲摇头: “老爷是府城三分堂的人,身份地位跟县城富户不同。” “况且姓秦的是修成内气的高手,就算一起上,也没有多少胜算。” “儿不怕!”袁虎怒道: “儿何曾受过今天这种屈辱,大不了进山投靠黑虎帮,又不是没有门路。” “黑虎帮……”袁冲若有所思: “有的选谁愿待在山里,你也不用恼,等你弟弟有了成就,咱们袁家未必不能如朱家那般起势。” “袁豹。”提及弟弟,袁虎不由咧嘴: “他倒是好运气,竟然从那群山民口中寻到一窝宝蛇,甚至有机会修出内气。” “是啊!”袁冲问道: “山民处理了吗?” “爹您放心。”袁虎拍了拍胸口: “除了一个养蛇的,没留一个活口。” “那就好。”袁冲点头: “刚才丁犴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想来是有了靠山,以后林场的事怕不会再让我们插手。” “故意提拔他来对付我,少爷好手段,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 “不急,不急……” “等袁豹学有所成再算今天这笔账!” 07 花街 越城。 夜。 无星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 朱居身穿夜行衣、面罩黑布,快步穿过狭窄小巷,来到一处繁华街区。 花街! 此时已经入夜,花街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街道两侧皆是门面,门前挂着的灯笼照亮街道,进进出出各种人物。 与他想象中不同。 花街不仅仅做风流生意,还涉及各个产业,瓷器、茶糖、谷面等皆有。 当然, 生意最大的还是花街七坊! 坊非坊市,而是七座大型建筑,各自经营着赌坊、妓院、烟土等生意。 据说花街七坊背后有着多方势力,本地豪强、帮派乃至于官府都有着参与。 视线在巡视街道的护卫人员身上顿了顿,朱居闪身隐入阴暗街角。 ‘鬼市……’ 花街深处有一鬼市。 这里曾经遭洪水淹没,水退后留下低洼泥泽,被人改建后成为鬼市。 因为经营的东西多见不得光,就算是花街的人通常也不愿意来此。 “请进!” 王掌柜手拿烟斗,眯眼深吸一口,视线落在走进来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蒙面,不愿见人,这是手上有好货? 心中来了兴趣,他坐直身体: “客官是来看货还是赎当?” “当货!”朱居压着嗓子,取下背后的包裹,放在桌上缓缓打开。 玉三色雕观音菩萨像! 嘶…… 王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瞬间绷紧,手腕颤了颤拿起一旁的油灯。 “七寸的玉雕?” 他手指颤抖,轻轻抚摸着面前的菩萨像,眼中先是狐疑随即变为狂热。 真货! 而且定然出自玉雕大师之手。 上发髻、发簪,中高腰、束宝,下有璎珞、僧裙,衣纹写实自然、优美流畅。 服饰雕工已然不凡,与面像一比又不算什么。 菩萨像面形宽大,颜容庄肃,面颊圆润,比例匀称丰满,手法堪称一绝。 虽然是三色玉,却丝毫不显玉质杂,反而在高明手段下融为一体。 “客官。” 咽喉转动,王掌柜正色问道: “活当死当?您想当多少?” “死当,一百两!” “成交!” “我说的是黄金。” “……”王掌柜面色僵硬,干巴巴开口: “客官说笑了。” 郑国金银兑换未循旧例,而是一比十的比例,不过真换的话肯定有差价。 一两黄金,能换十二两白银。 一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二百两白银!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就算在城中豪富眼中,也是一个大数目。 “说笑?” 朱居声音冷淡: “我可没有说笑,还是说你觉得它不值?” 与大齐相比,郑国各个方面都很落后,衣食住行不提,玉石雕刻同样如此。 河间府的雕刻师傅不乏内气境高手。 这等人眼力、手段远超寻常雕工,他们随手制作的玉器拿到这边也是一等一的好货。 这件玉器莫说是区区越城,就算是放在整个郑国玉雕界也是较为炸裂的存在。 当然。 玉石这种只供富人享用的奢侈品,一两件还好,货一多价钱就很难提起来,远不如黄金、白银来的实在。 “看来你们对这玉雕不感兴趣。”朱居伸手抱起玉像,站起身来: “告辞!” “且慢!”王掌柜急忙伸手拦住。 “怎么?”朱居声音一沉: “想用强?” “不敢,客官误会了。”王掌柜眼神闪烁: “只不过一百两黄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是我们这里一时半会也凑不齐。” “而且。” “我也需要仔细看看。” “?”朱居直视对方,略作沉思后缓缓坐下: “给你半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不是拿着黄金、就是拿玉雕离开。” “半炷香?” “不够?” “这……”见朱居态度强硬,王掌柜只好干笑: “够了,够了。” “来人!”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喝道: “叫孙朝奉过来,有件行货需要他来掌掌眼。” “是!” 孙朝奉是位胡须发白的老者,原本一脸的不情愿,待看到东西后当即双眼冒光。 “一百两黄金?” “可以拿下,越城能出这笔钱的人不多,但拿到京城绝对不愁卖。” 不多时。 一百两黄金就摆在朱居面前。 ………… 十两一枚的黄金用布缠好,防止彼此碰撞,包在一起后并不怎么显眼。 交易完成,朱居并未在花街逗留,快步朝着外面行去。 当他行入一条小巷,突然停下脚步,摇头叹息: “难怪提及花街鬼市人人厌恶,做生意这么不讲究,如何能长久?” 却是在他的前方、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数道身影,拦住了道路。 “小子,你在说什么?”前方的大汉闷声道: “我们做事与何家没有关系,老老实实把你身上的东西放在地上。” 没关系? 没关系知道我是从何家暗铺出来的? 朱居心头冷笑: “我若说不放哪?” “不放?”大汉眼眉上挑,拔出腰间长刀,面泛冷笑迈步朝他逼近: “放下东西兴许能饶你一条小命,不放……” “那就去死吧!” 他高举长刀、大步上前,刀刃下劈带来呼呼风声,威势竟是不俗。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拥而上。 首次遇到这种情况,朱居难免心情紧张,好在对此有所预料,当下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身体绷紧,手掌微微上翻,掌心弥漫着一层黑气,迎着长刀击了出去。 混元铁手! 摧山! 一股刚猛劲力自皮肉间迸发,在气血刺激下越发猛烈。 “彭!” “当……” 掌、刀相撞,意料中鲜血横飞、断手惨叫的场景并未发生,反倒是大汉手中的长刀从中断裂,半截刀刃横飞出去,贯入侧方的墙壁。 场中陡然一静。 后方跟来的人猛然止步。 大汉面色惨白,结结巴巴开口: “淬……淬体……” 此界武道以修炼气血为主,不论是壮血还是凝血境,实力比普通人都强不了多少,更是不可能以肉身硬抗刀剑。 所以就算是凝血武者,面对一群手拿刀剑的混混,也要暂避锋芒、徐徐图之。 唯有淬体武师,肉身经由气血的淬炼,方能做到十人敌、百人敌。 单掌断刀,无疑是淬体武师。 而且还是淬体中的强者。 “哼!” 朱居并未就此停手,趁对方惊愕之际再次出掌,大汉胸口塌陷直接倒飞出去。 断裂的肋骨插入心肺,还未落地就已经咽气。 “淬体武师!” “快逃!” “……” 剩下的人早已胆寒,大吼一身转身逃窜,眨眼工夫就冲进黑夜消失不见。 “呼……” 留在原地的朱居眼神复杂: “头一次杀人,确实不怎么好受。” 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快步来到大汉实体前翻了翻,把战利品一收快速离去。 * * * 朱居离开后不久,几道人影出现在现场。 “好强的掌劲。” 一位面色焦黄的中年男子翻了翻地上的尸体,闷声开口: “一掌之下皮肉、筋骨、内脏一团乱麻,下手之人定然是位淬体有成的武师。” “但越城……” “好像没有精通此类掌法的武师?” “有意思。”在他身后,一位身着大红长袍的年轻人挑了挑眉毛: “一个小小的越城,竟也藏龙卧虎。” 他探手拔出贯入墙壁的半截刀刃,屈指轻轻一探,当即有嗡鸣声响起。 “材质一般,还有缺口,但终究是锻刀,想要一掌击断非二三十年淬体苦功不可。” “徐堂主,依你之见,城中有几人能做到?” “这……”徐庆略作思考,回道: “最多三人。” “猛虎武馆的馆主申虎、漕帮帮主鬼脚项仲元,还有吴家的那位奔雷手。” “奔雷手吴方?”年轻人开口。 “是。”徐庆点头,又道: “不过少主,奔雷手的掌劲刚猛有余、凝练不足,如果是他出手的话刀刃不会只断成两截。” “况且……” “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偷偷摸摸来花街鬼市。” “嗯。”年轻人微眯双眼,五指猛然发力,断刃竟是被他生生抓成碎片: “有意思。” 徐庆垂首,态度越发恭敬。 世人皆知花街七坊各有背景,不好招惹。 却不知花街各方势力之所以能够连成一体,经营数十年仍在,实则是因为在其背后有着一个神秘势力坐镇、统御,这股势力神秘且恐怖。 “未知的高手……”年轻人深吸一口气,问道: “新知府快到了吧?” “是。”徐庆点头: “已经离京,在赶来的路上,按照以往的速度算差不多两个月到任。” “两个月?”年轻人眯眼: “这位新知府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他身边还有一位五行宗的拳师随同?” “是。”徐庆抬头: “花拳傅浣莲,这一代五行宗的宗主,据说是当初那位傅宗师的嫡系血亲。” “五行宗、傅家真是落魄了。”年轻人大袖一挥,转身朝黑暗行去: “堂堂一代拳法宗师,现如今竟然靠一个女人支撑,还要依附朝廷。” “查一查最近城中有没有神秘高手出没,终究是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不能出乱子。” “是。”徐庆应是。 ………… 书房。 朱居放下包裹,把里面的一百两黄金取出,一枚枚摆放在桌面上。 十两一枚的金元宝散发着诱人光芒。 “暂时不用为钱财发愁了。” 定了定神,他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掌: “凝血境的气血爆发,能让肉身力量增加接近七成,相当于皮肉境的自己发挥出筋骨境的实力。” “可惜爆发时间太短……” 没错! 此时的朱居,赫然已经壮血圆满步入凝血境,正是因为气血武道有了突破,感觉实力大涨,他才去的花街鬼市。 现在有了钱,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08 生意 “噼里啪啦……” 爆竹散千灾,从今事事谐。 “咚!咚!” 鼓声相伴,节节攀升。 “恭喜!恭喜!” “言馆主,恭喜万彩布庄开业,以后定然能够日进斗金。” “……” 武馆前,一位位客商、富户口中说着吉祥话,送上贺礼、登门拜访。 万彩布庄就开在武馆隔壁,敲锣打鼓、热热闹闹,人群把路都给堵得水泄不通。 “同喜,同喜。” 言景福笑的两眼眯成一条线,朝着来人连连拱手: “朱公子包了鸿福酒楼,几位先到里面坐,等下一同去酒楼用餐。” “鸿福酒楼?”来人面露惊讶: “就是那京城大厨掌勺的地方,朱公子豪气,难怪能经营出这般生意。” “好说,好说。”言景福笑道: “里面请。” “蓝兄。” 他停下动作,快步朝着来人迎去: “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哈哈……”蓝奇胜笑着递上贺礼,叹道: “当初你家的言氏拳馆和我家的刀馆可是武馆一条街的难兄难弟,这才过去几个月,你这边已经改头换面,兄弟我只能羡慕嫉妒。” 两人相交几十年,无需那些客气话,嫉妒不假,恭贺也是真心实意。 “唉!” 言景福摇头: “武馆生意还是那样半死不活,只不过沾了朱公子的光,有了些其他收入。” “沾的好,沾的好啊!”蓝奇胜看向隔壁开业的布庄,两眼冒光: “刚刚开业,就能吸引来八方布贩,假以时日越城布庄怕是以万彩为首。” “红布、蓝绸,据说就连京城都没有这等好布料。” “对了!” 他低声道: “给我留三尺红布,下个月我那边有喜事要办。” 万彩布庄是今天正式开业不假,但前些日子已经有过小批量的出货,名声早就打响。 现在万彩的布在越城极其抢手,如果没有预约要等许久才能买到。 尤其是散客。 布庄主要供货给各地布贩、成衣铺子,三尺、两尺的小生意通常不做。 “可是芸儿出嫁?”言景福道: “我给你留了布料,走的时候带着就是,不要见外,今日来客都有。” “谢了。”蓝奇胜拱手: “朱公子哪?” “在酒楼。”言景福拉着他入内: “先进去坐坐,再等几位老朋友,到时候我引荐你们一同见朱公子。” ………… 鸿福酒楼。 言秀心敲了敲房门,得到响应后方推门行入。 “公子。” “百秀坊的人要见您。” “百秀坊?”朱居抬头,皱眉道: “花街七坊之一?” “是。”言秀心叹气: “我说过今天公子要招待客人,不方便见面,他们说自己就是客人。” “行了!”她话音未落,身子就被撞开,三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摇晃着身子踏进房间。 当头那人虽然身着华服,却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拱了拱手笑道: “久闻朱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小的赵二,百秀坊一管事。” “赵管事。”朱居端起茶盅品了品: “可是为坊里的姑娘买布?我这里只是布庄,量体裁衣需去成衣铺。” “哈哈……”赵二大笑,自顾自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挑动眼眉道: “朱公子说笑了,赵某今日过来是想跟朱公子谈一笔生意,一笔大生意。” “哦!”朱居面泛疑惑: “我们之间能谈什么生意?” 百秀坊是做皮肉生意的妓院,就算找客人,也找不到多是女工的布庄。 “当然能!” 赵二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听说朱公子的布庄在招收女工,我看了下,给的工钱委实不便宜。” “是。”朱居了然: “赵管事能给布庄找到合适的女工?” “不仅合适,还便宜。”赵二咧嘴: “朱公子对我们应该有些了解,我手上每月都有几十个女人等着处理。” “坊里不是什么女人都要,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伺候男人不行,做些烫染、织工却不难。” 他慢声开口: “把人带回布庄,只要不让她们逃出去,还不是任由朱公子摆弄?” “别人做一份工、她们能做三份,别人发三分钱,她们只要饿不死就行。” “呵……”朱居闻言笑了笑: “明白了。” “赵管事是想在我这里做人口买卖。” “差不多。”赵二点头: “说起来,咱们以前也打过交道,是老朋友了,可惜当时没多聊聊,甚是遗憾。” “嗯?”朱居手上动作一顿,想起一事: “女工失踪?” “不错。”赵二笑道: “朱公子愿意花三十两银子从我手上买回那两个女人,一看就是怜香惜玉的主。” 三十两? 我当时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 “布庄缺女工,却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想了想,朱居慢声道: “要家世清白、精善织功才行,如果赵主管能够介绍这等人来做工,只要做满一个月,每一位我可以出五钱银子的介绍费。” “五钱银子?”不等赵二开口,他身后一人已是上前一步拍着桌子怒吼: “打发叫花子哪?” “老实告诉你,今天这生意你不做也要做,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唉!”赵二摆手: “不可对朱公子无礼,我们是来正经谈生意的,不是街上的混混恶霸。” “是!” 拍桌子那位闻言应是,恭恭敬敬退至赵二身后。 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客气,实则威逼,也让朱居面上显出不耐神色。 “朱公子。” 赵二敲了敲桌面,直接道: “打开天窗说亮话,以后万彩布庄的女工由我负责,布庄的盈利百秀坊占六成。” “这六成不是我赵某人要的,是百秀坊和背后的主家要的,只要您开口,人我立马送到,万彩布庄的布匹也能经由我们的门路远销各州府,这是合则两利的事。” “呵……”朱居起身: “今天是万彩布庄正式开业的日子,不方便招待外人,各位请回吧。” “秀心。” “在。” “送他们离开。” “是。” 言秀心应是,手腕轻轻一抖,几枚藏在衣袖中的铁环当啷啷露出。 言家铁线拳可刚可柔,即指劲力,也指练法中的打法。 这几枚铁环套在手臂上砸人,配合拳法中的发力技巧,常人定然受不住。 言秀心是女人不假,但她从小习武、身形矫健,对付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你……” 赵二拍案而起,面色阴沉: “好!” “好得很!” “朱公子,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这万彩布庄能够光鲜几日?” “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几人气冲冲离开。 非是惧怕言秀心,而是此时言景福已经带着几位武馆馆主走了过来。 这几位武馆馆主一个个体型壮硕,身上有着真功夫,远不是他带来的几个打手能比。 “朱公子!” 言景福扫了眼擦身而过的赵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压下心头杂念快步靠近: “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铁刀馆的蓝奇胜蓝师傅。” “蓝师傅好!” “朱公子客气了。” “这位是六合武馆沈英沈兄,沈兄的六合大枪可是咱们越城的一绝,也是武馆一条街有数能够淬体的高手。” “言馆主客气了,沈某见过朱公子。” “沈馆主好。” …… 朱居朝着几位武馆馆主点头示意,待到尽数坐下,方道: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一则是有事相商,二来是想求几份壮养气血的药剂方子。” * * * 深夜。 一伙黑衣人趁着乌云遮住天际弯月,悄无声息出现在万彩布庄附近。 “管事。” 一人低声问道: “等下兄弟们做到什么程度?” “看到东西尽管打砸,可以弄死几个人,但不要放火。”赵二拉下面罩,冷声开口: “布庄是老爷看上的东西,先让姓朱的保管,早晚会被我们吃下。” “是。”大汉应是: “动手吗?” “动手!”赵二挥手: “给我上!” 一群人手持长刀、棍棒从黑暗中冲出,当头那人一脚飞踢踹向大门。 “彭!” 大门重重倒地。 下一瞬。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像是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突然停下动作。 “哗啦啦……” 却见几十位彪形壮汉竟是聚在布庄大堂,此时尽数站起、面色冰冷看着他们,无形的杀气悄然弥漫。 “咕噜……” 赵二咽喉滚动,小心翼翼后退一步: “误会,这是误会。” “误会?”后方传来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几位武馆馆主的陪同下,朱居从黑暗中缓步行出: “这个时候、这身打扮来布庄,怕不是误会。” “几位。” 他朝着身旁几人拱手: “劳烦了。” “应该的。”六合武馆的馆主沈英上前一步,把手中长枪指向赵二: “敢招惹我们的生意,找死!” 你们的生意? 赵二一愣。 “朱某年少,又是外来人,难以支撑如此大的家业。”朱居淡淡开口: “所以分出了一部分股份给几家武馆一起做买卖,现今他们都是布庄的东家。” “朱公子,无需跟他们废话。”蓝奇胜脾气火爆,提着刀径直冲了出去: “给我躺下!” “逃!”赵二双目收缩,尖叫大吼: “快逃!” 屋内几十壮汉,外面还有十几位高手,今天带来的人根本不够看。 “彭!” “彭彭!” 身为武馆馆主,大都有着凝血境的修为,兼且常年习武,自不是一群混混可以比的。 冲进人群后当即大杀四方。 09 投靠 朱居见过言景福出手,但那是演练武艺,与真正的实战截然不同。 此时方见真正的言家铁线拳! 只见言景福手臂套着铁环,招式刚猛、阴柔变换,靠近的对手几乎一个接触就被击飞。 气血! 唯有激发气血才能爆发如此巨力。 朱居眼神微动。 凝血境的武者在燃烧气血的情况下,力气其实不比入劲差,唯一的缺点在于不能持久。 除了气血,还有兵刃! 越城武馆传授拳脚功夫的不多,大都用兵器,如六合大枪、蓝家刀法…… 这也很好理解。 气血养身几十年也抗不住一把菜刀劈砍。 甚至就算是淬体武师,依旧是血肉之躯,大概率不能硬抗刀剑的锋利。 除非, 像朱居这般修行了顶尖硬功! 从出手的情况看,几位武馆馆主的实力当以沈英为最,闲庭信步般以枪杆劈砍,无人能挡,其他几位的实力相差不大。 “啊!” “饶命!” “我再也不敢了!” 几位武馆馆主出手,如秋风扫落叶,一群混混当即跪地哀嚎求饶。 若非手下留情,地上早就躺满了尸体。 唯有赵二,在手下的掩护下冲出包围圈,被言景福、言秀心父女追赶。 “还跑?” “给我乖乖跪下吧!” 言秀心双腿修长,一个借力飞踢正中赵二肩头,直接把他踢飞在地。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 赵二灰头土脸趴在地上,双手合起朝着两人讨饶: “言馆主,小的也是听人吩咐办事,若是知道是诸位的场子绝不敢冒犯。” “手下留情啊!” “你倒是识时务。”言景福冷哼: “如果今日我等不在,布庄不知损失多少,老老实实去衙门走一趟吧。” “啊!”赵二抬头,面色变换: “言馆主,这等小打小闹没有必要闹到衙门那里,小的愿意赔偿。” “赔偿?”言景福问道: “你能赔多少?” “这……”赵二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言景福笑着摇头,回头看向黑暗中缓步行来的人影: “我说了不算,要问朱公子。” “朱公子?”赵二抬头,面容扭曲,眼中更是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随即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边抽边道: “小的有眼不识高人,罪该万死!” “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回,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老子回去后找齐人手,有你好看的。 朱居面色冷淡: “赵管事认识蒋捕头,就算去了衙门也就是走个过场,何至于此?” “朱公子有所不知。”言景福解释道: “俗话说的好: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一旦进了衙门,就需上下打点,从知府到牢头缺一不可,绝不是区区几十两银子能解决的了,何况一进一出少说十天半个月,只是这期间的罪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样!”朱居了然: “既然如此,就无需麻烦了。” 他单脚轻抬,挑起地上不知何人掉落的木棍,握在手中比划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 赵二面色微变: “我可是吴老爷……” 他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已经划破虚空,如同离弦的利箭贯入他的心口。 “噗!” 木棍贯穿心口,直接把赵二钉在地上,滚烫鲜血顺着粗糙的棍体流淌。 赵二身体抽搐,一点点失去生机。 “啊!” 言秀心失声尖叫,下一瞬捂嘴后退。 言景福也是面色微变,双眼猛然收缩,视线在那棍棒上死死停住。 “怎么了?” 呼喝声从后方传来。 蓝奇胜、沈英等几位武馆主接连赶至,看到眼前的场景同样面色生变。 赵二之所以能突出重围,可不是因为他实力强,而是武馆一方的人故意放水,毕竟这群人背后的吴家不是那么好得罪的,但现在…… “言馆主……” “是我做的。” 言景福眼眉低垂,闷声道: “拳经有云: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布庄才刚刚开业就被人盯上,若是心慈手软,以后这种事怕是没完没了,唯有让那些人忌惮才能得个安静。” ? 几人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印象里,言景福一直都是脾气好、好说话,这次竟然如此果断? “爹!” 言秀心上前一步张口欲言。 “闭嘴!”言景福怒瞪过去,制止她的话头。 “啪!啪!” “好!” 朱居轻击双掌,笑道: “言馆主说的好,就该如此。” “深夜有盗匪劫掠布庄,我等拼力反抗,不小心失手伤了一条人命,就算是衙门的人问起也有道理。” “收拾收拾,报官吧!” “对!”言景福深吸一口气,朝着几位武馆馆主道: “几位,万彩布庄的名声已经打响,生意蒸蒸日上,难道你们想就此让步?” “我等联手,不就是为了现在?” “不错!”蓝奇胜与他相交多年,率先站出来支持: “杀了也就杀了,我们习练武艺可不是为了做缩头乌龟,怕他鸟事?” “哈哈……”沈英也大笑: “说的是!” 说开之后,场中的气氛也渐渐轻松。 ………… 言氏拳馆。 “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衙门来处理的人也没说什么,言秀心依旧心有余悸。 “明明是朱公子杀的人,您为什么要认下?” “秀心,你要记住。”言景福面色复杂,摇头叹气道: “朱公子是我们言家的恩人,如果没有他,我们就连这祖传的拳馆都保不住,为他做事挡灾是应该的。” “可是……”言秀心挣扎道: “那赵二所在的百秀坊,有吴家的背景,您就不怕吴家的报复吗?” 吴家! 这可是越城豪门。 “背景?”言景福冷哼: “他有背景,我们难道没有?” “我们有什么背景?”言秀心一愣,恍然道: “您说的是朱公子……” “没错。”言景福点头: “朱公子就是我们的背景,他虽然没提自己的来历,但定然身份不俗。” “而且……” “那一棍,我做不到!” 那一棍? 杀死赵二的那一棍? 言秀心心脏抽搐,随即意识过来,低声道: “淬体?” “很可能。”言景福点头: “也可能是某种爆发气血的法门,但不论怎么样,朱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淬体不过是早晚得事,就算是归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为父天赋平平,实力在几位武馆馆主之中毫无亮眼之处,以前朱公子的身边只有我,现在却不同。” “若想继续得到朱公子信任,必须做些什么,担个杀人的名声算什么,杀的又是盗匪,就算是衙门也不能说不对。” “还有一件事,你去把那份养血方子送给朱公子。” “啊!”言秀心美眸圆睁: “爹,您确定。” “当然。”言景福闭上双眼: “既然已经决定投靠,还有什么不舍得的,需让朱公子明白我们的心意。” “秀心,你也不用着急回来,多陪朱公子说会话。” 言秀心闻言俏面一红,缓缓低头。 * * * 主世界。 乐平县。 三宝补血汤! 朱居放下手中的纸张,眼露意外: “想不到,言氏拳馆还藏着这种好东西,来自某个江湖门派的补血汤剂。” “鹿茸、麝香、灵芝、何首乌……,共十九味草药,以独特法门激发其中补益气血的药力,以壮气血。” “这比其他几家武馆拿出来的东西好多了!” 对于言景福的决定,他并没有太意外,倒是这气血方子是意外之喜。 有了它。 修炼气血武道能比之前快上三分,而且因为是汤剂,所以只要身体承受的住就能经常喝,前提是凑足材料。 “可惜!” “药材价钱昂贵不说还难找,不然靠着这个方子,言景福未必不能淬体。” 摇了摇头,朱居轻敲桌案: “郑国不好找,大齐却不然,主世界武道兴盛,各种山珍奇物都有人培育,更有很多深山老林没有开发,只要舍得花钱筹齐不难。” “唔……” “下雪了?” 推开窗户,窗外雪花飘飞,大地渐裹一层白衣,心中的躁动也随之一静。 “喝!” “哈……” 拜秦伯为师后,马洵每日练武,此时在飞雪中挥舞拳脚,已经有模有样。 快入劲了! 这天赋…… 难怪能被秦伯看上,比自己这具身体要强多了。 如果没有气血武道,怕是用不了多久,马洵就能在武道修炼上赶上他。 “少爷。” 秦伯从前院行来: “县令大人让人送来了一份请帖。” ………… 几日后。 “吁!” 朱居掀开车帘,看向前方酒楼,也是请帖上所提及的地点。 酒楼前已经停满马车,不少衣着华丽的身影进进出出,彼此招呼。 “可是朱家三少爷?” 不远处传来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 “在下何乐山,咱们两家距离不远。” 朱居闻声看去,就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飞雪中,拱手施礼。 “原来是何兄弟。” 下了马车,朱居回礼: “因在守孝期内,朱某不便拜访,还望见谅。” “客气,客气。”何乐山连忙摆手,身上带着股少年人特有的淳朴: “我也想过去拜访朱兄,家父也是说现在不方便,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见到。” “是。”朱居点头,随口问道: “何兄弟可知道县令大人叫我等过来,所为何事?” “还能什么事。”何乐山摇头,一脸无奈: “收钱!” “收钱?” “收钱剿匪。” 何乐山压低声音: “年年以剿匪的名义搜刮钱财,城外盗匪的数量却是一年比一年多、危害一年比一年大。” “唉!” 他叹了口气,道: “现在下了雪,天寒地冻,出城剿匪更是不可能,依我看就是单纯要钱!” “何兄慎言。”一位身材粗壮的年轻人出现在他身后,摇着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是朱家三少爷,在下冷邢,有礼了。” “冷兄。”朱居点头,对此人倒是有所耳闻: “早就听闻乐平县有位武学奇才,年纪轻轻就已入劲大成,今日得见果然不凡” “武学奇才?”冷邢摇头: “小地方夸大之言,当不得真。” 在冷邢身后还有几位年轻人,看向朱居的眼神透着股好奇、惊喜。 像是…… 乡镇里的孩子首次见到城里人。 10 剿匪 “万京,见过朱兄。” “花文华,朱兄风采过人,果真名不虚传!” “……” 一群年轻人纷纷见礼。 朱居竟是不知道,甚少出门的自己在乐平县竟然有着不小的名声。 一群人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钦慕已久的偶像。 “诸位抬爱。” 他苦笑拱手: “愧不敢当啊!” “朱兄过谦了。”冷邢摆手: “朱前辈寒门出身,却能以一己之力在府城站稳脚跟、闯下偌大名声,生平事迹堪称传奇,乐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原来是老爷子的名声,朱居恍然。 “走!” “别堵着门,我们进去说。” 众人行入酒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上跪着两位身穿孝服的年轻人。 “茹雪姐、平剑!” 看清两人相貌,何乐山忍不住失声惊呼,冷邢几人也是面色大变。 “是他们。” “听说平家四十七口,只有他们两人在那天夜里得以幸存。” “黑虎帮的人,真是该死!” “……” “诸位。”这时,一位身着幞头、棉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从楼上行下,拱手道: “劳烦久候,沈某失礼了。” “客气!” “沈师爷客气了。” “……” “他是县令沈大人身边的师爷,是县令本家亲戚,地位比较特殊。”冷邢在朱居耳边介绍道: “县令大人不喜俗务,这几年县衙大小事宜几乎都是师爷来处理。” 也就是代理县令。 朱居缓缓点头。 “请诸位前来一聚,所为何事各位心中应该有所猜测。”沈师爷踱步来到高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人长叹一声: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黑虎帮屡闯县城,视朝廷威望、县衙兵丁如无物,更是害的两家灭门、近百条人命,犯下滔天大罪,是可忍孰不可忍。” “哇……” 他话音未落,高台上的小男孩就大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叩头。 “诸位叔伯、兄长。”平茹雪抬起头,露出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 “家门不幸,惨遭恶贼屠戮,现今只剩下我与弟弟得以幸免,这些时日当夜场景在梦中徘徊,我只恨……” “恳求诸位为平家报仇雪恨,茹雪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今生不够下辈子再续!” “报仇!” “报仇啊!” 她重重叩首,那坚硬的木板竟是被她生生撞碎,眨眼间满脸血肉模糊。 这一幕让在场年轻人无不面上变色,眼中显出同情、不忍等神色。 都是一个县城的同龄人,就算不熟也认识,此情此景很难不共情。 就算是成年人,也是连连叹息摇头。 “诸位。” 沈师爷面色凝重,喝道: “唇亡齿寒的道理想来没有人不懂,谁人都不想步平家的后尘吧?” “黑虎帮一天不除,我等就一天难安!” “沈师爷。”一人开口: “道理我们都懂,但自从三年前黑虎帮出现,县衙也已经剿了三年。” “但结果……” 他双手一摊: “三年前的黑虎帮还不成气候,三年后却敢强闯县城,屠人满门。” “嗯?”沈师爷面色一沉: “葛兄是在质疑县衙剿匪不力?” “不敢。”那人抱拳拱手,阴阳怪气道: “我只是觉得黑虎帮与往年的盗匪不一样,不然何至于越剿越强?” “葛兄此言差矣。”一位儒雅中年遥遥拱手,道: “以周某之见,正是因为这三年我等的疏忽、放任,才让黑虎帮日益做大。” “若是当初就下辣手,斩去病根,也不会有今年的惨案。” “周阳云。”冷邢道: “周家家主。” 乐平县两大豪门,分别是周家、孙家,朱居见过的周业就是周家的人。 “周家主所言甚是。”沈师爷点头: “往年剿匪什么情况各位心知肚明,寻常盗匪也就罢了,那黑虎帮显然不是易于之辈。” “不过!” 他声音一肃,大声道: “下一年就是县令大人离任之时,大人决不允许自己的任上盗匪为患,此番召集诸位前来,就是要集众力、齐民心,一举剿灭黑虎帮。” “为此,县衙出五千两的白银剿匪,每一盗匪首级可换十两白银!” 五千两! 朱居抬眉。 场中其他人也是表情微变。 在某些人眼中,五千两用做剿匪依旧不多,但比往常要多上不少。 这说明县衙此番怕是要来真的! “咳咳!” 周家家主周阳云轻咳两声,抬手道: “周家出两千两,用于剿匪。” “哗……” 场中当即响起低声喧哗。 “周家也出钱了,而且一出就是两千两,这是真打算清掉黑虎帮?” “八九不离十。” “……” “周兄。”此前发出质疑的葛姓中年眉头一皱,问道: “现今天寒地冻、大雪封山,盗匪聚集处无人知晓,怕不是剿匪的好时候。” “葛沐柏。”冷邢照例介绍: “做草药生意,朱兄应该听说过。” 朱居点头,他经营着药房,当然免不了要与做草药生意的葛家打交道。 “正是因为天寒地冻,盗匪不会出来,而是会缩在匪窝。”周阳云回道: “所以才有机会一举剿灭!”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后眼泛狂热。 “周兄知道匪窝在哪?” “此事不易轻谈。”沈师爷挥手打断话茬,肃声道: “诸位只需要知道,此番剿匪县令大人全力以赴,定要一举功成。” “好!” 一人高喝: “孙家也出两千两!” 孙连城,孙家家主,内气境修为的武者。 “好!” 沈师爷面带喜色,抱拳团团拱手: “现如今周家、孙家都已定下善款数额,在场诸位还请慷慨解囊。” “此举,既是为了县城安宁,也是为了慰死者在天之灵。” “呜……” 平茹雪、平剑适时大哭。 在两大富户的号召下,到场众人纷纷定下要交的数额,三日内交齐。 也有不出钱的,比如武馆、镖局,但他们承诺会派遣高手配合剿匪。 朱居看了下。 少则一二百两,多则三五百两,甚少有更多的,也随份记了个二百两。 花钱如流水啊! 如果不是有异世界的资源支撑,现今自己手上的银子怕是已经所剩无几。 “沈师爷。” 有人好奇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剿匪?” “黑虎帮在城中布置了暗子,为防消息泄露,暂且不方便告知。”沈师爷摇头: “不过放心,此番定能还乐平县一个安宁。” ………… “茹雪。” 冷邢伸手介绍: “这位是朱家三少爷朱居。” “朱公子。”平茹雪屈身一礼。 她五官精致、身姿婀娜,算是一等一的美人,现今额头伤疤显露、肤色惨白无光,更有一种让人怜惜的破碎感。 “平姑娘。” 朱居拱手:“此番县衙、富户尽皆出钱出力,定能为平家报仇雪恨。” “希望如此。”平茹雪惨然一笑: “久闻河间府繁华,青年才俊非县城能比,今日得见朱公子才知所言不假。” “说笑了。”朱居摇头: “朱某学文不成、习武也无天分,比不了诸位。” “哈哈……”冷邢大笑: “朱兄过谦!” “茹雪。”他上前一步,低声道: “我娘想见你。” “伯母……”平茹雪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方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茹雪姐与冷邢有婚约,不过平家现在这模样,冷家怕是不愿意。”何乐山凑到朱居耳边嘀咕: “听说,冷家打算让茹雪姐做冷邢二叔的小妾,真是……” “无耻!” 他一脸愤愤不平。 嗯? 朱居也是一愣。 如果说做冷邢的小妾还能理解,冷邢二叔的小妾,这是个什么说法? * * * 时光冉冉。 伴随着寒风过境,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间已近年关。 守孝期间不能张灯结彩,这让朱府相较于其他地方显得格外冷清。 “少爷。” “小心风寒。” 见朱居推门行出,秦伯急忙拿来披风迎上。 “秦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朱居笑了笑,不过还是接过披风披在身上。 视线随即落向院内纵跳不停地身影。 “马洵又在习武。” “是。”秦伯点头: “年轻人火力大,无处发泄,我就让他多练练。” “少爷。”马洵听到动静停下动作,单膝跪地,大声喝道: “师父对我说过,我的以前都是您给的,以后一定要听少爷的吩咐。” “嗯。”朱居淡笑点头: “修为可有长进?” “有!”马洵回道: “阴风刀的招式已经熟练,前天成功入劲。” 已经入劲了? 够快! “不错。”朱居开口: “虽然习武的年龄不算合适,但这么短的时间入劲,可见天赋不差。” “等下支五两银子,买些需要的东西,少爷赏你的。” 马洵大喜:“谢少爷!” “下去吧。”秦伯挥手,斥道: “有点成就就显摆。” “秦伯。”朱居踱步前行: “你不用那么小心,马洵修为长进我也很高兴,不会……受刺激的。” “是。”秦伯垂首: “是。” 他就怕朱居不喜。 毕竟马洵修为突飞猛进,朱居自己却毫无长进,一比较难免伤心。 殊不知…… “噼里啪啦!” 卧房内,朱居活动了一下筋骨,当即响起如同鞭炮般密集的脆响。 筋骨齐鸣! 十三横炼第二重——筋骨境! 而随着筋骨境的修成,一股庞大气血随之涌现,汇入气血武道,也让凝血境的修为突飞猛进。 ‘气血爆发,当有脏腑境的实力,寻常入劲大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有气血武道辅助,外练大成指日可待。’ ‘秦伯委实想多了。’ ………… “驾!” “吁……” 数十匹健马踏着积雪,出现在一片山峦之间。 孙家家主孙连城止住胯下健马,皱眉看向前方山林,眼神浮现疑惑。 “报!” 前方一人快速奔来,喝道: “山上没有盗匪,但有盗匪活动的痕迹,看情况前两日还在这里。” “前两日还在,现在去了哪里?”孙连城一愣,随即面色大变: “快!” “回城!” 11 远离 年节后不久。 酒楼。 嬉笑之间,推杯换盏。 一众乐平县的青年才俊齐聚一堂,听曲赏舞、对酒当歌,肆意狂放。 “朱兄。” 冷邢眼带醉意,端着酒杯示意: “都是同龄人,无需拘谨,如此美酒荒废了岂不可惜?” “嗝……” 他打了个酒嗝,道: “每年年节过后,我等都会找个地方聚一聚,以后朱兄不要忘了来。” 乐平县年轻人有自己的圈子,此番叫上朱居,就是打算把他介绍进来。 “一定。”朱居抱拳拱手: “不过酒就算了,守孝期间不便饮酒。” “哼!”一旁的万家少爷万京闻言冷哼,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府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敬酒都不喝,怕不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万京,没话说就闭嘴。”何乐山皱眉: “朱兄能来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以茶代酒也是一样,我敬朱兄一杯。” “本来就是,哪有那么多讲究!”万京一脸不服: “就是拿守孝当借口,莫说喝点酒水,有人双亲刚死还成亲来着……” “彭!” 冷邢一把掀翻餐桌,怒瞪双眼: “姓万的,你他*再说一句。” ? 朱居一脸疑惑。 “平茹雪答应嫁入冷家。”何乐山在他耳边低语: “从原本的未婚妻,突然要变成二婶,冷邢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气。” 万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性格古怪,梗着脖子也不道歉。 “找揍!” “咣当……” “不要动手!拦住他们!” 伴随着一声怒吼,场中当即乱做一团,众人手忙脚乱把两人隔开。 “万京!” 花家的花文华年龄最大,忍不住怒斥道: “你就不能管住自己那张臭嘴,有时候连我都忍不住想抽你几下。” “难得一聚……” “那是什么?” 一群人正在争吵,窗边却有人口发惊呼,只见县城城门位置不知何时升起火光,且有越来越大、四下蔓延的局势。 “着火了?” “城门怎么会起火?” “……” 众人一时间忘了刚才的争执,来到窗前远眺,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遥遥传来的喊杀声、嘈杂声,一切都如此的熟悉。 就像, 平家被黑虎帮灭门的那一晚! 直至一声尖叫打破死寂。 “盗匪闯城!” “不用怕。”何乐山面色发白,犹自强作镇静: “这次为了剿匪,县衙备了重兵,孙、周两家护卫齐备,听说还有府城来的高手坐镇,黑虎帮的人这个时候敢闯城,不过自寻死路。” 说到最后,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激动。 “那个……”万京两眼发直、声音带颤,像是见了鬼一般面露恐慌: “你说的这些人,现在都不在城里。” “嗯?”何乐山猛然侧身: “不在城里在哪?” “他们出了城。”冷邢紧咬牙关,闷声道: “昨日,县衙、孙周两家带着各路高手出城剿匪,现今应该还在路上。” 遭! 朱居双目收缩。 高手不在,乐平县在一众黑虎帮悍匪面前岂不相当于待宰的羔羊? 而且…… 黑虎帮的人选择的时机如此凑巧,如果说没有内应,根本就不可能。 “火往衙门烧去了。” 花文华颤声道: “县令、师爷都在那里,这下彻底完了。” “走!” 冷邢转身朝楼下奔去: “快回家!” 他们作为城中富户子弟,家中都有护院守卫,面对乱局当然还是家里最安全。 “哗啦啦……” 有人开头,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一股脑朝楼下奔去,此时酒楼早已乱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不为所动的朱居。 朱居负手立于二楼,看着那冲向县衙的火光,还有那快速蔓延的混乱。 “看样子,混乱一时半刻不会结束,回朱府……” 他轻轻摇头: “有些来不及了。” 因为准备整夜笙歌,所以此行并没有让秦伯陪伴,只有他一人前来。 现今黑虎帮冲破县衙,四下纵火,拦住回去的道路,此时回返说不定会碰上盗匪。 既如此…… “去药房!” 药房有配好的药剂,取了药直接去异世界的越城避一避,过段时日再回来。 ………… “快!” 王掌柜着急忙慌让人堵上外面,又取来木板加固,如此依旧有些不放心。 “刘游,你去后院看看,把那碾药的石槽、石墩搬来堵在门后面。” “是。” 满头大汗的刘游点头应是。 等刘游离开,王掌柜左右巡视一圈,见四下无人,急忙把几种药房珍藏的药材取出,推开一道隐蔽的暗门藏进去。 待到一切放好,他才松了口气,抹掉额头汗水后面上露出一抹喜悦。 ‘等到盗匪过后,药房被搜刮一空,这些药材就可以划在亏损的账上。’ ‘几十两银子……’ ‘一年忙碌也不过这些。’ “哎呦!” “你们是谁?” “彭!” 药铺的伙计翻滚着身体从后门滚入,撞倒药柜,不停的惨叫呼痛。 却是几个盗匪翻墙进了后院。 “大侠饶命!” 王掌柜心中一惊,极其熟练的翻身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高高举起: “大侠饶命,老朽只是给人看店的大夫,这里的东西诸位随便拿。” “放心,杀大夫减寿,我们哥几个可不干。”一位持刀大汉踏步入内,喝道: “把银子、大钱、值钱的东西乖乖拿出来,我们保证不伤你们性命。” “是,是。”王掌柜跪在地上急急应是,拖着双腿打开放钱的柜子: “大侠,钱都在这里,值钱的药材在上面的药柜。” “刘游!” 他大声招呼: “还不快帮诸位大侠打包药材!” “……是。”刘游捂着腰,挣扎着起身,打开药柜取出里面的药材。 “倒是老实。”几个盗匪似乎也是首次见到这么配合的,彼此相视一笑。 “是很老实。”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想来也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老实,当初老爷子才会选他做药铺掌柜。” “谁?” “出来!” 几个盗匪面色大变,握紧手里的刀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少爷!” “东家!” “……” 看清来人,王掌柜、刘游等人也是面色微变,对方这时候怎么来了这里? “来一个送死的!” 见只有一人,盗匪面露不屑,挥刀猛冲: “一起上!” 他也不傻,很清楚这时候单人独行肯定有些本事,并没有鲁莽行动,而是招呼几人齐上。 “当……” 长刀斩在冒着淡淡黑气的手掌之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十三横炼! 混元铁手! 筋骨境的十三横炼,堪比入劲小成,燃烧气血后不比入劲大成弱。 顶尖硬功的称呼更非浪得虚名,皮肉、筋骨之强悍可硬抗刀剑,这点就算是入劲大成也未必能做到。 但朱居可以! 铁线拳! 五指握拳,身裹一股恶风朝前一扑,刚猛拳劲爆发,正中盗匪胸口。 “咔嚓……” “彭!” 盗匪仰天倒地,气息全无。 朱居面无表情冲进人群,面对刀光剑影不闪不避,凶悍拳掌连连击出。 “彭!” “啊……” 只是短短片刻,几个盗匪就已尽皆倒地,无一幸免。 看了看遍布裂口的衣服,朱居长吐一口浊气,缓缓放松绷紧的肌肉。 ‘看来选择硬功是对的,招式不熟练完全可以不躲,被人围攻若无硬功护体难免受伤。’ 定了定神,他看向场中几人: “王掌柜。” “……在。”王掌柜身体一颤,急急点头: “我在。” “把我需要的药材拿出来。”朱居整理了一下衣袖,直视对方道: “不要告诉我都被盗匪抢走了。” “没,没有。”王掌柜尴尬一笑: “少爷来的及时,盗匪还未出手就被您解决,东西都在药房放着。” “我……” “我这就给您取。” 他打开暗门取出里面的药材,连同药铺存放的银钱一起打包放好。 “嗯。” 掂了掂包裹,朱居开口: “王掌柜,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朱家药房的人,这里以后由刘游负责。” “啊!” 王掌柜一愣。 不等他反应过来,朱居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后襟朝着院墙行去。 “呼……” 翻过院墙,快步来到相邻的街道,朱居甩手把人朝着街上扔过去。 “王掌柜,你自求多福。” “少爷!” 看着不远处沿街搜刮的盗匪,王掌柜面色惨白: “不要啊!” 奈何, 他的声音只引来盗匪的注意,朱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夜不见踪影。 * * * “走!” 冷邢手持长刀,刀光闪烁间,把两个想要趁火打劫的混混砍倒在地。 在他身后,平茹雪、平剑姐弟面色惊慌,快步跟上。 “快!” “不要停!” 冷家盘山刀号称乐平县一绝,入劲大成的冷邢在县城勉强也算高手。 至少, 面对一般的盗匪、混混丝毫不惧。 “好了。” 在靠近城墙的位置,冷邢停下脚步,把背上的包裹塞到平茹雪怀里。 “现在城门大开,出了城你们沿着官道直接去河间府,找你姑母或者朱居的姐姐都可以。” “冷大哥。” 平茹雪俏面发白,直视着他道: “跟我们一起走吧,你强闯二叔宅院把我救出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冷邢面色复杂,艰难摇头: “我爹娘在这里,我不能舍他们离开。” “快走!” “你们快走!” 说着推搡着两人至城门,他自己则是一个转身,朝着混乱的区域奔去。 平茹雪姐弟目视冷邢离开,无奈叹气,方快速离去。 不远处的小巷。 朱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怪冷邢找我要了一封介绍信,原以为他自己想到府城去闯荡,想不到却是给平家姐弟准备的,看来他抢媳妇的计划准备多时了。” 摇了摇头,他后退一步,身形隐入黑暗渐渐消失不见。 12 想法 越城。 “公子、小姐,可怜可怜我们,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 一段时间没来,街道上多了些流民、乞丐,见到有人经过就簇拥过来。 “起开!” “都起开!” 言秀心面色冷肃,口中训斥不停。 见朱居看来,俏面不由微红,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真正的乞丐不是他们这个样子,人饿到一定程度后是懒得说话的,也没力气讨要。” “我爹从小就教给我,善心可有、善行不可乱施,因为你表现的越善良越容易受人欺负。” “嗯。”朱居点头,开口问道: “怎么多了这么多流民?” “北方大旱,种粒皆绝,这段时间不少人逃难过来。”言秀心眉头皱起: “连续三年大旱,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爹爹说有王朝末日之相……” “呸!” “我乱说的,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朱居笑而不语,他之前也是跟着流民进的城,但那时还没这么乱。 这时,一群身着道袍之人出现在街上。 “白阳门人来了!” “施粥了!” “快起来,白阳老仙的弟子们来施粥了。” “……” 这群人的出现,当即在街上掀起阵阵喧哗,一众流民蜂拥迎了上去。 “白阳门人?”朱居好奇问道: “什么来历?” “就是赤血教。”言秀心压低声音,带有忌惮开口: “白阳、红阳、闻香指的都是赤血教,从三百年前开始就没完没了。” “他们依靠小恩小惠蛊惑人心,哪个地方有灾就在哪里出现,裹挟灾民掀起动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朝廷不管吗?”朱居皱眉: “任由他们这么做?” “管?”言秀心摇头: “管不过来的,在灾民眼里,谁给饭吃谁是天,衙门老爷来了也不好使,管的紧还容易激发民乱。” “对了,新知府刚刚上任,公子什么时候前去拜访?” “有必要吗?”朱居负手前行: “不去会给穿小鞋?” 穿小鞋? 什么意思? “不去倒也不是不行。”言秀心快步跟上,低声道: “就是做生意向来讲究与地方官员和睦,不去的话估计有人会说闲话。” “呵……”朱居轻笑: “最近生意如何?” “蒸蒸日上!”言秀心双眼一亮,道: “按照公子所述,我们与上游的进货渠道、下游的成衣铺子联手,又再次扩充了染布产量,现今万彩布庄每日都有数十两白银进账。” “这还只是开始!” “现今就连京城都有客商来进万彩布庄的染布,产量再翻几番一样供不应求。”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的十分激动,眉飞色舞讲述着布庄的变化。 有变化的何止布庄? 还有言家! 在不到半年前,言氏拳馆还频临倒闭,一家子人饥一顿、饱一顿。 这才多久? 言家赫然已经成了越城的显贵,言景福更是接连收到城中富户的请帖。 连带着言秀心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最近说媒的媒人几乎踏破门槛。 “这么好?” 朱居微微皱眉。 万彩布庄的生意兴隆在他意料之内,但没有料到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 越城染布,万彩为最! 甚至远销京城! 只要商路打通,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变化竟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发生。 “公子为何皱眉?”言秀心面露诧异: “这是好事!” “是好事不假。”朱居叹气: “但就怕会变成坏事,几家武馆就想支撑如此大的生意,怕是太过勉强。” “最近可有人提出想要合作?” “有的。”言秀心愣了愣,回道: “赵家、吴家都提过,不过爹爹说公子不在,合作的事他不能做主,所以暂时搁置。” “唔……”朱居若有所思: “走,去布庄看看。” “是。” 言秀心应是。 ………… 酒楼二楼。 一位鹰眼勾鼻、面相阴翳的中年男子收回目光,口中发出不屑冷哼。 “就是他?”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 “张兄不要小瞧此人。”在他对面,一位身材滚圆的胖子摇头道: “这位朱公子来历神秘,于半年前出现在越城,无人知道他有什么背景。” “不过从衣着打扮、举止神情看,此人出身定然不凡,也是因此才无人敢轻举妄动。” “哼!”张仓再哼: “吴胖子,你就是胆子小,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也许姓朱的就没什么背景。” “就算有……” “以万彩布庄显露出来的潜力,你能舍得不下嘴?” “唉。”吴胖子轻轻摇头: “古人有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在没有弄清对手情况时贸然出手,怕是会闯下大祸,不可不慎啊!” “我查了。”张仓开口: “万彩布庄的染布秘方和改良之法全都来自姓朱的,此人行踪十分神秘,每隔一段时间才会露上一面,有时候甚至一连月余不现身,除了言景福就连其他武馆馆主对其都不熟悉。” “不过……” 他冷冷一笑,道: “随着布庄扩建,出布数量提升,就算把染布之法分成各个步骤隐藏,只要用心依旧能够学到。” “沈馆主对此应该一清二楚。” 场中最后一人,赫然是六合武馆的馆主沈英,也是万彩布庄现今的东家之一。 “是。” 沈英点头,朝后招了招手: “呈上来。” 他身后的弟子闻言应是,呈上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却是一卷蓝布。 “这是……”吴胖子以远超他体型的速度来到木盒前,捻起布匹道: “万彩布庄的染布?” “不错!”沈英点头,道: “我让布庄女工偷偷记下了烫染过程,并一一复刻,有了这卷蓝布。” “沈馆主有心了。”吴胖子面带赞叹,又遗憾摇头: “可惜,还是差了些。” “吴兄好眼力。”沈英拱手: “现今只能把蓝布复制七成左右,红布四成,但只要再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定能完美复刻。” “一年半载?”张仓冷哼: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万彩布庄的生意,我们连汤水怕都喝不到。” “不错。”吴胖子点头: “生意就是如此,一步先、步步先,名声一旦打响别人就只认万彩染布。” “何况……” “到时候这东西怕是比比皆是了!” 染布生意如此火爆,其他布庄岂会不心动,沈英能做的事其他人也能做。 甚至现今市面上已经有其他染布出售,质量并不比他偷学来的差多少。 信心满满准备好的东西被告知无用,沈英的脸色也变的极其难看。 “那就没办法了!” 深吸一口气,他闷声开口: “先礼后兵,若是姓朱的不识抬举,沈某人愿做先锋为两位一探。” 吴胖子、张仓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 * * “咕噜……咕噜……” 朱居昂起脖颈,把一碗三宝补血汤灌进肚子里,一股暖气当即自脏腑滋生。 体内气血也像是受到某种刺激,快速运转起来。 “呼……” 长吐一口浊气,朱居缓缓拉起拳架,依照‘养生功’所述搬运气血。 在他把十三横炼修至第二重筋骨境的时候,体内气血随之暴涨。 再加上这段时间持续不断的修炼,气血武道竟然隐约有了再次突破的迹象,速度快的超乎他的想象。 “所谓壮血,即指壮大体内气血,待到气血充足即可踏入凝血境。” 言景福站在一旁,讲述道: “凝血境,就是指凝练气血。” “气血经过凝练,一分堪比三分,对身体的刺激才更大,我等也能爆发更强的力量。” “淬体哪?”朱居问道: “言馆主教我的功夫里可没有淬体之法。” “所谓淬体,对于我等来说不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言景福拱手,解释道: “气血凝练到极限,多余的气血渗入四肢百骸,起到淬炼筋骨、强壮肉身的作用,肉身强壮反过来能够容纳更多气血,如此相辅相成。”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淬体境!” “实际上在壮血境、凝血境,气血也在淬炼肉身,只不过效果极小而已。” “哦!”朱居眼眉微挑: “如此说来的话,就算是淬体境武师,肉身也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强。” “当然。”言景福点头: “初入淬体的武师,肉身并不比我等凝血强多少,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差距才渐渐拉大。” “唔……” 他迟疑了一下,方道: “据说某些顶尖的修行之法,可以更快、更好的淬炼肉身,甚至有助进阶归藏。” “是吗?”朱居双眼亮起: “这等法门哪里能够寻到?” 只是凝血境界,就能让他实力倍增,若是淬体、归藏增幅定然更强。 “难!” 言景福摇头: “这等法门,历来只在五行宗、金轮寺等江湖大派,或者朝廷大内、军府这等地方流传,外界罕有人知。” 实际上。 那等武学才是真正的气血武道。 越城诸多武馆修炼的功夫,只涉及壮血、凝血,就连淬体都没有,放眼整个天下、江湖根本上不了台面。 修炼这等法门,即使侥幸成为淬体武师,也要靠气血自发的淬炼肉身。 至于进阶归藏,乃至更高境界,想都别想。 “公子、爹。” 言秀心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猛虎武馆的申馆主到了。” “好。”言景福点头,看向朱居: “公子?” “你先过去,我消化掉剩下的药力。”朱居摆了摆手,随口问道: “猛虎武馆有没有淬体法门?” “这……”言景福想了想,回道: “申馆主成就淬体多年,乃越城顶尖高手,就算没有具体的修行之法,应该也有以气血淬体的某些诀窍。” 13 刺杀 等朱居赶到的时候,言景福正与一位体型彪悍的‘老者’相谈甚欢。 申虎! 猛虎武馆馆主。 “抱歉!” 朱居拱手致歉: “有事耽搁,朱某来晚了。” “哈哈……”申虎已经年过五十,但从相貌上看竟没有丝毫老态,此即大笑相迎: “朱老弟客气了,是我们来的匆忙,没能提前告知。” “坐!” “快坐!” “朱公子。”言景福起身介绍: “申馆主七岁习武,不足三十就已进阶淬体,最近十年更是打遍越城无敌手,我等习武之人无不敬仰。” “久仰!” “言馆主过誉了!” 除了言景福、申虎,场中还有一人。 “这位是猛虎武馆的韩克韩兄,走镖多年,一手暗器可谓越城一绝。” “言馆主客气了。” 猛虎武馆能有今日名声,全靠申虎、韩克一文一武师兄弟二人造就。 申虎武力强,韩克善经营。 武馆一条街以猛虎武馆招收的弟子最多,更是经营着镖局、押运等生意,势头可谓蒸蒸日上。 “也是被逼无奈。” 几人坐下,韩克叹道: “武馆弟子太多,都想在我们这里找个出路,加之现今世道混乱,各商行走货需人押运,也就顺水推舟做起了走镖生意。” “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买卖,比不得二位,轻轻松松就能把钱给挣了。” “不能这么说。”言景福正色摇头: “猛虎武馆养活那么多人,可谓积德行善,越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番恭维,让申虎、韩克两人面上笑意更浓。 “听说朱公子想建布行?” “是。” 朱居点头。 布庄、布行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布庄只是卖布,指的是一家门面、一姓生意。 布行则是纺织、烫染、裁切、绣庄等诸家门面的集合,是一个行当。 越城只有一个行业能聚集诸多商家。 鱼行! 因为靠海,所以造船、捕鱼、腌晒、售卖等全都聚集在码头附近,被称作北城渔行,那里也是漕帮的基本盘,不容其他人染指。 “这可不容易。” 韩克轻捋胡须,眼神闪烁: “以万彩布庄的名声,自可吸引大量织厂、成衣、布贩聚集,但想要做成布行,绝非轻而易举的事。” “事在人为。”朱居笑了笑: “况且此事还早,只是有这么一个计划,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申虎大笑: “不过想要做成布行,不仅需要地方,更需要衙门那边放开口子才行。” “这点……” “赵家、吴家更有办法,他们应该找过朱老弟了吧?” 朱居揉了揉眉头。 “是。” 他轻叹一声: “世家豪门的做派,朱某不是很喜欢。” “他们做事一直都是如此。”申虎微眯双眼,心有同感点了点头: “要么压倒你,要么被你压倒,从来不会坐下来和和气气商量着办事。” “所以……”朱居开口: “我更愿意找申馆主合作。” 背景? 能在越城这种地方做大做强,谁人没有些关系,猛虎武馆也不例外。 “哈哈……”申虎大笑: “朱老弟敞亮!” “新知府方大人早年与猛虎武馆有些渊源,倒是未必不能开这个口。” “就怕有人从中作梗!” 他看向朱居,眼神深邃。 “不怕!” 朱居面色不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朱某也是一介武人,轻易低头不合本性。” “说起来……” “久闻申馆主大名,今日得见可不能放过请教的机会。” “好说,好说。”提及武功,申虎兴致更高,若非地方狭小甚至要当场演练一二。 他竟然是一位武痴。 这也很正常。 气血武道进展缓慢,武馆的功夫更是上不了台面,修炼个十几二十年,可能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若非天赋异禀或者嗜武成痴,很难有所成就。 申虎就属后者。 猛虎武馆传承的法门并不比言氏拳馆强多少,靠着武馆传承成为越城第一高手,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申馆主。” 朱居适时问道: “听闻淬体之法另有不同,不知真假?” “是真的。”提及此事,申虎面上的兴奋悄然一黯,叹了口气道: “可惜,此等法门太过罕有,多为各大宗门秘传,我等难以一观。” “不然……” “申某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他一脸遗憾,拍了拍桌子,端起面前的酒杯连灌数杯才停下动作。 “一点办法都没有?”朱居皱眉: “坊间就没有丝毫流传?” “淬体武师本就少见,这等法门大多束之高阁,从未听闻流传在外的。”申虎摇头,他淬体二十多年,岂会没想过办法: “真正顶尖的传承,在几大武学圣地、朝廷大内,非从小培养之人不得传授。” “哦!” “城中倒是有一份传承,虽然比不得金轮寺、五行宗,应该也不差。” “在哪?”朱居双眼一亮。 “吴家。”申虎道: “吴家祖上是位列九卿的显贵,更是出过大将军,所以有一门传承。” 吴家? 朱居皱眉。 吴家是比早些年没落,但终究底蕴深厚,现今依旧有着数位族人在朝为官。 得罪吴家,意味着将面对朝廷的报复。 “能不能……” “别想了!” 申虎当然知道朱居是何想法,摇头道: “我当年也曾登门求取过传承,奈何吴家根本不松口,多少钱也不行。” “朱老弟倒是有些希望,以你的年龄入赘吴家,过个十年二十年兴许就有机会了。” “哈哈……” 说完他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朱居轻叹。 等到酒宴结束,天色已暗。 申虎打着酒嗝走出酒楼,见朱居即将登上马车,上前一步开口道: “夜色已深,朱老弟路上多多保重。” 嗯? 朱居眼神微动,看向申虎,随即轻轻点头。 * * * “嘎吱……嘎吱……” 车轮转动,压着夯实的地面缓慢前行。 夜色、海风吹拂,言秀心驾着车,言景福、蓝奇胜骑马跟在左右。 从酒楼到武馆距离不远,且都是主街,通常而言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但意外, 总是出乎意料。 “嗡……” 类似弓弦震颤的声音响起,一道乌光划过黑暗朝着车厢所在激射。 “小心!” “秀心快让开!” “彭!” 言秀心下意识侧首,就见一根儿臂粗细的劲弩擦着她的面颊,贯入身后车厢。 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发,实木打造的车厢当场碎裂。 “朱公子!” 几人下意识惊呼,待看清情况才稍稍送了口气。 朱居站在车架边缘,皱眉看向身侧看病长枪的劲弩,面色阴沉铁青。 劲弩! 而且是守城用的劲弩! 这等东西若是命中身体的话,就算以他的体质,不死也要当场重创。 “走!” “不要在大道,去小路。” 守城劲弩的威力大则大矣,却难以快速连发,更只能在高处寻找目标,一旦被墙壁挡住就失去作用。 “驾!” 言秀心快速回神,猛拉缰绳,马匹嘶叫一声拉着两人冲向一旁窄道。 “小心!” “那边有人!” 蓝奇胜策马跟上,半途拔出随身长刀,迎上从黑暗中冲出的几人。 “尔等是谁?” 言景福此时也已酒醒,大声吼道: “竟敢在城中截杀,眼里还有王法吗?” “哼!” 黑暗中有人冷哼: “一年最少上万两银子的买卖,岂是你们几个小小的武馆能吃下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上!” “唰!” 几十道寒芒当空交错,飞镖、甩手箭、梅花针、铁鸳鸯一众暗器袭来。 “小心!” “吁……” “噗噗!” 霎时间,车仰马翻,几人虽然避开来袭的暗器,却也被逼下马来陷入重围。 言景福打眼一扫,心头就是一沉。 一共七个黑衣人,而且都是练家子。 “秀心。” 他低声喝道: “快带朱公子离开。” 说着单手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探出,身形一纵朝着几人冲了过去。 铁线剑法! 言家传承武艺,除了用来授徒开馆的铁线拳,还有禁止外传的剑法。 软剑可刚、可柔,与铁线拳相仿,但借助兵器之利,杀伤力猛增。 “哼!” 七人中一人手持两柄短刀迎上,刀光烁烁,于呼吸间连砍十余记。 “叮叮当当……”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 言景福面色大变。 他已经使出压箱底的功夫,竟然连七人中的一人都拿不下,甚至还略处下风。 “啊!” 蓝奇胜紧追其后,也与一人战在一起,他的刀法大开大阖,看上去倒是颇为占优。 但…… 这才两人,其他人尚未动手,反倒是不疾不徐阻住几人了的退路。 “姓朱的,人贵有自知之明,吃不下的东西就应该老老实实放下。” 黑衣人中,一人手提长枪逼近: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找过我谈生意?”朱居扫眼几人,慢声道: “真是抱歉的很,最近这几日找我的人实在太多,能否给个提示?” “不用了。”对方摇头: “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我们此来,只为送你上路。” “嗡……” 他手腕一抖,一抹寒芒乍现,枪尖瞬间跨过数米距离直奔朱居面门。 “小心!” 言秀心惊呼,下意识挥剑拦截。 “叮……” 对方长枪只是一抖,她手中软剑就吃力不住飞出,整个人更是踉跄后退。 好强! 这人要比爹爹强很多。 扫飞言秀心,对黑衣人来说就像是扫飞一只蚊子,长枪一晃再次刺来。 枪尖轻颤,已是锁死朱居的任何动作,杀招藏于其中直冲心口所在。 避开? 很难! 既然如此…… 朱居微眯双眼,体内凝练似贡的气血蜂拥而动,皮肉、筋骨深处更是悄然迸发出一股刚猛劲力。 那就不避! “当……” 枪尖正中心口,随即戛然而止。 14 请帖 十三横炼! 另一个世界最为顶尖的炼体硬功,于此建功。 枪尖刺破衣衫,正中心口,却只是让皮肉微微凹陷,就戛然而止。 嗯? 持枪黑衣人双目收缩,随即冷哼: “装神弄鬼,不过是一件护身软甲罢了。” 他不相信人的身体能够刀枪不入,更不会相信这件事会发生在一位贵公子身上。 “崩!” 手腕一颤,长枪猛然一跳,枪尖划过一道优美弧线点向朱居太阳穴。 “青龙摆尾!六合大枪!” 言秀心惊叫出声: “你是沈英!” 六合武馆的馆主沈英? 朱居眼神微动,头颅微微后仰避开来袭枪尖,面色已是铁青一片。 “沈馆主?” “不错!” 事已至此,沈英干脆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布,冷眼看来: “姓朱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也是听命行事,不要怪我。” “死!” 毒龙刺! 枪尖飞速颤抖,好似毒蛇吐信,但见场中枪影重重又猛然朝内一聚。 崩! 长枪破空,竟有些许凄厉尖啸响起。 能把六合大枪修炼到这等地步,距离气血淬体已经只剩最后半步。 朱居抬手,迎向来袭的长枪。 找死! 沈英面露狞笑,他已经预想到接下来长枪贯穿朱居手掌又刺入咽喉的场景。 真以为你刀枪不入…… “啪!” 破空长枪就像是被掐住七寸的毒蛇,于急速推进中陡然停下动作。 “沈英!” 朱居单手握住枪尖,居高临下看向对方: “朱某自问待你不薄,想不到……” “真是让我失望!” “不可能!”朱居双目圆睁,疯狂发力妄图拔出长枪,却丝毫无用。 “这不可能!” 大吼一声,他舍弃长枪飞扑而上,双拳虎虎生风施展拳法攻了过来。 哼! 朱居鼻间轻哼,大手一挥扔掉长枪,手掌趁势下劈势如山崩击落。 混元铁手! 落山! 定金桥! 一掌击落,沈英的拳架瞬间崩溃,中门大开之下被一掌生生击在心口。 “噗!” 狂暴掌劲摧枯拉朽般轰入,沈英口吐鲜血倒飞数米,落地已然无声。 凝血巅峰武者, 死! 场中一静。 之前沈英枪刺朱居心口已经让人惊愕,但好歹有护身软甲可以解释。 现在? 一双肉掌硬抗长枪,凝血武者被两掌打死,却是丝毫做不得假的。 “唰!” 场中人影一闪,朱居已然出现在另外一位黑衣人身侧,双掌带着黑气击出。 担山伏虎式! 那人下意识挥刀反击,却不想朱居不闪不避,任由刀刃砍在脖颈。 “当……” 长刀反震上扬,掌劲也已轰碎喉骨。 死! 朱居身形再闪。 十三横练会让速度变慢,但那也要看跟谁比,至少在气血、劲力爆发下,寻常的凝血武者远不如他的动作快。 坚不可摧的肉身,刚猛恐怖的掌劲,让他好似猛虎入羊群大开杀戮。 “淬体武师!” “快逃!” “啊……” 眨眼间,已有四人命丧朱居手中,剩下的三人也被言、蓝两位馆主拖住。 不久。 七具尸体躺在地上。 “呼……” 朱居闭上双眼长吐浊气,默默感受着体内虚弱的气血和酸软的筋骨。 ‘气血爆发果然难以持久,若非对手失去斗志,兴许真有机会逃掉。’ “朱公子。” 言景福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尸体,恭恭敬敬拱手: “除了沈英还有两个城中知名武者,其他人不认识,应该是吴家的手笔。” “应该?” “言某只是一个小武馆的馆主,对于城中富户、大势力了解不多。” 他面露尴尬,回道: “猛虎武馆应该知道他们的来历。” “算了。” 朱居摆手: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吧。” “是。”言景福应是,朝着有些发愣的言秀心摆手: “还不牵马过来,让公子上马。” “蓝兄。” “啊……” “我们走。” “……是。” 蓝奇胜回神,看了看地上的七具尸体,又看了眼神情自若的朱居,面色来回变换。 ………… 不久之后。 一众衙门捕快出现在事发现场,一具具尸体被搬出,仵作上前检验。 “六合武馆的沈英,吴家的顺子,码头的富淳……”蒋平面色凝重: “都是高手!” “头。”一人低语: “据说事发之时,有万彩布庄的人经过,要不要把人拿下来问问?” “呵……”蒋平冷呵: “你认识地上的人吗?” “这七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实力都不比我差,你觉得咱们这些人能拿下凶手?” “啊!”捕快面色大变: “万彩布庄不是没什么背景吗?” “谁知道?”蒋平背负双手,视线投向万彩布庄方向,随即表情一变: “铁兄,您怎么来了。” “蒋捕头。”铁横拱手: “大人听说此地有命案发生,就让我过来看看,可曾查出些什么?” “方大人即要忧心国事,又要操劳缉捕,真是让人佩服。”蒋平一脸谄媚: “我等也是刚到,听闻铁兄曾任京城稽查,此番跟随方大人调任越城,正要请您给指点一二。” 铁横没有理会他的絮叨,快步来到尸体面前,掀开白布检查伤势。 面色随即变的极其凝重。 “兵器哪?” “在那!” “上面可曾染血?” “未曾。” “……”铁横起身,面色阴沉: “掌劲碎人胸骨、内脏,最少也是淬体大成的人物,而且伤势一致,说明下手之人是一位。” “刀刃没有血,说明那人面对七人围杀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受伤。” ? 蒋平虽然实力一般,但也是积年的老捕快,闻言岂会不清楚状况。 面色不由煞白。 “归藏?” “很可能。”铁横缓缓点头: “调查的时候让你的人小心点,归藏境高手通常需要出动军队围剿。” “是。”蒋平低头。 调查? 去送死还差不多! 谁有本事谁去,我的人肯定是不去。 * * * 朱居泡在药桶,长发披散在后,热气蒸腾,身体渐渐隐没其中。 “公子。” 言秀心蹲在不远处熬着汤药,好奇问道: “您不打算与其他人合作建布行吗?” “怎么会?”朱居回道: “相反,我很乐意与人合作经营,当初把武馆引入,现在也是一样。” “那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来谈生意的。” 朱居笑了笑: “而是施舍、强迫,似乎跟他们合作是我朱某人几辈子积累的荣幸。” 他穿越过来是为了求财,合则两利的事当然肯做。 奈何, 赵家也好、吴家也罢,这些越城大户根本看不起突兀冒出来的布庄。 随便扔几根骨头似乎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善意,而且你还不得不感激,感激晚了都对不起他们的施舍。 既如此,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嗯!” “噗……” 他面色一变,猛然张口朝外吐出一口黑血,随即熟练的拿起一旁毛巾擦了擦嘴角。 “公子?” 言秀心一脸担心站起。 “没事。”朱居摆手: “老毛病了,不碍事。” 心中则是暗道:‘脏腑境界果然难练,稍稍急切了些就可能受伤。’ 十三横炼外练五重,第三重是个分水岭,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槛。 修成, 肉身基础夯实,就算是转修其他功法也影响不大。 不成, 说明修行天赋低劣,一辈子也难有所成,可以选择其他手艺钻研。 脏腑极其脆弱,多有后天浑浊杂物,需要一点点淬炼、洗涤,急切不得。 朱居习惯了实力突飞猛进,突然放慢速度难免不适,差点因此受伤。 ‘吐杂质很正常,黑血则说明脏腑有损,看来大药又要停上几日了。’ 叹了口气,他从浴桶起身行出,擦了擦身子披上长袍。 言秀心俏脸微红转身避开。 ‘好在气血养身,相较于其他人,我在脏腑境的进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若是气血武道再进一步……’ 感受了一下体内凝练的气血,朱居的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进展迅猛!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有机会突破,可惜的是没有淬体境界的武道法门,进阶之后只能苦熬。 “朱公子。” 言景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申馆主前来拜访。” “哦!” 朱居挑眉: “有请。” 相较于其他来‘谈合作’的势力,猛虎武馆算是最有诚意的一位。 ………… “哈哈……” 人未来,声先至。 “朱老弟好手段,姓吴的狗眼看人低,就该给他一巴掌长长记性。” 申虎带着笑声进门,直接就是一个熊抱。 “朱某刚刚睡醒,听不懂申馆主在说什么。”朱居笑着分开对方,看向另外一人: “蒋捕头,有段时间没见了。” “是。” 蒋平干笑,照例询问: “昨夜街上发生命案,据闻朱公子当时有路过,不知看到了什么?” “是吗?”朱居摸了摸下巴: “命案没见到,倒是看到有人偷偷摸摸挪用守城军械,这可是灭门大罪。” “啊?”蒋平面色发白。 命案他都不愿意差,还牵扯挪用军械,这岂是自己一个小捕快能管的。 “那个……” 干巴巴一笑,他从身上摸出一张请帖: “朱公子,方大人准备于明日宴请武馆一条街的一众馆主,您也在其中。” “新任知府方大人?” “是!” 朱居侧首,就见申虎点头,显然也是收到了请帖。 15 齐聚 方孝如,字石庵,十二年前的进士,历经县尉、偏司、文郎等官职。 履历光鲜! 是郑国官场最有‘潜力’的官员之一。 得益于曾经赈灾、放粮、清廉等作风,方大人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被称之为方青天。 宴客的地点并非衙门,而是鸿福酒楼的后院,放置着数张八仙桌。 “贺馆主!” “言兄!” “朱公子……”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众武馆馆主相继到来,彼此拱手、热情招呼。 “朱老弟!” 申虎踏步行来,朗笑开口: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宁远城迁来的鲁胖子,做杀猪屠宰的生意。” “朱公子。”他身边的矮壮胖子满脸横肉、眼神锐利,拱手示意: “在下鲁储,久仰大名!” “鲁掌柜。”朱居面露肃容: “久仰!” 能被申虎专门介绍,这位鲁储自非泛泛之辈。 杀猪、屠宰说起来不上台面,实则能在这一行出头的无不是地方豪强。 提及地方一霸,世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屠夫。 而且鲁储并不只是单纯的杀猪,采买、屠宰、贩肉等上下游他都做,手底下养着上百号不缺肉的壮汉,论实力、底蕴,丝毫不比猛虎武馆差。 何况鲁储本身就是一位淬体武师! “申馆主。” 朱居开口问道: “可知道方大人邀我等来此,所为何事?” “这……”申虎面露难色: “倒是略知一二,不过这件事有些难办,结果如何还要看具体情况。” “坐!” “我们先坐。” 一共四张八仙桌,只有一张在屋内,申虎拉着两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其他人并没有意见。 申虎、鲁储不必多说,都是城中豪强。 朱居手握日进斗金的万彩布庄,更是几家武馆的代表,当然也有资格。 至于年纪…… 这两天坊间流传万彩布庄背后有股神秘势力,不论真假总让人不敢轻视,年纪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事。 熙熙攘攘中,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文士从前院行出,朝着场中众人抱拳团团一礼。 “有劳诸位久候。” 文士相貌平平,衣衫虽破旧却也整洁,像是位饱读诗书的穷苦书生。 就在众人面带好奇之际,申虎已经正色起身,朝着文士垂首施礼: “方大人!” 方石庵方大人? 竟然如此平凡无奇? 众人恍然,纷纷回礼。 “方大人!” “见过方大人!” “……” “诸位无需客气。”方大人双手虚按,态度平易近人,并无高高在上的姿态: “坐!” “我们坐下说。” “大人。”蒋平凑到近前,低声回禀: “秦家堡的人还没到。” “是吗?”方大人眼露疑惑,却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在主位坐下。 随即轻轻拍手: “把东西呈上来。” “是!” 一众衙役出现,每一人手中都捧着一沓纸,放在一众武馆馆主面前。 朱居看了眼左右,随手拿起一张,面色不由一变。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诸位!” 方大人轻叹,慢声道: “北方连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此乃天灾,朝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但……” “有些人祸可以避免。” 他敲了敲桌面,眼泛悲苦: “方某就任途中,数次三番被人拦住车轿,控告人贩歹毒、嚣张。” “人贩不除,百姓怨念难消,越城难得太平。” 朱居没有吭声,拿起纸张依序翻看,饶是他心性淡漠,也忍不住面色阴沉。 人贩? 远远不止! 纸张上所述,越城有一伙人到处偷、拐儿童、妇女,已是泛滥成灾。 偷拐来的孩童,或服食药水哑掉嗓子,或往眼中灌铜汁弄瞎双眼,或砍掉双腿制成残疾,以此来换取他人同情乞讨。 女人则送到勾栏、妓院,或卖于他处得利,稍有不从就动辄打骂。 西城水沟, 尸体腐烂成蛆,堆积如山! 武馆后巷, 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几具不知名的尸体。 一桩桩、一件件惨不忍睹之事,就在越城诸多富户豪强眼皮子底下上演。 历时不知经年! 越城的人贩子已经发展成了一条成熟的产业链,让人恶心、作呕。 “呼……” 朱居长吐一口浊气: “花街七坊?” “不错!”方大人声音沉重: “以方某之见,花街七坊乃越城毒瘤,此地不除越城百姓永无宁日。” “诸位!” “为了百姓、为了越城,方某恳求诸位出手相助,除掉花街七坊!” 说着离席而起,朝着场中众人深深一礼。 “不可!” 申虎面色大变,急忙起身拦住: “方大人,万万不可。” “彭!”鲁储拍案而起,面色涨红怒道: “此事鲁某愿意效力,鲁某人屠猪杀鸡手上沾满血,却也……却也……” “这群人真该死!” “不错。”蓝奇胜阴沉着脸点头: “我等谁家没有亲人有家眷失踪过,没有陪同我从不敢让女儿单独出门。” “是极!” “虽然我经常去花街,却也见不得他们做的这等恶事,越城毒瘤不假。” “……” 众人群情激动,一脸愤慨。 “方大人拳拳爱民之心,我等佩服,也愿效力。”一位武馆主开口道: “只是……” “这等事为何叫我等去做?” 众人面面相觑。 是啊! 花街七坊做的恶事人尽皆知,就算是除掉,也该衙门或者附近驻军出手才对,再不济还有城中官员家中的护院,轮也轮不到一众武馆。 “衙门人手不足,驻军难以轻易调动,至于富户护院……” 方大人摇头: “不提也罢!” 其实众人都清楚,花街七坊背景复杂,与城中某些富户脱不了关系,如果轻易能除也等不到今日。 遍数整个越城,唯有一众武馆能集齐足够的人手,还没有花街的背景。 不! 武馆估计也难百分百干净。 朱居若有所思。 场中有二十多家武馆,加上鲁储的人,聚集数百人应该不成问题,甚至上千都有可能。 倒是未必不能一举荡平花街,可是花街七坊也非易于之辈,真要动手一众武馆同样损失惨重,因而即使心中愤慨也未必有多少人心动。 果然。 视线扫过,虽然不少人义愤填膺,但也有一部分人眼神闪烁不定。 ‘花街七坊常年招聘护卫,其中不少护卫出身武馆,估计七坊与某些武馆有合作关系。’ 朱居心中一动,暗自摇头。 ‘方大人此举定然难成,不对……,方石庵绝非庸人,他会想不到?’ “呼……”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物从院外被人抛了过来,重重落在一张桌子上。 “什么东西?” “让开!” “蒋平!”方大人面色凝重: “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 蒋平紧了紧握刀的手,小心翼翼走到近前,拿刀挑开那黑布包裹的东西。 “哗……” “人头!” “不对,这是秦家堡的堡主!”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还有提到秦堡主没有到,现在看来是来不了。 花街七坊下的手? 秦堡主实力不差,出行更是有堡内护卫陪同,既然对方能杀死秦堡主,在场众人又有几个可以保证自己不出事? 见状, 不少人眼中都露出退缩之意。 “嘿嘿……” 冷冰冰的笑声不知从何传来,忽东忽西、飘忽不定: “姓方的,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你若不明白,下次丢的就是你的人头。” “放肆!”屠夫鲁储怒喝一声,身体猛然冲出,五指握拳朝着角落砸去: “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彭!”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窜出,单腿飞踢与鲁储袭来的拳头相撞,随即各自倒退。 “淬体?” 鲁储双眼圆睁: “再来!” “哼!”黑衣人冷哼: “竟然能发现我,难怪有人说你的鼻子跟狗一样灵,可惜功夫不到家。” 说话间,两人已是交手数招。 鲁储拳法刚猛、招式凶狠,奈何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踢飞出去。 好在他皮粗肉糙,并未因此受伤,大吼一声夺过一位衙役手中长刀再次扑上。 七巧刀! 与肥硕的体型恰恰相反,鲁储的刀法极其精巧,招式迅疾、多变。 霎时间,场中刀影重重连成一片,黑衣人的身影好似被其尽数淹没。 有人忍不住赞叹出声: “好刀法!” 施展拳法之时,鲁储三招两式就被人击退,手握长刀却大占上方。 至少给人的感觉是如此。 “武学招式,先入门、后纯熟,其后招于力合,再之后才是力与气合。” 申虎微微额首,道: “能够做到力与气合的人少之又少,几年前我与鲁储交手他还没能做到。” “想不到……” “他这把年纪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申馆主。”朱居开口: “依你之见,鲁掌柜能否拿下对手?” “不好说。”申虎摇头: “鲁储的刀法最适合双手短刀,也是他常年杀猪才练出这等本事,若是他拿着那两件看家的杀猪刀,我也要退避三舍,现今没有合适的兵器,除非修炼到气与意合的境界不然以长刀施展终究差了些。” “那人腿法不凡,掌法也颇为精妙,想要拿下估计需要费些功夫。” 朱居缓缓点头。 看样子,申虎更看好鲁储。 招与力合、力与气合、气与意合,武道招式的三种境界,自己估计刚刚招与力合。 若是自己…… 朱居尝试把自己带入场中,眉头微微皱起。 十三横炼是很强,但没有气血爆发终究只是外练第二重筋骨境,如果不能在气血消耗完之前击溃对手,输的就是他。 也就是说。 现今的朱居,对付寻常淬体还行,面对申虎、鲁储这类淬体几十年的人则有所不如。 “不好!” 申虎面色突然大变,身形一闪冲了出去: “鲁兄小心!” 16 归藏 “鲁兄小心!” 申虎口中大喝,脚下地面瞬间凹陷,身形好似一根离弦利箭射出。 身在半空,他五指虚展、掌心内扣,形似虎爪朝着黑衣人咽喉扣去。 虎爪功! 与此同时。 黑衣人飘逸迅疾的腿法陡然一变,变的刁钻、狠辣,宛如吐信毒蛇。 在漫天刀光之中,黑衣人的双腿电闪击出,只听‘啪啪’作响,竟是生生弹开刀刃,让鲁储中门大开。 只需再给他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那狠辣腿法即可撕裂鲁储的咽喉。 好在, 申虎已然出手。 “虎爪功?” 黑衣人双腿连弹,与来袭虎爪相撞,不得已后退数步,口中赞道: “了不起,能把平平无奇的虎爪修炼到这等境界,申馆主可谓大才。” “可惜……” “不行就是不行!” “呼!” 他身形一纵,双手前伸,赫然施展出一门诡异爪功与申虎硬碰硬。 申虎自幼习武,年不足三十就已淬体,于武学一道被人称作天赋异禀。 几十年的时间,一门极其普通的虎爪功,被他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也即, 气与意合! 这等武学天赋莫说一个越城,就算是放眼整个天下,也足以自傲。 猛虎越涧! 饿虎扑山! 伏虎探爪! …… 二十七路虎爪功,在申虎手中有着神奇的力量,招式变换层出不穷。 结果, 越战他的心头越寒。 对手的修为应该不高,淬体程度也不如他,却能以爪功与他对拼。 甚至处于上方! 气与意合! 黑衣人的爪功赫然也已经达到气与意合的境界,且招式更加精妙,远非他的虎爪能比。 那诡异的爪功时而刚猛无俦、时而狠辣决绝,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变,让人防不胜防。 “申兄,我来助你!” 鲁储见状大吼,再次挥刀冲上。 有了他的加入,申虎压力骤减。 两人相交多年,虽然不善联手作战,配合也算默契,当即稳住局势,但也仅仅是稳住局势而已。 黑衣人步法玄妙、腿法狠毒、爪功更是神秘莫测,以一敌二依旧不落下风。 朱居面色凝重。 他的实力与鲁储相若,比申虎要弱上不少,对上黑衣人更是不敌。 ‘气血武道虽然潜力有限,却也不可小觑此界武人,自己不过刚刚学有所成,强过自己的大有人在。’ ‘这黑衣人是何来历,听其声、观其眸,年纪应该不大,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申虎说越城只是小地方,他这等存在放在整个郑国江湖不值一提,当时以为他是谦虚,现在看来却是真的。’ “各位。” 这时,场中一位武馆馆主大吼: “这等奸邪歹人,人人得而诛之,咱们不用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一起上!” “没错。”另有一人喝道: “藏头露尾,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这么见不得人。” “上!” “一起上!” 众人齐声呐喊,群情激奋之下,或急或徐朝着厮杀中的三人冲去。 朱居看了眼身旁的方大人,并未汇入人流。 那黑衣人再强,胜过申虎、鲁储联手已是勉强,不可能是众人对手。 果然。 面对一群人的围攻,黑衣人先是仗着玄妙步法支撑,渐渐陷入重围。 眼见即将不敌,上方天际陡然一暗。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上,伴随着冷冰冰的声音砸向场中: “给我滚!” “轰!” 一股狂暴的气劲伴随着黑影砸落朝着四面八方狂卷,一众武馆馆主竟是被齐齐击退。 即使是申虎、鲁储之辈,也不例外。 怎么可能? 朱居悚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就看到方大人的表情变化。 咦? 他竟然没有害怕? “果然!” 一道白影从屏风后窜出,直奔黑影而去: “方大人神机妙算,花街七坊除了越城豪门应该另有背景,深处果真藏有一位归藏宗师,不过既然来了,今天就留下来吧!” 归藏? 淬体之上的境界! 白影速度快的惊人,数丈距离呼吸间跨过,握拳击向救下黑衣人的黑影。 “轰!” 拳击虚空,竟是传来轰鸣巨响。 刚猛暴烈的拳劲带着肉眼可见的气浪,只是一拳就让院墙摇摇欲坠。 “五行拳罡!” 黑影失声尖叫: “花拳傅浣莲,你怎么还在越城?” “方大人知道有人暗中作祟,所以假意把我调走,实则一直守在附近。”傅浣莲声音冰冷: “戮魂鬼爪,原来是赤血教的妖人,不出方大人所料,你们这些赤血叛逆贼心不死,一有机会就趁机作乱。” 说话间,两人已是快速交手十余招,在场中留下道道残影、肆虐劲气。 黑影爪功玄妙,明显与那黑衣人一脉相承,只不过威力天壤之别。 闪身出爪,凌厉的劲气能够在两米开外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朱居只是旁观,皮肉就下意识绷紧,心头更是浮现一种心惊肉跳感觉。 若是对抗…… 筋骨境的十三横炼,在黑影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脏腑境怕也够呛。 不过黑影虽强,依旧不如那花拳傅浣莲。 从外貌上看,傅浣莲不过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体型甚至偏瘦,与壮硕毫无关联。 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带有沛然巨力、恐怖劲气,每一拳都让黑影避之不及。 拳劲爆发,席卷数米。 这是…… 内气外放! 不对! 朱居轻轻摇头。 内气外放的高手在河间府都极其罕见,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也才勉强达到。 傅浣莲出招之际的气势像极了内气外放的高手,但威力远远不如。 若是老爷子动手的话,此地院墙早已坍塌,就算是山石也会被震碎,地面更是不会有任何完整的地方。 所以…… 外放的不是内气,而是气血! 朱居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此界归藏境的武者不知道有何特殊,竟然能够外放气血,形成类似内气的手段,只不过威力相对较弱。 削弱版的内气? ‘弱是相对而言,归藏境武者也许不如内气高手,但比自己要强大太多。’ “喝!” 纠缠片刻,傅浣莲似乎有些不耐,口中低喝一声,身形一闪掠过一处火把。 下一瞬。 “轰!” 气血与火把上的火焰接触,瞬间燃烧起来,一道烈火拳劲轰然爆发,席卷数米之远,整个后院好似陷入火炉。 朱居皮肉绷紧,诸多武馆馆主慌忙后退,他们身处外围已是如此,直面烈焰拳劲的黑衣人更是口发惨叫,身化数道残影朝后方飞退。 “五行拳!” “控火之法!” “不愧是武学大宗师的传承,好厉害!” 黑影口中尖啸,双臂陡然一震,无数道寒芒朝着方大人所在射去。 趁傅浣莲折身拦截之际,他从腰间取出一物往地上一砸,场中瞬间冒起滚滚黑烟。 “走!” “想逃?” 傅浣莲美眸收缩,确认方大人无事,身形一闪纵入其中。 “噗!” “咣当……” 一阵乱响过后,阴沉着脸的傅浣莲震散场中浓烟,出现在众人面前。 “傅姑娘。” 方大人快步上前: “怎么样?” “那人受我一拳,半年之内休想恢复如初,不过我也没能留下他。”摇了摇头,傅浣莲抱拳拱手: “让大人失望了。” “无妨。”方大人淡笑: “傅姑娘能出手,方某已经感激不尽,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了。” “对了,可知那人是谁?” “能把戮魂鬼爪修炼到这等境界,又是归藏武者,应该是赤血教的长老之一。”傅浣莲道: “倒是那黑衣人不知是谁,年纪不大就有如此修为,可惜误入歧途。” “这样……”方大人若有所思,随即转身朝着一众武馆馆主拱手: “今日劳烦诸位一聚,好在恶贼已被镇压,看来花街之事不易急躁,不然某些人定会拼死一搏,还需徐徐图之。” “大人说的是。”申虎捂着发闷的胸口: “既然帮不上忙,我等就先告辞。” ………… “归藏宗师!” “赤血教!” “花拳傅浣莲!” 辞别申虎等人,朱居回到自己的小院,在丫鬟珂儿的服侍下泡进药桶。 “本以为申虎已是高手,与那归藏宗师一比,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越城……” 朱居心生感慨: “终究只是一个小地方,今天算是见识到江湖中真正的高手。” 所谓的越城第一高手,在真正的高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晒。 “呵……” “现在的自己连申虎都不如,淬体还未达到,归藏境界更是遥遥无期。” 摇了摇头,他探手拿起一旁的书籍。 这是他与猛虎武馆合作,申虎给予的报酬之一,某些淬体的窍门。 “终究不是完整的淬体法门。” 五行拳宗! 花拳傅浣莲! 在未曾见识过真正的高手之时,入手淬体窍门,对朱居来说很重要。 但今夜两大归藏宗师交手,却让他明白,没有真正的传承终究难成顶尖,一时间连入手淬体窍门的欣喜也淡了许多。 ‘花街背后竟然藏有赤血教,有那神秘的归藏宗师在,对花街动手就有可能面对一位归藏宗师的报复,即使明知道里面的人恶贯满盈,又有谁敢轻举妄动?’ 朱居轻轻摇头。 * * * 朱府。 “少爷!” 秦伯两眼含泪,颤颤巍巍迎来: “这些日子您去哪了,老朽一直担忧,唯恐……好在您没有出事。” “秦伯。”朱居眼泛羞愧: “当日盗匪闯城,来的太过突然,我看回府已经来不及,就去城外躲了几天。” “让您担心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异世界厮混,直到现在才回来,时间确实拖的有些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伯身体摇晃: “少爷能回来就好。” “嗯?”朱居皱眉,探手握住秦伯脉搏,面色随即一沉: “您的身体……” “少爷。”马洵在一旁哭道: “那天夜里师父要去找您,碰到了内气境的盗匪,一番厮杀受了伤。” 什么? 朱居手腕一颤。 “我没事。” 秦伯摇头: “身子骨本就不行了,受点伤也不碍事,少爷还是先去看看小姐吧。” “小姐?”朱居面露诧异: “姐姐来了?” “是。”秦伯叹气: “今早到的,好像是与卢蒲有了什么矛盾。” 17 矛盾 朱霜依靠在床头,长发披散、面色苍白,曾经炯炯有神的双眼满布血丝,浑身上下带着种柔弱的破碎感。 贴身丫鬟珠儿手足无措守在一旁,见到朱居不由松了口气。 “少爷!” “您快劝劝小姐,她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朱居闻言皱眉,挥了挥手: “去熬碗肉粥。” “是。” “姐。”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朱居低声开口: “怎么了?” “不吃不喝怎么行,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年前的时候,朱霜来信中就提到自己已经怀孕,现如今更是显怀。 “弟弟……” 抬起头,朱霜眼泛泪水、哽咽开口: “我不想继续跟卢蒲过了。” 嗯? 朱居面色大变,站起怒道: “他怎么了,莫非以为老爷子不在了就能欺负人,我这就去找他!” “他……”朱霜哭道: “他要再娶!” “再娶?”朱居皱眉: “你们感情一直很好,如果只是纳妾的话……姐姐好像主动提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美好,实则在这个社会不太现实,尤其是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 卢蒲年轻的时候还好说,关系、家事简单,现如今随着他的地位提升,来往越来越多、财富越积越厚,朱霜一个人已经有些忙不过来。 此时纳妾也很正常。 甚至朱霜自己就提过,帮卢蒲物色妾室,找个女人帮着她打理家务。 妻妾地位并不相等。 妾室若是没有诞下子嗣,地位比仆人高不了多少,这都是大户人家常例。 不过通常而言,想要纳妾也要等正妻有了儿子再说,不然恐有麻烦。 “再娶?” 朱居开口: “娶的是谁?谁家的女儿?” “万文茵。”朱霜抽了抽鼻子,哭道: “万副堂主的女儿,我以前待她如亲妹妹疼爱,想不到……她竟然抢我丈夫。” 朱居眉头紧皱:“万副堂主同意?” 三分堂一位堂主、两位副堂主,每一位都是河间府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娶他们的女儿,无疑能一步登天。 同样。 这等人物岂会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就算是平妻、二房也不可能。 “唔……”朱霜大哭: “万前辈不同意,那小贱人就一直哭闹,说是不同意就上吊自杀。” ? 朱居脑海里浮现卢蒲那又矮又胖又丑的模样,心中十万个不理解。 “那万文茵很丑?” “倒也不丑。”朱霜撇嘴: “不过肯定不如我。” 朱居心中了然,这种情况都说不出来违心的话,那就是很漂亮了。 可…… 为什么? 卢蒲的相貌距离俊美差了十万八千里,也并非能说会道,怎么就能让佳人青睐? 先是朱霜,又是万文茵。 想来万副堂主同样无法理解。 “唉!” 叹了口气,见粥已经做好,朱居开口劝道: “先喝点粥暖暖身子,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不能因为别人做了错事折磨自己。” “姐夫那边……” “我去问问。” “嗯。”见到朱居,心中有了依靠,朱霜虽然依旧愁苦,倒也慢慢有了胃口。 ………… 没等朱居出门,卢蒲已经从河间府赶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也知道来时匆忙。 “滚!” “我不想见你,给我滚开!” “咣当……” 房门关闭,碰了一鼻子灰的卢蒲面色尴尬站在门前,一脸的无助。 “姐夫。” 朱居叹了口气: “喝一杯。” “好。” 石亭下。 卢蒲一声不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酒,满脸愁容无法诉说。 “姐夫。” 朱居端起酒壶给他满上,道: “我姐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还在三分堂一个小堂口跟人跑腿做事。” “是。”卢蒲点头: “那时候的我一无是处,甚至就连习武需要买药材都靠你姐姐资助。” “好在姐夫没有让人失望,年纪轻轻就入劲圆满,更是蕴养出内气。”朱居开口: “老爷子也从一开始的坚决反对到松了口。” “……”卢蒲表情复杂: “没有你姐姐、没有老爷子的资助,卢某不会有今天,这我知道。” “但你也应该清楚,这件事我没有办法拒绝。” “为什么?”朱居冷声道: “你当然可以拒绝!” “朱居。”卢蒲起身,朝着远方看去,眼神复杂: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要一直往上走。” “我不否认娶了文茵后万副堂主对我的帮助,但我同样可以对霜儿承诺,绝不负她!” “呵……”朱居冷笑: “我姐曾说过,你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爷子在的时候,你从没提过再娶,现如今不过是欺我朱家无人。” “绝对没有!”卢蒲面色凝重: “我可以对天发誓,卢某人从未做过对不起霜儿的事,至于文茵……” “没人敢拒绝万副堂主,如果我敢说不娶,明天你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是吗?”朱居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和离吧,没有你我一样能够照顾好姐姐。”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卢蒲大怒: “这不可能!” “我与霜儿相爱多年,她还怀有身孕,如果弃她而去那我还是人吗?” “朱居!” 他肃声开口: “你也是男人,应该很清楚男人在外面有多不容易,你该帮我说服你姐姐。” “我每天在外打拼,随时都有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还要照顾家里人情绪,方方面面都要处理到位,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卢蒲!”朱居看着他,慢声道: “你很不容易,但你除了家庭还有事业、还有朋友,你不高兴可以找人喝酒、不开心可以约人打架,你很清楚自己有什么想要什么,你的生活是有很多不顺但也可以过的很充实。” “但……” “我姐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肃声开口: “我姐什么都没有,只有你,她受了委屈没办法跟你一样找地方发泄,家庭是一个女人的一切,你现在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破坏了她的一切。” “和离!” “除了和离,我想不出另外的办法。” 卢蒲表情僵硬。 * * * 两天后。 河间府。 朱霜牵着朱居的手,走在山间小道上。 “弟弟长大了。” 朱霜眼神复杂,音带感慨: “家庭是一个女人的一切,能说出这种话,谁家女儿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对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娘给你说过的娃娃亲吗?” “姐。”朱居抬手,打断她的话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位前辈的住处。”朱霜收回视线,朝着山顶看去,笑道: “他是爹爹的老朋友。” 这只是一座矮山,山上灌木稀疏,在几棵大树下有着一座简陋篱笆院。 “叶前辈!” “朱家的丫头?”木屋里传来嘶哑声音: “让他进来吧。” “快去。”朱霜示意: “陪叶前辈说会话,我在山下等你。” “好。” 朱居应是,走进篱笆院推开房门,数十平的空旷房间里端坐一位老者。 老者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材极其魁梧,体型比申虎还要壮上一圈。 “老夫叶崇山,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叶崇山? 朱居眼神微动,抱拳拱手: “铁拳叶老前辈,久仰大名。” 在三分堂老一辈当中,有一拳、一掌两位齐名高手,掌即朱家老爷子的混元铁手,拳指铁拳叶崇山。 同时。 叶崇山修炼的就是十三横炼,卢蒲给的外练五重也是来自此人之手。 他有些了解朱霜为何带自己来这里了。 “呵……” 叶崇山轻笑,视线上下扫过,点了点头道: “不到一年的时间,把十三横炼修至筋骨境,就算有以前打的基础,也算不差了。” “真是想不到,老朱那家伙的儿子竟然适合修炼硬功?” 他轻轻摇头,表情数变。 “过来!” “是。” “听说你懂医术?” “略懂。” “那就帮我把一下脉!” “是。” 叶崇山挽起袖子,把手臂随意放在桌上,任由朱居扣住自己的脉门。 嗯? 对方雄浑有力的脉象,却让朱居眉头紧皱。 “怎么样?” 叶崇山大笑: “吓到了?” “是。”朱居缓缓点头: “前辈脉象看似有力,实则力衰而竭,这是……寿不久矣的征兆。” “有些本事。”叶崇山赞了一句,叹道: “这就是修炼硬功的后果,我的身体有的地方坚如磐石,有的地方则已成肉糜。” 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肉眼可见,肌肉堪比铁疙瘩,而筋膜位置却是按下去就是一个浅坑,许久才慢慢恢复。 “硬功难练,练不到家害人害己,十有八九安享不了晚年。” 叶崇山闷声开口: “我已经算是没走什么岔路,依旧落得如此下场,你确定要跟我学硬功?” 人体极其复杂,伤筋动骨就需一百天,而硬功则需以劲力不停淬炼肉身,稍有不慎就会因此受伤,再加上修炼硬功免不了要与人动手,且大多是硬碰硬,到了晚年难免一身病痛。 不过…… 朱居深吸一口气。 “我愿意!” “好!” 叶崇山哈哈大笑: “既然你想学,那我就教,我倒要看看老朱的儿子能把十三横炼修到什么程度。” 18 淬体 山脚。 卢蒲和一位满脸英气的女子守着马车,见朱霜下山,急忙迎了上去。 “霜姐。” 万文茵眼神闪躲: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开心? 朱霜闻言只觉头晕目眩,若非卢蒲急忙上前搀扶怕是已经倒了下去。 “姓万的,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你却要抢我的夫君。” 她身体颤抖,指着万文茵怒道: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我们亲上加亲,这是好事。”万文茵开口: “霜姐……” “好了。”卢蒲一脸无语: “你少说两句。” “霜姐。”万文茵却是个执拗脾气,一把甩开卢蒲伸过来的手臂,道: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觉得我们都该认清现实,没必要再耍小性子。” “这没意义!” “够了!”卢蒲面色阴沉: “你住嘴!” 见心上人发怒,万文茵撇了撇嘴,背过身不再吭声。 “呼……”朱霜深吸一口气,扶着车厢站稳,垂首闷声道: “我也明白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但让我这么快适应也做不到。” “我需要时间,希望你们能理解。” “霜儿。”卢蒲急道: “就算娶了文茵,家里的事依旧是你做主,这点不会有丝毫改变。” “霜姐你接受我了。”万文茵却没有听出朱霜话里的冷漠,高兴道: “我对家里的琐事本来就不感兴趣,只要能与卢蒲、霜姐在一起就好。” “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过日子。” 唉! 看着一脸天真的万文茵,朱霜心情复杂,满心的责备竟也不知道朝何处宣泄。 怪谁? 怪自己当初对她太好? 谁能想到万副堂主家的千金、三分堂的明珠,能够看上自家夫君?一个又矮、又胖、还有妻子的男人? “你们回去吧。” 摆了摆手,朱霜叹道: “我在这里等朱居下来,婚礼的事我没办法上心,你们……看着办吧。” “婚事有人操办,我们不用操心。”万文茵朝山上看了眼,好奇道: “朱居会选择修炼硬功吗?” “应该会。”卢蒲若有所思: “一年不到的时间,把外练五重修至第二重,这种速度可谓惊人,也远远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如果不继续修炼,平白浪费了这等修行天赋。” “当然!” 他声音一顿,道: “若是他不愿意修炼,我也会为他另选名师,或者在河间府助他立足。” 这是他对朱霜的承诺。 家, 是朱霜的一切。 而娶万文茵,则是破坏了朱霜的家庭,让她对未来充满迷茫与不确定,所以才如此的恐慌、后怕。 除了家庭,朱居就是朱霜唯一的依靠,卢蒲想用自己的做法告诉妻子不用担心,或者是补偿。 看着山顶位置,朱霜沉默不语。 ………… “十三横炼无疑是一门顶尖硬功,尤其是外练五重,更是远超同侪。” 木屋内。 叶崇山轻捋胡须,慢声道: “若是外练五重圆满,寻常内气也非对手,可惜内炼三重不甚得法。” “甚至我怀疑过,内炼三重根本就是后人在外练五重基础上的补充,并非一套完整法门。” 他轻轻摇头,一脸无奈。 内炼三重不是不好,只是相较于外练五重的出类拔萃显得较差。 不仅差,还容易伤身。 若是内炼三重依旧品阶超凡,那么这门十三横炼当算得上一门绝学。 “前辈。” 此时朱居已经翻看完完整的十三横炼,抬头问道: “内炼的关键是内气?” “不错。”叶崇山点头: “修成内气才算是江湖高手,而功法不同,所修内气品质也不一样。” “十三横炼所修内气平平无奇,比你们家的混元功差很多,淬体效果自然更差。” “既然如此……”朱居问道: “再选一门顶尖内功岂不可以弥补十三横炼的缺陷。” “哈哈……”叶崇山闻言大笑: “无知之言!” “修炼内气法门何等繁琐,一门已经耗尽精力,两门岂非一无所成?” “我若修炼其他内功,再辅助十三横炼,怕是一辈子也没今天这等成就。” 朱居了然。 十三横炼内功较差,但可以一以贯之,改修其他内功还需再修十三横炼,一来一回得不偿失。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叶崇山想了想,道: “至少有两种办法可以弥补十三横炼的缺陷。” “哦!”朱居双眼一亮: “哪两种?” “第一种,就是像你所说修炼一种顶尖内功,但这种内功必须极其了得才行。”叶崇山笑道: “比如,可成先天炼气士的那等玄妙法门。” 此界修行,先入劲、再内气、后先天,先天又被称作先天炼气士。 老爷子、叶崇山修炼一辈子,也只是内气外放,距离内气圆满还差一步。 先天…… 想都不敢想! “前辈。” 朱居好奇问道: “先天炼气士的法门有何玄妙?” “多了。”叶崇山耸肩: “那等法门一旦入门,可直接跨过入劲淬体阶段,一步进入内气境。” “在内气境修炼也是一日千里,出掌之际更有寒气、冰霜、烈火等天地之威相伴。” “可惜!” “此等法门莫说你在的乐平县,就算是整个河间府,也是屈指可数。” 朱居了然点头,他也只是随口一问、长长见识,目前没有任何想法。 “另外一种哪?” “另外一种方法更简单。”叶崇山咧嘴: “天地间有些奇珍异果、灵兽宝丹,若能服之可增内力,届时同样可以让十三横炼圆满。” “就看你有没有这种运气了。” 朱居耸肩。 这等东西想也知道可遇不可求,因而所谓的两种办法根本就是虚无缥缈。 没门! * * * “尝尝!” 朱霜夹起一块鱼肉,放在朱居碗里: “我自己做的。” “滑嫩鲜美,色香味俱全。”朱居赞了一句: “姐姐好手艺!” “嘻嘻……”朱霜抿嘴一笑,随即面色一正,问道: “你真的打算修炼十三横练?” “是。”朱居点头: “我这人比较笨,精巧、复杂的功夫学不来,怕是只适合修炼硬功这种笨功夫。” “谁敢说你笨!”朱霜双眼圆瞪: “当初卢蒲说修到筋骨境最少要用三年,结果一年不到你就修成。” “这种天赋比爹爹也不差,今天收获怎么样?” “满载而归。”朱居回道: “叶前辈传授了完整的十三横炼,接下来几天会精讲其中的诀窍。” “好,好!”朱霜面露欣喜: “叶前辈的实力不比爹爹差,就是比较吝啬,这次愿意教你功法看来卢蒲是真的费了心。” “唔……” “卢蒲怕是没这么大能力,估计是万家使了手段。” “姐。”朱居皱眉: “你没有必要为我受委屈。” “唉!” 朱霜摇头: “其实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不可能与你姐夫和离,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低下头,揉了揉显怀的小肚子,叹道: “只是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现在耍耍脾气还能为你讨些好处,以后……万一姓卢的真的靠不住,还有你这个弟弟在。” “姐。”朱居正色开口: “我一直都在。” “就知道我弟弟靠得住。”朱霜面露喜色,似乎已经从糟心事里走出来: “我给你那件东西。” “不用。”朱居急忙伸手拦住: “我现在手上不缺钱,你要是需要的话倒是可以从我这里拿一些。” “不是钱。”朱霜摆手,起身进了内屋,不多时托着一件软甲走了出来: “给!” “听说你们练硬功的习惯用身体硬抗伤害,虽然是硬功终究不妥,这件金丝软甲是我专门给你买来的,以后穿在身上也能多出来一层防御。” 看着递来的金丝软甲,朱居眼神复杂,良久才轻轻一叹接了过来。 他欠朱霜的委实太多,不过姐弟俩但也无须客套。 ………… “外练五重,皮肉、筋骨、脏腑、血髓、通元,脏腑境是其关键。” “咳咳!” 一夜过去,叶崇山的面色越发苍白,捂嘴轻咳两声,继续道: “你若想改修,脏腑境之后最为合适,不然前面打的基础全都是无用功。” “前辈。”朱居抬头: “以您之见,我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脏腑淬炼。” “唔……”叶崇山眯眼,想了想方道: “你有大药淬体,金银不缺,再加上我的点拨,三年之内定然能成。” 三年? 朱居下意识皱眉。 “不要嫌慢。”叶崇山摇头: “我当初在这一步熬了将近五年,若是你用心修炼,兴许两年就能功成。” “再花个十年八年修成血髓,二十多岁外练有成,在河间府也算人才。” 三十岁之前修出内气,就算了得。 而十三横炼的外练五重,比寻常内气更强,所以叶崇山此言不假。 卢蒲就是二十出头修成内气,才能相继得到老爷子、万副堂主的认可。 “万万不可急躁!” 叶崇山肃声道: “脏腑境的修炼容不得有丝毫差错,不然一身功夫尽毁都是轻的,修炼硬功肺痨短命者比比皆是。” “是。” 朱居点头: “晚辈省的。” 话虽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么久,因为除了以上这些他还有气血。 且, 气血武道已然进入淬体境! ‘气血淬体,内外如一,也就是说内脏同样可以淬炼,而且还有养身之妙。’ ‘三年?’ ‘一年足矣!’ 19 黑虎帮 朱居在府城待了半个月,白天去叶崇山那里学武,夜晚回卢府歇息。 期间名师指导、大药养身。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修为可谓突飞猛进,现今怕是不比越城第一高手申虎差,只是这等用委屈姐姐换来的东西,委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河间府比乐平县繁华太多,不止是衣食住行,武道高手也是层出不穷,在此地生活、修炼好处多多。 不过细细考虑过后,朱居还是拒绝了朱霜让他在府城扎根的提议,坚持返回县城。 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在府城很容易暴露,远不如在县城过的安心。 乐平县。 “驾……” “吁!” 马车停靠路边,让开出殡的队伍。 “今天是第几批了?” 朱居掀开车帘,看着路上披麻戴孝、一路哭泣的人群,皱眉低语: “最近过世的人怎么这么多?” “少爷。”自从秦伯受了伤,赶车的人就换做马洵,他闻声开口: “年后那次黑虎帮入城,不止当时死了很多人,还有不少人受伤。” “有些人熬不过去,也会死。”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不由一黯,却是想到在家养伤的秦伯,眼泛担忧。 唉! 朱居轻叹。 当初雪落三日、满城素缟。 现今也没好哪里去,丧曲日夜不歇,一路行来哭喊声就没有断过。 最为关键的是,黑虎帮闯城给人士气的打击。 那一夜。 县衙被黑虎帮屠戮一空,县令、师爷连带沈家三十六口,无一幸免于难。 城中诸多富户也惨遭劫掠,人人自危。 现如今,黑虎帮三个字能止小儿夜啼,在乐安县范围内让人闻风丧胆。 “噹……” “快来看,快来看!” 不知何时,街道上出现一群敲锣打鼓之人,他们一边敲击一边大喊: “大伙快来,周家、孙家的两位家主有话要说。” “发粮、施粥了!” 街上一脸麻木的行人听到动静相继转身,朝着县城主街所在位置汇聚。 “发粮?” 朱居开口: “过去看看。” “是。” 马洵调转车头,跟着人群来到聚集地。 不知何时,这里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高台,更有负责施粥放粮的队伍。 “诸位乡亲!” 周家家主周阳云站在高台上,大声呼喊: “朝廷传来消息,因南诏叛军阻住了来的路,剿匪大军暂时无法赶来。” “新任县令依旧缺位。” “我们都清楚,黑虎帮一日不除,乐平县就一日不宁,时不待我啊!” “不错!”孙家家主孙连城站在不远处,点头应是: “现今去往其他地方的大道都有黑虎帮的人出没,货物难出县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唯有自救!”周阳云喝道: “周某与孙兄舍了脸面,在此筹款,还望诸位乡亲慷慨解囊资助剿匪善款。” “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只要愿意跟随我等出城剿匪,每人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另外杀一盗匪赏银十两、头目五十两、首领一百两起!” “……” “少爷。”马洵低声开口: “周、孙两家已经在这里筹款数日,不过出钱的人很少,也一直没出城剿匪。” 朱居缓缓点头。 “我出五百两!” 人群中冲出一个年轻人,扑倒在高台之下,朝着两位家主重重叩首: “两位前辈,我愿出五百两银子,只求能够剿灭黑虎帮为我父报仇。” 是他! 朱居眼神微动。 何乐山。 何家距离朱府不远,那天夜里何家同样遭劫,何乐山父母尽皆遇害。 对于黑虎帮,他可谓深恶痛绝。 “前辈!” 抬起头,何乐山两眼通红: “我不仅出银子,还愿跟随两位前辈前去剿匪,但……我要知道何时出发?” “这……”周阳云眼神闪烁,随即深吸一口气,肃声道: “三日之内!” “不论有没有凑到足够的银两,三日内我等都会出城剿匪,决不食言!” “好!”何乐山重重点头: “我信前辈。” 人群外围,朱居放下车帘: “走吧。” “是。” 他对周、孙两家的剿匪计划并不看好,毕竟之前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 没有一位真正的主导者,一众富户护院聚集在一起,不过是一盘散沙。 也许人手、实力足够,却因心思各异力量拧不成一股,所以导致剿匪屡屡失败。 “最好能成!” “我之所求,安稳度日,若能剿灭黑虎帮,乐平县这个名字才算名副其实。” “马洵!” “在。” “等下去库房取二百两银子,当做缴费善款。” “……是。” * * * 数日后。 无名山头。 “杀!” 何乐山手持长刀,浑身沾满鲜血,疯狂咆哮着朝一个黑虎帮帮众扑去。 仇恨能让人面目全非。 曾经的他温文尔雅,现如今却像是饿极了的鬣狗,眼中满布疯狂。 不远处。 冷邢以盘山刀法中的缠字诀卸下一人手臂,顺便把万京给救了下来。 “谢了。” 万京从地上爬起,抹掉额头冷汗: “冷兄,我……我以后不会再对你那么说话了。” “先保住命再说。”冷邢摇头,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盗匪紧了紧手中长刀: “没想到,这次我们真的捣了匪窝。” 他们此行本是探路,为后续剿匪做准备,谁曾想直接撞进土匪窝。 “是啊!”万京面泛苦涩: “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高手来的不多,话说你家里竟然舍得让你来?” “是你那二叔使了手段吧?” 冷家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是冷邢二叔说了算,此前因为平茹雪的事,冷邢得罪了自家二叔,自那以后就不受待见。 此番冷家除了护院,只有冷邢一个族人出城剿匪,明显是被人刻意针对。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当……” 冷邢举刀,与来袭的钢叉撞在一起,面色微微一沉。 入劲大成! “杀!” 不管是什么原因,先保命再说。 同样的场景,在这无名山头各个地方上演,一个接着一个人影倒下。 有盗匪, 也有出城剿匪的‘义士’。 突兀对上,双方都是吃了一惊,短兵相接之下来不及有多余的想法。 唯有杀死对方才能罢休! ………… 山顶。 数道人影以惊人的速度交错、厮杀,恐怖的劲气在他们四周迸发。 扶风剑! 周家的传承剑法来自某个江湖宗门,招式凌厉、多变,花费上千两银子锻造的长剑更是吹毛断发、锋利异常。 周阳云面色凝重,眼中隐有紫气萦绕,这是把内功催至极限的征兆。 长剑在他手中宛如游龙,利剑破空嘶嘶作响,坚硬的岩石被轻易切开。 “死!” 乱风诀! 数道剑气绕身飞舞,陡然朝前一绞,瞬间划过与他厮杀的两人咽喉。 “孙兄!” 解决了对手,他大吼一声朝侧方扑去: “我来助你!” 孙连城号称乐平县第一高手,一手刀法融各家武学为一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他命名为连城刀法。 能够自创一门刀法,可见他在武学之道上的造诣之高。 不过他的对手同样了得。 黑虎帮帮主邬淳! 一杆亮银长枪在其手中好似乌龙出洞,身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叮叮当当……” 刀枪对撞,火星四溅,金铁交击声不断。 邬淳眼泛寒芒,身形看似暴退实则藏器于身、蓄势待发,枪芒收于背后。 回马枪! 寒芒乍现。 “来得好!” 孙连城大喝,手中长刀斩出一道弧光,狂暴内力循着刀招宣泄而出。 “轰!” 两人之间陡起轰鸣。 内气外放! 这两人赫然已经把内功修炼到极高境界,甚至可以做到内气外放的程度。 相较而言,周阳云则要略逊一筹。 “哈哈……” 邬淳边战边笑: “早就听说孙家这一代的家主刀法了得,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可惜……” “比我还是差了点!” “当……” 刀枪再次碰撞,这次孙连城吃力不住倒退数步,而邬淳也没能追击。 两人的实力相当,短时间内休想分出胜负。 不过…… 伴随着周阳云加入战局,局势瞬间逆转,面对两大高手的步步紧逼,黑虎帮帮主邬淳已然陷入困局。 “啊!” 久战不能摆脱两人,邬淳气的连连怒吼,手中长枪更是疯狂爆发。 “周兄!” 孙连城挥刀劈砍,口中喝道: “小心他狗急跳墙!” “啊!” 邬淳狂叫,长枪舞成一团狂风,朝着孙连城猛扑: “就算是死,也要你陪着!” “哼!” 孙连城冷哼,深吸一口气后刀光陡然一急,于瞬息间连斩二十六记。 烽火连城! 这是他自创刀法的杀招,有进无退、有我无敌,浑身之力尽数爆发。 虽然施展这一招之后会有短暂的虚弱,但却能给周阳云创造机会。 不出他所料。 邬淳在烽火连城的攻势下中门打开,破绽尽显,虽然只有一息时间,但已经足够。 “周兄动手!” “噗!” 长剑破空,正中心口,只不过目标却是出乎意料。 “你……” 孙连城身体一僵,缓缓垂首看向自己胸前冒出的染血剑尖,目泛愕然。 “抱歉。” 站在他身后的周阳云轻轻摇头: “我们虽然相识多年,周某今日却也只能下辣手,孙兄不要怪我。” “哈哈……”邬淳大笑: “这家伙还真是棘手,难怪周老爷子不放心交给我一个人,没你还真不行。” “收拾一下吧。”周阳云拔出长剑,冷声道: “黑虎帮从今天起再也不会出现在乐平县境内,二当家可曾料理?” “放心。”邬淳拍了拍胸口: “一切都已经处理妥当。” “噗通!” 直到此时,孙连城的身体才栽倒在地,手指颤了颤,意识沉入无尽黑暗。 20 大胜! “杀!” 面目狰狞的冷邢挥舞着长刀,把盘山刀法催发到极致,刀光烁烁逼人。 一番厮杀。 严重缺乏江湖经验的几个年轻人陷入盗匪的包围,几乎人人带伤,形势岌岌可危。 眼看防线即将不支,面前的攻势陡然一弱。 怎么回事? 冷邢轻而易举冲出重围,就见漫山遍野的盗匪像是无头苍蝇般四散。 “帮主逃了!” “副帮主死了!” “……”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进密林。 前方的身影手臂带伤、脚步踉跄,后方的人影手持宝剑紧追不舍。 赫然是黑虎帮帮主邬淳与周家家主周阳云。 失去主心骨的黑虎帮帮众乱做一团,没了斗志后都在想着逃离此地。 “杀!” 有人大声怒吼: “杀光这些土匪崽子!” “噗!” 形势在短短的片刻突兀逆转,冷邢只觉浑身热血沸腾,挥刀大吼: “杀!” 追着几个盗匪冲进一片简陋的木屋群,冷邢快步逼近一刀一个砍倒在地。 “饶命!” “大侠饶命!” 最后一人眼见无法逃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中急急道: “我知道副帮主的藏宝地,那里有金银财宝和淬体宝药,还有内气境的功法。” “只要大侠放过我,我愿意带大侠过去。” 嗯? 冷邢挥刀的动作猛然一顿,眼神闪了闪,把刀刃横在盗匪的咽喉。 “带路!” ………… “少爷!” 一大早,马洵欣喜若狂的叫声就打破朱府的宁静: “出城剿匪的队伍回来了,听说此行大获全胜,黑虎帮被彻底剿灭。” “黑虎帮副帮主的尸体就挂在城门口,供人鞭尸。” “哦?”朱居推门行出,面露诧异: “倒是没有想到,这次剿匪竟然这么顺利,黑虎帮帮主邬淳也死了?” “没有。”马洵摇头: “他逃了。” “听说黑虎帮帮主邬淳杀死了孙家家主孙连城,不过他自己也因此身受重伤,最后从周家家主周阳云的追杀下逃脱,能否活命还不一定。” “就算侥幸活下来,只剩他一个人的黑虎帮,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嗯。”朱居若有所思: “出去看看。” “是。” 此时剿匪成功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人家张灯结彩,鞭炮庆贺声不绝。 主街大道更是挤满了人群,脸上尽皆大仇得报的欣喜。 剿匪的队伍被县城百姓簇拥着前行,就像是英雄回归得到鲜花礼赞。 为祸乐平县多年的黑虎帮终于被剿灭,相当于搬开了压在百姓身上的一块巨石,整个乐平县都陷入某种狂热情绪当中。 “周老爷威武!” “多亏了周老爷!” “……” “折煞周某!”周阳云端坐马背,朝着人群抱拳拱手: “周家扎根乐平县上百年,没有乡亲们的支持就没有现如今的周家。” “此番能够剿灭黑虎帮,实属侥幸,看来上天也看不惯黑虎帮的所作所为……” “只是可惜孙兄未能亲眼得见!” 朱居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得胜归来的队伍,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何乐山、冷邢、万京…… “怎么都是年轻人?” “少爷。”马洵低声道: “据说这次剿匪只是做做样子、安抚人心,所以县城真正的高手去的不多,谁也没想到他们一头扎进土匪窝,不得已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呵……” “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啧了啧嘴,表情古怪、滑稽。 巧合? 怎么这么多巧合? 朱居轻轻摇头,却也不打算理会,不论怎么样黑虎帮覆灭是事实。 可以预见,若无其他变故发生,乐平县此后数年定然会十分安稳。 这是好事! “看!” 马洵踮起脚尖: “孙家的人过来了。” 街道尽头,一队身着丧服的男男女女缓步行来,接过孙连城的尸体。 “呜……” “爹爹!” “大伯!” 哭声四起。 遇难的不止孙连城,因为接触太过突兀,有很多人命丧盗匪之手。 他们的家人接过尸体,或不愿相信、或大声悲哭、或两眼无神瘫倒在地。 欣喜与悲凉,成鲜明对比。 “几十年来,乐平县一直是周、孙两大家族把持,现如今孙连城身死,孙家老爷子寿数无多,年轻一辈还未成长起来,怕是暗藏祸端。” “唉!” “大家族的争端从来没有断过,至少好过盗匪闯城平民百姓遭殃,老爷子操的哪门子心。” “是极是极!” “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孙家没了孙连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人群中的低语让朱居微微侧首,眼神闪了闪,随即轻笑着收回视线。 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不遭遇盗匪,所谓的家族纠纷与自己有何关系? * * * 斜门街。 这里以前有着许多越城知名裁缝、成衣铺子,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没落。 直至几个月前,斜门街三十八家门面、商铺被一股势力尽数拿下。 并推倒重建。 地面重新夯实一遍,街道扩宽了一倍有余,两侧铺面更是建成二层小楼。 街道尚未建成,一众织厂、布庄、成衣商家已经相继在此定好位置,因为太过抢手,有时候一家铺面被几家联手拿下,约定同用店铺。 “以后提及越城,人们心中的印象除了鱼市外,还要有万彩布行!” 言景福满面红光,道: “有了猛虎武馆的路子,万彩布庄的布行销附近十余城,畅销天下指日可待。” “扩建成布行后,从棉麻产业、织功纺厂,到烫染印花、成衣裁切一应俱全,只要是与布匹有关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整个海州都免不了与我们有关。” “哈哈……” “想一想都兴奋,若是能够亲眼见到这一天,言某人就算是死也值了。” “言兄。”蓝奇胜与他并肩而立,笑道: “想不到你在经商上面如此有天赋,竟是真的把布行给建了起来。” “当不起蓝兄夸赞。”言景福摇头: “此事能成,多亏方大人鼎力相助,若不然我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 “朱公子与申馆主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此话不假。 把一家布庄建成上下游齐备的布行,朱居早就提过,奈何一直难成。 不在于缺钱。 而是买地皮、建商铺需要各方面的参与,单单吃拿卡要就能让人头发掉光。 若无新知府方大人的鼎力支持,想要建成谈何容易? “方大人是好官。” 蓝奇胜点头: “真正的好官!” “对了。” 他看向四周,进入是布行开业的大好日子,各地商贩、布庄商户熙熙攘攘。 “朱公子还没到?” “到了。”言景福朝上一指: “在楼上休息。” ………… “淬体境!” 朱居缓缓收起养生功的架势,长吐一口浊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进境太慢了。” 言家的养生功只有壮血、凝血境界的修炼法门,淬体全靠气血自发为之。 没有法门,自行淬炼的速度可想而知。 猛虎武馆的馆主申虎,年纪轻轻就进阶淬体境,几十年如一日的修炼,从未松懈,方才有今日之功,但距离归藏境界依旧不知多远。 “好在气血淬体,不分内外,五脏六腑同样得到淬炼,十三横炼脏腑境的修炼一路顺遂,现在的自己在这个世界只要不遇到归藏高手就不会有事。” “轰隆隆……” 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如同雷鸣一般的细微声响从体内传来,这是脏腑境修至虎豹雷鸣阶段的标志。 口中说着修行进度太慢,但若是有修行十三横炼的同道中人见到他这几个月的进度,怕是要惊掉下巴。 虎豹雷鸣! 脏腑有成! 进入血髓境指日可待。 “若能入手一门顶尖气血武道,修炼进度最少能翻一倍,关键是没有法门连如何进阶归藏都不清楚。” 淡然一笑,朱居推门行出: “无所谓,生活不止修炼,还有各种有趣的事可做,一味苦修并不适合我。” 在他休息的空隙,来访的客人已经挤满大堂。 “朱公子!” “鲁掌柜!” “恭喜恭喜!” “同喜!” “……” 打着招呼,朱居踏步来到高台,与同在台上的申虎、铁横拱手示意。 申虎现如今已是万彩布庄的重要合作伙伴,而铁横总捕代表的是衙门。 高台上一共三个位置,唯有正中位置空置,显然是为他预留。 “时辰差不多了。” 言景福登上高塔,拿出一个铜锣交给朱居: “朱公子,请您敲响富贵锣、唤得金银来。” 朱居起身接过。 “诸位。” 言景福转身,看向场中众人,喝道: “铜锣一响富贵开!” “镗……” 朱居敲响第一记。 “银锣二响财神进!” “镗……” “金锣三响福临门!” “……” 正欲敲响铜锣的朱居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眉朝着远方看去。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见他停下动作,场中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声传来。 “走水了!” “哗……” 却是街道尽头的店铺燃起熊熊大火。 “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申虎拍案而起,哪有这么巧合的起火,大声怒道: “武馆弟子速去,把那放火的小贼抓住,打死勿论!” “还是先把火扑灭再说。”铁横开口: “火势蔓延,恐伤到附近百姓。” 就知道没有那么顺利! 朱居轻叹: “铁捕头,我想拜访一下方大人。” 21 出动 夜。 布行护卫齐聚一堂。 武馆馆主、店铺掌柜分坐两侧,正中上首放置着一高一低两把大椅。 “申馆主,您请!” “不,不。”申虎连连摆手: “申某不过一介武夫,朱公子才是布行的当家人,理应坐在主位。” 一番谦让后,朱居于正中位置坐下。 此时堂下已经聚集了数十人,还有人陆陆续续赶来,其中不少人频频朝朱居投来好奇的目光。 作为万彩布庄的主人、布行的大当家,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真面目。 神秘, 这是所有人对他的共识。 不过相较于朱居,他们的视线更多落在场中那两箱装满银两的箱子上。 十两一枚的银锭摞在一起,总共不下三千两白银,散发着诱人光晕,让人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情况已经查明。” 言景福上前一步,拱手开口: “放火的人来自花街,有些人见不得我们好,所以故意纵火捣乱。” “哪一坊?” “百秀坊!” “朱老弟。”申虎探身低语: “百秀坊现今当家做主的人叫张仓,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对。” 张仓! 朱居眼神闪烁。 他确实听过,当初指使六合武馆馆主沈英刺杀他的人之一,就是张仓。 另一位是吴家的吴寿。 这点并不难查,沈英死后六合武馆的人犹在,其中不少人见过他们。 不过一来对方背景不小,二来当时的自己底蕴不足,也就没提报复的事。 “正好。” 朱居缓缓点头: “可以一并解决。” 他朝着下方看去,近百护卫原地待命。 布行护卫大多来自各家武馆,而武馆又是布行股东,利益与布行绑定,不必担心发生大规模的背叛。 “彭!” “押过来!” 有人大声怒喝,押着一人来到堂中。 “朱公子。” 劲装护卫抱拳拱手: “这个人偷偷摸摸逃出去,想给花街传消息,被我们的人跟踪拿下。” “訾大!” “是他?” 被押进来的人獐头鼠目,不少人认识,当即喝出他的姓名,更是看向訾大所属的武馆。 “混账!”流云武馆的刘馆主勃然变色,一个闪身冲出,一巴掌扇了过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一个畜生!” “呸!”訾大被抽的嘴角流血,依旧面泛不屑: “花街七坊背后是谁你们根本就不清楚,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刘师傅!” “看在我跟你习武多年的份上,我劝你看清现实,不要跟这群人一条路走到黑。” “你……”刘馆主气急,身体颤抖: “混账!混账!” “好了。”朱居皱眉,低声喝道: “拉刘师傅坐下,没有必要为这等人置气。” 他探手拿起一枚银锭,在手上抛了抛,视线扫过全场,慢声开口: “拦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等能有今日来之不易,谁也休想破坏,花街七坊也是一样!” “今夜入花街,尔等若是不愿,大可留守布行,朱某也不会怪罪。” “但若是坏我大事……” “唰!” 他手中银锭突兀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已然镶在那訾大的额头正中。 “咔嚓!” 直到此时,颅骨碎裂的声音才响起,訾大双目圆睁,朝后扬天倒地。 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众人呼吸一滞,不少人面色生变。 淬体! 其他人兴许从中看不出什么,但在场的武馆馆主,却不会看走眼。 传言不假,朱公子果真是淬体武师。 申虎更是在心中默算,若是自己出手的话,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 能! 但无法如此轻松。 不过相较于朱居显露出来的实力,他真正震惊的还是朱居的年龄,和年龄所代表的潜力。 二十岁不到的淬体武师,几乎可以肯定以后定成归藏。 ‘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实力,天赋是一方面,背景也不会差,幸亏申某没跟他抢布行大当家的名分,不然后患无穷,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申虎不由暗暗庆幸。 “今夜动手的人,每人十两银子,攻下百秀坊再赏十两,若是受伤另有赔偿。”朱居扫眼全场,把众人的面色变换、闪烁眼神尽收眼底,又淡然一笑: “诸位也不用担心,花街七坊底蕴深厚,只靠我等自然不可能拔除。” “实际上……” 他坐直身体,继续道: “今夜我等只是辅助,真正动手的另有人在。” ………… 百花坊。 与百秀坊一字之差。 作为花街七坊之一,百花坊并非只是一栋楼,而是由一座主楼与十二座小楼拼合在一起的建筑。 其中每一座小楼都有一位‘花魁’,每隔一个月会共同争夺主楼‘花魁’的位置,这等举措极为吸引看客,也让百花坊成为花街七坊中生意最好的一坊。 夜。 月隐星稀。 百花坊依旧亮如白昼。 “咣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乔装打扮的蒋平猛的掀翻面前桌案,抽出长刀大吼: “衙门办案,都给我老老实实跪下!” “哗啦啦……” 隐藏在人群中的衙役纷纷起身,撕开外面的伪装,露出里面的捕服。 “大人!” “这是干什么?” 老鸨赶紧凑了过去,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 “可是这贱人招待不周,您楼上请,楼上的梨儿姑娘正扫榻以待。” “滚开!”蒋平一脚把老鸨踹倒在地,大声喝道: “方大人有令,今夜查封花街,尔等老老实实跪着,不要自找麻烦。” “给我上!” 今日来的衙役明显与往常不同,都是些陌生面孔,冷着脸扫荡楼层。 “跪下!” “把手里东西放下,去那边!” “哗啦啦……” 一时间整个百花坊乱成一片,男人、女人被催促着分开蹲在角落。 “哎呦!” 一人脚下一软,从二楼滚了下来,口中不停呼痛。 “赶紧起来!”一位衙役眉头皱起,伸手抓住对方衣领,想要拉起身。 “小心!” “噗!” 一抹寒芒闪过,衙役捂着咽喉连连后退,面泛惊恐,鲜血从指缝溢出。 咽喉被利润切开,已是不可能活下来。 “二虎!” “杀了他!” “……” 其他衙役面露狂怒,大声咆哮冲来。 “哼!” 杀人者面泛冷笑,抖了抖手中软剑: “敢在这里闹事,就算是衙门也不行,都出手,不要放过一个人。” “是!” “哗啦啦……” 百花坊的护院、赤血教的教众从各个地方冲出,手拿棍棒、刀剑与一干衙役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 “彭!” 一道烟花升入半空,当空绽放。 * * * 码头。 漕帮驻地。 “帮主。” 帮众抱拳拱手: “花街那边有动静了。” “嗯。”赤着双脚的项仲元活动了一下筋骨,从虎皮大椅上站起。 “方大人的面子要给、花拳宗师的面子更加不能不给。” 他扫眼全场,对趁着夜色聚在一起的帮众喝道: “拿下花街任意一坊,只要不伤人,里面的金银首饰随便你们拿。” “出发!” “出发!” 无需激发斗志,所有人都清楚花街七坊遍布金银,欲望早就在心头燃烧。 一声令下,不知多少人冲向花街。 混乱, 已是难以压制。 ………… 赵家。 “爹!” 赵修然面色急躁,在屋内来回踱步: “咱们在花街投入了不知多少两白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管?”赵老爷抬头: “怎么管?” “你二叔从京城传来消息,姓方的得了三殿下支持,谁也没有能力阻止他在越城站稳脚跟,若是查出来我们与赤血教有关,就算是你二叔身上的官皮也要扒下来。” “嘿……” 他轻嘿一声,低声道: “这是好事,有些人不自量力,妄想以卵击石,恰恰是我赵家再进一步的机会。” “今夜的事不仅不管,我们还应该助方大人一臂之力,让他看清楚都有哪些人在与他作对。” ………… “开始了。” 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朱居轻轻挥手: “出发!” 听到吩咐,上百全副武装的武馆弟子自布行冲出,直奔花街而去。 “动静不小。” 靠近花街,申虎跃上屋顶,朝着四下远眺: “方大人上任不足一年,竟然能拉拢这么多势力,看来今夜真有希望扫平花街。” “是啊!”朱居点头,又叹了口气: “我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很简单的要求,奈何有些人总是不乐意见到。” “咦!” “弩车!” 他当初就遇到过被人用弩车当街射杀,这等守城用的劲弩威力惊人,就算是淬体武师也不敢硬抗。 而现在。 弩车不止一辆。 最少有六辆弩车出现在高处,朝着冲花街狂奔而来的漕帮弟子射杀。 “唰!” “噗!” 儿臂粗细的弩箭,贯穿人体后钉在地上,一时间箭雨如林,竟是让攻势一滞。 “好家伙!” 申虎忍不住喝道: “进去的道路就两条,以弩车封锁,这是攻城啊,不过私售弩车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个罪名不知道会落在谁身上?” “傅宗师出手了!” 归藏宗师,花拳傅浣莲。 一道火红身影从黑暗中窜出,速度快的匪夷所思,直奔弩车所在而去。 “放!” “崩!” 数道弩箭当空交错,妄图射杀来人。 傅浣莲身形翻转,避开几道弩箭,其中一道状似闪避不急不得不抬手格挡。 “当……” 金铁交击声响起,伴随着火星迸溅,傅浣莲的身影也已砸进弩车所在高楼。 下一瞬。 “轰!” 木质高楼轰然爆碎。 “嘶……” 申虎倒吸一口凉气: “好强!” “傅宗师在归藏之中应该也属强者,不然不至于此。” “动手吧。”朱居收回视线,朝着百秀坊所在看去,身形一闪冲出。 他已经看到张仓的身影。 22 夜袭 鹰爪功! 鹰击九天! 张仓身如狂风,从人群中一闪而过,当即有数位武馆弟子惨叫着朝四下倒去。 他们的身上多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细看的话还有淡淡的黑气。 毒! 在爪功上附毒却能够不伤自身,定然是把功法修至极深境界才能做到,遍数整个越城,这等人物也没几位。 “一群废物,还想拦我?” 冷哼一声,张仓面泛不屑,腾身就欲离开。 “是吗?”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朱居的身影从高处稳稳落下: “换做我哪?” “朱居!”看清来人,张仓面色大变: “朱公子,当初对您动手是吴家的主意,我一直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废话真多!”朱居踏步疾冲: “吃我一拳!” 言家铁线拳! 直拳! 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在他手中却能化腐朽为神奇,拳劲囊括八方。 张仓呼吸一滞,竟是来不及躲闪。 “啊!” 怒吼声中,他不退反进,双手五指内扣、十指泛着黑气悍然击出。 鹰爪铁布衫! “彭!” 拳爪相撞,一道人影吃力不住飞速暴退。 嗯? 朱居微微挑眉,再次踏步冲上,双手变换由铁线拳化作混元铁手。 凝血巅峰? 几乎步入淬体! 这张仓的实力比调查出来的要高出不少,鹰爪铁布衫更是颇为了得,竟然能在与他正面交锋中败而不伤,甚至借势飞退妄图逃离这里。 可惜…… 他遇到了朱居! 铁画银钩! 混元铁手的招式、发力技巧都要远超言家铁线拳,掌势一起就让张仓面露绝望。 封死八方的掌劲连续不断袭来,他勉力支撑了三招,中门就彻底大开。 “彭!” 人影撞碎墙壁,砸进混乱的人群,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彻底失去气息。 凝血巅峰, 死! “张仓!” “是张掌柜!” “……” 看清地上的尸体,百秀坊内还在挣扎反抗的护院不由显出混乱。 “呼……” 朱居的身影紧随其后跃入坊内,捞起一张沉重的八仙桌四下横扫,在恐怖力量加持之下,一干护院可谓擦到即伤、撞着即死,眨眼间防线就告崩溃。 百秀坊只是花街七坊之一,护院最强者不过凝血,在朱居、申虎两大淬体武者出手的情况下,没过多久就被攻了下来。 “来客蹲下,不要自找麻烦。” 眼见局势明朗,言景福大声喝道: “我等奉方大人之命查封花街,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老老实实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男女分开,衙门的人随后就到。” ………… 鬼市。 这里是花街最深处,阴暗、潮湿,充斥着一种尸体腐烂后的怪异味道,聚集着断腿的乞丐、奄奄一息的流浪汉、不能接人的残花败柳。 就算是花街的人也不愿意来这里。 同时。 这里经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生意,买凶杀人、赃物处理、人口交易等。 “哒……” 朱居背负双手,视线扫过街道两侧,各家店铺都已关门,四周漆黑一片。 也是! 外面正在扫荡花街七坊,难保不会波及到这里,自然要早早关门避免麻烦。 踱步来到一家店铺,他敲响房门。 “有人吗?” “谁?有毛病啊,也不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今天不做生意!” “我找王掌柜。” “……”店铺里先是安静片刻,随即另一个带有警惕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呵……”朱居淡笑: “王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 “轰!” 单掌贴着木门,狂暴劲力宣泄而出,门扉破碎,几道身影也朝后倒去。 朱居踏步行入,看向内里一人: “王掌柜这是要去哪儿?” 却是一身黑衣的王掌柜大包小包背在身上,一副即将搬家远离的模样。 “你是谁?” 王掌柜后退一步: “要干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朱居摇头: “可还记得去年那件玉三色雕观音菩萨像?” 玉三色雕观音菩萨像? 他怎么可能忘记! 当初花了一百两的黄金买下来,其后找人截杀卖主奈何没能成功。 这是找上门来了? 王掌柜下意识朝后看去,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眉头微皱,挥手示意: “杀了他!” “唰!” 三道寒芒出现在黑暗之中,角度刁钻、来势狠毒,显然是要取人性命。 朱居后退一步,单手朝前轻轻一抓。 “咔嚓!” 三把长剑被他死死握在掌中,锋利的剑刃像是被铁箍给紧紧箍死动弹不得,这一幕也让屋里的人面色大变。 “彭!” “哗啦啦……” 掌劲爆发,剑刃瞬间四分五裂,好似无序的乱箭朝着前方呼啸冲去。 “噗噗噗!” 数道人影齐齐倒地。 王掌柜也不幸被一片剑刃划过咽喉,直至身死眼中依旧满是茫然,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你就是这家店铺的靠山、何家的那位少爷吧?” 朱居踏步上前,翻了翻王掌柜身上的包裹,竟是再次见到那件玉三色雕观音菩萨像。 而且完好无损。 兜兜转转,这东西竟然再次回到他手里。 “不……不要杀我。”何少爷面色惨白: “我舅舅是陇北知府,我二爷爷是朝廷大员,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真傻。”朱居摇头,从地上捡起一截断刃屈指一探,断刃贯入对方眉心: “都已经知道你背后有着这么深的背景,我怎么可能还会放你离开?” “虽然……” “不知道你依旧会死!” “嗯?” 刚刚收好东西,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眼眉微挑,身形一闪藏进阴暗角落,紧接着就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后院奔出。 这两人…… 好熟悉! 明明从没有见过,但朱居却从这两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少主。” 奔出店铺,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面露狰狞: “你先走,我拖住姓傅的。” “鬼老。”年轻人并未推迟,重重点头: “您小心!” “哈哈……”老者大笑: “少主放心,论实力老朽在归藏宗师里不算什么,但如果论逃跑的功夫,老朽敢说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呼……”后方狂风大起,一个略带嘶哑的女声遥遥传来: “鬼长老、独孤鸣,你们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今日是逃不掉的!” 紧随其后。 “轰!” 一股无形力场从天而降,如同一柄巨锤砸向大地,泥泞的地面陡然朝下一沉,一老一少当即被困在其中。 “啊!” “傅浣莲,老朽跟你拼了!” 老者仰天怒吼,双足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就像是冲天而起的鹞子。 快! 快的惊人! 即使以朱居的眼力,也只能看到残影留存,上方两人已然正式交手。 花拳傅浣莲! 朱居眼神闪烁。 鬼长老? 应该就是那天夜里闯入武馆馆主聚会的黑影,赤血教长老,归藏宗师。 而这年轻人,当是那天最先出现的黑衣人,当时申虎、鲁储两人齐上都非他的对手。 竟然这么年轻? 看模样怕是还没二十! 趁傅浣莲被鬼长老拦住,独孤鸣转身疾奔。 “休走!” 三道浑身披甲的身影挥舞着兵器拦住他的去路。 这三人明显只有壮血境的修为,但因为浑身披甲,无惧寻常的刀剑,加上精善联手对敌之法,一时间竟是把独孤鸣给生生拖在原地。 “让开!” 几次试探都被拦截,独孤鸣双目发狠: “给我死!” 赤血神爪! 血红色的爪芒陡然一闪,场中三人的身形随之一滞,缓缓栽倒在地。 一招! 三人瞬间身死! 这一幕也让朱居双目收缩,面色微沉。 他也能做到杀死三人,但绝对无法如此干净利落。 “唰!” 黑暗中再次窜出一道身影,纤细、修长的身影带着股决绝之势冲出。 口中更是发出愤怒呐喊: “独孤鸣,还我姐姐命来!” “叮……” 独孤鸣翻身躲闪,顺势屈指一探,指尖与来袭剑刃相撞,发出金铁之声。 一击不中,女子再次出剑。 她丝毫不做防御,每一剑都直指对方要害,剑影在刹那间连成一片。 “疯婆子!” 独孤鸣飞速闪躲,急急怒骂: “你跟你姐姐居心不良,潜伏在我身边不知是何目的,竟然还怪我辣手?” 若是换做平常时候,女子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随手几招就能打发。 但现在…… 对方一股鱼死网破的架势,再加上追兵就在身后,一时间竟是摆脱不得。 “好!” “既然你觉得我辣手,那我就再辣手一次,让你下去陪你姐姐!” 赤血神罡! 在某种秘法的刺激下,他体内的气血冲出体外,化作一层肉眼可见的血光。 “叮……” 利剑刺在血光之上,竟是难以寸进。 独孤鸣趁机扑上,双手抓住利剑就像是撕扯一根面条,生生扯断。 狂暴的劲力直接把女子掀飞,筋骨瘫软倒在地上。 “死!” “呼……” 正欲趁机上前取女子性命,独孤鸣心生警兆,身形猛然一折双手拍向身后。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两道身影各自倒退。 “铁横!” “是我。”方大人身边的贴身护卫手持长刀立于场中,冷声喝道: “独孤鸣,花街七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今日你是逃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呵……”独孤鸣面泛冷笑: “白痴!” 唰! 他身形一闪,快速扑上,赤血神爪在黑夜中划出道道血痕,攻势迅疾凌厉。 铁横面色不变,手中长刀斩出道道刀芒,竟是寸步不让与之正面相抗。 这位经常守在方大人左右、貌不惊人的捕头,竟是位淬体大成高手,实力比申虎还要强上一线。 “断玉刀!” “原来是大内出来的高手。” 独孤鸣双目收缩,耳听四周那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面色不由发狠: “给我滚!” 漫天爪影陡然一聚。 铁横眼眶跳动,口中大喝一声,断玉刀法同样被他给催发到极致。 “轰!” 劲气轰鸣。 铁横口发闷哼连连倒退,面上却露出一抹笑意。 却是在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独孤鸣背后,挥掌拍上。 混元铁手! 23 夺血咒 危险! 一击击退铁横,独孤鸣还未来得及高兴,就感觉一股无形劲力自背后出现。 奈何数次激发气血,导致他气虚体弱,即使察觉也已来不及躲避。 “啊!” 大声怒吼之中,他拼尽全力转身格挡。 下一瞬。 一股恐怖的力量沿着手臂涌来,摧枯拉朽般撞碎他的防御,直接把他轰飞出去。 这股力量之强,甚至让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某位归藏宗师。 “彭!” 朱居脚踏地面,泥土飞溅,再次出击。 趁你病,要你命! “唰!” 双掌击落,下方独孤鸣的身体就像是滑溜的泥鳅,浑不着力避开大部分掌劲。 不过经由接连爆发气血,又被突袭重创,他的动作已然变的迟缓。 寸兵尺铁! 方寸之间暗含杀机。 遭! 独孤鸣身经百战,瞬间了然目前的局势,口中发出低吼,竟是不退反进朝着朱居冲去。 既然躲不掉、拦不住,那就拼个你死我活。 就不信对方不退让! 面对独孤鸣同归于尽的攻势,朱居面色不变,嘴角甚至微微翘起。 “噗!” “咔嚓!” 朱居倒退数步,独孤鸣则是胸腹凹陷倒飞出去。 朱居的双掌结结实实轰在独孤鸣的身上,独孤鸣的爪劲也落在他的心口。 “噗!” 独孤鸣口吐鲜血,面泛愕然: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朱居耸肩,拍了拍胸口,碎裂的衣衫下赫然是一件金丝软甲。 如果没有这件金丝软甲,即使十三横炼已经外练有成,他也不敢硬接对方的爪功。 可惜, 这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就算有着金丝软甲、硬功护体,朱居依旧感觉心口处隐隐作痛,短时间内移动不便,可见对方爪功了得。 就在这时。 “唰!”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窜出,一把捞住独孤鸣,几个闪身跃入黑暗消失不见。 看其速度,即使不是淬体也相差无几,而且对此地环境十分熟悉,让人追之不及。 嗯? 朱居见状挑眉,随即洒然一笑。 他的两掌可是结结实实落在对方身上,就算是归藏宗师不死也要重创。 何况他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掌劲已经渗入内脏,现在独孤鸣的脏腑估计已成肉糜,这种情况神仙难救。 要是真能活下来…… 绝不可能! 朱居轻轻摇头,回头看向铁横: “铁捕头,你怎么样?” “无大碍。”铁横只是气息不畅,稍作休息就已经恢复七七八八,看过了的眼神透着股惊讶: “朱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定成宗师,铁某佩服!” 随即视线一转,道: “这位姑娘好像是秦家双姝之一?” “秦家双姝?” 朱居上前,扶起地上的女子,同时悄悄扣住女子的脉搏。 一来查看伤势,二来也能防止暗算。 “西岭秦家,也曾兴盛过。”铁横叹道: “现如今只剩两个女娃在江湖打拼,听她话里的意思,估计就剩她一人了。” 一番推宫活血,女子‘咛嘤’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姐姐……” “恶贼!” 女子双眼睁开,下意识绷紧身体去拿一旁的利剑,也让两人齐齐后退。 “灵薇姑娘。” 铁横双手摊开显露善意,眼神却透着股警惕: “是我,你不必紧张,独孤鸣被这位朱公子重创,已是难逃一劫。” “你……”秦灵薇缓缓回神: “铁捕头?” “是我。” “朱公子。”视线落在朱居身上,秦灵薇美眸颤抖,眼珠从面颊滑落: “多谢!” “我姐姐受那恶贼蒙骗,不幸惨死,多谢你为她报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应做之事,秦姑娘客气了。”朱居摆了摆手,对这不熟悉的女性保持距离,开口劝道: “你身上有伤,不易情绪波动过大。” “秦姑娘。”铁横上前一步: “你可知道赤血教在此地的据点?” “……知道。”秦灵薇点头,挣扎着撑起身体,一手拄剑迈步前行: “我与姐姐不久前遇到……独孤鸣,姐姐本以为得遇良缘,谁曾想……” “呜……” 一想到这几日的经历,她就忍不住悲从心来,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唳!” “轰隆隆……” 前方街道陡然燃起大火,紧接着就是一条活灵活现的水龙从中窜出。 水龙一个盘旋,在扑灭大火之余撞在某道黑影身上。 “五行拳!” 鬼长老大声怒吼: “好一个花拳傅浣莲!” 五行拳? 朱居面露诧异,忍不住开口问道: “铁捕头,傅宗师的五行拳能够控火、驱水?” 刚才那一幕委实有些骇人听闻,就算是内气外放的高手也做不到。 水龙盘旋! 这岂非仙家手段? 不过那水似乎只是凡水,看上去十分骇人,实则只能扑灭一些凡火,远不如传闻中先天炼气士的手段。 还有那天夜里的火,同样是借助火把的火势,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但即使如此,依旧非同凡响。 倒是这等手段像极了先天炼气士,也让朱居若有所思。 叶崇山也曾说过,内功心法有高低强弱之分,其中直指先天的法门最强。 那等功法可凝冰、燃火,有诸多神异之处,与这五行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知此界顶尖气血武道与内功心法有何区别? “不错!” 铁横点头,音带感慨: “五行拳乃绝世大宗师傅玄所创拳法,可操控五行之力,能人所不能。” “千年一遇的绝世大宗师……” “普天之下,若论拳法的话,五行拳可谓最为玄妙。” 绝世大宗师? 五行拳! 朱居若有所思,心中莫名对顶尖气血传承多了份渴望。 “到了。” 秦灵薇在鬼市深处一栋庭院停下脚步,抹去面颊上的泪水,哽咽道: “两位,这里面比较古怪,我也只是偶然间知晓,并没有深入窥探。” “有劳。”铁横拱手,挥刀就砍。 “彭!” 院门碎裂,内里竟是寂静无声。 嗯? 皱了皱眉,铁横看了眼朱居,示意他在此等候,身形一闪冲了进去。 不久。 “两位进来吧。” 铁横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这里没有危险。” * * * 花街七坊的喧闹远没有结束,鬼市也已陷入混乱,而此地尚算安静。 黑夜之中。 后院遮盖货物用的草棚已经被铁横扯开,露出地面上那诡异的图案。 图案占地足有亩许之大,由无数繁复的纹路组成,遍布后院大地,内里更是流淌着某种不知名的液体,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庭院。 道家的颠倒太极图? 不! 朱居轻轻摇头。 似是而非。 脚下的图案丝毫没有道家出尘脱俗的韵味,反倒是透着股莫名的诡异。 只是多看几眼,就让人头皮发麻、身感不适,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夺血咒?”一旁的秦灵薇双手捂嘴,面上满是惊讶,颤抖着身体开口: “传说是真的?” “什么夺血咒?”朱居侧首。 “朱公子没听说过?”铁横一脸诧异看来,随即解释道: “赤血教有三大神功,分别是赤血神罡、赤血神爪和根本法门血神功。” “除此之外……” 他声音微顿,闷声道: “还有一门匪夷所思的秘法,可以夺取他人气血、天赋的夺血咒。” “以人血为祭、天时以告,损人利己之法。” “据说也正是因为有着这门秘法,所以赤血教的每一代教主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从未有过例外。” 夺人气血? 还有天赋? “这怎么可能?”朱居连连摇头。 “是啊。”铁横长叹: “这怎么可能,铁某也以为此事是以讹传讹,现今看来并非如此。” “等一下!”秦灵薇突然开口: “如果……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么……那么这里面的液体就是……” “没错!”铁横面色阴沉: “是人血!” 人血? 朱居悚然一惊。 如此复杂的图案,占地如此之广,若是全用人血,怕是上百人都不止。 难怪…… 难怪味道如此熟悉! 其实他们一进来就闻到血腥味,只不过没人会往、敢往那个地方想。 “赤血教!” 铁横咬牙低吼: “一群畜生!” “铁捕头。”朱居眼神微动: “不论夺血咒是真是假,赤血教在此布下夺血咒,应该是为了夺人气血,那个人在哪里?” 嗯? 铁横抬头,当即朝着两侧的矮房冲去。 “找到了!” “是归藏宗师叶流云叶大侠,他应该是被药迷倒了。” 归藏宗师? 朱居闻言一愣。 ………… 布行。 朱居负手立于二楼窗台,隔空远眺花街所在方向。 今夜布行的人只是配合衙门拿下花街,其后的处理事宜并不参与,所以早早就退了回来。 “五行拳!” “夺血咒!” “这个世界的武道看来并不简单啊。” 今夜的经历算是让他开了眼界,夺血咒真假不论,五行拳确实了得。 绝世大宗师! 朱居眼神闪烁,回来后他专门打听了一下,对傅家也算有了些了解。 一百多年前,傅家尚名不见经传,直至一位名叫傅玄的年轻人出现。 此人于武学一道天赋异禀,年不足二十就踏入淬体境,二十六岁成归藏宗师,三十岁破限,问鼎当世巅峰。 其后游历天下,于四十七岁自创五行拳法,实力再进一步,世间已无人是其对手。 被称之为绝世大宗师! 在他活着的时候,就算是赤血教教主、佛门圣僧,也被压得黯淡无光。 可惜。 傅玄妄图冲击传说中的天人之境,终亡邙山。 当时许多势力觊觎傅家五行拳,傅家后人为保全家族,投靠了朝廷,其生平经历并不复杂,内里却透着股血雨腥风。 “一代传奇!” 朱居轻叹: “可惜,五行拳除了傅家嫡系、皇室弟子,绝不外传,不然定要一观。” “朱公子。”言秀心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衙门的人送来请帖。” 24 庆功 鸿福酒楼。 朱居应邀而来。 此番是衙门设宴,招待几天前剿灭花街七坊的功臣,诸多宾客齐聚一堂。 “朱公子。” 换了身儒雅装扮的申虎拉住一人,笑道: “我来给你介绍位朋友,漕帮的鬼脚老项,这家伙的实力可是丝毫不比我差。” 鬼脚项仲元! 漕帮帮主! 此人在越城赫赫有名,码头鱼市就是他的铁桶江山,旁人水泼不入、针插难进。 论底蕴、实力,漕帮丝毫不亚于吴、赵两家百年豪门。 漕帮弟子也是昨夜攻下花街的主力! “项帮主。” 朱居拱手: “久仰,久仰!” 项仲元其貌不扬,身材高瘦,双腿修长有力,踏步行来虎虎生风。 “朱公子,久闻大名。”项仲元咧嘴笑道: “漕帮在水上有些门路,朱公子的布以后若走水路,不要忘了照顾一下项某的生意。” “项帮主客气了。”朱居摇头: “布行一直都想与漕帮合作,可惜没能找到门路,以后多劳项帮主费心。” “好说,好说!”项仲元大笑: “我就佩服朱公子这点,结交四方、不吃独食,这才能做大做强。” “一花独放不是春,做生意没必要鱼死网破,合作共赢方能长久。”朱居伸手示意: “我们进去谈。” “好,好,进去聊!”项仲元揽住申虎: “听说昨夜攻下百秀后后,申老虎你又去了趟妙庭坊,收获颇丰?” “唔……”申虎抿嘴: “受人之托,去那里寻些东西。” “你这人看似忠厚,实际上最不老实,就连老朋友也是藏着掖着。”项仲元摇头,视线一转: “对了,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历?” 在酒楼一角,有着十余人占了两张八仙桌,他们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随身带有刀剑、肃杀之气弥漫,与其他地方的热闹喧哗成鲜明对比。 “玄甲军。” 申虎压低声音: “奉三殿下之命,从京城来的。” 玄甲军? 朱居若有所思。 昨夜有二百多位浑身披甲之人冲入花街,协助衙门镇压住赤血教教众。 这些人全都修炼了气血武道,加之身上披甲,即使仅有拿捏气血的境界,也相当于二百多位凝血武者。 就连那独孤鸣,手段可谓不凡,依旧被三位玄甲军拖住片刻。 若是上百玄甲军一拥而上,莫说是淬体武师,就算是归藏武宗一旦被围住也难逃一死。 “京城?” 项仲元若有所思: “方大人这是对附近驻军不放心啊,竟然大老远从京城调兵过来。” “三殿下……” “可是有望继承大统的那位?” “是。”申虎点头,压低声音: “项兄慎言,太子只是失势,尚居东宫,再说这等事与我等没有关系。” “也是。”项仲元耸肩: “朝堂太远……” “朱公子。”这时,一个爽朗之声从侧方传来: “相救之恩,叶某在此谢过!” 来人剑眉星目、俊美不凡,气质宛如画中仙人般的飘逸,出尘脱俗。 饶是朱居自问相貌尚可,见到对方依旧自愧不如。 “叶大侠。” 朱居拱手: “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等,昨夜叶大侠也不会有事。” 叶流云。 昨夜被困赤血教驻地的侠士,在江湖中有着不小名声,出身武林世家,人称七星剑侠。 唔…… 他是位归藏宗师! 说实话,朱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毕竟叶流云尚不满三十岁。 这么年轻的归藏宗师,也难怪会被赤血教看中,想要以夺血咒夺其修为、天赋。 “你也真是。” 花拳傅浣莲出现在一旁,摇头道: “一位归藏宗师,竟然被几个凝血武者暗算,太过缺乏江湖经验。” “唉!”叶流云长叹,表情复杂: “武功……哪有人心险恶?” 朱居的视线扫过两人,眼露狐疑,这两位归藏宗师彼此之间似乎有些暧昧,莫非在感情上有什么纠葛? 这并不奇怪,毕竟年纪相差不大。 “叶大侠。”项仲元音带激动: “您还记得我吗?十年前我跟随师傅去过叶家庄,拜见过叶老前辈。” “项帮主。”叶流云一脸客气: “久闻大名。” 申虎在一旁撇嘴。 他与项仲元在越城算是顶尖人物,但放在整个天下、江湖却不算什么。 真要类比的话…… 两人只是地方豪强,勉强算是江湖中的二流人物,在越城名头响亮、出了越城几乎无人知晓。 而七星剑叶流云、花拳傅浣莲这等江湖知名的归藏宗师,自然是一流高手,但凡在江湖厮混大都听说过两人名号。 再往上。 还有叶家老爷子、赤血教教主、金轮寺高僧这等当世最顶尖的强者。 说是二流。 实则申虎、项仲元两人在淬体境中也不算强,毕竟他们所修法门实在是太过普通,若是有本以叶流云为主角的小说,他们也就是某些勉强能上台面的背景板。 “噗通!” 一声闷响让几人齐齐停下动作。 “朱公子。” 只见一位妙龄少女跪在朱居身前,叩首道: “您为家姐报仇、救我性命,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还望公子成全!” 说着重重磕头,把地板撞得彭彭作响。 “秦姑娘。” 朱居后退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朱公子。”秦灵薇紧咬牙关: “请您收留。” “哈哈……”申虎见状大笑: “朱小兄弟,佳人有意,岂能无情?你就好人做到底把人收下吧。” “不错。”项仲元点头: “朱公子似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身边有个人照顾,也是应该的。” 其他人面对此景,同样是笑而不语。 救人性命,佳人以身相报,这可是话本故事常有的雅事,可为谈资。 见秦灵薇叩头不止,朱居面色微沉,眼中并没有丝毫快意,反倒带着股警惕,眼神微微闪烁,他耸了耸肩慢声开口: “好吧,你愿留下就留下,先起来再说。” “是。”秦灵薇起身,顶着红肿的额头站在朱居身后,宛如随身丫鬟。 “诸位!” 这时,方大人终于现身: “花街七坊得赤血妖人之助,祸乱越城多年,多亏诸位出手相助方一举剿灭。” “方某代越城百姓,这些年苦告无门之人谢过诸位。” “多谢!” 他手举酒碗,一饮而尽。 “方大人客气了,我等也是越城百姓,不满花街久已,此番能够剿灭花街,多亏方大人奔走。” “我等应该谢过方大人才对!” “是极,是极!” “……” 众人连连点头,喝声不断。 “朱公子。” 在一片热闹之中,申虎拉着朱居来到角落,低声开口: “你可曾发现今天有谁没来?” “谁?”朱居扫眼全场,眼神微动: “吴家?” “没错。”申虎点头: “昨天我去了妙庭坊,找到了一些东西,吴家极有可能与赤血教勾结。” “今天没有吴家的人前来,看来此事不假。” 申虎的意思朱居岂能不明白,当下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垂首低声问道: “吴家有人在朝为官,更有同窗、同僚、亲眷等关系,真能拿下?” “勾结赤血教,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申虎咧嘴: “此事若真,那些人怕是都在想法设法与吴家撇清关系,绝不敢插手。” “吴家……” 他声音带颤: “可是有着完整的气血武道功法!” 朱居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项仲元恰好看来,视线交错而过,紧接着就有数道身影从场中悄无声息离开。 吴家…… 怕是已经被不少人盯上! 25 纯阳一气诀 吴府。 吴家家主吴正谊双手一颤,任由手中的书信飘落在地,身体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 他两眼发直,口中喃喃: “这次是真的完了。” “老爷!”吴夫人哭喊着扑在他身上: “您快想想办法,瓶儿、寿儿他们还小,不该陪着咱们一起下去。” “呵……”吴正谊面露苦涩,无奈摇头: “赤血教的事隐瞒不下,关键是吴家在朝廷一直站队太子,现今太子失势,这才被人刻意针对……”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保我们。” “那怎么办?”吴夫人手足无措: “难道就这么等死?” “不!”吴正谊猛然起身,咬牙道: “吴家兵戈起家、诗书相传,百年来也曾遭遇重创,却总能再次站起来。” “只要人活着……” “就有希望!” 他捡起地上的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火光照耀下他的面色忽明忽暗。 “我有官职在身,押监、查抄都需按照规定来,至少能拖半个月的时间。” “趁消息还未传出去,让瓶儿、寿儿他们赶紧离开!” “对,对。”吴夫人身体颤抖: “让他们先走……” “管家!” “在。” “老黄。”吴正谊按住管家肩头,沉声开口: “你自幼跟在我身边,你我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偌大吴府我只信你。” “噗通!” 他双膝跪地: “老黄,我那几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以后若敢忤逆可随意打骂。” “老爷!”黄管家面色大变,见搀扶不起,急急跪在对面,哭道: “老爷您放心,我一定把几位少爷、小姐送出去。” “好!”吴正谊点头: “走密道,你知道地方,出了城让他们分开走,只要有一个逃出去……” “吴某就知足了!” “老爷。”黄管家咬牙道: “您放心,除非踏着老奴的尸体,不然少爷、小姐定然不会有事。” “老奴……” “告辞!” 送走黄管家,吴正谊深吸一口气,朝着依旧哭泣不停的夫人摆了摆手。 “毒酒你那里应该还有吧,该分的就分,我死后你们也不要受人欺辱。” “……是。”吴夫人声音哽咽: “妾身等先行一步。” * * * 夜。 本应关闭的城门不知为何迟迟未关,短短片刻就有数支队伍出城而去。 吴正谊失算了。 吴家出事的消息不知被何人故意传出,诸多势力宛如毒蛇,已是早早盯上吴府。 百余年来。 吴家积累的丰厚财富,让某些人露出贪婪獠牙。 某处水域。 “哗……” 数道人影从水下窜出,跃上甲板。 甲板上的几人还想阻拦,被干净利落放倒在地。 “二爷!” 项仲元赤着双脚,踹开船舱外门,朝着内里的人影咧嘴笑道: “夜黑风高,这时候您不在吴府待着享清福,大老远来这等地方干什么?” “项仲元!”内里人影面色阴沉: “明人不说暗话,看在以前的情面上,今夜能不能给条生路?” “哈……”项仲元舒展筋骨: “二爷说的哪里话,漕帮每年都要给吴家上供,晚上一天都不成,当初您可从没顾及过咱们之间的情面。” “……”吴家二爷眼眉垂落: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项仲元挑眉: “交出纯阳一气诀,我可以饶你一命。” “纯阳一气?”吴家二爷笑了笑: “项帮主已经这等年纪,还能不忘武道,吴某人十分佩服,可惜吴家祖训,纯阳一气绝不可传给外人。” “此事在下不能答应,何况……” 他面露讥笑: “姓项的,我就算交出纯阳一气诀,你怕也不会放我离开。” “呵……”项仲元点了点头,却也没有露出意外神色,大手一挥: “既然不交,那就不要怪项某不客气了,既然二爷选择了走水路,那就在这里上路吧。” “动手!” “轰!” 船舱陡然炸裂,数道人影从中窜出,其中两人挥舞刀剑直奔项仲元而去。 吴家二爷交游广阔,真金白银结识黑白两道,身边自然有信得过的人,观其来势,当是凝血有成的人物。 “来得好!” 项仲元低喝,身形电闪而动,双腿不闪不避、竟是直奔刀剑而去。 下一瞬。 “彭!” 一道人影裹挟风雷之势,冲向项仲元。 奔雷手! 吴家二爷乃是吴家这一代唯一的淬体武师,虽然极少动手,但越城顶尖高手之列他一直都是榜上有名。 两人之间早有仇怨,今日正好解决。 ………… 山脚。 “少爷,你们先走。” 黄管事口中低喝,身形一纵扑向后方追兵,双手连环拍出,竟是所向披靡。 “淬体!” 黑暗中有人惊讶开口: “吴家隐藏的够深,就连这老匹夫都是淬体武师。” “上!” 数道人影扑上。 淬体武师是很强,但依旧是肉体凡胎,人数足够并非是不能拿下,而今夜参与动手的人无一弱者。 逃! 快逃! 黄寿面色苍白,肥硕的身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前冲,灵活堪比猎豹。 “哗啦啦……” 前方脚步声响起。 “拦住他们。”牙关一咬,黄寿朝着身边仅剩的护卫低喝,同时身形一折。 ‘二叔、四叔、还有家族里的兄弟姐妹,此番出城的队伍至少有十股。’ ‘老黄拖住后面的高手,再加上其他人的拖延,后面追兵追上我的可能微乎其微。’ ‘除非……’ ‘有人专门盯上自己!’ “黄少爷。” 就在他心中默算之际,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不如坐下聊聊。” 黄寿面色大变,脚下泥土迸溅,整个人猛的冲向不远处的蔓藤丛。 刚刚落地,他身形一扭,宛如一条肥硕的长蛇,贴着地面窜了出去。 “好身法!” “谁能想到,身材如此肥胖的黄家二少爷,竟然有着不弱的武道根基。” “呼……” 疾风呼啸。 一张大手出现在黄寿后颈,任他如何躲闪,依旧躲不开那轻轻一握。 “唰!” 几个闪烁,朱居提着黄寿来到一处河边。 “朱公子!” 黄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小的当初不懂事有所得罪,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黄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 “别废话!”朱居开口: “交出纯阳一气诀,我可以放你离开。” “完整的纯阳一气诀只有淬体武师才能观看,不到淬体观之无用。”吴寿面露苦涩: “朱公子,不是我不愿意交,我身上真的只有壮血、凝血阶段的法门,您若是想要我立马写给你看。” “哦!”朱居点头: “也就说,留你无用了。” “啪!” 一枚石子射出,吴寿惨叫一声捂着手臂跪倒在地,剧痛让他额头冒汗在地上不停打滚。 “我有,我有!” 眼见朱居手上再次多出一枚石子,他急急低吼: “但你要发誓,得到纯阳一气诀后就放我离开。” “当然。”朱居面色不变: “我只要法门,不杀人。” “当真?” “自然是真!” “你发誓。” “……”朱居眯眼,垂首看向黄寿: “朱某人说话算话,你若不信可以不说,不过难逃一死,若是老老实实交出纯阳一气诀,我绝不会对你出手。” “这……”黄寿面露迟疑。 “啪!” “啊!” 一枚石子击在黄寿腿腕,直接击断腕骨,让他惨叫一声倒地哀嚎。 “我说,我说!” “说。” 朱居拿出准备好的纸笔,点头示意。 “……”黄寿咬牙,垂首道: “形之所依者,气也。气之所因者,形也。魂魄跧而往来,形气因依……” 纯阳一气诀总共不过千言,片刻就记录完毕。 “朱公子。” 黄寿捂着手腕,低声道: “我可以走了吗?” “很快。”朱居开口: “月湿之水为云雨,相随北坎,下一句是什么?” ? 黄寿眼泛茫然。 “啪!” “啊!” 他再次呼痛,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我说,我说,是而行归子亥肾海气宫。” “老实点。”朱居面色阴沉,拿起笔修改: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有所错漏、隐瞒,朱某不介意手上多沾一条人命。” “是,是。”黄寿拼命点头。 “历明堂宫,守寸双田下一句。” “十二重楼,入气海金室。” “左肾为日……” “黄气从脊左边骨缝上……” “……” “不错。”确认无误之后,朱居面上露出满意之色,收起纸笔挥手: “你可以走了。” “……真的?”黄寿迟疑了一下,见朱居不为所动,小心翼翼后退两步,随即转身朝着密林冲去。 下一刻。 “咔嚓!” 一只大手出现在他的咽喉,猛然一扭。 申虎从黑暗中踏步行出,扔掉手中的尸体: “吴家害人无数,岂能随随便便放过?” “申馆主。”朱居状似早就知道他在附近,把抄好的法门扔过去: “看下法门,应该没有问题。” “吴家修炼纯阳一气的还有几人,等下找其他人对一对。”申虎收好纸张,眼露复杂神色: “不知道有生之年,申某能否一观归藏境界的风景。” 26 被擒 回到住处,把吴家的“纯阳一气诀”重新整理抄录,看着面前墨迹未干的功法,朱居感觉自己好似犹在梦中。 “申虎苦求数十年依旧得不到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到手了?” “真是……” “时也,命也!” 直指归藏、乃至更高境界的气血修炼法门,遍数天下其实并不少。 只不过这类功法大都由顶尖的江湖势力、世家大族把持,外人寻常难以得见。 如吴寿所言。 就算是在吴家,想要观看完整的“纯阳一气诀”,也需把气血武道修炼到淬体境。 不成淬体观之无用,反倒会被人惦记。 成就淬体,就算有人知道身怀顶尖的修炼法门,也无人敢起歪念。 机缘巧合得到某个顶尖传承的散修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少的可怜。 “吴寿能有完整法门,与他是吴家家主的儿子不无关系,兴许吴正谊让其记住法门,就是考虑到万一被人擒下,可以当做买命的筹码。” “可惜……” 轻轻摇头,朱居面色一正: “无论如何,功法已经入手,就不知到底有没有传闻中所言的效果。” 纯阳一气诀并非气血武道的顶尖传承,远不能与赤血教、五行拳宗相比。 不过倒也指出了此界武道之巅。 破限! 归藏之后,谓之破限,破人体极限,当世最为顶尖的高手,都是破限境界的强者,包括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 根据功法、体质等不同,破限强者的实力也有强弱之分,但只要成就了破限,就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理论上破限之后还有绝世大宗师这一境界,可惜此界千百年来只出了一位傅玄,再无二人。 “心若赤子、体怀纯阳,好在只是要蕴养一股纯阳之气,不要求是纯阳童子身,不然就麻烦大了。” 朱居拉开拳架,把养生功换做纯阳一气诀,尝试搬运体内的气血。 以他对气血武道的理解和修为,转修其他法门并不麻烦。 片刻后。 “呼……” 长吐一口浊气,朱居缓缓停下手上动作,面露一抹笑意。 “不愧是气血武道的上乘法门,主动以气血淬炼肉身和被动淬炼的效果堪称天壤之别,初次修炼就远胜养生功。” “脏腑圆满、归藏宗师指日可待!” 随即他的面色一凝。 “接下来……” “看看气血武道能否转为内气修炼法门?” 此界顶尖传承,与内功心法的外在表现极其相似,若是可以转为内气,那么朱居以后再不愁顶尖法门。 甚至连直指先天的法门都有机会得到! 要知道,老爷子活了一辈子、为三分堂效力几十年,都没有机会接触那等法门。 良久。 朱居放下手中法门,表情复杂。 “可惜!” 气血武道与内气终究是不同,虽然越往后越像,但根基不同,根本无法转化。 不过…… 虽然无法转化为直指先天的内功,但顶尖的气血武道对肉身淬体另有妙用,若是能够得到五行拳宗那等法门,倒是可以补足十三横炼的不足之处,铸就传闻中横练巅峰的水火仙衣。 思及此处,朱居又轻轻摇头。 归藏乃至破限之前,考虑这些都没用,待到修为足够倒是可以设法去谋取此界真正顶尖的气血武道。 * * * “轰!” “轰隆隆……” 朱居在狭小的房间里活动着筋骨,双目神光内敛,呼吸间隐有虎啸雷鸣。 “彭!” 伴随着他拳势变换,竟是轰出破空之声。 混元铁手! 分金手! 尺兵寸铁! …… 日复一日的修炼,朱居早已把混元铁手的招式修炼纯熟,且应变随心。 而今似乎又有进展。 ‘申虎提过,武功招式先入门、后熟练,其后才是招与力合、力与气合,最高境界则是把功夫修炼到骨子里,举止坐卧尽在其中的气与意合。’ ‘现如今……’ 朱居双眼发亮: ‘我已触摸到力与气合的门槛,再过不久当能进入武学招式第二境,与人动手也不必一味仰仗硬功蛮干。’ “笃笃……” 敲门声响起,一人站在门外开口: “朱公子可在?” “谁?” 朱居动作一顿: “我说过这两天不要打扰……” “轰!” 他话音未落,房门已是轰然碎裂,一道人影裹挟着恐怖劲气扑面而来。 人未至,无形威压先行落下,如山岳临身。 归藏宗师! 朱居双目收缩,下意识抬手格挡。 来人快似电闪,一个闪身出现在他的背后,紧接着一股尖锐劲气刺入皮肉。 即使有着十三横炼硬功阻拦,劲气依旧摧枯拉朽般撞散他凝聚的气血,不过倒也没有一招就被重创。 “咦?” 来人音带惊疑,似乎有些惊讶自己动手的效果: “金肌玉骨?” “哈哈……” 惊讶过后则是狂喜: “世上竟然有这等事,看来此番少主不仅有救,还能补足唯一的缺陷。” “是你!”此时朱居也已认出来人: “鬼长老。” 该死! 傅浣莲不是说此人已经身受重伤,最近几个月内绝不会露面的吗? “是我。”鬼长老变换身法,如同鬼魅般连闪,双手或拍或爪击出: “小辈,你天生神力、禀赋超凡,可惜……动作太慢了,太慢了!” “给我倒下吧!” “彭!” 随着他声音落下,朱居身体一僵,整个人好似石头般直挺挺倒了下去。 不知道鬼长老施展了什么法门,他体内的气血像是被道道锁链紧紧箍住,导致浑身上下仅有眼珠还能转动。 “呼……” 耳边劲风呼啸。 鬼长老提着朱居跃上屋顶,朝着城外飞掠,即使带着一人速度依旧快的惊人。 气血被禁锢,身体就难以发力。 朱居眼珠转了转,心中的惊慌渐渐消退。 只要不是瞬间被杀,给他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就如现在。 如果想走的话,他随时可以走,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杀他,倒是可以再看看情况。 ‘少主……’ ‘那独孤鸣还没死?’ ‘只要不是找我复仇就好,不过听这老鬼的意思,独孤鸣的伤还能救?’朱居眼露疑惑: ‘怎么可能?’ 他也是通医理的人,独孤鸣身上的伤神仙难救,根本没可能活下来。 “咳咳!”鬼长老身形一顿,捂胸轻咳两声,嘴角更是浮现血沫。 显然。 他确实是身受重伤。 “徐庆!” “在。” 一人拉着马车出现在附近,鬼长老提着朱居进入马车,紧接着继续前行。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朱居的视线只能朝向一个方向,并不清楚身在何处,只知道出了马车后应该是进了山,然后又进了一个山洞,能够闻到某种熟悉的怪味。 草药! 血液! …… “少主!” 鬼长老扔下朱居,快步来到奄奄一息的独孤鸣面前,音带激动道: “少主不用担心,老奴已经把那人带来了,而且……而且他还拥有传说中的金肌玉骨。” “真……真的?”独孤鸣胸腹凹陷、面色惨白,整个人全靠最后一口气吊着,闻言一片死寂的双眼竟是重现光彩: “金……肌玉骨?” “没错!”鬼长老重重点头: “就是传说中的金肌玉骨!” “老奴专门打听了一下,朱居真正习武的时间不超过两年,而他的实力在淬体境界都算不差,定然是因为天生金肌玉骨。” “呼……” 他深吸一口气,肃声道: “少主的武学天赋万中无一、根骨绝佳,唯一的缺陷就是体质相对稍弱,现今有金肌玉骨补足,当能铸就无上根基。” “他日莫说破限,就算是成就傅玄那般的绝世大宗师,也并非是没有可能。” “哈哈……”独孤鸣大笑,却不慎引动身上的伤势,不由嘴角抽搐: “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比叶流云更适合我的人,一切都是天意。” “没错!”鬼长老重重点头: “就连上苍都在庇佑少主,注定了少主他日会成就无上伟业。” “少主稍等,老奴这就去准备。” 朱居躺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同时尝试解开身上的束缚。 鬼长老的手段极其玄妙,有些类似于传说中的点穴,以某种特殊的法门禁锢住他体内的气血运转,气血不能运转身体自然难以动弹,如果没有外力也难以解开。 看似无解! 但不要忘了,朱居除了修炼气血武道,还掌握着劲力法门! 以皮肉、筋骨、脏腑之力,并非不能解开禁锢,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27 修为暴涨 鬼长老提着不能动弹的朱居,来到山洞深处,把他扔向一处石台。 朱居眼神转动,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面色微变。 夺血咒! 却见身下满是密密麻麻的诡异图案,更有暗红的液体在图案内流淌。 血! 难怪有那么刺鼻的血腥味。 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赫然是那天夜里赤血教驻地布下的夺血咒。 ‘这是要拿我来代替叶流云,夺走我的修为、天赋补全独孤鸣的缺陷,顺便治好他身上的致命伤?’ ‘夺血咒是真的?’ 朱居心头念转: ‘十有八九是真的,甚至真能救活独孤鸣,不然那鬼长老不至于如此迫切。’ ‘呵……’ ‘可惜你们选错了人,我的武学天赋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勉强脱离愚笨,所谓的金肌玉骨也是后天造就,就算夺了天赋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 ‘我还不想死!’ 此时鬼长老已经抱着独孤鸣走了进来,把他小心翼翼放在另一处平台上。 夺血咒的图案类似于太极图,有着阴阳两个节点,恰好可以供人躺下。 “唔……” 略作沉吟,鬼长老闪身出现在朱居身旁,十指变换留下道道残影。 “嗯!” 朱居口发闷哼,就觉刚刚有所松动的禁锢再次凝实,且又附加了几重禁制。 现如今连眼珠也难以转动。 不仅如此。 “咔嚓……咔嚓……” 鬼长老双手按落,直接扭断朱居的手腕、脚踝,让他彻底不能动弹,若非害怕影响到夺血咒的效果,他怕是会直接把朱居致残。 “少主。” 直到此时,鬼长老才点头开口: “老奴已经以五鬼锁链封死姓朱的气血,这就让他来助您成就无上根基。” “快!” 独孤鸣面色激动,不顾身上伤势大声催促: “快动手!” “是。”鬼长老应是: “少主切记稳守心神,夺血咒发动期间生人回避,老奴在外等候。” 说着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场中那诡异的图案竟是微微一亮,内里缓慢流淌的血液宛如活过来一般开始加速游走,淡淡血气开始弥漫。 “唰!” 鬼长老面色微变,一个闪身离开夺血咒的范围,朝着洞外狂奔远离,好似后面有什么恐怖存在追赶一般。 一时间。 洞内就只剩下独孤鸣、朱居两人。 朱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感应了一下返回主世界的退路,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五鬼锁链……’ 鬼长老的手段可谓不凡,但细细体会,禁锢手法其实类似于给气血打结。 利用朱居自身的气血,打成几个死结,阻碍气血运转,导致身体瘫软无力,并非是在体内留下一股异力。 若能解开死结,即可破开禁锢。 不过此界武道以气血为主,就算懂得解法,也需很长时间搬运可动用的微弱气血,一点点积蓄力量冲破封禁,届时夺血咒早就完成。 或者…… 有外力刺激气血! 而此地没有外人相帮,所以在鬼长老看来自然无解,却不曾想到世间竟然有人还修有另类武道。 “噗通!” “噗通!” 潜藏在皮肉、筋骨、脏腑深处的劲力,好似微弱电流刺激心脏跳动。 朱居体内原本死寂、锁死的气血,开始重新焕发活力,并汇成一股朝着那气血死结冲击。 时间缓缓流逝。 某一刻。 “嗯!” 朱居僵硬的身体陡然一松,随即以手臂抽打地面,硬生生矫正手腕。 “呃……” 刺痛让他额头冒汗,好在手脚已经可以做些简单动作,并缓缓撑起身体。 嗯? 闭目等待的独孤鸣听到动静睁眼看来,双目瞬间大睁: “你……” “彭!” 走过来的朱居当即给他一个肘击,正中一侧太阳穴,直接把他击昏过去。 “反派死于话多,我们就不必啰嗦了。” 嘀咕了一句,他朝着四周看去。 不知何时,淡淡血气已经化作血红浓雾,弥漫四周,让人难辨方位。 朱居尝试着朝外走了几步,随即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鬼打墙? 这夺血咒果然邪门! 眼神微闪,朱居垂首看向脚下的独孤鸣,随即眼中显出一抹狠色。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搏一搏!” “大不了回去。” 提起昏死过去的独孤鸣,把他往对面平台一扔,朱居盘腿坐了下来。 血雾越来越浓,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更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循着呼吸,没入朱居体内,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嗯?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服用淬体大药。 还未等朱居细细品味,涌入体内的血雾陡然大增,微弱暖流更是化作惊涛骇浪。 数倍? 不! 是十倍、百倍于往常服用的大药! 唔…… 来不及过多思考,闷哼一声,朱居下意识运转十三横炼。 大药淬体也要看肉身的承受能力,而这暖流却像是不受限制般涌了进来,推动着十三横炼突飞猛进。 “轰!” 筋骨齐鸣! 虎豹雷音! …… 只是短短片刻功夫,十三横炼外练第三重脏腑境赫然达到圆满之境。 外练第三重, 达成! 随着脏腑境修成,体魄变的更加强悍,他体内的气血也随之暴涨。 而这, 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呃……” 狂暴的能量在体内肆虐,乃至渗入骨髓、血膜和那不可名状的深处。 十三横炼的修为进度一直飞涨。 血髓沸腾! 外练第四重,血髓境。 原本以朱居的天赋,需要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才能修炼圆满的血髓境,在血雾的加持下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那被鬼长老扭断的手腕、脚踝,也不知在何时已经修复,完好如初。 不止炼体硬功,气血武道进境同样暴涨。 “彭!” 朱居脚踏地面,四肢狂舞,体内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淬体。 并顺势更进一步。 归藏! 所谓归藏,乃气血圆满外溢,势如狼烟奔涌,并于体外凝为实体的境界。 此时气血外放宛如内气,可强身、壮体、刚柔变换,能人所不能。 纯阳一气诀! 吴家的纯阳一气诀远不如此世顶尖传承,却也有不凡之处,比如注重底蕴积累,一旦成就归藏气血之雄浑就远超同侪。 “轰!” “轰隆隆……” 伴随着朱居出掌拍击,气血狂暴劲气一波接着一波涌出,直冲数米开外。 坚硬的山岩,竟也化作石粉簌簌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 “呼哧……呼哧……” 朱居浑身大汗,拼命喘气,长发因被汗水浸湿而成绺成绺垂落面颊。 此时再看场中。 血雾已经尽数消散,独孤鸣所在位置竟是只剩下一具枯骨,被风一吹散做飞灰。 “是真的?”朱居抬手,看着自己的双掌,面色来回变换: “夺血咒是真的!” 就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的修为直接暴涨,外练第四重超过一半、气血武道也踏入归藏境界,体内似乎还有其他的变化暂时尚未可知。 相当于直接掠夺了独孤鸣的修为,而且毫无不适之处,比吸星大法还霸道,简直是匪夷所思。 “少主!”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快步冲入洞内,见此不由一愣: “怎么会是你?” “唰!” 朱居脚下一踏,身形瞬间出现在对方面前,五指伸展以擒拿手抓去。 此人正是那天夜晚救走独孤鸣的赤血教教众,同时也是花街的一位话事人。 似乎叫徐庆? “咔嚓!” 朱居本想擒住对方,不曾想手上的力道太大,竟是直接捏碎了对方手骨。 “啊!” 徐庆惨叫,手腕一抖一柄软剑自衣袖中窜出,宛如毒蛇咬向朱居咽喉。 朱居下意识挥臂抽飞软剑,顺势一拳击出,徐庆直接胸前凹陷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这……” 暴涨的修为让他一时间有些没能控制住力道,朱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陡然出现一股凌厉的劲气。 转身摔碑式! 崩山!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朱居下意识施展混元铁手,与后方来人相撞。 “彭!” 劲气激荡。 朱居身体晃了晃,而后方来人则是连连倒退,直至撞在石壁才停下。 “朱居!” 鬼长老牙关紧咬: “我杀了你!” 朱居挑眉,面露古怪笑意: “就怕阁下没有这个本事。” 归藏宗师? 现在, 我也是! 28 杀招 “啊!啊!啊……” 鬼长老两眼赤红、表情扭曲,好似死了亲生儿子一般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夺血咒一旦开始就不可逆,活下来的那人会夺走另外一人的一切。 现在, 活下来的是朱居,那独孤鸣的下场可想而知。 “少主!” 鬼长老愤怒咆哮: “我要你死!” “唰!” 幻影步被他在一瞬间催发到极致,身如鬼魅扑来,场中竟是留下道道残影。 戮魂鬼爪! 浩荡阳刚的气血经由秘法催动透体而出,化作漫天阴风呼啸,让人彻骨发寒。 身为赤血教长老,鬼长老的实力放在整个天下、江湖,也能排得上号,更何况还有几十年江湖厮杀的丰富经验。只要不是碰上傅浣莲那等存在,寻常归藏绝非他的对手。 面对来袭的攻势,朱居身体绷紧,手臂猛然一甩,呼啸劲风透体而出,掌势随之展开。 侧身寸桥! 托掌! 双遮手! …… 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鬼长老动作一起,他的身体就自发施展相应掌法抵挡。 流畅! 协调! 行云流水! 刚猛酷烈的掌法,在此时的朱居手中施展开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而强悍的力量也占据着压倒性优势。 “彭!” “啪……” 两人在数尺之地快速交手,掌爪碰撞、劲气激荡,人影骤然一分。 “呼哧……呼哧……” 鬼长老大口喘气,双臂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看过去的眼神更是布满惊骇。 他成就归藏近四十年,虽然因为天赋无法与某些江湖顶尖强者相比,但区区一个越城贵公子…… ‘自己竟然落了下方!’ ‘这些……’ ‘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少主的!’ “啊!” 不甘、愤怒、懊恼齐齐涌上心头,鬼长老咬牙怒吼,双手猛拍身上几处大穴: “七星点穴!” “给我爆!” 瞬间。 他原本在傅浣莲手中受的伤被生生压了下去,且气息陡然一涨,甚至比之全盛时期还要强出一筹。 鬼爪——幽冥有恨! 场中阴风再起,劲气比刚才更加强悍且凝练,朱居眼中则是遍布鬼爪。 “来得好!” 低喝一声,他竟是不退反进。 如果仅仅只有归藏境界,朱居自不敢与对方硬抗,但除了气血武道他还修炼了十三横炼,且外练三重圆满已经步入第四重血髓境。 硬碰硬…… 又有何惧! 归藏境界的气血宛如大功率的发动机,推动他的肉身施展混元铁手。 尺兵寸铁! 金戈铁马! …… 夺血咒的好处显然不止是增加了朱居的修为,同样强化了他的武学天赋。 曾经看来繁复无比、晦涩难懂的掌法,此时施展起来得心应手,变换随心所欲,再无丝毫窒碍之处。 气与意合! 武道第三境! 无数习武之人心心念念的武道境界,就这般自然而然出现在朱居的身上。 面对来袭的攻势,有时候脑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这是把功夫练到骨子里才有的特征。 “彭!” “呲……” 爪影划过坚硬的岩石,留下道道印痕,鬼长老身在半空猛然一折。 戮魂——魂归来兮! 一股莫名悲意浮现心头,也让朱居面色微沉,手上掌势顺势而变。 掌法中的诸多变化在一瞬间划过脑海,其中一路悄然间跃了出来,并由掌中施展。 混元铁手三大杀招之——铁树银花! 漆黑掌印刹那间遍铺一方,如同铁树开花、银华绽放,当空汇成重重掌影。 鬼长老那玄妙莫测的戮魂爪与之一触,就像是烈日融雪般悄然散开。 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下一瞬。 三大杀招之——万仞归一! 漫天掌影陡然一聚,化作一记平平无奇的前推,却让鬼长老面色大变。 “轰!” 空气陡起轰鸣。 “噗!” 鬼长老吐血倒退,目泛惊恐: “这是什么掌法?” 刚才那么一瞬间,他竟是在朱居身上感受到只有教主才有的威压。 强横无敌! 这等掌法为何自己从未没有听说过? “混元铁手。”朱居轻飘飘落地,音带感慨: “我原本以为,想要施展这几记杀招,最少也要十年之后,想不到……” “还想逃?” 却是在他开口的瞬间,鬼长老一拍地面,整个人像是滑溜的泥鳅朝外窜去。 他身法独特,曾数次在顶尖高手手中逃脱,就可见一斑。 但这一次显然是例外。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鬼长老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落地后再难动弹,紧接着两道人影映入眼帘。 “傅宗主?叶大侠?” “朱公子?” 走进来的两人与朱居面面相觑。 * * * “原来如此!” 听完朱居的诉说,傅浣莲面露惊愕,连连摇头: “我与叶兄追查赤血教的线索来到这里,不曾想……会碰到朱公子。” “朱公子此番际遇之奇,世所罕见。” 她倒是没有质疑朱居的话,毕竟鬼长老还没死透,而且这里还有夺血咒、厮杀的痕迹留存。 “二十岁不到的归藏宗师。”叶流云也是一脸感慨: “朱公子他日定能破限,兴许还能一观绝世大宗师之境,真是让人艳羡。” “两位说笑了。”朱居摇头,皱眉问道: “这夺血咒似乎太过霸道,竟然能夺取他人的修为、天赋,如此一来赤血教岂非无人能敌?” 夺人修为也就罢了,连天赋都能夺,简直是不讲道理,只要舍得杀人岂非可以快速造就一批绝世高手。 “没那么简单。”叶流云笑道: “据我所知,想要布置一次夺血咒,有着各种各样的限制,赤血教每一代最多有一到两人能有这个机会。” “不错。”傅浣莲点头: “而且夺血咒每个人只能施展一次,第二次必死,若是可以多次施展,那独孤无妄早就天下无敌了!” “这样……”朱居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挑眉: “独孤无妄?” “赤血教当代教主,破限巅峰强者。”傅浣莲开口: “也是独孤鸣的父亲。” 朱居的面色再次沉了下去。 “朱公子无需担心。”叶流云在一旁劝道: “十年前,独孤无妄与金轮寺的圆定大师赌斗,以一招之差败北,此后他许诺在圆定大师在世的时候绝不出山。” “独孤无妄虽然狠辣歹毒,却也信守诺言,这么多年从未再现江湖,就连他身边的三都护法也一同消失不见。” “这样……”朱居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圆定大师今年高寿?” “呵……”傅浣莲笑道: “七十有二。” 七十二!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年纪已经是行将朽木、命不久矣,但在武道高手看来距离大限还早得很。 气血武道最善养身,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圆定大师活上百岁都不让人意外。 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十年无需担心独孤无妄的报复。 至于几十年之后…… 朱居怕是早就修出内气,此界又有谁人能敌? 说话间,三人也把洞穴翻找了一遍,此地应该是赤血教的一个秘密据点,并没有放置太多值钱的东西,倒是有一些人口买卖的账簿和各种各样的书籍。 “赤血神爪!” 叶流云拿起一本册子,面露惊讶: “竟然是这门功法。” “嗯?”傅浣莲凑到近前: “这等顶尖法门大多不立文字、口耳相传,这本秘籍应该是独孤鸣为了方便自己修炼所书,上面还有批注。” “朱公子,你的机缘又来了!” 她身为五行拳宗宗主,五行罡拳堪称天下武学之最,自不会贪图其他武学,叶流云身为叶家弟子同样不缺顶尖传承。 “多谢。”朱居没有客气: “朱某会抄录两份送于两位。” 傅浣莲看向叶流云,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避开视线。 他们两人的关系比较复杂,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奈何傅浣莲身为五行拳宗宗主,又是傅家这一代的家主,夫君只能入赘。 而叶流云身为叶家子弟,更是下一代家主的人选,肯定不能入赘,结果就导致直至现在两人依旧单身。 29 爪功 朱居五指伸展,伴随着体内气血涌动,道道无形劲气自指尖窜出。 只是轻轻一划,坚硬的实木桌案就多出五道深深的裂痕。 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定然能轻松撕裂皮肉,乃至透体而入、刺穿脏腑器官。 赤血神爪! 作为赤血教的顶尖武技传承,‘赤血神爪’自非泛泛,不仅招式玄妙,气血搬运法门更是有其独到之处,说是江湖第一爪功也不为过。 此等繁复爪法,常人即使有武学根基,也要数月乃至年余才能入门。 若是换做以前的朱居…… 怕是要好几年才能修炼纯熟。 而今! 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能运转随心,甚至把其中某些气血搬运法门融入混元铁手之中,以增其威力。 能做到这种地步,一来是因为成就了归藏后底蕴深厚、世间武学大都捻手即来,二来则是得了独孤鸣的习武天赋。 独孤鸣年纪轻轻就已淬体有成,掌握多达几十门武技,这等武学天赋放眼天下也不多见,再加上朱居原有的基础…… 好吧, 原有基础再差,也非庸人一个,两者叠加终究打破了原有的极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气血狼烟,凝练如甲,谓之气血罡劲……” 朱居在屋内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气血激荡,体外竟是汇成一层无形气劲。 气血罡劲! 赤血教有赤血神罡、五行拳有五行拳罡,纯阳一气诀自也有纯阳罡气。 有着这层‘罡气’护体,归藏武宗才能不惧箭矢射杀、刀枪攒射。 宗师! 这才名副其实。 “彭!” 曲肘侧击,劲气激荡。 “气血武道有其玄妙之处,尤其在养身、淬体方面,要远胜劲力,至于肉身孱弱、不善爆发,淬体境界已经开始弥补,归藏宗师更是补齐这方面的缺陷。” “可惜……” 摇了摇头,朱居暗道: “只是比入劲强,与内气高手相比,却要逊色一筹。” “若是破限之后没有其他的变化,届时还是要走回此界武道上来。” 气血武道上限太低,破限就已经是极致,而此界武道内气却非巅峰,后面还有先天炼气士一说。 “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气血武道当能辅助我修至内气大成阶段,顶尖传承还能补足十三横炼的不足。” “现在……” 朱居默算了一下: “我的实力应该与初入内气的人相差不大,实际战力可能会更强,毕竟掌握了混元铁手的三大杀招。” 十三横炼打下的肉身根基,加上归藏境界的气血武道,底蕴已经不亚初入内气之人。 而武技…… 武道第三境的混元铁手,可是老爷子成就内气外放时才达到。 “少爷。” 秦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药铺、林场送来了这个月的账簿,您要不要看一下?” “放一边吧。”朱居停下动作: “等有时间再看。” “是。” “秦伯,可按时服药?” “有劳少爷关心。”秦伯面露笑意,满脸褶皱微微展开,躬身回道: “一直都有按时服药。” “那就好。”朱居点头: “下个月姐姐的孩子过百日宴,到时我们一起去府城,再找位大夫给您仔细看看。” “少爷……”秦伯抬头: “没有这个必要,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找人诊治不过是浪费时间。” “就这么说定了。”朱居皱眉,不容回绝道: “秦伯安心静养就是,药铺、林场的事不用太过理会,我们不差那点收入。” 现如今布行已经走上正轨,单单每个月的分红就有上千两,确实已经看不上这边的生意。 “这……”秦伯迟疑了一下,方点了点头: “是。” 回到前院,就见马洵在整理账簿,他除了跟秦伯习武,也在学着读书识字。 不识字,武学同样难成。 “师父。” 见秦伯回来,马洵急忙迎上: “您慢点。” “我还没到走路都要小心的地步。”秦伯翻了翻白眼,开口问道: “账簿如何?” “药房不温不火,林场的收入又少了。”马洵好奇问道: “师父,除了药铺、林场,少爷到底还有什么生意,府里一直都有进账。” 不止有进账,收入还不菲。 自从他拜了秦伯为师,在这朱府住下,就从没见过少爷缺了银两。 甚至就连他,都能时不时得到赏赐,日子比其他大院的管事还滋润。 如果只靠药房、林场,他们的日子虽然也能过得下去,但肯定不怎么富裕。 “不该问的就别问。” “是。” 马洵眼珠一转,又道: “师父,刚才你走后那药房管事刘游偷偷告诉我,说林场的丁主管想见少爷。” “丁犴?”秦伯皱眉: “他能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自从去年发现林场恶意压低山民收购价格,林场管事就由袁冲改为丁犴。 袁冲父子只负责护卫林场安全。 丁犴作为管事负责收购殷桃木,而给钱的则是药房,三方彼此制约。 在秦伯看来,少爷的安排可谓完美无缺,御下之法丝毫不比老爷差。 “唔……” 略作沉思,秦伯转身朝后院行去: “少爷。” 无人回应。 “唉!” 秦伯轻叹一声,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也并未深究朱居的去向。 “马洵,准备驴车,跟我去一趟林场。” “是。” * * * 雨水刚过,又迎寒霜,道路因此变的泥泞不堪,马洵操控着驴车摇摇晃晃前行。 他正值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路上东张西望,不时逗趣甩动手中长鞭。 “啪!” 鞭声清脆。 秦伯蜷缩着身子躺在驴车上,随着驴车的节奏摇晃,看向马洵的眼神带有艳羡。 年轻真好…… “咳咳!” “师父。” 马洵转身看来,音带担忧: “您没事吧?” “没事。”秦伯紧了紧衣袖: “这点风寒不碍事。” “要我说,咱们就该牵府里的马车,少爷不会怪罪的。”马洵皱眉: “如果少爷知道,也肯定会让您坐马车,车厢遮风避雨也更稳当。” “尊卑有别。”秦伯垂眸: “少爷不会怪罪,做下人的却不能去做,况且驴车一样能够上路。” “好吧!”马洵叹气,操控着驴车转入山道,眼眉随即一挑: “有人去了上面?” “哦!”秦伯直起身,面色微变,腾身跃下马车,朝着林场所在靠近。 “啪!” “啊……” “我再也不敢了!” 还未靠近,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声传来。 “住手!” 秦伯冲入场中,朝着正挥舞长鞭的几人怒斥: “你们在干什么?” “秦管事。”袁冲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眼眉挑动: “您老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袁冲!”秦伯阴沉着脸喝道: “谁给你的权利鞭打丁犴,他是林场主管,你只是负责林场安全的护卫。” 却见林场主管丁犴,还有平时负责采购的几人被按在地上,遭人鞭打。 理论上,丁犴与袁冲属于平级,就算有什么矛盾冲突,也该去找朱居来做出评判,不该擅自动用私刑。 “秦管事。”袁冲笑了笑: “袁某负责守护林场安全,却发现这丁犴私通外人,偷偷售卖殷桃木。” “作为林场护卫,发现这等事岂能不管?” “?”秦伯皱眉,垂首看向丁犴: “就算是如此,你也该告诉少爷,岂能私自用刑?” “秦老。”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位中年男子踱步靠近: “此事怨不得袁兄,是周某发现有人走私药材,所以请他帮忙擒拿。” “这不过分吧?” “周业!”看清来人,秦伯眼神微变: “周捕头也在这?” “是。”周业点头: “因为事情紧急,未曾告知朱公子,是周某做的差了,过几日定当登门赔罪。” 秦伯没有吭声,自从年后剿灭黑虎帮,周家在乐平县的地位就越来越高。 周业更是升任总捕。 “丁犴。”他垂首问道: “周捕头所言可是真的?” “……”遍体鳞伤的丁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垂首闷声道: “是。” “呼……”秦伯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理应当罚。” “马洵!” “我们走!” 他并未就此纠缠。 30 内气 驴车沿着来时的路驶向山下。 “师父。” 马洵一脸愤愤不平: “我们就这么算了?” “丁主管刚说想见少爷,就遭到袁冲父子的毒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还有那姓周的……” “林场明明是少爷的产业,丁犴是林场主管,他凭什么让人鞭打?这岂不是不把我们朱府放在眼里?” 这种事就连马洵都能看明白,活了几十年、经历过诸多世事的秦伯又岂会不清楚? “自年初黑虎帮剿灭,孙家家主身死,乐平县已是周家一家独大。” 秦伯叹了口气: “况且……” “那周业也不好对付。” 周业作为周家这一代的佼佼者,已经修出内气,有望继任家主之位。 刚才若是强行出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师父。” 马洵眉头紧皱: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秦伯轻笑摇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是任人欺辱而不作为,以后只会被压迫的更甚,唯有让对方知道你不好欺负才会罢休。” “那怎么办?”马洵双眼一亮,随即眼神黯淡: “您也说了,现如今的乐平县周家一家独大,袁冲父子找了周家做靠山,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至于动手…… 秦伯虽是内气,却身受重伤,连周家年轻一辈的周业都比不了,更何况老一辈的内气高手,少爷更是不用提。 “小伙子,眼界要放远些,不要拘束在这小小的乐平县。”秦伯见他一脸阴郁,不由笑着朝远方一指: “周家在乐平县是一家独大不假,放在其他地方,又算得了什么?” “过几日老朽会与少爷同行去一趟河间府,届时把此间事告知小姐,自然就能解决。” 马洵精神一震。 对啊! 少爷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少爷姐姐嫁的好,那位目前可是三分堂的大红人。 到时三分堂随便派几个人过来,就能让周家服服帖帖。 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 “马洵。” 秦伯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叮嘱道: “你要切记,没有少爷就没有你我的现在,少爷的恩情我们永远都还不完。” “对少爷要尊重,万万不可轻慢!” “是。”马洵收敛表情: “我记得。” 秦伯缓缓点头,马洵虽然心思活跃了些,但懂得感恩、为人忠厚,以后定能照顾好少爷,不必担心发生强奴欺主的事。 若是少爷再争气些,就更好了。 “吁……” 马洵突然一拉缰绳,停下驴车,朝着道路正中突然出现的人影大吼: “干什么?” “走路不长眼睛啊!” “哼!”人影身形修长、面色冷峻,寒风肆虐之际上身仅着一件短坎,露出健壮的肌肉,面对马洵的怒斥也只是冷哼一声,视线随即后移: “秦老。” “嗯?”秦伯挑眉,右手缓缓靠近一旁的长刀: “你认识我?” “在下袁豹。” “袁冲的二儿子?” “是!” “袁冲养了一个好儿子。”秦伯双眼眯起,五指握住刀柄,音带感慨: “你拦住去路,所为何事?” “久闻秦老的大名,一手阴风刀极其犀利。”袁豹拱手,闷声道: “今日得见,正要请教!” “彭!” 他单脚朝下一踏,地面宛如水面般泛起涟漪,丈许之地泥土纷飞。 内气! 这么年轻的内气高手? “律律……” 驴车受惊尖叫,前蹄疯狂上扬,马洵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压住住。 “好!” “好一个袁豹!” 秦伯面色凝重,伴随着一声长刀出鞘的铮鸣,一抹寒芒已是划破虚空。 阴风刀! 场中阴风乍起,让人骨髓发寒。 “彭!” 袁豹五指握拳,不知什么材质的拳套竟是与来袭长刀相撞而不破。 滚石拳! 这是乐平县一家武馆的拳法。 拳法平平无奇、毫无出众之处,但在他手中使出,竟有几分山崩之势。 “当……” “彭!” 场中人影交错、劲气纵横,随即陡然一分,袁豹口发闷哼连连倒退。 “不愧是秦老,名不虚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躁动不止的气血,朝着秦伯重重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几个呼吸背影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二十出头的内气高手,且不是出身豪门世家……” 目送对方背影远离,秦伯表情复杂: “时隔多年,除了老爷,乐平县竟然又出现这等天赋异禀的人物。” “马洵!” “在。” “我们走。” “是。” 驴车继续前行,等到下了山来到官道无人之处,秦伯突然身体前倾、口吐鲜血,气息更是急速滑落。 “师父!” 马洵面色大变,慌忙停下驴车搀扶: “您怎么了?” “回城。”秦伯挣扎着摆手: “快回城!” 他本就身上有伤,加之年老力衰,每日都要靠药物养身,此番强行动手已是伤了根基,能坚持到下山才吐血,已是为了防止后有追兵。 * * * 朱府。 秦伯裹着厚厚的被褥,躺在屋檐下的软椅上,任由马洵一点点喂服汤药。 他双目无神、面色惨白,身上的气息宛如残烛,似乎一抹微风都有可能吹灭。 距离去林场已经过去了三日,他的情况也越来越糟。 药房的人来看过,却只是遗憾摇头,甚至在医师看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好了。” 轻轻摇头,秦伯不再吞咽汤药,嘶哑开口: “快去练刀……” “……是。”马洵垂首应是,唯恐控制不住流下眼泪,转过身拿起长刀走向庭院。 阴风刀的招式他早已熟练,今日施展却总是走神,频频朝后院看去。 某一刻。 “少爷回来了!” 细微的推门声让马洵精神一震,急急扔下手中长刀朝着后院奔去。 不多时。 秦伯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一道幻影,只是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伯。” 朱居的声音响起。 “少爷……”熟悉的声音,让秦伯精神一震,双眼重新焕发生机: “您回来了。” “……我回来了。”朱居音带颤抖: “您别说话。” 他单手轻轻一拍,浩瀚气血就从体内涌出,朝着秦伯的肉身没去。 气血养身,同样可以用来治病。 奈何…… 朱居的动作缓缓停滞,转身看向马洵,声音冰冷: “谁干的?” 自从上次盗匪闯城受伤,秦伯的身体就是一日不如一日,需按时服药才能延缓颓势,但距离寿终还早的很。 而今…… 药石无救! “是袁豹。”马洵咬牙: “袁冲的二儿子!” “袁豹?”朱居皱眉,他曾见过袁豹一面,那还是刚来乐平县的时候: “他养出了内气?” “是。”马洵点头: “袁豹已经是内气高手,这才让师父伤上加伤,我只恨……实力不济。” “少……少爷。”秦伯挣扎着抬手,抓住朱居衣袖,看着他轻轻摇头: “不必管我,不必……理会我,我只是下去去找老爷……还有夫人。” “秦伯。”朱居握住他的手,声音放缓: “您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 靠着林场的‘额外’收入,袁虎早就在县城买了房子,置了家产。 今日他与朋友喝了酒,醉意上头,摇摇晃晃朝住处行去。 “嗝……” 打了个酒嗝,袁虎咧嘴笑道: “什么狗屁冷家,有内气高手就能耐了,我袁家以后也是县中豪门。” “嘿嘿……” “朱家那老奴应该快死了,三天都没有动静,这是不敢提及报复?” “朱少爷?” “废物一个!” “彭!” 推开门,一个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袁虎揉了揉双眼,视线渐渐清晰: “朱居?” “袁豹在哪?”朱居面色冰冷: “说!” 31 复仇 寒风冷峭,袁冲的心却一片火热。 他提着酒坛、食盒,施展身法在林中穿梭,逐渐靠近一座小木屋。 “豹儿!” “爹!” 袁豹推门行出,见到酒坛后双眼一亮: “这个味道,是云涛苑的百日醉?” “不错。”袁冲点头,进了屋把酒坛、食盒里的菜肴取出摆上桌: “只要是你喜欢喝,不管多少钱爹都给你买,不过这酒味太浓,还是尽量别多喝。” “爹爹放心。”袁豹咧嘴: “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养出内气,再不怕被旁人知道这个地方。” 他拍开酒坛倒了一碗,一饮而尽,笑道: “谁要是不长眼闻着味找过来,那就来一个,死一个!” “哈哈……”袁冲大笑: “不愧是我的儿子,再过几日回城打理打理,过了年你就与周家小姐完婚。” 周家小姐! 袁豹双眼发亮。 曾几何时,周家那等高门大户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现今却能娶到周家女儿。 有了周家做靠山,他们袁家也能在乐平县站稳脚跟,一跃成为豪门富户,再不用看他人的脸色行事。 “婚事不急。” 抿了抿嘴,袁豹开口问道: “爹,周家答应我的功法什么时候送来?” “就这几日。”袁冲拍了拍儿子肩膀,叹道: “不论是猴拳还是滚石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武技,如果能够得到周家的功法,他日你未必不能重走朱老爷身前的路子。” “当年朱老爷也是山里的泥腿子,后来就连周家都要看他的脸色。” “朱老爷……”袁豹眯眼: “爹,这几天朱家一直没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袁冲面露不屑: “朱家现在的少爷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整日闷在房间里不露面,跟个大姑娘似的,来乐平县那么久,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对了!” “我在药房安插的人送来消息,姓秦的老奴才应该是撑不过去了。” “是吗?”袁豹挑眉: “看来那天他是强行支撑,若是早知如此,我就该当场要了他的老命!” “没必要。”袁冲摆手: “岂能以玉珏对瓦罐,姓秦的老家伙本就活不久,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唯一可虑的是朱居那姐夫……” “不过只要你与周家小姐完成婚约,一个家奴之死自有周家帮你扛!” “看来……”袁豹五指握拳,眼神闪烁: “一切都是实力说话,只要我足够强,财富、女人、权势应有尽有。” “爹!” 他抬头道: “我打算把剩下的那几条菩斯曲蛇拿出去交换,换成可以增加我实力的东西。” 袁冲面色微变。 当初说好,等袁豹养出真气,剩下的宝蛇就交给袁虎处置,袁虎也想更进一步。 两个儿子都是亲生的,他不愿偏袒哪一方。 “爹。” 袁豹开口: “大哥习武天赋不行,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宝蛇给他完全是浪费。” “给我却能发挥最大作用,大不了等成亲后我对给大哥一些补偿。” “这……”袁冲想了想,无奈点头: “好吧!” “不用了。”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紧接着一物被破窗而入扔在桌子上: “他已经用不上了。” “谁?” 袁豹拍案而起。 袁冲则看向桌上的东西,表情先是一愣,随即恐惧、绝望、不愿相信接踵浮现。 “我儿!” “大哥!” 袁豹也是大声咆哮。 抛在桌子上的东西赫然是袁虎的头颅,头颅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啊!” 袁豹怒吼,他虽然不喜欢袁虎的惫懒、贪吃,但毕竟是自己的大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长。 “给我死来!” 猴步! 滚石拳!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像是灵活的猴子窜了出去,拳势却如山崩。 两门简陋的拳法融会贯通,论及武学天赋,确实不差。 面对来袭的攻势,屋外的人影不闪不避,五指成爪迎面击了出去。 赤血神爪! 论玄妙,赤血神爪并不比混元铁手强,不过若论变化,除了那最后三式杀招,混元铁手远不如赤血神爪。 “彭!” “呲……” 仅仅只是一个接触,袁豹就面色大变飞身暴退,看向自己的手臂。 道道爪痕赫然入目。 与来人爪功凌厉相比,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对方的年纪和那熟悉长相。 “朱居!” “朱少爷!” 看清来人,父子俩的面色齐齐大变。 在他们的印象里,朱居深居寡出、好似富家小姐,虽然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没什么习武天赋。 而今。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招就能让养出内气的袁豹暴退,这个年纪拥有这等实力莫说在乐平县,就算是在河间府也属顶尖。 “袁冲!” 朱居视线侧移,声音冰冷: “朱家待你不薄,你为自己家族考虑藏有私心尚可理解,却不该对秦伯动手,今日就先一步下去为秦伯赔罪吧。” “少爷。”袁冲面色发白: “饶命……” “呼!” 疾风扑面。 “爹!小心!”袁豹怒吼,挥拳拦截,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玄妙莫测的爪影。 “呲……” “噗嗤!” 道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他的身上,紧接着爪影陡然一聚。 完了! 袁豹目泛绝望。 “噗!” 他只觉脚筋、手筋陡然一痛,浑身力气快速从体内抽离,随即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唰!” 身形落地,朱居闪身追上一旁妄图逃跑的袁冲,一抹血红爪影从天而降,爪尖贯穿头骨,在颅内炸开,意识也陷入无尽黑暗。 “噗通!” 袁冲一头栽倒在地。 眨眼间的功夫,一位入劲大成、一位内气高手,已然一死一伤。 “咔嚓……” 正欲迈步上前检查尸体的朱居猛然侧首,屈指一弹,一枚铜钱电闪射出。 “哆!” 铜钱洞穿木墙,钉在一株大树之上。 “谁!” 朱居冷喝: “出来。” “饶命,饶命!”一人颤颤巍巍从屋后走出,他双手高举,音带哭腔: “小的是被袁家父子绑在这里的养蛇人,与大侠你们的恩怨无关。” “养蛇人?”朱居眼神微动: “菩斯曲蛇?” “是。”冰冷的天,养蛇人仅仅穿了件破烂麻衣,身上冻的青一块紫一块,他颤颤巍巍点头: “一年多前,我与几位山民在山上发现了一窝宝蛇,本想着能够卖些银钱贴补家用,不曾想被袁家父子发现,他们杀死了其他山民,只把小人留下为其养蛇……” “直至今日。” “嗯。”朱居眯眼: “还有宝蛇?” “有的。”养蛇人点头: “宝蛇泡成药酒,可供习武之人淬炼肉身、蕴养内气,养出内气后就没用了。” “当初一共发现了二十一条宝蛇,袁豹每隔一段时间吃上一条,现今还剩五条,都在后面的笼子里。” * * * “呼……” 一道人影越过院墙,落入庭院。 “少爷!” 马洵急忙迎上,待看清朱居手里提着的人后面色一变,眼中显出浓浓怒火。 “袁豹!” 朱居随手一抛,把袁豹扔在秦伯身前。 “秦伯。” 他上前握住秦伯双手,低声道: “袁冲、袁虎已经被我杀死,这袁豹留着给您磕头赔罪,交给马洵处理。” “……”秦伯眼神浑浊,视线先是扫过地上的袁豹,又看向朱居,眼中浮现一种异样光芒、声音微微颤抖: “少……少爷,您……” “秦伯,以后您再也不必为我担心了。”朱居点头,缓声开口: “十三横炼我已修至外练第四重,而且混元铁手也能施展三大杀招。” “好!好!”秦伯激动的身体轻颤,两眼老泪纵横: “我就知道……就知道少爷您一定不寻常,果真……果真是如此!” “咳咳!” 他大声咳嗽,嘴角血沫外溢。 “老奴……放心了!” “马洵。”朱居面色微变,低声喝道: “拿刀!” “是!” 马洵咬牙,拿起刀走上前去,手起刀落斩下袁豹的头颅。 “咕噜……” 怒瞪双眼的头颅在地面来回翻滚,直至落到秦伯脚下,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秦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双眼缓缓闭合。 朱居站起身,轻轻抬手,接住从天而降的一朵雪花。 “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早了许多。” 32 菩斯曲蛇 “嘎吱……嘎吱……” 长靴踏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音,数道人影相继出现在林中,并快速四下散开。 “公子。” 片刻后,有人遥遥大喊: “找到了!” 积雪扒开,露出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该死!”说话之人五官精致、肤色白嫩,好似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声音却极其刺耳尖利: “袁冲?死的真不是时候!” “哥。” 周元菱侧首: “这里就是你给我说的好夫君住处,还说什么天赋异禀、身藏淬体宝物,现在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作为周家小姐,她本就不喜欢家里给说的婚事,朱家奴仆的儿子怎配得上她? 好在袁豹年纪轻轻就养出内气,未落潜力可期,再加上…… 周业言道袁豹养出内气另有机缘,看在那‘机缘’的份上,才勉强答应。 不曾想。 突然就出了事! 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反倒白白得了个与人有过婚约的名声。 “谁杀的他?”周业没有理会妹妹的埋怨,阴沉着脸蹲下身子检查袁冲的尸体: “袁冲虽然没有养出内气,却也是入劲有成,根基不差,想要杀他也不容易。” “县城院子里有袁虎的无头尸体,袁冲也被人所杀,袁豹不知所踪,十有八九已经死了。”周元菱撇嘴: “这是一家三口被人灭了满门,他们最近怕是招惹了哪里来的煞星?” 嗯? 周业抬头。 “哥。” 周元菱见状挑眉: “你知道?” “……朱府。”周业眼神闪烁: “朱府的那位老仆因为袁豹而死,不过朱家应该没有这等高手才对。” “这伤……” 细细看过伤势,他双眼收缩: “爪劲贯入头颅,却没有留下指印,唯有内气外放的高手才能做到,这等高手生擒袁豹并非难事。” 此界可没有气血外放的手段,自然会被误以为是内气外放,毕竟从伤势上看几无区别。 “内气外放?”周元菱忍不住失声叫道: “朱家还有这等人物?” 周业面色变换。 现在的朱家肯定是没有这等高手,但朱家在府城的关系未必就没有。 内气外放! 在河间府勉强都算一号人物,乐平县曾经的第一高手孙连城,也只是达到这等境界。 “呼……” 深吸一口气,周业闷声开口: “回去,找爹商议一下。” “是该商量一下。”周元菱翻了翻白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老爷子虽然死了,他生前的关系可都还在,你就不该这么着急打朱家林场的主意,袁豹的机缘……也没了。” ………… 翌日。 周业在下人的陪同下敲响朱府大门。 “吱……” 马洵打开外门,看清来人后面色当即一沉。 “小兄弟。”周业面带笑意,抱拳拱手: “在下周业,现为乐平县总捕头,此前我们在朱家林场见过面的。” “知道。”马洵冷着脸开口: “你有事?” “呃……”周业表情一僵,强行压下心头怒气道: “林场的事我怕朱兄弟有所误会,所以前来拜访解释,同时备了些礼物。” 说着身体微侧,让出身后仆人带来的厚礼。 “等下!” “彭!” 大门闭合,也让周业面上的笑意僵住。 不多时。 马洵再次把门打开一条缝隙,道: “我家少爷说这几日家中有老人过世,不方便接待外人,周公子请回吧。” “可是……”周业急急上前。 “彭!” 马洵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给了一个闭门羹。 “公子。”后方的仆人上前道: “这朱府欺人太甚,要不要小的叫人过来砸了他们家的门,给您出气。” “啪!” 周业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仆人抽飞出去。 “混账东西!” “我们是来给人道歉的,你想要干什么?让你家公子我下不来台?” “是,是。”仆人跪地应是,捂着脸低声问道: “公子,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周业深吸一口气: “既然朱府有人过世,那我们就过几天再来,他总不能一直闭门谢客。” ………… 几日后。 周家仆人再次敲响朱府外门。 马洵打开门,看到来人后微微挑眉。 “小兄弟……” “不巧!” 马洵耸肩,打断周业话头: “我家少爷去了府城,给大小姐家的孩子过百日宴,今日不在府里。” “什么?”周业眉头紧锁,眼神古怪道: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马洵挑眉: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今日我家少爷不在府里,周公子有时间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门。 “等下!”周业伸手虚拦: “朱兄弟何时能回?” “快则三日,慢的话就不清楚了。”马洵摇了摇头: “我们做下人的哪能打听主家的动向,什么时候要做什么听吩咐就是。” “彭!” 大门关闭。 ………… 又过了几日。 周业带着人再次出现在朱府门前。 “又是你!” 打开门,马洵面色古怪。 “小兄弟。” 周业拱手: “你不会告诉我,今日朱兄弟也不在府上吧?” “确实。”马洵点头: “少爷今天不在。” “胡说!”周业面泛怒意,冷声道: “周某专门托人在城外盯梢,昨日傍晚朱兄弟回了城,有人亲眼见到。” “没错。”马洵咧嘴: “昨日少爷是回了府,但他今天又出去了。” “去了哪?”周业上前一步,已是有些压制不住心头怒火: “周某也不是好欺的,你三番五次阻我见朱兄弟,到底是何用意?” “你爱信不信!”马洵后退一步,道: “他今日去了林场,还有何家、冷家少爷的宴请,我家少爷有很多事要忙,不在府上有什么奇怪的。” “林场,宴请?”周业眼神闪动: “也就说是,朱兄弟今晚肯定会在家。” “那可说不定。”马洵道: “少爷的去向我们做下人的管不了,万一突然有事也是说不准的。” “哼!”周业冷哼: “我最后再信你一次,今日周某就在这里等,若是周兄弟不回来……” “周某要你好看!” “随你。”马洵直接关上外门: “等着吧!” * * * 乐平县以南有着无数大山,其间瘴气密布、毒虫出没,用以藏人再适合不过。 某处山林。 朱居的身影出现在一处简陋的茅草屋前。 “公子。” 养蛇人桑二抱着一个瓦罐走了过来: “这是用菩斯曲蛇泡制的药酒,服之能让精神爽利,气力亦可大增。” “那袁豹就是每日喝它才养出的内气。” “嗯。”朱居接过瓦罐,轻轻嗅了嗅那浓郁不散的酒气,开口问道: “这段日子可曾安排好家里的事?” “……”桑二连连点头: “多亏了公子给的银子,我那浑家见了银子两眼发亮,根本不问这一年多我去了哪里。” “好在她把孩子照顾的很好,不关心就不关心吧。” 又道: “公子您放心,袁家的事我谁也没说,若是多嘴小的甘愿天打雷劈!” 他对朱居满怀感激,不仅把他从袁家父子手中救出来,还给予每月二两银子的报酬养蛇。 要知道。 袁家父子让他养蛇可是分文不给,还动辄打骂。 现在不仅不必担惊受怕,还相当于有了个安稳差事,不愁养家糊口,以后的日子也有了奔头。 至于背叛…… 桑二也曾见过世面,知道现今的靠山实力如何,自不会出去乱说。 “菩斯曲蛇!” 朱居垂眼看去。 这是一种记载于医书上的宝蛇,遍体透有淡淡金光,头生肉角、行动如风,极难捕捉。 袁豹服食菩斯曲蛇泡制的药酒,靠着不入流的武技生生养出内气,且根基牢固不亚于府城的豪门弟子,这才能被周家看中选为女婿。 对朱居来说,菩斯曲蛇同样是难得的宝物,尤其是对淬体有奇效。 不过具体效果如何,还需试过方知。 33 女管家 雨雪过后不久的地面湿滑、泥泞,马车驶过带出浅浅的车辙印记。 孙邑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的街道看去。 “姐。” 他伸手指向街边商贩: “快看,那人捏的泥人跟真的一样。” “孙邑。”孙幼珊皱眉: “你已经不小了,不要像个孩子似的大惊小怪,也该多为家里想想。” “哦!”孙邑噘嘴,闷闷不乐收回视线: “今天来的人都有谁?” “县城较为知名的年轻一代都有宴请。”孙幼珊坐直身体,开口道: “花家的花文华、何家的何乐山、万家的万京,还有冷家的冷邢……” “冷大哥也来?”孙邑笑道: “总算有个熟人。” “冷家现在是冷二叔说了算,冷邢在家族并不受待见,你要注意一下。”孙幼珊道: “除了他们,还有朱府的那位少爷。” “朱府?”孙邑眼泛疑惑,想了想才恍然道: “那个叫朱居的?” “是他。”孙幼珊点头: “朱居与你同岁,但出生月份大,到时候你记得叫朱大哥,客气些。” “呵……”孙邑撇嘴: “至于吗?” “朱老爷子已经过世,他又出自二房,因为不受待见才被赶回乐平县,而且我听说他文不成、武不就,即使费心费力结识,也换不来什么。” “你不懂。”孙幼珊摇头: “朱老爷是府城三分堂的人,关系没那么快断完,何况……” “朱居的姐夫在三分堂有些地位,他姐夫娶的二房更是身份不一般,万万不可怠慢。” “啊!”孙邑目瞪口呆: “朱居姐姐丈夫的二房身份不一般,这关系……也扯得太远了些吧?” “啪!” 孙幼珊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你不要管这些,听家里人安排就是。” “自从父亲不幸遇难,周家就对我们孙家步步紧逼,老太爷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事我们帮不上,拉拢年轻一辈却力所能及。” “等下你一定记着待人热情些,千万不要摆什么架子,让人不愉快。” “放心!”孙邑摆手: “孙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我能有什么架子?” ………… “万兄!” “朱兄!” “……” “朱兄。”冷邢抱歉拱手: “有些时日不见了。” “家中琐事较多,最近确实不怎么出门。”朱居回礼,好奇问道: “冷兄怎么如此憔悴?” 几个月不见,冷邢像是老了十多岁,不到二十的年纪鬓角甚至出现了白发。 “琐事烦心。”冷邢摇头: “不提也罢!” “那就不提。”朱居笑道: “冷兄虽然神采不佳,却气息凝然,看来是修为大进,可喜可贺。” “……”冷邢面色古怪: “朱兄客气了。” “坐!” “坐下说!” 得益于在剿灭黑虎帮时捞到的好处,冷邢最近半年多来实力确实大进。 但此事他从未对旁人提及过,更是刻意藏拙,想不到竟是被人一眼看穿。 朱居…… 这位朱少爷真的是毫无习武天赋? “你就是朱居?” 一位眼神灵动的年轻人凑到近前: “我叫孙邑,孙家的老七,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以后定要多多来往。” “朱兄弟。”一身盛装打扮的孙幼珊拉住弟弟,屈膝一礼: “舍弟年幼,活泼好动了些,还望不要见外。” “家父生前多次提及朱前辈,对朱前辈十分佩服,若是见到我等后辈在此相聚,定然会心中欣慰。” “孙小姐客气了。”朱居起身: “孙前辈自创的连城刀法,朱某也极为佩服,可惜……天妒英才啊!” “两位,我敬你们一杯。” “同饮!” …… 今日相约聚在一起的都是乐平县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大多相貌熟悉。 与往常不同。 此次不止有男子,还有不少姑娘、小姐,莺莺燕燕平添一份趣味。 “周家的人没有来?” “周家会看得上我们?若非孙家现在遭受周家打压,同样不会把我等看在眼里。” “嘘……” 附近的几声低语让朱居微微侧首,想不到一场年轻人之间的聚会,竟然还有这等心思。 酒菜上桌前,大多是相熟的人聚在一起。 冷邢身边就聚拢了几人,而且隐约以他为首,像是一个特殊的小团体。 “剿灭黑虎帮一役,冷邢救了万京,也帮助了不少人,后来他们结成义社,相约互帮互助。” 孙幼珊不知为何没有与其他人凑到一起,反倒在朱居身旁不远处坐下,见状低声道: “朱兄弟见惯了府城的年轻才俊,乐平县这等小地方怕是无人能够入目吧?” “孙小姐说笑了。”朱居摇头: “朱某何德何能……” “朱兄!” 这时,何乐山踏步走了过来,拱手开口: “刚才听闻,朱兄想找一位精算术、懂经营的管家来管理家中事务?” “是。”朱居点头: “何兄可有合适的人?” “有的!”何乐山转身,朝着身后身姿婀娜、眼眉伶俐的女性一引: “我姐姐。” “妾身何语芙,见过朱公子。”女子屈身一礼: “若是朱公子不弃,妾身愿效力。” “不可。”朱居面露诧异: “何姑娘这是做什么?” “妾身自幼精读《计薄》、《四柱结算》,自问对算术一道略有所得。”何语芙脆声道: “朱公子若是不信,可出题考效!”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居皱眉: “只是以何姑娘的身份,何苦做这等事?” “今时不同往日。”何语芙垂首,压下面上的复杂表情,低声道: “何家只是小门小户,一场劫难过后家业已经所剩无几,语芙也已不小,该是时候为家里出些力了。” “请公子出题!” “……”朱居迟疑了一下,见场中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只能轻叹: “好吧!” 何语芙敢自荐,自是有几分真本事,几道题目稍作思考就给出答案。 “何姑娘大才!”朱居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朱府情况与他处不同,朱某生性惫懒,家中大小事务多由管家打理,这也就罢了……” “还有许多事需要抛头露面,更是要行走山野,确实不适合何姑娘。” “此事就算了吧!” “铮……” 他话音刚落,就见何语芙后退一步,伴随着一声剑鸣,一柄软剑自她腰间弹出。 剑光当空闪动,美轮美奂又暗藏杀机,显然并非是为了好看的花架子。 “唰!” 何语芙持剑在手,人剑合一,猛刺朱居所在,去势如电、杀气凌然。 “小心!” “住手!” “朱兄……” 一众看客面色大变,纷纷急喝。 朱居却像是赏剑入了迷,面对来袭的软剑纹丝不动,甚至缓缓端起酒杯。 “嗡……” 在距离他眉心仅有三寸之时,何语芙手中软剑陡然一滞,纹丝不动。 “好剑法!” 朱居开口赞叹,举杯示意: “何姑娘文武双全,朱某佩服,那就一个月七两银子,意下如何?” 何语芙嫣然一笑,收剑行礼: “语芙拜见公子!” 34 药酒 何语芙是何乐山的姐姐不假,却非一母同胞,而是家中妾室所生。 所以地位并不高。 加之现今何家的家境一日不如一日,这才看上了朱府管家这个差事。 不过何家虽算不上什么豪门,却也是城中大户,何语芙自也养的十指纤细、皮肤细腻。 加之今日的打扮落落大方,与朱居站在一起,丝毫不像家中管事,反倒像是陪同夫君出来的贵妇人。 朱夫人? 何语芙抿嘴带笑,美眸闪动。 若是真能成为朱夫人,倒也未尝不可。 朱居虽然被人评做文不成、武不就,但相貌出众,身上更有一种莫名的贵气,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像是…… 久居高位的掌权者! 城中年轻一辈与之相比,明显能看出差距,就算是冷邢在朱居面前也显得有些青涩,君不见孙幼珊都愿意贴近。 府城过来的人,就是不一般。 “我们两家距离不远,晚上你可以回何府休息,朱府也会给你腾出一处房间。” 朱居开口: “朱府名下产业不多,若只是理账的话倒也不算麻烦。” “有什么地方不懂,先问马洵,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再来问我。” “是。”何语芙垂首应是。 “朱兄弟!” 这时,前方几道人影迎了过来,当头之人满脸热情,大笑着拱手: “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周业! 看清来人,何语芙面色微变。 自从孙家家主孙连城死后,乐平县就是周家一家独大,而周业则是周家这一辈的佼佼者,以后继任家主的不二人选。 论身份、地位,万家、冷家、花家的家主,在其面前都要客客气气。 他怎么会来这里? 而且看样子像是等候多时,朱公子凭什么让他等这么久,何语芙眼泛疑惑。 “周兄。” 朱居拱手: “有劳久候。” “应该的,应该的。”周业连连摆手: “前些日子在林场有些误会,朱兄弟不要见怪,谁能想到那袁家竟然狼子野心……” “我让人带了些礼物,还不送到府里!” “周兄客气了。”朱居抬头: “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就不留周兄了,等他日有时间我们再聚。” 周业表情微僵。 从昨天开始,他就在这里等候,守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见到了人,就只说这么两句话? 下次? 你三天两头不在家,守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面,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 朱居却不打算与对方纠缠,迈步朝院内行去。 “那……那好。” 周业转身,面露干笑: “朱兄早些歇息,周某过几日再来拜访。” 我的天! 何语芙目露惊讶,周家的周业竟然如此低三下四,可是从未见过。 念头转动,她急急跟着朱居进了府。 ………… 一本本账簿摆放在桌案上,何语芙揉了揉额头,皱眉停下继续拨动算盘。 天色已暗。 马洵还在院内淬炼刀法。 美眸闪了闪,何语芙推门行出,朝着马洵招手: “马洵,你先停下。” “语芙姐。”马洵收刀,抹了把脸上的汗珠: “有事?” “嗯。”何语芙手托下巴,不解问道: “我看了下账簿,今年药房、林场的收入似乎还不够府上的支出?” 朱居并不讲究排场,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月更有极其昂贵的药物采购。 但凡一算,就知道入不敷出。 “是啊!”马洵点头,一脸理所当然: “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何语芙睁大双眼: “那钱是从哪来的?” “这……”马洵挠了挠头,他对这些确实不了解: “好像是少爷的私房钱。” “私房钱总有用完的时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语芙紧皱眉头: “不行!” “我要去找公子问问。” “别!”马洵急忙拦住: “语芙姐,少爷曾经吩咐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千万不要去打扰他。” “至于钱……” “每隔一段时间,少爷就会拿一笔银两回来,上个月拿了一千两,钱的问题不用去问少爷。” ? 一千两! 何语芙只觉嘴巴发干,咽喉下意识滚了滚,随即一脸古怪的开口: “马洵,少爷一个月给你多少月钱?” “三两!” 马洵咧嘴: “少爷说,如果我能入劲大成,月钱就提到五两,若是劲贯周身每月给十两。” “此外包吃包住,练功用的大药也不用我掏钱。” “……”何语芙抿嘴: “真奢侈!” 县城富户家里的奴婢,月钱不过几钱或者一两多些,三两的极其少见。 何况还包练功用的大药。 通常而言,入劲之人每月服用的药剂是比不小开支,远超三两的月钱。 马洵的收入,就算是在周家、孙家,也是效力几十年的忠仆才能有。 何语芙美眸一转: “我也练武,是不是也能得到免费药剂?” “当然。”马洵道: “我跟师父都是免费用药,语芙姐应该也是,平常用钱直接在账上支就行。” “……”何语芙无语: “公子真信任你。” “嘿嘿……”马洵挠头。 “那么……”何语芙负手踱步: “除了不能随意打扰公子,咱们府上还有别的规矩没有?” “没有。”马洵摇头: “不过师父提过,让我不要打听少爷在做什么,我们做下人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明白了。”何语芙缓缓点头,视线朝着后院投去,眼中满是疑惑。 奇怪的朱府! 古怪的朱公子! * * * 后院。 静室。 朱居拿出用菩斯曲蛇泡的药酒,检查过药性后,昂首往嘴里灌去。 冰凉的酒液划过咽喉,好似火燎。 紧接着。 “轰!” 一股狂暴热气自丹田所在位置涌现,瞬息间涌向周身、四肢百骸。 “好强的药力!” 低喝一声,朱居内运纯阳一气诀、外行十三横炼,炼化宝蛇药力。 “噼里啪啦……” 随着药力涌入体内,他的筋骨微微颤抖,发出细碎爆响。 “轰隆隆……” 五脏六腑快速蠕动,好似虎豹雷鸣。 随着宝蛇药力被一点点炼化,朱居体内的气血随之暴涨,血髓境的修炼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进一分。 “果然!” “吞服宝药进展神速,袁豹只用了两年时间,就从入劲蕴养出内气,这还是因为他修为不高无法承受药力,需要隔断时间才能服药炼体所致,若能承受住药力进度还能更快。” “尤其是菩斯曲蛇有内壮筋骨的功效,对修行硬功之人来说堪称奇宝。” “可惜……” 朱居轻叹: “宝蛇只剩几条,不然我也能快速把十三横炼外练修成,养出内气。” “罢了!” 摇了摇头,他并未气馁。 宝蛇本就是意外之喜,不能强求,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待到用完药酒,血髓境即使未曾圆满应该也已差不多,届时气血武道当能踏入破限,在异界就是顶尖高手。” “到时候……” “就可以去寻觅那顶尖气血法门了!” 除了五行拳宗的传承,异界还有不少顶尖法门拥有助他成就硬功之巅‘水火仙衣’的潜质。 就如赤血教的法门…… 不过想要得到这等法门,怎么也要拥有破限的实力,而且目前他对郑国江湖的情况所知不多,也需费心打探。 35 佛灾 息山。 金轮寺。 作为佛教祖庭、武林圣地,这座千年寺庙的名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日。 宁静多年的金轮寺被一阵惨叫声打破。 “啊!” “恶徒!” “噗……” 数十武艺超凡的黑衣人趁着夜色闯入寺中,对着手无寸铁的佛门僧众大开杀戒。 刀光剑影纵横。 片刻功夫,大殿就已遍地尸首、鲜血纵横。 “啊!” 一位武僧大声怒吼: “赤血教妖人,尔等不守承诺,竟污我佛门圣地,贫僧今日也要显金刚怒相!” “哈哈……”一道白影闪身冲入大殿,判官笔当空点出道道虚影: “久闻广慧大师佛法精湛、罗汉掌出神入化,就让我来领教领教!” “彭!” “叮叮当当……” 人影交错,广慧踉跄后退,看向自己心口位置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血洞。 “白……白无常!” “不错!”白影落下,显出一位儒雅中年男子: “赤血教三都护法之一,白无常符奇,广慧大师的手段名不符实啊!” “嘿嘿……”一人在殿外出现,低声笑道: “寺庙里的和尚苦练几十年功夫,自是底蕴深厚,只不过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 “若是换做其他破限大宗师,你想杀却没这么容易。” “说的没错。”白无常符奇点头: “这和尚根基扎实、掌劲雄厚,若非我一时讨巧想要杀他确实不易。” “走!” “去后殿看看。” 两人自说自话,广慧有心阻拦,却控制不住心口血液外流,一头栽倒在地。 佛门禁地。 塔林。 一尊雄壮魁梧的身影脚踏石阶,朝着一座宝塔前行。 身后火光跃动,人影如魔似鬼,前方数十僧众竟是被压得连连后退。 “站住!” “独孤无妄,这里是佛门禁地,你不要再往前了!” “一群废物!”身影赫然是这一代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当世顶尖强者之一,或者就连那个‘之一’都要去掉。 他大手一挥,一股恐怖的劲气横扫前方,数十僧众竟是东倒西歪。 “滚开!” “杀!” 身后的赤血教教众一拥而上,朝着僧众挥舞刀兵,霎时间惨叫声不断。 独孤无妄踏步前行,面对紧闭的石门冷冷一哼,双目血光陡然大盛。 赤血神罡! “轰!” 石门轰然碎裂,露出内里一尊禅坐蒲团上的身影。 “圆定!” 独孤无妄双目圆睁,一个闪身出现在身影之前,伸手探了探鼻息。 “哈哈……” “果然!” “你早就已经死了,隐瞒死讯秘不发葬,是想让我无法重出江湖?” “死得好,死得好!” 在一声声狂笑声中,寺中僧人终于突破赤血教教众拦截,闯入塔林。 “圆定大师!” “独孤无妄杀了圆定大师!” “卑鄙无耻!” “……” “嗯?”独孤无妄猛然转身,一双虎目怒瞪众僧: “圆定早就死了,我也未曾破了与他的约定,不过……无所谓了。” “为了庆祝本教主重出江湖,就用尔等之血祭天。” “给我杀!” 三月初七,独孤无妄率赤血教妖人强闯金轮寺,杀圆定大师于塔楼,血屠众僧三日,火烧千年古刹…… 此消息快速传向四方,江湖各大势力人人自危。 * * * 越城。 布行商馆。 这里是万彩布行一众商家议事之处,按照规矩每月都会有一次聚会,半年做一次盘点,一年一次总算、分红,同时还要筹划下一年的各种事宜。 作为行会会首的朱居端坐主位。 两侧分别是武馆一方的代表申虎、漕帮帮主项仲元,还有赵家家主…… 另有各家布庄、成衣铺面,乃至桑麻生意的商人。 万彩布行一直都在拉拢各方势力,城中富户在失去花街的收入后也急需另外的投资,双方可谓一拍即合,布行的生意随之蒸蒸日上。 现如今提及越城,外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渔市、花街,而是万彩布行。 “现如今海州各地已经都有我们布行的生意,下一步刘掌柜的意思是先走京城。” “我也是这个看法。” 言景福开口: “万彩布庄的布畅销京城,打开门路不难,只要能源源不断供上货……” “不必着急吧。”赵老爷皱眉: “我觉得还是稳扎稳打的好,先把海州彻底拿下,若是供京城这边货就不够了。” “赵老爷,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现在红绸蓝布可不止我们一家能做。”言景福道: “再晚一年,京城那边怕是已经不稀罕我们的布。” “新的染布已经出来了……” “那也不行!” “……” “好了。”朱居止住争吵,做出决定: “京畿之地,至关重要,一旦占领可通达八方,海州这边可缓一缓。” “此事就这么说定,下一项。” “……”赵老爷张了张嘴,无奈叹气: “好吧!” “下一项是货运。”言景福看了眼漕帮众人所在,手拿账簿开口: “上个月有两批水上的货出了问题,一批被水泡、一批少了数量……” “项帮主需要缴纳差价。” “凭什么?”站在项仲元身后的一位年轻人大声怒喝: “我们给你们运货,价钱本来就比其他人便宜,少许损耗在所难免。” “不赔!” “项帮主。”言景福挑眉: “这位是……” “犬子项文,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前段时间刚回来。”项仲元拱手,神情黯然: “对于生意上的事犬子懂得不多,言管事海涵。” “原来如此。”言景福了然: “项公子既然不理解,那么言某就说道说道,漕帮运送布行的货之所以便宜,是因为我们的出货量大,就算是用别家也是这个价钱,用漕帮可以说是自己人相互关照,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 “至于损耗……” “这都是写在契约上的,理就是这个理,项公子可明白?” “哼!”项文冷哼: “我们若是不赔你们又能怎样?” 嗯? 朱居挑眉,缓缓坐直身体,一旁的申虎等人也是眼露疑惑、面面相觑,今日漕帮怎么突然就不讲规矩了? “项帮主。” 挥手让言景福坐下,朱居慢声开口: “这是你的意思?” “……”项仲元张了张嘴,无奈叹气: “项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那好。”朱居点头: “按照规矩,不遵守契约布行将不再继续让漕帮运货,且会扣除漕帮在布行的抵押物,直至退还货款为止。” “彭!” 项文一巴掌拍碎桌案,大声道: “我看谁敢?” “哗啦啦……” 他身后数人齐齐站出,身上涌现一股彪悍之气,冷眼扫视场中众人。 “这是干什么?”言景福面色大变: “你们要干什么?” 场中其他人也是神情各异,而负责商馆安全的护卫已是冲了进来。 “住手!” 申虎起身,声音沉闷: “项文,你出去这几年看来是长出息了啊,带着这么多人是专门闹事来的?” “申馆主。”项文昂起脖颈: “漕帮拥有布行六成以上的货运,却只占那么一点布行的收益份额……” “而他!” 他手指朱居,冷声道: “一个人占了布行足足近三成的份额,比我们两家加起来还要多,凭什么?” 此话落下,场中众人面色古怪。 凭什么? 万彩布行这个名字都是朱居起的,没有朱居就没有万彩布行的今天,甚至越城都不会诞生这个行当。 近三成! 已经是主动让步了。 “呵……”申虎怒极反笑: “项文,那按你说的,应该怎么办?” “漕帮要占布行五成的收益。”项文昂首,道: “而且我父亲要做行会会首,以后我们的话你们都要听,谁不听就滚出去。” “凭什么?”申虎眯眼: “就凭你身后那几个人?” “凭它!” “哆!” 一枚令牌自项文手中飞出,钉在朱居身旁的木桩上,上有一个大大的‘鲸’字。 “巨鲸帮!” 申虎面色大变: “你加入了巨鲸帮?” 巨鲸帮? 朱居若有所思。 现如今的他对于郑国江湖已经不是一无所知,自然听说过海州一霸巨鲸帮。 这是一个纵横海上的势力,或者说是海盗、水匪,因其有时会施舍渔民,也被人称之为劫富济民的‘义匪’。 如此倒也无所谓。 关键是, 巨鲸帮背后有着当世数得上名号的奇人之一,破限大宗师骑鲸客牧北庭。 36 一掌退敌 巨鲸帮! 不提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骑鲸客’,帮主彭碑也是江湖有名的归藏宗师。 另有副帮主、左右两大护法,实力同样不凡。 与蜷缩越城渔市的漕帮相比,纵横海州的巨鲸帮,显然是头庞然大物。 见到巨鲸帮的令牌,场中众人不由变色。 “不错!” 项文踏步上前,昂首道: “申伯父,看在两家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无意与你为难。” “朱居,小儿持金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一介商人岂能做行会之首?” “呵……”朱居不急不躁,淡笑开口: “小儿无知,布行本就是商人行会,会首是商人岂非是理所当然。” “项帮主!” 他无意与项文纠缠,看向项仲元: “这也是你的意思?” “……”项仲元表情复杂,在身后几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无奈垂首: “是!” “好!”朱居声音一提,扫眼全场: “漕帮想要布行五成收益,诸位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交出一半收益他们当然不肯,但也不愿得罪巨鲸帮。 “会首。” 赵老爷拱手道: “您的意思是……” “自然是不同意。”朱居双手一摊: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姓朱的,你好大的胆子!”项文眯眼,冷哼道: “你可知道得罪我们巨鲸帮是什么后果,以后越城渔民休想在近海捕捞一条鱼!” ? 朱居表情古怪: “渔民捞不到鱼,与我布行有什么关系?” “哈哈……”申虎大笑: “会首说的是,项文小儿,你拿捕不到鱼威胁你爹尚可,威胁我等岂非笑话。” “项兄!” 他看向项仲元,眼露怜悯: “你费尽心思把儿子送出去,想要让他学有所成继承家业,竟然养出来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东西。” “真是……” “可怜啊!” 项仲元面色铁青,双手死死抓紧。 他心中的怒意不停翻滚,却没办法发泄出来。 就像申虎所言,漕帮下面的渔民不能捕不到鱼,不能出海捕鱼渔民会死,所以他绝对不能得罪巨鲸帮。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朱居站起身,扫眼全场: “漕帮既然坏了我们布行的规矩,按照行规当剥离其在行会的身份。” “项帮主!” 他伸手示意: “从今日起,漕帮与布行再无关系,你是自己走,还是送你们离开?” “彭!”项文大怒,一脚踏地生生踏碎青石板铺就得地面,伸手一指喝道: “姓朱的,你找死!” 他原本打算以漕帮把持水运为由入主布行,不曾想对方直接把漕帮剥离出去,可谓是肉包子打狗一场空。 “看来,你是真的不懂我们巨鲸帮是干什么的,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 “唰!” 他身形一闪,猛冲朱居所在,来势宛如蛟龙出海,毒牙蓄势待发。 巨鲸帮是海盗! 是强盗! 向来不与人讲道理。 “好胆!” 申虎双目圆睁,一个闪身出现在朱居身前,五指内扣朝着项文狠狠抓落。 虎爪功! “吼……” 劲气激荡,隐有呼啸之声传来。 “彭!” 两人正面相撞,项文的面色突然大变,脚下一点快速朝后方飞退。 “归藏……” “不!” 他面露凝重,轻轻摇头: “还没有!” 申虎于武学一道天赋极高,若非没有传承,怕是早就已经进阶归藏。 自从得到吴家的纯阳一气诀,几十年苦修的猛虎功快速转化,实力也随之突飞猛进。 现今虽然还未成就归藏,却也相差不远,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内他定然能够成为归藏宗师。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越城还能出现申伯父这等高手。”项文眯眼: “倒是我小觑了天下人。” “你也不差。”申虎眯眼: “年纪轻轻就已淬体,还习得顶尖传承,可惜认贼作父坏了心性。” “咔嚓……” 项仲元五指发力,生生捏碎座椅扶手。 认贼作父! 申虎只是随便说说,而项文可是真的认巨鲸帮帮主彭碑做了义父。 “哼!” 项文冷哼,视线扫过全场,表情来回变换。 此时布行护院已经围住会馆,一众护院虽然实力不强,其中却也不乏凝血,一拥而上拿下他们几人不难。 何况…… 还有申虎! “两位师弟。” 念头快速转动,项文低喝: “一起动手!” 速战速决,只要拿下申虎,这里的其他人当失去斗志,无心再战。 “好!” 项仲元左右两人低声应是,手持分水叉、短刀冲出,直扑申虎而去。 惊涛掌! 项文深吸一口气,掌势一起好似惊涛骇浪,一层高过一层、一浪强过一浪。 “来得好!” 面对三人联手,申虎毫无惧意,反倒目露兴奋,身如猛虎扑了出去。 虎爪功! 出神入化的虎爪生生撕破来袭攻势,与三人快速相撞,以快打快、以力破力。 “会首!” 言景福示意: “要不要……” 现今的万彩布行已经今非昔比,除了申虎外场中还有一位外聘淬体武师,外面的护卫也都是能打之辈。 “不急。” 朱居摆手: “难得申馆主来了兴致,就让他多耍耍。” 自入手了纯阳一气,申虎实力暴涨,还没有机会遇到同级别的对手。 项文三人能给他一定的压力,这是好事。 “彭!” “吼……” 场中人影交错、劲气碰撞,围观者不停后退,腾出正中大片空间。 “好掌法!” 打的兴起,申虎仰天长啸: “接我虎爪功!” 猛虎下山! 虎剪尾! …… “彭!” “呲……” 一人口发闷哼,手臂出现道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面色苍白朝后退去。 三人去其一,剩下两人压力猛增。 “项文!” 申虎大吼: “给我跪下吧!” “想让我巨鲸帮的人跪下,你还差点本事!”宛如海啸般的声音自院外传来,眨眼间涌入大殿,好似狂风大作、怒涛起伏,让众人一时站不稳身形。 黑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条游鱼,以惊人的速度朝交手的几人掠去。 归藏宗师! “二师叔!”来人熟悉的气息让项文面露狂喜,急急叫道: “快!” “快拿下他!” “哼!”朱居眯眼冷哼,踏步朝着场中行去,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一步丈许,几个闪烁就拦住来人: “这里是万彩布行,还轮不到外人来撒野!” 混元铁手! 尺兵寸铁! 独孤鸣的武学天赋加在他的身上,就算是寻常掌法都能出神入化。 混元铁手更是堪比此界顶尖的掌法。 加上这段时间服用宝蛇药酒增加修为,此时朱居掌势一起,周遭劲气陡然朝内一聚,无形杀机汇成兵戈直指来人。 恐怖的威压临身,让来人下意识绷紧身体,面上更是露出惊恐神色。 怎么可能? 这等力量就算是在归藏宗师中都不多见,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轰!” 劲气轰鸣。 朱居稳立场中不动不摇,来人却口发闷哼,身不由己朝着后方暴退,嘴角甚至有鲜血溢出。 “巨鲸帮副帮主邹炎?” 看清来人,朱居面泛冷笑: “不过如此!” “……”邹炎面色铁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居,随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腾身跃上屋脊,几个闪身消失不见,只有声音遥遥传来: “万彩布行,朱居朱会首,今日之事巨鲸帮记住了,咱们他日再会!” ? 对方退的毫不迟疑,也让朱居挑眉。 若是继续动手,他有把握在十招之内留下对方,但既然选择逃走…… “来人!” 朝着院外招了招手: “把人拿下,送入衙门大牢。” “是!” 一众护院看向朱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神灵,恭恭敬敬来到大殿。 此时申虎已经拿下项文三人,不过他们显然还在震惊朱居刚才的那一掌。 一掌伤归藏! 这…… 朱会首到底有多强? 难不成已经破限? “巨鲸帮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朱某自是不惧,就怕会影响行会生意。” 转过身,朱居看向表情呆滞的言景福: “此事还是需要设法解决。” 37 三皇子 海上的威胁当然要在海上解决,郑国现今虽有衰败之势,水师依旧拥有碾压巨鲸帮的力量,不然这群强盗也不会只敢在远海处游荡。 渠河。 水路交汇之处。 今日方石庵方大人在此宴客,几人打听到消息后特来拜访。 “朱会首。”一位气质阴柔的中年男子扫眼审视几人,待收到消息方伸手示意: “几位请上船。” 这应该是一艘专为享乐而建的花船,上有楼宇、馆阁,乐师在一旁拨动琴弦,舞女于正中盘旋身姿,更有淡淡清新香气在场中萦绕。 如此奢华贵气的花船,莫说言景福、申虎,就算朱居记忆中自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都未曾见识过。 船舱好似大殿,两侧各有数人正坐,方大人作为越城知府竟然只能居于左侧第二的位置。 正中主位处立着一面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人影,足见其身份不同。 无一例外。 场中几人都身怀贵气,看过来的眼神更是高高在上,带着股审视意味。 官员! 这种特质唯有官员才有。 而且这几人的官职品阶定然不低! 朝廷官员虽无武艺在身,却拥有对普通人生杀夺予的大权,常年居于高位更能蕴养威势,就连申虎这等悍勇武师在几人注视下也不由心生忐忑。 言景福几人更是面色发白、双腿瘫软,恨不得当场跪在地上才好。 “朱居?” 屏风后,一个轻柔舒缓的声音传来: “我听说过你,有着一门染布的好手艺,短短数年就建成万彩布行……” “了不起!” 听声音,当是一位中年男子。 “贵人过誉。”朱居拱手,客气了一句: “朱某能有今天,多亏方大人扫平越城顽疾,还有各种助商善举,朱某的能力倒是无关紧要。” “呵……”男子轻笑: “方大人勤政爱民、治下有方,朝中百官皆有耳闻,本王又岂会不知?” “方某惭愧。”方大人垂首: “殿下过誉了。” 殿下? 三皇子郑弘! 去年被封为齐王的那位? 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参政议事的吗,怎么会来了这里? 方石庵以殿下相称,也是在告诉朱居几人,屏风后那贵人的身份。 “方大人无需过谦。”三皇子郑弘轻轻摆手: “能者上、平着让、庸者下,此乃太祖立下的用人之法,有些时候该争就争,不然反倒会让本王失望。” “是。”方大人应是,侧首看向朱居: “朱会首此行何事?” “回大人。”朱居拱手,把今日发生在会馆的事一一说来,开口道: “越城靠海,数以万记的百姓以渔市为生,若被那巨鲸帮拦了出海之路,怕是会出大乱。” “朱公子所言甚是。”方大人皱眉,面色凝重: “巨鲸帮于海州而言,就如花街之于越城,若不铲除商道难以畅通、百姓难以安稳。” “殿下!” 他朝着屏风跪倒在地: “请殿下教旨,遣水师剿匪。” “方大人心怀百姓,本王心中甚慰。”郑弘音带感慨,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大军出动,非比寻常,当由地方上禀兵部,再由父皇审议方可,岂能由本王擅专?” “唔……” “只是此番一来一往,怕是已然误了大事,李大人可有方便之法?” “回殿下。”李大人当是兵部官员,闻言起身拱手: “战火疾如风,随势而变,有些时候确实可以先斩后奏,只不过……” “钱粮方面不好处理。” “是极!”郑弘点头: “朝廷拨兵,钱粮开路,若无兵部文书先行出兵,钱粮则只能自筹。” “朱居!” “草民在!” “本王久闻万彩布行的染布行销天下、日进斗金,可愿赞助钱粮?” 郑弘声音平缓: “李大人,若是出动水军剿匪,需多少银两?” “最少十万两。”李大人道: “若有十万两白银,三日之内即可出兵。” “好。”郑弘轻拍双手: “朱居,这十万两白银万彩布行先行垫付如何?待到剿灭盗匪,朝廷再行返还。” 场中一静。 申虎、言景福几人浑身冰冷。 万彩布行的生意确实是一日强过一日,但开业至今尚不足两年时间,能有多少盈利? 账上倒是有几万两银子,但这是采买、货运、垫售等流水,不是布行自己的。 十万两白银一拿,布行生意立马停摆,就连工人的月钱都拿不出来。 至于返还? 猴年马月能拿到手! 但若不拿…… 场中的一干朝廷大员虎视眈眈,宛如贪婪的饕餮,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殿下。” 方大人拱手,张口欲言。 “唉!”郑弘直接打断他的声音: “军民同心、其利断金,若只有大军出动而百姓安享,岂非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方大人面露迟疑。 “殿下。”朱居抬头,面色淡然: “万彩布行非朱某一人布行,十万两银子更非小数目,需商议方可。” “不过朱某可以以个人名义拿五千两银子资助水军,且无需返还。” ? 场中静了静,一众官员态度玩味。 “哈哈……”屏风后传来郑弘的大笑,只不过笑声虽大,却让人分不出是喜是怒: “好!” “好得很!” 言景福两股颤颤,心脏提到嗓子眼,唯恐对方一声令下就有刀斧加身。 “听闻万彩布行的会首是个年轻人,本王还不以为然。”郑弘开口: “今日一见,方知胆气过人,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折服一众豪商、闯下这偌大的名声。” “五千两就五千两!” “李大人。” “在。”李大人起身。 “三日之内出兵,能否做到?” “卑职可下军令状!” “好。” 郑弘端起酒杯: “诸位,请满饮此杯!” 一众官员高举酒杯,一饮而尽,朱居则是眼眉低垂,待到众人放下酒杯后拱手请辞。 “去吧!” 郑弘挥手,正要赶人的时候动作微动: “等一下,后面捞上来一具尸体,说是江湖中人,你们过去帮忙看看。” * * * 甲板上站满披甲兵丁,这些出身大内的侍卫实力不凡,其中不乏淬体武师,乃至有归藏级别的将领,不过论及江湖经验却远远不如申虎这等走南闯北之人。 打捞上来的尸体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导致皮肤苍白、尸斑浅淡,手足皮肤膨胀。 但即使如此,依旧能够分辨出死者生前是位练家子,且实力不差。 “淬体武师!” 申虎面色凝重: “这等筋骨定然是淬体有成之人,致命伤位于心口,一掌击碎心脏。” “不。”朱居摇头,他在运劲发力方面可是行家: “不是击碎心脏,而是撑破心脏。” “掌劲渗入心脏内里,让气血在一瞬间沸腾,沸腾的血液撑破心脏,这是……” “赤血教的血毒手!” 赤血教! 几人面色微变。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最差也是归藏宗师。”朱居皱眉: “这么多年赤血教一直没这么露头,最近怎么变的如此频繁?” “朱会首有所不知。”场中一位护卫开口: “一个月前,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闯入金轮寺,杀死了圆定大师,已经重出江湖,这段时间有不少江湖人士命丧赤血教教众之手。” 嗯? 几人面面相觑。 ………… 辞别送行的方大人,几人策马朝越城而去。 “吁!” 半途。 朱居突然一拉缰绳: “你们先走,我去附近拜访一位朋友。” “朱兄弟在这附近有朋友吗?”申虎好奇问了一句,随即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行一步。” “嗯。”朱居调转马头,朝着一条小路奔去。 此时虽非清晨,山中依旧云雾弥漫,前路并不清晰,他的速度也渐渐放缓。 就在这时。 “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一个苍老之声从前方传来,人影渐渐清晰: “再狡猾的游鱼也难逃钓钩鱼饵,老练的钓者总能寻到游鱼途径之地……” “你说是吗,年轻人。” 朱居握紧缰绳,看着雾气中缓步行来的老者,双眼微微收缩: “骑鲸客!” 破限大宗师! 38 海外奇人 山雾朦胧。 一老叟缓步行来。 他头戴斗笠、身着蓑衣,左手提一鱼篓,右手握持一根竹节鱼竿。 沉甸甸的鱼篓,好似满载而归。 斗笠下的面颊满是褶皱,浑黄的双眼不知见过多少世事,已然没了波澜,平静的好似幽潭。 来人正是有着‘海外奇人’之称的破限大宗师,骑鲸客牧北庭! “万彩布行朱会首,江湖百年来最年轻的归藏宗师。” 目视朱居,牧北庭音带感慨: “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前辈过誉。”朱居翻身下马,拍马让其远离,方转身看向对方: “前辈乃当世奇人,权利、名望、财富唾手可得,想不到也能看上万彩布行。” “万彩染布畅销八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牧北庭也未着急动手,慢声道: “有人告诉我,只需十年不到的时间,万彩布行就能积得一座金山……” “如此厚利,谁人能不动心?” “何况!” 目视朱居,他双眼微眯: “阁下年不足二十,就已证得归藏,就连我那劣徒邹炎也非你的对手,假以时日莫说破限大宗师,就算是成为傅玄第二也不是不可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朱居皱眉。 他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刺骨杀机,但听话里的语气,似乎又并非只是为了钱财而来。 至于名声…… 骑鲸客牧北庭作为当世顶尖高手之一,成名数十年,怕是早就无感。 何况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有人请前辈杀我?” 朱居眼神闪烁: “谁?” 他自从来到此界,就没有离开过越城,更未曾得罪过什么有背景的人。 怎么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位顶尖高手来搞刺杀,就因为拥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潜力? “呵……”牧北庭淡笑: “江湖就是这样,很多事都无法得到答案。” “前辈。”朱居深吸一口气: “能否高抬贵手?” “不能。” “彭!” 朱居脚下的泥土轰然炸开,整个人好似离弦利箭直奔牧北庭而去。 与气血相比,劲力在瞬间爆发上有着明显优势。 赤血神爪! 这门爪法阴狠、诡诈、迅疾,可能劲风还未出现,五指已至对方面前。 “赤血教的功夫?” 牧北庭双目一睁,一股浩如烟海般的恐怖气血自他那干瘦的身体内迸发。 一瞬间。 朱居感觉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蛮荒巨兽。 一条畅游北海的巨鲸! 破限! 气血武道,一境壮血:壮体内气血;二境凝血,凝练气血;三境淬体,以气血淬炼肉身;四境归藏,气血透体而出,汇成气血狼烟、无形罡气;五境破限,重纳浩瀚气血入体,打破人体极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与劲力相比,气血武道早期很吃亏,壮血、凝血境几乎不增加战力。 但从淬体开始,气血武道渐渐显露不凡,至归藏已经补足之前缺陷,而破限…… 已是肉身圆满、堪比内气境界的高手! “唰!” 牧北庭手腕轻颤,以虎筋蹂炼而成的鱼线当空交织,罩向来袭人影。 鱼线成网,猛然一捞。 “彭!” 劲气隔空对撞。 十三横炼加纯阳一气诀对战沧海游龙功。 两人身周劲气激荡,落叶纷飞舞动、草皮离地而起,人影当空交错。 铁树银花! 漫天掌影出现在场中,把牧北庭身影尽数笼罩,恐怖劲气连连爆发。 “好掌法!” 牧北庭仰天长啸,身周劲气层层叠叠,好似海中旋涡迎向来袭掌影。 “彭!” “轰……” 混乱中,一人飞速倒退,脚尖轻点地面,朝着一侧的密林深处投去。 “想逃?” 牧北庭面色阴沉: “你是逃不掉的!” 如果动手之前他还会惋惜武学奇才早逝,看不起某人的小题大做。 现在…… 二十岁不到,竟然在短时间内与自己有来有往,力道大的匪夷所思,一旦破限那还了得? 有望绝世大宗师? 绝非虚言! 即使成了不第二个傅玄,只要朱居能够突破归藏成就破限,定然是赤血教教主、圆定圣僧那般人物。 杀! 此子绝不能留! ………… 不久。 “彭!” 两道人影在悬崖上相撞,其中一道吃力不住朝后倒退,跌向深邃崖底。 “啊!” 朱居身体后仰,坠向云雾萦绕的悬崖,口中发出临死前的绝望咆哮: “牧北庭,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 牧北庭落在悬崖边,朝下看了看,随即眉头微皱,甩出鱼线缠住下方一块凸起的巨石,身体则是借力朝下落去,如此几次借力缓缓落到底部。 崖底是一条遄急河流。 “没有尸体?” 检查了一圈,并没有朱居的尸体,理应是落入河水被冲到了下游。 这么高的高度,若是不能中途借力,就算是绝世大宗师来了也活不成。 当高度达到一定程度后,柔软的水面也会变成坚硬的钢铁,血肉之躯落在上面只会粉身碎骨。 摸了摸下巴,牧北庭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循着河流朝着下游寻去。 他活了七十多年,坠崖不死的事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作为老江湖,他不介意多花些时间确保万无一失。 * * * 几天后。 朱居的身影出现在他在越城的院落内,翻墙而入的声音也惊动了一人。 “谁?” 秦灵薇披上外套,手持长剑跃出。 “是我。”朱居手捂心口,面色惨白,脚步踉跄来到屋内: “秀心哪?” “她回了武馆。”秦灵薇收起长剑,搀扶着他坐下,面露担忧道: “公子这是怎么了?” “遭到一个老怪物追杀,侥幸逃了回来。”朱居轻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多问: “能够保住性命已是侥幸,其他的不提也罢!” “商会情况如何?” “一如既往。”秦灵薇回道: “言馆主说您访友未归,其他并无变化。” “幸好。”朱居松了口气。 也幸亏他经常失踪,且每次离开都需一段时间才出现,商会的人已经习惯,不然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我身受重伤,那老怪物怕不会善罢甘休,最近一段时间不可让外人知道我的情况。” 深吸一口气,朱居闷声开口: “此外,我还需要一些养元汤剂,你快去帮我取来,切记不可告诉其他人。” “是。” 秦灵薇面露肃容: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扶朱居坐好,快步出门,趁着夜色朝言氏拳馆所在方向奔去。 在临近武馆一条街的时候,她美眸微闪,朝后看了一眼,折身跃上一处屋脊。 随即施展身法来到一处无人院落,翻身跃入偏房,取出一只信鸽。 她快速写好信息,塞入信鸽脚筒,正欲放飞之际,动作突然一僵。 “果然……” 朱居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看着她轻轻摇头: “当日独孤鸣说你居心不良,我就觉得奇怪,你果真有其他背景。” “是谁?” 他当日看似落下悬崖,其实是回了主世界,自然没有受伤,不过此番试探倒是有了意外收获。 “……”秦灵薇死死盯着朱居: “你一直都不信任我?” “没办法。”朱居耸肩: “我从未遇到过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难免狐疑,所以多了份警惕。” “看来……” “不是我想多了。” “公子。”秦灵薇苦笑: “以您的身份地位,只要愿意,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要太多。” “是吗?”朱居不为所动: “说吧?” “你为谁做事?赤血教?应该不可能,那你又能效忠于谁?请骑鲸客杀我的那位?” “唰!” 寒光一闪。 朱居屈指轻弹,刺来的软剑就被弹飞出去。 “公子神功了得,小女子佩服。”秦灵薇也只是做最后的尝试,眼见不中面上当即露出绝望神色。 嗯? 朱居面色微变,快速靠近。 “噗!” 秦灵薇娇躯颤抖,嘴角涌出黑血,缓缓倒地。 “服毒自尽?” 朱居面色阴沉: “好手段!” 能让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定然十分了得。 视线一扫,他探手抓住屋内的一只信鸽,取下绑在腿部的信笺,眼神不由微动。 “傅家?” 39 杀手 盛源城。 傅家。 “杀!” 一场杀戮在夜幕下上演。 十几位黑衣蒙面之人冲入傅家大开杀戒,一众奴仆、护院接连身死。 “你们到底是谁?” 傅家家主傅正大声怒吼: “为什么?” “傅家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位黑衣人挥掌拍死面前护院,缓步行来: “一百多年前,绝世大宗师傅玄为踏入那传说中的天人之境,把整个江湖闹得人仰马翻,他死后仇人找上门来,傅家为保传承不绝,因而投靠朝廷获得庇佑。” “不过……” “有一些人不喜朝廷作风,更为了留个后路,因而悄悄脱离本家隐姓埋名。” “也就有了你们盛源傅家这一脉!” 傅正面色大变。 盛源傅家确实是百年前绝世大宗师傅玄的血脉,但此事十分隐秘,整个傅家只有三人知道,而且他可以保证,这三人绝不会有人朝外透露秘密。 不过现如今都已经被人找上门来,否认也毫无意义。 “你怎么知道?” “呵……”黑衣人淡笑: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保密的事。” “就算是又如何?”傅正咬牙: “百年前的事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盛源傅家也没有五行拳的传承。” “没有?”黑衣人冷笑,一个闪身出现在傅正面前,挥掌直击面门。 他来势迅疾、力道刚猛,赫然是一位归藏宗师。 “彭!” 傅正抬手拦截,掌劲变换玄妙,这位面善心宽的傅老爷竟也是位归藏宗师。 只不过相较于对手的身经百战,向来深居简出的他极其缺乏实战经验。 只是交手数招,就落入下方。 “随心掌?” 黑衣人挑眉: “你还真没有学五行拳?” “没错。”傅正咬牙抵挡,口中低吼: “我们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能否就此罢手,傅某可以发誓绝不因今日之事报复。” “哼!”黑衣人冷哼: “除了五行拳经,傅玄身上还有另外一件东西,那才是我等所求之物。” “什么?”傅正面泛迷茫: “你说的是什么?” “那把刀,与傅玄齐名的那把魔刀,还有当年他们两人见到的东西。”黑衣人低喝: “把那东西交出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傅正大吼: “不论你想要什么,我们这里都没有,当年先祖来此只为保留一丝血脉。” “是吗?”黑衣人攻势骤然一急,轰开傅正双手,一掌直击心口。 “噗!” 傅正吐血倒飞。 “既然没有……”黑衣人大手一伸,气血外放卷住身旁一柄利剑: “那就更没有必要留你了!” “大哥!” 场中一人叫道: “这小娃娃刚才被我逼着露了招土行拳,盛源傅家应该有五行拳经的传承。” “上面让我们找的东西找不到,入手五行拳经咱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五行拳经! 当世第一妙法! 就算他们是杀手,终究是习武之人,岂会不对这等传说中的法门动心? “哦!” 黑衣人眼神微动,大手猛挥: “把活着的押过来!” “是!” 不多时。 盛源傅家所剩不多的族人被押进后院,一个个捆缚双手跪在地上。 一番厮杀,双方互有死伤,活下来的大都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孩童,面对贴在咽喉的刀剑,恐惧直冲他们心头。 “爹!”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唔……” 几个孩童跪地大哭。 “闭嘴。” 傅正怒吼: “身为傅家人,生要堂堂正正、死亦无惧无悔,不要给傅家丢脸!” 常年累月的威压,让几个孩童下意识压住哭泣,不过身体依旧因为恐惧而颤抖。 “啪!啪!” 黑衣人轻击双掌,音带感慨: “不愧是一家之主,直到死还不忘祖先名声,可是……孩子何其无辜?” “傅家主,他们本应有着精彩的人生,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放他们离开,你真的忍心看着自家孩子身死?” 见傅正不为所动,他眼露不屑,朝后招了招手。 “赵二!” “是!” 一人闻声应是,缓缓举起手中长刀,对准一个跪着的孩童脖颈比划。 “娃娃,你放心。” 赵二低笑: “老子出刀快得很,绝对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眨下眼就到了地府。” “姓傅的!” 他大声咆哮: “交出完整的五行拳经,不然这娃娃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我数三下!” “三!” 握刀的手紧了紧。 “二!” 赵二目泛狠厉之色。 “一!” 傅正银牙紧咬,猛然闭上双眼,竟是真的打算不管自己孩子生死。 “好!” “姓傅的,记住这娃娃是你害死的!” 赵二双目圆睁,挥刀下劈。 “唰!” “叮……” 一枚石子从黑暗中射出,正中刀刃,巨大的力量让赵二连连后退,握刀的手更是被震的满是鲜血。 “连孩子都不放过,岂非禽兽?” 朱居的身影快速逼近,狂暴的气血化作无形罡劲快速横扫全场。 “彭!” “砰砰……” 人影闪动,刀剑交错袭来。 “哼!” 朱居口中轻哼,十三横炼全力催动,一股刚猛无俦劲力透体而出。 “当……” “哗啦啦……” 斩落在他身上的刀剑,竟是齐齐崩碎。 “死!” 混元铁手——铁树银花! 漫天掌影出现在场中,一道道人影接连抛飞出去,就连那归藏高手也不例外。 破限大宗师朱居不是对手,但在归藏境界,当世没几人比他强。 坚不可摧的肉身加上护身宝甲,足可无视任何来袭的攻势,肆无忌惮发动攻击。 “啊!” 此时那傅正也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持刀冲了过来,对着倒地的黑衣人疯狂劈砍。 良久。 “傅家主!” 朱居按住神色癫狂的傅正,慢声道: “已经结束了。” “……”傅正两眼通红、身体颤抖,视线扫过地上那一具具的尸体,浑身力气突然泄去,整个人无力跪倒在地。 “爹!” “爹爹……” 幸存下来的男孩、女娃小心翼翼凑到近前,一家人抱在一起大声痛哭。 朱居摇头,缓缓退后两步。 从刚才的情形看,如果他晚出手片刻的话,兴许傅正已经心态崩塌,被逼问出五行拳经也说不定。 可惜…… ‘终究还是太过心软。’ “少侠!”稳了稳心神,傅正拉着孩子的手跪倒在地: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傅家主无需如此。”朱居急忙上前扶起对方: “在下也是机缘巧合得知此事,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没能阻止这些人的恶行。” “傅家主,你可知他们的来历?” “不知。”傅正摇头,声音低沉: “傅某虽习武,却遵守祖训从不与江湖中人来往,也未曾对外显露过武学……” “还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不敢。”朱居拱手: “在下朱居,越城布行商人。” “朱居?朱会首?”傅正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朱居,方面露苦笑: “真是……” “久闻大名!” 他也是商人,岂会不知这两年海州最为知名的行会会首、万彩朱居。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对方不仅如此年轻,且武道修为这般强悍。 归藏巅峰! 老祖傅玄这个年纪怕也不如。 “傅家主。”朱居开口: “此地已经不安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傅正看了看身边的孩子,叹道: “既然已经暴露,不如去投靠京城本家,不过在此之前当寻个安全的地方安顿。” “傅某有一至交好友,乃烟云观观主,他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声望,可暂居烟云观得个庇佑。” “如此甚好。”朱居点头: “在下也识得花拳傅宗师,不如书信一封,让京城傅家来人相帮?” “也好。”傅正道: “有劳朱会首。” “应该的。”朱居摆手,看向地上的尸体,眼神微动: “这群杀手,应该不是江湖中人。” 寻常江湖中人,若见事不可为大都会退却,很少有死战不退之人。 而这些人,不止死战不退,且在自知不敌的时候立刻服下口中剧毒自尽。 死士? 哪个势力能养的出这么多死士? 甚至有归藏宗师! “是。” 傅正也点了点头: “虽是杀手,却令行禁止,有些像军伍之人。” 军队? 朝廷! 朱居双目收缩。 40 三英战破限 一夜之间,盛源傅家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趁着夜色朦胧,傅正驾着牛车,带着家族仅存的几个孩童上了路。 “百年前,除了先祖傅玄,当时江湖中还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奇人。” “人称魔刀!” “那人手持一把怪异长刀,据说有操控人心之能,纵横江湖无人能敌。” 傅正挥舞缰绳,一边赶着山路一边道: “因其作恶多端,引来众怒,最终由先祖出手将其毙于掌下,其传承也因此断绝。” “魔刀?”朱居策马行于一旁,侧首问道: “那把刀……” “毁了!”傅正摇头: “确实毁了,至少族中记载是如此,不过百年前的事真真假假谁人知晓?” “还有传闻说先祖与那人乃至交好友,因经历了某种际遇才出人头地……” 他音带感慨,神情复杂。 饶是傅正经商多年、见多了人事沉浮,昨夜巨变依旧让他精神恍惚。 “傅兄节哀顺变。” 朱居劝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许天意就是如此,百年后盛源傅家当归主脉。” “呵……”傅正苦笑: “若非有着祖训,傅某宁愿做一个真正的商人,傅姓……对于我等后人来说好似一座沉重的大山啊!” 一番交流,朱居能感觉到对方就是一位纯粹的商人,只是藏有一身武艺。 实际上傅正是他遇到所有归藏宗师中最弱的一个,实力可能还不如淬体境界的申虎。 不止实力,傅正更是坚守祖训,对江湖上发生的事同样一无所知。 也许, 他真的想当一个商人。 “先祖是定州人士,出身卑微,江湖传闻他曾目睹过神迹,一身功力乃天授,方能成为绝世大宗师。” 傅正继续道: “那魔刀亦是如此……” “傅兄。”朱居打断他的话头: “你其实不必告诉我。” “呵……”傅正摇头: “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何况既然都已经被人找上门来,继续隐藏也无意义。” “先祖确有奇遇,不过能成破限大宗师,又有哪位没有独特际遇?” “也是。”朱居点头。 “奇遇是有,但神功天授却是无稽之谈。”傅正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家祖所习拳法来历清清白白,乃平山五禽功,后观三山、五岳,最终推陈出新方成五行拳。” “他人不信家祖天赋异禀,托言天授,不过是不甘心不如家祖罢了!” 朱居摸了摸下巴,傅玄作为一代传奇,他的经历在江湖上无人不知,确实没又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硬要说奇异,应是他那匪夷所思的武学天赋。 “吁……” 朱居突然一拉缰绳,止住去势,面露凝重之色: “停下!” “怎么了?” “血腥味。”抽了抽鼻子,朱居肃声开口: “好浓的血腥味!” “啊?”傅正面色大变: “烟云观!” ………… 往日清净、祥和的道观,现今已成人间炼狱,一路行来遍地尸首。 尚未干枯的血液在沟渠中流淌,浓郁的血腥味随之弥漫。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傅正面色惨白,把几个孩子牢牢护在身后,眼泛惊恐看着眼前的场景: “谷道长、一逸观主……” “全都死了!” “不止道观的人。”朱居摇头,视线扫过一具具尸体,眼露沉思: “还有其他江湖中人,双方互有损伤,唔……” “赤血神爪!” 他翻开一具尸体,熟悉的伤势映入眼帘: “赤血教!” “彭!” 上方传来的动静让朱居抬头看去,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喊杀声。 “我上去看看。” “我帮你。”傅正上前一步。 “不可。”朱居摇头: “你看好孩子,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若无必要朱某去去就回。” 以他现在的实力,遇到破限大宗师也可自保。 就算遭遇多位高手围攻,大不了回返主世界,基本不会碰到什么危险,所以大可在这个世界到处游逛。 * * * 厮杀正酣。 数百江湖人士散落在道观周围的密林中,或三五成群、或做对而战,刀光剑影伴随着一具具尸体倒地。 “彭!” 傅浣莲脚踏七星步、身如梅花桩,拳走四方迅如奔雷,五行拳一气呵成。 劈、钻、横、崩、炮…… 简简单单的五式拳架,演化五行变化,出招之际气势连绵、刚柔并济。 “好拳法!” 与她交手之人一身黑衣,面皮好似僵死的肌肉,自始至终未有变化。 “不愧是绝世大宗师,竟能把普普通通的拳法化腐朽为神奇,可惜……后人不长进。” 血劫爪! 血火邪罡! 阴邪、炽烈的罡劲轰然爆发,硬生生撞碎傅浣莲的拳势,继续推进。 “铮!” 眼见即将建功,斜地里陡然冒出一柄利剑,剑光直指罡劲爆发核心。 风云剑! 叶家剑法! “轰……” 劲气轰鸣,三道人影齐齐后退。 “流云。”傅浣莲面色凝重: “小心,黑无常的气血带着股劫火罡劲,切记不可与他正面硬碰硬。” “嗯。”叶流云点头应是,剑式一起,卷起地上落叶,身化流光飞驰。 飞星逐日! “叶家小辈,看在我与你家老祖有些关系的份上,本想留你一命。”黑无常侧首避开长剑,双手十指变换,或爪、或拳、或指攻出: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 “滋……” 他的手指扣在那千锤百炼的剑身之上,竟是如金铁相撞,溅射火星。 此时傅浣莲也已提拳攻上。 五行拳拳势搬转、磨身进退,身如磨盘,以腰轴转,拳劲变换随心。 她虽归藏,竟能以拳法与破限大宗师纠缠。 加上叶流云那出神入化的剑法、手中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时间双方竟然难分伯仲、局势陷入僵持。 “好!” 黑无常仰天长啸,劲气奔涌: “杜某十年未出江湖,小一辈竟有如此人才,再过十年怕是能成大患。” “可惜……” “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身形如电,鬼魅般连连闪烁,刺耳之声在耳膜回响,引动气血激荡。 魔音贯耳! 傅浣莲面色微变,动作不由出现些许迟疑,而叶流云却丝毫不受影响。 “奇怪?” 黑无常杜宰见状挑眉: “五行拳经可镇压异种气息,尚且受我音波影响,叶家小子你为何没事?” “哼!” 叶流云冷哼。 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 面对一位成名数十年的破限大宗师,他已经耗尽全力,不敢有丝毫分心。 黑无常杜宰能滔滔不绝,恰恰说明他还有余力。 “无所谓了……” 低笑一声,黑无常目泛狠厉之色,双手攻势猛然一疾,劲气更是陡增。 邪火修罗指! 劫灭掌! …… 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死亡临身的威胁,傅浣莲、叶流云也爆发出让人震惊的潜力。 一拳、一剑,锋芒尽展。 可惜。 归藏、破限之间的天堑,并没有那么容易打破。 如果给他们数年,甚至数月的时间,他们都有机会冲破对方的攻势。 而现在……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颓势也渐渐显露,眼中更是显出一抹绝望。 “呼……” 陡然。 后方狂风骤起,一道人影直奔黑无常杜宰而来,速度竟也快的惊人。 “嗯?” 杜宰挑眉,折身挥掌。 “彭!” 恐怖的劲力让他面色大变,恍惚间下意识以为有破限大宗师偷袭。 “唰!” 掌劲过后,漫天爪影袭来。 “赤血神爪?” 杜宰怒吼: “你是谁?” 朱居一声不吭,只是疯狂发动攻势,拳爪变换,仗着有十三横炼护体朝对方不停攻击。 “彭!” “噼里啪啦……” 两人正面相撞,劲气轰鸣,所过之处墙倒屋塌、一片狼藉。 “愣着干什么?”朱居朝傅、叶两人大吼: “帮忙啊!” 黑无常杜宰的实力不如骑鲸客牧北庭,但依旧不是他一个人能抗的。 但以归藏硬抗破限,且在正面交锋中不落下风,这一幕也让两人一时没能回神。 “铮!” 叶流云出剑,剑气纵横。 傅浣莲脚步一踏,后发先至出现在杜宰身后,拳势一起宛如天倾。 “轰!” 伴随着一声劲气轰鸣,一道人影从混乱中窜出,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逃了!” 朱居摇头: “看来就算是我们三人联手,依旧留不下一位破限。” 41 秘法 厮杀过后,幸存下来的百余人聚在一起,虽然击退了赤血教妖人,众人的面上却并无得胜后的喜悦。 惨烈! 往日鲜活的同门、亲友、长辈,现今成为一具具尸体,就算活下来的人也是各个遍体鳞伤,谁又能笑得出来。 “自从独孤无妄重出江湖,赤血教的人就开始大肆屠戮江湖中人,犯下累累血案。” 傅浣莲一边为叶流云包扎伤口,一边道: “这段时间,青竹帮、一字剑门、铁剑李家……接连被赤血教所灭,他们的行动速度和实力大大超出我们的意料。” “我等听到风声,赤血教最近欲对烟云观动手,于是邀请同道在此相聚,共议如何应对。” “不曾想……” 她面色一黯: “事情泄露,他们突然聚集了大量人手攻来,猝不及防之下我等吃了个大亏,若非朱兄弟出手相助,我与流云怕是都难逃一劫。” “赤血教竟然如此疯狂?”朱居眉头紧皱: “独孤无妄这是要与整个江湖为敌?” “不。”叶流云摇头: “他是要与整个天下为敌。” “不止为祸江湖,赤血教妖人还在四处裹挟难民作乱,与朝廷抗衡。” “独孤无妄……” “十年沉寂未能磨灭他身上的戾气,反倒让其越发疯狂!” 这时。 傅正带着几个孩子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傅……”看着傅浣莲,他神情复杂,垂首见礼: “盛源傅正,见过家主!” “正大哥无需客气。” 傅浣莲已经听朱居提过傅正,作为傅家当代家主,自也知道盛源傅家一脉。 “这些年……” 她轻叹一声: “委屈你们了!” “没有。”傅正双眼发红,这位商海沉浮多年的中年男子竟是几欲落泪: “还请家主同意,让盛源傅家回归族谱!” “应该的,应该的。”傅浣莲点头: “不过现在我们要先离开这里,赤血教只是暂时退却,不会就此罢休。” 说着面露难色。 今日之战看似得胜,实则江湖人士损失惨重,幸存下来的人更是各个带伤。 而赤血教一方尚有余力,更有援军在附近,若是重整旗鼓再次攻来,己方又拿什么抵挡? “家主。” 傅正问道: “赤血教很强?” “很强,比我们想象中强很多。”知道他对江湖事了解不多,傅浣莲解释道: “独孤无妄自称天下第一,旗下有三都四老另八位堂主,其中三都护法皆为破限大宗师,四位长老也是归藏境界的佼佼者,八位堂主负责经营事宜,因而实力有高有低,低者可能连淬体境界都没有,强者实力甚至超过三都护法。” “刚才那黑无常杜宰,就是三都护法之一,另有白无常符奇,最后一位护法身份神秘,尚无人知晓。” “嘶……” 叶流云龇牙咧嘴拄着剑站起,扫眼四周道: “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 “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一同离开的话太过醒目,很容易被赤血教的人追上,要不然还是各自分开走吧?” 傅浣莲沉默。 分开走确实能保证一部分人的存活,却也代表必须舍弃掉一些人,尤其是场中有不少伤者,几乎可以肯定难逃一劫。 至于反击…… 她与叶流云、朱居三人联手确实强过黑无常杜宰,但只要对方一心想逃就拦不住,且三个人毕竟不是一个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只要被对方寻到合适的时机,他们大概率会被一一击杀。 “傅姑娘。” 场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行来: “你们先走,老朽带人在后面拖延时间,定让那些魔道崽子好看。” “齐老,不可!”傅浣莲摇头: “您是江湖前辈,要走也该您先走。” “哈哈……”齐老大笑,他虽然一大把年纪,笑声依旧洪亮: “老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算逃走又有何用,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江湖曾经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现在则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诸位……”朱居开口,打断双方的谦让: “不能叫援兵吗?” “赤血教有破限级别的高手,江湖正道难道就没有破限大宗师?” “有是有。”叶流云面泛苦涩: “只不过短时间内难以赶来,而最近的那位大宗师正在被白无常追杀,自身尚且难保更匡论救我等了。” ? 朱居有些无语。 江湖正道这么弱的吗? “报官怎么样?”傅正提议: “朝廷……应该也有高手的吧?” 他是商人,经常与朝廷官员打交道,所以下意识考虑的方向就是报官。 其他人面面相觑。 作为江湖中人,报官几乎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这倒是个办法。”叶流云若有所思: “三皇子似乎还未离开海州,作为有望继承大统的皇子,他的身边应该有破限大宗师,实力也不会差。” “就是不知会不会来?” “来的话什么时候能到?” 若想等待援兵,就需在此固守。 如此傅浣莲、叶流云、朱居不会分开,短时间内倒是不惧赤血教,但终究不可持久。 逃, 必须舍弃一部分人。 留, 可能尽数保全,但也可能全军覆没,一时陷入两难。 “呼……” 傅浣莲深吸一口气,道: “不可把希望尽数交给他人,坐以待毙更非善法,傅家有一秘法可让我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但需要至少五位归藏宗师相助。” “算上我,只有四人,还差一位。” 她、叶流云、朱居,再加上齐老,一共四位归藏宗师。 “那个……” 傅正抬手: “家主,我也是归藏。” “嗯?”傅浣莲一愣: “正大哥是归藏?” 身为归藏宗师,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韵味,这是武道宗师的气度。 而傅正,走起路来松松垮垮,毫无武学根基可言,但他确实是归藏不假,虽然实力还不如许多淬体。 * * * “诸位。” 傅浣莲把抄录好的法门放在几人面前,肃声道: “这就是傅家的五行拳经,在下信得过诸位,还望此后不要外传。” 她所行秘法,不止需要四位归藏宗师辅助,还要每一位都炼就五行拳罡,所以必须拿出五行拳经交由几人修炼。 “哈哈……”齐老大笑: “傅姑娘放心,此事过后这五行拳谱只会陪着老头子一同进棺材。” “能一窥当世第一拳谱,已是难得机缘,岂能不知足?”叶流云轻笑: “叶某绝不外传!” “朱某亦是。”朱居一脸淡然,实际上心潮翻涌,他从未想过,一直念念不忘的顶尖气血法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得手。 只能说…… 傅浣莲好样的! “那好!”傅浣莲点头: “时间不等人,几位先观拳经,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告诉我,需尽快修出五行拳罡。” 在场几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就算傅正若无武学天赋也成不了归藏,加之本就是宗师,把体内气血化为五行拳罡并不难。 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五行拳经分为五行,运转五脏,若能以拳罡激发,可助我打破肉身极限。” “也即……” 傅浣莲面色凝重: “一日破限!” “以同根同脉的五行罡劲刺激五脏,进而破限,傅前辈不愧绝世大宗师,竟想出这等法门。”齐老赞叹,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虽同为五行罡劲,终究非是来自一人,此举虽然能助你破限,却也会损伤根基,以后实力不能更近一步不说,还会损耗寿元。” “傅姑娘,你确定要行此法?” “浣莲!”叶流云闻言面色大变: “不可!” 以傅浣莲的天赋、资质,只需再给她数年时间,就可水到渠成成为破限大宗师,甚至都用不了数年。 而今。 虽然一步登天,却也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更是会减寿,可谓得不偿失。 “时不待我。” 傅浣莲轻轻摇头,看向叶流云的目光隐泛涟漪,声音透着股坚定: “还请叶兄助我……” 42 五行拳经 五行拳经悟道天地。 人为小天地,天地之五行应于人身,则是五脏。 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 气血流经五脏,内蕴五行之气,包含阴阳变化之机,方得无俦之能。 通俗的说。 五行拳经修炼出来的气血,五倍于他人,且刚柔变换毫无窒碍之处。 修行此法,几乎同阶无敌也是此理。 就算没有其他特质,单单五倍气血这等夸张的效果,就足以让五行拳经称之为天下第一法门,且无一能比。 “我为水。” 傅浣莲道: “叶兄剑意锐利,当为金;正大哥,你有乙木生机,可为木;齐老掌劲酷烈、势如火雷,当为火;朱兄弟力量雄浑无俦,为土。” “时间紧迫,赤血教妖人随时都有可能攻来,我等各选一路修行,只需修出五行罡劲,即可助我打通五脏,破人体大限。” “好!” 齐老率先应是,拿出功法问道: “此处提及的‘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所指何意?” “此乃肝木、心火之变。”傅浣莲解释道: “木为生火之源,肝为木,肝主筋脉,护卫心血,若肝不能充血,血不能归于肝,则筋骨不畅、诸风皆起……” “家主。”傅正开口: “阴胜则寒,阳胜则热何意?” “五行、五脏指外显之状,总归混为一体,化生阴阳。”傅浣莲略作沉思,道: “正大哥,这些是阴阳之变,多用于拳法精要,今日可暂时不予理会。” “哦!”傅正了然: “我明白了。” 五行拳经是天下第一奇功不假,但若无五行拳法配合,终究少了几分威力。 不过傅浣莲能够打破规矩传授几人‘五行拳经’,已经是破了先例,再想得到五行拳法未免有些太过贪心。 接下来几人接连询问各自拳经上不解、不通之处,傅浣莲一一解答。 时间缓缓流逝。 翌日。 傍晚时分。 “不好了!” 一位剑客大声喝道: “山下出现了赤血教妖人活动的痕迹,且人数众多,朝廷回信会有援军,但……目前还没有看到援军的踪迹。” 殿内。 傅浣莲面色微沉。 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愿走这一步,但现在看情况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正大哥!” 转过身,她肃声开口: “你准备好了没有?” 四人中,以傅正的根基最差,即使有五行拳经传承,也是最晚修出五行罡劲,且并不怎么稳定。 “可……可以了。”傅正迟疑了一下: “应该是。” “怎么能应该?”叶流云急了: “一旦行功,不能有丝毫差错,不然浣莲轻则受伤、重则当场殒命。” “流云!”傅浣莲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摇头: “不要激动,我相信正大哥。” “我可以的!”傅正咬了咬牙: “家主,我可以!” “那好。”傅浣莲深吸一口气: “时不待我,现在就开始。” “傅淳!” “在!” 一位年轻人踏步行出。 “在我等行功之机,你带人守好正面,万不可让赤血教的人闯进来。” “家主放心。”傅淳单膝跪地,闷声喝道: “想要进来,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几人行功之处选择的是烟云观依山而建的偏殿,后方紧靠巍峨山体,两侧为悬崖峭壁,可谓易守难攻。 即使赤血教的妖人赶至,只需守住正门,就能保证里面人的安全。 上百人据险而守,就算是破限大宗师,也休想轻易闯入。 * * * 大殿正中。 五人盘坐在地。 “傅家主。”齐老罕见的面露肃容,更是换了个相对正式的称呼,以示对对方的尊敬: “你要想好,这一步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 傅浣莲朝着守在正门的一群江湖人士看去,眼神微闪,随即轻轻摇头: “开始吧!” “好!” 齐老大喝: “傅家主,不愧是傅玄后人,老朽佩服。” “来了!” “轰!”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股炽烈如火的罡劲自他体内用处,随同掌势遥遥落在傅浣莲身上,罡劲入体直冲心脏所在 朱居紧接着抬手,大地好似微微震颤,一股土行罡劲缓缓涌现,朝前罩落。 叶流云、傅正依法施为。 其中傅正明显有些吃力,身体微微颤抖、额头冒汗,不过气息倒是未显异常。 五位归藏宗师、五种不同属性的罡劲,在五行拳经秘法的指引下,涌向傅浣莲体内五脏,如同五根钻头狠狠扎落。 “轰!” 石破天惊。 明明没有声音传来,几人的身体却是猛然一颤,五行罡劲随之生变,傅浣莲长发飞扬,周身尽数被罡劲包裹。 玄妙的变化在她体内发生。 她的面部悄无声息多出道道皱纹,乌黑靓丽的长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枯萎、苍白,为了破限她的寿元正在飞速消耗。 与此同时。 “唳!” 破空尖啸自远方响起,一根儿臂粗细的箭矢破空朝大殿射来。 紧随其后,是漫天箭矢。 “拦住!” “彭!” 偏殿大门被人生生卸下,拦向来袭箭矢,更有人挥舞兵器布下重重刀光剑影。 “杀!” 夜幕下。 一群赤血教教众大声呼喊着冲向偏殿。 此时一众江湖人士布置好的陷阱发挥了作用,火油、地刺、滚石阻挡着来袭的攻势。 即使有人侥幸冲到近前,面对一干武艺娴熟的江湖人士,也是毫无反抗之力。 狭窄的通道,容不下太过精妙的招式,因而高手也要面对面厮杀。 若是一时间冲过来的人太多…… “放暗器!” 伴随着一声大吼,各种暗器呼啸而出,冲过来的赤血教教众齐刷刷倒地。 攻势陡然一滞。 ………… 不过赤血教的人手多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随着攻势被一波波击溃,守在殿门前的江湖客也逐渐稀疏。 “唰!” 一道黑影电闪射来。 面对来袭的暗器,黑影只是轻轻挥手,就崩飞出去,闪身继续前冲。 “黑无常杜宰!” 傅淳大吼: “小心!” 对方不是第一次尝试冲击,只不过前两次只是试探,稍微受挫就退了回去。 这次…… 似乎不太一样。 “咔嚓!” 有人砍断绑在柱子上的陷阱,几十根锋利的竹棍朝着来袭人影射去。 更有两人奋不顾身冲出,大吼迎向黑无常。 “彭!” “噗!” 竹棍崩碎、人影跌飞。 黑无常继续前冲,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即使身处险境也没有后退。 不对劲!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这么久了,守在偏殿外的江湖中人死伤惨重,傅浣莲几人竟然一直没有露面,这根本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如此严防死守,殿内肯定有什么古怪。 赤血教人多势众,若是一点点磨定然可以把这里的人全都给磨死。 但, 他不敢赌! 所以一定要进去看个明白。 “彭!” 傅淳的舍身一击,也只是让黑无常前进的步伐微微一滞,就被震飞出去。 “傅浣莲!” “出来吧!” 黑无常大吼,破限大宗师的强悍气血化作无俦罡劲,朝着大殿猛冲。 “唰!” 一道人影出现在前方。 挥掌! 掌劲鼓荡。 “轰!” 千疮百孔的墙壁,几乎当场震散,也显出朱居那稳若山岳的身影。 “这股罡劲……” 黑无常轻飘飘落地,面色大变: “五行拳罡!” “不错。”朱居点头,脚步一踏出现在对方面前,无数掌影纷沓而出。 铁树银华! “好掌法!” 黑无常双眼发亮,挥掌硬攻。 两人以快打快、正面相撞,劲气在场中激荡,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 五行拳中的土行罡劲,能与大地相连,只要脚踏大地气息就可延绵不断。 当然, 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五行拳罡借到的力量极其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居渐渐显出颓势,身形一步步后退,表情却突然一松。 “朱兄,我好了。” 傅浣莲从黑暗中缓步踏出。 伴随着身影出现,一股好似天地倾塌之势也随之落了下来。 此时的她头发已经花白,面上有着明显的皱纹,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老了二十岁一般,但身上的气息却恐怖到让人窒息。 “……”黑无常牙关紧咬: “破限!” “不错。”傅浣莲垂眸: “正是破限。” “唰!” 火行酷烈,可壮身法;金行锐利,能增拳势。 “彭!” 双拳对撞。 这一次,倒飞出去的是黑无常。 目视这一幕,朱居眼中没有惊叹,反倒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若是给傅浣莲数年时间,她绝对可以平稳进阶破限,再有十年当可问鼎此界巅峰,与独孤无妄那等存在并列。 而现在…… 虽然成了破限,却没有前进一步的可能,而且丢失了二十年的寿命。 可惜! 可叹! 却也可敬! 43 破限!破限!又见破限!(二合一) “彭!” 坚硬的山石在傅浣莲脚下碎裂,她的身影借力射出,好似离弦箭矢。 钻! 崩! 炮! …… 拳演五行,掌推八方,刚刚才破限的傅浣莲就显露出‘五行拳经’惊世骇俗的强悍之处。 数倍于常人的气血! 精妙绝伦的拳法! 五行拳罡绕体旋转、化作浑黄一色,同时拥有厚重土意、锋锐金性、绵柔之水……,硬抗破限宗师而不破。 成名数十年的黑无常杜宰,竟是不能与傅浣莲正面相抗。 “好!” “不愧是绝世大宗师的传承,你也接我一招!” 血火邪罡! 伴随着一声霹雳般的断喝,刚猛凌厉的劲气浩荡排空而出,起初劲力还较为内敛,其后轰鸣如雷,竟是一波强过一波、一掌快似一掌。 阴极返阳! 至阴至邪的法门,在黑无常杜宰的手中施展出来,赫然有着几分无坚不摧、无邪不辟的浩然盛大之意。 傅浣莲的拳劲与之一触,轰然炸开,连绵不断的爆炸推着她疯狂后退,侥幸泥土被生生犁出两道沟壑,露出下面坚硬的山石。 “哼!” 琼鼻轻哼,她的拳势也随之而变,好似一座座巍峨山峦出现在身前。 担山五岳拳! 五行拳一以贯之,淬体是一路、归藏是一法,破限自也有属于破限大宗师的打法。 “彭!” 杜宰飞身倒退,全力以赴的一击竟然无功而返。 “五行拳经之所以被评为当世第一,除了能蕴养数倍与他人的气血外,还有能借万物之力为己用的妙处。”齐老从后方行出,目视两人的对战道: “脚踏大地,土意不息;身处密林,木壮生机……” “天地间五行之力无处不在,只要还活着,身怀五行拳经之人,就比他人多出一分底蕴,看似不多在对战之时却能大占上风。” 朱居点头。 他已修出土行罡劲,刚才与杜宰对拼之际就已发现,只要自己脚踏大地,气血回转的速度就会变快。 虽然只是快上一分,但要知道破限高手之间的一丝之差可能就有天壤之别。 何况他只修出土行罡劲,而傅浣莲则是五行圆满,按照五行相生的理论推测,她能借到的力量定然更强。 借天地之力…… 这可是主世界先天炼气士才能施展的手段,难怪五行拳经被誉为当世第一,可惜终究是气血武道的手段。 “不对!” 叶流云眉头紧锁: “现在的情况是黑无常败局已定,那他为何不退?” 嗯? 几人面色微变。 没错! 黑无常杜宰即使施展杀招,依旧奈何不了傅浣莲,为何一直纠缠? 以他的实力和江湖经验,若想离开并不难。 “上!” 齐老低喝: “不管他怎么想的,先把这里的邪道妖人宰了再说!” “没错!” 叶流云率先拔剑,身形一纵冲进密林,凌厉的剑光在空中扫出一片寒芒,所过之处树木断折、剑啸声不绝,只是几个冲锋就把一众赤血教教众杀穿。 朱居紧随其后,见状不由面露疑惑。 修有十三横炼硬功的自己,体内气血雄浑尚可理解,此时的叶流云又是怎么回事? 体内气血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般,强悍的不可思议,更是像有着永动机一样不停奔涌,不过他转瞬收回视线,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有着几位顶尖归藏宗师出手,没有高手坐镇的赤血教教众不堪一击,转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开来。 “哈哈……” 就在几人以为战局已定的时候,一阵朗笑声自山下传来,且越来越近。 “杜兄,看来终究还是不能少了我啊!” “遭!”齐老面色大变: “是白无常符奇!” “他不是去追杀田宗前辈了吗?”叶流云也是面色生变,下意识道: “难道田前辈……” 几人默然。 既然白无常出现在这里,那么己方那位破限大宗师的结局想来不会太好。 “嘶!” “呲呲……” 数道寒芒出现在夜空之中,从各个诡异角度朝着傅浣莲要穴刺去。 金针点穴! “叮……” 傅浣莲运转掌劲,崩飞来袭金针,皱眉看向汇合在一起的黑白无常。 “时隔数十年,没想到傅家竟再次出现了一位破限大宗师。” 白无常符奇手持判官笔,咧嘴笑道: “可惜!” “刚出生的雏儿就要面对两个老江湖,怕是没有机会长出羽翼了。” “多说无益。”黑无常杜宰冷哼: “动手!” 傅家一旦出现破限,假以时日定然有机会问鼎天下第一,因而绝不能让其成长起来。 不过黑无常显然不知道傅浣莲这个破限与众不同,借助秘法突破已经失去了潜力,不然的话未必会如此拼命。 “轰!” 破限大宗师的肉身比之朱居还有强上一分,三人对撞更是石破天惊。 “遭了……”齐老音带担忧: “傅家主怕是不敌黑白无常的联手。” 这很明显。 单独对战黑无常,傅浣莲稳占上风,现如今则是被逼的连连后退。 黑白无常相识数十年,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攻势之疾更是让人喘不过起来。 面对两人联手,傅浣莲不得不再次倒退,随即美眸微垂,双手十指变换,迎着来袭的攻势缓缓抬掌。 “轰!” 好似山峦倾覆、天地倒转,即使只是远观,无形威压依旧让人心跳一滞。 黑白无常前冲的身形更是一僵。 “好!” 齐老大喝: “崇山印!” “想不到,老朽这一辈子,还能见到这传说中天下无敌的招式!” “轰!” 三道人影齐齐后退。 傅浣莲连退数步,背后白发飞扬、衣衫猎猎做舞。 黑白无常则是面色阴郁,他们突然发现,就算对方刚刚破限,今日想要拿下依旧不简单。 “上!” “彭!” 三人再次对撞。 这一次傅浣莲的拳法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举手抬足间皆有万钧之力加持,招式大开大阖,面对两位老牌破限强者的围攻,依旧丝毫不退。 “叶……叶大侠?” 傅正缺乏与人厮杀的经验,看不出战况变化,视线来回转动,落在身旁一人身上的时候,不由好奇开口: “你怎么了?” “不要碰他。”朱居伸手,拉住傅正的动作,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这是……” “顿悟?” “不错。”齐老也是一脸惊讶看来: “是顿悟!” 却是不知何时,叶流云的眼神变的茫然、空洞,视线追随着场中厮杀的三道人影,手指随着场中战况而不自觉的晃动。 一股莫名的气息自他体内涌现,时而凌厉、时而厚重、时而炽热…… 陡然。 “轰!” 狂暴的气血先是透体而出,随即内卷入体,刺激着肉身破开极限。 破限! 瞬息即成! “铮!” 叶流云拔剑。 剑气直冲数米之高,一个闪身冲入战场,呼啸剑气如同狂风骤雨落下,威势之盛比傅浣莲有过之而无不及。 “叮叮当当……” “彭!” 金铁交击声疾如暴雨,黑白无常齐齐后退,面上更是露出惊惧之色。 “怎么可能?” “是啊!”朱居同样面露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是刚刚破限,傅浣莲有着四大归藏相助,修炼的又是五行拳经,面对黑白无常也只是勉强自保。 而叶流云…… 刚才那一剑可是生生正面击退两位破限境界大宗师,这底蕴已经不能说是雄厚,而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叶少侠体内有着一位破限大宗师的舍利子,此番破限,舍利子内蕴气血与之相融,因而才会有如此威势。”齐老解释道: “看情况,慢着一年、快则数月,叶少侠就能尽数炼化那舍利子所含气血,届时他身怀金轮寺秘法、叶家剑术、五行拳经,当有望问鼎天下第一。” ? 朱居面色古怪。 “叶兄体内藏着一位破限大宗师的气血?” “还有金轮寺的传承?” “是。”齐老点头: “虽未有那位大宗师毕生修为,两三成当是有的,再加上叶少侠自身无与伦比的天赋……” “有此一击也是理所当然。” 说话间,场中局势大变。 只是应对傅浣莲黑白无常就已经感到吃力,更何况现如今又多了位更强的叶流云,形势瞬间岌岌可危。 “噗!” 眨眼工夫,黑无常就口吐鲜血,若非白无常及时搭救已经命丧当场。 “走!” “唰!” 两人快速逃窜,而傅浣莲、叶流云则是打着除恶务尽的想法追了上去。 四道人影渐渐远离。 朱居在后面跟了一段距离,见没了人影就停下脚步,摇了摇头朝着来时方向行去。 夜色晦暗,山路崎岖,不知不觉间他竟是走到一处悬崖边。 立于悬崖朝远处眺望,山峦起伏如龙,在黑夜中隐约可见模糊轮廓。 “呵……” 迎着寒风而立,朱居微眯双眼,诸多思绪一一浮上脑海,最终化作洒然一笑。 顿悟? 自己一样可以! “五行!” “五脏!” “五岳……” 原本已经频临血髓圆满的境界,终于在此时此刻借助五行拳经踏出最为关键的最后一步,血髓境圆满。 “轰!” 随着十三横炼的突破,一股磅礴气血自血髓而生,涌入四肢百骸,汇入五脏六腑。 气血! 五行拳经! 海量气血依照五行拳经所述法门涌向五脏、四肢、九窍、百骸,最终破体而出,当空汇成气血狼烟。 先是土行拳罡,随后依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演化金行、木行…… 五行之力当空交汇,最终融为混沌一色。 然后…… 猛然倒卷! 涌入体内的气血刺激着身体最深处的核心,并推动着肉身发生某种特殊的进化。 破限! “轰!” 外练四重、气血破限! 一息达成! 不仅仅如此。 破限之后的肉身也让他在十三横练上的进度再次往前猛推一步,不过外练第五重的通元境界较为特殊,气血武道的大进让他根基稳固,并未一举进阶通元。 * * * 手提长枪的身影行在山路上,他的步伐并不快,速度却快愈奔马。 十余里的崎岖山路,能让健马气喘吁吁,人影的呼吸却自始至终平稳。 破限! 唯有打破人体极限的强者,才能做到这等程度。 “呼……” 人影带着疾风落在一辆奢华车轿之前,长枪放在身边,单膝跪地,垂首闷声开口: “末将燕军,叩见殿下。” “嗯。” 一股山风吹过,车帘晃动,显出三皇子郑弘那百无聊赖的表情: “情况如何?” “黑无常杜宰身死,白无常符奇重伤逃走。”燕军拱手,回禀道。 “咦?”郑弘挑眉,对这个结果略有诧异: “你出手了?” “没有。”燕军摇头: “末将按照殿下的吩咐,若非紧要关头绝不出手,因而一直旁观。” “是傅浣莲、叶流云双双破限,联手破敌。” “双双破限?”郑弘面露笑意: “果然……” “时势造英雄,大乱在即、人杰辈出,恰合抗击赤血教以壮正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是。”燕军垂首: “不过那傅浣莲一夜白头,虽然成就破限,但应该是用了某种激发潜能、消耗寿元的秘法,怕是已经断了前路,对独孤无妄造成不了威胁。” “是吗?”郑弘若有所思: “看来当年傅家先祖投靠朝廷,还是留了一手,我不记得五行拳经里有这种法门。” “无所谓了……” 他轻轻摆手: “五行拳傅家的传承虽好,却太过注重根基,这一代的家主更是个女人,也不指望她对付独孤无妄。” 言语间,似乎很看不上女人。 燕军垂首不语,相较于风流洒脱、剑法超凡的叶流云,他其实更加欣赏为大义而做出牺牲的傅浣莲。 方石庵曾评价过傅浣莲:虽是女子,傲骨天成! 此言不假。 “金轮寺的大日明王心经、叶家的传承剑法,加上傅家的五行拳经。”郑弘低语: “当世三大奇功聚于一人之身,更有破限大宗师的舍利子,希望……” “叶流云不会让我失望!” 随着车帘落下,声音也渐渐消失无踪。 44 故事 十三横炼外练五重,皮肉、筋骨、内脏、血髓、通元,时至今日,前四重朱居业已修成。 而通元…… 这一境界并不需要淬炼肉身,而是指浑身劲力内外一体、尽数贯通。 只要前面四重圆满,待到劲力随心而变,自然而然就能踏入通元。 期间几乎不需要修炼。 兴许只是放松心情赏景、品茗书画,某一刻豁然开悟,都有可能踏出那一步,浑身劲力融汇贯通。 而且一旦进阶通元,根据肉身底蕴的深厚,能以极快的速度蕴养出内气,踏入内气境。 也即十三横炼内炼三重。 反之, 若是一味苦修,很可能适得其反,劲力不仅无法圆融还会生出窒碍。 有时候,慢即是快、快即是慢。 ………… 又到了乐平县年轻一辈聚会的日子,这次与往常不同,地点选在了朱府的后花园,这也是朱居首次邀请其他人来府上。 参与之人也多了一位。 “元彤。”孙幼珊拉着一位妙龄少女的手,在百花群中寻觅蝴蝶: “想不到,你家里人竟然舍得让你出来?” “本来是不让来的。”周元彤垂眸: “不过听说是在朱府,就让来了。” 周、孙两家现今虽然有些不愉快,但终究没有撕破脸皮,年轻一辈依旧有着来往。 尤其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更是如此。 孙幼珊抿嘴轻笑: “看来周家六叔是要给你找一位如意郎君,怎么样?可曾看上眼?” 周元彤抬头,看向不远处石亭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 “我不想那么早成亲。” “这可由不得你,而且也已经不小了。”孙幼珊笑了笑,美眸闪动: “你不会还想着出去闯荡吧?你是女孩子,六叔、六婶不可能答应的。” “女人为什么就不行?”周元彤皱眉: “我不比男人差!” “是,是,我知道。”孙幼珊点头,她很清楚这位儿时玩伴的性格,开口道: “六叔、六婶也是担心你、为你好,况且在家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 “你就是小时候玩野了,又看了太多不中用的杂书,也该是时候收收心了。” 周元彤轻轻摇头,没有多言。 “来!” 孙幼珊拉着她前行: “县城的男儿你看不上,府城的公子总能入眼,朱兄弟可是一表人才。” 不可否认,朱居相貌出众,身上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可是…… 周元彤抿嘴: “他太弱了!” “那叫文质彬彬。”孙幼珊翻了翻白眼: “你的性格本就好强,如果找一个同样强势的男人,家里还有安稳的时候?” “但若是嫁给你一个脾气好、又有钱的男人,日子肯定又不一样。” 嗯? 好像有些道理。 周元彤若有所思。 “朱兄弟。” 来到石亭,孙幼珊笑道: “你不下去?” 不远处的演武场内,冷邢几人正在切磋武技,场上交手的是何乐山、万京。 两人目前都已入劲有成,而且因为经历过剿匪一役,动起手来颇具威势,并非是好看不实用的花架子。 “我?” 朱居收回视线: “算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实力,寻常内气也非对手,下场不过是欺负人。 不过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坐实了他不善武艺的传闻。 朱居的视线在两女身上微顿,就收了回来,孙幼珊今日依旧是盛装打扮,反倒是初次见面的周元彤,身着男儿服饰,长发以一根木簪随意束在身后,有如雕塑的五官略偏中性,明眸顾盼间自有一股飒爽,让人印象深刻。 “朱兄。”周元彤主动开口: “依你看,等下何乐山、万京两人谁会胜出?” “万京。”朱居未做迟疑: “他胜算稍多些。” “为何?”周元彤挑眉: “何乐山刀法凌厉、凶狠,万京已经心有怯意,依我看应该是何乐山胜才对。” “周姑娘眼力不错。”朱居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对方,点了点头方道: “若是生死搏杀的话,当是何兄弟更胜一筹,不过现在是比武切磋,很多招式用不了。” “铮……” 他话音刚落,场中形势就发生变化,万京长剑一引,使出一招精妙剑招,剑刃趁机轻轻划过何乐山腹部衣衫。 “承让!” 后退一步,万京大笑: “何兄,承认了。” “哼!”何乐山翻了翻白眼: “狗屎运,有本事再来?” “不了,不了。”万京连连摆手: “该换花大哥上场了。” “还真是万京赢了,佩服!”石亭下,周元彤有些诧异的看向朱居: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他。”朱居摇头: “见得多了,也就有了些经验,这不算什么。” “不愧来自府城,朱兄弟好眼力。”孙幼珊轻拍双手,音带赞叹: “朱兄弟,你见多识广,那在你看来与府城年轻俊杰相比,何乐山他们都差在哪里?” “呵……”朱居轻笑: “孙姑娘这是要我得罪人?” “没有。”孙幼珊连连摇头: “我是真的想知道。” 周元彤也是一脸好奇看来。 “双方差距很大。”朱居想了想,倒也没有隐瞒,而是实话实说道: “府城年轻一辈的出挑者,长辈多是内气外放乃至气贯周天的高手,他们所修法门不凡、每日药浴壮养,还有高手帮助以内气淬炼肉身,二十岁左右就能养出内气……” 孙幼珊、周元彤面色微变。 内气! 这在县城老一辈都算是高手了,而在府城年轻一辈也才刚刚出头。 不止修为,府城年轻一辈就连实战经验也不缺,毕竟显赫家族有的是高手陪练。 见识更是不能比。 “唉!” 孙幼珊叹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想去府城看看。”周元彤则是一脸向往: “府城、京城、诸国,世间之大,若是困于一隅、碌碌一生,岂非是白活百年?” 闻言,孙幼珊不由翻了翻白眼。 “对了!” 周元彤双眼发亮,问道: “朱兄,你有没有见过芙蓉剑蓝倩然蓝女侠,听闻她年不足三十,已经有望成就先天?” “未曾。” “那阴阳刀狄桓?” “没有。” “风云手司徒秋云?” “……” “周姑娘。”朱居无语摇头: “在下虽身在府城,却毫无建树,你提的这几位可都是江湖风云人物,朱某也只是听闻、无缘得见。” “那……”周元彤依旧不死心: “朱兄既然来自三分堂,对三分堂的高手应该很了解吧,能不能给说一些他们的故事?比如万副堂主?” “万副堂主的事我所知甚少。” “这样……”周元彤一脸失望: “朱兄难道就没有了解的江湖人物吗?乐平县都有奇人异事,府城人杰地灵,难道没什么有趣的人或事?” “比如?” “比如朱老爷子、孙大伯。” 周元彤看向场上人影,道: “冷邢二叔也是一位,年少时毫无出挑之处,还时常受人欺辱,后来短短数年学有所成,更是成就内气,堪称天赋异禀。” “不过也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导致他的性格比较古怪。”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想说别人的坏话。 “冷家主?”朱居点了点头,视线投向演武场,见冷邢几人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想了想后方慢声道: “府城知名人物朱某了解的不多,不过倒是听人提起过一位神雕大侠杨过的故事。” “如果周姑娘喜欢听,我倒可以说说。” “好啊,好啊!”周元彤双眼发亮,连连点头。 “这是一个发生在嘉兴的故事,我也不知嘉兴在何处,也许只是他人臆造出来的地名。”朱居语声悠悠: “那一日,烟水蒙蒙的湖面上飘来一阵歌声……” 45 闲暇 辞别众人,冷邢朝自家府宅行去。 冷家所在是有着东西两个跨院的四进庭院,冷邢住处位于西跨院。 “娘!” 推开门,冷邢喝道: “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院内一片死寂。 嗯? 冷邢面色微变,快步来到正房,就见一位满脸愁苦之色的妇人倒在地上,旁边是翻倒的桌案和碎裂的瓷器。 “娘!” “娘你怎么了?” 冷邢急急搀扶起妇人,扣住脉搏探了探,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咬牙怒道: “那畜生又来了?” “……快!”妇人浑身无力,勉强伸手朝偏房指去: “小翠。” 小翠? 冷邢面色大变,扶好妇人匆匆来到偏房,却并没见到贴身丫鬟小翠的身影。 某处房间。 小翠大声哭喊着被一道黑影压在床上,一双美眸中满是惊恐、绝望,拼尽全力做着无助挣扎。 “不要!不要啊!” “少爷救我!” “啪!” 冷池面色阴狠,一巴掌甩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小翠口吐鲜血,浑身瘫软倒在床上。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冷邢那小子放走平家的丫头,今天就拿你补偿。” “呲拉……” 双手一身撕裂衣衫,冷池一纵一伏贴了上去: “冷家养了你十几年,也是时候该报答了。” “爽!” “彭!” 房门被人一刀破碎,红着双眼的冷邢怒吼着冲了进来。 “畜生,我跟你拼了!” “彭!” 冷池转身一掌击出,强大的掌劲直接把冷邢击飞在地,随即面露不屑继续晃动身体。 “废物一个!” “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做,就像当初当着你爹的面,又能怎么样?” “啊……” “噗!” 冷邢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竟是直接晕死过去。 ………… 周府。 周母拉着刚刚回到家的周元彤进了屋,按在椅子上询问今日经过: “怎么样?” “人可是见到了?” “见了。”周元彤面无表情,端起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茶壶灌了两口。 “都凉了还喝!”周母斥了一句,吩咐下人送来热茶,继续问道: “既然见了人,那感觉怎么样?” “感觉?”周元彤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哦!” 周母双眼大亮。 这两年,亲朋好友明里暗里不知让多少年轻人出现在周元彤面前。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没能入自家丫头的眼。 “不愧是府城来的人,你爹也说朱居一身贵气,朱老爷教养的好。” 轻拍双手,周母笑道: “那就让媒人提提?” “娘!”周元彤翻了翻白眼: “朱公子尚在守孝期间,这种事可提不得,而且我只是说他与旁人不同,没说合心意。” “啊?”周母气急: “这也不许、那也不合适,你说说你,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 “很简单!”周元彤道: “情投意合。” “你……”周母指着她打颤: “非要气死我才行!” “这世上万万人,有几个情投意合的?成了婚慢慢磨合不也一样?” “是啊。”周家六爷走进房间,点头道: “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差不多就行了,我与你娘成婚时都没见过,不也恩爱这么多年。” 周元彤撇嘴。 “你啊!”周六爷摇头: “说说看,朱居这人怎么样?” “很好。”周元彤并不否认这一点: “就像爹你说的,一身贵气,对我的态度也不错,而且很会讲故事。” “讲故事?”周六爷一愣: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的是他修为、实力如何?” “没见他动武。”周元彤摇头: “不过气凝神聚,应该不像传闻中那般不济,但肯定也不会太强。” “你怎么知道?”周母道: “兴许人家藏拙也不一定。” “娘,你不懂。”周元彤开口: “武学之路步步荆棘,一日不练十日空、十日不练百日空,只有勤学苦练才能把武功刻在骨子里。” “今日之聚,朱居的身体自始至终都处于放松状态,对其他人切磋也不关心,这种人怎么可能把武功练好?” “除非……” 她撇了撇嘴,道: “他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功法到手后不需要怎么修炼就能精通,而且实力很强,强到不把冷邢等人放在眼里,但你觉得这种事可能吗?” “唉!”周六爷神色变换,最终长叹一声: “可惜……” “你是女儿身。” 自家女儿习武天分不俗,更有一颗玲珑心,若是男人定能成大事。 “爹!” 周元彤美眸垂落: “谁说女子不如男?” 周六爷摇头,女子与男人先天就有区别,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是女人,就无法单独离家闯荡。 女人,更难以继承家业! “有钱、有背景、脾气好、长得也不错,只是武功不行。”周母若有所思: “这岂不是更好!” “元彤,过几日你也邀请他们聚一聚,顺便与朱居培养一下感情。” “已经请了。”周元彤耸肩: “几天后,我们会在城郊七里亭再聚一次。” “你主动邀请?”周六爷面露诧异: “真是罕见。” “没什么。”周元彤道: “我只是想听接下来的故事而已。” ? 周六爷、周母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都看出各自面上的古怪。 自家闺女不会真动心了吧? ‘若是往常,这等人倒也无妨,不过最近几年世道越来越乱,可以的话还是要给元彤选个武艺高强的丈夫。’ 周六爷若有所思。 * * * 捡来的木材堆在一起,点燃后就是简易篝火,再烤些野味即是大餐。 朱居撕下一条兔肉,放在口中慢慢品尝。 不知不觉间,他来乐平县已经两年有余,更是拥有了不弱的实力。 就是通元…… 依旧没能触摸到这一境界的门槛。 不过朱居并不着急。 按照叶崇山所言,外练四重圆满,只要不犯大错都会踏入通元境界。 越晚, 说明身体底蕴越好,劲力贯通所需时间自然越长。 现在进阶通元用的时间长,此后进阶内气境则会很快,若是积累足够,甚至可能一夕之间蕴养内气。 朱居不止修炼十三横炼,更是气血武道破限,肉身底蕴远强于其他人,所需时间久些也很正常。 “朱兄。”迈步行来的何乐山找了个石头坐下,擦掉额头汗水道: “在想什么?” “没什么。”朱居摇头,收回心神: “乐平县真是人杰地灵,何兄弟年纪轻轻就已入劲大成,假以时日大有可为。” “哈哈……”何乐山大笑: “也是侥幸,那次剿灭黑虎帮得了些意外收获,不然我也没有今天。” “他们几个也是,得益于那次的行动,收获颇丰。” 朱居点头。 几人的修为确实是从剿匪后开始突飞猛进的。 “武学之道贵在养身,劲力虽好,不得其法乱用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周元彤给火堆添了把木材,皱眉道: “入劲阶段还好,若想蕴养出内气,身体万万是不可以有暗伤的。” “你们今日切磋怎么这么狠,好几次差点受伤。” “周姑娘能看出来?”何乐山面露诧异,随即摇头,音带感慨道: “时不待我啊!” “我们最近准备做一场大买卖,可能会有些危险,不得不抓紧些,修炼需要不断服用大药,没钱可不行。” “穷文富武。”朱居点头: “此言不假。” 习武不仅需要功法,还要有大药辅助,更不能缺少名师指导,可谓处处要钱。 若是世家豪门也就罢了,寻常人家想要学有所成,必须拿命去拼。 而拿命去拼,难免会受伤。 一旦受伤…… 武道之路就此中断。 所以想要培养出一位真正的高手,往往要一个家族数代积累方可。 或者有奇遇。 “朱公子。”周元彤笑道: “这话由你说来,总觉得怪怪的,你如果想练武还能缺钱?” “朱兄只是不喜习武,这点勉强不得,若是我有朱兄这般身家也会潇洒度日,何必费那心思折磨自己。”何乐山随口问道: “听说冷家也要跟朱兄做生意?” “是。”朱居点头: “约好了后天去林场看货。” 唔…… 何乐山眯眼,若有所思。 今日冷邢没来,说是受了风寒,几个年轻人或切磋武艺,或相对而坐讲故事。 “杨、郭两家到底有什么矛盾?郭靖、黄蓉为什么不与杨过讲清楚?” “喜欢自己姑姑……” “蛤蟆功和降龙十八掌哪一个更厉害?” “……” 周元彤一边听一边询问,渐渐沉浸到由朱居口述的江湖故事之中。 直至家中女婢见天色已晚再三催促,方恋恋不舍告辞,并约好下次再见。 ………… 夜晚。 何乐山几人悄悄在一处无人院落聚集。 “吱……” 房门打开。 面色冰冷的冷邢迈步行出。 “冷大哥!” “冷兄!” “……” “确定了。”何乐山开口: “后日。” “你没暴露真正的修为吧?” “……没。”冷邢摇头: “我虽然恨不得把那畜生碎尸万段,却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45 闲暇 辞别众人,冷邢朝自家府宅行去。 冷家所在是有着东西两个跨院的四进庭院,冷邢住处位于西跨院。 “娘!” 推开门,冷邢喝道: “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院内一片死寂。 嗯? 冷邢面色微变,快步来到正房,就见一位满脸愁苦之色的妇人倒在地上,旁边是翻倒的桌案和碎裂的瓷器。 “娘!” “娘你怎么了?” 冷邢急急搀扶起妇人,扣住脉搏探了探,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咬牙怒道: “那畜生又来了?” “……快!”妇人浑身无力,勉强伸手朝偏房指去: “小翠。” 小翠? 冷邢面色大变,扶好妇人匆匆来到偏房,却并没见到贴身丫鬟小翠的身影。 某处房间。 小翠大声哭喊着被一道黑影压在床上,一双美眸中满是惊恐、绝望,拼尽全力做着无助挣扎。 “不要!不要啊!” “少爷救我!” “啪!” 冷池面色阴狠,一巴掌甩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小翠口吐鲜血,浑身瘫软倒在床上。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冷邢那小子放走平家的丫头,今天就拿你补偿。” “呲拉……” 双手一身撕裂衣衫,冷池一纵一伏贴了上去: “冷家养了你十几年,也是时候该报答了。” “爽!” “彭!” 房门被人一刀破碎,红着双眼的冷邢怒吼着冲了进来。 “畜生,我跟你拼了!” “彭!” 冷池转身一掌击出,强大的掌劲直接把冷邢击飞在地,随即面露不屑继续晃动身体。 “废物一个!” “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做,就像当初当着你爹的面,又能怎么样?” “啊……” “噗!” 冷邢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竟是直接晕死过去。 ………… 周府。 周母拉着刚刚回到家的周元彤进了屋,按在椅子上询问今日经过: “怎么样?” “人可是见到了?” “见了。”周元彤面无表情,端起桌子上早已凉透了的茶壶灌了两口。 “都凉了还喝!”周母斥了一句,吩咐下人送来热茶,继续问道: “既然见了人,那感觉怎么样?” “感觉?”周元彤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确实与其他人不同。” “哦!” 周母双眼大亮。 这两年,亲朋好友明里暗里不知让多少年轻人出现在周元彤面前。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没能入自家丫头的眼。 “不愧是府城来的人,你爹也说朱居一身贵气,朱老爷教养的好。” 轻拍双手,周母笑道: “那就让媒人提提?” “娘!”周元彤翻了翻白眼: “朱公子尚在守孝期间,这种事可提不得,而且我只是说他与旁人不同,没说合心意。” “啊?”周母气急: “这也不许、那也不合适,你说说你,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 “很简单!”周元彤道: “情投意合。” “你……”周母指着她打颤: “非要气死我才行!” “这世上万万人,有几个情投意合的?成了婚慢慢磨合不也一样?” “是啊。”周家六爷走进房间,点头道: “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差不多就行了,我与你娘成婚时都没见过,不也恩爱这么多年。” 周元彤撇嘴。 “你啊!”周六爷摇头: “说说看,朱居这人怎么样?” “很好。”周元彤并不否认这一点: “就像爹你说的,一身贵气,对我的态度也不错,而且很会讲故事。” “讲故事?”周六爷一愣: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的是他修为、实力如何?” “没见他动武。”周元彤摇头: “不过气凝神聚,应该不像传闻中那般不济,但肯定也不会太强。” “你怎么知道?”周母道: “兴许人家藏拙也不一定。” “娘,你不懂。”周元彤开口: “武学之路步步荆棘,一日不练十日空、十日不练百日空,只有勤学苦练才能把武功刻在骨子里。” “今日之聚,朱居的身体自始至终都处于放松状态,对其他人切磋也不关心,这种人怎么可能把武功练好?” “除非……” 她撇了撇嘴,道: “他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功法到手后不需要怎么修炼就能精通,而且实力很强,强到不把冷邢等人放在眼里,但你觉得这种事可能吗?” “唉!”周六爷神色变换,最终长叹一声: “可惜……” “你是女儿身。” 自家女儿习武天分不俗,更有一颗玲珑心,若是男人定能成大事。 “爹!” 周元彤美眸垂落: “谁说女子不如男?” 周六爷摇头,女子与男人先天就有区别,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是女人,就无法单独离家闯荡。 女人,更难以继承家业! “有钱、有背景、脾气好、长得也不错,只是武功不行。”周母若有所思: “这岂不是更好!” “元彤,过几日你也邀请他们聚一聚,顺便与朱居培养一下感情。” “已经请了。”周元彤耸肩: “几天后,我们会在城郊七里亭再聚一次。” “你主动邀请?”周六爷面露诧异: “真是罕见。” “没什么。”周元彤道: “我只是想听接下来的故事而已。” ? 周六爷、周母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都看出各自面上的古怪。 自家闺女不会真动心了吧? ‘若是往常,这等人倒也无妨,不过最近几年世道越来越乱,可以的话还是要给元彤选个武艺高强的丈夫。’ 周六爷若有所思。 * * * 捡来的木材堆在一起,点燃后就是简易篝火,再烤些野味即是大餐。 朱居撕下一条兔肉,放在口中慢慢品尝。 不知不觉间,他来乐平县已经两年有余,更是拥有了不弱的实力。 就是通元…… 依旧没能触摸到这一境界的门槛。 不过朱居并不着急。 按照叶崇山所言,外练四重圆满,只要不犯大错都会踏入通元境界。 越晚, 说明身体底蕴越好,劲力贯通所需时间自然越长。 现在进阶通元用的时间长,此后进阶内气境则会很快,若是积累足够,甚至可能一夕之间蕴养内气。 朱居不止修炼十三横炼,更是气血武道破限,肉身底蕴远强于其他人,所需时间久些也很正常。 “朱兄。”迈步行来的何乐山找了个石头坐下,擦掉额头汗水道: “在想什么?” “没什么。”朱居摇头,收回心神: “乐平县真是人杰地灵,何兄弟年纪轻轻就已入劲大成,假以时日大有可为。” “哈哈……”何乐山大笑: “也是侥幸,那次剿灭黑虎帮得了些意外收获,不然我也没有今天。” “他们几个也是,得益于那次的行动,收获颇丰。” 朱居点头。 几人的修为确实是从剿匪后开始突飞猛进的。 “武学之道贵在养身,劲力虽好,不得其法乱用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周元彤给火堆添了把木材,皱眉道: “入劲阶段还好,若想蕴养出内气,身体万万是不可以有暗伤的。” “你们今日切磋怎么这么狠,好几次差点受伤。” “周姑娘能看出来?”何乐山面露诧异,随即摇头,音带感慨道: “时不待我啊!” “我们最近准备做一场大买卖,可能会有些危险,不得不抓紧些,修炼需要不断服用大药,没钱可不行。” “穷文富武。”朱居点头: “此言不假。” 习武不仅需要功法,还要有大药辅助,更不能缺少名师指导,可谓处处要钱。 若是世家豪门也就罢了,寻常人家想要学有所成,必须拿命去拼。 而拿命去拼,难免会受伤。 一旦受伤…… 武道之路就此中断。 所以想要培养出一位真正的高手,往往要一个家族数代积累方可。 或者有奇遇。 “朱公子。”周元彤笑道: “这话由你说来,总觉得怪怪的,你如果想练武还能缺钱?” “朱兄只是不喜习武,这点勉强不得,若是我有朱兄这般身家也会潇洒度日,何必费那心思折磨自己。”何乐山随口问道: “听说冷家也要跟朱兄做生意?” “是。”朱居点头: “约好了后天去林场看货。” 唔…… 何乐山眯眼,若有所思。 今日冷邢没来,说是受了风寒,几个年轻人或切磋武艺,或相对而坐讲故事。 “杨、郭两家到底有什么矛盾?郭靖、黄蓉为什么不与杨过讲清楚?” “喜欢自己姑姑……” “蛤蟆功和降龙十八掌哪一个更厉害?” “……” 周元彤一边听一边询问,渐渐沉浸到由朱居口述的江湖故事之中。 直至家中女婢见天色已晚再三催促,方恋恋不舍告辞,并约好下次再见。 ………… 夜晚。 何乐山几人悄悄在一处无人院落聚集。 “吱……” 房门打开。 面色冰冷的冷邢迈步行出。 “冷大哥!” “冷兄!” “……” “确定了。”何乐山开口: “后日。” “你没暴露真正的修为吧?” “……没。”冷邢摇头: “我虽然恨不得把那畜生碎尸万段,却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46 围杀 林场。 何语芙躲在朱居身后,偷偷看了眼带着两位美婢的冷家家主冷池。 此人年约三十许,身穿青色长袍,右手持折扇,左手戴个白玉戒指。 面目俊美,潇洒闲雅。 但就是这位看上去风度翩翩的中年男性,却是乐平县无数女子心中的恶魔。 据传冷池性格怪异,喜折磨他人满足自己,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三年来, 冷家女婢死了不下二十位,每一具尸体都是遍体鳞伤,生前遭受过非人折磨。 这还是已知的人数,未知的可能更多! 但凡被他看上,又有能力到手的女人,冷池就绝不放过,即使是好友的女儿、侄子的未婚妻也是一样。 比如, 去年的平茹雪! 关键是他的实力很强,早些年就已养出内气,在乐安县属于顶尖高手,折磨致死的女人又都已卖身,加之从不碰有背景的女人,因而就连衙门的人也不愿意多管。 “不错。” 拿起一截殷桃树的枯枝,双手轻轻一撮,木屑纷纷落地,散发出一股不起眼的香气。 冷池点了点头,道: “这等品质的枯木,碾碎成粉、剔除杂质后十斤三钱,每日我先要一百斤左右。” “若是做的好,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量,这笔生意会大到超乎你们的想象。” “丁管事。”朱居侧首问道: “能不能做到?” “没问题!”丁犴急忙点头: “山上枯木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就是碾成粉麻烦些,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就从后天开始。”冷池面露笑意: “后天,先送一百斤到我府上。” “是。” 丁犴应是。 * * * 马车驶出山路,行入小径。 即使行驶在崎岖小路上,车夫娴熟的技术,依旧能让马车不起颠簸。 车厢内。 冷池揽两女入怀,开口问道: “冷邢那小子这几日在做什么?” “回老爷。”随行的护卫拱手回道: “自从被老爷您打伤,他就一直待在房间里静养,再没有出过门,听说他在房间里发泄怒火,时不时弄出些动静来。” “嗯。”冷池眯眼: “有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凡吃饱一点,就想着回头去咬主子。” “若不是他姓冷……” “早就废了他!” 拉拢好友、暗结义社,冷邢自以为自己做的保密,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尽数被冷池看在眼里。 整日与一帮年轻人切磋武艺、磨炼皮肉,这是要对付谁? 哼! 冷池双目收缩。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然就算有冷家其他人反对,该杀也要杀!” “嗯?” 双耳轻颤,冷池陡然大喝: “小心!” “崩!” 他话音未落,两侧密林陡然响起弓弦震颤的声音,紧接着数十根箭矢交错袭来。 “噗!” “噗噗!” 马匹率先中箭,两侧的随行护卫只是略作挣扎,就被后续箭矢贯穿身体要害倒在地上。 作为核心目标的车厢,更是被扎出无数窟窿。 唯独身材矮小的车夫比较幸运,及时翻身躲在马腹下,侥幸逃过一劫。 “轰!” 车厢轰然碎裂。 提着两具被箭矢扎成刺猬的女尸,冷池仰天怒吼: “谁?” “给我滚出来!” 道道身影从林中窜出,有的持刀、有的握剑,身形矫健、动作灵活。 人数虽然不多,却无一例外都是入劲有成的人物。 显然。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专门针对他的行刺。 “老爷小心!” 车夫翻身站起,伸开双臂拦在冷池身前: “老爷您先走,这里老黄给您拖住。” “哦!” 冷池挑眉: “想不到啊,你这车夫倒是蛮忠心的,等老爷我回去后,一定会……” “砰!” 他话音未落,无数钢针就自车夫身上射出,近在咫尺、密密麻麻,尽数映入眼眸。 饶是冷池是内气高手,也只来得及捂住面颊,身体不可避免的中招。 “毒针!” “能破护身内气!” 放下手,冷池表情扭曲,眼中的怒火如有实质: “好!” “好得很!” “姓冷的,你怕是早就忘了我是谁。”车夫老黄从身上掏出一柄匕首,怒道: “我女儿小蝶……” “唰!” 寒芒一闪而逝。 冷池手提一把软剑,剑刃鲜血低落,面前的老黄咽喉处则多了一抹血痕,生机随着鲜血外流飞速消散。 “废话真多!” “死在我手上的女人那么多,难不成我还要一一都问个名字不成?” 老黄面泛不甘,双眼死死盯着他。 怎么会? 那可是触之必死的蝎毒,就算是内气高手,也不该没有反应才对? “小心!” 冲过来的黑衣人眼露凝重: “他不怕毒!” “哼!”另一人冷哼: “虚张声势罢了,内气可以延缓毒性蔓延,除非他是先天炼气士,不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效果。” “上!” 数人齐齐扑上,霎时间刀光剑影夹杂着些许暗器,把冷池团团包裹。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声不断。 “果然!” 冷池面色阴沉: “以为蒙着脸我就不认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花家枪法、万家刀诀,还有……” “冷邢!” “彭!” 软剑在内气加持下,化作刚猛利器,与来袭的长刀正面撞在一起。 劲气激荡。 黑衣人面上的黑布四分五裂,露出下面的冷邢,和那冰冷的视线。 嗯? 冷池面色一凝,眼中首次露出惊恐神色。 “内气!” 怎么会? “没想到吧?”冷邢冷哼: “我知道你知道我在暗结义社,也清楚是为了对付你,但你不知道的是……” “借助那次剿匪的收货,我也养出了内气!” 盘山刀——涉涧万里回! 狂暴、凌厉的刀气在冷邢手中瞬息间爆发,竟是首次压制住冷池。 其他几人趁机出手。 回马枪! 风卷残云式! 六神刀! …… 一年多来的磨合,让几人联手之威不亚内气高手,更是有针对的设想、演练过无数次与冷池厮杀的过程。 为的就是今日! 求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情况! 贴身软剑、三十六式蛇毒剑法、内气境修为,所有的一切他们全都计算在内。 而冷池, 对几人虽然有一定了解,却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实力,尤其是突破至内气境的冷邢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棋牌一亮,胜负已分。 “噗!” “砰砰!” 数道人影四下散开。 被围在正中的冷池已然遍体鳞伤,尤其是腰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在目。 就连手中软剑也被绞飞出去。 “他不行了!” 万京双眼大亮: “上!” “唰!” 冷池猛然飞扑,直冲冷邢: “该死的小畜生,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轰!” 掌劲呼啸,阴寒刺骨。 冷邢眉头微皱,虽然诧异对方的掌劲有些不合常理,动作却也未曾迟缓。 冷家盘山刀被他挥出道道残影,与来袭掌劲相撞。 “彭!” “小心!” 力道变化让冷邢面色大变: “他要逃!” 话音未落,冷池已经借力飞退,与迎面而来的万京、何乐山撞在一起。 “杀!” 鲜血纷飞、内气激荡,一道人影冲破两人的拦截,朝着山上冲去。 “追!” 冷邢咬牙怒喝,却发现万京、何乐山面色惨白,当即道: “你们留下,我去追!” 冷池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的蝎毒,加之身受重伤,只要追上定然能够取他性命。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向山林。 不久。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在前方,看清相貌后冷邢眼神微变,下意识就要呼喊提醒。 “唰!” 冷池飞扑。 “啊!” 何语芙失声尖叫。 下一刻。 身在半空的冷池像是突然间泄了力,直直坠落地面,彻底没了生息。 47 赏花宝录 细雨如帘。 僵硬的尸体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衣衫早已被雨水湿透,衙门的仵作围着尸体忙碌,作为捕头的周业则看向不远处的身影。 何语芙撑着伞,朱居负手立于山下,衣衫在风中轻轻摆动,面上则是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朱公子。” 周业迈步行来: “你说他是在逃亡途中耗尽力气而死?” “没错。”朱居点头: “这点林场里的人可以作证,当时冷家主浑身是伤跑来,结果突然没了力气。” “没错!”林场主管丁犴连连点头: “我可以作证。” “我……”何语芙也小心翼翼抬手: “我也见到了。” “放心。”周业笑道: “周某并没有怀疑朱兄弟的意思,只是好奇会是谁对冷家主动手,说起来冷家主这些年倒是得罪了不少人,被人找上门来也不出奇。” “这我就不清楚了。”朱居摇头: “当时后面确实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不过看到我们人多,就没有过来。” “周捕头。”此时仵作抬头,回禀道: “冷家主身上的伤一共有五种,另外还中了毒,应该是疾行途中毒气攻心而死。” “除了毒,刀伤最重,内气高手的肉身被生生撕裂,下手的人当中肯定有一位内气高手。” 内气高手? 周业眉头微皱。 乐平县的内气高手他基本上有数,其中并没有与冷池有仇、又能杀死他的人。 那就是外来的? 至于朱居…… 以朱府隐藏的手段,想要杀死冷池没必要那么麻烦,还暴露出来。 “周兄。” 朱居开口: “天色已经不早,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朱某就告辞了。” “朱兄弟慢走。”周业回神: “此事有劳告知,辛苦了。” ………… 朱府。 目送朱居回屋并关上房门,何语芙抿了抿嘴,神情复杂来到前院。 冷池身死时的一幕幕接连浮上脑海。 其他人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她就在身边,恍惚间似乎看到朱居抬了抬手。 然后, 冷池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马洵依旧在练武,刀法日益娴熟。 “那个……” 迟疑了一下,何语芙叫停马洵,低声问道: “你有没有见过公子习武?” “没有。”马洵摇头,老老实实回道: “自从我来到府上,就从来没见过。” “是吧!”何语芙双眼一亮: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你说,公子是不是应该不会什么武功?” “会啊!”马洵开口,一脸的理所当然: “少爷会武功的。” “是吗?”何语芙心头一紧,像是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的秘密,浑身上下开始微微颤抖。 “少爷修炼的是一门硬功,叫十三横炼,是一门很厉害的功夫,这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马洵道: “不过少爷没好好练,所以师父才让我努力修炼,以后好保护少爷。” “呃……”何语芙表情僵硬: “好吧。” 见她没有继续追问,马洵转过身继续淬炼刀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少爷的实力可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 后院。 朱居搓动手指,若有所思。 “异种内气!” 冷池的死当然与他脱不开关系,当时两人隔空交手,气血与内气相撞。 而冷池的内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有些像是修炼不得法,但依旧有一股内气沿着外放的气血侵蚀过来。 若非五行拳经给力,还真有可能受伤。 “按照叶崇山的说法,这等真气往往直通先天,乃是顶尖宗门才有的传承,乐平县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 “传言冷池年轻时得了奇遇,才能在短短时间内一飞冲天,看来此事未必是假。” “主世界实力上限太高,难免藏龙卧虎,看来就算是在县城也要小心谨慎,不然很容易碰到硬骨头。” “好在……” 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气息变化,朱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通元境界已经能够稍稍感知了。” 随即手一翻。 他的掌中出现一枚荷花形状的玉佩。 此物同样来自冷池。 ………… 冷府。 “呲……”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内,火折子燃起微弱光晕。 冷邢引燃烛火,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破旧书籍,放在桌案缓缓展开。 “赏花宝录!” “合欢仙门……” 随着书籍上的内容一一映入眼帘,冷邢的表情也越来越激动,脖颈处青筋高鼓,双眼通红。 “难怪他能那么快修出内气,难怪那畜生贪恋美色,原来是这样,竟能借助女子体内天生的阴气修行。” “可惜……” “秘籍残缺!” * * * 越城。 朱居端坐虎皮大椅之上,微眯双眼倾听着本月万彩布行的经营情况,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场中的气氛却极为严肃。 “所以……”等禀报完毕,他才慢声开口: “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你们拿出了五万两白银交给新知府?” “会首。” 言景福面色发白,道: “年中大旱、年末无雪,这种情况已经连续三年,各地灾民已成祸乱之源。再加上有些人在其中兴风作浪,除了京城附近数州,其他地方皆已大乱。” “朝廷让行会出五万两银子,一来用于施粥放粮、二来用作镇压叛乱。” “呵……”朱居轻笑: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会首,我们没得选。”自从解决了巨鲸帮的威胁,漕帮的项仲元就再次加入行会,此时面露苦涩道: “不止行会,漕帮也要出二万两银子,不过可以以工代赈,帮助运送货物或以渔获相抵。” “我们也是。”赵家主叹气: “城中各大家族,多则数千两、少则数百两,总之都要缴纳善款。” “新来的知府,是把我等当做肥羊来宰啊!” “没错。”申虎阴沉着脸: “若是方大人在就好了,就算朝廷真的需要钱,也不会压榨的那么狠。” “可惜他被提拔去了州府……” “会首。”言景福干笑道: “委实是新知府催得紧,而您始终没有回来,我们没有办法,就只能先把银子交了出去。” “……”朱居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们就没有想过不交?” 不交? 几人面色微变。 言景福更是急急道: “会首,若是不交怕是会得罪朝廷,到时候一个勾结盗匪、蓄意叛乱的名声下来……” “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我们可以用染布抵扣,不必真出这么多钱。” 其他人连连点头。 与其他地方不同,越城最近几年的日子还过得去,没到造反的份上。 “不用怕,我只是这么一说。”见言景福神情紧张,朱居笑着摆手: “朱某只有行会两成多的份子,就算我一个人说不交,也成不了势。” “此事就算了!” “另外。”他坐直身体,道: “我听说叶家的叶流云要约战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去争夺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 “是。”言秀心点头,介绍打听来的消息: “四月初二,赤血教闯入与叶家齐名的泰南‘霸刀庄’,屠霸刀庄一百二十七口。 五月十七, 叶家老祖于坪山约战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百招之后被其毙于山巅。 六月, 傅浣莲傅女侠率一众江湖人士冲入赤血教八大堂口之一的烈火堂,生擒烈火堂堂主。 …… 十月初九,叶流云约战独孤无妄,同样是坪山。” 48 对决 午时。 日头正盛。 新任知府钱大人并未在府衙执勤,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回内宅歇息。 “老爷!” 偏房秦氏拿来一盒珍珠,取出一粒放在手心把玩,眼中满是得意: “您看这珍珠,这么大、这么圆,放在京城怎么也值上百两银子。” “二姐当初还劝我不要跟着您过来,说越城这等偏远地方来了也只能受苦,幸亏我没听她的,不然哪能享有现在这般的福气。”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钱大人面露不屑: “珍珠这东西在京城是稀罕物,在这海边不过寻常,品相不好白给都不要。” “等过几天,第二批银子送过来,你想要什么好东西为夫都给你买!” “真的?”秦氏双眼发亮,迟疑了一下方道: “他们会给吗?” “他们敢不给!”钱大人两眼一瞪: “这是朝廷要的钱,不给就是违抗朝廷旨意,是盗匪、叛逆之流,到时候本大人下令直接查封他们的家产。” “老爷说的是。”秦氏笑道: “上次的几万两银子都给了,这次要的比上次还少,没道理不给。” 说着啧啧称赞: “果然还是做官好,三年官知府、十万雪花银,什么买卖也比不了做官。” “这话不假!”钱大人大笑: “不过做好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非本老爷后面有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有人?”秦氏美眸眨动: “您说的是要继承大统的那位?” “嘘……”钱大人面色一肃: “慎言!” “妾身懂得。”秦氏手托下巴,道: “银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就怕那些人狗急跳墙,上次要的钱就有些不情愿,听说布行的会首很厉害?” “哼!”钱大人轻哼: “一个年轻人,就算有些武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倒是此人排场够大,本老爷上任那么久,他一次登门拜访都没有过……” “不过你放心!” 他安慰道: “万彩布行不是姓朱的一家独大,而且最近江湖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几日前就已经离开越城去了那坪山。” “那就好。”秦氏松了口气: “老爷千金之躯,没必要与那种人……” “噗!” 她话音未落,一柄飞刀不知从何处出现,直接划开了钱大人咽喉。 滚烫的鲜血从那裂开的脖颈喷涌而出,紧接着秦氏凄厉的叫声响起。 “唰!” 又是一柄飞刀射来,叫声戛然而止。 * * * 清晨。 雾气朦胧。 一叶扁舟荡开平静的水面,滑入坪山脚下的云澜湖。 朱居背负双手立于船首,身上衣衫迎风鼓荡,抬首看向隐于雾气中的山峦。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一个熟悉的苍老、沙哑之声从前方传来,透着股浓浓的疲倦与身不由己: “夜阑风静縠纹平。”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朱居闻声看去,语声平缓道: “前辈既然明白身在局中得不了逍遥的道理,何不后退一步,求个自在?” “说易行难。”丈许来长的破旧渔船悄无声息出现在浓雾之中,一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盘坐船尾垂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骑鲸客! 破限大宗师牧北庭! 对于对方出现在这里,朱居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前辈等了这么久才来寻我,看来是要阻我去那坪山一观两大破限高手的对决?” “不错。”牧北庭一抖鱼竿,一条湖鱼被他钓出甩进鱼篓,点头道: “朱会首,能否回去?” “哈哈……”朱居朗笑: “前辈莫不是怕了?” 以对方的实力、声望,还有上一次的遭遇,若非没有把握岂会如此客气? 让他回去? 上次早就已经动手! 现在则是先来一场莫名感怀,再开口相劝,丝毫没有此前相逢的霸气。 “……”牧北庭眼神悠悠: “知道我在追杀你,朱会首依旧敢于露面,想来你早就已经成为破限。” “不错。”朱居点头: “可惜,朱某一直未能等到前辈,直到现在。前辈莫非就是赤血教三都护法中最神秘的那位?” 目前看,只有赤血教的人有理由阻止他上坪山。 牧北庭与他交过手,也很清楚他一旦成为破限大宗师,会有多强。 极有可能改变山上的局势! 所以, 牧北庭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为了执行‘任务’也不得不来。 “事到如今,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 收起鱼竿,他缓缓站起: “老朽渔民出身,年幼时侥幸服食海中奇珍改了体质,其后加入三河帮打拼,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起起伏伏数十年,方有今朝。” “前辈的经历,朱某早有耳闻。”朱居拱手: “底层出身,成一代奇人,朱某佩服。” “哈哈……”牧北庭大笑: “朱会首一身贵气,是不会懂得我这种人的,天下动荡、生民多艰,唯有改天换地才能够得见新颜。” “我绝不会让人影响山上的决斗!” “轰!” 他话音未落,脚下渔船已是轰然炸裂,一道身影借力腾空击掌袭来。 沧海游龙! 破限大宗师的肉身堪比千锤百炼的精铁,随手一掌都能震碎山石。 此时全力以赴,也让朱居身形微沉。 “来得好!” 他脚尖轻点,力道看似不大,整个人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迎了上去。 赤血神爪! 混元铁手! 两大绝技在他手中随心所欲变换,时而为爪、时而为掌,时而为拳。 铁线拳!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牧北庭仰天倒飞。 若是言景福见到自家铁线拳击飞一位破限大宗师,怕是能惊呼出声,直叫三生有幸。 “好强的力量!” 牧北庭落在水面木板之上,沉重的身体竟然只是让木板微微下沉,口中喝道: “未曾破限就能与我正面相抗,破限之后,老朽已经不是朱会首对手。” “幸好……” “战场是这里!” “哗!” 伴随着气劲奔涌,他身周湖水陡然上扬,汇成一股水柱冲向朱居。 外缚狮子印! 这是佛门的功夫,能够利用手印汇聚体内气血,也能把散乱水流聚成一条直线。 “散手、杂家、佛门,前辈手段有够杂的。” 朱居低喝,身形逆势前冲。 道道掌影纷沓而出,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而引出破空尖啸,瞬间轰散来袭水流。 铁树银花! 漫天掌影笼罩对手周身,锁死任何可以闪避的方位,最后陡然一聚。 万仞归一! 陡然。 破空尖啸消失不见,激荡劲气也悄然无踪,而牧北庭的面色则是一沉。 “轰!” 双掌当空对撞,下方水流炸开,朱居轻飘飘后退,皱眉看向水面。 几缕血水漂浮在水面上,证明牧北庭在刚才的对撞中受了伤。 但, 这并不代表结束。 牧北庭专门选择此处作为战场,自然有他的目的,他可是渔民出身,精通水性。 水战, 最为擅长! ………… 坪山。 山巅。 叶流云腰悬长剑,一步步踏上石台。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曾经的风流倜傥,长发散落、苍髯如戟,就连身上的衣衫也破破烂烂,不知多久没有更换,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 唯有一股充满杀伐之意的剑气直冲云霄,让人望之侧目。 “叶流云!” 独孤无妄身着血红披风,高大魁梧的身材宛如巨熊,闻声转首过来: “不错!” “江湖年轻一辈,总算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人物。” 他声音平缓,看似寻常,但几十米开外的武林中人却是各个面上变色。 “血神功!” “小心,闭上双耳,他的声音能够刺激气血运转,乃至控制血液炸裂心脏。” “后退!后退!” …… 远在几十米开外的人都如此惊惧,直面独孤无妄的叶流云却是面色不改。 “赤血教……” “当诛!” “铮!” 长剑出鞘,直指独孤无妄。 49 胜负 此界武道以气血为核心,一切法门都离不开气血运转,包括号称天下第一神功的‘五行拳经’。 而赤血教的传承法门血神功,则是把气血变换、运用演化到极致。 功法施展,不仅能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气血、以及气血对肉身的加持,更是能够影响对手的气血运转。 乃至…… 让他人气血攻心而毙! 距离也近,威力越强。 作为当世顶尖强者的独孤无妄,全力运转血神功之时,面对其他人拥有压倒性优势。 就算是叶家老祖,有着剑神之称的那位,也只是借助秘法短暂与血神功抗衡。 奈何, 终究是不敌,命丧当场。 不过世间之物相生相克,世上还是有几门功法可以无视血神功的影响。 如镇压一切异种气息的五行拳经、金轮寺圆性融一的大日心经等…… 而这两门神功,叶流云都会! 山巅。 剑气冲霄。 凌厉的剑气充斥着浓郁杀机,好似刀林剑雨,朝着独孤无妄所在罩去。 剑流星! 叶家剑法重意不重式,以蕴养剑意、剑心为主,招式并无出奇之处。 但只要养出剑心,剑法定能化腐朽为神奇,且每一代家主都有各自的成名绝技,代代相传下来,叶家藏剑阁中的顶尖剑法已是数不胜数。 后人但凡学上几门,都能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 剑流星,就是上一代家主的成名招式,以雄浑气血推动无边杀机。 “好!” 独孤无妄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于叶流云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的底蕴,随即面露冷笑挥掌迎上。 赤血神罡! “轰!” 来袭的剑气被一掌轰碎。 作为气血变化的极致,赤血神罡有着其他罡气无法相抗的恐怖力道。 在五行拳经还未出世之前,血神功才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神功。 “杀!” 双目一睁,独孤无妄的身体瞬间出现在叶流云身侧,五指成爪抓出。 邪火劫罡! 恐怖的罡劲带着‘嘶嘶’破空之声,就算是坚硬的岩石也能轻松抓破。 与黑无常杜宰相比,他施展的爪功更加恐怖。 不止阴极生阳,更是阴阳合一。 “当……” 长剑回旋格挡,剑式再次一变,一种玉石俱焚的气息自叶流云身上涌现。 杀招——地破天惊、天地俱焚! 这是他自创的剑法。 在目睹长辈惨死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之时,无边悲愤冲上心头,进而演化出这一招与敌同归于尽的剑法。 “轰!” 两股劲气正面相撞,疾风自山巅涌现,朝着下方席卷,围观众人连连后退,而交手的两人则是朝着山腰奔去。 “快!” “跟上!” …… 一众江湖中人慌忙跟上,却又如何跟得上两大顶尖破限强者的速度。 ………… 山脚。 湖泊。 朱居脚踏扁舟,迎风而立,身下是泛着些许涟漪的水面、破碎的船板。 “唰!” 一抹黑影从水下窜出,目标却非朱居,而是他脚下的舟船。 “轰!” 狂暴之力陡然爆发,木质舟船瞬间四分五裂,无数木屑当空飞舞。 朱居身形一折,整个人像是翱翔高空的苍鹰,洞穿混乱冲向核心处的身影。 “唰!” 牧北庭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长鞭,手臂挥动,化作重重鞭影袭来。 他手中的长鞭以数十根毒蛟的筋糅锻而成,韧性十足,更有一种特殊的功效,抽在人身上会剧痛难忍。 鞭法同样不差。 五龙鞭! 重重鞭影夹杂着雄浑的气血罡劲,朝内猛然一收,对着朱居的身体缠去。 “噼啪……” 牧北庭面色一沉。 就算是破限大宗师,面对同境界高手的气血罡劲,也是要能避就避。 而朱居…… 他的身体强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罡劲攻击竟然直接无视,挥掌击开长鞭快速逼近。 “轰!” 劲气轰鸣。 牧北庭再次被轰进水底。 水面涌动、木板摇曳,朱居的身影轻飘飘落在一块碎裂的船板之上。 他垂首看向水底,眉头微皱。 牧北庭纵横海上数十年,一身水下功夫出神入化,当世应该无人能敌。 独孤无妄也不行! “哗……” 一股无形的气劲在水底爆发,推动着水面上的木板朝着远处散去。 待到偌大湖面没有了落脚点,朱居将退无可退。 “呵……” 看着在水下忙碌的身影,朱居轻笑摇头: “前辈不必忙碌了,朱某这就走。” 说着脚下一点,身形落向不远处的木板,再次借力飞起朝着岸边投去。 “唰!” 身在半空,一根长鞭破水而出,缠住他的脚踝,并朝着水底拉去。 朱居当空提气,朝上一拉。 两股力量各自发力,朱居坠向水面,牧北庭也被生生从水下拉出。 这一次, 牧北庭没有再躲。 他的目的是阻止朱居上山,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目标留在这里。 “喝!” 怒喝声中,他手中长鞭抽出道道残影,极致的速度甚至让空气发出爆鸣,霎时间好似连珠鞭炮齐齐炸响。 “轰!” 朱居抬手,恐怖的掌劲能让人绝望,仅仅三掌就让牧北庭再次吐血,鞭法、罡劲、招式似乎全然无用。 不过…… 两人也已坠入湖面。 “噗通!” 水泡上涌,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朝下坠去,其中一人口中不停涌出鲜血,却死死缠住另一人不放松。 “唰!” 长鞭在水下几乎不受限制,灵动的就像是一条游鱼,缠在朱居身上。 朱居身体晃动,周身劲力迸发,但在水流的消解下十成力用不出一成。 牧北庭面露笑意。 ‘在水下,还无人是我的对手!’ “唰!” 一只手掌顺着水流流动的方向窜出,轻轻朝前一按,恐怖巨力爆发。 覆水! 五行拳! 身怀五行拳经,位于水下虽然会有很大不便,依旧可以借力打力。 “噗!” 牧北庭身体一颤,面泛狠辣,身体不退反进朝前一冲,好似灵动的游鱼缠了上来。 他一手拉紧长鞭锁向朱居咽喉,一手迸发暗劲,不停地发动攻击。 两人在水底疯狂厮杀,你一拳、我一掌,无人后退,身形也渐渐下沉。 湖底幽深。 一股股鲜血涌出。 牧北庭手腕颤抖,长鞭死死箍住朱居脖颈,两人一时间陷入僵持。 良久。 “哗……” 一道人影冲出水面,接连踏过几块破碎的船板,脚步踉跄落在岸边。 “呼……” 朱居摸着脖颈拼命喘气: “这老家伙还真难缠,幸亏下水之前就重创了他,不然就只能跑路了。” 刚才的情形他看似在拼命,实则自始至终都有退路,只要不敌都可回主世界,而牧北庭则是真的拿命来拼。 结果显而易见。 “咳咳!” 轻咳两声,吐出几口湖水,朱居身体后仰躺在地上,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 上山? 上山是不可能的了。 “老家伙,你的任务完成了。” * * * 半山腰。 某处平台。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声不断,两道人影纵横交错,劲气激荡不休。 叶流云挥舞着手中长剑,剑气嘶嘶作响,无数精妙剑招不要钱般施展。 偷天换日式! 长剑曲折,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出。 “叮……” 独孤无妄屈指轻弹,长剑吃力不住倒飞,刚猛指劲趁机不停轰出。 弹指惊雷! “轰!” 叶流云吐血倒退。 “小辈!” 独孤无妄踏步疾冲: “若是给你十年时间,未尝不能与我一战,可惜……你终究还是太嫩!” 斩! 剑气如刀,从天而降。 独孤无妄微微皱眉,像是察觉了什么一般,外放的罡气猛然回收。 天剑! 四下逸散的剑气陡然一聚,一股莫名气息涌现,随即五道剑光袭来。 “五行拳?” 独孤无妄眼皮跳动: “不!” “你竟然学了傅家的五行拳经,而且把五行拳化为剑法,了不起!” “不止五行拳,还有金轮寺的斩明王刀法……”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流云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出剑,在他心中叶家祖传心法天剑高悬,以天剑推动五行、明王运转,诸多剑法彼此相融,最后化为五式剑诀。 山海剑! “轰!” 巨响震天,恐怖的罡劲不停碰撞,两道人影从混乱中相继跌飞出去。 “噗!” 独孤无妄口吐鲜血,面上先是疯狂、又是狂傲,大笑着踉跄前行: “叶流云!” “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奇才,若是再给你几年时间,把一身剑法融汇贯通……” “我可能真的会输!” 他轻轻摇头,身上被利剑剑气撕裂的伤口不停流出鲜血,但他还能站着。 而叶流云,则是躺在不远处。 “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此战我赢了!” 独孤无妄大笑: “我才是天下第一!” “是吗?”就在这时,一个轻柔、舒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本王并不这么认为。” 51 五岳真形图 叶流云蜷缩着身子,不停颤抖,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满是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齐老等一众江湖中人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山洞内。 傅浣莲升起篝火,坐在叶流云身边轻抚他的肩膀,面色来回变换。 “输了?” “是输了。” 傅浣莲点头。 “无妨。”齐老开口劝道: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叶大侠还年轻,此番对战独孤无妄虽败犹荣,以后依旧有机会。” “不。”傅浣莲叹气: “独孤无妄也没胜,最后的赢家是三皇子郑弘,不久后的郑国皇帝。” 嗯? 齐老面色微变。 傅浣莲深吸一口气,把从叶流云口中得知的情况一一到来,包括郑弘调派人手伪装成赤血教妖人屠杀江湖中人。 “啪!” 一人猛拍大腿: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赤血教虽然强,却也不至于与整个江湖抗衡,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原来是朝廷!” “难怪……” 恍然大悟的不止他一人,只不过有些人眼神闪烁、有些人面泛怒容,场中的气氛也变的极其古怪。 “接下来怎么办?”有人低语: “难不成我们要对付朝廷?” “唰!” 人影闪动,快速远离。 “诸位,韩某家中还要要事需要处理,不宜在此久留,既然叶大侠无事,那么韩某就先行告辞了。” “……” 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又有数人告退。 即使留下来的人中,也是表情各异,显然要想汇聚众人之力对付朝廷已无可能。 “郑弘能一刀击杀独孤无妄,让叶大侠心胆俱丧,就算当时两人身上有伤,这等实力依旧匪夷所思。”有人叹道: “除非绝世大宗师傅玄重生,不然天下无人是其对手,何况他还即将登基称帝,我等想要报仇无异痴人说梦!” “叶大侠。”齐老上前一步喝道: “那郑弘的刀法,果真如此恐怖?” “……”叶流云身体微颤,缓缓抬头,眼中闪过诸多复杂神色,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纵横刀!” “我若身上无伤,推演完善五行天剑,对上独孤无妄未必没有得胜的机会,但……绝不会是郑弘的对手。” 傅浣莲心头一沉,她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刀法,能够让天生一颗无暇剑心的叶流云如此绝望。 让一位有望天下第一的强者失去斗志,这等刀法又该何等的恐怖? 场中一片死寂。 心在朝堂,与诸多高官显贵勾心斗角,逼得皇帝幽禁太子,更是在远离京城的情况下让皇帝、太子齐陨,手段之高明让人心惊。 在江湖,以一己之力挑动大乱,还能修炼出天下第一的武功,一刀出手杀独孤无妄、破叶流云剑胆。 这…… 简直非人! “天降魔星!”齐老闭目悲叹: “难不成,世间无人能制?” “不!”傅浣莲美眸闪动: “有个人也许能够做到。” * * * 酒楼。 包间。 朱居把窗扇打开一道缝隙,朝着下方的铺面看去,眼中浮现一抹疑惑。 “万彩布行……”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他本打算借助布行在这里的店铺调养一段时间,竟发现此地布行外松内紧,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不久。 朱居再次回返酒楼,房间里却多出来两位故人。 “叶兄!” “傅姑娘。” “朱兄。”傅浣莲主动开口: “万彩布行出事了?” “是。”朱居轻叹: “越城新任知府钱大人被人于府上刺杀,衙门的人说是朱某所为。” “现在……” “我的缉捕画像已经遍传各州府。” “看来,郑弘并未放过朱兄。”傅浣莲点了点头,把叶流云与独孤无妄对决始末一一道来。 “好手段!”细想过后,朱居忍不住开口赞道: “先是把方大人调走,然后让一贪得无厌之人上台,逼朱某动手。就算朱某不为所动,他也能派人暗中行刺,然后把刺杀官员的罪名强行按在我身上。” “还有骑鲸客牧北庭……” “就算朱某能顺利上山,以叶兄的描述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让牧北庭出手拦截,这位三皇子不仅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更是极其谨慎,不容一丝变数。” “是啊!”傅浣莲也是表情复杂: “在朝堂,荣登帝位。” “在江湖,天下无敌。” “郑弘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手段,不愧是七情六欲纵横法的隔代传人。” “是啊!”朱居耸肩: “可惜现今并无绝世大宗师在世,当今天下,江湖的顶尖高手几乎尽数死绝,没有人能够威胁到郑弘。” 独孤无妄、叶家老爷子、圆定圣僧……,这等强者一一身陨,就连后起之秀叶流云也身受重伤失去斗志。 再往下。 骑鲸客、赤血教三都护法、江湖知名破限大宗师,也没几个幸存。 而朝廷一方实力犹存。 郑弘更是稳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 “唉!” 朱居叹了口气: “在万彩布行上,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有今日,却都一朝成了空。” 对于江湖事,他并不怎么关心,但失去万彩布行则难免感到肉疼。 “未必!” 傅浣莲眯眼: “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郑弘把天下人当玩物操控,却总有人能够出乎他的意料。” 说着,双目直视朱居。 一位皇子,修成天下无敌的刀法;一介商人,同样有着匪夷所思的底蕴。 这岂不是现成的变数? “傅姑娘。” 朱居见状耸肩: “若是给我十年、二十年的世间,强过三皇子郑弘倒也不是做不到。” “但……” “没有意义!” 现如今皇帝、太子已死,郑弘正在回京登基的路上,不久就会继承大统。 就算十年后朱居神功大成,难道还能闯入皇宫把郑弘给杀了不成? 皇宫戒备森严、重兵把手,除非是先天炼气士,不然不可能闯进皇宫杀皇帝。 真成了先天, 杀郑弘也已经失去意义,最多图个心头畅快。 “不!” 傅浣莲轻轻摇头: “还有一个办法。” “傅玄先祖曾留给后人一副画,上面记载着他成为绝世大宗师的秘密,交代后人有朝一日若是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破限,就可一观此画继承他真正的传承。” “我等无能,百年来无一人达到要求,但朱兄弟如今年纪还不满二十,兴许能借机成为先祖之后第二位绝世大宗师。” 嗯? 朱居表情微怔,良久才慢声开口: “傅前辈到底留下多少好东西?” “呵……”傅浣莲苦笑: “这幅画,就是我们傅家最后的遗产。” 说着, 取出背后的画筒。 ………… 朱居看着面前尚未展开的画卷,表情有些复杂,忍不住轻柔眉心: “傅姑娘,你确定要我看?” “确定。”傅浣莲点头: “朱兄不用客气,我以秘法破限,已经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流云虽然修炼了五行拳经,根本法门却是叶家心法,而今魔星降世、时不待我,也只有你最合适。” “看吧!” “唉!”轻叹一声,朱居缓缓展开手中画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放置百余年,画卷仅仅只是略显泛黄,其上绘制着五座巍峨山峰。 有云、有风、有山水…… 画的不错。 但, 又有什么用? 朱居眼露疑惑,正要抬头看向两人之时,一抹亮光陡然在脑海炸开。 “轰!” 五色气息涌现,五座山峦起伏…… 最终, 化作五道气息。 五岳真形图! 五岳真形劲! 这是…… 一门功法! 一门可以与天地五行之力沟通的功法,而非仅仅只是一门气血武道,甚至似乎并非是一门简单的武功。 而是…… 某种‘道’! “轰!” 识海轰鸣。 肉身百骸随之颤抖,原本还差些许才能圆融贯通的劲力瞬间凝为一体。 外练第五重, 通元境界! 成!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外练四重圆满、气血武道破限打下的根基,在劲贯周身之后,自然而然蕴养出一缕内气。 一缕! 两缕! …… 强悍的肉身、恐怖的根基,让朱居在瞬息间跨过通元境界,踏入内气境,且内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直至汇成河流,沿经脉游走。 势头之盛,甚至有直冲内气外放境界的架势。 良久。 朱居缓缓睁开双眼。 短短片刻,他的修为、实力可谓一步登天,不过此前的积累也被消耗殆尽,再没有可供挖掘的潜力。 “怎么样?”傅浣莲一脸紧张的问道。 “若是一年前,让我看到这幅画的话,朱某的实力定然还能再增一筹。”见傅浣莲二人面色微变,朱居随即一笑: “不过就算是现在,也已足够一战!” 说着视线落在画上,眉头不由一皱,却是画像已然变成一滩涂鸦。 怎么会这样? 难怪只能让一个人看。 50 七情六欲纵横法(新年快乐!求月票!) “三皇子!” “郑弘?” 来人身着华服、腰悬长刀,负手踏步而来,好似游山至此的旅人。 正是三皇子郑弘! 独孤无妄眉头微皱: “就你一人来了?” “放心。”独孤无妄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淡然: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其他人过来。” “小心!” “呲!” 破空低啸声响起,独孤无妄二话不说弹指偷袭,叶流云虽然提前发声提醒,却明显有些来不及。 “唰!” 寒芒一闪而逝。 郑弘持刀在手,来袭的石子被一分为二。 “好刀法!”叶流云双眼大亮,同时朝独孤无妄投去鄙夷的目光: “卑鄙!” 身为当世顶尖高手,甚至问鼎天下第一的强者,竟然乘人不备偷袭。 至于郑弘通晓刀法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朝廷大内藏有诸多武学,只不过习武需要全身心的投入,皇子皇孙很难把精力尽数投入,也难出高手。 但历朝历代总有意外。 郑弘, 明显就是! “愚蠢!”独孤无妄摇头: “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不成?” “这把刀……” 他死死盯着郑弘手中长刀,面颊皮肉抖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开口: “圆定?” “不错!”郑弘点头: “阁下好眼力。” “当日本王与圆定大师赌斗,一对弈,大师不愧国手,本王费尽心机也只得和棋;二辩经,本王自愧不如;三论武,圆定大师终究是老了。” ? 叶流云双目收缩: “是你杀死的圆定大师?” “不然?”郑弘侧身,面露笑意: “若非本王出手,叶少侠又从何处得来那枚舍利子,不会真的以为金轮寺还有第二位佛武双修的圣僧吧?” 什么? 叶流云如遭巨震。 “那枚舍利子,是圆定大师的?” “没错。”郑弘点头: “大师不愧圣僧,自知难逃一劫,所以悄悄留下舍利子转赠有缘人,希望江湖年轻一代能有人杰出现抗衡魔道,奈何叶少侠有失所托啊!” “是你杀死的圆定大师……”叶流云表情扭曲: “不是独孤无妄?” “废话!”独孤无妄冷哼: “当然不是我。” “本教主敢作敢当,当年既然守诺退出江湖,就不会为出山而杀圆定。” “是有人告诉本教主圆定已死,当年赌约作废,本教主这才重出江湖,看来那人就是阁下了。” 郑弘笑而不语。 其实独孤无妄说过不是他杀死的圆定,不过江湖上又有谁会相信? 也许有人心有疑惑,但赤血教屠杀江湖中人是事实,自古正邪不两立,也不会说出来自讨没趣。 “为什么?” 叶流云身体颤抖: “你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圆定大师没有死,赤血教就不会重出江湖,爷爷……也不会死!” “因为他要天下大乱。”独孤无妄冷声开口: “当今皇帝并不喜欢这位性格古怪的三皇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继承大统的当是太子,就连幽禁太子其实都是对太子的一种保护。” “他当然不甘心!” “不过无所谓,本教主同样喜欢天下大乱,越乱越好,越乱越有趣。” 叶流云也非笨人,相反心思通透,不然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悟出绝世剑法,只不过被仇恨迷了心智,此时醒悟过来,诸多线索也指向正确答案。 “所以……” 他口中喃喃: “你借助我对付独孤无妄,再趁我们两败俱伤之际,除掉两个大敌?” “可是,为什么要杀我?” 弥漫场中的杀意,笼罩两人。 杀独孤无妄可以理解,但叶流云理论上对三皇子郑弘构不成威胁。 “很简单。”独孤无妄冷笑: “你不会以为只靠赤血教,就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杀死这么多江湖中人吧?” 叶流云猛然抬头,目露骇然。 “没错。”郑弘点头: “侠以武犯禁,江湖高手以行侠仗义的名号无视王法,肆意妄为。” “当诛!” “以后当世武道,流传民间的只会有壮血、凝血二境,再无归藏宗师,如此才能天下太平。” 他踱步前行,慢声道: “金轮寺、霸刀庄、叶家、傅家……” “这些江湖宗门、世家,都是郑国毒瘤,该一一拔取,一个不留!” 现在金轮寺被屠、霸刀庄已灭,傅家为朝廷效力,江湖顶尖势力就只剩下赤血教和傅家。 今日。 恰可一举解决! 而且屠杀江湖中人之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叶流云早晚会察觉,所以郑弘要杀人灭口也是理所当然。 “好心机!” “好手段!” 独孤无妄大声赞叹,又冷声开口: “可惜,我不信你能杀死圆定,若是有这等实力,又何必如此惧我?” “夏虫不可语冰。”面对独孤无妄的质疑,郑弘轻轻摇头: “我所修刀法,重意不重力,若能养出天下第一的意境自可天下无敌。” “放屁!”独孤无妄怒道: “天下哪有这等刀……” ? 话到半途,他双目微动: “那把魔刀,七情六欲纵横法!” “咦?”郑弘挑眉,面露诧异: “你竟然知道?” “不错。”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 “正是七情六欲纵横法,当年棋差一着败在绝世大宗师拳下的那位魔刀。” “傅家投靠朝廷,自也带来了那位的传承,可惜……” “刀毁了!” 刀毁了,心法、招式还在。 “是吗?”独孤无妄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 “我倒要见识一下,传闻中的魔刀是不是真的那么强!” “不急。”郑弘反倒不着急动手,而是继续道: “本王三岁习武、五岁铸基,十岁凝血,十七岁得夺血咒之助成就归藏。” 夺血咒? 独孤无妄面颊抽动。 “其后习魔刀,入破限,得封王侯,而杀圆定!” 郑弘缓缓举起手中长刀,语声悠悠: “世人常言:江湖事、江湖了,殊不知魔刀之法身在朝堂才能一日千里。” 魔刀养刀意。 身份越高、越尊贵,刀意越强。 郑弘乃郑国皇子,身份之尊无与伦比,待到封为齐王、有望至尊,实力已至圆定那等程度。 “昨日夜间,太子不忿幽禁,私通禁军夜袭皇宫,被聂将军斩于刀下。” “父皇本就有疾,受此惊吓当场昏厥,不幸离世。” “本王!” “当登皇位!” 他高举长刀,身上莫名气息汇聚,无形刀气在场中肆虐,越来越盛。 “今日!” “叶流云不敌赤血教教主独孤无妄,本王无奈出刀,斩赤血教教主于坪山。” “朝堂!” “吾为皇帝,称孤道寡,万万人之上。” “江湖!” “寡人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唯有朝堂、江湖,都居无上尊位,方铸就我这天下无敌的一刀。” 纵横刀! 刀光乍现。 独孤无妄目泛茫然,幼年时期的悲苦、成年后的决绝、壮年时的豪情…… 亲人、好友、属下、儿女……,一一浮现眼帘,最终全都化为乌有。 “噗!” 他身体轻颤,面露绝望: “好……刀法!” 郑弘收刀,看向叶流云所在,微微挑眉: “逃了?” “借助尔等,我已养成天下无敌的刀法,纵然是绝世大宗师傅玄再生,又有何惧?” 51 五岳真形图 叶流云蜷缩着身子,不停颤抖,苍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上满是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齐老等一众江湖中人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山洞内。 傅浣莲升起篝火,坐在叶流云身边轻抚他的肩膀,面色来回变换。 “输了?” “是输了。” 傅浣莲点头。 “无妨。”齐老开口劝道: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叶大侠还年轻,此番对战独孤无妄虽败犹荣,以后依旧有机会。” “不。”傅浣莲叹气: “独孤无妄也没胜,最后的赢家是三皇子郑弘,不久后的郑国皇帝。” 嗯? 齐老面色微变。 傅浣莲深吸一口气,把从叶流云口中得知的情况一一到来,包括郑弘调派人手伪装成赤血教妖人屠杀江湖中人。 “啪!” 一人猛拍大腿: “我一直就觉得奇怪,赤血教虽然强,却也不至于与整个江湖抗衡,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原来是朝廷!” “难怪……” 恍然大悟的不止他一人,只不过有些人眼神闪烁、有些人面泛怒容,场中的气氛也变的极其古怪。 “接下来怎么办?”有人低语: “难不成我们要对付朝廷?” “唰!” 人影闪动,快速远离。 “诸位,韩某家中还要要事需要处理,不宜在此久留,既然叶大侠无事,那么韩某就先行告辞了。” “……” 众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又有数人告退。 即使留下来的人中,也是表情各异,显然要想汇聚众人之力对付朝廷已无可能。 “郑弘能一刀击杀独孤无妄,让叶大侠心胆俱丧,就算当时两人身上有伤,这等实力依旧匪夷所思。”有人叹道: “除非绝世大宗师傅玄重生,不然天下无人是其对手,何况他还即将登基称帝,我等想要报仇无异痴人说梦!” “叶大侠。”齐老上前一步喝道: “那郑弘的刀法,果真如此恐怖?” “……”叶流云身体微颤,缓缓抬头,眼中闪过诸多复杂神色,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纵横刀!” “我若身上无伤,推演完善五行天剑,对上独孤无妄未必没有得胜的机会,但……绝不会是郑弘的对手。” 傅浣莲心头一沉,她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刀法,能够让天生一颗无暇剑心的叶流云如此绝望。 让一位有望天下第一的强者失去斗志,这等刀法又该何等的恐怖? 场中一片死寂。 心在朝堂,与诸多高官显贵勾心斗角,逼得皇帝幽禁太子,更是在远离京城的情况下让皇帝、太子齐陨,手段之高明让人心惊。 在江湖,以一己之力挑动大乱,还能修炼出天下第一的武功,一刀出手杀独孤无妄、破叶流云剑胆。 这…… 简直非人! “天降魔星!”齐老闭目悲叹: “难不成,世间无人能制?” “不!”傅浣莲美眸闪动: “有个人也许能够做到。” * * * 酒楼。 包间。 朱居把窗扇打开一道缝隙,朝着下方的铺面看去,眼中浮现一抹疑惑。 “万彩布行……” “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他本打算借助布行在这里的店铺调养一段时间,竟发现此地布行外松内紧,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不久。 朱居再次回返酒楼,房间里却多出来两位故人。 “叶兄!” “傅姑娘。” “朱兄。”傅浣莲主动开口: “万彩布行出事了?” “是。”朱居轻叹: “越城新任知府钱大人被人于府上刺杀,衙门的人说是朱某所为。” “现在……” “我的缉捕画像已经遍传各州府。” “看来,郑弘并未放过朱兄。”傅浣莲点了点头,把叶流云与独孤无妄对决始末一一道来。 “好手段!”细想过后,朱居忍不住开口赞道: “先是把方大人调走,然后让一贪得无厌之人上台,逼朱某动手。就算朱某不为所动,他也能派人暗中行刺,然后把刺杀官员的罪名强行按在我身上。” “还有骑鲸客牧北庭……” “就算朱某能顺利上山,以叶兄的描述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让牧北庭出手拦截,这位三皇子不仅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更是极其谨慎,不容一丝变数。” “是啊!”傅浣莲也是表情复杂: “在朝堂,荣登帝位。” “在江湖,天下无敌。” “郑弘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手段,不愧是七情六欲纵横法的隔代传人。” “是啊!”朱居耸肩: “可惜现今并无绝世大宗师在世,当今天下,江湖的顶尖高手几乎尽数死绝,没有人能够威胁到郑弘。” 独孤无妄、叶家老爷子、圆定圣僧……,这等强者一一身陨,就连后起之秀叶流云也身受重伤失去斗志。 再往下。 骑鲸客、赤血教三都护法、江湖知名破限大宗师,也没几个幸存。 而朝廷一方实力犹存。 郑弘更是稳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 “唉!” 朱居叹了口气: “在万彩布行上,我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有今日,却都一朝成了空。” 对于江湖事,他并不怎么关心,但失去万彩布行则难免感到肉疼。 “未必!” 傅浣莲眯眼: “自古以来都是邪不胜正,郑弘把天下人当玩物操控,却总有人能够出乎他的意料。” 说着,双目直视朱居。 一位皇子,修成天下无敌的刀法;一介商人,同样有着匪夷所思的底蕴。 这岂不是现成的变数? “傅姑娘。” 朱居见状耸肩: “若是给我十年、二十年的世间,强过三皇子郑弘倒也不是做不到。” “但……” “没有意义!” 现如今皇帝、太子已死,郑弘正在回京登基的路上,不久就会继承大统。 就算十年后朱居神功大成,难道还能闯入皇宫把郑弘给杀了不成? 皇宫戒备森严、重兵把手,除非是先天炼气士,不然不可能闯进皇宫杀皇帝。 真成了先天, 杀郑弘也已经失去意义,最多图个心头畅快。 “不!” 傅浣莲轻轻摇头: “还有一个办法。” “傅玄先祖曾留给后人一副画,上面记载着他成为绝世大宗师的秘密,交代后人有朝一日若是能在三十岁之前成为破限,就可一观此画继承他真正的传承。” “我等无能,百年来无一人达到要求,但朱兄弟如今年纪还不满二十,兴许能借机成为先祖之后第二位绝世大宗师。” 嗯? 朱居表情微怔,良久才慢声开口: “傅前辈到底留下多少好东西?” “呵……”傅浣莲苦笑: “这幅画,就是我们傅家最后的遗产。” 说着, 取出背后的画筒。 ………… 朱居看着面前尚未展开的画卷,表情有些复杂,忍不住轻柔眉心: “傅姑娘,你确定要我看?” “确定。”傅浣莲点头: “朱兄不用客气,我以秘法破限,已经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流云虽然修炼了五行拳经,根本法门却是叶家心法,而今魔星降世、时不待我,也只有你最合适。” “看吧!” “唉!”轻叹一声,朱居缓缓展开手中画卷: “那我就不客气了。” 放置百余年,画卷仅仅只是略显泛黄,其上绘制着五座巍峨山峰。 有云、有风、有山水…… 画的不错。 但, 又有什么用? 朱居眼露疑惑,正要抬头看向两人之时,一抹亮光陡然在脑海炸开。 “轰!” 五色气息涌现,五座山峦起伏…… 最终, 化作五道气息。 五岳真形图! 五岳真形劲! 这是…… 一门功法! 一门可以与天地五行之力沟通的功法,而非仅仅只是一门气血武道,甚至似乎并非是一门简单的武功。 而是…… 某种‘道’! “轰!” 识海轰鸣。 肉身百骸随之颤抖,原本还差些许才能圆融贯通的劲力瞬间凝为一体。 外练第五重, 通元境界! 成!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外练四重圆满、气血武道破限打下的根基,在劲贯周身之后,自然而然蕴养出一缕内气。 一缕! 两缕! …… 强悍的肉身、恐怖的根基,让朱居在瞬息间跨过通元境界,踏入内气境,且内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直至汇成河流,沿经脉游走。 势头之盛,甚至有直冲内气外放境界的架势。 良久。 朱居缓缓睁开双眼。 短短片刻,他的修为、实力可谓一步登天,不过此前的积累也被消耗殆尽,再没有可供挖掘的潜力。 “怎么样?”傅浣莲一脸紧张的问道。 “若是一年前,让我看到这幅画的话,朱某的实力定然还能再增一筹。”见傅浣莲二人面色微变,朱居随即一笑: “不过就算是现在,也已足够一战!” 说着视线落在画上,眉头不由一皱,却是画像已然变成一滩涂鸦。 怎么会这样? 难怪只能让一个人看。 52 崇山之会(月末,求月票!) 天下第一拳法‘五行拳’中有一招威力极大的招式,名曰崇山印。 崇山。 天下名山之首。 因往来行商,山脚遂成一座城池。 吴府临集市而建,占地广阔、闹中取静,今日却来了群天南地北的客人。 朱居扫眼场中形形色色的众人,开口问道: “就只有这些?” 二十多人,看似已经不少,但指望这些人刺杀即将登基的三皇子郑弘无异于痴人说梦。 “已经不少了。”傅浣莲轻叹一声: “朝廷有着大义名分,我等又没有确凿证据,谁人敢对新皇动手?” “不错。”场中一位老者点头: “也有些人顾忌到赤血教之乱尚未被完全镇压,若是朝廷此时出事,不利天下百姓,所以不打算出手。” “哼!” 他冷哼一声,怒道: “老朽却管不了那么多!” “这位是西岳庞家的庞老先生。”傅浣莲伸手介绍: “两个月前,一群神秘人闯入庞家大开杀戒,偌大庞家现在只剩下庞老一人。” “当日之事,定然不是赤血教所为,所以……” “不错!”庞老点头: “是朝廷假借赤血教的名义所为,无论如何,老朽必杀那郑弘小儿!” “鳄鱼帮石鸣。”一位中年大汉抱拳拱手: “石某的遭遇与庞老相似,不过却是当地衙门以勾结赤血教的名头出兵灭帮。” “父母妻儿尽皆惨死,此仇也当记在郑弘身上。” “在下也是!” “我等也是!” “……” 看得出来,今日闻讯赶到这里相聚的人大都对朝廷、郑弘怀有血海深仇,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除了这里,还有一部分同道未至,加起来能有百余人。”叶流云开口: “但也只有这么多了。” “郑弘回京,会途径崇山,他极有可能登山祭天。”傅浣莲肃声道: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一旦回到京城登基称帝,有着京营重兵、皇城护卫守护,再想刺杀难于登天。 而作为继任大统的‘新皇’,这一路上同样有大军相随,难以动手。 唯有山路崎岖,容不下太多人,可以创造机会。 有人低声道: “若是他不登山祭天哪?” 场中一片死寂。 傅浣莲眼眉低垂: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天不绝郑弘,我等也无需多说什么,各自散去就是。” “彭!” 一声巨响。 却是庞老一巴掌拍碎了身前桌案。 * * * 冬节。 日南至。 天气大寒。 齐王登崇山祭天。 山路崎岖,大军无法跟随,只能在山脚驻扎,并遣兵丁先行登山严守。 “天地并况,惟予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恭承禋祀,缊豫为纷,黼绣周张,承神至尊。” 一身王服的郑弘立于大殿正中,手持三根燃香,朝着诸方神祇叩拜。 “王爷!” 一人靠近低语: “山腰有江湖人士出没,并与随行护卫交了手,看情况正在闯山。” “嗯。”郑弘面色不变: “由着他们,继续下一项。” “是。”旁边的仪官闻声应是,口中喝道: “行献礼,跪读祝文……” “王爷,您尚未正式登基,此事无法由司祝代替,只能您亲自来。” “无妨。”郑弘摆手,让人撤去蒲团,掀起长衣双膝跪地,抬头仰望神祇: “时维冬至,六气资始,敬遵典礼,恭以玉帛牺粢盛庶品,各此禋燎,祀于上帝。” “……” 清晰、肃穆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呼……” 山风陡然一急。 寒冷刺骨的疾风涌入大殿,卷起尘土,打着旋、缓缓落在郑弘身上。 声音一顿。 他眉头微皱,停下口中的祝文,缓缓起身朝着闯入大殿的三道身影看去。 “何苦?” “你们心中应该很清楚,自己赢不了。” “哗啦啦……” 一众浑身披甲的兵丁从两侧出现,与后方追兵一起,把三人团团围住。 更有四股庞大的气息涌现,遥遥锁定三人。 破限! 此处不仅有‘天下第一高手’三皇子郑弘,还有四位破限大宗师,其中的每一位都不比骑鲸客牧北庭差。 天下间哪个势力拥有的破限强者最多? 毫无疑问。 朝廷! 高官将领、禁军秘卫,没有人知道,朝廷到底拥有几位破限大宗师。 “傅浣莲!叶流云!朱居!” 禁军统领燕军手提长枪,遥指三人: “王爷早知尔等怀有忤逆之心,今日定然会闯山行刺,果真如此!” “还不束手就擒!” “世间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叶流云手持长剑,朝前猛然一指: “郑弘!” “你就算是天下第一,叶某也不惧!” “咦?”郑弘挑眉: “有意思,你的伤竟然好的这么快,而且还有勇气在我面前握剑。” “不愧是本王选中的人,确实心志坚定。” 魔刀出鞘,直面其锋之人非死即疯,当日叶流云也曾受到刀意影响。 不曾想, 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而且身上更是多了股凝然气机,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看来,本王选择登山祭天,是做对了。”他拢起长袖,淡笑看来: “总有些人心怀不甘,此番一并解决,也能除去往后的心头之患。” “傅姑娘!” 侧首看向傅浣莲,郑弘轻轻摇头: “相较于叶流云,你则是让本王很是失望,今日是陷阱难道看不出来?” “若是看穿陷阱还执意前来,不过是在逞无谓之勇,非智者所为。” “对于王爷是否登山祭天,浣莲其实并无把握。”傅浣莲语声平淡: “但我知道,王爷心思缜密,最是不喜欢留有祸患,因而我等若是在此设伏,为了把心怀怨恨之人一网打尽,王爷您十有八九会来。” “其实……” 她面露淡笑: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若是您进京,我等此生怕是再无报仇雪恨的机会。” “哦!”郑弘眯眼: “所以,你召集江湖中人聚集,就是为了让本王登山祭天,创造机会?” “不错!”傅浣莲点头: “上百人,其中难免会有朝廷暗子,即使没有、人多口杂依旧能让消息传出。” “王爷已是天下第一人,更有大军随同、破限护卫,自然不会把我等放在眼里,十有八九会选择登山祭天。” “是啊!”郑弘若有所思: “既然你们敢来,定然是有所依仗。” “朱居?” “王爷。”朱居上前一步: “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 郑弘点头,音带感慨: “又见面了,谁能想到,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商人,竟能跳出棋盘,成为傅女侠绝地翻盘的依仗。” “你真要与本王为敌?” “非也!”朱居摇头: “是王爷没有打算放过我,先是让牧北庭出手,又是满天下通缉。” “呵……” “朱某也是逼不得已!” “哦!”郑弘摸了摸下巴: “你有把握?” “把握?”朱居轻笑,再次上前一步,身体顶着长枪道: “郑弘!” “你弑父杀兄,有悖人伦,可谓不忠!不孝!” “为一己私利,无视天下苍生存亡,致无数人流离失所,可谓不仁!不义!” “以奸狭手段攀登高位,百官岂会信服,此为不智;空有一身的本领,却连与人正面对敌都不愿,可谓不勇。” “不忠!” “不孝!” “不仁!” “不义!” “不智!” “不勇!” “此等之人所修刀法,妄称纵横刀,不过是把奸诈之人手中的魔刀而已,朱某又有何惧?” 他声音洪亮,在大殿来回回荡,好似天神怒斥,也让场中众人面色大变。 一众兵丁、禁卫眼神闪烁,燕军等破限高手微微垂首、一声不吭。 至于郑弘…… 他面色铁青,双眼死死盯着朱居。 “好!” 轻轻招手,一名亲卫手托长刀送至他的面前。 “好胆!” 郑弘握住刀柄,低声道: “如果你是想以此来激我与你单独较量的话,那么……你输了。” “动手!” “杀了他们!” 即使在拥有绝对自信的情况下,郑弘竟也丝毫不打算给他们机会,一声令下,一众护卫齐齐冲来。 53 绝世大宗师(月末,求月票!) “哈哈……”面对四周一拥而上的禁卫、兵丁,朱居朗笑前行,劲风掀起衣衫、长发,尽显豪迈之气: “郑弘!” “百年前魔刀出世,纵横天下,自以为无人能敌,却被绝世大宗师傅玄所杀,今日魔刀再现,朱某应运而生,看来此方天地容不下魔刀,也容不下你这等卑鄙小人。” “轰!” 劲气狂涌。 十三横炼! 内炼一重! 十余全副武装的禁卫同时持枪刺来,他们每一人都有着至少凝血巅峰的实力。 更有三位淬体统领掺杂其间。 长枪如林! 破空声尖锐刺耳。 面对来袭攻势,朱居不闪不避,迎着长枪一步踏出,刚猛劲力自肉身迸发直冲体表,与来袭长枪相撞。 “彭!” 能把虎豹刺成筛子的长枪陡然一滞,所有人的眼中都显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 就算是破限强者,也不可能完全无视刀兵,何况是高手出枪。 而今。 十余长枪顶在朱居咽喉、心脏、腰腹等要害,即使枪杆弯曲依旧不能寸进。 刀枪不入! 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 “轰!” 刚猛无俦的内炼真气在朱居体内爆发,身周一众禁卫、兵丁竟是吃力不住齐齐倒退。 “彭!” 坚硬的岩石地面轰然碎裂,一道人影好似一股狂风直奔郑弘而去。 拦在两人之间的数十禁卫、诸多高手,在那横冲直撞的人影面前竟是毫无用处。 一触即飞、一碰就倒。 即使是破限大宗师,一时间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郑弘!” 朱居口中喝道: “今日我即来,你必死!” “此乃天意!” “哼!” 郑弘双目微眯、鼻间轻哼,手中那由无数能工巧匠锻造的长刀已然扬起。 下一瞬。 一抹若有若无的亮光出现在大殿之中,恍惚间观者七情随之起起伏伏。 七情六欲纵横法! 魔刀! 以人间帝王、江湖至尊共同铸就的魔刀,威力已然超越了百年前的那位。 所有目睹刀光之人,无一例外目泛迷茫,在这一刻时间似乎都变的缓慢。 喜怒哀乐齐齐涌上心头,诸多复杂的思绪让人沉浸其中、难以挣脱,最终授首刀下。 难怪叫做魔刀! 这一刀,已非人间武学! 朱居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异样,不过伴随着五座巍峨大山出现在脑海,纷纷杂念瞬间烟消云散。 五岳真形图! 此时再看郑弘,那如魔似神的刀法依旧玄妙,却没了刚才的神异。 踏步、收肘、出掌。 “嗤……” 方圆数米的空气陡然朝内里一缩,好似一个巨大的漏斗凭空出现。 混元铁手! 三式杀招之三——混元无极! 原本在体内有序运转的内气陡然爆发,以数倍、十数倍的速度涌动。 起初如江流,而后汇沧海。 无坚不摧的宝刀与一双晶莹如玉的手掌当空相撞,劲气自接触点迸发。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让整座大殿为之颤抖,更有一股狂风瞬间横扫全场,其他人更是纷纷停下动作,看向交手两人的表情就像再看两头怪物。 这是何等威势? 对撞的两道身影同时后退。 朱居倒退两步,稳稳站住身形,而郑弘则退出七八步,才停住脚步。 孰强孰弱,一眼分明。 “这不可能!” 郑弘钢牙紧咬、面容扭曲: “不可能!” 他身形一晃,刀光再次出现,缤纷多姿、冷艳瑰丽的刀芒遍洒大殿。 “没什么不可能!” 朱居目泛凝然,身如山岳矗立,双手或掌、或拳,迎着攻势丝毫不退。 混元铁手运劲之时双掌漆黑,色泽越浓威力越强,直至如同墨色。 但若是修至大成,则会返璞归真,一双肉掌宛如白玉,此时刀剑难伤。 显然, 朱居已经达到这一境界。 “这是天意!” “放屁!”郑弘怒吼: “休想乱我心神。” “侠以武犯禁,武道不灭、天下难安,本王注定要毁武、禁气血。” “这才是众望所归!这才是天下大势!这才是天意!” “给本王去死!” 魔刀——惊神! 好似霹雳在脑海炸开,朱居目泛迷茫,随即就见无数刀光落在身上。 哼! 朱居轻哼,面对来袭的刀光不闪不避,身如巨型猛兽朝四下拍击。 “只要有出身、有不公、有仇恨,这个世界就永远不可能天下大同,禁武就能达到,不过是痴心妄想!” “彭!” “轰!”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有沛然巨力,只是被劲风擦到,坚硬的桌案也要四分五裂,脚下的山石更是浮现不知多少裂痕。 而郑弘快速闪躲的身影,空间也被压缩的越来越小。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郑弘脚步踉跄后退,双目死死盯着朱居的身体。 朱居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碎,露出内里的护身内甲。 内甲遍及裂痕,显然也已不堪重负。 但, 他的身上依旧是毫发无损! 内炼一重的十三横炼,本就极其恐怖,更何况还有着五岳真形劲的加持。 五岳真形劲疑似直指先天的法门,功法运转内气源源不断,只要不是咽喉、下阴、眼眸这等要害处,面对来袭攻势朱居大都可以不闪不避。 “这是什么功夫?” “十三横炼!”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本就是一门算不得多强的法门。” “……” “彭!” 郑弘吐血倒退。 “可惜!” 口中低喝,朱居身如猛虎扑出: “就算你的魔刀超越前人又能如何,强的是人、而非仅仅只是刀法。” 郑弘的魔刀比百年前的那位强上太多,理论上就算是傅玄再生也未必能胜。 但, 实际上自从第一刀未能建功,郑弘就失去斗志,此后魔刀之威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他终究缺乏真正的厮杀经验。 “啊!” 郑弘仰天嘶吼,刀光再次大盛,口中怒喝: “动手!” “一起动手!” “谁敢!”朱居大吼,双手轻捏印诀,一股巍峨高耸之势拔地而起。 崇山印! 这是当年傅玄击毙魔刀的掌法。 恐怖的掌劲朝着四方横扫,一众冲过来的兵丁惨叫着、翻滚着朝后倒去。 “郑弘杀兄弑父,为修炼魔刀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此种行径天地不容,朱某此番乃是替天行道,谁人敢拦?” 此地多是郑弘亲信,朱居的话起不到太大作用,但几位破限大宗师却不可能真正效忠郑弘,不由显出迟疑,而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 十三横炼! 混元铁手! 五岳真形劲! 五行内气沿经脉而转,推动着肉身爆发沛然巨力,朝着兵丁横冲直撞。 “轰!” 高达数丈的神像被生生撞塌,烟尘弥漫之中,一道人影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是郑弘! “不!” “不会的!” 他撑起身体连连后退: “我大业未成,尚没有禁绝武道,不该如此……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只要回京,登基称帝,就算是绝世大宗师也休想杀我,我要回京……” “噗!” 一道刚猛掌劲隔空袭来,彻底击碎郑弘的最后一丝念想。 看着郑弘的身影倒地,燕军等人表情各异,视线悄然落在朱居身上。 绝世大宗师! 时隔百年,再次现世。 也许…… 魔刀确实为天地所不容,因而才会每次有魔刀现世,就会有绝世大宗师诞生。 54 魔刀刀法(月末求月票!) 齐王陨崇山,天下震惊! 幽居宁州的汾阳王得边镇驻军之助,疾至京城,月余间稳住朝中局势。 次年。 甲戌日。 汾阳王郑璋于京城南郊祭祀天地,继皇帝位,建元乾立,免百官朝贺。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并严格告诫百官执事务必虔诚以对天帝,尊神敬鬼,不可怠慢,谨心诚敬,各宜慎之。 在此期间,另一个消息遍传天下。 自百余年前绝世大宗师傅玄突破失败逝世后,又有一位强者登绝世大宗师之位。 江湖震惊! 绝世大宗师朱居! 万彩布行会首,一介商人,实力高深莫测,据传于齐王之死有莫大关系。 此人来历成秘。 无数势力千方百计暗中探访,也只能查到他三年前出现在越城武馆。 其后如天神临凡,短短三年的时间,入归藏、踏破限,直登绝世。 也许真的如传言那般,此人就是天地为克制魔刀而生生诞下的异人。 不如此, 无法解释他的实力为何提升的如此之快,来历又是如此神秘古怪。 ………… 越城。 “公子。” 言秀心手捧礼帖,道: “铸剑山庄新任庄主、铁拳门门主、凤山帮帮主……,送来请帖。” “禁军统领燕军送来了几本武功秘籍,同时邀请您去京城聚一聚。” “京城?”对于拜访的请帖,朱居视而不见,拿起秘籍扫了一眼道: “新皇帝恨不得杀我而后快,若去了京城,能不能活着回来怕是两说。” 言秀心垂首。 不论郑弘做了什么,他终究是三皇子、齐王,是即将登基称帝的存在。 朱居杀郑弘,就是以下犯上! 罪不容恕! 而且他既然能杀郑弘,以后谁能保证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去杀郑璋? 没人知道绝世大宗师到底有多强。 崇山发生的事在围观者口口相传中无限放大,朱居已经成了以一敌万的神人。 即使身处皇宫,那位也未必会放心。 “唉!” 轻叹一声,朱居踱步来到二楼窗前,垂首看向下方熙熙攘攘的集市。 “想不到,郑弘真的在禁绝武道。” 金轮寺武学被焚、赤血教传承断绝,江湖各大宗门、世家武学大多遗失。 就连大内禁宫藏书阁里的武功秘籍,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无疑。 郑弘在践行他的理念。 “改天换地?” “天下大同?” “人,有时候真是很奇怪。” 郑弘绝对算不上好人,重用奸臣、贪官,任由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但他目标明确,手段了得。 若非朱居横空出世,郑弘已是人间帝王、江湖至尊,更有极大可能在他余生让气血武道消亡。 即使做不到消亡,此界武道也会凋零,兴许多年后淬体就是武道的极限。 归藏、破限彻底沦为传说。 此番即使郑弘身死,经此浩劫江湖也已青黄不接,很多武林绝学彻底失传。 如:夺血咒、七情六欲纵横法…… “公子。” 言秀心继续开口: “傅女侠接受了新皇任命,成为禁军总教头,她送来了一本刀谱。” “说是对您可能有用。” “哦!”朱居挑眉,接过书册。 纵横刀! 封面上的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彰显着书写之人的霸气与无限豪情。 郑弘…… 轻抚书册,朱居轻轻翻开一页。 书中所载即是魔刀刀法,虽然失去了运转魔刀的心法,招式依旧不凡。 惊神! 断欲! 破妄! 一共三式。 看来郑弘经常修炼这门刀法,其中有不少他的体会,估计也是因此这本刀谱没能焚于藏书阁大火之中。 “除了这些,新知府免了万彩布行三年商税,鹤州布商想要加入商行……” “公子。” 言秀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爹一时猪油蒙了心,绝没有背叛公子您的意思,请公子饶他一命!” “起来。”朱居皱眉: “当日我被朝廷通缉,言馆主被逼无奈可以理解,我没想过要杀他。” “不过……” “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万彩布行。” 当日他被通缉,万彩布行的应对十分诡异,很难说言景福有没有异心。 无论如何。 朱居都不可能把这种人继续放在身边。 不止言景福,赵家家主、漕帮某些人同样在那段时间兴风作浪,现如今都已被清理出万彩布行行会。 言秀心俏脸发白。 享受过巅峰人生的言景福,重新落入低谷的话会怎么样,她不确定。 何况商场如战场,这几年觊觎言家的人不在少数。 “是。” 她轻轻垂首: “秀心明白。” ‘只要我继续留在公子身边,就算那些人想对父亲动手,也会有所忌惮。’ “下去吧!”摆了摆手,朱居慢声道: “告诉其他人,只要没有把握一举解决我,这位新皇帝就不会对万彩布行动手。” “不过以后的日子我会尽量少露面,免得刺激到这位新皇。” “对了!” “顺便告诉新来的那位知府大人,就算是绝世大宗师,也是要听从皇命的,只是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无法去京城拜见新皇,殊为遗憾。” 交代完毕,他转过身,细细观摩起刀谱。 一个月后。 朱居彻底消化完自身积累,十三横炼也提升到内炼一重的巅峰境界。 只差一步就可达到内气外放。 同日。 两封书信分别落在他的手中。 一封来自河间府三分堂,一封是傅浣莲、叶流云两人婚礼的请帖。 * * * 河间府。 叶宅。 “家父早些年修炼功法行差踏错,导致元气受损,加上这些年江湖厮杀……” 叶兴贤叹了口气: “虽然早早散功调养,终究还是难以挽回。” “两位这边请!” 卢蒲、朱居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一处僻静庭院,此处早已来了不少访客。 众人点头示意,并未出声招呼。 “诸位。” 叶兴贤朝着众人团团拱手: “今日能来的都是朋友,家父情况如何我也无需多说,等下看看就好。” “还望……” “莫要惊扰!” “应该的。”卢蒲点头: “叶兄请放心,我们看看就走,叶前辈对我多有照拂,只恨无能为力。” “是极!” “本应如此。” 众人纷纷应是。 朱居眼神微动,从场中众人的态度也能看出,卢蒲的地位非比寻常。 两年前并非如此。 看来自从娶了万副堂主的女儿,卢蒲在三分堂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赵叔。”叶兴贤朝其中一位长者示意: “您先请。” 说着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引走几人行入房间,紧接着些许交谈声从中传出。 不多时。 “唉!” 赵姓长者叹着气从屋内行出,面上满是寂寥,口中絮絮叨叨低语: “又有一位老友要走了……” “朱居。”卢蒲示意: “该我们了。” “是。” 朱居应是,跟着行入房间,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两年前见叶崇山,虽然对方受伤退隐,但体型壮硕如猛虎,威势凌人。 而今。 躺在床上的老头皮包骨头、浑身干瘪,体重怕是还不如一位正常的八九岁孩童。 55 仙门信物(月初,求月票!) “叶前辈。” 卢蒲上前一步,来到床头弯腰低唤: “是我,卢蒲。” “卢……卢蒲……”叶崇山眼皮抖动,浑浊的双眼落在卢蒲身上,缓缓点头: “好孩子,好孩子!” 眼见曾经气势威猛、名震一方的长辈如此模样,卢蒲也不由鼻尖发酸。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岳父也曾如此。 “叶前辈。” 朱居迈步靠近: “我也来看您了。” “朱……朱居?”叶崇山迟疑了一下,方想起朱居姓名,视线转来,目光陡然一凝: “你……” “兴贤!” “我在。”叶兴贤急忙上前: “爹,我在这。” “让其他人都出去。”叶崇山虎目圆睁,咬着牙撑起那骨瘦如柴的身体: “我有话要与朱居说。” “这……”叶兴贤面色微变,视线在朱居身上顿了顿,方点头道: “好,您老注意身体。” 说着与同样面露疑惑的卢蒲对视一眼,拱手退出门外,并顺手关上房门。 一时间。 房间里就只剩叶崇山、朱居两人。 “金肌玉络、汞血银髓,只要修成水火仙衣,就能成就传说中的硬功圣体。” 目视朱居,叶崇山声音颤抖: “肉身如此,宛若仙胎,唯有外练五重没有丝毫差池、且根基雄厚方有一丝机会达成。” “好!” “好得很!” “前辈好眼力。”朱居收起诧异的表情,点头道: “晚辈侥幸服食了一枚异果,方有今日境界,也多亏当年前辈指点。” “你不用跟我解释。”叶崇山摆手: “我已经这般模样,死期已至,就算你有天大的机缘与我也无用。” “我只问你,想不想成仙?” ? “成仙?”朱居面色古怪: “前辈……” “你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叶崇山满脸褶皱抖了抖,露出一丝怪笑: “大周传承八百年,三分堂矗立河间府三百载,天虞帮立派四百年……” “你可知为何?” 朱居眉头皱起。 按照前世的经验,世间罕有超过三百年的王朝,更别提传承数百年的江湖帮派。 难不成…… “不错!” 叶崇山点头: “不论是三分堂、天虞帮,还是大周皇室,他们背后都站在一座仙家门派,唯有拥有改天换地之能的仙家,才能庇佑此等势力数百年不败。” “谁人不想成仙?” “只不过想要拜入仙门并不容易,唯有成就先天才能入仙家之眼,或者……” “有仙门信物!” 他颤颤巍巍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块铜牌: “就是此物!” 仙门? 修仙? 此世竟然有仙! 长生不老、永世常驻的仙! 朱居心潮涌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辈的意思是,拿着这枚铜牌信物,就可以加入某一仙门修仙?” “不!”叶崇山摇头: “成就先天、手持信物,两个要求全部达成,才可拜入仙门修行。” “仙门难寻,所以我等才会加入江湖门派,希望能够得到举荐求仙。” “可惜!” 他面泛苦涩,低声轻叹。 想要得到门派举荐,何等艰难,非立下大功劳不可,何况还要成就先天,这两个要求他努力一生也未能达成一个。 叶家后人,同样无人有先天资质。 不成先天,信物就无用,甚至若是叶家拥有仙门信物之事泄露出去,反而会给后人带来难以想象的祸患。 “我偶然得到此物,如此可以无需他人举荐,只要成为先天就能拜入仙门。”叶崇山继续道: “虽然我不清楚这是哪家仙门的信物,但绝对是信物无疑。” “真有仙门?”朱居口中喃喃: “真能成仙?” “前辈。” 他目视对方,面色凝重: “无功不受禄,你要我做什么?” “叶家后人之中,景明、瑶儿两人的天赋不错,我希望你能收他们两人为徒,传他们十三横炼。”叶崇山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 “此外,我有一本册子在兴贤手里,让他抄录一份给你,当做拜师礼。” “朱居……” “我与你父情同兄弟,你所学十三横炼也是由我传授,现今只求你这一件事。” “定……定要答应!” ………… “吱……” 房门推开。 表情复杂的朱居缓步踏出,朝着叶兴贤拱了拱手: “节哀!” “叶前辈,去了!” “爹!”叶兴贤悲叫一声,也顾不得询问叶崇山把朱居留下说了什么,狂奔入屋跪倒在地: “爹啊!” “您怎么就这么走了?” “您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 “朱兄弟。” 换上一身孝服的叶兴贤两眼通红,朝着等候多时的朱居拱了拱手: “有劳久候。” “不敢。”朱居起身: “叶兄,想来你会好奇叶前辈离世前对我说了什么?” “是。”叶兴贤点头,叹道: “自从见了朱兄弟,家父的情绪就不太稳定,乃至就连时辰都因此提前。” “当然,若是朱兄弟不方便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毕竟家父的情况已是神仙无救,朱兄弟也无需自责。” “其实也没什么。”想了想,朱居慢声道: “叶前辈想让叶家的两个孩子跟我学习十三横炼,并交代一本册子做拜师礼。” 至于仙门信物的事,他并未提及。 嗯? 叶兴贤眉头皱起。 * * * 叶宅后院。 “不行!” 叶鸿面色阴沉,大声道: “十三横炼已经毁了祈大哥和三弟,不能再让二叔毁了景明和瑶儿。” “彭!”叶兴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而起身: “叶鸿,你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我爹、没有十三横练,就没有叶家的现在,祈大哥和老三是自己学艺不精,怨得了谁?” 叶家是一个大家族,不仅仅有叶崇山一脉,同辈兄弟、后人也在一起。 遇到重要的事自当聚在一起商议。 此时众人齐聚一堂,就是商议两个小辈跟随朱居学十三横炼一事。 “兴贤。”一位妇人慢声道: “你别生气,没人说二叔做的不对,只是景明和瑶儿是小一辈最优秀的人,好好培养以后前途无限,让他们修炼十三横练当然要慎重。” “毕竟……” “硬功难练,稍有差池就会损坏根基,这点你自己也清楚。” “这次不一样。”叶兴贤摇头: “爹临去世的时候专门把朱居留下,又有如此交代,肯定有极大把握。” “三年时间,朱居修成十三横炼外练四重,且根基稳固,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天赋,若是景明和瑶儿学到他的本事,日后也能继承我爹的遗愿。” 叶家因十三横炼起势,他当然希望叶家后人能继承这门顶尖硬功。 “兴贤哥。”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开口: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今非昔比,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的选。” “十三横炼易学难精,内炼三重还有极大缺陷,未必是个好选择。” “是啊!”叶鸿也道: “二叔这些年之所以求来其他功法,不就是想让我等不继续走他的老路。” “而且……” “乐平县这种小地方与府城比不了,景明、瑶儿若是跟着朱居学艺,能否学有所成不知道,但以后的眼界、关系肯定不如留在府城发展。” “是啊!” “就是这个道理。” “……” 场中众人纷纷应是,叶兴贤一时默然。 56 交易(月初,求月票) 叶兴贤带着两位八九岁的孩童来到客房,朱居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有劳久候。” “客气。” “景明、瑶儿。”叶兴贤朝两个孩童示意: “你们两个快来见过朱师傅。” 朱师傅? 师傅前面加姓,就非一脉相承的关系,对此朱居心知肚明。 对于叶家的选择他也并不意外,反而因此松了口气。 若是真的拜师,身边带着两个拖油瓶,反倒让他有些为难。 “朱师傅!” “朱师傅!” 两个孩童面带好奇,睁着一双大眼,看着面前模样俊美的年轻人。 这又是位教什么的师傅? 年纪不大竟然让家主亲自介绍,肯定很厉害。 “朱兄弟。” 叶兴贤拿出一本册子递来: “这就是家父所言的拜师礼,能得此物,看来家父对你极为看重。” “前辈厚爱。”朱居伸手接过: “晚辈愧不敢当。” “不,家父从没看错过人。”叶兴贤摇了摇头,又干咳一声方继续道: “朱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 “景明、瑶儿太小,又是从小娇生惯养,去了乐平县怕是会不习惯,届时还要麻烦你照顾,对彼此都不好,不知你能不能留在府城?” “若是朱兄弟愿意留下,叶家愿意为你购买住处,也会奉上丰厚的拜师礼。” “这……”朱居皱眉: “朱某目前尚没有定居府城的打算,不过叶兄你的顾忌也有道理。” “能不能让我单独与他们两个说几句?” “当然!”叶兴贤点头,对两个孩童交代道: “等下要记住朱师傅说的每一句话,万万不可失礼,都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两个孩童齐齐点头。 等到叶兴贤离去,朱居关上房门后随口问道: “识多少字了?” “回朱师傅。”叶瑶开口: “我们已经学完了千字谱、诗书三卷,接下来应该会学四经经典。” “武艺如何?” “景明哥去年入劲,我入劲三月。” 依旧是叶瑶作答。 八九岁的年纪,能有这般成就,就算有家族在背后发力,依旧可以算是文武双全,比前身强上太多。 朱居点了点头: “你们找地方坐下休息,我先看一下书。” 说着不等两人回应,径直翻开叶崇山专门留下来的册子细细品读起来。 先天! 册子里,竟然记载着成就先天之法。 叶崇山习武一生,求仙道无踪、求先天无望、求硬功巅峰依旧未成。 但他并没有就此气馁,而是把毕生经验总结好留于后人,希冀后代子孙能够踏着他走过的路更进一步,也就有了这本记载先天的小册子。 难怪叶兴贤言道:能得此物,说明家父对你极为看中。 无望先天,观之无用。 ‘欲证先天,妙法、悟性、灵药三者得其一即有机会,得其二八九可成,三者皆得定成先天,可惜叶某一无所得。’ 字里行间,可见叶崇山的遗憾。 朱居继续朝下看去。 ‘所谓妙法,就是可以直指先天的法门,境界突破即可感应天地之气,炼就真元法力,成就先天之境。’ ‘只不过妙法难求,即使是大宗大派、世家豪门也是非核心弟子、血脉不传,因而还有第二种选择。’ 朱居翻开下一页,若有所思: ‘意境!’ ‘内气境界的武技大都有着几式杀招、绝技,其中蕴藏着独特意境。’ ‘剑意、刀意、拳意……’ ‘若能领悟意境,也可感应天地之力,借此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若是无妙法、悟性差,那就只能服用某些灵药,一步登天成就先天。’ “可惜除非是身在仙门、或者上天所钟,不然灵药无望,倒是妙法和意境可以一窥。” 朱居眼神闪烁。 五岳真形劲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直通先天的妙法,想来就算不是也相差不大,毕竟运转之际能有限借助天地之力。 而意境…… 混元铁手的三大杀招,他已经尽数掌握,此时对照叶崇山所言,意境显然就藏在最后一式‘混元无极’之中。 ‘叶崇山本人应该也没有掌握武道意境,不然描述不至于如此模糊,只是提到唯有劲力入微才可悟得武学意境。’ 收起册子,朱居朝着屋内的两个孩童看去。 他看书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能看出两人的性格差异。 叶景明沉默老实,刚才问话反应也比同伴慢上一拍,让坐也不坐,反倒趁机调整呼吸、运转修行法门。 叶瑶性格活泼,从主动回话也能看出这点,站立不久就有各种小动作。 但她能这么快入劲,显然悟性不凡。 “过来。”朱居朝两人招手,道: “叶前辈让我收你们为徒,如果你们愿意拜我为师,需随我去乐平县。”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其一!” 他竖起一根手指: “跟着我回乐平县修炼十三横炼,我会亲自教你们修炼,三年后回来,三年内我会认真教导你们修炼。” “其二。” 朱居慢声道: “你们不去乐平县,我留下一门功法给你们,但此法不可给其他人看。” “不然!” 他双目一凝,肃杀之意落下: “莫怪朱某不客气!” 三年来,他立商会、斗归藏、杀破限,掌毙魔刀三皇子,虽未悟得武道意境,凝聚的杀意依旧能让人胆寒。 叶景明、叶瑶不过是两个孩童,当即被骇的面色惨白,心头狂跳。 叶景明还好些,勉强能够站稳。 叶瑶则是两眼一翻,直接瘫倒在地,差点当场昏厥。 良久。 叶景明才结结巴巴开口: “回……朱师傅,我……我们不去……乐平县。” 叶瑶拼命点头,两眼含泪,好悬没有当场哭出声来。 “那好。”朱居收起杀意,拿起一旁备好的纸笔,写下气血养生功。 传自武馆的养生功只涉及壮血、凝血境界,最多成就淬体,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淬体的可能性都不大。 就算两人拿给长辈看,也只会当做一种辅助炼体的技巧,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养生功对于气血的利用有其玄妙,若是用心修炼,不难把十三横炼修至外练四重境界,这也算完成了对叶崇山的承诺。 57 第二个世界(月初,求月票!) 叶崇山停棺七日,然后出殡,朱居受邀参加,暂时不会离开河间府。 “别走了。” 回去的路上,卢蒲并未询问他被叶家留下所为何事,而是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乐平县有了些际遇,但那里终究是小地方,比不得府城。” “而且……” “在这里也能经常来陪陪你姐。” “再说吧。”朱居摇头: “我在乐平县的日子还不错,目前没有迁到府城的打算。” “今时不同往日。”卢蒲低声开口: “你应该不是很清楚,大周局势已经生变,这边也有可能受到波及,乐平县知县一直没有人上任吧?” 嗯? 朱居眼神微动: “是。” 两年了。 乐平县知县的位置一直空缺,只不过县域自治,所以百姓大多无感,甚至没有对于很多人来说没有知县更自在。 但确实很奇怪。 朝廷就这么放任一县主官空缺? “你可知为何?”卢蒲自问自答: “十几年前,大周皇室生变,数州之地因此动荡不安,最近几年势头愈演愈烈,封任知县这种小事也就无人理会。” “此次动荡与往常不同,很可能让大周倾覆!” “怎么会?”朱居试探着开口: “皇室背后不是有那些人的支持吗?” 按叶崇山的说法,三分堂堂主、副堂主都是仙门弟子,只不过非核心真传。 那么作为副堂主女婿的卢蒲,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仙门、修行界。 果然。 卢蒲面露诧异。 “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摸了摸下巴,他缓缓点头: “大周皇室的背后确实有一个修行仙门,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仙门显出衰败之势,才有了今日的乱局。” “而且……” “据说皇室欲转投魔门,更是祸乱根源。” 至于何为魔门,大周背后的仙门为何衰败,卢蒲也不知其中内情。 他虽然接触到仙门所在,但终究有限。 莫说他, 就算是万副堂主,也只是仙门的外门弟子,接触不到真正的隐秘。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卢蒲朝北方指了指: “血蛟匪你听说过吧,一年多的时间里,青石县、盘山县、永清镇……” “北边几座县城,尽数被血蛟匪肆虐,死伤不知多少,万一盯上乐平县也不奇怪。” 朝廷乱局、地方盗匪,种种隐患在,三年前去乐平县还能勉强得个清净。 现在, 确实已经不如府城来的安全。 “我考虑一下。”朱居并不是死心眼的人,闻言陷入沉思。 “什么时候决定要来,提前说一声。”卢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到这边后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对了!” 他甩出一本小册子: “叶老离世,他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后人用不到,过几天会拍卖掉,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朱居伸手接过。 册子里记载了叶崇山这些年的收获,有药剂配方、各种兵器盔甲,乃至武学功法。 能被叶家拿出来拍卖,显然不会有真的好东西,不过倒也颇为丰盛。 “咦?” 最后一页的某物让朱居挑眉: “破军铠,这东西叶家也拿出来拍卖?” 三分堂老一辈当中,有一掌、一拳齐名,掌即朱家老爷子的混元铁手,拳指铁拳叶崇山。 他们两人有着内气外放的修为,不过实际战力却丝毫不亚于气贯周天的高手。 地位仅次于长老。 朱居猜测,自家老爷子应该是掌握了混元铁手的意境,方能越阶而战。 至于叶崇山…… 除了硬功强悍外,还因为有着一套盔甲。 破军铠! 重达数百斤的破军铠,加上恐怖的肉身,踏入战场可谓所向披靡。 同境界无人可挡! 伴随叶崇山一生、立下赫赫战功的破军铠,现如今竟被他的后人拿出来拍卖,也是一种悲凉。 “呵……”卢蒲轻笑: “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叶家下一辈没有人把十三横炼修至内炼层次,以后也不会走横练一途,破军铠在他们手中自然无用。” “你想要?” “嗯。”朱居点头: “据说破军铠的炼制掺杂了某种奇特金属,可以抵挡一定程度的内气攻击,还能调节大小,不知道需要多少银两?” “三千两!”卢蒲道: “你若想要,叶家应该会便宜些,我去想办法凑钱,不走拍卖直接拿下。” “我有钱。”朱居摆手: “劳烦姐夫问一下,我想要它。” 卢蒲面露诧异,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未娶万文茵之前他也没有。 想不到…… ‘难不成,老爷子在乐平县给朱居留下了什么好处,不然短短三年的时间他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 念头转动,卢蒲点了点头: “我去问问。” ………… 卢府别院。 听说是朱居想要破军铠,叶兴贤主动降价到两千六百两白银成交。 当然。 现如今叶崇山尸骨未寒,他的遗物需要过段时间才能拿出来交易,暂时并未在朱居手上。 “意境?” “看不懂啊!” 来回翻看数遍叶崇山留下的小册子,朱居无奈叹气: “叶前辈都会整理自身所学,老爷子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留下些什么?” “走的匆忙……” “那没事了!” 朱老爷子大概率悟得意境,若是能够留下感悟,肯定比叶崇山清楚。 现如今, 册子里关于意境的描述云山雾罩,委实让人难懂。 “意境、意境、意……” “魔刀!” 朱居眼神微动,拿起一旁的纵横刀。 魔刀重意不重力,四式刀法惊神、断欲、破情、斩业全都是意在招先。 郑弘施展魔刀之时,只是刀法余威就能让人心胆俱颤,应该与意境有关,只不过气血武道所谓的意境明显与这边不同。 叶崇山所说的意境,一旦领悟即可借助天地之力,威力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而非只是能震慑心神。 “可惜!” “没有七情六欲纵横法的心法,若有心法的话,领悟意境应该更方便。” 摇了摇头,朱居稳住心神,尝试施展惊神一式。 这次与往常不同,他不再执着于刀法、招式变化,而是细细体会魔刀刀法所指意境。 惊神! 先惊己、后伤人。 心神俱惊,神魂跳动。 惊、怒、悲、恐、慌、喜……,皆能让人情绪生变,继而仓皇失措,这就是惊神一式所要表达的内涵。 “唰!” 刀光一闪而逝。 朱居面上露出思索,略作调整之后再次挥刀,一刀接着一刀瞬息间连成一片。 惊神! “唰!” 刀光乍现。 持刀前冲的身影突兀消失不见。 大约几个呼吸的功夫后,如同消失时一样,朱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场中。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诧异、惊喜、疑惑…… “第二个世界!” “想不到尝试感悟刀法意境,竟然会开启第二个世界。” 58 大道有毒(月初,求月票!) 积蓄七天的能量,能去异世界一趟,随着来往次数的增加,逗留时间也会变长。 最多, 能在异世界待一个月! 两个异世界,共用一个积累。 也就是说,一旦选择消耗积累的能量去往某个异世界,那么短时间内就无法去往另一个异世界。 “第一个异世界是气血武道世界,不知道第二个异世界有什么特殊存在?” 朱居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从这几次短暂进出所见到的情况看,也是古代,应该与主世界大同小异。” 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背后的盔甲。 破军铠! 此物比他想象中入手的晚,盖因叶崇山的破军铠有着多处地方严重破损,又在府城经由能工巧匠修复后才送来。 前前后后历时一个多月。 头盔、胸甲、护肘、手甲、裙甲、护膝、甲靴,一套盔甲被分成七个部分,按照盔甲的顺序排列,虽然没有人穿戴,通体暗沉的盔甲依旧露出凌厉杀机。 盔甲造型古朴,简约、大气,其上斑驳痕迹彰显着它所经历过的诸多厮杀。 无疑, 这是一件战场杀伐利器! “好东西!” 小声低语了一句,朱居双手轻轻一握,场中的盔甲随即电闪般朝他扑来。 “唰!” “哗啦啦……” 盔甲的各个部位自行朝着他的身体贴合,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朱居就已变成一尊行走的铁人。 “不错!” “元磁手镯能够相互吸引,一部分在我身上、一部分在盔甲内部,只需要一定的技巧,就能快速披甲在身,这样遇到危机时候也不必太过担心。” “试试强度!” “崩!” 手臂好似柔软的鞭绳朝前猛然一甩,在接触到剑柄的瞬间陡然绷直。 内气迸发。 长剑离案飞起,在螺旋劲力的牵引下,当空划过一道弧线斩向盔甲。 “当……” 火星溅射。 朱居身形微微晃动,就恢复如初,检查了一下盔甲,他不由面泛喜色。 “加持了内气的长剑,可以做到削铁如泥,却只能在破军铠上留下一道浅浅印痕。” “这还是我没有主动运劲卸力的情况下,不愧是价值数千两白银的好东西!” “就是……” “对于震荡力的削弱有限。” 说着再次挥手,长剑好似被一根无形锁链系住一般,猛然直刺而来。 这一次, 朱居抬臂主动格挡。 “叮……” 长剑崩飞,他的身形则是纹丝不动。 “寻常内气高手的攻击,破军铠至少能挡住七成,内气外放也能削弱五成。” “难怪叶崇山穿着这套盔甲,可以硬抗气贯周天的存在。” 他的实力自然是不如叶崇山全盛时期,毕竟一个是内气外放巅峰、一个犹在蕴养内气境界。 但, 此时的朱居有足够的自信,只要身穿破军铠,就算面对内气外放的高手也不惧。 “可惜!” 念头转动,他有些贪得无厌般感慨: “太重了些。” 数百斤的重量,相当于身上绑着数位彪形大汉,防御力增加的情况下移动速度肯定会受限。 若非修行十三横炼这等顶尖硬功,短时间内所受影响不大,换做其他内气武者,背着如此重甲奔上片刻都会脱力。 抬起双手活动了一下十根手指,贴合的手甲就像戴了副偏硬手套。 活动依旧灵活,只不过若想与正常情况下一样,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去第二个异世界走一遭了。” * * * 一辆驴车缓缓驶入县城,车上盘坐的中年文士手持折扇,敲了敲掌心。 “想不到啊!” “这种偏院地方,竟然还有同宗同脉的后人。” “主上。”车夫垂首道: “此地周家是一百多年前从定原府前来,应该是六太祖那一脉的人。” “六太祖……”中年文士摸了摸下巴: “几乎被人遗忘的存在,难怪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发现,倒是运气。” “走!” “直接过去。” “是。”车夫应是,轻轻一挥缰绳,驴车转入小巷直奔周府而去。 不久。 周府客堂。 周家家主周阳云眼带疑惑看着中年文士。 “我名建猕,与你同姓。” 周建猕扇着折扇,笑意和煦: “来自京城!” 京城? 周阳云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自家老父亲,就见周老爷子面色阴沉。 “没错。” 周建猕笑道:“就是京城皇室,想不到远隔数千里之外的此地,还有同宗血脉。” “哼!” 周老爷冷哼:“一百多年来,乐平周家依照族规多次去信,希望能够重归族谱。” “可惜次次无回应!” “现今朝堂大变,皇族沦落,你们倒是想起这里还有同宗同脉了。” 周阳云绷着脸点头。 乐平县周家若是能有皇姓加持,早些年何至于如此艰难,尤其是刚来乐平县的时候,几次差点灭族也不见有人相帮。 有难了才找上门来,当初干什么去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前家族确实亏欠尔等,所以会做出相应的补偿。”周建猕面色不变,从身上取出一本册子,轻轻放在桌上: “兄长请看。” 他年岁不大,辈分却高,与周老爷同辈。 “寂灭凶亡道?”周老爷皱眉: “功法?” “不错!”周建猕点头: “兄长当知,世间修行之法大致分为术、功、法、道,其中以直指大道的法门为最。” “而这寂灭凶亡……” 他伸手一指书册: “就是一门直指生死寂灭之路的道书,在仙道宗门也属极其少见的存在。” “不可能!”周阳云喝道: “莫要欺负我等无知,如果是真的,这种东西还能落到我们手上?” “当然有原因。”周建猕面上笑意不减: “此功虽强,却有缺陷,修习不慎很有可能坠入魔道,而且功法不全,最多只能修炼到先天境界。” “不过也有好处!” 他看着周老爷,道: “此功不仅能让修行之人功力大涨,还能延寿!” 嗯? 周老爷眼神微变。 他今年已经七十有八,早些年与人动手更是伤了本源,即使服用大药也于事无补。 若能延寿…… “当真?” “自然是真。”周建猕道: “兄长若是不信,一观即知真假。” 周老爷将信将疑拿起书册,翻开后只是扫了一眼,面色就是一变。 字字珠玑! 恍惚间似乎某种天地大道在眼前演绎。 “道书?'' 周老爷面颊抽动,表情扭曲: “是真的!” 他其实看不太懂书中功法,但如此玄妙定然是仙家之物,而非凡品。 “呵呵……”周建猕笑道: “兄长有着内气外放巅峰的修为,若能修成寂灭凶亡,定能气贯周天,兴许成就先天也不一定。” “届时,区区乐平县谁人能敌?” “建猕贤弟,莫要小觑了天下人。”得了好处,周老爷咧嘴大笑,就连称呼也是一变: “孙家那老不死也是气贯周天的境界,若非身有暗疾,早就一家独大。” “哦!”周建猕挑眉: “一座县城,竟然有气贯周天的高手,倒是稀奇。” 劲力四重:入劲、小成、大成、圆满,只要有功法、资源,都可修成。 而内气三境:蕴养内气、内气外放、气贯周天,可谓一步一个门槛。 气贯周天的强者,就算在府城也是一号人物。 “呵……”周老爷轻缕胡须: “总有些人比较特殊,前些年本县还出过一个悟得武道意境的高手,若非死的早甚至有望先天。” “贤弟!” 他抓紧书册,道: “这门功法能否让周家晚辈修行?” “法不轻传。”周建猕皱眉: “尤其是此等妙法,如果不付出一定代价就入手,会让人不懂得珍惜。” “不过……” “功法已经是兄长的了,如何处理在下不会过问。” ………… “吱……” 房门关闭。 “主上。”车夫垂首问道: “就这么把功法交给他,万一他不炼怎么办?” “放心,他会修炼的。”周建猕面上一如既往挂着那淡淡的笑意: “有些人越老越怕死,只要能延长寿命,让他做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会先让自己的后辈修炼,等见到晚辈的实力突飞猛进,自然会上手。” “嘿嘿……” “功法是真的,延寿、增加实力也是真的,但他怕是永远都不懂……” “大道,有毒啊!” 一想到修炼寂灭凶亡的后果,周建猕脸上的笑意就越发灿烂起来。 “到时候,乐平县肯定会很有趣。” “真是期待!” 59 初探 夜风凄凉。 朱居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山脚。 此时距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不远处的山村里已经燃起袅袅炊烟。 随着距离靠近,朱居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之前来过这里两次,偷偷观察过村庄,确定就是一座十分普通的村子。 村民身上也无修炼武功的痕迹。 而现在…… 即使逆着风,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距离越近,血腥味越浓,象征宁静的袅袅炊烟也显得不正常起来。 “咔嚓!” 脚下枯枝断裂,朱居停下脚步,看着前方屋角处那蠕动的怪异之物。 老鼠? 怎么这么大? 像是猪仔大小的老鼠拱着墙角,听到异响后,滑腻腻的身体陡然一顿。 随即缓缓转过身子。 朱居双目收缩。 这老鼠不是在拱墙角,而是在啃噬一具尸体,嘴上满是肉沫血渍。 死寂的山村。 诡异的大老鼠! 被老鼠啃噬的尸体!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正常。 “吱……” 猩红鼠眼快速闪烁,大老鼠口中发出‘吱吱’怪叫,猛的朝朱居扑来。 两者的距离足有十余米,它却能在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冲到面前。 锋利的獠牙,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可以咬开脖颈。 “当……” 一柄长刀出现在老鼠前冲的半道,两者相撞,竟是发出沉闷声响。 好快! 好大的力道! 朱居面色阴沉。 这一撞,堪比入劲圆满之人全力一击,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头老鼠也能这么强? ‘该死!’ ‘不该为了尝试融入这个世界而没有穿戴破军铠,这个世界很不对劲!’ 心头转念,他的动作却并未停下,身形一闪刀光已然划过鼠头所在。 “噗!” 拳头大小的鼠头滚落在地,鲜血从脖颈处喷射而出。 还未来得及高兴,一连串窸窸窣窣的杂乱声响就从村庄各处传来。 “吱吱……” “吱吱!” 一头头黑毛、红眼、体型肥硕的大老鼠从村庄的各个角落蜂拥而出,短短片刻就汇成黑乎乎的潮流,朝着朱居所在涌来。 看数量, 怕是足有数百! 难怪整个村子没有听到丁点人声,怕是已经被这些食肉老鼠给吃完了。 “什么鬼?” 心头狂跳,朱居手中长刀挥出道道残影。 刚猛无俦的内力循着刀刃用处,一头头大老鼠被撕裂后抛向四方。 “彭!” “吱吱……” 老鼠怪叫声不断,朱居的身影连连后退,渐渐被鼠群给团团围住。 虽一时半刻破不开刀光防御,但局势明显不妙。 面对数百个入劲圆满之人的围攻,就算是内气外放的高手来了也要有多远逃多远。 “施主莫慌!”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小僧来助你!” “唵嘛呢叭咪吽!大威天龙!金刚降魔!” “破!” 伴随着庄严、肃穆的怒喝声,一团刺目金光当空绽放,瞬间笼罩全场。 朱居只觉自己精神一震,精气神瞬间饱满、充足,而周遭鼠群却乱成一团。 借助天地之力施展的手段? 先天炼气士! 来不及多想,朱居趁机狂催内气,刀光陡然一盛,把身周鼠群杀散。 余光朝后一扫,他面上的表情不由微变。 却见不知何时一位十来岁的小和尚出现在村头,正手持禅杖对付着几头大老鼠。 与刚才借助天地之力的威能相比,此时小和尚的身手甚至不如内气武者。 费半天劲才能杀死一头大老鼠。 不过场中金光显然对大老鼠有克制作用,在金光照耀下竟是纷纷散去,再无之前那种欲要吞噬一切的疯狂架势。 “呼哧……呼哧……” 小和尚手持禅杖,拼命喘气,见朱居行来,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袈裟施了一礼: “龙门寺游僧心海,见过施主。” “心海大师。”朱居回了一礼: “在下朱居,大师好手段,刚才若非心海大师出手,朱某怕是已经遇难。” “不敢。”心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听到夸赞后面上露出一抹羞涩: “小僧学艺不精,点亮玄光后只学会了一门金刚降魔咒,实力有限的很。” “若非施主武艺超群,也击退不了这群噬人妖鼠!” 玄光? 妖鼠? 朱居眼神闪烁,拱手开口: “心海大师,朱某自从拜师学艺就未曾下过山,很多事也都不懂,不知能否讨教一二。” “当然可以。”心海点头: “不过这座村子还有幸存者,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幸存者? 朱居目露疑惑,就见心海快步来到一处院落,朝着院内水井下大喊: “里面的人可能听见,妖鼠已经退去,你可以出来了?” “悉簌簌……” 下方响起细微声响,紧接着两个模糊的孩童身影从井壁中端探头看来。 还真有! “大师好耳力!”朱居忍不住开口赞叹。 “这没什么。”心海谦逊一笑: “我只是修了佛门的天耳通,所以听的清楚些,施主应该也能做到。” “不成。”朱居摇头: “朱某想做到,怕是至少还需苦练十年。” 这等敏锐的听力,估计内炼三重的肉身才能做到,十年已经足够理想。 “怎么会?” 心海却是一脸诧异: “施主也已经开了玄光,类似法门不难修炼,也许是施主法门有异。” 玄光? 又是玄光。 “阿弥陀佛!” 垂下头,心海面上露出一抹悲意: “这两个孩子的心神遭受煞气冲击,怕是除了本能已经不记得什么了。” “施主能否把他们救出来。” 他虽然掌握了类似于先天炼气士的手段,但似乎有着很大的限制。 “稍等。”朱居扫了眼周围,从附近找了根长绳,来到井边朝下轻轻一抛。 “唰!” 在他精确控制下,长绳紧紧缠住下方两人,随即发力把人拽了出来。 井下藏着的两人模样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一对姐弟。 姐姐十岁左右,弟弟六七岁,两人皆是目光呆滞,好似痴傻之人。 “阿弥陀佛!” 心海再次合十一礼: “煞气冲击很难愈合,好在时间尚短,必须尽快把他们送到竹山寺请高僧施法驱煞。” “朱施主能否同行?” 他面露希冀,两眼灼灼看来。 “朱某还有事要做,怕是不能同行了。”朱居摇头,他逗留异世界的时间有限,说不定半道就要离开,何况经历这种事后如何接触这个世界还需深思熟虑。 “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这里的尸体先安葬?” “施主宅心仁厚。”心海面露羞愧: “是该如此!” 朱居笑了笑,从短暂接触看,心海这位年轻僧人可谓纯善,倒是接触这个世界的一个切入口。 60 妖兽肉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海双手合十,周身泛着淡淡金光,光晕照耀下,自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特殊力量。 两个不时面露惊恐的孩子,在佛音入耳后,表情也渐渐变的平和。 “嚓!” 朱居手拿铁锨,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把村民的尸体一个个放入其中。 侧首看了眼毫无防备的心海,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的修行之人极其特殊,明明修为不高,却能借助天地之力。 玄光? 忙碌之际,他状似随口问道: “心海大师,何为玄光?” “朱施主。”心海一脸疑惑看来: “你的师傅没有教过你吗?” “师父让我修炼,我就修炼,从没问过什么。”朱居面泛‘茫然’: “所以才向大师请教。” “不敢。”心海连连摆手,他心思单纯,竟是真的没有怀疑朱居的说辞: “这些都是基本常识,朱施主太客气了。” “不论是习武还是术法,都是以感应、点亮玄光为始,无有例外。” “点亮玄光,自有种种异能,比如术士的玄妙术法、武者的强悍肉身等等……” 术士? 武者! 朱居心中一动。 心海那种能够借助天地之力的手段无疑是术士,也像极了主世界的修行者。 只不过在主世界,必须达到先天境界,才能施展那等手段。 这里竟然可以提前! “小僧是僧侣,自幼参悟佛家典籍,十二岁接触修行,十五岁感应玄光,十七岁点亮玄光成为佛门术士。” 心海继续道: “若能以玄光破祖窍,即为法师;在祖窍养出佛心,则是大法师。” “如果悟得佛门顶尖秘法,蕴养出心相,就是在世菩萨、道家真人了。” 说到这里,他有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玄光之后的境界小僧所知不多,大都是从师叔、师伯口中听来,也不太明白。” 术士! 法师! 大法师! 佛门菩萨、道家真人! 朱居快速整理出心海所言的几个修行境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没有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强者,但显而易见,肯定不乏类似先天炼气士的存在。 兴许, 有些比先天更强! ‘看来探索此方世界还需更加小心,或许等实力强些再来也不迟。’ “对了。” 心海想起一事,道: “这些妖鼠后脑勺位置的肉蕴藏着它们的血肉精华,服之可以强壮身体,不过含有煞气不可多服,不然轻则浑身筋骨断裂、重则心神入魔而死。” “朱施主手段了得,想来用不着这种东西,倒是可以取出来卖些银钱。” “……”朱居手上动作微顿,面上未有太大变化: “多想大师指点。” 待他埋好尸体,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顺便打听了一下附近的情况。 心海见时辰已经不早,遂有些吃力的挑起扁担,把两个孩子放在扁担两头的筐里上了路。 目送心海背影远离,朱居面露轻笑,翻手取出一个钱袋在手上抛了抛。 “好人啊!” 这钱袋是他收集村民家中积蓄得来,里面有着数百枚此界的钱币。 不止如此。 他还顺便翻找到这个名叫‘小河村’村民谱系,完全可以以本村幸存者的身份融入此方世界。 当然, 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心海无意间的一句提醒。 妖兽肉! 朱居双眼发亮,快速闪身冲向一众鼠妖的尸体,挥刀划开鼠头后脑勺。 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红肉映入眼帘。 “竟然真的是妖兽肉……” “传说中可以增加修为、实力,就算是先天炼气士也能用到的好东西!” 朱居咧嘴大笑: “煞气?” “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不懂得消解煞气的方法?” * * * 天地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异种气息,如深渊大泽中的瘴气、蛇虫汇聚之地的毒气、尸体堆积出的死气等等。 煞气也是其中的一种。 多存在于凶恶不详之处、残暴恶物之身。 当然, 传说中的妖怪身上也有,且传闻中妖怪身上的煞气能够直接伤人。 ‘人妖殊途’也是这个原因。 人和妖是若长时间待在一起,人会因为妖身上的煞气而渐渐丧命。 “异种气息……” 朱居伸出手掌默默运转内气: “内气也是一种啊!” 尤其是先天真气,如烈焰、似寒霜、藏邪毒、匿尸阴,皆是异种气息。 既然有如此多的异种气息,自然而然也就演化出与之抗衡的方法。 即使不是先天,借助一些药物也能化去煞气。 “那里的人修玄光、祖窍,可以借助天地之力施展种种玄妙术法,但似乎没有内气一说,也没有化解煞气的手段,或者说心海不知道……” “倒是便宜了我!” “马洵!” “在。”修炼刀法的马洵停下动作,快步奔来: “少爷。” “备马车。”朱居开口: “我们去一趟药铺。” “是。” 马洵应是。 ………… “金钱草、万年青、紫兰……” 朱居口中说着草药名称,药房掌柜刘游从各个药柜数量取出相应药材。 不多时。 就把桌面堆满。 “少爷。”见取的药物越来越多,刘游忍不住额头冒汗: “这些都是药铺珍藏的好药,若是一次性拿走,短时间怕是凑不齐。” “无妨。”朱居面色不变: “我有急用。” “是。” 刘游无奈叹气。 “朱居!”熟悉的清脆声响从外面传来,人未至一股淡淡清香先行: “又见面了,拿这么多药材,你身体不舒服?” “元彤。”朱居转身: “好巧!” “我有一位朋友身染煞气,取些药帮他祛煞,是语芙告诉你我出门了?” “别误会。”周元彤耸肩: “我就在附近,见到你的马车才过来的,可不许回去后冤枉语芙。” “不会。”朱居轻轻摇头。 “唔……”周元彤受托下巴,绕着他转了一圈: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个人这么谨慎,对身边人还这么大戒心,甚至害怕别人泄露你的行踪?” “至于吗?” 朱居苦笑。 他在这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公子,当然不至于。 但在气血武道世界却身居高位。 在那里,朱居身边有着无数人觊觎,当然要小心谨慎,而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掉。 “元彤!”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威严声音: “该走了!” “是。”周元彤收起面上笑意,一本正经点头: “业大哥稍等。” “朱居,有时间我去找你,记得给我讲后面的故事,不能再推脱了。” “朱居?”周业眯眼看来,面色冷肃: “朱兄弟还是少出门的好,每次见到你,附近都有不好的事发生。” “走了!” 他招了招手,迈步离开。 奇怪! 朱居摸了摸下巴,以前的周业就算心里对他反感,明面上也会客客气气。 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样? 不! 应该说周业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凶戾、霸道,乃至透着股危险。 发生了什么? 61 寂灭凶亡 县衙监牢。 阴暗潮湿的环境里,一群衙役押着三个地痞流氓来到登记造册的地方。 “马三!”见到来人,牢头挑了挑眉毛: “才出去没几天,又进来了?” “柳哥。”马三嬉皮笑脸靠近,浑然不像是因为杀人而进来的犯人: “这不是犯了点事,周业大哥让我们哥仨进来反省反省,认罪悔过。” “周捕头。”牢头朝着周业行礼: “您老辛苦。” “嗯。”周业面无表情,冷眼扫过马三: “这次你们三个犯了人命,不好轻易解决,老老实实在牢里待着。” “是。”马三咧嘴: “不过是碰了下那家伙老婆,就要跟我们拼命,也不看自己什么斤两?” “我呸!” “三拳打死都算是便宜姓王的,就该当着他的面好好耍弄他老婆,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兄弟三人的本事。” “够了。”周业皱眉: “你们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那血淋淋的尸体,他的情绪就开始变的有些不稳定。 暴躁、易怒。 一股烦躁情绪不停上涌。 “周业大哥,你是没见到那女人。”马三舔了舔嘴角,嘿嘿笑道: “那叫一个润啊……” “我说,够了!”周业表情扭曲,咬牙低吼: “给我闭嘴!” “谁都知道你们三个是在为我们周家做事,出了事丢的是周家的脸!” “是。”马三收起面上笑意,又忍不住小声嘀咕: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噗!” 声音戛然而止。 周业的手臂好似一根铁棍,生生贯入马三胸口,捏着心脏的手掌从后背探出。 “哥!” 马四面色大变,怒吼道: “姓周的,你在干什么?” “我们兄弟三人帮你们周家做了那么多的事,今天也是你交代的差事。” “怎么?”周业表情僵硬转头,捏碎心脏把尸体抛在一旁,猩红双眼死死盯着马四: “你不服?” “你……你杀了我三哥。”马四眼神挣扎了一下,随即大吼着扑了过来: “我跟你拼了!” “彭!” “咔嚓!” 人影对撞,周业贴身逼近,双手按住马四的头颅顺时针拧了一圈。 失去气息的尸体软绵绵倒在地上。 “噗通!” 马九面色惨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周业大哥饶命,今天是我们做的不对,他……他们两个死有余辜。” “哦!”周业眯眼: “你们三人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情同亲兄弟,甚至就连姓都改成一样,我杀了他们你就不恨我?” “不,不恨。”马九急急摇头: “是他们两个不长眼色,周业大哥您杀得好、杀的对,他们本就该杀。” “说的不错。”周业咧嘴: “可是我不信!” “呼……” 他踏步逼近,左腿如离地钢钉、右腿猛然甩出,空气被生生踢出爆鸣。 “彭!” 马九一百多斤的身体,打横飞出,撞在墙壁后如同画卷一般缓缓滑落。 落地已是毫无生息。 眨眼间,马氏三兄弟命丧当场,惨烈的场景也让一众衙役面色惨白。 周业往日虽性情多变,但总有迹可循,今天怎么突然就发起疯来? “嘶……” 连杀三人,周业脖颈高仰,口中发出舒畅之声: “爽!” 感受着体内那疯狂暴动的内气,和肉眼可察的实力增长,他忍不住低低怪笑起来。 ‘寂灭凶亡道……’ ‘寂灭,死也;凶亡,杀也。寂灭凶亡道的正确修行之法,原来是杀人啊!’ ‘原来,杀人竟是如此让人愉悦!’ “来人!” “……在。”一人颤颤巍巍靠近。 “去。”周业收起癫狂表情,冷声道: “把尸体送到我那怀靖兄弟府上,顺便告诉他最近会有不少尸体需要处理,不要出了纰漏。” “是。” 衙役应是。 * * * “噗!” “噗通!” 三具尸体被人扔在庭院正中,周怀靖双眼眯起,目送几个衙役离去。 “千毒钻、崩山腿……” “我这位大哥的心性虽然歹毒,但很少亲自动手,这次竟然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连杀三人。” “呵……” 摸了摸下巴,周怀靖笑道: “看来他已经发现杀人有助修炼寂灭凶亡道了。” “果真?”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杀人可以助力修行,这岂非是邪道功法,不过功法名字本就不似正道。” “爹。” 周怀靖轻笑: “那人一开始就说了,这门功法比较特殊,是周家人自己决定修炼。” 若是有熟识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出现在周怀靖身后的那人,赫然是三年前纵横乐平县的悍匪。 也是‘杀死’孙家上代家主孙连城、失踪近三年的猛虎帮帮主。 黑虎邬淳! 而周家子弟周怀靖,竟然喊邬淳为‘爹’。 “爹!” 他慢声道: “我终究不是周家的人,我们父子俩为周家做了那么多事,依旧得不到信任。” “就连功法都残缺。” “别这么说。”邬淳皱眉: “你娘是周家人,我们既然愿意让你姓周,就是为了彻底融入周家。” “总不能跟我一样去做强盗吧?” 黑虎邬淳竟然娶了周家的女儿,更是让儿子随周姓。 此事若是泄露出去,肯定能让乐平县大乱,掀起不知多少惊涛骇浪。 “爹应该也不甘心如此,不然岂会让我学养尸的邪功。”周怀靖冷笑: “不过……” “以前养尸没什么作用,现在却不同。”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流动的阴冷内气,表情渐渐激动。 “周家人弄错了,寂灭,僵也;凶亡,死也。” “僵死……僵死……僵尸!” “所谓的寂灭凶亡道,其实就是僵尸之道,借助养尸,我的实力能突飞猛进,短短月余就从入劲圆满踏入养气。” “就算功法残缺,依旧对我有大助,无疑……寂灭凶亡道很适合我,待我炼就那头僵尸修为甚至可能达到内气外放境界。” 说着回头看了眼屋内。 在那里。 一具僵硬的尸体如同老僧盘坐,浑身上下绘满了各种古怪的花纹。 尸体也是乐平县人。 姓冷。 冷池! ………… 朱府。 伴随着一种种药物投入炉内,原本浑浊的液体渐渐清澈,更是有淡淡肉香从中传出。 “手艺没落下。” 活动了一下手腕,朱居上前用漏勺打捞起那好似琥珀一般的肉块。 四十几头‘大老鼠’,一共熬炼出三十多粒合格的肉丸。 手指碰触。 肉丸弹性十足。 拿出一个木盘放好肉丸,待到放凉,朱居拿起一粒放在面前审视。 片刻后。 “马洵!” “给你一个好东西尝尝。” 62 突破:内气外放 肉丸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好似暗红琥珀,丝毫看不出肉质纤维。 “少爷。” 马洵抿了抿嘴,眼带犹疑: “真要吃?” “当然。”朱居点头: “是好东西,吃吧。” “……”马洵笑意僵硬: “感觉不怎么好吃,有些像是块透明的石头,吃下去不会闹肚子吧?” “放心!”朱居叹气: “少爷何曾骗过你,这东西就是一块肉,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吃死人。” 不会吃死人? 也就是说吃了可能半死不活? 听上去比吃死人更吓人。 最终。 在朱居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马洵双眼一闭,把肉丸塞进嘴里。 “咕噜……” 鲜嫩爽滑的肉质让他表情微动,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尝,就咽进肚子。 可惜! 该多嚼几口的。 遗憾刚刚自心头浮现,一股热气紧接着就从小腹处冒出。 “少爷!” 马洵猛然睁眼,面露惊慌: “好热!” “我感觉体内好似多出来一股气,整个人像是被这股气给吹撑起来。” “给。”朱居把身边的长刀扔给他: “让我看看你的刀法。” “是!” 来不及多想,马洵持刀在手,本能的施展阴风刀,在狭窄的房间内来回闪动。 “不要挥空。”朱居见他表情越来越狰狞,显然压制不住体内热气,招手道: “朝我来。” “……”马洵咬了咬牙: “少爷小心!” “唰!” 阴风扑面。 朱居迎着来袭长刀轻轻抬手,体内运转的内气恰到好处与刀刃相撞。 “彭!” 马洵感觉自己像是斩到一块韧性十足的垫子,不止力道尽数宣泄出去,身体还为之一暖,体内那股将要爆炸的力道也随之缓了一缓。 有门! 他双眼大亮,各种刀法接连施展。 “叮……” “彭!” 朱居稳坐大椅之上,单手或拍、或按、或击、或扣,或屈指轻弹。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能每一次精准无误消解来袭攻击。 并帮助马洵消化体内的热气。 不知过了多久。 “呼哧……呼哧……” 马洵浑身大汗淋漓、弯腰拼命喘气,手中的长刀也握不住落在地上。 “入劲大成!” 虽然浑身疲惫,但他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高昂: “少爷,我入劲大成了!” 此时此刻,他岂会不知自己得到了天大机缘,一日之内从入劲小成攀至入劲大成。 那肉粒何止是没有毒,简直就是一枚灵药! “嗯。”朱居点头: “不错。” “体内药力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一个月多练练刀法,看能不能入劲圆满。” “出去吧。” “是。”马洵拖着疲惫的身体,兴高采烈离去。 ………… 一粒妖兽肉的效果,远比菩斯曲蛇来得强,毕竟后者终究是凡兽。 大老鼠虽弱,却属‘妖’的范畴。 已然不是凡品! “咕噜!” 一粒肉丸被朱居吞入肚腹,紧接着热气上涌,无声无息融入四肢百骸。 对于马洵来说的大补之物,放在十三横炼内炼一重境界看,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不过…… 妖兽肉淬体的效果他本就不看重,滋养、壮大内气才是此行重点。 五岳真形劲运转。 一股莫名气息自体内涌现,汇入内气之中,在奇经八脉快速涌动。 一缕! 两缕! …… 十缕! “呼……” 长吐一口浊气,朱居缓缓睁开双眼,面上露出振奋之色: “一粒肉丸,堪比正常十日苦修,而且几乎感觉不到耐药性的存在。” “不愧是传说中的妖肉!” 再次取出一粒服下,继续运转功法。 两日后。 “轰!” 伴随着一声浩大轰鸣在体内响起,体内蕴养的内气终于达到极限,并发生质的改变。 内气外放! 十三横炼内炼二重! “哼!” 朱居口发闷哼,身体轻轻一震,一股无形无质的刚猛劲气透体而出。 护身罡劲! 与气血武道的气血罡劲不同,内气罡劲的防御力更强、变化更多。 罡劲先是透体一寸,随即二寸、三寸…… 直至五寸! “初入内气外放境界,罡劲大多只能透体一寸,三寸已是出类拔萃。” “五寸罡劲?” 朱居面露笑意: “这说明我在十三横炼上下了功夫,肉身相较同境界的武者更强。” “同样……” “也证明了五岳真形劲绝对是直指先天境界的法门!” 如果只是硬功出众,三寸罡劲已经是极限,五寸罡劲显然是得到功法加持。 唯有修炼了直指先天的妙法,才能打破三寸内气的极限,这也是功法导致的实力差距。 “先天功法、顶尖硬功、诸多武技,现在的我怕是已经不比叶崇山全盛时期弱。” “在三分堂,努努力也能混个长老当当。” 扭头看了眼还剩不少的肉丸,朱居越发满意,继续沉浸于修行之中。 * * * 县郊。 外地赶来的商队来到驿馆。 吃饱喝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交代下人看好货物各自回房歇息。 “嗖!” 一道黑影掠过屋檐,好似敏捷的猎豹,扑倒在一个巡逻护卫身上。 “咔嚓!” 细微的骨裂声响起,巡逻护卫一声不吭倒在地上,鲜血从脖颈处泊泊涌出。 拖着护卫的尸体隐入黑暗,黑影把目光投向驿馆客房,眼中显出一抹渴望。 杀人! 增长修为! 只要杀的人足够多、足够强,我也能达到内气外放乃至更高的境界。 ………… 某处破院。 “贺大哥。” 一人端起酒杯问道: “今天不是说要介绍一位贵人给我们认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人来?” “别急。”贺兄摆手: “既然是贵人,当然有很多事要忙,不过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位贵人可是县城了不得的人物,以后咱们兄弟跟着贵人厮混……” “来了!” 他话到半途,面上露出喜色,朝着行来的人影迎去。 “周庆大哥,等到我们几个兄弟好苦!” “我这不是来了吗。”周庆咧嘴,视线扫过场中几人,眼神渐渐亮起: “坐!” “快坐!” “听说有几位豪杰要来,我专门带来了一瓶好酒,我们慢慢品尝。” 见他风度翩翩,还带了好酒,几人一开始因为等候的不悦也悄然散去。 “喝!” “今天喝个痛快!” ……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席上只有周庆一人还在吃喝,其他几人已经倒了下去。 “嘿嘿……” 伴随着怪笑声,周庆缓步来到其中一人身边,凑到脖颈处深吸一口气。 “鲜活的血肉……” “真是,让人着迷啊!” “咔嚓!” ………… 周府别院。 来自京城的神秘人物周建猕背负双手立于屋顶之上,举目扫视整个县城。 “开始了!” “一个县城出现一群噬人怪物,且怪物的实力越来越强,其他人会怎么办?” “呵呵……” “吃吧!” “杀吧!” “只有这样才能带来更多的‘阴尸煞气’,才能助我成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