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大齐:我只想活命》 第1章 魂穿大齐 齐国,天京城郊。 一座破旧的农家小院,屋檐下挂着白灯笼,堂屋正中央放着一口尚未封盖的棺材,一旁摆着火盆,内里烧着纸钱。 一个穿着孝服的俏丽小妇人,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虽相貌清秀,但此时容颜憔悴,正红肿着双眼和一个膀大腰圆的肥胖女人争吵不休。 耳听胖女人高声喝骂:“吴钱氏,我念你死了男人,也不与你计较利钱了。一共五百一十五两银子,你给我五百两就行,老娘我调头走人。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小妇人面沉如水的说道:“没有,一文钱也没有,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去。我相公死了,死无对证,你拿着一本账本就硬说是他欠了你的银子,我还说这账本是你伪造出来的,你就是想讹人呢。” 胖女人闻言暴跳如雷:“你要不要脸?你可着全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你家这个死鬼上酒楼吃饭从来不给银子,尽他娘的打白条。 他在我得意楼睡了那么多姑娘,皮肉钱都要欠,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算是老天爷有眼。老娘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还不还?不还我就抓了你去抵账,接客十年,就当你替你男人还债了。” 小妇人临危不惧,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厉声喝道:“你敢,你动我一下试试,大不了同归于尽。” 胖女人冷冷一笑:“老娘还就不信了。你男人死了,你家没有子嗣,已然绝后。你还当你是官夫人啊?来人啊,给我绑了她,今晚赏给你们快活快活。” 胖女人身后的一众打手淫笑着正要上前,棺材里的死尸却突然坐了起来,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诈……诈诈诈诈尸啦……” 众人惊慌失措的夺门而逃,胖女人吓的手中账本都扬了,跑的比谁都快,兔子都是她孙子。 小妇人也吓的花容失色,手中剪刀掉落在地,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棺材里的男人睁开双眼,扫视四周,一手扶额,喃喃自语:“这是哪啊?头好疼,这酒是不能多喝,都出现幻觉了。” 小妇人见男人能说话,哭着上前一把抱住他:“相公,你……你活过来了?” 男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妇人:“你谁啊?”话音刚落,许多记忆蜂拥而至,充斥着他的大脑,男人瞬间愣住了。 男人本名吴天,今年二十多岁,本是一名优秀的刑警,前几日参加自己女朋友的婚礼,因为新郎不是他,回来独自喝了三天三夜的闷酒,加之本就劳累过度,猝死了。 而他现在魂穿的男人也叫吴天,同样只有二十岁出头,也是前日喝酒喝死了。 这里是大齐国京城,这个吴天还是个官身,别看只有从九品下,却是实打实的官老爷。他隶属三法司衙门,民间俗称六扇门。 三法司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统称,吴天任职于大理寺旗下的司狱,乃是一名狱丞,简单来说就是掌管监狱的牢头。而眼前这个小妇人是吴天的正室,姓钱,闺名霜央。 吴钱氏出身并不高贵,家里是屠户,杀猪宰羊之辈。父辈也没有念过什么书,给三个孩子分别取名:大牛、双羊、三猪。吴钱氏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自己行二。 按理说屠户之女本配不上官宦人家。吴天祖上在开国之时有随驾之功,如今余荫仍在,他家往上倒几辈儿都一直是世袭的大理寺狱丞。官虽小,却是肥缺。 这门亲事,原因吴家吴老太爷年轻时受一桩公案牵连,很长一段时间内三亲六故避之不及,唯有街边卖肉的钱屠夫时常会给他一副猪下水,接济于他。故而后来吴老太爷官复原职以后,断然不与任何亲朋来往,只愿与钱屠夫亲近。 钱双羊是钱屠夫的女儿,出生以后,吴老爷给她改名为霜央,教其识文断字,后来又做主让她嫁给了自家独子吴天。 吴天成婚后没多久,爹娘双双去世。那时他早已继承了老爹的公职,可是却没有继承他老爹的脾气秉性,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对媳妇儿不屑一顾,更将其视为扫把星,将父母的病逝怪在妻子头上。二人成亲几年以来,吴天就没有在家睡过觉,连饭都不在家吃。 反观钱霜央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却是恪守妇道,谨守门户,公婆在世时伺候公婆,公婆不在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里操持家务,不曾懈怠。 吴天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官身,又掌管着天牢,平日里哪个犯官不对自己客客气气,更少不了银钱孝敬,娶的却是个不入流的民女,心中多有不忿。 他成日里下了职,不是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喝多了不是睡在青楼就是睡在哪个半掩门的婆娘家里。前日终于把自己喝死了。 他这一死不要紧,可是把钱霜央连累了。那货平日里到处吃喝嫖赌,欠下了各家各户的账单加一起不下上万两之巨。 他活着的时候,这些商家还敬他三分,毕竟升斗小民惧怕官威,如今他死了,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全都不等他下葬,拿着欠条就上门找钱霜央要账,生怕来晚了一文钱也要不到。 钱霜央虽然是个女子,却是性格光明磊落之辈,做事坦坦荡荡。在一一核对过欠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确是自家夫君吴天所签以后。 当机立断的卖了城里的宅子和家里所有值钱之物,凑齐了白银万两,还清了所有外债,就连赌债也一并认了。 今日那得意楼的老鸨子带着一众打手前来要账。钱霜央见那账本上没有吴天签名,再而也实在是没钱了,这才干脆不认。 吴天正消化着这些信息,钱霜央哭着一把搂住吴天,哽咽道:“相公,你活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吴天还有一点点迷茫,下意识的问道:“这是哪里啊?” 钱霜央跪在地下,垂泪说道:“奴家以为相公你死了,这才私自做主卖了城里祖产,还清了相公的一些未了之账。这里是奴家用所剩钱财买的一座城外小院。相公,对不起,奴家实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了。” 第2章 有妻霜央 吴天左右张望,此时方才认清了自己魂穿的事实,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好半晌才说道:“你……你别跪着了,你先扶我出来再说。” “嗯,相公慢些。奴家扶你回里间炕上躺下。” 霜央扶着吴天靠在炕头,转身拿出一把柴刀,说道:“相公你先歇着,我去山上打一些干柴,回来给你烧炕。” 吴天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都已经天黑了,天寒地冻的,这时候上哪打柴去?算了,明天再说吧!” 霜央想了想,摇了摇头:“今早刚搬来,家里一点柴都没有,连饭都做不了。我还是去山上一趟吧,很快的。” “算了,外面黑灯瞎火的,太危险,明天再说吧。” “那……好吧。” 吴天有气无力的靠在炕头,霜央把蜡烛拿进里间。又拿了两个馒头,放在怀里,好半晌捂热了才拿出来,掰开一小块喂到吴天嘴边,说道:“相公你吃,已经不凉了,奴家放怀里暖过了。明日我打了柴回来,给你熬粥,今晚只有馒头和凉水了。” 吴天猛然睁开眼睛,惊讶道:“你……你别这样,我不习惯。” “奴家伺候相公不是应该的嘛,你快吃,一会儿又凉了。” 霜央硬是给吴天喂了两个带着她体温的馒头,让吴天这个大老爷们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怀,只觉得和ktv里喂他水果的女孩有几分不一样。 吴天见霜央喂自己吃完馒头以后,她却没吃,一问之下才知道家里就只有这两个馒头。 不由得暗骂之前那个吴天该死啊,这是多好的一个媳妇儿啊,长的清秀,还这么体贴。要是搁在前世,追求的人不得排成长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晚,霜央给吴天的炕上铺上了好几层厚厚的被子,她睡的那一侧则只有一床薄被。 吴天问道:“你不冷吗?” 霜央躺在一旁哆嗦着说道:“不冷,相公身体不适,理当注意保暖,今儿又没烧炕,相公多盖一点。奴家不冷。”说着话却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吴天掀开被角,拉过她冰凉的身子揽在怀里,而后紧紧裹着被子,叹道:“将就一晚吧,你那么睡要生病的。” 霜央颇为害羞的小声说道:“相公不是不喜欢奴家靠近你嘛。” “哎,我以前是瞎了眼。以后不会了。睡觉吧!以后别奴家奴家的了,我不喜欢,你就说我就行。” “嗯。奴家知道了。”霜央说着话,还拉过吴天冰凉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 一夜无话,吴天醒来的时候,霜央已经砍柴回来,饭都做好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吴天见她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坐在炕边,一点一点的喂给他。瞥见粥里还有肉,遂随口问道:“你去城里买肉了?” 霜央神色紧张:“奴……我回娘家拿的。” “回娘家拿的?” “相公你别生气,我知道相公不喜欢我回娘家。可是咱家银子不多了,我怕还得给你抓药,想着省一点用。相公你身子还没大好,尚需要进补,我这才回娘家拿的。 我和哥哥嫂子打了招呼,我不白拿,我告诉他们我相公活过来了,以后我们还他,今日先赊账。相公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哎……” “相公,我知道错了,你真的别生气,我以后不回娘家了。” 吴天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别人宠你的时候,你却要伺候我。我何德何能啊!没事,以后你想回娘家就回娘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霜央展颜一笑:“相公你不生气就好,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吴天只喝了一碗粥就不再吃了,为了怕这傻丫头节省粮食,硬逼着她当着自己面也喝了两碗肉粥,这才作罢。 饭后,霜央烧了炕,吴天躺在暖暖和和的被子里闭目养神,想着心事。 怎么来的这里,不知道。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大齐是哪个朝代,没听过!不管怎么样,先要养活这个小丫头,不能让她养活自己啊!那还是男人嘛! 自己也不会什么手艺,原来的吴天是个狱丞,好像就是个牢头。不知道这个公职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好歹还能领一份薪水,不然没法生活啊! 哎,天天被这小丫头伺候,还怪享受的,封建王朝,腐败啊!这小丫头,可真水灵,嫩的能掐出水来! 吴天在炕上躺了两天,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这副身体颇为强壮,和前世也差不了太多,就是有点外强中干,想来是长期酒色伤身所致。面容也和前世颇为相似,还年轻了不少。 霜央见吴天下地,急忙说道:“相公你怎么起来了,你快躺下,好好休养。” 吴天笑了笑:“没事,稍微活动一下,有利于身体恢复。对了,我躺了这么多天,怎么也没人来看我,最不济也该有同僚前来吊唁吧?” 霜央扭捏的说道:“相公自己平日里和同僚关系如何,心里不清楚吗?” 吴天这才想到,平日里这副身体的前主人眼高于顶,结交的都是酒肉朋友。亲戚早就不来往了,同僚也大都不和他亲近,也就一些街面上的地痞流氓时常巴结他。想来如今这一死,也就断了往来。 当下有点尴尬的说道:“小妮子,还调笑起我来了。” 霜央鬼鬼祟祟的缩了缩脑袋溜出去做饭了。这丫头近几日和吴天熟悉了,略微放开了一点,不似前几日那么拘谨。 吴天在家里又休养了好几日,自觉身体已然无碍,这才向霜央说起想回衙门一趟。 霜央略有迟疑:“相公,你那时候和死了一样,身子都僵硬了。奴家这才向坊正老爷备了案,报了身故。只怕户部衙门都已经销了户籍,你……你还能回大理寺任职吗?” 吴天叹了口气:“我去试一试呗,万一还行呢!好歹是个世袭的官职,我只要还活着,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不过你别怕,哪怕衙门真的不许我回去任职,我也一定想办法养活你。” “嗯,我……我不怕。只要相公在,我就不怕。” “你这么信任我?我还以为我以前对你不好,你心里巴不得我死了以后你好改嫁呢!” 吴天话音刚落,钱霜央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紧紧攥在手中…… 第3章 重办户籍 吴天一句玩笑话,却让霜央花容失色,带着哭腔说道:“自小我娘就教导我,女娃娃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夫君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家里的天,我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也懂的妇道二字。 相公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没有不守妇道,我可以以死自证清白!”说着话,不禁流了泪来,握着剪刀抬手就向自己胸口刺去。 霜央如此举动,着实让吴天吓了一跳,他一把夺过剪刀扔的远远的,拉着霜央的手急道:“你别这样,别哭啊,怎么好端端的还寻死觅活了呢!相公和你开玩笑的。乖,不哭不哭。我逗你玩呢。” 霜央垂泪说道:“相公以后不能开这种玩笑了。妇人最重名节,相公你这话说的人家好似不守妇道一般,让人听见了,奴家没法活了。” “好好好,是相公说错话了。不哭不哭,乖!你可吓死我了!” 吴天赶忙把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儿的道歉。心中感叹:“这古代女子是真封建啊,一句玩笑话,急哭了都!真是开不得玩笑。哎,多好的姑娘啊!” 霜央呢喃道:“相公这一番清醒过来,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会在乎奴家的感受了。” 吴天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喜欢吗?” “嗯,人家心里欢喜的紧。” “你喜欢就好。” “相公以后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嗯,我以前真该死,不会了。” “那相公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了。我把外面的欠账都结清了,就是得意楼的账单不知道真假,也没银子付了。” “没事,相公自己处理。你放心,钱嘛,不是问题。我想办法。我肯定把城里的宅子赎回来。” “有没有大宅子都无所谓,这个小院也挺好,只要相公在,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哪怕衙门不让相公回去了,我就和相公一起杀猪贩肉,也能过活。人家有力气,自小就会这手艺。相公不必担心生计,人家能挣银子。” “哎,真是个傻丫头。你这话说的,让我无地自容。我哪里能够让你养家。” 吴天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冲别的,单就冲这个傻丫头,我也得好好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下去。 过去的就让他都过去吧,我孤家寡人一个,在哪不是生活。如今最不济也得把这傻丫头照顾好了,我得挣钱,不能委屈了她。” 隔天一早,吴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衙门一趟。临行前,霜央给了他一大把碎银子,约莫七八两。 吴天猜测这可能是家里全部的钱财了,执意不收。霜央却说万一需要打点,带着终归有用。吴天一想也有道理,只得带着这些家当,步行前往城中。 农家小院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吴天步行即至。 天京城的繁华程度有点超乎他的想象,那宽阔的主干道足可以并排跑十多辆马车,街上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亭台楼阁随处可见,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吴天饶有兴致的四处闲逛,刚走到大理寺衙门之外,却顿住了脚步。 心道:“我不能现在去单位,霜央已经替我上报身故,我得先去找原来住址的街道主任,这时候叫什么“坊正”,我得请他陪同我一起去一趟户部衙门,不然只怕解释不清楚。 只要确定了我没有死,那怎么说我也还是官身,世袭的官职就必须得还给我。嗯,就这么办!” 当下,吴天在街边买了几色点心,去了原来老宅所在的胡同,找到坊正老爷家里登门拜访。 坊正是这一片区的主事之人,虽然没有官职,可是老百姓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归他管。 坊正老爷六七十岁,见到吴天着实吓了一跳,老胳膊老腿的,拄着拐杖愣是跑出去一里多地。 吴天追在后面好一通解释,只说自己前些时日是背过气去,并没有死透,这一搬家,一通折腾反而活了。 老坊正也算是看着吴天长大,语重心长的连声道好,还嘱咐吴天以后好好过日子,直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吴天递上礼物,言明来意。 老坊正人老成精,一听就明白了吴天担心丢了官职,当下抓着他的手就陪同他去了户部下属的户籍衙门。 吴天是个懂人情世故的,见户籍衙门办差之人那一脸阳奉阴违的态度,就明白原因所在。只得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进了经办人的衣袖。 吴天心中一阵肉痛,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够寻常农户之家省吃俭用花上许久。这时候要不是怕夜长梦多,他着实不舍得送这么重的礼。 下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得了好处的户部差人,把吴天二人迎进了偏房,还端上来茶水。而后亲自上上下下的跑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把一份公文递给了吴天。 言说负责这事的几位老爷已经都签过字了。早前销户的手续已经更改完毕,这是一份文书,证明之前就是误会。让其拿着文书,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吴天慎重的接过文书放入怀中,而后连声道谢,搀扶着坊正老爷一同离开了。 离开户籍衙门,吴天又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坊正老爷,没想到老坊正坚决不收,只是一个劲的嘱咐他要好好的,别再混账了,人啊,要懂得珍惜。那絮絮叨叨的言语,让吴天反而觉得格外暖心。 吴天忍不住双眼一红,前世是孤儿的他,从没有什么长辈对其这么关怀过。当下表示自己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目送老坊正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离开,吴天深吸一口气,向着大理寺行去。 时值正午时分,衙门正在午休。 守衙的青年差人拦住吴天的去路,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吴天笑道:“是我,回来述职。” 差人定睛观瞧:“吴……吴狱丞?你……你不是死了吗?” 吴天没有多做解释:“救回来了,没死掉。我休养了几日,这不没事了就赶紧回来找主簿老爷报到嘛!” 差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让开身形,说道:“那……你进去吧。” “好,回头喝酒啊!” “嗯嗯。” 吴天要找大理寺主簿,他记忆里这个主簿管的事情挺多,类似于后世的办公室主任,什么都管又什么都不做主。有事先找他,一准没错。 吴天敲了敲公务房门,没人答应。遂一挑门帘子见主簿大人在房中烤着火睡觉。急忙凑上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主簿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吴天,好半晌过后,嗷嗷一嗓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跑到墙边,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 第4章 回去等信 吴天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赶忙致歉,又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并递上了户部出具的文书。 主簿叫田文镜,四十多岁,人瘦瘦高高的,脸上有着深深地法令纹,此时定了定神,没好气的白了吴天一眼,抚摸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文书。 而后为难的摇头叹道:“这事闹的!吴狱丞,你也是我大理寺的老人了。你家祖上几辈都是狱丞,世袭的官职,按理说你应该比我了解咱们大理寺。 不是本官不让你官复原职,而是你离开了十多日了。你也知道,你那个位置多少人惦记,咳,不是,多么重要。得知你离世以后,衙门里第一时间上报吏部,早已有了新的人选。 人家都已经上任七日,履新酒都摆了好几场了。你这时候突然回来,这……你让本官我如何安排啊?这事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啊!” 吴天心中感叹:“果然哪里都一个样,前世如此,这里也是这个样。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走茶凉!” 当下只得说道:“田大人,我们同朝为官,我虽然只有从九品下,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了。可我也是咱们省,不是,咱们衙门里的一员。 我户籍已然恢复,那我的官身就必须还在,咱们大理寺不该给我一个说法吗?还是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田主簿叹道:“你难为我也没用。我这个主簿是个什么角色,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吗?上有正卿少卿,下有寺丞寺正,我一个主簿真的做不了主。 要不这样吧!你这份户部的证明文书先放我这里,我回头请示一下大老爷,你回去听信就是。想来三日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吴天见多了官场这一套,心知田文镜这个老油条断然不会立马给自己答复,今日再等下去也没用,他肯定是要请示上面领导。遂点头说道:“行,那就多谢田主簿了。三日后我再来。” “嗯,衙门里一定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安排。你回去等信吧,对了,先莫要声张,你懂的。” “嗯,告辞。” 吴天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就发现院子里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偷偷打量着他。 他也不以为意,离开大理寺走在街上,掏出怀里的银子数了数,还剩二两左右。略一思忖,又在街上买了几样礼品,向着霜央的娘家行去。 钱老爷子也已经过世了,如今是大舅哥钱大牛子承父业,成家以后育有一女,他两口子带着女儿还有小舅子钱三猪生活。 吴天啪啪啪一拍门,开门的是大舅哥的媳妇儿钱杜氏。 杜氏一瞧来人是吴天,有点厌恶的翻了个白眼:“呦,这不是吴大官人嘛,怎么?上我们小门小户人家来做甚?听说销户了?也没了官身?不会是活不下去了来借钱的吧?” 吴天心知自己以前对钱家不闻不问,两家并没有什么过多来往,而且自己一直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人家钱家人,如今丢了官身,这位大嫂言语之间也不再客气了。 现在冲着霜央的面子,吴天还是腆着笑脸:“嫂夫人在家呢?大哥呢?一般不都是晌午就收摊了吗?还没回来吗?” 这时耳听院内有人问道:“谁来了?” 杜氏回头说道:“咱家吴大老爷来了,想来是来还前些时日小妹买肉的银钱来了。” 只见一个青年壮汉快步走到门口,一扒拉杜氏,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滚去烧水泡茶。” 钱大牛亲热的扶着吴天的胳膊:“妹婿屋里坐,大冷天的,你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妹子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你加件冬衣,我回头训她。自己相公都伺候不好,快快快,屋里请,暖和暖和。” 吴天颇为不好意思的递上礼物,说道:“不了不了,我今日回衙门办事,顺道来看看大哥大嫂和小弟。这是一些吃食,给孩子买的。对了,前日央央买肉的钱我带来了。”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想要递过去。 钱大牛接过点心,却将银子塞回吴天怀里,不悦道:“些许猪肉,打什么紧。家里人,要什么银钱?快快屋里坐,家里正吃晌午饭呢,一块儿喝两盅。” “不了不了……” “来了就是客,更别说咱们还是亲戚。哪能让你空着肚子走,进屋进屋。” 架不住钱大牛用力拉扯,吴天只好跟着他进了屋里,上炕盘坐。 钱大牛吩咐杜氏去再炒几个菜,烫两壶酒来。杜氏虽一脸不情愿,可还是照做。 小弟钱三猪如今才十六岁,身材不高,胜在颇为壮实,见到吴天也不亲热,甚至从他的眼中还能看出一丝怒火。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吴天心知肚明,这时候也没有办法解释,只能尽可能的客气一点,挽回自己的好形象。 吴天陪着众人吃了一顿饭,喝了点酒。抱着大舅哥三岁的女儿嘟嘟,一个劲儿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临走之时又给了一两银子买糖吃。 吴天酒足饭饱,告辞离去。 已经走出老远,钱大牛扛着半扇白条猪追了上来,扔在吴天肩上扭头就走。 吴天被猪肉砸的一个踉跄,急忙唤了几声,钱大牛也不理他,快步离开了。 吴天只得摇了摇头,扛着半扇猪肉回去了。刚回到家,只见霜央独自坐在房中餐桌旁垂泪。 吴天放下猪肉急忙问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得意楼老鸨子又来了?” 霜央闻到酒味,摇头哭道:“相公你身子刚好,又出去喝酒玩乐了?” 吴天连声解释:“没有没有,今日顺道去大舅哥家里拜访了一下,大哥他们留我吃饭,是喝了点酒。你瞧,大哥非得给我扛了半扇猪肉回来。” 霜央破涕为笑:“我以为相公身子刚好就出去花天酒地了呢!原来是去大哥家了啊,是我多心了。大哥也真是的,相公刚恢复一点,怎能拉你饮酒,改天我说他去。” 吴天笑道:“你啊,就怕我出去花天酒地。”见桌上摆着两道素菜,又问道:“你还没吃饭?这都快晚上了。” “想等相公回来一块儿吃嘛。人家不饿。” “快吃快吃,我都吃过了。” “嗯。” 吴天坐在桌上瞧着霜央吃饭,见其嘴角还粘着饭粒,下意识的伸手替她摘了下来,顺势放进自己嘴里。 这一举动,惹的霜央一阵娇羞,捧着碗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第5章 心理建设 吴天见其娇媚的样子,忍不住心下嘿嘿一笑,随口说道:“央央,相公我今天去户部重新办了手续,也去大理寺衙门里报过到了。 衙门让我在家等通知,今天花了六两多银子,只剩下一两了。贤妻提醒的对,得亏带了银子,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只怕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办的下来!” 霜央说道:“相公你用银子不必和我说,男人家自己做主就行。这一两银子相公放身上吧。 咱家还有一缸米,半口袋面。又有大哥给的半扇猪肉,我平日里去山上挖些野菜,这个冬天咱们够吃。 等开春了,相公如果不想人家抛头露面,那人家去城里找个绣娘的活计,也能挣钱。相公不必为生计发愁。” 吴天叹道:“我哪能让你养家,你放心,我人还在,那么官身就一定还在。衙门肯定会给我安排一个岗位,别怕,我发了月俸都拿回家,相公再也不去花天酒地了。” 吴天心知自己还是得想办法搞钱,一两银子撑过一个冬天不是不能,只是基本就要省吃俭用,硬扛了。让霜央跟着受苦,他心下有点不忍。 霜央却是笑靥如花:“嗯,人家相信相公。” 时值冬日,天气严寒,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完了饭,霜央打水伺候吴天洗脚,而后才用吴天洗过的水洗了洗自己的脚。 霜央烧热了火炕,二人相拥着蜷缩在棉被里。 吴天搂着这么个美妇人,有点心猿意马,差点就要经不住考验,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挣扎,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提出某些要求,那么霜央恐怕压根不会拒绝。但他自己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霜央把头埋在吴天胸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相公,吴家三代单传,子嗣单薄。” 霜央只说了一句话,吴天哪里会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建设,选择了默不作声的装睡。 没一会儿,隐约传来抽泣声。 吴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问道:“怎么了?” 霜央哭道:“自打成亲以来,相公迟迟不与奴家圆房,自大婚之日便喝的酩酊大醉,而后再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人家知道相公看不上我,我不好看,出身还不好。可是在公爹临终前,我答应过他老人家,一定为吴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相公,你如果真的不愿意要人家。那就一纸休书,休了奴家吧。” 吴天一阵头大,借口道:“别胡说。谁说我家央央不好看,相公我今天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见哪家女子能比的上我家央央。 相公只是大病一场过后,如今身子还没有大好,这才……嗯……再等一等吧。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来日方长,你才多大?相公哪天猛起来,让你都受不了。” 霜央破涕为笑:“相公又胡说,羞死人了。乡间俚语都说老爷们儿是牛,老娘们儿是地。没听说哪家妇人受不了敦伦之礼的。” “你个小妮子,这几日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了。” 霜央扭动着身子,撒娇道:“才没有,相公今日上街上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去啦?” “咳,没有,我去大哥家,见大嫂就没有你漂亮。” “大嫂很漂亮啊,只是生了侄女嘟嘟,腰身较以前粗了一些。大嫂脸盘子比我好看多了,你忘了你以前见到大嫂两眼睛都放光。大嫂走到哪,你眼珠子就转到哪!” “胡说。快睡觉,越说越不像话了!” 吴天刚要睡着,耳听霜央小声问道:“相公,你……你是不是不行啊?要不要瞧一瞧郎中?” 吴天一巴掌拍在她的娇臀上,怒道:“真是好人做不得。你给我等着,等我做好心理建设有你受的。非要让你哭爹喊娘!” 霜央也没听懂,只是忍不住痴痴而笑。 吴天近来无所事事,受前世的职业因素感染,他习惯让自身的身体机能处于强盛状态。 故而每天在家赤着上身锻炼身体,不是出去围着山跑,就是做各种训练,有时候还背着厚重的门板负重登山。 他实在精力太过旺盛了,每晚霜央都在被窝里拱火,谁能受得了。今早梦中还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以至于霜央洗内裤的时候都在偷笑。 笑的吴天今早把大门都卸了,红着脸背着两块门板爬山去了,中饭都没好意思回去吃,到了傍晚时分才拎着一只抓来的野兔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田文镜田主簿冻的跟孙子似的站在他家院里,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 见到吴天回来,田文镜擦了擦鼻涕,说道:“吴大人呦,你可算是回来了。咦,大冷天的,你不穿上衣,背着门板做甚?你去哪了?本官等了你一个时辰了都,可冻死我了。” 吴天笑道:“田大人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也不进屋等啊!外面多冷啊!” “你不在家,家中只有你夫人一人,老夫焉能做出这种逾越礼数之事啊。再说你这堂屋连门板都给你卸了,屋里还没外面暖和呢! 我总不能去卧房等你吧!外面好歹还有太阳。你说你这么大人了,你背着门板出门做甚?怕别人偷你家大门啊?” 吴天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快快快,进屋,去屋里说。夫人啊,倒水。对不住啊,家里没有茶叶!” 吴天随手扔下兔子,放下门板安装在门上,把众人迎了进去。 田文镜接过霜央递过来的热水,暖了暖手,这才冲着身后差人一努嘴。立马有人端着两个托盘递了过来。 吴天迟疑道:“这是?” 田文镜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喉咙:“你的事情衙门里几位大人已经和吏部商议过了。这事其实怪不得谁,毕竟是你夫人替你办理的销户。 咱们大理寺的司狱你是回不去了。不过大人们决定调你去刑部任职,你看如何?” 吴天一阵无语,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来了这里,怎么又干上刑警了呢。 当下问道:“田大人,我那狱丞可是世袭的,而且含金量你是知道的,刑部衙门……” 田文镜赶忙抬手制止吴天继续说下去,转而冲着身旁两个差人说道:“你们且出去等候,本官有些话想和吴大人单独说一说。” “是,大人。” 第6章 定有深意 田文镜打发走了差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子怎么什么话你都乱说啊!这些话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吗?关起门来老夫和你说几句知心话,出了这个门本官都不认。 你的意思我明白,狱丞在那天牢里就是草头王,一旦进了有钱有势的犯官,其家属自然对你少不了孝敬。 你家几代狱丞,明明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每月俸禄最多不过二三两银子,为何买的起城里繁华地段的深宅大院,大家心知肚明啊!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你原来的位置已经有人顶替,人家都上任了,难不成朝令夕改?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可颇有来头。 吏部此番对你格外开恩,调你去刑部任职,也是咱们大理寺正卿老爷暗地里使了劲的,不然刑部能同意?你小子可别不识抬举。 你就偷着乐吧,以前你是从九品下,去了刑部给你一个正九品上之职,你就说你小子乐不乐意去吧!连升三级啊!我朝有此殊荣者能有几人? 你不为你自己想一想,你也为你的子孙后代想一想啊!这个正九品上之职可是世袭传家的啊! 你别看老夫如今官居正八品上,真要说起来,我情愿要你这个能造福子孙后代的正九品之职啊! 再说了,刑部案子也多,接触豪门大户也多,其实比咱们大理寺好多了。其中门道你会不懂?” 田文镜不愧是办公室主任,这一番话滴水不漏,里子面子都给了。 吴天一听正九品上,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下,心知确实是官升三级,可是还是有点迟疑,问道:“田大人,你和我说句实话,油水多吗?你瞧我落了个如此境地,我家祖上怎么说也是功勋,如今都住在城外了,我得养家糊口啊! 实不相瞒,我家里现在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吃口肉都得靠大舅哥接济,哎……” 田文镜正色道:“俸禄多了不少,其他的老夫不知道。反正该说的老夫都说了,任命书和刑部官服都给你拿来了。 你要是接受你就接下,你要是不接受,那也随你。我反正话已经带到了。你自行考虑。 老夫还给你丢一个底,要不是那新上任的狱丞本不该这么快履新,吏部尚书不会这么轻易把这种好事落你头上。改动世袭的官职,你知道其中有多不容易吗?” 吴天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他明白田文镜话里的意思,狱丞这个下九流的小官,在某些时候却有大用。这是有大人物正巧借着机会,第一时间在狱中安插了心腹。 那心腹可能不该那么快上任,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这才这么快就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只怕有点见不得光。 办这事的吏部主事之人也没想到自己又活了,方才给自己连升三级,堵自己的嘴。 想到此处,吴天明白自己其实没得选,服从和灭口,他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当下应承了下来。 田文镜老怀大慰,笑着打开房门,让差人留下东西,一刻不停留的走了,直说天太冷,急着回城。 临行前,他特意嘱咐吴天三日之后,上午辰时,直接去刑部衙门报到,万万不可记错了日子。 待得田文镜走后,霜央走出来,抖弄开崭新的刑部官服,笑道:“相公真了不起,我吴家出了九品正官啦,我这就给祖宗烧香,告知他们这件大喜事。相公,你把官服换上给我瞧瞧威不威风。” 吴天叹道:“只怕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霜央才不管那些,上来就扯吴天腰带,非要他换上新官服瞧瞧。 吴天拗不过她,只得说道:“别扯别扯,你手往哪摸呢,我自己来。” 三日之后,吴天起了个大早,穿着新官服,拿着调令,早早到了刑部衙门报到。 刑部差人将其引进门房坐下等候,而后拿着他的调令去后衙禀报主事之人。 后衙之中,五十来岁的刑部侍郎陆评绸正在望着调令有点头疼。冲着身旁的幕僚师爷问道:“老何,你说几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师爷老何摇了摇头:“不好说。咱们岳尚书让大人您看着处理,又没有明示。这个吴天的调令上有吏部尚书的用印,还有大理寺正卿的画押。按理说此人来头不小啊!可是为何是个九品之职,门下实在看不懂!” 陆评绸仔细看了看吴天的履历,言道:“老何,这人原来是大理寺世袭的狱丞,祖上想来是有过功勋。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文章啊?” “不好说!陆大人,您的意思是?” “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三个国之重臣全部签了字,保举这人连升三级,要说其中没有文章,本官不信!” 何师爷皱着眉:“不好说。可您这么一说,门下也觉得其中定不寻常。” 陆评绸抚须皱眉:“咱们刑部和大理寺虽然不太对付,可好歹同属三法司,一直以来都是吾皇的左膀右臂。吏部负责官员任免,更是吾皇亲信。为何给一个小吏连升三级……哦……本官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何师爷急忙问道:“大人您明白什么了?门下我还是一头雾水啊!” 陆评绸哈哈大笑:“老何,你糊涂啊!这吴天祖上有功勋,这才得以世袭传承。吾皇三大心腹衙门共同保举一个功勋之后,这还不明显吗? 吾皇体弱多病,而太子又年幼。这明显是想让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家不忘初心,暗示有功之臣必将重赏,福泽子孙后代啊。 对,没错!一定是这个意思!这吴天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功勋之辈崛起的讯号。 这些年来有功之臣所剩无几了,吾皇这是未雨绸缪,为新皇登基做准备。很可能就是拿这个吴天试一试朝堂之上百官们的反应。” 何师爷恍然大悟,拍手鼓掌:“陆大人,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您这么一分析,门下豁然开朗,犹如拨云见日啊! 难怪咱们尚书大人没有直接插手呢!原来是为了避嫌,这才让身为侍郎的您来安排!高!实在是高!要不说您是大人,我是师爷呢!” 陆评绸洋洋得意:“你啊,快帮我想想,在咱们刑部,给这人安排一个什么位置好呢!” 第7章 刑部掌固 何师爷想了想:“要我说,这吴天在大理寺负责司狱,要不就让他去咱们刑部天牢还管司狱得了。” 陆评绸断然否决:“不可不可。司狱可是咱们的钱袋子,焉能所托非人啊?万一他是皇家眼线,那还得了?有些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是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还是要避嫌的嘛。” 何师爷有点为难:“那大人您觉得什么岗位合适呢?” 陆评绸来回踱步,琢磨了良久,言道:“既然皇家想重用他,那咱们就要把他放明面上,放在一个谁都能看得见的位置。这个位置要清如水,明如镜,方显我刑部清廉之风。这个位置还要处事不太繁琐,最好是栓条狗都能干的那种。” 何师爷频频点头:“您说的对。只是……大人,九品小官,那都是干活之人啊,哪里有既清闲又显贵之职啊?” “这个……具体岗位你想办法给他安排吧,文职不行,安排个武职吧。职位就给个……刑部掌固吧。” “大人,咱们刑部掌固虽说向来没有固定的品级,可是也没给过九品官啊。门下依稀记得先皇在世之时,曾有一个掌固,最低也是正八品上之职啊!” “那你说怎么办?也就掌固没有固定品级,其他职位本官也给不了他啊!” “这……好吧!” “嗯,你去安排一下吧!” “……” 吴天在门房一直等到晌午,茶都喝了好几壶了,终于等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子。正是刑部侍郎陆评绸的师爷,何怀仁。 二人一番见礼,吴天初来乍到,姿态放的很低,展现出一个新人的谦逊,见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师爷,但老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也不敢小觑,言语之间很是客气。 何师爷上下打量着吴天,笑道:“想不到吴大人真年轻啊,这么年轻就坐到了九品正印,将来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啊!” 吴天赶忙拱手道谢:“老夫子您太过抬举,小子初来乍到,不懂刑部规矩,有做错的地方请您及时指正。” 何师爷见其言语客气,心生好感,赞叹道:“不骄不躁,后生可畏。吴大人,刚才我主陆评绸陆侍郎批阅了你的调令,我刑部决定,正式任命你为我刑部掌固,统管安防之职。老夫已经命人制作腰牌并登记备案了,回头好了会有人拿给你。” 吴天傻眼了:“啥?安防?保安大队长啊?” “啊?”何师爷张着嘴,显然没听懂? 吴天回过神来:“不是,我是说……嗨,不说了。行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干啥都行,只要到月给例钱。” “呵呵……吴大人可不要妄自菲薄,这个职位清贵着呢!你想啊,咱们天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这里又是刑部衙门,谁那么不开眼会来咱们这儿闹事。这个职位公务不太繁忙,每日辰时上职,申时就可下职了,每三天还可休一天,可是个美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啊。” 吴天细一琢磨:“朝九晚五一天八小时,上三休一,没有夜班,嗯,还不错。只要给够窝囊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呵呵……吴大人老是嘀咕啥呢?” “没啥没啥,那个……何老夫子,敢问每个月什么时候发月俸啊?”吴天问完有点不好意思。 何师爷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是靠月银生活啊!每月初一发饷银,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碳敬。衙门每日中午提供一餐饭食,注意:不让饮酒。这可是大忌啊!” “呦,还有高温费和取暖费啦?还管一顿工作餐?” “啥?吴大人怎么总说一些老夫听不懂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老夫子,咱们走吧?” “去哪啊?” “去我的办公室啊?不是,就是公务房。” “这就是。” “啥?门房啊?也对哦,保安可不就在门房待着嘛!” 何师爷领着吴天在刑部上上下下逛了一圈,带他认识了一众同僚。待得他熟悉了地方,而后又将所有负责刑部防卫的差人全部召集了起来。 吴天拿着花名册数了数,归自己统领的刑部护卫,今日在岗的加上休假的,一共有四十八人!这些人平日里分为三个班,三班两倒,每班十六个人。这些人看上去各个无精打采,就跟没睡醒似的。 吴天很难想象偌大的刑部衙门,就靠这四十八个歪瓜裂枣护卫。不得不感叹何师爷没有忽悠他,刑部治安肯定是真的太好了,这些人如不是长期无所事事,断不可能养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懒散德行出来。 吴天给众人训完话,叫上三个班头随自己一起去门房打扫卫生。 吴天冲着门房里看门的老头问道:“大爷,你贵姓啊?” 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捂着耳朵:“啥?大人您说啥?” 吴天翻了个白眼,大声道:“好嘛,就这耳朵,你咋看门啊?” 这时,班头之一,身材矮小瘦弱,外号田麻杆的男人笑道:“吴头儿,这是老姚。他岁数大了,八十出头,耳朵听不见,腿脚也不利索。可他是陆侍郎的七舅姥爷,他也归您管。您小点声,别给他惊走喽!咱们还得随份子!” 吴天叹道:“请走请走,以后这地方咱们哥四个征用了。” 另一外号赵大头的班头迟疑道:“大人,不好吧?让陆侍郎知道了,不合适。” “是啊,大人,您三思啊。”班头宋铁柱也随声附和道。 吴天想了想:“那这样吧,以后白天咱们在这儿办公,晚上他来守夜。白天让他休息,反正晚上也是睡觉,没什么事。” “那行,这没问题。” 吴天带着宋铁柱、赵大头和田麻杆把三间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地上一尘不染,里外分别留出休息和执勤的地方。 收拾好了办公环境,吴天准备下班了。宋、田、赵,三个班头邀请吴天去酒楼喝酒,说是要给他接风。 吴天摇了摇头:“等我发了月钱我请你们哥几个。我住在城外,下了职走回去就得一个时辰。我夫人在家等我,这顿饭先欠着,回头咱们再聚。” 众人只好作罢,言道来日方长! 第8章 深夜被捕 吴天可不敢在外面喝酒,今日第一天换了新衙门,霜央不等到他回家肯定不会先吃饭,等急了还会哭。 吴天可不敢让她哭,近来这小妮子好似抓住了他的软肋,吃准了只要一哭,吴天赶忙亲亲抱抱就差举高高了。 走了一个时辰回到家,吴天见霜央果然做好了饭菜等他。桌上满满一盘子肉,竟然还有一壶酒。 吴天捏了一块儿肉放进嘴里,霜央嗔怒道:“相公回来也不先净手。快洗洗吃饭了。” 吴天嚼着肉,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说道:“央央你手艺越来越好了,哪里来的酒?你去城里了吗?” 霜央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买的,大哥今日让三弟挑来的两大坛子酒,说是天冷了,给你御寒。还有一些菜油呢。” “三弟呢?” “回去了啊。” “你怎么不留他吃饭?” “天太冷,我让他趁着天没黑先回去了,太晚了家里也不好过夜。等开春了,我把隔壁厢房拾到拾到,咱们请大哥一家来做客好不好?” “行,到时候你多做几个菜。” “嗯,相公你真好。” “傻丫头!” 霜央笑的很是开心,二人坐下边吃边聊。 霜央关切的问道:“相公今日去新衙门报到,新同僚们可好相处?” “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岗位,反而问起同僚们来了?” “人家又不懂什么岗位好还是不好,只要新同僚对相公友善,相公办公顺心顺意就行。” 吴天夹起一筷子肉放在她碗里:“你啊,不必事事都记挂我,你相公我又不是第一天上班,怎么与人相处我还是懂的。 你在家多休息休息,别总顾着忙里忙外的,天冷,小心受了风寒。不许再去山上了,等我放假的时候我去砍柴,不用你动手。” “人家闲着也没有事情做嘛,就把家里收拾收拾,等开春了,我在后院开辟一小块儿菜地出来,咱们自己种点蔬菜。再在后院围一个篱笆,养一些鸡鸭鹅,到时候就有的吃了,能给相公补身体。” “我不用补,我身体壮着呢!” “要补的,要补的。” 霜央说着话,脸上微微一红。 吴天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自己大病初愈,身体亏空,暂时不便行房,心中好笑,这小妮子还当真了。 晚上,二人相拥着抱在一起,霜央趴在他胸口,小手在他脸上来回摸索。 吴天叹道:“有话就说。” 霜央眨巴着大眼睛,抬头望着他笑道:“相公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你近来一有心事就喜欢摸我脸,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呀?” “不知道,一摸着相公就觉得心安。” “你别乱摸就行。” “人家哪有!相公,你说等你发了月俸,咱们在后山那里租几亩贫地,好不好?那里的荒地贫瘠,压根没人种。相公是官身,是可以租地的,想来衙门也不敢多要租金。我可以自己开荒施肥。” “怎么想起来种地了?你怕相公养活不了你?你别担心,相公如今在刑部当差,正九品上。手底下四十九个人呢,厉害着呢!每月初一发饷银,冬夏都有补贴,咱们就是不种地,也够生活。” “哇,相公你管着近五十号人呢?都干什么呀?相公你当了什么大官?” “我啊,我现在是……刑部掌门。” “掌门是个什么官?人家为什么没听说过?” “嗯,怎么和你说呢,反正是个大官,我往那一坐,我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惹急了我放狗咬他。” “听着好威风啊!” “那是,可了不得。” “可是人家还是想种地。” “行,等相公发了饷银,咱们存几个月,给你买两亩。” “嗯嗯,有地,我心里踏实。什么都没有土地让人安心。” “好,都听你的。” “相公你真好。” 二人说着私房话,相拥而眠。 吴天刚睡着,就听到屋外有很多马蹄声传来,黑夜里亮起了许多火把,照的窗户上亮堂堂。 吴天警觉性极高,瞥了一眼窗户,仔细聆听屋外的动静,心下极为诧异:“我这小院离着官道还有一段距离,哪里来的大队人马?路过也走不到这里啊,难不成是为我来的?” 他急忙起身,正要下地穿鞋,霜央揉了揉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有人?” 吴天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你睡你的,相公出去瞧瞧。想来是衙门有事让我加班!” 吴天穿上靴子,披了外衣,系着腰带走到屋外,只见院外一众人马已经将他的小院团团围住。 耳听马上领头壮汉昂首喝问:“本官刑部提督孙真寒,可是新晋刑部掌固吴天吴大人当面?” 吴天有点莫名其妙,冲着马上的壮汉拱了拱手:“正是下官,不知提督大人大晚上的来访,所为何事啊?” “吴大人,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来人啊,绑了吴大人回府衙。” 立马有差人拿着铁链上来锁人。 吴天被捆绑起来,忍不住怒道:“孙大人这是何意啊?我又没犯罪。” 孙真寒骑在马上冲着吴天一抱拳:“本官只管拿人,别的不问。吴大人,你有什么话回衙门和尚书大人说吧。对不住了,上囚车吧,别让我动粗。来人,验明正身,押吴大人上车!” 吴天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霜央在屋里会被连累,当下也不敢反抗,只得随着官差登上囚车,想着回府衙看明情况再做打算。 霜央闻听动静,匆忙快步追赶出来,慌忙问道:“相公,怎么了这是?你们凭什么抓我相公?” 吴天冲着她喊道:“央央你快回去,相公我什么罪都没有犯,我也不知道因为何事,只怕是个误会。 你放心,你安心在家等我。相公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怕!快回去。我去衙门解释清楚了就回来!” 眼见吴天被五花大绑,霜央急的直哭:“相公~你们放开我相公~” 霜央哭喊着跟在囚车后面一路小跑。任由吴天怎么劝阻,她就是不肯回去。 慢慢的,马车越行越快,彼此拉开了距离…… 第9章 无妄之灾 马车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吴天就被孙真寒押付到了刑部府衙的大堂之上。 今晚府衙之内灯火通明,吴天见到自己的三个保安小队长皆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吴天心下狐疑:“怎么了这是?别是这三人犯了什么事,把我连累了吧?” 耳听一旁的孙真寒冲着大堂正坐之上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大人抱拳行礼,说道:“卑职孙真寒见过岳尚书大人,卑职奉命已将新晋掌固吴天带到。请大人定夺。” 吴天抬头一瞧,眼前这个真正的刑部掌门岳尚书正面色不善的坐在正中央的高台之上。 耳听岳尚书一拍惊堂木,开口喝道:“吴天,本官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与你见面。本官乃是刑部尚书岳重山,现在问你,你可知罪?” 孙真寒狠狠一脚踹在吴天腿弯,按在他的肩头,喝道:“跪下回话。” 吴天此时不明所以,抬头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啊?下官今日刚刚上任,什么都没做,就带着三个班头收拾了一下门房,我何罪之有啊?” 岳重山重重一捶桌面:“大胆,还敢狡辩,来人啊!行刑。” 吴天一瞧差人上真家伙了,急道:“大人,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第一天上任,能犯什么罪?” 岳重山面色凝重,刑部侍郎陆评绸凑进跟前耳语:“尚书大人,只怕真不是他。他第一天来,确实可能性不大。” 岳尚书冷哼一声:“不管是不是他,他身负护卫刑部府衙之责,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罢了,暂缓动刑,先关入咱们刑部大牢吧。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是死罪一条!” 随着岳尚书的命令,堂下冲进来几个差人,架起吴天和一旁的三个班头就走,将他们关入了大牢。 吴天本还想喊上几句冤枉,又一想这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乱喊乱叫只会惹一把手心烦,弄不好自讨苦吃。还是先不要多嘴,多听多看方为上策。 四人被关押在一间大牢里,吴天见其余三人皆是面如土色,忍不住骂道:“说话啊,都他妈的哑巴了?谁能告诉老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他妈在家搂着媳妇儿睡觉,好端端的就被人五花大绑给拘来了。是不是你们几个犯了什么罪,连累了老子?” 宋铁柱臊眉耷眼的说道:“头儿,别喊了,省省力气,想想有什么要和家里交代的,别落下了什么。” 赵大头也面如死灰的说道:“咱们这一次都得死,一个也活不成了。” 田麻杆垂头丧气的附和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莎士比亚?” 吴天勃然大怒:“你们三个孬货,能不能给老子先把事情说清楚?哪怕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宋铁柱叹道:“衙门进贼了,尚书大人的官印放在府衙里,今晚丢了。” 吴天闻言大惊失色,六部之一的刑部正堂,把官印放府衙里被偷了。那就好比战士丢了枪啊!这找到了都要处大过,更别说如果找不到,那在这个朝代是得死一批人啊!自己负责安防,那肯定第一个问责。 吴天急道:“放在府衙能被偷了?难怪要怪罪在我们头上,今晚你们哪个带队当班?” 赵大头和宋铁柱齐齐望向田麻杆。 后者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刑部从来就没出过事,我哪里知道谁偷走了大老爷的官印。” 赵大头也说道:“怪不得麻杆,这事不论发生在我们几人谁的班上,所有人都会跟着倒霉。我们这一回是死路一条了。就是吴大人你今天才第一天上任,也跟着送了一条命,哎……” 吴天还没怎么样,田麻杆倒是开始嚎啕大哭,一个劲儿的呼喊着他不想死,他还没睡过娘们呢。 吴天一脚踹在他身上,怒道:“别他娘的嚎了,老子比你还不想死。你们谁能告诉我,如果找着官印能不能免于死罪?” 宋铁柱说道:“如今这事只有今晚在刑部的人知道。如果天亮之前找到官印,那么咱们最多被尚书大人训斥几句,罚几个月俸禄。 如果天亮以后,此事肯定要立马上报朝廷,宫中也会得知此事,上达天听是必然的。那么接下来必定会全城搜索。 明天天黑前找到,尚书大人或许可免责罚,我们三个也许罪不至死,顶多打一顿,流放苦寒之地。 如果明天天黑之前还找不到……那等不到秋后问斩,只怕明晚咱们几个就会人头落地,家产充公。”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心下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好半晌才说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现在大概还不出亥时,离天亮还有八个小时,也就是四个时辰。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试一试?” 众人齐齐望着他:“大人,你有把握找到官印?” 吴天摇了摇头:“老子有个毛的把握?不过我精通经侦刑侦,就是你们常说的刑名之术。你们愿不愿意搏一把? 眼下我们已经是必死的结果。与其在牢里待宰,不如我们主动和岳尚书说,我们负责找回来官印。如果找不到,我们自愿以死谢罪。 其实不需要我多说什么,道理你们肯定都懂!我等你们几分钟……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快点决定,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时不待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宋铁柱第一个同意,赵大头紧随其后,田麻杆犹豫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了。 吴天说道:“好,你们一起听我指挥。” 众人点了点头。 吴天唤来狱卒,让他去请侍郎大人的师爷老何前来一趟。 见狱卒很不耐烦,田麻杆蹦起身,隔着木栅栏的空隙,一脚踹在狱卒大腿上,喝骂道:“狗日的,老子是关起来了,不是死了。使唤不动你了是吧?按我们头儿的吩咐去做。不然等老子出来了,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狱卒敢怒不敢言,扭头跑了。 吴天没看出来田麻杆还有这种能力,一脸诧异。赵大头从旁解释说他们是班头,虽然不管司狱,可是比普通狱卒品级还是要高不少。 等了没多久,何师爷来到大牢。 第10章 争取生机 吴天还没说话,何师爷率先说道:“吴大人,这时候你就不要找老夫我了啊!不是老夫不为你求情。这事真的谁沾上谁死,你就别唤我了。你放心,你走了以后,老夫一定给你多烧纸钱。 老夫要是不来一趟,还显得老夫好像心里有鬼一样。我见你一面,也算相识一场,老夫告辞!” 吴天没空和他客道,快言快语:“且慢!没时间了,何师爷,您帮我给尚书大人传个话,就说我能找到官印。让他放我们出去。如果找不到,我们几个自愿以死谢罪。拜托您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保安三队长连声道:“是啊,是啊!” 何师爷吓了一跳,连声问道:“什么什么?你此话当真?” 吴天慎重的点了点头:“何师爷,您左右不过一试,如果侥幸得以活命,定念您的大恩大德。” 何师爷盯着吴天望了又望,迟疑半晌,没有再言语,而是转身离去。 田麻杆问道:“头儿,你为啥找何师爷传话,不直接让狱卒通知尚书大人呢?” 吴天言道:“一来我和何师爷有那么一丝交情,请他传话会比较稳妥。二来我也是考验他。” “考验他什么?” “官印对别人压根没用,那玩意儿就是被偷了,也卖不得银子。既不当吃也不当喝。 那东西如果被偷,只会是尚书大人的政敌干的,目的就是针对他一个人,咱们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今晚府衙里能随意走动的就这么几个人,何师爷是陆侍郎的人。我只要看他帮不帮我传信,我大概就能排除他和陆侍郎的嫌疑了。” 田麻杆问道:“万一他单纯的就是怕引火烧身,不愿意传信呢!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肯定不给自己添麻烦。” 吴天断然摇头:“不会。人和人不一样。要是别人或许会怕引火烧身,但何师爷不会。他是师爷,吃的就是出谋划策这碗饭,靠的就是进言获取地位。 我们不过是小人物。我们的死活和他无关,如果我们找到了官印,他就算是立了大功。 如果我们找不到官印,他不过是为主分忧,何罪之有?如果主人怪罪,以后还有何人敢再为幕僚? 我让狱卒去唤他,料定他不敢不来,不论他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替主解难,他都有这个义务。 如果他不愿替我传信,那么他是这件事参与者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些道理其实一点就透,你们不明白?属于犯罪心理学的范畴!” 三人听傻了,宋铁柱好半晌才说道:“头儿?你……你念过私塾?” “开玩笑,老子国内第一警官学府,年年文武比试双第一,还有八年实战工作经验,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别的我不会,这方面我闭着眼睛干。” 三人虽然没听懂,但还是眼冒金星的产生出崇拜感,好似看到了逃生的希望。田麻杆抱着吴天的大腿,嘴里直嘀咕有救了!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何师爷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边让狱卒打开牢门,一边命人给吴天他们四人松绑。 何师爷上前拉着吴天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岳大人要单独见你一面。小子,我为你说尽了好话,大人才同意让你一试。你可一定要找到啊!跟我走吧!” 吴天不管何师爷这话有几分真假,还是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向其道谢。 何师爷领着众人去了后衙书房,说道:“你一个人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吴天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岳重山坐在书桌前上下打量着他,问道:“陆侍郎的师爷老何说你能找到官印?” 吴天行礼说道:“大人,下官可以一试。” 岳尚书半眯着眼睛望着他,正色道:“去吧,如果天亮之前能找回来,本官可以饶你们一命。” “谢大人!下官还有几件事想请教大人。” “你说。” “官印所放何处?平日里谁负责看管?何时何地被偷?大人您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岳尚书缓缓说道:“官印就放在我这身后书柜的第二层角落里。这东西虽说重要,可是平日里也就是盖一盖公函,本官不习惯用师爷,故而只我一人使用,并无人看管。 要说何时被偷的嘛,本官不太确定,大概今晚酉时左右吧。本官没有怀疑的对象。我这书房也不上锁,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进来。” 吴天又问道:“大人您是怎么发现官印被偷了呢?” “今日晚间,本官放衙后都已经回府了,突然想起有一份公文忘记带回来,想着明日早朝需要当堂呈给陛下阅览,故而晚饭后本官又回到府衙书房。 本官打开书柜拿公文的时候,这才发现放在角落的官印不见了。遂命人封锁刑部,派人抓捕可疑人等归案。你有守衙之责,又是第一日上任,当天官印就被偷了,本官自然是第一时间派人先抓你归案。” 吴天点了点头:“下官听明白了。不知道下官能不能上前查看一下书柜和这书房里的各个角落,找一找蛛丝马迹?” “你看吧。” “谢大人。” 吴天在书房中四处走走看看,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冲着岳重山说道:“大人您且稍候,属下再去别处查看一番。” “去吧。” 吴天离开书房,何师爷见他出来,焦急的迎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吴天摇了摇头:“何师爷,找一间静室,我有些事情需要私下向您请教。” 何师爷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来了前厅一间偏房。说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能告诉你的老夫都会告诉你。” 吴天让田麻杆等人出去等候,而后低声问道:“何师爷,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情咱们都心知肚明。这里没有外人,我一个小辈,就挑明了说了。 尚书大人的官印丢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皇上追究起来,只怕要闹的全天京城鸡飞狗跳。尚书大人如果倒台,您觉得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 第11章 扑朔迷离 何师爷同样压低声音说道:“小子,三法司都是陛下的亲信,咱们尚书大人那么大岁数了,比老夫我还长着十多岁。他一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这时候你让我数仇家,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啊。” 吴天心道果然如此,又问道:“那今晚咱们刑部衙门值守的人都有谁?” 何师爷抬头望着天花板,壮若沉思:“你手下田麻杆带队的一班衙役、提督孙真寒、老夫我和陆评绸陆侍郎。其他的就是一些差人,真要全算起来,那可太多了,只怕几十口人都不止。” “您和陆侍郎怎么也夜里值守啊?” 何师爷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该不会怀疑我和陆大人干的吧?我们可是岳尚书他……他可以信任的人啊!谁都希望他老人家倒台,我和陆侍郎绝对不会。” “哦哦,我没那意思,我听明白了!我就是好奇。” “说来也巧,晚上我和陆侍郎放衙后准备回家,突然下起了大雨,陆大人近来因为养外室一事与夫人闹了一些不愉快。他不想回去,说是索性让酒楼送几个菜来,吃了饭喝喝酒,等雨停了再走。 我身为他的师爷,自当留下陪他喝上几盅。哪知道酒还没喝好呢,岳尚书突然回了府衙,接着就出事了。” “嗯嗯,我知道了。有劳师爷您去替我唤孙真寒提督来一趟。” “好。” 没多久,孙真寒走了进来,率先说道:“吴大人,本官之前也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吴天大人你莫要往心里去。” 吴天打量着孙真寒,见其身高至少有两米,膀大腰圆,年纪看上去也不算大,四方大脸,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面相颇为凶狠,下巴处还有一道刀疤。 吴天见他有点紧张,当下拱手说道:“下官不会胡乱攀咬,孙大人不必紧张。哪怕下官找不出官印,也绝不会胡乱栽赃陷害。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孙真寒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是尚书大人同意吴大人你查案,那你有什么要问的,本官都会如实回答。” “好,孙大人你是我刑部的提督官?晚上刑部不办公,你为何晚上会在府衙里?按理说你是不用留下值守的吧?” 孙真寒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实话对你说了吧!你也知道,我们刑部真要说起来是只管问案,不管抓人。如遇小案,抓人那是天京府衙的差事。碰上大案要犯,那也是都察院派人前去逮捕。 我这刑部提督其实没啥权利,手底下人手也有限。说起来好听,刑部提督,七品正印,主管抓捕要犯,听上去威风凛凛。可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协助都察院抓捕,小事用不上我,有天京府衙。大事轮不上我,有都察院。 我这个岗位其实挺憋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今日心头烦闷,本来想下了职去逛窑子,结果发现陆侍郎竟然没有走。我这不就留下来了吗?” 吴天好奇的问道:“陆侍郎不回家你为什么也不回家?” 孙真寒左右望了望,凑近吴天跟前低声说道:“岳尚书岁数太大了,想趁着陛下有意提早让太子继位这个机会告老还乡。他已经几次上书请求陛下让他乞骸骨,陛下不允许。下一任刑部尚书极有可能会是陆评绸陆侍郎,你说我为什么不离开?” 吴天瞬间明白了,敢情这货主动加班是想给下一任领导留下一个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好印象。 这么一说吴天就懂了,体制内这种想上进的人,他见的太多了。只是这孙真寒五大三粗的,竟然还有这种小心思。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吴天又问道:“那孙大人对官印被偷之事,认为是何人嫌疑最大?” 孙真寒摇晃着大脑袋:“有些话出的我一人口,入得你一人耳。岳尚书的政敌太多,很可能有人买通了府衙内的差人,故意偷走官印,这很明显是冲着岳尚书本人去的。 我刑部今晚只怕有不下百人,应该是其中之一。那贼人必定隐藏在这些人里面。官印恐怕早就被人偷梁换柱送出去了!你接了这个差使,只怕不容易全身而退喽。” 吴天点了点头:“嗯,孙大人分析的在理。请孙大人回去休息,我独自整理一下案情。” 孙真寒告辞离开。 吴天望着孙真寒的脚步,独自思索了片刻,而后在刑部上上下下又逛了一圈,甚至爬上屋顶四处检查,最后又询问了一些值守的差人,方才回到静室。 保安三队长凑上前,都在盯着吴天的脸,一语不发。 吴天没好气的说道:“都看着我干什么?” 田麻杆小声问道:“头儿,你到底行不行啊?已经丑时了,再有两个时辰天都亮了。能在岳尚书上朝前找到官印不?我还不想死啊。” 吴天说道:“官印在咱们刑部衙门里,肯定没有送出去。不过不容易找到,咱们刑部那么大,一人藏物,千人难寻。” 宋铁柱急道:“真的还在府衙吗?那咱们找去啊?不找怎么行?哪怕把府衙翻了遍,也要找出来啊。但凡有一线生机,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吴天叹道:“咱们没有办法大张旗鼓的调人来搜索,那样会闹的世人皆知,谁都逃不了责任。这个提议尚书大人必然不允许。” 赵大头问道:“头儿,你怎么那么确定官印一定还在府衙之中?” 吴天解释道:“我问过今日当班的差人了,府衙今晚没有外人进出过,连酒楼送餐的小厮也是将食盒放在门口,并未进来过。 如果一定要说有,就只有孙真寒去抓我的时候出去过,但他没从府衙带人出去,而是出去之后才召集的人手。可他绝不是偷官印之人。” 田麻杆问道:“头儿你为啥那么肯定不是孙提督偷的官印?” “我仔细检查过岳尚书的书房,现在天冷,窗户都是用纸糊住的,没有任何撬开的迹象。屋顶也没有瓦片挪动的痕迹。室内也没有密道。那么拿走官印的人势必是从大门进出。 而巡逻的差人说孙真寒今晚压根没有离开过公务房,这货也不怕冷,他把门窗大开,生怕别人看不见他正在勤勤恳恳的加班。” 吴天简单说了几句,还有一些话他没有明说。 第12章 故布疑阵 吴天仔细观察过岳尚书的书房,地上没有留下脚印。今日晚间天上下雨,如果是孙真寒去过书房,他所在的公务房到书房距离不短,中间需要穿过很长一段露天的院落,他脚下不会不在书房内沾染下任何痕迹。 而孙真寒是个粗鄙的武夫,走路脚步颇重,显然练的是刚猛一路,不善轻巧一类的功夫。这一点之前孙真寒离开的时候,吴天格外留意过他的步伐。 耳听得屋外打更人已经报了寅时。保安三队长已然面如土色的瘫坐在椅子上,田麻杆哆嗦着嘴唇,不知道嘴里嘀咕着什么。 吴天见这三个不成器的家伙,也跟着有点一筹莫展。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将能串联的线索全部考虑到了。 正如孙真寒所说,岳尚书这辈子身为皇帝的爪牙,得罪了太多的人,很可能有人买通了府衙的差人偷盗官印,想要岳尚书倒霉。 那么这个被买通的人是谁,压根不好说啊!要说是岳尚书身边的人,也不一定,这人可能谋划这事很久了,只要有心,都可以花心思查到官印放在哪里。未必就是身边之人所为。 府衙今晚几十号人,压根不能挨个询问排查,真要这么一个个问过去的话,那得一两天才能问完。 眼下没有时间做这种事情,询问何师爷和孙真寒已经是极限,故而吴天连陆侍郎都没有询问。现在只有第一时间锁定嫌疑人,才能找出真凶。 吴天独自坐在静室之内,想了良久没有头绪,心头一阵烦闷:“想不到我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才几天,这就又要死了。可怜霜央了,我死了她怎么办,哎……吴天,你别急,现在没有任何现代的侦查工具,但你一定能找到关键所在。 这事太过蹊跷,作案动机虽然明确,可是作案的嫌疑人太多了,上哪找去。天就快亮了,岳尚书一上朝,这事一曝光,只怕很多人就要人头落地。 他妈的,到底谁偷了官印?岳尚书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头,你就放他一马能怎么样,非得折腾他干什么? 咦……何师爷说岳尚书是陛下的爪牙?孙真寒说太子即将提前登基?偏巧这个节骨眼上刑部官印丢了,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联? 不对不对,各方势力这时候应该求稳才对,哪怕要有所动作,那也是应该在太子继位以后啊,这时候冒险出手一旦事情败露,肯定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 卧槽……我明白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老东西,他贼喊捉贼!他想自污,而后仗着陛下尚未退位,抢先混一个功成身退,以免被新皇清算。 压根没有人偷官印,我就说嘛,怎么书房里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一个干了那么多年刑部一把手,天天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的人,他他娘的会把官印丢了? 艹,老子差一点就让他带沟里去。他借此机会,只怕是还想在退休前顺带着清理掉刑部一批人,以此掩盖一些事情吧? 坏了坏了,这比官印丢了更加可怕。他们这些政客心和手都是黑的,我该怎么办才能逃得一命?这里面闹不好通着天呢!完了完了!” 吴天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心里越发的没底。要是真的官印被盗,那还能狡辩说自己第一天上任,和自己无关。可是如果是岳尚书诚心作局,那么他就是想连自己一块儿除掉了。 吴天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快的官升三级,敢情人家压根没准备让他活下去啊! 耳听打更之人报寅时已过,吴天下定了某种决心,迈步走出静室。 屋外保安三队长面如死灰的望着他,吴天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们等着我,我去和岳尚书谈一谈?” 田麻杆一脸期盼的问道:“头儿,你有没有想到官印是被谁走偷了?” 吴天点了点头:“想到了,可是能不能找回来不好说。你们别问了,我也不想死,我会尽力而为。” 吴天迈着坚定的步伐,去往岳尚书的书房。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这时候只有和岳尚书摊牌,自己没有任何本钱,只能期望岳尚书见自己猜测到事情经过,能暂时放弃原定计划,饶自己一命。 吴天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内里传来一声:“进来。” 吴天进门行礼,见岳尚书坐在书桌前喝着茶水,一旁还放着点心,见他看似焦急,实则如此沉得住气,还能吃的下东西,已经心知自己猜的应该没错,当下说道:“大人,天快亮了。” 岳尚书“嗯”了一声,问道:“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你可有线索?” 吴天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点破,只得说道:“下官觉得丢就丢了吧,也不用找了。” 岳尚书坐在椅子上,前倾着身子,不悦道:“一派胡言。官印丢了岂能不找?” “大人,官印丢了只是引火线,意义不在此啊!” “本官当然知道那人偷官印只是第一步,焉能不知背后之人是针对本官啊?你要是找不到,你就不必多言了,回大牢里去吧。天快亮了,本官也要进宫面圣了。” 吴天一瞧他好似没听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告饶:“大人且慢,下官昨日刚刚来刑部任职,今日为了大人您这计谋,就搭上一条命实属无妄之灾啊! 下官不想知道大人您到底要干什么?那官印丢不丢的和下官也没有干系。可是大人您这么做,把下官豁出去了啊? 您能否高抬贵手,饶下官一命?此事下官必定守口如瓶!否则,下官在您下令捉拿我之前,有把握嚷嚷的全刑部所有人都能听的见!” 吴天迫不得已,很含蓄的说出来了自己的猜测,他相信岳尚书这回肯定听的懂。 果然岳尚书闻听此言,收起了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眼神犀利的望着他,低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吴天把心一横,接着说道:“官印没丢,您自己藏起来了。我不知道您这么自污是要干什么?想来是为了清理衙门里的一些事情或者官员吧?但您要是想要我的命,那我也豁出去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人逼急了,也敢鱼死网破。我相信外面很多人也不想死。” 岳尚书一语不发,定定的望着吴天。 第13章 爷不干了 吴天又换了一副语气,近乎哀求的说道:“岳大人,下官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真的不想死。我也不知道哪得罪您了,大不了这刑部掌固我不干了还不行吗?您放我走吧! 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这事也不会捅出来,我带着家人离开京城,我永远也不回来了。我只想活下去,您放过我吧!” 岳尚书默不作声,面沉如水,不知道想着什么,许久以后却是微微一笑:“我刑部很多年没有过一个拿得出手的年轻人了。你很聪明,比衙门里那些酒囊饭袋强多了。 罢了罢了,退下吧。其实本官在你刚才进门之前就已经找到官印了,压根就没丢,是本官岁数太大了,老眼昏花,一不小心把它掉在书柜夹缝里了。 去吧去吧,让所有人对外不要声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一场误会而已!年轻人,做好你份内的事!” 吴天偷偷望了岳尚书一眼,行礼说道:“谢尚书大人饶命之恩,下官告退。” 吴天走出书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心中暗自决定,尽快办理离职手续,不干了。不能干了,太恐怖了。上一天班就差点没命,还是带着霜央离开京城吧,找个别的城镇生活,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能养活不了老婆?这破官,谁爱当谁当,反正老子是不当了。 吴天把找到官印的消息告诉了保安三队长,田麻杆第一个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赵大头和宋铁柱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一种劫后重生的幸福感让众人热泪盈眶。 田麻杆抱着吴天的大腿,直说以后他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就跟着大哥混了。眼泪鼻涕抹了吴天一身。 吴天口中安慰着众人,心头想的却是老子不和你们玩了。这个地方官僚主义太重,上位者位高权重,踩人比踩蚂蚁都容易,自己反正是不待了。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吴天自觉岳尚书这一次其实有要他命的意图在里面,不一定就是为了针对他,但绝对是搂草顺带打兔子。岳尚书的根本目的吴天不知道,可以肯定一点,老东西想顺带着挖坑埋了他。 直到此时此刻,吴天依旧觉得后背有阵阵凉意袭来,好似有一种前世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人用枪口瞄准了的危机感。 在众人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岳尚书换上官服,在差人的陪同下,悄悄从府衙后门离开了。 大齐皇宫,御书房之内。 永安皇帝在两个壮硕的大太监搀扶下,脚步沉重的走进了书房。那瘦弱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般。他的皇后清贺娘娘跟在一旁伺候。 永安皇帝在软榻之上半躺,侧着头望着岳尚书,问道:“爱卿这么早进宫见朕,所为何事啊?” 岳尚书跪地行礼,而后说道:“陛下,老臣办事不利,计划有变,今日不宜在朝会上发难,故而老臣率先进宫,先给陛下您提个醒。” “你起来回话,来人,给岳爱卿搬把椅子来。” “谢陛下。” 永安皇帝待得岳尚书坐下,这才狐疑的问道:“出了何事?咱们不是前几日商定好了,今日借口官印丢失为由,先搜查刑部,而后再……咳咳……”说着话,永安皇帝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岳尚书赶忙起身替他拍着后背,清贺皇后急忙命人打开随身携带的药丸,喂进永安皇帝嘴里,又给他端来温水服药。好半晌永安皇帝才顺过气来。 岳尚书说道:“陛下您别激动,昨夜是老臣办事不利。事情是这样的……” 岳尚书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后自责:“老臣也没想到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想通其中灯下黑的门道。是老臣小看他了,不然也不会同意让他找官印。 当时那个节骨眼上,老臣要是不同意,反而引人猜忌。本来还想着看看戏,结果让他猜到了是老臣我自己把官印藏了起来。 不过他不知道是老臣和陛下商议的此事,此子虽然是看深了一层,但到底没有看透。即便如此,也算难能可贵了!既然被他猜到了,那此事就不能这么办了。” 永安皇帝微微一叹:“这事也不怪你,你得抓紧想其他办法,朕只怕时日不多了,必须尽快部署好一切。想不到你刑部还有这种人才?是何许人也?” “勋贵出生,祖上随太祖爷打过天下,世袭的狱丞。” “狱丞?一个小小的狱丞能有如此高明的推断能力?朕不信。” “陛下,老臣还能欺瞒您不成?这事让老臣也惊讶万分。这人原本是大理寺的狱丞,因为……” 岳尚书简单叙说了吴天到他刑部的经过,永安皇帝惊奇的说道:“死了三天又活过来了?快快传来,朕还没见过死而复生之人呢,此子想来生机庞勃。 国师说过,朕体弱多病,要多于生机旺盛之人在一起。朕见一见他,沾一沾他的气运。” “这……他一个九品小吏,哪有资格面圣。” 岳尚书闻听皇帝是觉得吴天生机旺盛,想要沾一沾他的气运,心中实不愿吴天因为此事面圣。这种子虚乌有之事,岳尚书向来是不信的,故而这时候言语之中有点推托。 奈何要是坚持不让皇帝这么做的话,有不愿陛下身体健康的意思在里面,那可是大逆不道,有违臣子的本分。 永安皇帝常年信佛,对这种死而复生之事特别上心,当下非说要见一见奇人。还吩咐大太监去金銮殿给文武百官传旨,说他今日龙体不适暂停早朝,又让身旁小太监现在就带几个人去把那吴天接进宫来。 话说天亮以后,刑部府衙刚打开大门,吴天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回家一趟报个平安,一夜未归,怕霜央为他担心。 正风风火火的冲出衙门,刚准备跑回家,却见大门之外跪着一人。定睛一瞧,乃是霜央身着单衣、披头散发跪在大门口,挨冻一夜已经面色苍白,嘴唇乌紫,花容失色。 第14章 抗旨不遵 吴天浑身如遭雷击,心知霜央这傻丫头定是昨夜跟着囚车一路跑进了京,此后便没有离开,一直跪在府衙门口等着自己。 吴天快步上前,红着眼眶一把抱住霜央,只觉得她浑身和冰棍一样拔凉,心中忍不住一阵揪心的心痛,匆忙解下自己的外衣紧紧裹在她的身上:“央央,你快起来。相公没事,都是误会,你冻坏了吧?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了!你怎么这么傻呀!” 霜央早已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冻了一夜,双腿已然没有了知觉,哪里还能站的起来。 此时见到吴天出来,却露出一个喜极而泣的笑容:“相公,你没事就好。我想求官老爷放了你,或让我见你一面。可是大门紧闭,压根没有人搭理我。相公,你没事就好,人家也放心了。”话音刚落,霜央心神放松之下,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亏的吴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霜央僵直的身子:“央央,你……你别吓相公,央央……”一连唤了好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着实把吴天吓的魂飞魄散。当下打横抱起霜央,拔腿就要跑去医馆。 刚匆匆跑出几步,永安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带着两个跟班小黄门走了过来。 小太监拦住吴天去路,见其穿着刑部官服,开口问道:“你是刑部的人吗?你们这里有个叫吴天的吧?他人在哪呢?皇上要见他,你去替咱家唤他出来一趟。” 吴天此时哪里有空和他废话,心急送霜央去医馆,当下极速说道:“我就是吴天,不过我现在没空,让开让开,别挡着我。我媳妇儿病了,我要去医馆。快让开!” 小太监一愣,诧异的说道:“你就是吴天?那正好啊,皇上要见你,你还去什么医馆啊,赶紧随咱家进宫去吧。” “我进你奶奶个腿,滚开啊。” 吴天见他不依不饶的挡在自己身前,当下怒不可遏,急火攻心之下,狠狠一脚踹在小太监肚子上,而后拔腿便跑。 “哎呦!” 小太监捂着肚子就地翻滚,身后两个小黄门赶忙将他扶了起来。 小太监爬起身,望着已经跑远了的吴天破口大骂:“你敢抗旨不遵?还殴打天使?你等着千刀万剐,株连九族吧你!狗东西,真是活腻歪了! 哎呦,先回宫!速速禀报皇上,请下旨意,杀那个犟种全家的头。我还没见过敢忤逆圣上之人呢! 哎呦,踢死你爷爷我喽!去刑部衙门唤个人来,一块儿回宫给咱爷们儿作证。” 小太监这里连蹦带跳的怒骂暂且不提。单说吴天边哭边跑,嘴里不停的喊道:“央央,你醒一醒啊,你别吓相公啊!我记得前面就有医馆,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吴天跑到医馆大门口,见大清早的还没开门营业,遂狠狠几脚踹开门板,而后冲了进去,口中狂呼:“大夫,大夫,快出来,我媳妇儿快不行了。你快给她瞧瞧。” 大清早的,大夫刚起床,闻声吓了一跳。跑出来一瞧自家大门被人撞开,很是不悦道:“你这人怎么乱闯啊?这门你可得赔啊!” 吴天急忙说道:“我赔我赔,我等不及了!你赶紧看看我媳妇儿,她冻了一夜,晕过去了。” 大夫定睛一瞧吴天身上的官服,再而低头一瞧他脚上的官靴,点了点头,急忙伸出手搭在霜央手腕上,片刻后高声呼喊:“小虎子,死哪去了?速速给偏房烧火炕,屋里生火炉子,抱几床棉被垫在炕上。再拿一盆冰块和几条干净的手巾来。还有老爷我的针盒!” 大夫让吴天把病人抱去偏房,吩咐他用冰块在病人手心搓揉。而后又拿出一套银针,开始针灸。 吴天也不懂医术,一切按大夫的吩咐照做。许久以后,大夫收了针,面露难色的说道:“尊夫人寒气入体,命悬一线。您要有个心理准备。” 吴天一阵眩晕,一把拉住大夫的胳膊,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说道:“大夫,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夫人,她不能死啊。我……我有银子,你放心,只管医治。 我是刑部掌固,我今日出来的匆忙,你只管全力施为,什么名贵的药材都不用怕花银子,我能付的起。大夫,你救救我夫人啊,我给你跪下了……” 大夫急忙搀扶起他:“老爷啊,我看出来你是个当官的,我不是怕你赖账才不医治你夫人。 只是药医不死病,这大冷天的,人穿着单衣在外面冻一夜,没冻成冰块都已经是万幸了。 尊夫人如今只剩一口气了,这还是她气血旺盛,换常人早已冻毙了!我这就去熬药,实话对你说,皆是虎狼之药,能不能活过来真的两说。 其实尊夫人寒气入体,已然无药可救了。你要是寻常百姓,我这会儿都已经劝你回家准备后事了!哎,罢了,不管如何,我都会尽力而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吴天也只有连声道谢。 大夫出去熬药,吴天坐在炕边,望着霜央毫无血色的脸颊,忍不住痛哭流涕,喃喃自语:“央央,你醒一醒啊!你死了,相公我怎么办呀?你醒一醒啊?你别吓相公啊! 这破官,老子去他妈的,爷不干了。狗日的岳尚书,狗日的刑部衙门,老子和你们没完,你们还我的央央啊! 央央,相公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呢!你不能死啊!你昨晚不是还答应过要给我生大胖儿子的吗?央央,你不能睡啊!你要撑住啊!” 吴天一个大男人,两世为人,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的离世之痛,哭的撕心裂肺。 皇宫内院,御书房。 永安皇帝听完小太监的禀报,气的连声咳嗽。 岳尚书进言:“陛下,这种忤逆君上之人,理应诛其九族,凌迟处死。老臣觉得,不如这就派人前去,把他抓起来,即刻行刑。 让天下之人都看看不遵皇命的下场,他竟然敢抗旨不遵,简直大逆不道。如不严惩,皇家天威何在啊?” 永安皇帝狠狠砸了手中的茶碗,朗声说道:“来人,传朕旨意,着天京府尹袁苍海,即刻……” 第15章 皇恩浩荡 正在此时,清贺皇后急忙出言劝阻:“陛下且慢,臣妾有几句话要说。” 永安皇帝疑问道:“哦?梓童有话但讲无妨。” 清贺皇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只是说几句题外话,并非左右您的决定。 这个叫吴天的小吏,他抗旨不是不尊敬陛下,那是夫人得了急病,急需送去医馆。有道是人命关天嘛! 您刚才不是也都听见了嘛,小黄门问了刑部之人,他夫人以为自家夫君犯了事,跪在府衙门口守了一夜,只为替他夫君求情。 这么冷的天,滴水成冰,那妇人冻了一夜,还能有好吗?那吴天见自己夫人快冻死了,这才急着去医馆求医。为的也同样是保住夫人的性命啊!这一对夫妇伉俪情深,危难关头不离不弃。乃是陛下教化有功啊! 至于抗旨不遵虽有其事,可他救了夫人的命以后,还能不来拜见吾皇?事有轻重缓急嘛! 要臣妾说,这种有情有义之人,可当天下表率才对。夫妻患难见真情啊,重感情而轻前程。陛下,这样的臣子,您用着不放心吗? 这不比有些人为了自己前程,卖友求荣、狼心狗肺、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辈强的太多了吗? 如果连这种臣子您都觉得不好?那什么样的臣子才应该是好臣子呢?倘若他今日丢下发妻不管不顾,真的来了宫中面圣,您想一想,您真敢用这种人在咱们大齐为官吗? 臣妾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朝政,单单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您如此圣明,必然有所决断!” 永安皇帝闻言,不置可否,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嗯,梓童言之有理。” 岳尚书一听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还指桑骂槐,很明显就是要出面保下吴天,也就知情识趣的不再多言。想着这吴天还真是命大,一天时间在鬼门关走了两回,竟然全身而退。 永安皇帝问道:“梓童啊,你说他到底还是抗旨了啊,朕要是就这么不闻不问,是不是不太好?” 清贺皇后笑了笑:“要不……您看这样吧!他虽是抗旨了,但念在他是为了发妻的性命安危这才违背了圣意。您就罚他俸禄吧!再派御医给他夫人瞧病,有赏有罚,方显陛下恩泽!” 永安皇帝笑道:“依你依你,来人啊,传旨,着太医院速速派人去给那吴天的夫人瞧病,需要用什么药从内务府库房调配吧,吴天本人罚俸半年,记一大过,以观后效。” “诺!” 太监领旨而去。 永安皇帝又与岳尚书说了一会儿话,后者也告退离开了御书房。 待得岳尚书走后,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你平日里从来不出言为人说情,今日怎么破了例?” 清贺皇后叹了口气:“一是那吴天能对夫人如此用心,让臣妾心下感动。二是……臣妾有意让他去东宫任职。” 永安皇帝吓了一跳:“东宫?你想让他跟着太子?” “嗯,瑜儿年纪尚幼,身旁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辈。您别看您给他安排的那么多位先生都是饱学鸿儒,可学问再大不会教人也是白搭。 这吴天不简单啊!短短几个时辰能勘破玄机,是个聪明人。能耐究竟有几分臣妾不知,但臣妾知道岳重山那老家伙的手段。 他能在岳重山手上全身而退,固然是岳老轻敌了,压根没拿他当回事,但也同样可以说明了此子心思缜密,岳尚书没能第一时间拿捏的住他。 一个重情重义还心思缜密的聪明人。陛下,放在咱们瑜儿身旁,不好吗?” 永安皇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年纪也就比瑜儿大几岁,年轻人也许能合得来。难得的是他重情重义,如果让他从侧面引导瑜儿,要比朕给瑜儿找一百个先生都要强。 等他夫人病好了,我将他从刑部调去东宫,就让他陪在瑜儿身边吧。不过还是先观察他一段时间再说,要是不老实,朕再诛他九族也不迟。” 清贺皇后跪下行礼。 永安皇帝说道:“梓童,你快起来。你这是做甚?” “臣妾谢过陛下对瑜儿的关爱,可叹瑜儿顽皮,都十二岁了,还不懂您一片苦心全是为了他。” “哎,朕与你又何尝不是伉俪情深,咱们只有瑜儿这一个男丁,朕还指望他继承我大齐的万里江山。 朕对他自幼管教的严格了一些,他和朕不亲也是正常。最起码他对你这个母后还是很亲近,朕也算欣慰。” “将吴天这个有情有义之人放在瑜儿身边,但愿能够影响瑜儿一二。” “嗯,既然要让这个吴天感恩,那就多赏一点吧!朕封他个太子冼马好了。” “陛下,会不会太快了?他本是九品小吏,太子冼马至少六品。要不还是赏他个太子舍人吧,给他个七品之职,臣妾觉得已是天恩,足够了。” “嗯,依你依你。先看看他的本事再说。哎,朝中尽是一帮老臣,朕百年之后,我儿还真未必降的住他们。但愿这个吴天是个有真本事的,也能帮衬瑜儿一二。” “陛下春秋鼎盛,再过个百八十年定没有问题。”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撑不了多久了。本来今日是准备让岳重山设局,清洗一下朝堂,现在被那小子一搅和,等等再说吧。” 话说吴天正在陪着霜央,医馆突然闯入了一批宫廷侍卫。惹得他心中一惊,这才想起之前打了个小太监,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只怕已经下令要砍了自己。想来现在是派侍卫来抓人了。 吴天准备豁出去了,想好了如果侍卫动手要抓他,那说不得只好赴死,只求不连累霜央就好。 没想到传旨太监进屋以后对他格外亲热,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嘱咐他好好照顾夫人。 太医院还派了三个太医,轮番给霜央把脉以后,三人商讨良久,共同开出了一张药方,这边立马就有人回宫取药。 这一系列操作把吴天都搞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跪下磕头谢恩。传旨太监客气了几句,见没有赏银,悻悻然回宫复命了。 第16章 大肆宣扬 吴天打包好太医院送来的药,向医馆大夫借了一辆马车,言说诊金回头一起送来,他现在想带着霜央先回家。 大夫一瞧宫里都派了太医给吴夫人瞧病,似这等大人物,平日里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要诊金。连说不用了,更是亲自驾着马车送二人回去。 二人回了家以后,吴天心中打定主意不再去刑部上班,他已然对那份工作嗤之以鼻,爱咋咋地吧。 当晚,吴天抱着霜央躺在炕上,后者缓缓苏醒过来,吴天见状急忙唤道:“央央,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 霜央睁开眼,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吴天的脸。吴天紧紧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流着泪说道:“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出了事,相公我也不要活了。” 霜央虚弱的一笑:“相公不哭,你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了事,人家才是不要活了。” “乖,别说话了,好好躺着,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不饿,我想喝水。” “嗯嗯,你等一下,相公这就去给你倒水。” 霜央一连喝了两碗水,这才又躺在炕上,精神显得好多了。 吴天安慰道:“别怕,宫里的太医给你瞧过病了,又开了好多药。光是千年的深山老参就用了两根,生生驱散了你体内寒气。太医们说你喝了药以后晚上就会醒过来,还真是。咱们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没事了。” 霜央微微点了点头:“嗯,相公,你抱我睡。” “好好,相公抱你睡,央央不怕,相公在。” 吴天把霜央抱在怀中,小声的陪她说着话。轻描淡写的说了之前刑部衙门只是发生了一点误会,已经没事了,让其不必担心。 吴天在家中一连伺候了几天,霜央病体初愈,只是尚不能下地活动。这几天太医院那三位太医前来复诊过一回,还带了一件特殊的东西。 太医们说是皇恩浩荡,皇后娘娘赐下一条自用的明黄额带,乃风寒之时绑在额头上用来安神静气之物,如今特意赏赐给吴夫人,上有清贺娘娘亲刺“忠贞”二字,以嘉奖霜央寒冬跪地等候夫君之举。 这玩意儿着实把霜央吓坏了,哪里敢用,急忙在吴天的搀扶下跪地谢恩,而后亲手把这条明黄额带供在了堂屋正中央。 太医们又随口聊起了当日之事,直说吴天为妻抗旨一举,让皇后娘娘见到了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深受感动,这才赐下恩典。霜央此时从太医口中方知吴天为其抗了圣旨,好悬没当场晕过去。 又隔了一天,钱大牛一家数口也来看望霜央,吴天心说自己也没通知他们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自己为了带霜央治病,殴打天使、抗旨不遵之事竟然在京城已经传遍了。 吴天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成为市井间议论的话题,毕竟或多或少的有损皇家颜面。那么是谁在宣扬此事,吴天不得而知。 话说钱大牛近来总听人议论什么抗旨不遵,什么殴打天使之类的言辞。一开始真没当回事,直到今日才听清故事主人是自家妹妹和妹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钱大牛都做好了上门替吴天收尸的打算,这时听妹妹说皇家不但没有怪罪他们,还派了太医来家里瞧病,皇后娘娘更是赏了贴身之物以示嘉奖,总算放下心来。 钱三猪今日对吴天很是客气,一口一个姐夫,吴天才知道敢情这小子以前是觉得自己对他姐姐不好,这才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吴天想留钱大牛一家吃个饭,众人说等霜央病好了再聚,趁着天黑前回去了。 吴天望着桌上的猪肉,叹道:“大哥又带了猪肉来,咱家肉是够吃了,正好天冷又放不坏。” 霜央笑道:“大哥人实在,不会买别的东西,家里贩肉,可不就只能送这个嘛!相公爱吃肉,等我好了,我给你做。” “你好好歇着,我今日给你炖排骨吃。你还没吃过相公我做饭吧?嘿嘿……其实我手艺好着呢!” “相公就没有下过厨,你说你烧个热水,煮个粥,我还信。相公哪里会做饭?” “哎……自小就会。等着,你瞧好吧!” 吴天前世就是孤儿,做饭这种手艺是必备技能,一顿饭让霜央吃的叹为观止,忍不住狐疑道:“公婆说你从来没有下过厨,相公怎么厨艺这么好?” “那个……我其实喜欢做饭,偷偷练的。我的梦想就是开个饭店,想吃啥就做啥。” “……” 一连十多天,霜央才勉强能够自己下炕活动,吴天也还是不愿回刑部报到,整天就琢磨着是不是带霜央离开京城。 这一天,保安三队长联袂来访。 吴天接过他们手里的礼品,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田麻杆率先说道:“头儿,我们早就想来看看你和嫂夫人了,可是那夜之后,衙门里一连搞了十多天加强防备的训练,我们仨今日才有空凑到一起。嫂夫人恢复的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 眼见晌午了,吴天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留他们哥几个吃饭。家里有酒,众人边喝边聊。 宋铁柱问道:“头儿,你准备啥时候回衙门啊?嫂夫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迟迟不回去办公,侍郎陆大人已经问过咱们几次了。” 赵大头也说道:“是啊,前日孙真寒也跑来问起此事,我没搭理他,关他毛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田麻杆笑道:“别搭理他,那孙子长的真寒碜,难怪他叫孙真寒。上次官印的事情,你瞧他那德性,恨不得当场替尚书大人砍了咱们,就他爱表忠心。咱们官儿是没他大,可他也管不到咱们头上。 甭搭理他,就属他最不是东西。两眼睛一个初一,一个十五的,要多寒碜有多寒碜。母猪要是双眼皮,都比他俊俏。我就瞧不上他!” 吴天去意已决,但不是现在透露出来的时候,当下只说自己这几日就回府衙报到,现在喝酒喝酒,不聊工作。 这一顿饭直吃到临晚方才结束,吴天送走了摇摇晃晃的几人,而后倒在炕上,想着心事。 第17章 迫不得已 霜央依偎在吴天怀里,揉着他的胸口,轻声说道:“相公可是饮酒过量了?要不要睡一会儿,酒桌一会儿我去收拾。” 吴天摇了摇头:“没有,这点酒不叫事,餐桌你别动,我来收拾,你还得多休息。” “相公你好似有心事?” “嗯,央央,相公我想辞职不干了,就是不当这个官了。” 霜央一愣神,好半晌才言语:“相公可是考虑好了?其实不论你做什么,人家都会听你的。只是官身之事还是得慎重啊!离开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吴天心中一叹,连霜央这种以夫为天的传统女人,在听闻自己想要辞去官职以后,都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丝抵触情绪,看来这事自己真的要慎重一点。 “要不我明日回府衙和大人们说说,能不能给我调换一个文书之职。写写画画,递递公文,总不担责任了吧!” “相公自己拿主意吧,你做任何决定,人家都听你的,哪怕你真的辞官不做了。”说着还在吴天脸上吧唧了一口。 吴天刚喝了点酒,这时望着霜央白里透红的小脸,诱人的红唇,再也忍不住的吻了上去。 经历这一次事情以后,吴天彻底完成了心理建设,明白了珍惜眼前人,活在当下就要适应当下。 这一吻,直吻的霜央浑身轻颤,好半晌才羞红着脸,将头埋在吴天怀中不敢看他。 吴天拍了拍霜央的后背:“傻妮子,快睡觉吧!相公明日回府衙办公了,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 “嗯,人家理会得。” 隔天,吴天起了一个大早,去了刑部衙门办公。先是找到何师爷,委婉的说想调换一个文职岗位。何师爷为难的告诉他办不到,目前没有缺空。吴天把心一横,干脆提出不干了。何师爷暗示他,也不行。 因为皇上对其抗旨不遵做出了罚俸半年的处罚,半年之内,他不干也得干,不然等于变相的再次抗旨不遵,那就不是罚俸的事情了,让他自己掂量掂量吧。 吴天半晌无语,辞职都不让,还有好人走的道嘛。再一琢磨自己还要白干半年,如今霜央这时候还在家躺炕上休养,欠着医馆的医药费也没付,虽说医馆大夫说不要了,难道自己真就不给了吗? 摸索着怀里仅剩的一两银子,吴天无语望苍天,觉得自己一定要想想办法,不然只怕养不了家。 正坐在门房一筹莫展之际,无意中瞥见刑部衙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二人四目相对,吴天走出门房问道:“兄台找谁?所办何事?我瞅你在这儿站了大半天了,大冷天的,进来等吧。” 中年男人拘谨的低头哈腰,走进门房拱手说道:“小人是都察院之人,今日是照例前来拿取公文。” “拿公文你进去拿呗,站门口傻等什么,你不冷啊?” “没办法啊,小人就是个跑腿办事之人,每次一等就等一天,回去晚了还要被我们大人责骂,实在是苦不堪言。” 吴天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你坐下说,我给你倒一杯茶,你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你怎么称呼?在都察院一个月开多少俸禄啊?” 二人一番交谈,吴天得知眼前这个李三是个专门负责跑腿办事之人,没有品级,属于雇佣的仆人。 吴天含蓄的表示,以后如果他来刑部衙门拿公文,自己可以代劳,不用久等,但是跑腿比较费鞋,需要一点点辛苦费。 李三一听连忙答应,直说没有问题。这个法子他早就想过了,奈何以前门房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压根答不上话。 每次刑部负责通传的差人也只是个小厮,不是官员,只能代为禀报,而后傻等大老爷什么时候有空了才轮到见他,做不到替他拿取公文。 每逢夏天热的要死,冬天冷的要死,实在不是人受的罪,如果吴天愿意帮忙,那么规矩他懂。 吴天大喜过望,问明了李三需要找何人拿取什么公文,自己这就去帮忙催一催。 双方各取所需,吴天把公文交到李三手上的时候,顺势接过了他手中的一小粒碎银子。 吴天亲切的送走了李三,紧紧攥着银子,心道:“不是我想这么干,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封建王朝,让我干活不拿钱,我想辞职又不让我走。总得给我一条活路吧!如今顾不上那么多了,央央生病还需要钱,老子豁出去了。是你们逼我的!” 打今日开始,吴天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他发现每日来刑部办事的人很多,除了拿公文之人以外,还有前来找人的、签字的、联系公务的等等。凡是在门口久等之人,吴天都上前招揽生意,开始了迎来送往。 短短半个多月,吴天不光还清了欠医馆的几两医药费,倒还攒下了一两银子。 这一日,衙门口又来了一个中年男子,身旁有一个扶着他的大胖仆人,正在衙门口伸着头张望。 吴天一路小跑上前,客客气气的问道:“大叔,你来刑部是办事吗?” 中年男人看上去病怏怏的,此时上下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吴天狐疑的回道:“我是刑部掌门,我叫吴天。大叔,你找谁啊?” “刑部掌门?哦?你就是那个抗旨救妻的吴天啊!” “嗨,我看大门的。大叔你到底有事没事?大冷天的,要不门房里叙话,外面怪冷的。” “好。” 男人在大胖仆人的搀扶下进了门房,左右望了望,说道:“你在这里处理公务?” “没啥公务,站岗时骂前来办事的,跑腿办事时骂站岗的,迎来送往罢了。大叔你到底找谁?要是没事喝口茶水,暖和暖和赶紧走吧,刑部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男人微微一笑:“我要见你们岳尚书,在吗?” “找一把手?什么事找他?” “我是……嗯……天京府的差人,有事找岳尚书,具体的事情不便与你言说。” “老东……老尚书一天到晚的比鬼都忙,这会儿只怕没空啊。” “你去替我通传一声吧!” “那也行。” 第18章 查抄白府 吴天跑进后衙,找到岳尚书,言说天京府衙有差人找他。 岳尚书一听来者只是个差人,甚是不悦的把吴天骂了出去,直骂他没有一点轻重缓急的分寸,没看到在忙吗? 吴天悻悻然回到门房,告知男人,那鬼在忙,这时候没空。 男子笑了笑,也不着急,就坐在门房和吴天聊天,见其忙前忙后的收别人银子,替人跑腿办事。 当下不解的问道:“吴大人,你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怎么还替人跑腿啊?” 吴天讪笑道:“别提了,我犯了点错,被罚俸半年,再不干点私活,我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我媳妇儿看病抓药得花好些银子,全家就指着我这点跑腿费生活。” 男人这一坐直到放衙才离开。吴天见对方不等了,也收拾东西下班回家了。 男人在大胖仆人的搀扶下,走出没多远,低声说道:“大伴,你去让岳重山明日一早御书房见朕。” “诺!” 次日一早,永安皇帝在御书房接见了岳尚书,说了昨日之事。 岳尚书急忙说道:“老臣昨日不知是吾皇前去刑部衙门,那吴天说是天京府衙来人,老臣当时正在忙着处理公务,没有接驾,实在罪该万死。” 永安皇帝摇了摇手:“朕就不是去见你的,国师让朕多去宫外走一走,有助于身心健康。朕路过你刑部,想着顺道见一见那个吴天。 结果发现他正在大门口收受贿赂,替人跑腿办事,利用职务之便,牟取私利。这事你怎么看?” 岳尚书吓了一跳,慌忙跪地谢罪:“老臣实在不知啊!有失察之罪!这个吴天,简直无法无天,大逆不道。我大齐律法明文规定,不许官员以任何形式收取好处。 吴天身为刑部掌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陛下,您下旨吧,将他满门抄斩,以振朝纲。” 清贺皇后欲言又止,见永安皇帝似乎极为不悦,忍不住跪地说道:“陛下,您昨日不是说了嘛,他也是没有月俸,加之夫人重病在床,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啊! 您想啊,您去刑部的时候,他有没有主动问您索取好处?可见他还是有分寸的,不过就是替急着处理事情之人跑跑腿办办事。臣妾以为,如果他不是活不下去了,断不会行此出阁之事啊!” 永安皇帝望着清贺皇后,叹道:“梓童,你就是心善。前一次朕听了你的话,已经放了他一马,他抗旨不遵杀他九族都绰绰有余。但朕饶了他。 这一次,他贪财舞弊,营私弄权,实在是罪无可恕。不敬皇权之人,行旁门左道之举,这种人留之何用?” 岳重山点点头:“是啊,皇后娘娘,这种小吏,如果不及时处理,将来他会越来越贪得无厌。终有一日,他会酿成大祸!有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不防啊! 他守个门房尚且能为自己找到捞钱的门路,老臣都不敢想,如果有朝一日他有了实权,难保不会草菅人命,为了钱财干出泯灭人性之事来啊?” 永安皇帝深以为然,吩咐左右:“来人啊,传旨,着都察院派人抓捕吴……” 清贺皇后打断道:“且慢……” 永安皇帝勃然大怒:“梓童,你大胆……咳……” 清贺皇后急忙轻轻拍着永安皇帝的后背,小声道:“陛下,您息怒!能为了自己夫人抗旨之人,必然是有情有义之人啊!他贪财也是事出有因。臣妾与您打个赌如何?” 永安皇帝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口的不适,说道:“梓童,你想赌什么?” “就赌这吴天全家的命!” “好,你想怎么赌?” “陛下不是觉得他贪财吗?那就让岳尚书做个局,咱们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贪财。如果证实这人心有贪念,那么臣妾第一个赞成将他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永安皇帝望了一眼清贺皇后,说道:“好吧,依你。你说怎么办吧!” …… 隔天,吴天正在门房里等着生意,何师爷前来敲了敲门。 吴天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何师爷,您怎么来了?可是侍郎大人唤我?” 何师爷笑道:“有个美差,今日咱们刑部衙门人手不够,孙真寒前些时日不是被尚书大人派出京公干了嘛,今日咱们衙门要派人协助天京府衙处理一桩公务。没有合适的人带队,你去一趟吧。” 吴天问道:“去哪啊?干什么?” “抄家!前阵子工部侍郎白万里因为督造江堤之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被人举报后查出情况属实,如今他本人判了斩立决,全家也判了流放,家产充公。 天京府衙今日奉命查抄白府,你去一趟吧!这可算是美差,别说老夫没关照你。孙真寒不在,你是掌固,按理说由你顶上,也是应该的!” “那……好吧!” 当下,吴天领着刑部一批人马赶到白府大门口,只见偌大的白府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门口站着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男子。 吴天上前拱手打着招呼:“下官刑部掌固吴天,敢问您可是天京府的大人?” 男子点了点头,瞥了他一眼身上的官服,不屑的说道:“本官天京府推官周野,正七品上。你是刑部掌固?孙真寒怎么没来?来了个九品小吏?” 吴天一瞧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摆谱,张口闭口把品级挂在嘴边,这时候也不与他计较,只是说道:“孙提督外出公干了,下官今日临时受命,暂时替他协助贵衙门处理白府的公务。周大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周野点了点头,一挥手,吩咐差人门清点白府资产,将白府所有人验明正身,拘押逮捕。 吴天也吩咐手下差人,协同天京府衙之人一并开始清点。这活主要是周野的人为主,刑部人马只负责协助。 吴天无所事事的四处观望,只见差人们从库房里抬出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还在院子里的池塘之下找到一处金库,内里抬出不下二十箱金银珠宝。 白家之人被铁链捆绑,串成一排,一个个噤若寒蝉,默默流泪,壮若待宰的羔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第19章 国有国法 白府之中,偶有那大声哀嚎之人,官差上前举刀对着嘴就是啪啪几下,被打之人瞬间满嘴牙齿所剩无几,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嘶吼声。 直看的吴天忍不住咋舌。这一刻起,让他对皇权产生了一丝恐惧,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诛连九族! 白府这种悲惨的场面惹得吴天不忍直视,遂有意躲清净,独自一人往后院走去。 他随意的踢开一间书房,眼见桌上摆放着白玉镇纸、玛瑙把手件、珊瑚盆栽等等,一切应用之物无不显露着主人家的富贵,就连书柜里都镶嵌着夜明珠。 吴天心道:“这是个巨贪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光这大宅子只怕就值几十万两吧!这人太傻,身在天子脚下,你这么铺张浪费,不查你查谁。 到处都是值钱的玩意儿,难怪何师爷说是个美差呢!这要是趁着别人不注意,随便拿一件藏起来,恐怕抵得上我数年俸禄了吧?哎……我要不是受过专业教育,还真就受不住这种诱惑。” 吴天还不知道,此时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片刻不离。 白府很大,吴天猜想一时半会儿查不完,只怕得清点上好久。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得里面院落有女人的嘶喊声传来。 吴天快步跑了过去,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周野猖狂的大笑:“臭婊子,想不到吧?你爹就是老子我举报的。我让你看不上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你也有今天。老子今日就要吃一口新鲜的天鹅肉。你们全家男丁都已经被判了流放,女人全部打入教坊司充做官妓。 等你去了教坊司以后,老子会带着所有好兄弟,一起去排队照顾你的生意。老子还要把你家的女人全部都睡一遍,哈哈哈哈……” 一个女人声音歇斯底里的哭喊:“你不要过来,我……我死也不会从了你!” “死,你死不了,先让老子爽一爽。艹,臭婊子,你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将你先煎后杀也没人会为你一个犯官之女做主!” “啊……你不得好死。” 女人哭闹不已,吴天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前世受过教育,又身为执法者,心中纠结片刻,实在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冲进厢房大声说道:“呦,周大人,忙着呢?” 周野正解着裤腰带,回头一瞧吴天,不悦道:“出去出去,关你何事?你一个小小刑部掌固还管上老子来了。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你要是也想上这个臭婊子,等老子爽完了再说,到时候赏给你涮锅。老子和她以前有过婚约,要上也是老子先上。” 吴天近前两步,笑道:“周大人,她一个都要充了官妓的女子,你多等一些时日也就是了。去教坊司就能花银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用强呢! 你看咱们都是奉旨前来公干之人,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这里人多眼杂,要不这样吧,等白府之事了了,下官请您去得意楼乐呵乐呵,如何? 这女人还是先交给差人们带走吧!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规矩。您说是不是呢?” 周野勃然大怒:“滚出去,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教训起老子来了?再敢啰嗦一句,老子先让人把你绑了。” 吴天不依不饶,从旁赔笑,依旧在耐心劝说。 周野不再理他,自己脱了个精光就冲着女子扑了上去,还淫笑道:“白飞飞,让人看着老子给你开苞,你过不过瘾?” 白飞飞哭的撕心裂肺,拼命挣扎,眼看衣袖都被扯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吴天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周野头发,将他拽倒在地,怒骂道:“我他妈的和你好好说话没用是吧?你要不要脸?赶紧滚,你再敢胡作非为,老子这身官职不要了,也要和你理论理论。” 周野赤裸着身子,光着屁股爬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怒喝:“姓吴的,你敢以下犯上?” 吴天见他拔刀,退后一步,也抽出随身佩刀,挡在白飞飞身前,丝毫不退让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轮不到你高高在上。这女子是犯官家属没错,她虽是待罪之身,可是也不允许你随意欺凌。 咱们做人,终归要有底线吧?人和畜牲最大的区别就是知道礼义廉耻。周大人,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周野气笑了:“好好好,反了你了,老子先收拾了你。”说着话,举刀便砍。 吴天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刚要侧身躲避,一想到那女子尚在自己身后,略一犹豫,举刀格挡时慢了半分,只卸了对方八九成的力道,还是被周野的刀刃划伤了肩膀,鲜血顺着胳膊流淌。 吴天没有练过这种长刀,索性将佩刀砸向对方,快步上前贴身搏斗。周野虽然也是练武之人,但他哪里是吴天这个经过专业系统培训的实战刑警对手。只几个回合,便被吴天擒拿缴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野眼见不是对手,张嘴破口大骂,高声呼救。正在此时,吴天身后的白飞飞,抄起地上的佩刀,狠狠地插在周野的胸口,长刀穿胸而过,随后用力拔出。 周野的心头血溅了吴天一脸,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人也有点发懵。 他回头一望白飞飞已经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再一回头,门外冲进来十多个差人,全部望着吴天和被他按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然有出气没进气的周野。 吴天心道:“这回彻底完犊子了,谁会信不是我杀的人。” 皇宫内院,御书房。 永安皇帝今日身子轻快了些,正在和清贺皇后面对面对弈。一个胖太监一路小跑进来磕头行礼。 永安皇帝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大伴,那吴天今日查抄白府,可还规矩啊?” 大太监跪地回话:“回陛下,那吴天没有拿任何金银珠宝,老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呢!在这方面他还真没有中饱私囊。” 永安皇帝望了清贺皇后一眼,笑道:“梓童,想不到让你赌对了。” 第20章 朝堂争辩 清贺皇后微微一笑:“妾身还要恭喜陛下呢,一切都是陛下您皇恩浩荡,治下有方。大伴,本宫问你,你可有看清楚?” 大太监回禀:“回娘娘话,连老奴在内,一起三人,都确定没有看到吴天私藏任何财物。瞧得真真的!” 永安皇帝连声道好:“大伴,宣吴天进宫,朕要见一见他。” 大太监垂首说道:“陛下,老奴还有一事要回禀陛下,那吴天他……他杀人啦,已经被下了大狱。” 永安皇帝手中旗子掉落棋盘:“什么?他杀了谁?你这老狗,怎么现在才说?你有话不会一气说完吗?出了何事?快快告诉朕。” “是是是,您听老奴细说。事情是这样的……” 永安皇帝静静的听完大太监的禀报,皱着眉一语不发。清贺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敢再言语。 一时间,御书房里安静极了。 良久以后,永安皇帝开口询问:“周野确认已经死了?吴天现在何处牢房?” 大太监回禀:“周野当场死亡。吴天被带回了刑部衙门,关押在刑部大牢之内。”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大伴,你再速速出宫一趟,去刑部找到岳重山,传朕口谕,让他保护好吴天和那个白飞飞的安全,不得让他们离开刑部牢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也不得将他们带离刑部大牢。岳重山知道怎么做!快去,不得有误!” “诺!” 待得大太监离开以后,清贺皇后这才轻声问道:“陛下,死了一个天京府的七品推官而已,怎么听您的旨意,吴天他们在大牢里还会有危险?” 永安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梓童你平日里不过问朝政,故而有所不知。周野这个七品推官是朕亲封的,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周爱卿的独子。 周爱卿为朕掌管都察院多年,劳苦功高,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他那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朕有所耳闻。 周爱卿对那个独子也很是无奈,屡次求朕恩典,让他儿子在都察院谋个一官半职。 朕觉得父子二人同在三法司任职有所不妥,这才把那周野安排在了天京府衙,给了个正七品的推官。 如今周野被吴天杀了,周爱卿焉能善罢甘休?都察院麾下能人异士颇多,听说江湖人氏都惧怕他们三分,管他们叫什么六扇门的朝廷鹰犬。 我猜周爱卿势必要与吴天不死不休。这一番,让朕颇为难做啊!明日朝堂之上,只怕要吵他个天翻地覆。 岳重山向来与周世荣不对付,吴天怎么说也是刑部的人,又出身大理寺。明日大理寺和刑部肯定会力保吴天,按理说在这件事情上面,吴天其实没有做错。 大伴也说了,吴天压根没有杀人,是那白家白飞飞动的刀。可是周世荣鞍前马后对朕忠心耿耿,让朕想为吴天开脱,都有点张不开口。哎……” 清贺皇后闻言,一手扶额:“周野是周世荣的独子?那吴天必死无疑,哪怕陛下您开了金口证实吴天无罪,周世荣私下里也不会放过他。” 永安皇帝叹道:“是啊,这让朕如何是好?朕铸的是天子剑,讲究的是平衡制约之道,这事得慎重处理。 罢了罢了,朕有点倦了!梓童啊,朕今晚想独自待一会儿,就不去后宫歇息了。你先回去吧,朕今晚宿在御书房吧!” “是,陛下。那您注意身体,早点歇息,臣妾暂且告退。” “嗯。” 清贺娘娘回到后宫自己的椒房殿,遣退一众宫女,吩咐身旁的一个女官,低声说道:“秋雨,你持本宫信物速速出宫,回本宫娘家一趟,请我爹爹派人,将吴天的夫人保护起来。切记,莫要走漏了风声。” 女官秋雨疑问道:“吴天?那个抗旨救妻的吴天吗?他怎么了?” “没空和你细说了。你还不快去,你嘴怎么还是那么碎,就爱打听这些事情。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您总得跟奴婢说清楚了啊,不然老爷问起来,奴婢答不上来。老爷当年让奴婢陪着您进宫,不就是因为奴婢什么都喜欢打听嘛!” “我爹耳目可比你灵通多了,他肯定已经听到了风声。你只要告诉他,就说是本宫说的,他会按我意思办。” “好吧,娘娘,奴婢这就去。” 秋雨走后,清贺皇后自言自语:“雪中送炭肯定比锦上添花要好,那吴天的软肋就是他的夫人。 我大齐西有西域诸国虎视眈眈,北有草原诸部鹰视狼顾,内有沐王、靖王之辈枕戈待旦。 陛下近来身子越来越弱,只怕大限将至,满朝文武人心不稳。太子年幼,无以震朝纲。 那个吴天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精通刑名,头脑灵活,做事不拘一格,懂变通,最难得是他有底线,还是勋贵之后,甚好,可堪一用。 爹爹得到我的传信,一定会猜到我真实的意图。待得朝堂之上,他定会联合勋贵一派为吴天开脱罪责。 但愿能保下他,哪怕保不住他,我也得千金买马骨,让所有勋贵一脉日后能更亲近瑜儿一些。” 隔天早朝,金銮殿之上。 永安皇帝望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景象,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忍不住喝道:“都别吵了,一个一个说。”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上前两步,跪地垂泪:“陛下,您得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独子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周家绝了后了啊。 老臣昨夜彻夜未眠,实在是痛心疾首。那吴天该死啊。陛下,您可一定要将他满门抄斩啊!”说着话,磕头不已。 刑部尚书岳重山从旁说道:“陛下,这事怪不得吴天!白家白飞飞亲口所述,乃是周大人之子,天京府推官周野,因白家退婚之事怀恨在心,故而趁火打劫,在白家抄家之际想要强行凌辱于她。 吴天是依法办事,这才制止周野行凶。白飞飞承认,最后是她愤而拔刀杀人,与吴天无关啊!要说严惩凶手,那也是白飞飞过失杀人,与吴天何干!” 第21章 矛盾升级 周世荣闻言,当堂怒吼道:“岳匹夫,吴天是你刑部之人,你刑部御下不严,你当然为他开脱。 事实就是那吴天和白飞飞合谋,杀死我儿,他要徇私枉法,想放那白飞飞逃命。二人之间定有奸情,只怕就是因为此事,那白家才会退婚。陛下,请您明察啊!” 岳重山冷哼了一声:“你死了儿子,就能胡乱冤枉人吗?” 周世荣与岳重山当堂争辩,很快各自阵营之人也都加入进来,朝堂之上再次乱成一锅粥。 永安皇帝深吸一口气,勃然大怒:“都别吵了,都是国之重臣,像什么样子?” 说着话,瞥了一眼闭着眼睛好似事不关己,睡着了一般的天京府尹袁苍海,开口问道:“袁卿身为天京府尹,平日里专门处理各类案件,周野也是你天京府衙之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袁苍海闻言一惊,猛然睁大双眼,心道:“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啊!那两位爷掐架,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啊!那周野死了干净,他是个什么货色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问我做甚?这不是难为我老袁嘛!咋整?” 此时被皇帝点名,袁苍海只得硬着头皮,慢吞吞的上前两步,思忖良久,方才说道:“陛下,这事也许……大概……可能……嗯……微臣觉得吴天到底有没有杀人,其实并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案子的问题所在,才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在关键的问题上,我们没有找到关键,想必是还没有抓住重点。至于重点到底是什么呢!重点就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这事吧,岳大人和周大人都有理,但咱们先不讲理。我知道陛下您很急,但是先不能着急。他们二位大人的出发点都是对的,但是先不能出发。 此事据我所知啊,我还一无所知。所以啊,咱们要先知道为什么?那么到底为什么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啊,就是要找到关键的问题……” 袁苍海说了得有一柱香的时间,永安皇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手制止他继续胡说八道下去,皱着眉说道:“袁卿说的很好,下回别说了!各位爱卿,你们还有何高见啊?”随着永安皇帝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再次乱成一团。 今日朝会破天荒的从清早一直开到了傍晚,就因为周野身亡一事,吴天是不是凶手之一?刑部衙门到底有没有连带责任?群臣闹的不可开交。 永安皇帝不得不暂时休会,明日继续商议。刚回到御书房,清贺皇后迎了上去。 “陛下,瞧您好像特别疲惫,您是现在用膳还是先喝点茶水。” “朕给他们吵的头疼。先不用膳,没胃口。” “哦?商议出什么结果了吗?”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没有,周世荣为首的都察院要求严惩吴天和刑部。岳重山则是领着刑部一帮人寸步不让。最可气的是袁苍海那个老滑头,说的全是废话,念的朕头疼。” 清贺皇后笑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没有结论啊!” “哎,明日只怕还得闹腾。袁苍海看似无稽之谈,其实朕懂他的意思。他在给朕传递一个讯号,吴天有没有罪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这事上升到了刑部和都察院的矛盾,那吴天只是星星之火。” “其实这事最终还是取决于陛下您的心意啊!” “朕何尝不知道啊,只是周爱卿鞍前马后的跟了朕大半辈子,你让朕如何说的出口为吴天开脱的话啊!那不是寒了老臣子的心吗?” “真是难为您了。” “罢了罢了,前些时日还想着让岳重山找个由头清洗一下朝堂,如今虽然出乎意料,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且让他们吵上几日,朕倒要看看,我大齐到底有多少派系。很快就会全部浮出水面。” 话说吴天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正臊眉耷眼的躺在草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牢房的白飞飞叙话。 “白大小姐,你可算是害死我了。你杀了周野,这一回你只怕要被判死刑。” 白飞飞不以为意:“吴大人,小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承认了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我不怕死,说起来小女子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只怕清白不保,不能干干净净的死去。现在这样……我很满意。” “你是满意了,我只怕讨不了好。” “连累吴大人了,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定报大人恩情。” “打住打住,我看电视的时候,最烦你们女人说这些话,一点不切实际。” “那吴大人你想要什么实际的?小女子反正将死之人,大仇已报,你想要些什么,我都给你。” “你可拉倒吧!你离我远点,我是有家室的人,可不敢胡来。这哪个缺心眼安排的牢房,空房间多的是啊,把咱俩关一起做甚?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啊!” “呵呵……吴大人还知道避嫌?坊间传闻你这人向来占便宜没够,出了名的不要面皮,你能救我我实在没想到。真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我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认识我似的?” “哼……今年夏天,东城百宝阁门口。” 吴天闻言,盯着白飞飞的俏脸仔细观望,努力的在前主人的记忆里回想,好半晌才想起来。 二人还真认识,吴天某天酒后曾在东城闲逛,在一家店铺门口见一妙龄少女长的那叫一个漂亮,身段有凸有翘,属于让人看一眼就想犯罪的那种。 他忍不住上前借着人群的掩护,伸出咸猪手狠狠掐了一把人家屁股。被人家大声训斥,还要报官,当场吓跑了。 吴天这时候回忆起来,老脸一红,扭过头去装不认识,不再言语。 白飞飞冷哼一声:“装,再装。今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是你个登徒子,那日你跑的快,不然我非得让人逮着你当街打死。” 吴天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白飞飞悠悠一叹:“不管是不是误会了!事已至此,我终归是要谢谢你。你反正也要死了。” 第22章 心机女孩 吴天心下一惊,冲着白飞飞问道:“你刚不是说你已经承认了是你杀了周野吗?那我罪不至死吧?怎么?衙门还能判我死罪不成?” 白飞飞狐疑的望了望吴天:“你是不是不认识周野?” “嗯,第一次见。怎么了?” “他是周世荣的独子。” “周世荣又是谁?” 白飞飞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都察院左都御史。奉皇命监察文武百官,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 吴天一骨碌爬起身来,在脑海里极力回想,喘着粗气:“你说的是都察院一把手,六扇门总瓢把子周大人?” 白飞飞点了点头。 吴天大惊失色:“你……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牢头,牢头,快来人啊!” 狱卒跑了过来,骂道:“嚷嚷什么?” 吴天踮着脚,从铁门上的气窗探出头去说道:“劳烦小哥你去一趟大门门房,看看我手下哪位班头在岗,务必请他来一趟,拜托了。”说着话,从怀里掏出全部家当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狱卒捏了捏银子,笑道:“等着吧!我去前院替你跑一趟,人家来不来我可不管。”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吴天失魂落魄的坐回草垛,白飞飞捂嘴轻笑:“你害怕了?” 吴天勃然大怒:“你还笑的出来?这回不死也得死了。周大人有权有势,能放过我们吗?” “我不怕死,总比去教坊司要好的多。” “我倒宁愿去教坊司。” 白飞飞神色古怪:“你……你去教坊司?你怎么……噗嗤……”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天见其笑的开心,下意识的问道:“你这人为什么丝毫不担心家里人的安危?我听那周野说过,他就是因为你悔婚才举报的你爹。你就一点不自责吗?这事因你而起啊!” 白飞飞微微摇头:“我为什么要自责?我早就劝过我爹爹,让他不要贪了,他不听。自从有了钱以后,他疯狂的纳妾,变的狂妄自大、作威作福、挥霍无度,变的让我陌生。 我娘不过是跟他争吵了几句,他就把我娘活生生逼死了。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疼我爱我的爹爹了。 他还妄图把我嫁给周野,换取周世荣的支持,企图安安稳稳、荣华富贵百年。我偷偷藏起了他一部分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才逼得他同意我退婚。他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前程,卖女求荣之辈罢了。 再说我家里那些女人,都是贪图我爹钱财,爱慕虚荣嫁进我白府来的,我为什么要可怜她们?她们才真的该去教坊司! 自我娘死后,白家早已经没有我任何亲人。我巴不得他们全都死了干净。包括我自己,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自尽?我其实一直在等周野,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性。我料想他必定亲自来查抄我白府,哪怕他今日真的忍了,我也会苟且偷生,熬到在教坊司见到他。只有杀了他我才会自杀。 我恨,我甚至想亲手一把火烧了白府,烧了那个让人恶心想吐的地方。哈哈哈……” 吴天彻底傻了,不可思议的望着白飞飞,喃喃自语:“我说你怎么关进牢房之后变的一反常态,甚至还笑的出来,看上去轻松了很多。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很不对劲。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实算准了周野会对你用强,那么你白天在房中时肯定还留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后手? 你根本目的就是想要他的命?你表现出来的害怕是装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你……你好歹毒的心啊!你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呐!” 白飞飞凄然一笑:“我大仇已报,也不准备活了,这才对你和盘托出。你是个好人,一个正直的人,你以前的放荡不羁,也是你在保护自己吧? 咱们其实是一路货色。我白飞飞这一辈子不欠任何人的账,想不到最后欠了你的人情。” 吴天扭过脸去不再看她:“你太可怕了!你把所有人都骗了,你不是一个弱女子,准确来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你城府太深,心机颇重,你离我远一点。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此话一点不假!” 二人正说着话,铁门外有人说话:“头儿,是我,麻杆。” 吴天瞬间跳起身,跑到门边:“麻杆?你来真是太好了。” 田麻杆说道:“头儿,你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这事兄弟们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对不住了,大哥,你别怪我们。” 吴天说道:“兄弟,我知道这事你们没那个能力帮我,我不会怪你们。闲话少说,你帮我传一句话出去,行不行?” “行,头儿你说,向谁传话能救你,我替你去求他。” “兄弟,向谁传话都救不了我,我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你帮我去我大舅哥家一趟,让他速速出城,带着我夫人拿着堂屋供奉之物,全家远走高飞,让他们别再回京,或许可活一命。” 田麻杆哽咽道:“头儿,那你怎么办?” 吴天叹道:“我必死无疑,麻杆,你赶紧去,这事我就拜托你了。只要我夫人能够平安无事,哪怕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念你的好。” “大哥,你别这么说。我这就去,你……你多保重啊!我走了。” “嗯,兄弟,来生再见了!” 田麻杆走后,吴天倒在草垛上,不言不语。心中焦急不已:“央央身子还没有大好,只怕这回要急死了。哎,吴天啊吴天,你多管什么闲事,这回好了。你死了不要紧,你让央央可怎么活啊! 央央在外面也有危险,但愿大舅哥能带着她赶紧跑,千万别被六扇门的人抓着啊!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 吴天心知必死以后,今日在白府所见之事如同一幅幅画卷一般浮上心头。那被打的满嘴鲜血之人、周野想要凌辱白飞飞时的猖狂姿态,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些让吴天一想到就无比揪心,唯恐发生在自己家中。当晚,他心忧霜央,心力憔悴之下,竟然病倒了。浑身抽搐,身子滚烫。 第23章 牢房夜话 深夜时分,白飞飞敏锐的发现吴天身子在轻微的颤抖,一连唤了他几声,也不见他回应。遂上前查看,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热的已经烫手。 白飞飞急忙拍打牢门,唤狱卒前来查看。没想到狱卒隔着铁门讥笑:“你说什么?病了?还要请大夫?想瞎了心吧?没听说过在牢里还要请大夫的?你怎么不说你还想要一桌上等酒席啊? 病了也忍着,死了活该,别是想骗我进去,你们想抢我钥匙吧?告诉你们,别做梦了,再敲门打扰老子休息,老子拿屎尿泼你们,信不信?都给我消停点!” 眼见狱卒不理会他们。白飞飞一筹莫展,瞧吴天发热的满脸通红,好似煮熟的大虾,就连呼吸都冒着热气。 白飞飞一咬牙,狠下心解开他的衣服,把他脱了个精光,而后也将自己衣衫全部褪下,用冰凉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只用外衣遮挡住二人的身形。 白飞飞抱着吴天滚烫的身子,用自己的娇躯贴在他怀里摩擦,冰凉的小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覆在他的额头给他降温。随后白飞飞发现吴天有了明显的生理反应,分身正贴在她的大腿上,体温也越来越烫。 白飞飞浑身颤栗,坐起身望了他一眼,羞红着脸喃喃自语:“黄帝内经素问里曾言入房汗出,不知真假。左右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要是不救你,你这么高的体温,只怕活不过今晚。 罢了,便宜你了,就当我报答你今日恩情吧。”随后,再次紧紧贴了上去,伸手缓缓向下。 一夜春宵,隔天一早,白飞飞躺在吴天怀中,见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遂强忍着下体的不适,微微皱眉,强撑起身,低头看了一眼那一丝血迹,脸红的跟昨夜的吴天也差不了太多。 这时,忽然耳听到铁门被人打开。 白飞飞匆忙起身,一把扯过吴天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管他正赤身裸体的躺在稻草堆里。自顾自的系着腰带,扭头望向牢门。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嗅了嗅鼻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吴天,一脸暧昧的望着二人。 白飞飞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来,这时候被人当场撞破,红着脸嗔怒:“看什么看,没见过男欢女爱吗?” 宫女调笑道:“倒是见过,还在一旁伺候过。可是没见过在这种环境下还有心情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是说这个吴天眼中只有自己妻子嘛,原来传闻也不可信。他也是个见色起意之人啊,牢房里都能行这种事情。呦……有血?见红啦?你还是个闺女啊?怎么这么大胆? 咦……不对啊,他怎么一动不动?好像是昏迷了啊?怎么回事?你把他打晕了?而后强暴了他?这么劲爆吗?” 白飞飞穿好衣服,瞪了女官一眼:“他病了,狱卒不给他瞧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救他。” “你怎么救的?你给我仔细说说。这吴天本钱不小啊!比陛下大多……咳……” 白飞飞快步挡在吴天身前,望着宫女喝问道:“你谁啊?嘴怎么那么碎?看什么看?还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本官名叫秋雨,乃是宫中女官。我看看怎么了?又不是你男人,你充其量是个外室。昨夜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是不是他不从,你就把他打晕了?你和我好好说说,吴天他那时候还……有反应吗?” 白飞飞终归是个女孩子,虽然性子泼辣,可也架不住被这么直白的撩闲,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 “算了算了,这时候不是听故事的时候。来人,速去太医院,请御医来给吴大人瞧病。” “……” 后宫之中,秋雨正在眉飞色舞的跟清贺皇后讲述今日在刑部大牢之中的所见所闻,说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 清贺皇后见其说的有鼻子有眼,忍不住笑骂:“你瞧见啦?瞧你一说起这种事情就兴高采烈,让你做点针线活跟要你命似的。天天就关心谁和谁对食,谁抢了谁的爱人。” 秋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瞧的真真的,我进门的时候,吴天还赤身裸体躺在草垛里呢,那话儿甚是雄……”说着话,还伸手比划尺寸。 清贺皇后俏脸一红:“住口!本宫真是把你宠坏了,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你啊,就是嘴碎,一天到晚闲不住,谈起这种事情瞧把你乐的。 那白飞飞知恩图报而已。不许再乱说了。昨晚让你连夜出宫,事情都办好了吗?你回来尽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消息。” 秋雨挨训了,垂首说道:“娘娘你又训我!奴婢办好了啦,昨夜我见了国丈老爷,按您得吩咐都和咱们老爷交代清楚了。 我在咱们家住了一夜,真舒服啊!娘娘你都不知道,我房间老爷一直给我留着呢,每日都有人打扫。 我今天一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带着人去了刑部天牢。然后就发现吴天病了,我给吴天换了个干净的牢房,又让太医给他瞧病。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焦急所致。白飞飞肉身降温的对,不然昨夜恐怕已经烧傻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奴婢不能一直等他,就让白飞飞好好伺候他,转达皇后娘娘的恩典。要不……我明日再去一趟?” “哪都不许去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今日陛下朝会回来以后不太高兴,只怕这几日朝堂之上太平不了,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对了。娘娘,国丈老爷让我跟您说什么时机不到,再等等。” “嗯,我爹必是在观望风向。秋雨,你近来密切留意宫中动静,后宫那帮嫔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让人给我添乱。” “是,娘娘,奴婢跟您说,那吴天细皮嫩肉的,我还第一次听说行房还能降温……” “滚滚滚,看来本宫是得给你找个婆家了,二十五了。你随我进宫时岁数太小,陛下也不要你,如今都成老姑娘了。整天就惦记那点事。” “那白大小姐别看长的文文静静的,她真是泼辣,在那地方就敢苟合,见红了都……” 清贺皇后一手扶额:“你给本宫滚出去。” “……” 第24章 八仙过海 话说吴天清醒过来以后,从白飞飞口中得知皇后娘娘派了女官来过,还给自己请了太医治病,更是调换了一间条件上好的牢房,此时心中稍定。 他心知这时候皇后娘娘能派人来看他,那肯定是有意替其开脱,那么霜央肯定无碍。只要霜央没事,吴天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白飞飞正伺候着他喝药,一边悠悠的问道:“你看上去挺壮实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我没事,我想来是偶感风寒,我辈习武之人,身强体健,我不吃药抗上三日也能好。” 白飞飞望了他一眼,见他好似记不得昨夜发生之事,当下有点失落的说道:“你不吹牛能死啊?快喝吧?昨夜烧的都冒烟了,我寻思水开了呢。 话说你一个九品小吏,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何会对你那么好?你和萧家有亲?” “哪个萧家?” “就皇后娘娘的娘家啊,不然她为什么派了贴身女官来救你?”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纳闷呢。之前我夫人生病,也是皇后娘娘出手相助。” “我听说过此事,坊间都传你为妻抗旨,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是个当街摸姑娘屁股的腌臜货。” 吴天急忙否认:“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哼……尊夫人娘家想必是商贾巨富、钟鸣鼎食之家吧?” “不是,市井之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那必定是诗礼传家,饱学鸿儒之女?” 吴天摇了摇头:“倒也认识些字。”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国色天香,仙女下凡喽?” “额……谈不上。”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比我如何?” 吴天想了想:“我媳妇儿就是一个傻姑娘,柔柔弱弱,长的既不惊艳,也没有强大的背景。 白姑娘出身高贵,父辈官居二品。我岳父不过杀猪宰羊之辈。你们两家没有可比性! 但我家娘子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谁也比不上她,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白飞飞一生气,将手中汤药一股脑儿的灌进吴天嘴里:“快喝,喝了好死!哪那么多废话,我就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了。” 吴天被呛着了,连声咳嗽,好半晌才说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说着说着怎么还急眼了呢!” “本姑娘不想搭理你!” 此后一连三天,大齐朝堂之上争吵不休。 先是刑部和都察院闹的不可开交,而后大理寺站在了刑部这一边,也认为吴天无罪。 周世荣想拉着天京府衙站在同一阵线,奈何府尹袁苍海自前日朝堂之上被永安皇帝点名以后,下了朝就请了病假。说是脚崴了,有点头疼,需要休养一阵子。 眼看都察院孤立无援之际,不知道周世荣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工部、户部、礼部三大衙门的尚书大人联名要求处死吴天,并严惩刑部御下不严之罪和岳重山包庇下属之罪。 前一日天平还倾向于吴天,没想到转过天来就几乎一边倒的向着周世荣倾斜,这让永安皇帝算是见识到了周世荣的能量,心中暗自心惊。 又过一日,从来不上朝的皇家族人和一众外戚,各个全副仪仗,穿着平日里只有在大祭祀时才会穿戴整齐的功勋服饰,不约而同的前来参与了朝会。 皇亲国戚们撸袖子上场了! 永安皇帝望着自己有好多年没见过面的三皇叔,一阵头大。老王爷如今七十多了,瘫痪在床十多年,连祭祀都不参加之人,这时候上朝为哪一般。 永安皇帝在大伴的搀扶下,走到老王爷跟前,问道:“皇叔,您老怎么来了?身子可还康健?” 老王爷坐在椅子上,老态龙钟,支着脑袋说道:“陛下,托您得福,老臣还算硬朗。今日前来是为了那吴天之事啊,听说此子无法无天,目无法纪……” 老王爷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急忙阻拦,俯身低声说道:“爹,您说错了,大嫂让咱们是来保那吴天的。” “哦哦,说错了?那吴天听说曾抗旨不遵,这种人留着干啥?” “爹,您别胡说八道,孩儿怎么教您的,您又忘了?好嘛,好悬没让您给那吴天说死喽。大嫂千叮咛万嘱咐,您可别再乱说了。我替您说吧!” 中年男人朗声说道:“陛下,臣弟听闻刑部衙门掌固吴天,乃是国之栋梁,忠君爱国……” 永安皇帝抬手制止:“不必多言,各位叔伯宗亲,你们今日都是为了吴天之事而来?” 一众皇亲国戚,齐呼:“皇上圣明。” 老王爷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就得杀他的头……”中年男人赶忙捂住自己老爹嘴巴,不让他乱说。 永安皇帝坐回皇位之上,望着金銮殿上各大派系,心中冷笑:“一个小小的吴天,竟然让我大齐朝堂鸡犬不宁。梓童胡闹,请出这些宗亲和外戚为吴天撑腰,也不与朕商量一下。 周世荣与工部、礼部、户部竟然如此亲密?岳重山反倒是孤立无援,只有大理寺为其说话。其他满朝文武,皆是坐山观虎斗,没有表态。 再等等,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拉帮结派,急于站队。应该还有很多没有浮出水面之人。” 永安皇帝借口身体不适,让大伴宣布退朝,明日再议。回到后宫,径直来到清贺皇后的椒房殿,进门就狠狠砸了桌上的茶碗。吓的清贺娘娘急忙跪下请罪。 永安皇帝大怒:“梓童,你胡闹!是你让国丈联系的一众皇亲国戚为吴天撑腰的吧?朕的三皇叔都来了,朕都多少年没见过他。 今日朝堂之上闹的跟八仙过海似的,你说你为什么不与朕商量,你这是干涉朝政,你可知罪?” 清贺皇后跪地说道:“陛下您息怒。臣妾没有干预朝政,那吴天乃是勋贵之后,咱们那些皇室宗亲,自古以来帮亲不帮理,没理都要帮三分,有理更是得理不饶人。 他们焉能看勋贵一脉让人欺负了?如果那吴天真的犯了死罪,那么他一个小人物,也不配皇亲国戚为他出面求情。 可正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如果就这么让都察院把他办了。那让一众皇亲国戚以后如何自处啊?这事不是臣妾指使的,想来是他们自发请愿罢了。” 永安皇帝拍着桌子,怒吼:“你还狡辩……” 第25章 据理力争 永安皇帝接着说道:“朕那三堂弟都说漏嘴了,说是大嫂派了人要他们极力保全吴天。你还说不是你,朕是把你宠坏了!你已经无视祖宗家法了吗?” “那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而已……”说着话,清贺皇后垂泪哭泣。 永安皇帝见其哭的伤心,搀扶起她,叹道:“你啊,是觉得周世荣不足以辅佐瑜儿?” “陛下,瑜儿能驾驭的了这满朝老臣吗?臣妾保的不是吴天啊,而是吴天这一类人。如无皇家恩典,瑜儿以后将寸步难行。” 永安皇帝拍了拍清贺皇后的手:“周世荣权柄过重,他和岳重山还不一样。岳尚书几次想要告老还乡,朕没有允许。而周世荣则希望都察院能永远掌控在他的手中。或许你说的对,朕是该早些防范于未然。只是……” “陛下您有何顾虑?” “朕不便明着为吴天开脱罪责。” 清贺皇后略一思忖:“臣妾有一主意。” “哦?说来听听。” 清贺皇后贴在永安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 永安皇帝微微皱眉:“此事没有先例,梓童有几分把握?” “只要陛下您允许,臣妾着手安排,明日您顺水推舟即可。臣妾和您一样,都是为了我大齐江山社稷着想,如不是为了瑜儿,臣妾何至于此啊!” “罢了,朕就再依你一次。朕今日要听国师讲经,就不歇在你这儿了。朕回御书房去了!” “是,臣妾恭送陛下。” 清贺皇后送走了永安皇帝,唤过身旁的女官秋雨,对其耳提面命了几句,让其速速出宫,按自己吩咐行事。 次日一早,金銮殿上人头攒动,很多许久不在朝堂之上走动的老臣,纷纷朝服觐见。 今日朝堂之上的站位也很是微妙。周世荣为首的都察院一众官员站在最左边,岳重山领着刑部众人分庭抗礼。皇亲国戚们懒懒散散的挤在最前排,其余旁观之人全部缩在最后,生怕招惹是非。 为了周野身故之事,已经争执不休好几天了,所有人都隐隐觉得今日只怕要有答案。失势的究竟会是刑部还是都察院,文武百官都在拭目以待。 岳重山和周世荣在朝堂之上各执一词,引经据典,听的永安皇帝昏昏欲睡。 这时,金殿护卫上前禀报:“陛下,刑部掌固吴天的夫人吴钱氏,跪在午门前,说是要告御状。 此女额系一条明黄额带,她说上有皇后娘娘亲刺忠贞二字,侍卫们不敢阻拦。特来请示陛下!”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跟打了兴奋剂一样,议论纷纷。 金銮殿上值守大太监连声呼喊肃静,喝止文武百官大声喧哗。 永安皇帝说道:“宣吴钱氏进殿回话。” “诺!” 很快,有小黄门领着钱霜央来到金銮殿之上。满朝文武眼神全部齐刷刷的望着她,自觉的分开左右,给她留出最中间的一条道,都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钱霜央来到御前,跪地磕头:“民女吴钱氏,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很明显在强作镇定。 永安皇帝微微颌首:“你是吴天的夫人?你要告御状?先起来回话吧。” 霜央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说道:“谢皇上,民女乃是为自家夫君吴天前来告御状的,我夫君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民女就想知道我夫君犯了哪一条国法?为何被关押起来?是何人关押的他? 如果我夫君真的犯了国法,那民女无话可说。今日以民告官,愿与夫君同罪。 倘若我夫君没有触犯国法,那关押他之人,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假公济私?民女要状告此人诬陷良民,草菅人命之罪!” 永安皇帝尚未说话,周世荣火冒三丈的怒吼:“住口,吴钱氏,本官念你一个妇人,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丈夫吴天之事难道你不清楚吗?你在这里指桑骂槐,是不是谁指使你来的? 你丈夫合谋白家大小姐白飞飞,谋杀我儿周野,此事证据确凿。按理说你现在也是犯官家属,你还有脸御前告状?没有判你连坐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钱霜央鼓起勇气,寸步不让:“这位大人,您想必位高权重。您说我丈夫合谋白家大小姐谋杀您家公子?我想请问您,我丈夫为什么要谋杀贵公子?” 周世荣说道:“那谁知道,也许你丈夫早就与白府大小姐有苟且私情也说不定。” “那为何白大小姐已经承认是她杀的人,还非要将我丈夫也牵连在内?” “断案不能光看表面,很明显吴天乃是与白飞飞合谋之人,难道就因为有人认罪,便要草率定案吗?如果都这么断案,以后只要是人命案子,买个死囚顶罪,真凶是不是就能逍遥法外?这分明是白飞飞包庇情夫之举,请陛下明察呀!” 霜央朗声说道:“这位大人,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夫君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白大小姐,据我所知,我夫君去白府公干也是因为刑部提督孙真寒孙大人外派出京,我夫君他方才临时受命前去顶班。 此事有刑部一众官员作证,如何谈得上是与白飞飞提前合谋?分明是碰巧赶上了而已。” 周世荣哈哈大笑:“这都是刑部衙门提前设计好的,这能骗的了谁?” 霜央环顾四周,高声说道:“好,就当是提前计划好的行程。那么这位大人,您告诉小女子,令郎身故之时浑身赤裸。据白飞飞所述,那是因为令郎想要非礼与她,这才自己脱光了衣裳。 如果不是,那么我想请问这位大人。令郎的衣服上可有刀眼?如果是我夫君和白飞飞合谋想要杀害于他,那么我夫君是怎么说服令郎先脱的衣裳后挨的刀?” 周世荣迟疑片刻,说道:“兴许是被吴天挟持了呢?” 霜央冷冷一笑:“您说是我夫君挟持的令郎,逼他自己脱衣服?首先令郎是习武之人,其次当时尚有那么多差人在外面,我夫君是怎么轻易挟持的他? 据刑部勘验现场,他们二人贴身佩刀有过剧烈磕碰,证明当时他们交过手。令郎能举刀动手,至我夫君肩上重伤,那么显然他是自由身,不是我夫君胁迫的令郎。” 满朝文武再次一片哗然。 第26章 各执一词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对啊,分明是周野欲行苟且之事,这才自己脱的衣服。不然吴天就是想杀人,难道还能让周野主动脱了衣服给他杀吗?挟持周野他也做不到啊!” “对对对,这么看来,吴天劝阻不了周野行凶,二人方才动了手。那吴天确实是仗义出手,维护的是犯官家属的体面。” “我就说周野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下周世荣哑口无言了吧。” “这妇人说的对,周野衣裳上面并没有刀眼,完好无损。吴天也是临时被安排去顶班,那么就不是吴天和白飞飞合谋。” “嗯,只有一个可能,周野欺凌犯官家属,别人都视而不见。只有吴天看不过眼,这才救人。那白飞飞愤怒之下,冷不丁的挥刀杀人,吴天是被冤枉的。” “就是,一同去了那么多差人,别人不敢管罢了!” “嘘……都小声点,别被姓周的听见了,那老东西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周世荣竖着耳朵听的一清二楚,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略显狰狞。忽然冲着永安皇帝跪地悲呼:“陛下,这吴钱氏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分明是受人指使,想要替他夫君开脱。请陛下圣裁啊!” 霜央也急忙跪地说道:“皇上,民女体会的到这位老大人痛失爱子的心情。可是咱们不能冤枉人啊,如果我夫君真的有罪,哪怕国法不抓他,民女也要劝他主动认罪。但如今我夫君分明无罪啊,难道就要这么被屈打成招吗?” 霜央说着话,扭过头对着满朝文武言道:“各位大人,我夫君在执法过程中仗义执言,以身作则,维护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名利,乃是国之体面啊! 我夫君曾言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今日我夫君能被下狱,他之今日,彼之明朝。 民女今日就在这金銮殿上以一命力证自家夫君清白!苍天在上,望诸君共鉴!” 霜央猛然站起身,就要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永安皇帝急忙喝道:“拦住她,快!拦住她!” 大伴一个飞身冲下高台,一把拉住霜央的胳膊,在她头碰上柱子的一瞬间,将她拉了回来。 大伴一探钱霜央鼻息,冲着永安皇帝说道:“陛下,还好,老奴拉的及时,撞的不重,只是晕过去了。没事。” 永安皇帝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感叹:“这女子是个忠贞不屈、贤良淑德之辈。来人,送她去后宫交给皇后照看,着太医院派人给她瞧一瞧。” “诺!” 永安皇帝望着满朝文武,怒道:“你们瞧瞧,你们还没有一个妇人有血性!难怪都说我大齐懦弱,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我大齐百姓要是都和吴钱氏一般明事理,恐怕早就一统四海,万国来朝了。”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满朝文武假模假式的跪地请罪。 永安皇帝见这一出戏也差不多了,说道:“周野一案证据确凿,此事与吴天无关,将他无罪释放。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教子无方,诬告刑部一众官员,降两级留用,并收回都察院独断之权。 退朝。” 百官跪地呼喊:“臣等恭送陛下,陛下圣明。” 永安皇帝回后宫了,周世荣定定的站在金銮殿上,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表情,随即恢复正常,步履蹒跚的往外走,看背影显得很是萧索。 话说后宫之中,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吴钱氏怎么样了?梓童,你这招也太过阴毒了,要不是大伴身手快,她就撞死在朕的金銮殿上了。” 清贺皇后叹道:“陛下,前面的都是臣妾教的,最后她以命为夫力证清白之举真不是臣妾让她这么做的。臣妾听了也是一阵后怕,这女子太过刚烈,她为了她夫君,真是豁的出去。”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是个好女子啊,你赐她忠贞二字真是一点不错。那额带呢?给朕取来,朕再赐她贤德二字,朕写完后你替她绣上。这样的女子,可为天下表率。 来人啊!传旨,着刑部掌固吴天升任东宫太子舍人,官居七品,择日上任。吴天正妻钱氏,?授以敕命七品孺人。” 吴天百无聊赖的在牢房之中来回踱步。自打他前日身体无恙以后,床就被白飞飞霸占了。 此时白飞飞躺在床上睡觉,耳听吴天的脚步声不停,当下说道:“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别走了,人家想睡一会儿,你没个消停。” 吴天白了她一眼:“你睡你的,我走我的。” 白飞飞忍不住嗔怒:“这牢房里安静的针掉地上都听的一清二楚,你那脚步声跟打鼓似的,我能睡的好嘛!伺候了你几天,今日好不容易想休息休息,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吴天急的团团转:“你说这都五六天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我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的那个皇后娘娘身边女官也没再来过,太医也没来过。这每天除了送饭和换恭桶的仆人,连一个能打探消息之人也没有啊!”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牢房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官差模样的差人进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吴大人,恭喜您,陛下已经下旨,您沉冤得雪,被无罪释放了。您这就可以出去了!” 吴天兴高采烈的问道:“真的啊?我现在就能走吗?那白大小姐呢?” “白大小姐?陛下没说啊。您快随小人我出去吧!” “哎,好吧!” 吴天望了白飞飞一眼,刚要动身,耳听白飞飞唤道:“吴天……” 吴天扭过头,只见白飞飞快速从床上下地,赤着脚走到他跟前,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左肩。 吴天吓了一跳,握着她的柔荑,问道:“你干什么?” 白飞飞也不答话,轻轻摸了摸吴天肩膀上的刀疤,喃喃低语:“结痂了?你说等痂掉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吴天不明所以的说道:“当然会啊,不过这疤不深,好好养一养,很快就会淡化,最终也就看不出来了。” 第27章 勿念过往 白飞飞悠悠的感叹:“看不出来?也就不会记得了吧?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吴天疑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见你要走了,我一个人以后没人可以说话了!想再和你多说几句话……” 吴天低声劝解:“白大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皇上会放了你也是有可能的。你别做傻事,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 吴天刚走出两步,白飞飞再次唤道:“吴天……” “嗯。” “没事,你快回去吧,你夫人还在家等你呢!” “那我……走了!” “嗯!出了牢房不要回头,老话说勿念过往,不走来时路。祝君前程似锦,无病不灾到公卿。” “你也多保重!” 吴天走出了牢房,狱卒重新锁上了牢门。 “咣当~” 牢门锁上的那一刻,白飞飞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铁门,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的哭泣,显得那么的无助…… 吴天出了牢房,一路飞速跑回家,而霜央早已在家中等候。 “相公。” “央央。” 二人见面,紧紧相拥而泣。 吴天拍着霜央的后背,连声安慰:“央央不怕,相公回来了。吓坏了吧?让你担心了!” 霜央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的诉说着离别经过。 吴天这才得知,前些时日大舅哥一家得到田麻杆传信,当晚刚赶到农家小院,正要带着霜央找个地方避难。 小院外冲进来四五个杀手,二话不说举刀就要杀人。正在危难关头,另有一大队人马赶到,手持火把,弓箭例无虚发,将一众杀手全部当场射杀。 这些人随后接了他们去往城中一处大宅院躲避。霜央那时才得知吴天被下了大狱。救他们之人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保护众人的安全。并让霜央放心,说皇家出手,定护吴天周全。 霜央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的告诉吴天知晓。吴天一边安慰她,一边心下琢磨:“那杀手只怕是六扇门的人。皇后娘娘屡次三番救我,到底为了什么?” 二人正说着话,远处行来一队人马,马车行到跟前,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大太监,手托圣旨,朗声说道:“吴天接旨。” 吴天很是莫名其妙,和霜央跪下接旨。 耳听传旨太监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掌固吴天,调任东宫太子舍人,赐东宫行走……其夫人吴钱氏,敕命七品……” 吴天听完傻眼了,心道:“我这怎么又换衙门了?东宫太子舍人?正七品上?央央也封了七品敕命孺人?皇上和皇后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吴天还在消化这些信息,耳听传旨太监说道:“恭喜吴大人,贺喜吴大人,请接旨吧,官服和腰牌咱家都给你带来了。” 吴天回过神来,叩首谢恩。 这个传旨太监不是第一次给吴天传旨了,上次在医馆给吴天传旨的时候就知道这姓吴的不给赏钱。这时候没有多等,正要告辞。 吴天急忙唤道:“劳烦这位大人稍候片刻。” 大太监心头一喜,心道这小子开窍了。 没曾想吴天说道:“我这就收拾收拾东西,搭您的车进城一趟。不知道方不方便?” 传旨太监一愣,感叹:“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不给赏钱也就罢了,还要搭咱家的车马进城。这吴天是什么便宜都占啊!” 传旨太监想归想,不过这时候亲眼所见吴天圣眷正浓,也还是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吴天匆忙收好圣旨,冲着霜央低声说道:“央央,家里不能住了。咱们马上进城,去投靠大舅哥一家,你速速收拾东西,只拿换洗衣物,轻装简行。咱们这就搭这位公公的车马回京。你先别问了,到了大舅哥家相公再和你细说。” 霜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吴天心知周世荣定不会放过自己,如今所住的小院地处偏僻,周边连邻居都没有,很不安全。只有先回京城,想来六扇门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在城里行凶。 二人收拾好了行李,随着传旨太监一同上了马车,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缓缓向京城驶去。 众人离开当晚,农家小院来了一大批黑衣人,一番搜寻无果以后,纵火烧了整个院落。 话说,吴天坐在马车中和传旨太监闲聊,他岂能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囊中羞涩罢了。这时他只得说些好听的,奉承人家,所谓礼多人不怪。 吴天得知这太监姓褚,名为褚天逸。是御书房的执笔太监,属于贴身伺候皇帝的几个大太监之一。 吴天拍着马屁:“难怪褚大人您行为做派豪气干云,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尤胜须眉。原来是日日相伴真龙,沾染了龙气。下官自愧不如啊!” 再得知褚公公竟然还精通文墨,吴天更是直呼:“那岂是宫里别的大人所能比拟的,想必陛下遇到不解之事也得询问褚大人一二吧?” 吴天这几句话纯属放屁,可偏巧这几句话是真说到褚公公心坎里去了。伺候皇帝的太监一般为了防止泄密,都不会选用识字之人。可偏偏执笔太监是个例外,这执笔太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识文断字,偶尔能替皇帝念念公文,整理整理文书。 满朝文武有此殊荣者,除了内阁几位大学士,放眼整个皇宫内院,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呈献给皇帝陛下的文书,那属于朝政范畴,乃是连皇后娘娘都不能染指的东西,褚天逸却是能窥见一斑。 此时闻听吴天奉承,不称呼他公公,却称呼他大人。褚天逸虽心知是客气话,但还是忍不住翘着兰花指,心花怒放,咯咯咯直乐! 吴天趁热打铁:“褚大人您公务繁重,为天下百姓操劳了啊!吾皇天命所归,身负重任乃是迫不得已。只有褚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下百姓衣食无忧而殚精竭虑,真乃大丈夫也!” 褚公公拍着胸脯、昂首挺胸,直道:“我辈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心系天下,为陛下分忧啊!” 第28章 城中暂避 霜央不忍直视,偷偷背过脸去,心道:“相公把这褚公公忽悠傻了。我以为相公就够不要脸的了,这太监比相公还不要脸。” 褚天逸与吴天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直把他们夫妇送到钱大牛家门口。吴天扶着霜央下车,见钱大牛的胖闺女嘟嘟正坐在门槛上玩耍,遂抱起她,随口哄道:“嘟嘟,来,跟叔叔说再见。” 嘟嘟才三四岁,啥也不懂。她倒是认识姑姑姑父,这时候听到让喊人就喊人,脆生生的喊道:“叔叔好!叔叔再见!” 褚天逸自幼进宫,听惯了人家叫他公公、老公、太监,唯独没有人叫过他叔叔。 这是对他一个男人的认可啊,尤其是出自孩童之口,当下连声答应。高兴的捏了捏嘟嘟的胖脸,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嘟嘟怀里。 吴天客气道:“哎,褚大人这是做什么?” 褚公公哈哈大笑:“给孩子的给孩子的。吴大人这侄女长的真可爱,将来也是个大美人。那咱家可就回宫了。吴大人,吴夫人,咱们回见了!” 吴天拱手送别:“一路劳烦褚大人了,您慢走。他日若有暇,定与大人把酒言欢。” 褚天逸左右望了望,低声道:“东宫顽劣不堪,喜新奇未见之物。” 吴天望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褚天逸拱了拱手,上了马车,远去。 钱大牛的媳妇儿杜氏走出院门,问道:“嘟嘟啊,你和谁说话呢?” 吴天回过头,拿起嘟嘟怀里的银票,塞入杜氏手中,说道:“大嫂,我和霜央想在您这儿借住一段时间。这是银子,用于日常开销。” 杜氏笑嘻嘻的接过银票一瞧:“哎呦,五十两呢!行行行,屋里坐。” 霜央小声道:“相公,那是人家给嘟嘟的。” “没事,我跟嘟嘟好着呢,我管她借的,将来我再还她。” “你连小孩子的钱都骗。” “胡说,相公这也是没办法。大嫂只认钱不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现在回不去了,大哥家在闹市区,这里还算安全,咱们先住一段时间,相公想到办法再说。” “哎,好吧!” 钱大牛和钱三猪听说吴天两口子要在家里暂住一阵子,很是高兴。 钱大牛当即吩咐小弟将西边厢房收拾出来一间,打扫干净,换上新的被褥,给吴天二人居住。又命杜氏上街买菜,准备酒席,招待妹妹妹夫。 这小院只有一进,钱老爷子两口子过世以后,钱大牛夫妇俩搬去了正屋,西边空着两间空房一直没人住,以前就是钱霜央的闺房。而钱三猪一直住在东面的厢房之中。 当晚,众人坐在桌上吃饭,因为没有外人,霜央和杜氏也坐在桌上一块儿用饭。 钱大牛听说自己妹夫调去了东宫任职,自己妹妹竟然也被皇家赏赐了官身,着实意想不到,连声道好。 杜氏问道:“妹夫去了太子身边任职?七品官啊?天哪,知县大老爷也不过如此吧?妹妹也得了恩典?咱们家是要发达了呀!” 杜氏那见钱眼开的性子,一听家里出了两位七品官身,兴奋的一个劲儿的给霜央夹菜。 吴天回忆着脑海里的讯息,说道:“霜央这个七品官身是虚职,属于恩赐,只有俸禄,没有实权。 我这个太子舍人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好似是在太子身边伺候。等过两日,我去东宫上任再看情况吧!” 钱大牛问道:“那可是太子啊,国之储君,将来一旦龙登九五,那妹夫你可是天子近臣啊!” 杜氏眉开眼笑:“咱家要出了大人物了。我这就去给公婆上香,我得告诉他们,咱家要发啦。” 霜央急忙阻拦:“大嫂,上香不着急,先吃饭吧!哎,相公官越做越大,我心里反而越来越不踏实。这一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差点没把我吓死。” 吴天点了点头:“是啊,我自己都后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刑部我是不敢待了,东宫只怕也未必是个安逸的地方。” 饭后,吴天和霜央收拾利索了睡在西屋炕上,霜央紧紧抱着吴天,趴在他胸口,摸索着他的脸。 吴天问道:“有心事?” “相公,你说东宫会不会也有危险?” “不知道啊,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在皇家当差,总觉得有刀悬在头上。” “哎……睡吧!” 吴天隐约听到一丝动静,下意识的侧耳倾听,拍了拍霜央后背:“央央,你听,什么声音?” 霜央红着脸:“快睡吧!” “我瞧瞧去。” 霜央一把拉住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去,是……是大嫂啦。” “额……” 吴天听的面红耳赤,忍不住伸手探入霜央衣内,后者闭着眼睛,红着脸任其轻薄。 吴天肆意把玩,而后大手下意识的一路往下,霜央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呢喃道:“相公,这不是咱们自己的家,不方便。按理说回了娘家咱们都不该同房而眠,如今已然僭越,相公在我娘家,可否给奴家一丝尊重?” 吴天叹了口气,搂着霜央说道:“相公有点心猿意马,确实不该在人家家里行房。” “人家不是不愿意给相公,人家是相公的人,相公想怎么样都可以,可在大哥家真的不合适。还望相公体谅!” “嗯嗯,是相公唐突了。等这阵风头过去,咱们回自己家,到时候我的央央再给相公好不好?” “嗯,都依相公。” “那你松开相公的手,让相公再……” “讨厌……” 吴天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以后见院子里没人,遂迈步走进正屋,不曾想却意外撞见杜氏正给嘟嘟喂奶。 吴天瞪大眼睛,不好意思的没话找话:“大嫂忙着呢?” 杜氏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微微侧过身去,没有答话。吴天尴尬的放下门帘走了出去。 片刻过后,嘟嘟跑了出来在院中玩耍。 吴天望着随后出来的杜氏,疑问:“大嫂,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杜氏整理着衣衫:“我不是人吗?” “……央央呢?” “妹子非要帮他们哥俩干活,一早就去肉铺帮忙了。晌午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妹夫想不想吃点什么?” “午饭?随便吧!” “那吃饺子吧?有道是好吃不如饺子。” “要不还是吃面吧!” “好,我下面给你吃。” “……” 第29章 东宫任职 吴天一阵脸红,抱起嘟嘟就走。杜氏见状捂着嘴轻笑。 当晚,吴天搂着霜央叹道:“央央,相公我想明日去东宫上任了。” 霜央茫然不解:“相公你昨晚不是说不着急,想在家多待一些日子的吗?怎么又急着去赴任了?” “那个……不能待了,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相公说的啥呀?人家听不懂!” “你早上去肉铺帮忙了,家里就我和大嫂在家,多有不便。我还是上班去吧!” “嘟嘟不是也在家呢嘛!” “她知道个啥呀,她还喝奶呢!” “相公怎么知道嘟嘟还喝奶呢?” “嗨……别提了,老尴尬了!我今早起来见家里一个人没有,我进堂屋一挑帘子,正撞见大嫂在给嘟嘟喂奶。她也不避讳我,搞的我脸都红了。” 霜央轻笑道:“坊间就是这样的呀,成了亲的妇人奶孩子是很光明正大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你是没见过,大夏天的时候,还有脱了上衣坐路边大树底下奶孩子的呢!相公瞧见了就瞧见了呗!你退出去就是了!大嫂不会怪罪你的!” “嘟嘟怎么还吃奶啊?她平日里不是吃饭了吗?” “正常啊,有的人家一直喂到五六岁呢,七八岁的都有!” “我……我还是不在家待了,怪不好意思的。” “嘻嘻……大嫂白不?” “嗯,白,还大……央央你说什么呢?” “哼,人家还不知道相公你什么德行,看看得了。你真要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人家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相公我走到哪贞节牌坊抬到哪的,你大可放心。” “呸,没个正形,手拿开,人家要睡觉了。” “央央你听,又开始了,和猫叫似的。” “人家才不听呢!相公觉得不过瘾,你站院里听去。” “我有病啊,我站院里听大哥大嫂墙角。” “大嫂这两日是有点忘形了。” “你和大哥说说呗。” “呸,人家张不开口,要说你自己说去。” “我哪好意思,这是人家家里。”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好央央,相公我睡不着,你帮帮我。” “怎么帮?” 吴天凑到霜央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红着脸点了点头。 …… “嘶~手上有点数没有?轻点,傻丫头……” “嘻嘻……人家不会嘛……相公……烫手……” “……” 吴天隔天起了个大早,换上崭新的官服,带着腰牌去东宫赴任。 从皇宫大门开始,一路经过层层关卡检查,最终才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行宫院落之外。吴天客客气气的递上身份腰牌,侍卫双手接过,而后进去禀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太监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来人看上去岁数并不太大,上下打量着吴天,开口寒暄:“这位就是新晋太子舍人吴天吴大人吧?咱家姓陆,名叫陆山川,乃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吴大人快快请进,咱家领你去拜见太子殿下。” 吴天拱手说道:“有劳陆大人了。” 陆山川微微一笑:“咱家就是太子爷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当不得大人二字,吴大人可莫要这么称呼,让外人笑话。快请进,快请进。 皇后娘娘前几日来东宫之时就提起过此事,说给咱们明德殿安排了个东宫舍人。没想到吴大人这么年轻有为啊!能得皇后娘娘钦点,想必是有真才实学啊。不似我等粗人,只知道伺候殿下饮食起居。呵呵……” “陆公公您过奖了!” 吴天随着陆山川进了明德殿,这陆公公颇为健谈,一路行来滔滔不绝的讲着东宫的各种规矩和忌讳,看上去还真有拿吴天当自己人的样式。 吴天被引至殿中一间书房静候,陆山川说太子殿下正在学堂听国子监一位祭酒讲课,还没放学,要到正午才能回来。 吴天随口问起了太子姜瑜每天都在做什么,可有行程安排。 陆山川介绍说,太子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听先生给他讲课,所学甚广,从各类经史典籍到诗词歌赋再到风土人情,可谓既博且杂。 说着话,又引着吴天参观了太子书房里的藏书和课业,内里上到天文星占,下到地容地貌,无一不足,足可谓包罗万象,看的吴天唏嘘不已。 他不由得心下感叹:“太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放在前世也不过是小学五六年级罢了。学的学科实在是太多了些,这哪里能消化的了那么多知识。” 吴天细问之下,发现姜瑜有三位大学士老师,十三个国子监祭酒老师。这十六个老师,分别教导不同学科,每天轮番盘太子一人。 吴天在书房一直等到午时,太子姜瑜才下学回来。陆山川笑着给二人相互介绍。 吴天见礼过后,见姜瑜身高也就前世一米五不到,身材很是瘦弱,脸上隐隐还有一些黑眼圈,看上去整体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姜瑜对吴天的到来,显得不是很高兴,甚至很是排斥。吴天立马就明白了原因所在,连声解释自己不是来教学的,单纯是来陪太子读书,相当于玩伴,不过问学业。姜瑜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明德殿中午提供一份午饭,吴天望着自己餐盘里那少油寡盐的饭菜,心中感叹:“姜瑜这娃也太苦了些,吃的都是些寡淡无味的东西,纯粹为了填饱肚子。课业还那么繁重,还吃不好,大学生也吃不消啊,更别说一个小学生了。” 当天放衙,吴天回到家,下厨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和一道红烧丸子用食盒打包好了,隔天一早加热过后,包裹严实了带着去东宫上职。 这两道看似平常的家常菜,在这个时代却是新鲜之物。中午用饭之时,吴天拿出食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姜瑜闻着香味,眼巴巴的瞅着。 吴天笑道:“殿下,微臣自己做的菜肴,您要不尝一尝?” 姜瑜猛点头,快步走到吴天餐桌前,伸手就抓。 陆山川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吴天自己又吃了一口:“没毒,公公你瞧我自己都吃了好些了,陆公公,你也来尝尝。” 陆山川拿起筷子,每道菜各夹起一块放在一旁,口中说着是留着晚上吃,实则是留了样品。 第30章 算学一道 姜瑜尝了一口,随后吃的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看的陆山川直皱眉。 吴天停箸不食:“殿下您慢点吃。您喜欢吃,就都留给您吃吧,不着急。” 姜瑜连声道:“好好!吴大人自己做的?你还精通厨艺?这些菜肴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好吃!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嗨,那都是文人胡说八道,什么叫远庖厨?没本事做就说没本事做,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提出不该会某种技能这种观点。” 姜瑜啃着排骨,望着吴天,笑道:“吴大人说话和那些先生不太一样。” “微臣也是胡说八道,殿下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两盘子菜,姜瑜一扫而空。 一连一个月,吴天每天都带两个自己做的菜进宫,主打一个新奇。姜瑜每到吃饭点,就端着餐盘坐在吴天旁边,满脸期待的等着他从食盒里拿出两样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菜肴,而后两人分享。 这些天下来,姜瑜对吴天亲近了不少。他告诉吴天,其实御膳房也有好吃的,但给皇上皇后和后宫嫔妃们吃的东西和他吃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提出来,说是太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重口味的东西会影响太子的身心成长。从那以后,姜瑜的食谱上只有一些清淡的食物,连每日进食的量都必须严格控制。 吴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只是每日自带午饭,至于太子殿下想尝一尝,他阻拦不了。 东宫舍人每日的工作很轻松,太子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在后面旁听。如果不想听,睡觉也行,就是不能发出声音。这段时日,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今日吴天听课听睡着了,昨夜甚是疲惫,连哄带骗才让霜央含羞带怯的放下尊严,学了月下吹箫之举。直折腾了一夜,这时候忍不住困意袭来,坐在椅子上,一不小心打起了呼噜。 国子监这位姓张的祭酒,拎着教鞭对着吴天当头就抽了过去。吴天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侧身躲避,这一鞭子抽到了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吓的吴天一激灵,耳听张祭酒怒骂道:“吴舍人,你就是这么陪同殿下进学的吗?不指望你以身作则,你也不能干扰殿下用心学习吧?真真岂有此理。皇后娘娘怎么请了你这么个酒囊饭袋,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吴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见那一鞭子抽的毫不留情,忍不住站起身说道:“你差不多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课要是讲的好,我能睡着吗?就你教的那都什么玩意儿啊! 还从一到九,每个数在九宫格内横竖加起来都要等于十五。你管这叫学问?我呸!我七岁都不稀罕玩的数独游戏罢了。 老夫子你下手是真狠啊,这一鞭子真要让你抽准了,我不得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啊?要我说,你们误人子弟!教的都是什么破学问!” 张祭酒勃然大怒:“你敢看不起老夫的学问?你是个什么出身以为老夫没有耳闻吗?一个狱丞而已,前阵子要不是你夫人御前告状,你这会儿早过了头七了。学堂睡觉,你还有理了?你夫人也不是个东西,救你这种人回来浪费米饭。” “呸,老东西,你敢说我夫人。” 吴天上前一把攥住张祭酒衣领,怒道:“给我道歉,不然我抽你丫的!” “怎么?粗鄙的狱丞,你敢打老夫?” 吴天冷哼一声:“殿下,别跟他学,您的这些先生,就这张祭酒教的最没用,竟弄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教您。” 张祭酒照着吴天就啐了一口:“我呸!算学一道博大精深,你懂个屁。有能耐你解开给我瞧瞧。” 吴天躲过这口唾沫,狠狠一推张祭酒,讥笑道:“就这还要解?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小孩子玩意儿,你管这叫学问?” 张祭酒爬起身,诧异道:“好,倒是老夫还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念过几天书。老夫再出一道题,你要是算不出来,你向老夫跪地磕头赔罪。” 吴天讥笑道:“我要是算出来了呢?” “今日之事,还则罢了。” “那不是便宜你了。我要是算出来了,我也给你出一道题,你答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在算学一道上,老夫在国子监可排前三甲,不可能算不出来。” “玩赖是不是?你输不起就直说。” “哼,老夫要是算不出来,老夫拜你为师,以后只要见到你,老夫执弟子礼,言必称师。” “说话算数?” “太子殿下做个见证,我张岩乃是读书之人,言出必行。” “好!你先出题吧!” 姜瑜兴奋的两眼放光,急忙命人再取一套笔墨纸砚来。 明德殿内听说新来的太子舍人吴天和国子监祭酒张岩干上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全部跑来围观。 姜瑜唤来陆山川:“快去快去,给孤端一盘瓜子来,要奶香的,孤边吃边看。” 张祭酒望着吴天,轻蔑的一笑,问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问物几何?” 吴天脱口而出:“二十三。” 张祭酒一愣,问道:“你不用纸笔计算?” “就这?犯不上。” “你……你肯定是听过这题。” “你可以再换一题,这题算我送你的。” “哼,军中原有一千五百名兵卒,战损四百余人。战后兵卒若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四人;七人一组余六人。还剩多少兵卒?” 吴天不动纸笔,沉思片刻而后说道:“一千零四十九人。” 张祭酒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鸡二十三,兔十二。” 张祭酒慌了神,好半晌才疑问道:“你……你精通算学?” “你管不着,我也有一题,我考考你。” 张祭酒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吴天心道:“这老夫子,只怕有初中一二年级的水准,我得给他出个难题。关键我自己也记不得多少了!” 吴天在纸上写下一道二元二次方程,而后说道:“不着急,在你下次来给殿下上课之前,能答出来就行。我让你两天。” “哼。” 张祭酒接过题目端瞧,凝视半晌后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垂首不语。 第31章 宫中面圣 吴天冲着姜瑜低声说道:“快走,能偷懒不偷懒嘛,他解不开,咱们今日放假了,不学了。” 姜瑜大喜过望,拉着吴天,撒丫子就跑。 边跑边一个劲儿的问道:“吴卿,你当真精通算学?张岩祭酒乃是此道大家,你确定他解不开?” 吴天笑道:“我看他出的题我就知道他在数学上的水平如何了。这玩意儿不会就是不会。人啊,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可是数学,逼死他他也做不出来啊!这题够他算十天半个月的,玩去吧!” 姜瑜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吴卿,你可真厉害!哈哈……孤今天终于不用做题啦!那张岩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属他最聪明似的,孤早就想揍他了。 吴卿今日替孤出了一口恶气,往日里孤做不出来题,他总打孤的手心,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走,孤领你去明德殿的宝库看看去。” “殿下的宝库岂是微臣能进的。” “无妨,难得休息,咱们玩去。里面都是孤收集来的稀罕玩意儿。” 姜瑜领着吴天来到一处别院,内里养着许多花鸟鱼虫,姜瑜带着吴天闲逛起来。 另一边,张岩百思不得其解。良久以后,小心翼翼的收起题目揣在怀里,飞速出了皇宫,直奔国子监。 当天下午,国子监大祭酒颜淮领着张岩,二人前往皇宫请见永安皇帝和清贺娘娘。 永安皇帝望着眼前的二人,疑问道:“二位爱卿联袂来访,所为何事啊?” 大祭酒颜淮从怀中掏出一页纸张,呈到御前,说道:“陛下,您先看看这道算数题。” 永安皇帝只瞥了一眼,问道:“这是算数题啊?爱卿不说,朕都看不出来。这鬼画符画的都是啥呀?朕自小就不爱学这些东西,你让朕给你解?朕不会,梓童,你会吗?” 永安皇帝说着话,将题目顺手递给了清贺皇后,后者接过看了看,也摇了摇头。 颜淮冲着身旁的张岩说道:“你来说,当面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罪。” 清贺皇后疑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瑜儿动手打了先生?” 张岩跪地磕头:“微臣有负陛下和娘娘所托,微臣没有能力教导太子殿下,实无颜再去东宫执教,今日特来请辞。” 永安皇帝闻言,皱着眉说道:“瑜儿顽皮,朕回头揍他。张祭酒不可妄自菲薄,你的算学一道在我大齐可谓数一数二,焉能说没有能力教导太子啊!我这就命人唤瑜儿前来,让他当面给张卿赔不是。” 颜淮急忙劝阻:“陛下且慢,且听张岩说完。”说着话,踢了踢跪地的张岩,说道:“别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张岩跪地磕头,仔细说了今早东宫明德殿与吴天较量算学一事。随后颇为无奈的叹道:“吴舍人在算学一道上远胜于我,或许在我大齐,无人可出其左右。 微臣所出三题,他所答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他仅出一题,微臣至今答不上来。我二人高下立判!微臣哪还有脸面再去东宫执教,只求吾皇和娘娘收回皇命吧!” 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好半晌,永安皇帝再次慎重其事的拿回那张写着题目的纸张仔细看了看,疑问道:“这题很是高深?” 张岩默不作声,颜淮感叹:“国子监所有师生,无一人可解。” 永安皇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清贺皇后伸着头望了望题目,而后又问道:“会不会是那吴天故弄玄虚,随手瞎写的?” 颜淮再次摇了摇头:“娘娘,我国子监不乏精通算学之人,虽解不开这题,但这题是不是胡乱所书,还是有迹可循的。这人在算学上的造诣已远超我等。我国子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良久,永安皇帝开口说道:“颜卿、张卿,你二人莫要妄自菲薄。国子监人才济济,为国育才,不可因为一道算题就退避三舍。 这样吧,张卿你先回国子监执教,至于东宫那里,朕自有安排。这些时日张卿辛苦了,太子顽劣,朕替瑜儿谢过张卿这段时日的教导。” 张岩连道不敢当。 颜、张二人走后,永安皇帝望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信?” 清贺皇后摇了摇头:“臣妾不知,臣妾详细调查过那吴天的底细。他不过是一个世袭的小小狱丞,之前每日花天酒地,我以为他就是想不引我皇家注目,故意做出如此浮夸行径。毕竟勋贵们常用这种装作纨绔子弟的手段来隐藏自己。 后来他躲过了岳尚书设局,而后抗旨救妻,近来又为了那白大小姐之事仗义出手。臣妾还自觉看清了他,觉得他是一个心思缜密、重情义之人。 哪知道如今看来他还是隐藏了很多事情啊。他在算学一道有如此造诣,真是让人不敢想象。那么别的方面他会不会还藏了私?” 永安皇帝略一沉吟:“吴天现何在?” “这会儿想来还在东宫吧?” “速速派人去将他和瑜儿请来,朕要再见一见这人!” 吴天和太子正在和大力士们学摔跤,姜瑜发现吴天身手极为高明,两三个大力士一起上都不是其对手,正玩的高兴呢!突然有太监前来禀报,说是皇上和皇后有请。 二人只得停止嬉戏,随着传旨太监来到清贺皇后的椒房殿。吴天深知封建王朝规矩多,一路跟在姜瑜身后,不敢随意张望。 二人来到一处大殿之上,姜瑜跪下见礼:“儿臣见过父皇和母后,问父皇和母后万福金安。” 吴天跟着跪下:“微臣吴天,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安皇帝说道:“起来回话吧。” 姜瑜起身后,吴天这才跟着起身。 吴天偷偷打眼一瞧,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大叔。” 永安皇帝笑道:“认出来了?是朕。” 吴天心道:“原来你是皇上啊,还玩上微服私访了。坏喽,我收人家银子,替人跑腿办事被皇上看见了!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第32章 借口推托 清贺皇后上前拉着姜瑜的手,关切的问道:“我儿有日子没见到父皇和母后了吧?你近来长胖了一些,甚好。” 姜瑜笑道:“吴卿手艺不错,带的饭菜甚合孩儿的口味,哪天让吴卿给父皇和母后也做一顿饭菜,请您二位也尝一尝。比御膳房做的强多了!儿臣都吃胖了!” 清贺皇后大惊失色:“你近来吃的都是宫外的食物?” 永安皇帝面色一沉,吴天见状心知要完,急忙跪下解释:“启禀陛下和娘娘,是这样的。微臣娘子前些时日伤了身子,微臣就每日下厨给夫人做一点吃食补补身子。 既然下厨了就索性多做了一些,每日微臣去东宫上职的时候,会自己带着午饭。太子殿下见微臣带的饭食可口,时不时的想要尝尝。 微臣亲手所做饭食能得到殿下赏识自是荣幸之至。非是来历不明的餐食进了东宫,都是微臣亲手所做,每日也是微臣先行食用,而后才敢呈献殿下。” 吴天一番解释,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方才面色缓和了一些。吴天心道:“好家伙,太吓人了!姜瑜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刚才那几句话说完,今晚只怕东宫上上下下全部都得死。给国之储君吃来历不明的食物。这罪名谁担当的起啊!” 清贺皇后望着吴天说道:“太子年幼,膳食要有规矩,莫要胡乱进食。念你刚进宫伺候,还不太懂规矩,又是一片忠心,就不责罚你了。” “是是是,谨遵娘娘旨意。” 永安皇帝拿着一页纸张问道:“这题是你出的?” 吴天瞥了一眼,嘀咕道:“张岩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耍赖,做不出来题,告状来啦?”当下只得点头承认。 永安皇帝颇为不解:“吴卿你在算学一道上有过师承吗?” 吴天摇了摇头:“没有,这算学啊,有的人一看就会,有的人苦学能会,有的压根学不会。有没有师承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天赋。” “这么说你是属于天赋异禀,一看就会的喽?” “不敢不敢。” “你说张岩教的都是小孩子玩意,还和他打赌,逼的他跑来向朕请辞来了,你是何意啊?” 吴天急忙解释道:“陛下,这事不赖我啊!张祭酒狂妄自大,挥鞭子就抽人。我是说他教的不对,算学不是用来做那些计算游戏的啊!他总让太子殿下做那些填数字游戏,那不是白学了吗?” 永安皇帝说道:“哦?算学不就是用来计算数字的吗?不然呢?” “陛下,您说的只是算学的一方面啊,其实用来点兵也好,计算粮草也罢,都是算学的范畴啊,可真正的算学一道还远不止这些啊! 微臣给您简单举几个例子。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基本就可以算出这个人最多能负重多少斤。那么我们用算学点兵的同时,也能大致推算出一只队伍大概能携带多少货品。 马匹顶风奔跑和顺风奔跑,体能的消耗和速度也是不一样的啊!十斤棉花和十斤铁一样重,为什么大小不一样,差异在哪?石头从一楼落下和从十楼落下,哪个造成的伤害更大。如果用投石车攻敌之时,多远的距离才是有效距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通过计算获取准确的数据的啊!算学看似简单也无用,就像咱们吃饭的时候不会去考虑为什么要用筷子,但正是因为有了筷子才使得吃饭变的便捷。 微臣并不是说张祭酒教的不好,而是说他教的不对!不应该把算学当做游戏对待,更应该将它运用在实践上。 微臣去了东宫有一个月了,每逢张祭酒的课,他就给殿下出一些数字游戏,做不出来还打手心。那有个毛用啊! 有那功夫不如让殿下多睡一个时辰了。算学要是被这么教学,不光没有用处,还被糟践了!” 姜瑜从旁连连点头:“儿臣觉得吴卿说得对。算学如果就是单纯用来做数字游戏,那不如不学了。枯燥且乏味! 可如果真如吴卿所说的一样,可以计算万物,那岂不是能做到算无遗漏,料敌先机了吗?要真是如此,儿臣愿意勤学苦练。” 清贺皇后爱怜的抚摸着姜瑜的头,笑道:“傻孩子,吴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嘛,算学一道有的人不用教,有的人学不会。我儿有信心学会吗?” “如果是吴卿教导,儿臣想来是能学会的。” 吴天心道:“坏喽,这个太子呦,这不是给我找事嘛!咱们愉快的吃吃喝喝不好吗?学什么数学啊,劳心劳力的! 吴天啊吴天,叫你多嘴,这下好了,自找苦吃。不行不行,我才不费那个劲呢!得想个借口推托了!” 当下眼珠一转,说道:“陛下,娘娘,不是微臣不愿意教导。微臣不会教学,微臣连字都认不了多少。是典型的属于胡咧咧,微臣想教也教不出来,没那个水平。嘿嘿……其实张祭酒教的挺好,我觉得就他适合为太子殿下启蒙。” 永安皇帝瞪了他一眼:“朕觉得你说的对,算学一道既然如此重要,不能等闲视之。此事朕再琢磨琢磨。” “陛下,微臣真的不会教学啊!” “容后再议,退下吧!” “微臣……告退。” 姜瑜也说道:“儿臣也告退,改日再来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二人走后,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你说这吴天推三阻四为哪般?这要是别人听说朕想重用他,恐怕早就跪地磕头谢恩了。这吴天却恨不得敬而远之。” 清贺皇后笑道:“敝帚自珍呗,自古以来哪个流派的学问是会轻易传授与人的?都是只传本门弟子。就这,还分入门、入室、关门、衣钵呢!哪怕咱们大齐的国子监,也做不到有教无类啊,门槛也不是一般的高! 吴天刚才一番话,足可见他对算学一道确实是造诣颇深。只是这人太过慵懒,而且对自身的学问看的很重,很显然是不愿意教导别人。陛下您打算怎么办?” “哼,不能为朕所用,那么便不能为朕所留。” 清贺皇后叹了口气,没有言语,心知永安皇帝说得对,有能耐却不愿为皇家效力之人,留不得! 第33章 且行且看 此时,有一小黄门快步进入殿中,低声禀报:“启禀陛下和娘娘,太常寺卿顾大人殿外求见。” 永安皇帝疑问道:“哦?太常寺顾卿怎么跑这儿找朕来了?” 清贺皇后说道:“想来他是有急事,臣妾回避一下吧。” “无妨,太常寺平日里只管祭祀,他要是为了年关宫里祭祀之事前来请示,梓童你还得让后宫配合。咱们一起听听吧,传!” 片刻功夫,小黄门领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进殿以后磕头见礼,跪地请安。 永安皇帝一抬手,说道:“顾卿,起来回话!你有何急事啊?你怎么跑后宫找朕来了?大冷天的跑的一头是汗!” 太常寺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并没有起身,任然跪地说道:“陛下,出事了!臣治下教坊司今日收了一批犯官家属。其中有一女,乃是前工部侍郎白万里之女,白飞飞。不知道陛下可否记得? 此女验明正身之时,被稳婆发现已怀有身孕。前日朝堂之上,因此女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臣心知事关重大,不知该如何处置,特前来禀报吾皇。” 永安皇帝怒道:“白家白飞飞怀有身孕?不是说那周野没有凌辱白飞飞吗?难道是有人目无法纪,在狱中霸凌白飞飞?还是那白飞飞早已与人私通,怀有身孕?未婚先孕,有辱斯文,该死!” 太常寺卿摇了摇头:“臣不得而知啊!臣本想将此女退回刑部,让刑部自行调查清楚再说。哪知道岳尚书他不收,还说已经交接完了,让臣自己看着办。这不玩赖嘛!臣能怎么办?这女子不是寻常女子,臣只能前来禀报陛下知晓,一刻不敢停留啊!” 清贺皇后一拉皇帝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永安皇帝狐疑的说道:“顾卿你且回去先照顾好那白飞飞,对外不要声张,朕想一想此事。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太常寺卿走后,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方才何意啊?这事不对啊,那白飞飞杀了周野,刑部怎么只是维持原判?将她打发去了教坊司,并没有追究她杀人之责啊!” 清贺皇后笑着回答:“陛下,岳重山和周世荣势如水火,向来不对付。您近来在白飞飞之事上并没有明示,而且还当众处罚了都察院。 那岳尚书自然乐的隔岸观火,他维持原判,想来是诚心恶心周世荣呗。至于白大小姐怀有身孕一事,这事我恐怕知道一二。” 永安皇帝望着她:“哦?梓童你知晓其中原由?到底怎么回事?快快告诉朕!” “臣妾唤秋雨来和您说,她说的可详细了,臣妾都听了好些回了。” 永安皇帝左右望了望:“碎嘴呢?朕今儿怎么没看到她。” “您总嘲笑她,她见您来了就跑了。臣妾这就让人去唤她。” “……” 永安皇帝听完秋雨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禀报,问道:“这么说,白飞飞腹中怀的很可能是吴天的孩子?” 清贺皇后从旁说道:“应该错不了!恭喜陛下,那吴天不是不愿意将一身本事卖于我皇家吗?您觉得白飞飞腹中那个孩子能不能换来他投诚?” 永安皇帝不置可否,思忖良久,叹道:“难,此事牵连甚广。如果把白飞飞交给吴天,那么都察院那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吴天虽然无罪,但白飞飞确是真凶,她本就是犯官家属,戴罪之身。朕如今要是再放了白飞飞,于理不合,周爱卿只怕不会再偃旗息鼓了,朕也难掩悠悠众口。 而且那日朝堂之上,皆说吴天和白飞飞之前并不认识,相逢只是巧合。倘若此时再传出白飞飞怀了吴天的孩子,那么谁人能信吴天和白飞飞之前没有私情?周野身亡一事势必会被人重新提起。 这么一来,当日朝堂之上的所有推断就会被人全部推翻。朕之前借机降了周世荣的职,并撤了都察院独断之权也会变的名不正言不顺。” 清贺皇后皱着眉:“陛下,咱们能不能想一个折中之策?” “梓童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清贺皇后摇了摇头:“哎,没有!不如这样吧,先将白飞飞被送去了教坊司一事想个办法让吴天知晓。看一看他作何反应? 如果他不当一回事,想要明哲保身,那么咱们何必替他担忧?白飞飞也好,吴天也罢,既然不能为我皇家所用,那么杀也就杀了。考虑的太多没有意义。与我皇家不亲之人,既然喂不熟,臣妾就给他炖熟。 如果吴天得知他和白飞飞之事以后,真的重情重义,那么再看看他愿不愿意为我皇家效忠,届时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陛下您九五至尊,保一个白飞飞,终归还是有办法的。且行且看吧!” 永安皇帝“嗯”了一声,问道:“梓童准备怎么让吴天得知白飞飞一事?” “臣妾自有安排,这事让秋雨去办就行了,先不告诉那吴天白大小姐怀有身孕一事,且看他作何反应再说。” “嗯,行,碎嘴去办这事倒也合适!” “……” 吴天今日下职回家,刚要走出宫门,突然耳闻有一女人声音从旁说道:“呦,这不是吴天吴大人吗?恭喜吴大人沉冤得雪,加官敬爵啊!” 吴天侧过头,见是一个一袭宫妆的美貌女子唤他,遂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问道:“姑娘你认识在下?” 女官捂嘴轻笑:“穿上衣服倒是差点没认出来。” 吴天皱了皱眉,心道这女人堵在皇宫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正要告辞离去,耳听女人又说道:“你那时候昏迷了,是本官让太医院给你瞧的病。你当时都烧糊涂了,想来是不记得本官了吧!” 吴天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秋雨大人吧?之前白家大小姐跟我提起过您。下官那时候病的都不省人事了,确是没见过您,下官还未谢过大人您救命之恩呢!” 吴天说着话赶忙鞠躬行礼,口中连声致谢。 第34章 得知真相 秋雨微笑道:“我救你只是奉命行事,要说真在危难关头救你命的,是那白大小姐。要不是她啊,你早就烧成傻子了。当时太医都说你是万幸捡回来一条命!” 吴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问道:“白大小姐救的我?她又不是医者,她怎么救的我?不是您请了太医来给我开的药吗?” 秋雨摇了摇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都忘了吗?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那日我见你之时,你正浑身赤裸的倒在草堆里,而白大小姐……” 秋雨添油加醋的说起了那日牢房中发生之事,说的那叫一个详细,什么姿势,什么动作,多长时间,说的一本正经,就跟她亲身参与了一样。 吴天都听傻眼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的问道:“秋雨大人,您……您不会拿我开涮呢吧?您在消遣下官吧?” “本官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你当真一无所知?不可能啊,这种好事都能忘?你不在深夜无人之时偷偷回味?” 吴天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白大小姐也没有向我提过一个字。” “人家是女孩子,你要她怎么跟你提起?难不成说她主动献身了吗?不过既然白大小姐都没说,那是本官多嘴了。 呦……一扯闲天就耽误正事儿,娘娘还等我去太医院给陛下拿药呢!告辞告辞!吴大人,回见!” 秋雨说完话,不待吴天回应,已然跑远了。而吴天愣愣的站在原地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突然拔腿就往刑部大牢跑去。 远处,围墙后探出秋雨的脑袋,望着吴天的背影,喃喃自语:“真好玩儿,这个二傻子估计吓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去教坊司,我已经吩咐萧司丞密切留意你的动向,戏台都搭好了,就等你上台唱戏了。 且看你如何破局吧!你要是今日不去,嘿嘿嘿,明晚这个时候,只怕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你胆子真大,陛下想让你效忠,你敢当面顶撞陛下,还想蔽叟自珍,真是活腻歪了!也不想想是谁保的你! 不过话说,那话儿是挺大的,要是死了怪可惜了!哎……我也想去教坊司看戏,娘娘讨厌,偏不让我去!” 吴天匆匆忙忙跑到刑部府衙之外,尚未停住身形,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正着,二人皆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田麻杆本就身材瘦弱,被撞的顺地滚了好几圈,张口正要骂人,抬头一瞧撞他之人乃是吴天。 忍不住哈哈大笑,跳起身说道:“头儿……不对,应该叫吴舍人了,你不是去东宫当差了吗?怎么又回刑部来了?” 吴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揉着胸口致歉:“麻杆啊,对不住,我急着有事,没瞧见你。” 田麻杆也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事没事,自家兄弟,打什么紧。头儿,你现在住哪里去了?你城外那个院子都夷为平地了,你搬家了吗? 哥几个前些时日还去找过你一趟,结果发现你城外那个小院都被一把火烧没了,哥几个都挺记挂你呢。” 吴天还不知道此事,下意识问道:“我家被烧没了?” “嗯,就剩残垣断壁。” 吴天一把拉过田麻杆,走到一旁,小声说道:“麻杆啊,想必是六扇门的人干的,我就知道周世荣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早带着媳妇儿躲城里来了。 近来我没敢公然露面,除了去皇宫内院上职,我是哪都没去。只要在内城,想来他周世荣还不至于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杀人放火。 我今天来刑部是有一件要事。遇见你正好,我如今不在刑部任职,行动上多有不便。你替我跟牢头打个招呼,让我进去一趟呗。” 田麻杆疑问道:“头儿,你要进天牢干什么?那地方可不兴去啊,好马不吃回头草,谁家好人没事总往天牢跑,你要找谁?你不会是想要劫狱吧?” “我劫的哪门子狱啊!什么兴不兴的,我才不信那个,我自幼跟着家父在天牢长大,我百无禁忌。我今日来是想找当时跟我关押在一起的白府白大小姐,我想见她一面。” “哎呦,头儿,那你可来晚了,人已经不在了。” 吴天闻言慌了神:“啥?砍头啦?” 田麻杆挠了挠后脑勺:“那倒是没有,她家的案子已经全部审完了,家产也都清点完毕,如今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公的充公。白大小姐今早已经移交给教坊司的人了,我今日当值,正好在场,瞧得真真的。” 吴天松了口气:“你他娘的别大喘气啊,吓我一跳。送去教坊司了?可知道去了哪个口子?” 田麻杆笑道:“她是二品大员家的大小姐,那还用想吗?肯定不会放在礼乐或者百戏那等不能盈利的地方啊! 她那个身份,教坊的司丞必然是给她弄个独门独院,一晚上不得值个上千两银子。嘿嘿嘿……你懂的!” 吴天神色焦急,心知不能多等,当下拱手告辞,转身刚要离开。 田麻杆一把拉住他:“头儿,你干嘛去?你不会是要去尝那第一口鲜吧?你听兄弟一句劝,今儿你去了那里也不一定就有她,她那种清倌人不得调教好了才挂牌接客啊。 就算是今晚真有她,那第一口不得几千两银子啊?你听兄弟我的,教坊司不是我们兄弟能消费的起的场所。还是得意楼最适合我们。 我以前从来都不去这些地方,自打上次我们刑部丢失官印以后,我发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方为正途。 走走走,兄弟我请你去得意楼乐呵乐呵,给你选俩,好好去去火。我请客,瞧你憋的,着急上火的。 教坊司太贵啦,头儿,玩一次,划不来啊。”说着话,田麻杆拉着吴天胳膊就要一同前去得意楼。 吴天跺了跺脚,急道:“我见那白大小姐有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自己去得意楼吧,我今天没空陪你,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我现在真有急事,你别拉着我!兄弟,回见!” 吴天说着话,挣脱田麻杆的手,拔腿便跑。 田麻杆一连唤了好几声,吴天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田麻杆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第35章 叹为观止 话说吴天一路向着教坊司跑去,在他印象中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可是他还真从来没有去过。 正如田麻杆所说,去那地方享乐之人非富即贵,那就不是吴天这种小吏能消费起的场所,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不如不去。 教坊司是民间对官方青楼的称呼,其实真正的教坊司可不光有做皮肉生意的青楼楚馆,更是有主要负责皇家歌舞表演、乐器演奏等各项娱乐活动的署衙。 教坊司的一把手司丞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一般非皇亲国戚不得担任,因为此地属于皇家的钱袋子之一。大齐的教坊司归太常寺管辖,平日里则由司丞独自打理。 教坊司内充斥着人性的阴暗与狡诈,太常寺却负责祭祀,乞求祖宗和上苍庇佑。二者同属一个衙门,不得不说也是充满了戏剧性!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吴天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坊司。放眼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点缀在这片繁华之地。 刚一走近,便能感受到此地热闹非凡的氛围。人声鼎沸,笑语喧哗,来来往往的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 吴天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发现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衣着华丽,气质高雅,各个脸上洋溢着期待与兴奋。也有一些躲躲闪闪的猥琐之徒,一瞧就是怕人认出来。 吴天极目远眺,一片片宏伟壮观的建筑群浑然一体。这些建筑高低错落有致,风格独特,飞檐斗拱间尽显古代建筑之美。 吴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走进大门。踏入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厅内装饰得极为奢华,穹顶之上精美的美人雕刻和露骨的壁画栩栩如生,伴随着各色宝石的光影交错,仿佛有勾魂夺魄一般的魅力。 大厅朱红色的梁柱上镶嵌着金箔,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好似不镶金不足以衬托此地的档次,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再看那四周墙壁,亦是描绘着各种花鸟鱼虫、山水人物,色彩鲜艳夺目,笔触细腻入微,活灵活现。 而大厅中央,巨大的舞台上,正有一群身姿婀娜的女子,或二四为对或三五成群,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有的身着五彩斑斓的霓裳羽衣,有的只着轻柔的薄纱,各个轻移莲步,风情各异,如仙女下凡般轻盈优美。伴随着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美人们歌声婉转,余音绕梁,令人陶醉其中。 吴天望着此地的繁华景象,心头有点发懵,唯剩一个念头:“太他妈奢华了,腐败啊!弄这么一个地方,这得花多少金子啊?我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外院已然如此了,内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我毫不怀疑这里的茅厕只怕都比我家要奢华。 我前世参与了那么多的大案,什么高端场合没有卧底或者搜查过。那些地方和这个地方一比,真的不是差上一星半点。 果然任何行业,只要上升到朝廷允许的程度,那就不得了,明目张胆的奢华啊!我感觉在这里呼吸都应该要收费才对。” 此时,二楼有一男人双眼紧盯着吴天,冲着身旁的管事问道:“是他吗?怎么看上去面生,呆头呆脑的,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管事拿着画像仔细比对,低声说道:“回萧司丞大人,是他,没错,太子舍人吴天。皇后娘娘派人来嘱咐过,要我们密切留意他的动向。只要他来了教坊司,就安排那白大小姐今晚挂牌接客。 来人还特意吩咐了,要咱们便宜行事,将吴天的一举一动,明日一早全部汇报与宫里知晓!” 萧司丞望着楼下的吴天瞅了瞅,扭头对管事说道:“你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吧,谁知道这又是个什么局。来人说便宜行事?可怎么便宜行事,又他娘的不说明白。 那白飞飞只怕和这个吴天关系匪浅,前阵子朝堂之上传言他们二人有奸情,想来不假,并非空穴来风。 吴天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又是娘娘亲自委派的东宫舍人。前些时日我听家叔还说起过,娘娘曾派人出面联系的一众皇亲国戚力保的他。 他这种人圣眷之浓咱们比不了,你对他客气一点,能行个方便的话,就给他一点方便。你亲自去跟着好生伺候,千万莫要得罪了他!” 管事之人点了点头:“是!奴才明白!” 吴天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张望,正在迷茫不知道该找谁打听一下消息时,身旁走近一个仆人,对他笑道:“这位大人,小人是这前厅的管事,姓冯。您今晚是赴他人宴还是独自来听曲儿的啊?要不小人先伺候您去内院歇一歇?” 吴天低头一瞧自己来的太着急,还穿着官服官靴,只道是被人一眼看见官服,认出来是个当官的。遂说道:“我这一身就先不进内院去了。冯管事,我问你,你们这儿今儿新送来一个白府白飞飞,你可知晓?” 冯管事笑道:“当然知道,不光小人知晓,今晚来的人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冲着白大小姐而来的。” 吴天环顾四周,急道:“都是冲她来的?” “嗯,那还能有假!白飞飞乃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大小姐,这种身份那是可遇不可求啊! 平日里要是在街上遇见了她,都得跪下磕头请安。今晚可不一样了,将会在这教坊司之内竞拍,价高者得,任尔予取予求。 今晚来的人可不就是冲她的身份来的嘛!再过一个时辰,您瞧好吧,人多的能把这大厅都占满喽!” 吴天心道:“坏了,那自己现在肯定见不到白飞飞了,不管如何今晚一定要见她一面再说。竞拍?可是自己没银子啊,身上就只有几十蚊钱。” 想到此处,吴天一阵头大,但还是不能乱了阵脚,冲着冯管事说道:“我来的匆忙,穿着官服,多有不便,你给我找个隐蔽的地方,我先坐下等。” 冯管事点了点头,说道:“好嘞,您且随我上二楼,我给您安排一个雅间,您稍坐,我再给您上壶好茶!那位置正对着舞台,保管让您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嗯。” 第36章 一掷千金 吴天被引领到二楼一间正对舞台的雅间之中。刚坐下就有丫鬟们端上来好几个托盘,内里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四色点心、四样水果还有一壶好酒。琳琅满目的摆了满满一桌。 吴天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冯管事,我没要酒席啊。” 冯管事赔笑道:“这都是送的,您随意享用。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小人安排几个来陪您聊聊天?伺候您喝酒?” “我要……算了,我不要了。”吴天摸了摸怀里那几十蚊钱,想想还是作罢。 “好嘞。您身后墙上有个银铃绳索,您只要一拉,就可以唤小人。小人在外面廊上伺候着。” “嗯,好!” “小人告退。” 等所有人全部退下以后,吴天甩开腮帮子吃喝。他想着这么多好吃的,既然是送的,不吃多浪费。 吴天到的比较早,直到他都吃饱喝足,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水,外面才开始陆陆续续上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吴天透过雅间的窗户见外面已经是明月高悬,心中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唤伙计进来问问,这么傻等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 正在此时,楼下大厅的舞台之上传出一阵激昂的舞乐,一众舞娘卖力的又蹦又跳,原本喝酒划拳的宾客们瞬间停杯投箸,看的激情澎湃,纷纷喝好。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到舞台中央。他自称是今日的礼官,主持活动之人。此人高声说着一些场面话,无非是感谢各类宾客的光临云云。 开场白后,礼官下去,舞台上又重新恢复了歌舞表演。这一轮演出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中场休息之时,礼官再次走上台,言说是每月一次,为期三天的好戏开场了,欢迎宾客们踊跃参与,自有惊喜连连。 礼官高声说道:“各位都是贵人,有的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竞拍都会有新来的宾客参与。 咱们教坊司的规矩啊,小人每月都要重复三遍。奈何不重复不行啊,来者是客,咱们总得给新来的老爷们介绍介绍啊! 熟悉咱们这儿规矩的老爷们可以先喝喝酒,听听曲儿。且容小人给新来的老爷们介绍一二。 咱们这里啊,每月都会送来一批新人。故而每月的最后三天,都会安排一批新人伺候客官,给各位老爷们换换口味。 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一会儿会有小人给您各位一一介绍都有谁。现在您各位先喝喝酒,今晚的美人们已经在沐浴更衣了。 您各位放心,在您各位还没有尝鲜之前,我教坊司不会动这些清倌人一个手指头。坏了规矩的事情,咱们不干!专门给各位爷留着呢! 嘿嘿嘿……您各位稍等,咱们一会儿开场……” 舞台之下有那好事之人,见礼官要下台,冲着礼官抢先喊道:“你先别下去,你给咱们透个底,今晚有没有那白家大小姐啊?” 礼官回过身笑道:“有有有,白家大小姐今日刚送来,就怕您各位等不及了,今晚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好好好,那老夫今晚就省着银子,死磕那白大小姐了。” 台下有人笑骂道:“你个老不休,你都有六十了吧?你还想吃嫩草,你也不怕塞牙!还是本公子来吧!” “六十怎么了?老夫一夜十次,再说教坊司又不看岁数,老夫有的是银子!” “吹吧你!你花那冤枉钱做甚?你也就逞一逞手足之欲罢了!还一夜十次?你是只有十个手指头吧?” “你错了,老夫还有脚趾……” “……” 台下哄堂大笑,气氛空前的高涨,所有人喜气洋洋,肆意调笑。 吴天只觉得荒唐,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无所畏惧,公然出口这种不当言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环境,这让他很不适应。 吴天摸了摸怀里的几十蚊钱,心里很是担心。竞价?拍下白飞飞的初夜权?然后见她一面?那以后呢?难不成自己还能每天都来?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啊。先别说以后了,今天也拿不下来啊! 正在琢磨有何办法之时,楼下大厅刚才那个礼官又换了一套礼服上台。据他所说,今晚将有十六名犯官家属在教坊司挂牌,全部都是这个月新进的清倌人。 很快,礼官拿出一幅画卷,在仆人的辅助下徐徐展开,上面画着一个丰姿卓约的美人儿,一旁还写明了乃是因为所犯何事被发配到此地。 舞台之下有那经验丰富之辈,在礼官介绍完毕以后,第一个开口喊出了价钱,一轮轮加价下来,最终八百两成交。 而后大厅之上出言恭喜者有之,言语调笑者有之,就是无一人为那女子道一句可惜了。 这种公然买卖之举,有很多强迫的成分在内,吴天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见那地主老财模样的人,上台收起画卷,在台下一声声口哨声中八方作揖,好似打了胜仗的勇士一般慷慨激昂! 一连拍出去十五人,直到最后白飞飞的一幅画卷被缓缓展开,礼官尚未开口介绍,台下已经自顾自的疯狂报价。 “五百两。” “别他娘丢人了,五百也好意思喊的出口?一千两。” “两千。” “两千五。” “三千两。” “艹,都别跟本官抢,老夫豁出去了,一万两。” 台下一片哗然…… 喊价还在继续,转眼已经喊到了一万五千两,所跟者开始寥寥无几,只有几人尚在一点点的往上加,气势已然不足。 吴天见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涨到多少,索性叹了口气,摇动了银铃。 冯管事走进来问道:“大人,您唤小人可是也想加价?” 吴天点了点头:“三万两。” “好嘞。” 冯管事转身走出雅间,站在走廊边,冲着楼下喊道:“天字三号雅间客人,出价三万两!” 楼下纷纷喝骂道:“谁他娘的哄抬物价?” “一万五千两已经不少了,谁喊的三万两一晚?” “让老夫看看是哪家的败家子来了?” “就是,教坊司最高也才出过两万两银子一夜而已。” “瞎叫什么?” 第37章 狐假龙威 礼官自是希望价格叫的越高越好,在台上一个劲的烘托气氛,欣然问道:“可有高于三万两的客人了?还有没有了?” 话音刚落,台下角落里有一苍老的声音沉稳的说道:“三万五千两。” 冯管事回头望了一眼吴天,后者反正没钱,存心搅局,抬手比划了一个五。 冯管事没明白什么意思,跑进跟前小声问道:“大人,您意思是再加五千两?” 吴天摇了摇头:“不,五万两。” 冯管事一阵眩晕,率先解释道:“大人,您第一次来,咱们这儿是一夜的消费,不是买人啊?” “我知道,让你加你就加。怕本官付不起银子吗?” 冯管事也不好再多言,跑出去冲着楼下高呼:“白银五万两。” 喊完以后,楼下鸦雀无声,连奏乐的乐队都停了下来。 礼官见无人加价,正要当场宣布二楼天字三号雅间的客官胜出之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说道:“六万两。” 楼下之人再次哗然,开始议论纷纷,都在揣测这是哪位老爷啊,六万两买一夜啊,以后不过啦!这人带着六万两银票出门的吗? 吴天急了,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啊,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时候也烦不了了,坐在雅间之中亲自高声喊道:“十万两。” 楼下所有人都傻了,十万两银子啊!买一百个女人回去伺候自己都够了,现在在这里只买一夜。到底是谁这么阔绰?所有人都在伸着脖子向二楼张望。 吴天心道:“喊啊,接着喊啊,老子反正没钱,豁出去了,先把水搅和浑了再说。你敢再叫价,老子敢喊十万两黄金。” 台下之人果然没有再加价,礼官一连问了三声,而后宣布天字三号雅间客人胜出。 角落里一个一身常服的老者,带着帽子,折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二楼雅间的位置目不转睛。 大厅之上的人都在张望是谁家公子花了十万两。礼官等了片刻,见吴天没有下楼领画卷付银子,还以为人家客人不想露脸,毕竟来这里的人,藏头露尾的多的是。 遂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亲自上楼来到雅间门口,隔着门帘说道:“这位公子,小人是楼下礼官,前来给您送画卷来了。这玩意儿您可记得带回去,挂在书房,也可以留个纪念。咱们这儿的客人,有的还就喜欢收集这个画卷,嘿嘿……” “嗯,进来吧!先放桌上。” 礼官一挑帘子,走近雅间,将托盘放在桌上,而后垂首站立在一旁,点头哈腰的望着吴天微笑。 吴天心知肚明,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你还有事吗?” 礼官赔笑道:“客官,没啥事,您付了银子,小人交给账房,好领你去后院啊。那白大小姐已经洗漱干净等着您呢!” 吴天装作一头雾水:“哦?现在就要付银子吗?你也没说这过夜之资要马上就付啊!本官第一次来,刚才从头听到尾,你讲了那么多规矩,就是没有说过一句还没吃饭就要先结账的啊?” 礼官皱眉叹道:“哎呦,您这不是难为小人嘛,我们教坊司一直都是这个规矩啊!再说了,您去哪个青楼消费,不得先付过夜钱啊!” “哼,本官去哪都没有先结账的习惯,都是签单,今日来你们这儿也是一样。” 礼官站直了身子,斜了他一眼:“您是消遣小人来了吧?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教坊司嘛!” 礼官冷冷一笑:“那您还敢在这儿找茬?教坊司是谁的产业,您不会不知道吧?您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听说过株连九族吗?” 吴天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腰牌,随手扔在托盘上:“本官又不是赖账,这样吧!这是东宫令牌,你拿去问问你家司丞大人,太子殿下的面子,值不值十万两银子?” 礼官诧异的拿起令牌,留下一句:“您稍等,小人这就前去回禀司丞大人。” 之前萧司丞安排贴身伺候吴天的冯管事,此时正在跟自家大人汇报工作:“萧大人,吴天喊价十万钱。买下了白飞飞一夜,已经办妥了。” 萧司丞惊叹道:“这个吴舍人这么有钱吗?他虽是功勋之后,可是他家就是一个小吏而已,家里能趁那么些银子?十万两买一夜?我教坊司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喊价。他真有银子吗?”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他敢喊价,想来是不缺银子吧!谁敢在咱们这儿赖账?人家毕竟是太子近臣,可能东宫赏赐的财物比较多吧。” “嗯……” 二人正说着话,礼官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行礼说道:“大人,天字三号雅间的客人耍赖,他恐怕想吃白食,是个故意搅局之人。” 萧司丞和管事的面面相觑,问道:“怎么回事?” 礼官递上吴天的腰牌,愤怒的说道:“那位爷让我拿此物问问大人您,太子殿下的面子值不值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耍无赖吗?一块儿破令牌,他要抵十万两银子,想瞎了他的心了,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萧司丞接过令牌反复查验,训斥道:“混账,这确是东宫凭证!太子乃国之储君,将来的大齐帝王。咱们教坊司乃是皇家私产,你可别给本官惹事。你刚才那番话,将来一旦被有心人传入太子殿下耳中,本官吃不了兜着走。” 冯管事叹道:“大人,让您猜准了,这吴……这客官无那么多钱,但想要白飞飞,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本官承认太子殿下的面子不值银子吗?太子登基以后,咱们还活不活了?” 礼官战战兢兢的问道:“大人,那小人该如何是好?” 萧司丞叹了口气:“不要声张,对外就说那位客人付了银子了。你去告诉那位客人,这令牌先暂存在我教坊司,哪日前来还了银子,再来请回去。” “是,小人这就去办。” 礼官走后,萧司丞苦笑道:“罢了罢了,咱们这些小妖精可别掺和神仙打架,明日请示了皇后娘娘再说。今日由得他了!” 第38章 已然无憾 话说吴天也是心惊胆战的等候在雅间之内,他在赌,赌这教坊司不敢得罪太子殿下。他如今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先用这缓兵之计,只求能见到白飞飞,先救下她,回去再另想办法搭救。 很快,礼官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将萧司丞的意思转告吴天,吴天松了口气,心道赌对了。遂在礼官的带领之下前往后院。 礼官把吴天带到一处院落门口,而后有健妇前来引领他走进一间厢房。 吴天独自进入房内,绕过屏风,只见白飞飞独坐在床边,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白飞飞笑靥如花:“你果然来了,还算有良心。” 吴天颇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白飞飞摸了摸肚子:“自今早我被移送教坊司时查出怀有身孕,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 吴天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怀了身孕?” 白飞飞愣了愣神:“怎么?你……你不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才前来见我的吗?” 吴天上前两步,苦笑:“我上哪知道去,压根也没人告诉过我你怀有身孕一事。 我还是今日下职以后,在宫门口遇到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秋雨,她告诉我,言说你曾在刑部天牢舍身救我,我这才想着无论如何要来见一见你。之前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白飞飞闻言,更是欣喜:“你不是为了孩子,我就更开心了。我本以为我今日就该死了,可自从我知道怀有身孕那一刻起,我就猜到或许还有见你一面的可能。” “那今晚要是来的人不是我呢?” “那么我恐怕这会儿已经死了吧!” 白飞飞说着话,从头发里拔出一根磨的锋利的短簪,放在了身旁。 吴天这时候着急忙慌的问道:“你真的怀了身孕?是我的吗?” 白飞飞神色一凝,背过身去轻轻抽泣,不言不语。 吴天好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保重身体,你别做傻事,你等着我,我回去就想办法救你。” 白飞飞扭过头,垂泪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小小刑部掌固,自打上次周野一案,你能逃脱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我今日能再见你一面,心愿已了。我在这地方,必然保不住清白之身,我活不了多久。也许明日,就是我身死之时。 只是可惜了我腹中孩子,他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也罢,这个世间尽是虚假和伪善! 贪官污吏仿若乌云蔽日,土匪恶霸恰似蝗虫过境。皇亲国戚高高在上,黎民百姓流离失所。人不人,鬼不鬼,不看也罢!” 吴天坐在一旁劝解:“你也别这么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白飞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说那些了,我从来就不怕死。春宵一刻值千金,吴大人见我一面,花了多少银子?” 吴天白了她一眼:“还真是千金,花了十万两!” 白飞飞错愕道:“十……十万两?你哪来的十万两?你家里有那么多银子?” “我有个屁的银子,我兜里就几十蚊钱。我把太子当了。” “啥?” 吴天当下说了自己刚才狐假龙威之事,白飞飞捂着嘴轻笑:“这么说,你调去东宫任职了?那可是太子近臣啊,清贵着呢!某天太子一旦登基,朝堂之上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吴天借机安慰道:“所以你别怕,你千万照顾好自己,还有腹中孩子。我今夜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想办法。我一定救你出去。” 白飞飞望着吴天的眼睛:“嗯,我信你,你没说谎。” “这会儿你又相信了!为啥?就因为我去了东宫?” “不是,是因为你千方百计的来见我一面,却并不是冲着孩子。而且自打你进屋以后,你没有向我说过一个谢字。” 吴天感叹:“你啊,心眼太多了,我绕不过你。” 白飞飞拍了拍身旁:“你坐我旁边来。” “干啥?”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吴天从餐桌旁起身,坐在床榻边上。 白飞飞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吴天惊讶的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干什么?怀着孕呢!” 白飞飞轻轻啐了一口,伸手摸了摸吴天肩上的伤疤,喃喃自语:“终归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迹,真好!” “……”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吴天起身告辞:“白大小姐,我要走了,今晚我不能留在这里。明天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白飞飞摇头说道:“我心愿已了,已然无憾。” “你万万不要自寻短见,哪怕我明日不能救你出去,我也一定再来竞拍。” “你这法子用一次可以,你还能每天都用?” “没事,我再想办法,你等着我。” “……” 吴天走出厢房,来到院落门口,冯管事诧异的问道:“大人,这才刚入夜,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适?” 吴天瞪了他一眼:“我有事先回去一趟,可能一会儿再回来。我这一夜权限能维持到几时?” “到明日下午申时。” “行,在此之前,任何人不要打扰白大小姐。” “您放心,我教坊司自有规矩,不会做出逾越之举。” “嗯。” 吴天离开教坊司,飞速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回到家中,发现全家都在等他,谁也没有睡觉。 霜央飞扑过来,抱着他哭泣:“相公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这都夜里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吴天赶忙拍着霜央后背:“乖,不哭不哭,相公在东宫当差,能出什么事,不怕不怕。”说着话又冲钱大牛等人说道:“劳大哥大嫂三弟担心了,我没事。都快去休息吧,已经深夜了!” 杜氏嗅了嗅鼻子,问道:“一身的胭脂味儿,你去哪了?” 钱大牛一推媳妇儿肩膀:“关你何事?妹夫是当官的,难免有那应酬之举,女人家家的,不许不懂事。回屋回屋,都睡觉吧!”说着话,瞪了一眼自己妹妹,那警告的意味很浓。 杜氏小声嘀咕:“家里没有吗?非得出去吃,小心吃出病来。” 钱大牛抱起打着瞌睡的嘟嘟,拽着杜氏率先回了屋,还顺带脚的踢了一下钱三猪屁股。 第39章 情非得已 吴天和霜央也回了自己屋里,吴天踌躇片刻,还是主动说道:“央央,相公晚上去了……” 霜央出言打断:“相公,你不必和奴家解释,奴家都能理解。” “不是,你听相公我说……” “不听不听,大哥说的对,相公如今当了大官,难免有需要宴请的时候,女人家家的不能不懂事,只要相公干干净净的就好。” “你这什么虎狼之词,央央……” “相公饿了吧?厨下温的有粥,奴家给你盛一碗去,家里的饭菜虽然简陋,但绝对干净。” “……” 霜央不给吴天开口解释的机会,跑去了厨房。 吴天喝了一碗粥,而后洗漱上炕歇息。霜央今日背过身去,没有靠在他怀里。 吴天伸手搂过霜央,拍了拍她的后背,后者悠悠的叹道:“相公今日辛苦了,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吴天强行扭过她的身子,抱着她说道:“央央,相公晚上去了教坊司,不是什么宴请,是有一事,不去不行。 你听相公说,相公答应过你绝不再花天酒地,就一定不会去。只是今日之事非做不可。 这里面还有一件大事,相公必须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听相公把话说完……” 霜央微微颌首:“嗯,相公你说。” 吴天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无巨细的从查抄白府一直说到刚才夜里从教坊司出来,而后偷偷打量着霜央,为难道:“相公我当时真的不知情。我也是今天才从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口中得知的此事。 我原本想见白大小姐一面,一来是道谢,二来是想能否帮衬她一二。没曾想她说她怀了身孕,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这可如何是好!哎!” 霜央坐起身,好半晌才说道:“相公,你……你这些话真的不是诓骗我的?” “相公我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霜央捂着他的嘴,垂泪道:“相公不必说了,相公是想休了奴家,救白大小姐出来,而后娶她过门吧?白大小姐想来才貌、人品、家世都要远胜奴家……” 吴天急忙解释:“央央,没有的事,相公就是不活了,也绝不会不要你。你别哭啊,你瞧你怎么又哭了!你一哭,相公我心都要碎了。 我只是想救她一命,我绝不会说不要我的央央了呀!你可万万不要多心啊!” “那相公你准备怎么救她?” “这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按理说那白家大小姐对相公你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怀了我吴家子嗣,咱们能救她那肯定是要救的。 只是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好的办法,相公你和我商量不出什么结果。这事要不还是相公你自己做主吧!只要相公觉得行,奴家和离都没有意见。 相公只要提出来,奴家绝不拖累你,让你和白大小姐双宿双飞。” “呸呸呸,央央你不要乱说。你怎么总怀疑相公会不要你了呢!你这么说的相公好似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一般。相公我真的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想……” 霜央望着吴天,悠悠的说道:“只是想什么?相公你自来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想来此时心中早有打算,你如实和奴家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吴天踌躇半晌,跪坐在霜央对面,不敢看她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央央你……你别生气,相公我……我想找你讨要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奴家有什么,相公你只管拿去。” “我要……要皇后娘娘赏赐与你的那条额带。” 霜央微微一叹:“罢了,相公拿去吧!此乃一物,未必救的回白大小姐。相公还要奴家怎么做?和离书吗?可以!” “不是不是,我还要……要……要我吴家族谱!” 霜央冰雪聪明,闻言立马瞪大眼睛,惊道:“相公你……你是要拿我们吴家世袭的勋贵身份,换朝廷网开一面?” 吴天眼神躲闪:“央央,相公没有办法。咱们这一支的族谱在户部有过备案,县志也有过记载,上面书有祖辈功勋,此乃凭证。我知道那东西爹娘过世前一定交给了你。 如今白大小姐被打入了贱籍,我吴家只有这两样东西,可换她一命。对不起,央央。相公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你体谅相公!” 霜央双眼含泪,颤抖着身子,低语道:“奴家那条额带,相公需要只管拿去。奴家这个七品敕命孺人的身份也都可以不要。但是祖宗传下来的勋贵身份,那是咱们吴家的命根子啊!是老祖宗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啊! 相公,这和你之前想辞官不做了还不一样。你哪怕不做官了,可咱们吴家子嗣终归有一脉还是官身。但你要拿这个身份换那白大小姐,你这是断了我们吴家子子孙孙的活路啊。 公婆离世之前亲手将族谱交于我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答应他们二老,不管你此生多么混账,让我也一定要守住吴家,把吴家传承下去。 公爹那个时候话都说不出来了,却是瞪着眼睛望着我。我跪在二老跟前指天发誓,我一定让吴家血脉得以延续,身份得以传承,绝不让吴家绝在我吴钱氏之手。公婆这才含笑九泉,放心而去。 那日你大醉而归,你是不知此事,醒来哭了一场,也就罢了。可你如今让我将家族凭证拿给你去救一个女子。 相公你自己说,你让我将来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你让我还有何面目见公婆二人啊? 相公想要族谱,可以,你写下休书一封,奴家将吴家族谱双手奉上。也算我还是吴家媳妇儿之时没有绝了吴家的后。此后一别两宽,吴家之事与我无关。”霜央说着话,抹着眼泪,伤心欲绝。 吴天吓完了,跪在炕上搂着霜央一个劲的道歉,让她不要生气,自己另想办法,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霜央哭累了,这才睡了过去。 吴天心下叹道:“古人传统的家族观念太重,重男轻女更是根深蒂固。央央见我要拿家族功勋换一个女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好家伙,她这都快疯了。吓死我了,这下坏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白飞飞……” 第40章 峰回路转 吴天彻夜未眠,天还没亮就静悄悄的起身穿衣,失魂落魄般的离开了家,向着东宫行去。 霜央自吴天出门以后,缓缓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泪,默默无语。 话说吴天一边走一边想着心思。他自知怪不得霜央做出这种决定,别说当今这个封建社会了,就是搁在前世,医院里许多病重老人,他们的亲生子女也鲜有能做出拆房子卖地给老人治病之举。 不是那些子女不够孝顺,而是一家数口本就生活不易,皆是负重前行,实在没办法舍弃身家性命去挽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更何况也未必救的回来。 如今吴天自己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一旦再没了官身,吴家传承至此也就算彻底结束了。霜央如此决绝,吴天虽出乎意料,但心里也能理解。 此时迈步行至宫门口,天刚泛起鱼肚白,侍卫伸手拦住吴天去路,要检查腰牌。 吴天习惯性的一摸怀中,这才想起腰牌昨晚被自己抵押给了教坊司。眼见侍卫们神色不善,已经单手握住了刀柄。正要开口解释一番,身旁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呦,吴大人,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上职了?还真是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啊!” 吴天打眼一瞧,永安皇帝身旁的执笔太监褚天逸正抱着一摞公文从宫门内路过。 吴天拱手打着招呼:“是褚大人啊,您不也这么早就当差了嘛!您辛苦!” 褚天逸微笑道:“没办法,陛下昨夜处理公务一夜未眠,我们当奴才的这不也跟着伺候嘛。我正要去给内庭送公文,正好路过东宫,咱们刚好同路。” 说着话又冲侍卫说道:“这是东宫舍人吴天吴大人,太子殿下的身边之人,都睁大眼睛瞧清楚喽,别什么人都瞎猫虎眼的拦着。” 今日的当值侍卫不认识吴天,却是认识这位时常替皇帝出宫传旨的大太监,当下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吴大人,对不住,我等侍卫也是职责所在。” 吴天顺势走进宫门,说道:“无妨无妨。兄弟们辛苦了!” 褚天逸和吴天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宫门内院,褚太监见吴天兴致缺缺,时不时打着哈欠,笑道:“吴大人,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啊!想来也是一夜没睡?东宫当差也那么辛苦吗?” 吴天随口说道:“不是不是,昨晚因为一点事情,去了一趟教坊司。我之前不是被周野一案牵连,在刑部关了好些天嘛,同牢那白家大小姐昨日被发送去了教坊司,我去看望看望她。回去晚了,没睡多久!” 褚天逸微微一笑:“吴大人你可真是性情中人,还记挂白大小姐安危?教坊司见人一面,花销不菲吧?这几日赶上月末,正是竞拍新人的日子啊!” 吴天一愣,惊讶不已:“褚大人您对教坊司这么熟悉?下官还是昨日去了以后才知道这些门道,以前闻所未闻。” 褚天逸解释道:“嗨,咱家和教坊司可是老朋友了,教坊司里的舞乐署、百戏署等口子经常要为陛下和宫里的贵人们演出。宫里办个宴会啥的,都是他们表演。 咱家不是刚好识文断字嘛,所有节目都要经过咱家手里过一遍,不然不能呈现给贵人们欣赏。 贵人们喜欢看什么,不能看什么,都有说法。要是不能投其所好,那不是等于给贵人们添堵嘛!演完了别说赏赐了,不骂几句就不错了。 这事啊以前时有发生。前朝某贵妃娘娘小产之后,宫里着教坊司给娘娘表演一些节目,原是想着哄娘娘开心开心。结果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给娘娘唱了一出喜得贵子。 好家伙,娘娘当场气的一命呜呼,教坊司从上杀到下,无一幸免。自打那之后,演出节目就约定俗成的得过一遍执笔太监。 故而咱家和那帮人熟的很,如今的萧司丞对咱家很是客气,一年到头不少孝敬。 说起来咱家还去过几回教坊司呢,颇为有趣,颇为有趣啊!哈哈哈……” 吴天听的眼冒金星,顿住脚步,若有所思。 褚天逸说着说着发现人没了,一回头,问道:“吴大人,走啊!” 吴天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上前一把拉住褚天逸的胳膊,诚恳的说道:“褚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不知褚大人能否帮衬一二,下官一定念您的好,他日必有厚报。” 褚天逸闻言,疑惑不解:“吴大人这是何意呀?有什么事你说,咱家与你也算投缘,只要咱家力所能及之事,能帮的肯定帮你。” 吴天大喜过望,饱含深情的细说了一遍自己与白飞飞之事。 褚天逸听了半晌,皱着眉为难道:“吴大人,不是咱家不帮你,你这事满朝皆知,那白飞飞不是普通人,咱家哪有那个本事救她出来啊!” 吴天央求道:“褚大人,褚老哥,您无论如何帮我一把啊!我不求您能帮我救出她来。只求教坊司将她妥善安置,不安排她接客,待我想出办法,我自行搭救她即可。老哥,你帮兄弟一把吧!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褚天逸一听不是救人,就是安置一下,思忖良久,深深望了吴天一眼,叹道:“行!承蒙吴大人对我一个残缺之人叫一声老哥,那是你看的起我。 吴老弟你在太子殿下身旁伺候,若是有朝一日金殿为官,可莫要忘了咱家啊!将来咱家年老体弱不中用了,被赶出了宫,倘若要饭到了你府上,你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 吴天急忙说道:“老哥,且不说不会有那一日,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吴天吃什么,您就吃什么。今日您援手之恩,定当铭记于心。” “哈哈哈……好!你老弟的为人,哥哥我还是略知一二。就冲你对一个女人能够自降身份,这忙咱家帮了。 你放心吧!今日陛下不上朝,我一会儿和大总管告个假,就说去教坊司看一下新排的曲目适不适合宫里年关大庆之用。 咱家亲自去一趟,定给你将那白大小姐安顿好了。想来萧司丞还不敢不给咱家几分薄面。” 吴天紧紧拉着褚天逸的胳膊,一个劲的道谢。 第41章 团龙玉牌 褚天逸出言提醒:“不过话说回来,咱家也只能护的住那白大小姐一时,万一皇家传下旨意对她另有安排,那咱家也没办法。” 吴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理会得。能够如此,已经很是感激,多谢褚老哥您仗义援手,兄弟我永世不忘!” 吴天心中一块儿巨石可算是落地了,虽然还是很危险,终归心里踏实多了。遂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后,前往东宫上职。 正午时分,太子姜瑜端着餐盘跑到吴天跟前眼巴巴的瞅着。 吴天急忙起身回禀:“殿下,昨日微臣家中有事,没来得及做饭,对不住啊!今天没有自带饭食。” 姜瑜笑道:“无妨,只是吃惯了吴卿做的菜肴,一日吃不到,还真不太习惯。家里怎么了?” 吴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言语。 姜瑜坐在他身旁,一边扒着饭,一边小声问道:“吴卿,昨日父皇和母后有意让你教导孤算学一道。吴卿为何不同意啊?是不是嫌弃孤愚笨?” 吴天郑重的说道:“非也,殿下,微臣不是不愿意教导您,只是微臣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先生,教书育人看似简单,实则学问大着呢。” 姜瑜正色道:“孤觉得吴卿比那些先生都有学问。孤虽然只与你相处不过月余,但看得出来,吴卿你见识不凡,胸有韬略。 你给孤讲的那些奇闻异事并非无稽之谈,孤仔细核对过,你说的故事其中有很多都是有迹可循,虽不知典故,但寓意深远。 你从不明着教导孤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更不像孤的那些先生,只会埋怨孤玩物丧志。 孤宝库里的那些东西,别人都不屑一顾,但你却告诉孤每一样东西都有每一样东西的用处,存在即合理,没有错的东西,只有用不对的东西。 你和孤说,学问好不好和治国没有关系。当天子要胸怀天下,会用人,用对人,物尽其用才是根本。 你还说这世上没有废人,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吴卿你气度不凡,出口成章,孤近来思虑你的话,越想越有道理。孤不信你是敝帚自珍之辈。” 吴天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淘气的孩子,内心会如此敏感,竟然会思考这么多东西。 当下说道:“殿下能如此想微臣,微臣很是感激。其实微臣每日都在教导殿下,学问不一定是要坐在学堂上学,一言一行皆有学问。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微臣教您的从0到9那些数字是学问,还有那个九九乘法口诀也是学问。这些东西不一定要您在学堂上去学,生活中一样能够学的会。微臣确实不是敝帚自珍之辈,我只是真的不会教书育人而已。” 姜瑜笑道:“吴卿说的对。你说过玩也是一门学问。” 吴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姜瑜左右望了望,小声说道:“吴卿,你莫要和我父皇母后顶撞。皇家威严不容有失,你以前的事情孤听说过。你抗旨不遵,活下来乃是侥幸。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切记切记。” 吴天心下一惊,心知姜瑜这孩子说的话其中似有深意,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想起昨日教坊司之事,吴天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行礼说道:“殿下,微臣有一事,要向您请罪。” “哦?何事?” 吴天率先说了自己与白飞飞之事,而后才说了昨晚在教坊司狐假龙威之事,最后跪地说道:“殿下,微臣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殿下责罚。” 姜瑜不以为意:“吴卿快快请起。此事无妨,你既然是咱们东宫之人,孤就一定会为你撑腰。 白大小姐一事,孤做不了主。但令牌一事无妨,如果有人问起,孤会说是孤允许你用的。十万钱而已,不叫事,孤替你平了。老陆,老陆,死哪去了?” 吴天刚站起身,就见陆山川从外面跑了进来,点头哈腰的冲着姜瑜说道:“老奴在,老奴在。殿下,您唤老奴何事?” 姜瑜说道:“去给孤取十万两银子来。” 陆山川瞪大眼睛:“您……您要十万两银子做甚?” 姜瑜大为不悦:“孤想用银子还得跟你一个奴才汇报吗?” 陆山川急忙跪下请罪:“殿下,老奴不是那个意思。我东宫平日里不用银子,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得去后宫找皇后娘娘讨要。” 姜瑜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孤堂堂东宫太子,国之储君,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陆山川尴尬的说道:“殿下,您是国之储君,将来整个大齐都是您的。可是您现在不是还年幼嘛,平日里整个东宫的开销,吃的用的都是后宫皇后娘娘统一调度,咱们用不上现银啊!” 姜瑜望了吴天一眼,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很是不好意思的冲陆山川问道:“那……咱们东宫一点现银也没有吗?” “也不是没有,不多。” “有多少?” “几百两吧。” 姜瑜泄气的叹道:“那不和没有一样嘛!好嘛,要不是今天问一声,孤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孤穷的只有几百两银子。偌大一个明德殿,仆从数百,真的只有几百两银子?” “主要是咱们要银子没用处啊!” 姜瑜沉思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说道:“老陆,你去将孤的五爪团龙令取来。” 陆山川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磕头说道:“殿下,这不年不节,又不是祭祀那等重要场合,取团龙令做甚?那东西丢了可不得了。” “让你去你就去,反了你了,孤的话你都敢不听?我瞧你是不想活了。”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陆山川连滚带爬的跑了,片刻后端上来一个盖着黄绸缎的托盘。 只见姜瑜猛地伸手一抓,黄绸瞬间被他狠狠扯下!随着黄绸飘落,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团龙令牌展露无遗。 这块令牌通体洁白无瑕,宛如羊脂美玉般温润光滑,其雕工更是精细入微到了极致。 阳光洒落在这白玉令牌上时,其内竟隐隐有流光涌动,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第42章 可为良伴 姜瑜冲着吴天说道:“孤没想到东宫连十万两都没有。孤穷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是孤的信物,乃孤出生之时,太上皇,就是孤的皇爷爷命能工巧匠,取昆仑山巅白玉精,耗时一年雕刻而成。 衙门都有勘合,三法司皆有备案,所到之处如孤亲临。吴卿你腰牌不是当出去了嘛,这玩意儿平日里孤用不上,你先拿着用吧! 先讲好,此物不能送给你,五爪团龙你用不起。放眼当今天下,只有父皇和孤这个国之储君能用,就连母后用了都算僭越。 此物孤暂借给你,你可得保管好了,丢了可不得了。天下间比他珍贵之物可没多少了!” 吴天错愕不已,尚未说话,陆山川已经吓的魂飞魄散,跪地连连磕头,悲呼道:“殿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吴天,你好大的狗胆!你敢向殿下讨要如此宝物,你死罪难逃!” 吴天近来惊吓连连,匆忙跪地请辞:“殿下,这不可以啊!您的好意微臣心领了。这等宝物我哪里受的起?放我身上都是罪过,您快快收回去吧!” 姜瑜之前拿不出钱财,在自己人跟前丢了脸面,这时候难免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见一番好意被吴天当众拒绝,有点下不来台,厉声喝道:“吴卿,你又想抗旨不遵吗?” 吴天连道不敢。 姜瑜硬将玉佩塞进他手中,诚恳的说道:“孤仅是年幼,不是傻。孤的明德殿这么多人,只有你和老陆是真的关心孤。老陆就不说了,他太守规矩。 自你来了以后,你见孤连个可口的饭食都吃不上,每日亲自下厨为孤做菜,这一切孤都看在眼里,你忠心可鉴。 这五爪团龙令,孤借给你用,你也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一片真心啊!还是你坚决想要抗旨不遵?” 吴天心道:“姜瑜到底还是孩子,谁对他好,他就想对谁好。这时候得给他留一点面子,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我过几天再还给他也就是了。 正巧我今天可以用这个令牌再去一趟教坊司,我先把我那块儿腰牌忽悠回来再说。” 想到此处,吴天行礼说道:“微臣……微臣谢殿下恩典。” 姜瑜喜形于色:“嗯,这就对嘛!收好吧!” 吴天慎重的放入怀里。 陆山川已经红了双眼,死死盯着吴天,大有一副你不懂规矩的样子。 吴天心道:“得,老陆也不知道是眼红了还是真的为姜瑜着想,生怕我拿了这东西不还,其实我还不想要呢!看样子,他是把我记恨上了。以后得小心着一点。” 后宫椒房殿中,教坊司萧司丞正在向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汇报昨日晚间吴天之事。 清贺皇后望着自己家族中这位族弟,亲切的笑道:“这么说吴天将东宫令牌抵押在了你那儿?” 萧司丞赔笑道:“是啊,微臣也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今日进宫特意请示陛下和娘娘,那吴天想来还会再来,不知微臣要如何应对?” 清贺皇后望着永安皇帝,没有言语。 后者略一琢磨,说道:“照顾好白大小姐,此事莫要声张,吴天要见白飞飞的话,就让他见吧!你且回去,等宫中消息。” “是,微臣告退。” 萧司丞走后,清贺皇后说道:“陛下,吴天果然去了教坊司。” 永安皇帝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朕有点看不懂此人。说他无情无义吧,他能为了发妻抗旨不遵。说他以权谋私吧,他查抄白府时手脚干净,分文不取。说他目无法纪吧,他见犯官家属受辱又能仗义执言,不畏强权。说他尽忠职守吧,朕想让他教导太子学业,他推三阻四。 这人行事准则极不稳定。朕从来没想过治下官员能够清如水明如镜,可这人黑不黑,白不白,做事随性且无迹可寻,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梓童,今时今日你还觉得应该留着他在瑜儿身边吗?” 清贺皇后说道:“臣妾对此人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臣妾觉得现在有几点可以确定,一是此人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从他对吴钱氏,乃至昨晚赶去见白大小姐之事上就能够断定,已不必再试。 二是此人头脑灵活,做事不拘于形式,有随机应变之才。他没钱了会利用手中权利为自己谋生,昨晚去教坊司懂得借瑜儿之势为他自己创造机会。 三是此人心思缜密,有真才实学。从最初岳重山没有拿捏住他,到昨日国子监张祭酒在算学一道上自愧不如,都足可见他有那么几分本事。 不过……此人缺点也很明显。自古以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太重感情,锐气不够。而且为人懒散,似乎得过且过,缺乏担当。 偏偏他的道德底线又较常人要高一些,看不惯的事情还非要管。臣妾都不知道说他是一腔热血的好,还是不懂明哲保身之道了。” 永安皇帝点点头:“梓童还想留他在太子身边吗?” 清贺皇后跪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如果是站在瑜儿母亲这个身份上,臣妾希望能留下吴天,毕竟此子可为良伴。 但臣妾还是大齐的皇后,那就不能随意多言了。陛下,您希望瑜儿成为什么样的君王? 您如果希望瑜儿安安稳稳的守住祖宗基业,做一世太平皇帝,那么吴天这种人可谓贤臣。 如果您希望瑜儿攻城掠地,拓展祖宗基业,做那威仪四海,震慑八方的武德皇帝,那么吴天这种人只怕不是良配。” 永安皇帝扶起清贺皇后,叹道:“梓童一番话,让朕想起了十多年前。当年父皇从一众皇子之中选中朕为太子,其实就像今日一般。 父皇说朕资质不高,本不适合做这个皇位,可是我大齐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直到他那一辈才刚刚平息战火,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已经不能再轻起战端,这才将朕扶上了皇位。 本意也是像你刚才所言一样,希望朕安安稳稳的守住祖宗基业,不要妄图再开疆拓土。 而后为了怕朕被满朝文武挑唆,特意为朕选了你这么一位贤后。那时父皇就说,如果真的觉得事不可决,可私下问清贺……” 第43章 太子洗马 永安皇帝陷入了回忆,好半晌才悠悠的说道:“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朕今日也要面临与父皇同样的抉择,朕决定了。让我大齐再太平几十年吧,让瑜儿也做一世太平皇帝吧! 可惜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瑜儿才十二岁,但愿朕能再撑几年,扶他上马,送他一程。那吴天,就留他在瑜儿身边吧!” 清贺皇后依偎在永安皇帝怀里,轻声道:“陛下春秋鼎盛,必然能够平平安安。您对瑜儿的拳拳爱意,臣妾能切身体会的到。 那吴天经过几次试探,咱们已经对他了解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白飞飞之事,陛下您有何打算?” “这事朕不便插手,朕让顾卿、萧卿把那白飞飞安顿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能再为了她网开一面,不然难掩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口。让那吴天自己想办法去吧。” “说起吴天,臣妾还想起一事。他到也不是完全没有教导瑜儿。昨晚您回御书房处理公务了,臣妾让瑜儿来陪臣妾用膳,顺便考较了他近来的学问。臣妾发现一事,拿来给您瞧瞧……” 清贺皇后唤人拿来几张纸,递给永安皇帝,后者看了一眼,问道:“这鬼画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清贺皇后笑道:“瑜儿说这叫简写数字,还有什么加减乘除符号,另一张上是乘法表。臣妾昨晚刚学的,您听臣妾给您解释……” 永安皇帝默默听完,半晌无语。 清贺皇后问道:“您觉得如何?” 永安皇帝望了她一眼:“梓童明知故问,顶好的学问,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大儒。” 清贺皇后笑道:“还不止这些呢,送瑜儿出椒房殿之时,殿外有飞鼠(蝙蝠)掠空而过,吓了臣妾一跳。 瑜儿说让臣妾不要怕,那飞鼠撞不到人。说它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发出一种咱们听不见的声音。通过这种声音传回自身,它会感知到哪里有阻挡,故而飞鼠不靠眼睛,也能避让障碍。臣妾闻所未闻,也不辨真假。” 永安皇帝诧异的问道:“这些都是吴天教的?” “嗯。” “这吴天所学甚杂,倒也颇有学识,仪表堂堂,可为人师。哼……就是生了一个疲懒的性子,朕非给他掰过来不可。朕想着他敢拒绝朕就来气,朕让他躲清闲。 传旨:着东宫舍人吴天,升任太子冼马,再加赐御书房行走。让他每七日来朕这里给朕汇报太子学业。” 话说仪表堂堂的吴天此时正在东宫门口与陆山川打的披头散发,撕扯的毫无形象可言。 吴天也不敢真下手,毕竟都是太子身边之人,但陆山川不依不饶,非要吴天将五爪团龙令放回去,言说今日只要吴天敢把这东西带出宫,他就跟吴天拼了。 吴天抓着陆山川的手,怒道:“老陆,你撒手。有话好说,你再这样我喊殿下了啊!” 陆山川一副被人蹂躏了的样子,死死攥着吴天衣领,就是不松,毫不退缩:“你喊吧!殿下去内院了,你喊他也听不见。你把令牌给咱家交出来,那是你能拿的东西吗?你不交,今儿你去哪我去哪,咱家就贴着你。” “这又不是你的东西,是殿下赐给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今天哪也别想去。” “我用一用,就一天。明天,明天我一定还给殿下。” “不行,那是我大齐排的上字号的宝贝,你哪有那个资格享用?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七品小官,你凭什么用五爪团龙?你给咱家拿出来。” 二人争执不下,这时永安皇帝身旁的大伴,前来传旨。一瞧二人撕吧的实在不成体统,忍不住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陆山川好似见到亲人一般,松开吴天就跑到大伴跟前告状:“尤总官,您来了正好。这吴天无法无天……” 陆山川非说是吴天挑唆的姜瑜将令牌赏给了他,有哄骗东宫之嫌。 吴天急忙解释:“尤总管,不是那样。这令牌啊,是殿下赏赐给我的没错,但那是殿下的一片心意,我们做臣子的哪里敢抗旨不遵啊?故而下官也就想先拿着,过几日再还给殿下。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老陆跟我抢了他老婆似的,非拽着我不让走。这都下职了,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他非拦着我,不让我走,把我衣服都给扯坏了。您给评评理,让他赔我银子。” 尤大总管挥了挥手:“这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吴大人你自己决定,咱家不便过问。不过咱家有一事提醒你,那宝贝一旦丢了,你人头不保。” 陆山川急忙附和:“就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赶紧给咱家拿出来。” 吴天说道:“这不用您二位提醒,我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殿下一片心意,我焉能当众拒绝啊?我会找个机会还给殿下,下官心里有数。” 尤总管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老陆,你也别较真了,你忠君为主,该你做的分内之事你做了,真丢了也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陆山川这才作罢。 尤总管又说道:“吴天接旨……” 吴天一听,怎么又有旨啊,当下跪下说道:“臣吴天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宫舍人吴天……特赐太子冼马,正六品上,加赐御书房行走……” 吴天傻眼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上上月自己还是大理寺狱丞,上月是刑部掌固,这月是东宫舍人,这怎么又干上太子冼马了。我这官都升的莫名其妙。 尤总管念完以后,见吴天发愣,提醒道:“吴大人,领旨谢恩吧!” 吴天急忙领了圣旨,他对这个职位不太了解,原来的吴天只是小吏,对这种宫中职位知之甚少,这时低声问道:“尤总管,这个太子冼马是个什么工作啊?” 尤总管介绍道:“太子冼马又叫太子洗马。” “弼马温啊?养马的啊?这还不如我刑部那个保安大队长呢!” 尤总管瞪了他一眼:“胡说。太子洗马掌东宫所有公文信札等,管东宫经史子集各类图书。” 吴天恍然大悟:“明白,图书管理员?给太子收拾书包的。” 第44章 小心为上 尤总管不悦道:“吴大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咱家听不懂!这个职位可是显贵之职,太子殿下的所有课业,都要经过你的筛选和安排,作息时间和日常所学都要你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说了,每七日,你需得去御书房当面向他禀报。” 吴天留了个心眼,问道:“尤总管,这个太子洗马以前是何人担当啊?有砍头的没有?” 尤总管瞪了他一眼:“以前没有人胜任。咱们陛下和娘娘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男丁,故而之前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抓殿下学业。 吴大人,陛下和娘娘让你管理太子殿下学业,咱家说句实话,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过足可见陛下和娘娘对你的信任。你可莫要做出逾越之举啊!务必将殿下伺候好了。” 吴天心里合计:“掌管东宫所有资料,相当于太子殿下的秘书长,安排姜瑜的每日行程和对外计划。” 吴天想到这里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兴高采烈的大呼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了。但吴天觉得这个位置太累,琐事太多。 所幸太子如今年幼,尚不参与朝政,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生活上有陆山川总管,自己还能偷偷懒。 尤总管办完事回去了。 陆山川望了吴天一眼,狠狠一甩衣袖,也转身走了。 吴天意味深长的瞅着身后的明德殿摇了摇头,向着宫外走去。 再次来到教坊司,昨日伺候他的礼官打老远瞧见他走进大厅,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呦,客官您又来了,可是来还昨日的十万两银子?” 吴天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五爪团龙令递了过去:“嗯,给,拿好了,给你们老爷!我先去见一见白大小姐。” 他笃定此地乃是皇家直属,必然眼线无数,那么此物只要在这里就丢不了。遂说完迈步就走,装的云淡风轻,没做丝毫停留。 礼官刚要伸手阻拦,想起今日下午冯管事刚刚向他耳提面命过,让他不要管昨晚那位客人,此时他也就不再多言。 礼官略一迟疑,心道:“我还是先去禀报司丞老爷吧!这个吃霸王鸡的又来了!” 吴天轻车熟路的来到白飞飞所在的厢房之外敲了敲门。 “进来。” 吴天闻声而进。 见白飞飞正在用餐,桌上餐食不敢说多丰富,却也比姜瑜吃的强了不少。吴天坐在她身旁,调侃道:“教坊司伙食的比我在宫里吃的都好。” 白飞飞也不起身,自顾自的用着饭,只是瞥了吴天一眼,疑问道:“你怎么这副德行?昨夜回去晚了,让夫人打了?” “瞎说,我夫人通情达理,才不会动手打人。我这是出宫的时候,和同僚干了一仗。” “为了何事?” 吴天没有解释,反问道:“今日教坊司之人没有难为你吧?” “上午时还训斥我来着,晌午时分来了一位个子高高,微胖之人,特意见了我一面,而后让管事之人好生伺候我。 那人面白玉无须,举止轻柔,似乎是个太监,对我颇为客气。冯管事接待的他,还向他请罪,说什么司丞不在,让他恕罪。 那么说如果司丞在的话,都要亲自接待这位公公。教坊司之人对其如此客气,那人只怕是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之一,执笔太监褚天逸吧?” 吴天望着白飞飞,叹道:“白大小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不做刑侦可惜了啊,你见人一面,通过当时的环境和言谈举止,三言两语就能判断出此人是谁?当年我们学校学员能达到你这个高度的可不多。” 白飞飞没听明白,只是笑了笑:“褚天逸跑来见我一面,还让人将我妥善安置,不知道为哪般。” “别担心,是我托了褚老哥帮忙照看你。” 白飞飞瞪大眼睛,望着他的下体,下意识的问道:“你……你怎么会是阉党?” “你往哪看呢?我不过是与他相熟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有敲门声传来。 吴天站起身,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双手托着五爪团龙令,走到吴天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下官教坊司司丞萧凭栏,见过天使,叩见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吴天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下官……下官不敢,请天使先收回信物。” “太子殿下说了,我东宫太穷,还不起十万两银子,这令牌你看值不值十万两,就拿这令牌抵昨晚的债。” 萧司丞额头冒汗,哆哆嗦嗦的说道:“天使莫要说笑,下官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此物抵账。来人,速速去将天使的腰牌拿来。这五爪团龙令,还请天使您先收回去。什么十万两银子,从来没有此事。” 吴天笑道:“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是我赖账。” “您说笑了。” 萧司丞心道:“这个吴天不止圣眷浓郁,就连太子殿下对其也是如此推心置腹!昨晚欠下十万两银子,今日太子就赏下信物,这哪里是来还账啊,这不是来催我的命吗?” 吴天收回令牌,萧司丞才敢站起身。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恭恭敬敬的递给吴天:“这位大人,这有些许银钱,下官有意孝敬东宫,还请天使代为转达。” 吴天摇了摇头:“不可,教坊司虽是皇家产业,然太子尚未登基,这银子本官不能收。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本官少不了一顿责罚。” “下官不会乱说。” “那也不行。” 吴天坚持不收,萧司丞只得作罢。 此时,冯管事拿来吴天的腰牌,吴天看了一眼,收回怀中。 萧司丞抱拳行礼:“不知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没有了,退下吧!” “是是是,下官告退。” 萧司丞离开以后,走出老远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冯管事从旁小声问道:“大人,那是什么东西?怪精美的,宫里的宝物吗?” 萧司丞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我大齐比那东西品级高的信物可不多了。你哪有资格知道是何物! 那吴天竟然如此得皇家信任,你把白大小姐伺候好了,万万不能得罪。宫里之人明里暗里不知道都在算计什么,本官还是小心为上!” 第45章 无以复加 萧司丞正说着话,有一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耳语:“大人,宫中线人传来消息,吴天升任太子洗马,官居正六品上,加赐御书房行走。” 萧司丞张大了嘴巴,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白飞飞所处的宅院,再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这人不会是陛下的私生子吧?短短三月,一升再升,圣宠无以复加。 太子洗马,那好比陛下身旁的内阁大学士啊!一旦太子殿下龙登九五,那他岂不是要站在金銮殿第一排?” 萧司丞急忙吩咐身旁的冯管事:“自打今日起,你暂时别管任何事物,给我专门候着这位爷,只要他一来,你给我小心伺候。有一丝怠慢,本官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人一定用心。” 吴天见白飞飞从头到尾细嚼慢咽的吃着饭,对刚才之事充耳不闻,疑问道:“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给我磕一个?” 白飞飞白了他一眼:“好,我这就带着孩子给吴大人您跪下磕一个。” 吴天急忙阻拦:“别别别,我说笑呢!你好生坐着,千万别动了胎气,头三个月最为重要。” “太子这么信任你吗?” “孩子嘛,谁对他好,他最是敏感。东宫没钱,就把令牌赏赐给我了!” “……” 二人说着话,吴天见白飞飞放下了碗筷,急忙拿起她的碗,盛了满满一碗饭。 白飞飞说道:“我吃饱了。” “我还没吃呢,对付一口得了!” 吴天也不避讳,抓起白飞飞的筷子,就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狼吞虎咽起来。 惹得白飞飞脸颊微微一红。 吴天浑不在意,填饱了肚子,方才说道:“我回去了,你暂时安全。只是我一时还想不到办法让皇家名正言顺的放了你。你且再等一等,我一定救你和孩子出去。” “嗯。” “我走了。” “嗯。” “我真走了。” “嗯。” “我……我……” “有话就说。”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能不能摸摸孩子?” 白飞飞俏脸泛红。 吴天见她扭过头去,讪讪的说道:“不让摸就算了。” 白飞飞微微拉开衣角,红着脸,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傻呀,我没说话就是同意了。” 吴天的大手缓缓探入其衣内,贴在白飞飞光滑的腹部,一种心理上的血脉传承之感油然而生。 白飞飞耳朵都红成了熟透的大虾,半靠在吴天怀中,很是不好意思。 吴天收回手,嘱咐白飞飞好好休息,言说自己会每天来看她,让她放心。 离开教坊司,吴天回到家中时,众人已经吃过饭了。 回屋瞧见霜央正抱着侄女嘟嘟在炕上玩耍。嘟嘟见吴天回来,急忙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一股脑儿的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冲着吴天拍了拍手,那意思没有了。 霜央揉了揉她的脑袋:“女孩子吃东西不要那么快。” 嘟嘟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说道:“身体好的跟我抢,吃的快的能得奖。” 霜央一脸错愕:“谁教你的?” 嘟嘟一指吴天:“姑父教的。” 吴天走到炕边坐下,假意抬手要打,嘟嘟一点不怕他,咯咯咯直乐。 霜央望了吴天一眼:“相公还没吃饭吧?奴家去给你盛饭。” 吴天拉住霜央的手:“相公吃过了,央央,还生气呢?昨夜是相公考虑不周,宝贝央央不生相公气了好不好?” 霜央摇了摇头:“奴家没有生气,奴家今日想了一天,觉得相公并没有错。哎,那白大小姐怀有我吴家子嗣,确实不能不救。不然孩子一旦生下来,落了奴籍,那才是丢了吴家的脸面。 相公,族谱和额带我都已经取出来了,放在柜子里。相公打开一看便知,你明日出门的时候记得拿上。” 吴天搂过霜央,感叹:“乖央央,暂时不用了。相公已经托人安顿好了白大小姐,虽然还不能将她救出来,但至少已经平安无事。让你为难了!是相公没有顾及你的情绪,对不住啊!” “相公莫要这么说,奴家今日反思了一天,我觉得公婆如果在世,知道我吴家子嗣流落在外,也必定会赞同相公的决定。奴家知道错了,相公莫要生气。” “央央没错,不哭不哭。相公给你看一个东西。” 吴天掏出五爪团龙令给霜央把玩,奈何霜央不认识,就说了一句刻的真好看。 吴天又从后腰掏出圣旨,霜央惊讶道:“相公,你又升官啦?” “嗯,正六品上。” “天呐,我吴家真是祖宗保佑。我得赶紧收好。” 霜央说着话,拿着圣旨下了地。 吴天捏了捏嘟嘟的胖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和你娘睡觉,跑姑姑这来干什么?” “娘被窝里有风,我想和姑姑睡。” “你和姑姑睡,那姑父睡哪啊?” “姑父和娘睡去吧。” 吴天爱怜的捏着她的小胖脸:“好孩子,姑父没白疼你。打小姑父就觉得你最懂事,你问过你爹同意没有?” 霜央放好了东西,回来一推吴天肩头:“又和嘟嘟胡说八道。相公天天没个正形,这孩子现在给你带的鬼心眼多着呢。以前可好带了,往院子里一扔,自己就玩了,平日里给啥吃啥。 再瞧瞧现在,这不吃那不吃的,把大嫂都愁死了,今晚要揍她。这小东西一叉腰跟大嫂犟嘴,说你打我一下试试,我姑父回来饶不了你。” 吴天尴尬的问道:“然后呢!” “这不让大嫂一顿胖揍,她跑我这来了嘛,非要等你回来,等着告状呢!” 吴天抱起嘟嘟,笑道:“小胖子,你怎么能和你娘吵架呢?” “娘笨笨,五十个馒头,爹吃了六个,三叔吃了八个,娘吃了三个,姑姑吃三个。我说还剩二十九个,娘偏说还剩三十个。” 吴天算了算:“没错啊,是还剩三十个啊?” “姑父也笨笨,我还吃一个呢!” “嘿,你个小东西,你又没告诉我你吃了一个。” 二人打打闹闹。 霜央急忙说道:“好了好了,相公你别和她玩了,睡前闹腾厉害了,她晚上尿炕。” 当晚,嘟嘟非要挤在二人中间睡觉。天蒙蒙亮时,果然尿床了,尿完自己还知道爬到吴天另一边去睡。 第46章 边关告急 一连一个月,日子倒也还算清闲,除了没有想到让白飞飞离开教坊司的办法以外,其余倒是一切都正常。 今日,吴天在御书房向永安皇帝汇报姜瑜的学业,他还特意提前做了功课,把重要内容拿纸笔记了下来,颇有前世开会的感觉。 永安皇帝问道:“近来有几位东宫先生来朕这里告状,说是你上任以后把原本他们的授课时间都缩短了,有的甚至取消了。可有此事?” 吴天最近从陆山川那新学的一项技能,叫跪地抢呼加狡辩。 “陛下,这事不赖我啊!您听微臣给您分析。 太子要学十几门功课,您想想,人力有时尽,您是不是也有心烦意乱或者头昏脑胀,不想处理公文的时候? 同理啊,之前太子学业安排的太多了。微臣只是对殿下的学业进行了一些优化,保留了重要学科,而后根据殿下的兴趣爱好,穿插一些他感兴趣的课业。 再而微臣给殿下留了充足的休息和活动时间,不然的话,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都是空谈啊!” 永安皇帝自身就是病怏怏的,闻听此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吴天见陛下认可,这才接着说道:“微臣现在只安排殿下上午学习,下午完成功课后随我锻炼身体,我现在充当体育老师。 这样殿下多余的精力得到了释放,又有时间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晚上睡觉也睡的香。不比之前那身娇体弱的样子要强多了嘛。” 永安皇帝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你暂且安排吧!朕每月会考较太子学业,如果有进步,朕会重赏,如果被朕发现没有寸进。哼哼……” 二人正说着话,书房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手持一物,神色焦急的跪下禀报:“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 永安皇帝急忙命大伴打开加急文书,只看到一半,一口鲜血吐在书面之上。 大伴吓了一跳,匆忙命人去唤太医。 永安皇帝缓了口气,抬手制止:“着内阁大学士谢安、范咎二人,速速来御书房见朕。” “诺!” 大伴领命而去。 吴天一瞧这是出了大事啊,自己人微言轻还是别掺和了。 正要告辞,没曾想永安皇帝说道:“朕没有时间教导太子朝政,吴卿你且旁听,回去可与太子尝试商议。” 吴天只得遵命。 很快,内阁两位大学士联袂来访,这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是五六十岁年纪,看上去倒是精神奕奕,没有丝毫老态。 永安皇帝命大伴将带血的文书递给二人,两位大学士看完也是慌了神。 高大胖子谢安说道:“陛下,草原部落五日之内连屠我两城,死伤子民数万。这是不告而战啊,老臣提议以牙还牙,挥师出关与那帮蛮夷决以死战,以报我大齐数万百姓的血海深仇!” 范咎迟疑道:“年关将近,没多久就要开春,此时大战会不会错过开春播种,届时只怕影响民生。要不先遣使者去问一问,是不是彼此有什么误会。” 永安皇帝叹了口气:“此番好似和往年不一样。我们大齐与草原诸部虽说时有征战,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屠城,还是未有之事,不似打草谷。大伴,把地图挂起来,朕要与众位爱卿商议一下。” “诺。” 尤大总管命人挂起地图,吴天还是第一次看清大齐的全貌,发现这大齐的地形和前世古代地貌也没有太多区别,黄河和长江的流域清晰可见。 想来自己所在的位面应该和以前差不了太多,也许只是时间和事件的走向发生了不同而已。 吴天仔细看了看目前所在的位置,而后又看了看地图上被屠城的那两座城池所在。 随后他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天京城应该就在前世首都的位置,而被草原部落进攻的幽州,离现在的天京城不足三百公里。 吴天吓坏了,三百公里啊,开玩笑,真打过来也就几天的功夫。 永安皇帝皱着眉说道:“这八百里加急是幽州牧毕巳仁派人送来的。朕有意派遣五万京防虎啸军出关去清扫这些魑魅魍魉。” 范咎急忙劝阻:“陛下,不可。虎啸军有护卫京师之责,断不能离京。” 谢安也说道:“嗯,猛虎出关,吾皇怎么办?京城又当如何?” 永安皇帝颇感为难:“幽州牧抵挡不了,这才派了八百里加急向朕求助。如今只有虎啸军离的最近,要是从别的地方调遣大军,只怕耗时耗力。” 谢安提议:“陛下,不如这样吧,明日朝堂之上,可着兵部就近召集兵马,再让户部筹措粮草,择日出征。此事虽急,但不能草率。虎啸军只要不动,京师则无碍。京师无碍,大齐也则无碍。”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又商议了一会儿,谢、范二人退了出去。 吴天宽慰道:“陛下,您不用太过担心,想来一定能妥善处理。” “朕心忧啊,两座城池,数万子民啊。幽州牧如果挡不住草原铁骑,京师也危矣。” “幽州一州之地,没有守军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来是太过分散,不足以抵挡。” “哦,臣也不懂这些军事。微臣告退,陛下您保重龙体。” “嗯,退下吧!” 吴天回到东宫,太子正在学着吴天赤着上身锻炼身体,近来强壮了不少,看上去还有了一点肌肉。 姜瑜欣然问道:“吴卿回来啦?父皇可夸奖孤了?” 吴天摇了摇头:“边关出事了,草原上有部落前来屠城,据说死了不少人。” 姜瑜瞪大眼睛:“这天寒地冻的,草原上的部落如何叩关杀人?” 吴天叹道:“连殿下您都懂的道理,谢、范二位大学士偏偏不懂,您让我说什么呢?” “孤是听吴卿你说的啊,你不是说一旦到了冬季,关外冷的地下数尺都是冻土层,压根寸草不生,热水放外面都能瞬间结冰,舌头舔一下墙面都能粘住,人没有办法在外面长时间逗留。” 吴天欣慰的笑道:“很好,不枉微臣和您说了那么多风土人情。单就这一点,殿下您已经比那二位糊涂大学士要强的太多了。” 第47章 罚俸一年 姜瑜闻言,兴奋的手舞足蹈:“真的吗?孤比大学士还厉害了?吴卿,你说草原上的部落,是如何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跑出来攻城?不是说地上滑的都站不住人吗?” 吴天叹道:“是啊,两座城池,只要闭门不出,草原人马如何长时间在野外攻城,拿头撞墙吗?还屠了两座城?简直放屁。野外这时候连草皮都没有,马匹吃什么?吃肉吗? 如果真的被屠了两座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守城的人打开城门放敌人进城杀人,敌人并没有在外打持久战。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必然有人说谎,这封八百里加急,恐怕目的不纯,别有用心。” 姜瑜紧张道:“吴卿,你这些道理告诉父皇没有啊?” 吴天摇了摇头:“一个个听说死了几万人,就想着报仇,还商量从哪调兵呢。我人微言轻,哪里能说人家大学士的不是,毕竟这些情况,都是我的猜测,万一不对呢,我也担不起责任!” “你和孤说说,你还想到了什么?” 吴天仔细琢磨:“无论这事是不是真的,幽州牧毕巳仁都有大问题。他可能叛变了,具体为什么,投了谁,我不清楚。也或者被挟持了。 如果单纯是投靠了草原部落那还好说。只怕是伙同咱们内部之人里应外合,那才是灾难。 殿下您想过没有,除了那一封八百里加急,你父皇之前没有收到任何警示,你皇家一点眼线没有吗?我不信。 你父皇被人蒙蔽了双眼,而那两位大学士也是陷入了皇家给的情报一定不会出错,这个误区里面。他们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罢了。” 姜瑜沉思片刻:“吴卿说的对。这事你不方便说,孤去说。孤不怕得罪人。” “殿下,你真要去,可别说是微臣说的啊,就说你自己想的。而且记得提醒你父皇,如果是里应外合之举,京中只怕不安全了,要让他加强防备,以防不测。” “嗯,孤知道了。” 望着姜瑜远去的背影,吴天叹道:“局中局,有人想火中取栗。哎,不管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先去看看白飞飞,而后回家吃饭。央央好几天没伺候我了,今晚不让嘟嘟跟我睡了,胖丫头,压死我了。” 后宫椒房殿。 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听着姜瑜夸夸其谈,先是笑盈盈的不露声色,渐渐的神色凝重,最后沉默不语。 清贺皇后疑问道:“瑜儿,这些猜测是谁告诉你的?” 姜瑜早已将吴天的嘱咐抛之脑后:“吴卿告诉儿臣的。父皇,儿臣觉得吴卿说的对啊!这些都是常识,如今深冬,草原部落不具备大举来犯的条件。 您和大学士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深信八百里加急的情报一定是真的。吴卿说了,幽州牧毕巳仁一定出了问题。父皇,连吴卿都说,难道我皇家没有眼线吗?” 永安皇帝沉思片刻:“我儿说的在理。朕大意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从来没有怀疑过公文的真实性。 我大齐太过安逸,安逸到朕一丝警惕性都没有了。都察院手下养着那么多江湖探子,竟然没有人提前示警,确实有问题。” 姜瑜又说道:“吴卿让我提醒父皇,京中必然出了问题,需要提早防备。” 永安皇帝拉过姜瑜的手,关切的说道:“嗯,我儿长大了,知道为父皇分忧了。别担心,既然我儿替为父捅开了这层窗户纸,那些小人就不可能再欺瞒的了父皇。 哈哈哈……朕今日很是高兴。虽然边关出了些许事情,但我儿的成长,却是我大齐的幸事。” “父皇,这都是吴卿的功劳。”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不悦道:“不能这么说,你以后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所有的功劳都必须是你的,这个吴天,当着朕的面一个字不说,回了东宫却告诉了你。 传旨,吴天罚俸半年……” 姜瑜急道:“父皇,您怎么能亏待有功之臣呢?” 清贺皇后一把将姜瑜揽入怀中:“我的傻孩子,你父皇不惩罚他,如何能显出你对他的恩典,他又怎么会对你感恩戴德呢?” 姜瑜若有所思:“儿臣明白,但儿臣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吴卿不是那种需要耍手段才能笼络住的人。儿臣对他好,他也从不欺压儿臣,都是尽心尽力的为儿臣着想。”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嗯,我儿你要好好跟着吴卿学习,这人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我儿说的对,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 传旨,着东宫洗马吴天,升任太子中庶子,官居正五品上,赐椒房殿行走,让他时常来给皇后娘娘也汇报汇报太子学业,另外罚俸一年……” 姜瑜一阵无语,心中叹道:“吴卿对不住了,父皇还是要罚你,孤回头再补偿你吧。” 吴天近来是一日在教坊司陪白飞飞用晚饭,一日在家陪霜央用饭。此时正在家抱着嘟嘟,一大一小一个德行,一手一个馒头啃的正香。 褚天逸前来传旨。 吴天心道怎么又接旨。初听又升官了,心下正高兴,再一听怎么还罚了自己一年俸禄,当场就跳起来骂街。 褚天逸一把捂住他的嘴:“哎呦,老弟,得亏是我一个人来的,这要是让别人听见那还得了。你不要命了?禁言禁言!” 吴天勃然大怒:“我之前半年俸禄还没罚完呢,这他妈又罚一年,让不让人活了?这是不是玩人? 老子不干了。还椒房殿行走,我走他奶奶个腿,怎么不赐个公主闺房行走啊? 我到现在挤在大舅哥家里度日,吃喝全靠妻家接济,又罚我一年,我不用吃饭吗?明日狗日的再去东宫上班。” 褚天逸低声道:“老弟,你别不知足,这是皇家恩典。” 吴天跺着脚的骂街:“典他大爷!一年啊?我眼瞅着过完年再熬上个把月就能领俸禄了,我一心就想着拿着银子给我媳妇儿买一件银首饰。 这他娘的又罚一年,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不干了,明天说什么也不干了! 媳妇儿啊,给我找根绳子来,我今天夜里就去静静的吊死在御书房门口。” 第48章 山雨欲来 褚天逸笑道:“老弟,稍安勿躁,这真是皇家恩典。可着大齐你上上下下打听打听,皇家要想办一个人,那是罚俸的事情吗? 只要是罚俸,那足以证明这个人在皇家心里份量很重。罚的越重,圣眷越浓啊!他日你金殿为官,你就明白这些道理了。 你如今可是太子中庶子了,正五品上啊,已经是大官了。你要看的长远一些。” 吴天苦笑:“我可怎么活呦?这不是逼着我贪污吗?不行,我明天还得去东宫一趟,我瞧瞧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顺两件出来卖了,就当抵我的工资了。再罚我敢把五爪团龙玉卖了。” “你放心吧,皇家定有赏赐。你别急!这也就是你,不然咱家可不和你说这些。” 褚天逸好一通安慰,吴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哥,天这么晚了还辛苦你跑一趟,我家里正吃着饭呢,你吃饭了吗?屋里坐?” “行,出了宫就不着急了,咱家也难得出来一趟,这也是托你的福,这阵子总往宫外跑。” “哎,别提了!走,上炕喝酒。” 吴天跟家里人介绍,这是自己宫里一位老哥,来传旨顺道吃个饭。嘟嘟还记得这位大太监,甜甜的叫着叔叔好。 喜的褚天逸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串玉石手串,说是今日宫里一位贵妃赏的,送给嘟嘟正合适。 杜氏见钱眼开,一听是贵人的东西,大喜过望,起身又去弄了两个菜。 钱大牛和钱三猪要回避,吴天拦着不让,只说是自家兄弟,褚老哥不是外人。 褚天逸闻言心怀大慰,一连敬了钱家兄弟好几杯,吓的二人连道不敢。 众人闻听吴天又升官了,还是正五品,一个个喜笑颜开的道贺。 吴天冲着褚天逸问道:“老哥,啥是太子中庶子啊?这怎么还给太子当上小儿子了呢?” 褚天逸笑道:“你以前是太子洗马只管文职,这个太子中庶子乃是除了太子三师以外东宫第一人了,东宫所有文武皆归你管辖。 可谓东宫之中,除了太子,你一人就能说的算。毕竟三师只负责教导太子,不负责处理公务。 老弟,恭喜你啊!老哥我现在已经能看到你将来站在金銮殿上统领百官的样子啦!哈哈哈……” 吴天叹了口气:“我他娘的只想领工资。” 次日清晨,霜央摇晃着吴天:“相公起床啦!天亮了,你得上职去啦!” 吴天翻了个身:“不去,相公来例假了,得休息七天。” 霜央捂嘴轻笑:“相公你少胡说八道,嘟嘟还在呢!明日就是除夕,你昨天不是还说这几天忙的很吗?” “不去,就不去。牛头马面都没有我牛马,光干活不拿钱,还不让辞职。我请病假总行了吧?人吃五谷杂粮还能不让生病?我休它一年病假,我就不去,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怀孕了。” 霜央连拉带拽,吴天搂着嘟嘟睡觉,就是不起来。 直睡到日上三竿,吴天爬起身扛着嘟嘟出了门。嘟嘟开心的骑在他脖子上,二人在街上闲逛。 快过年了,街上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嘟嘟指着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冲着吴天甜甜的问道:“姑父姑父你快瞧,那老爷爷布幡上写的什么字啊?” 吴天打眼一瞧上书“糖葫芦”三个红彤彤的大字:“哦,鹤顶红,有毒,不能吃。” 嘟嘟蹬着小短腿,抓着他的头发:“姑父坏,明明是糖葫芦,你连小孩子都骗。” “你认识你还问我?” “姑父给我买。” “那你听话不?” “嗯,听话。” “听话咱不买。” “哇~姑父骗小孩子。” “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不哭了不哭了。” 吴天摸了摸怀里的几十蚊钱,颇为肉痛的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串递给嘟嘟。 抬头说道:“你坐稳了,别掉下来,还有,别滴我头上。” “嗯嗯。” 吴天带着嘟嘟在市集上闲逛,一会儿给她买点吃的,一会儿给她买个玩具,二人直逛到傍晚时分这才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钱家院内。 吴天进屋一瞧,太子姜瑜正和陆山川二人坐在堂屋之上,钱家所有人战战兢兢的伺候在一旁。 吴天赶忙放下嘟嘟,示意家里人都退下吧,这才行礼说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姜瑜笑道:“吴卿回来啦?孤今日午时没有见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孤向传旨太监一打听,你住的地方倒也不远,这不就来看看你嘛!” “劳殿下记挂!这是我妻娘家,我自己房子在城外,前几个月因为周野一案,被人一把火烧了,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只能在大舅哥家借宿。 央央啊,快,给殿下泡茶,摘院子里新鲜的树叶,别用陈旧的招待殿下。” 陆山川厉声制止:“吴天,大胆,你敢让殿下喝树叶水。” 吴天瞪了他一眼:“我家都喝这个。” 姜瑜尴尬的说道:“吴卿,孤知道你心里多有不忿,父皇昨日又罚了你一年俸禄。这事搁在任何官员身上都不叫个事,唯独对于吴卿你来说是个天大的事情。 因为孤知道,吴卿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就只靠那点俸禄活着。父皇这么做有失公允。” 姜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东宫也不富裕,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留着用。回头孤找母后再拨付一些银子出来。” 吴天反而有点难为情了:“殿下,这不合适!这银票你收回去吧,今日是轮到微臣休沐啊,微臣明日就回去上职。” 姜瑜恍然大悟:“哦,孤平日里见惯了你天天去东宫上职,都忘了你确实每旬还有一天假期。孤还以为爱卿心灰意冷,不愿再去东宫教导孤了呢! 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卿啊,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孤明言,你我君臣之间,万万不要有所猜忌啊!” “殿下您多虑了,微臣只是太久没有休假,这不年关了嘛,总要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这是吴卿的女儿,长的和吴卿还真像。来……这银票你拿着吧。” 嘟嘟接过银票,甜甜的笑道:“谢谢叔叔。” “啊哈哈……吴卿,孤不能在外久留,这就回去了。明日夜里宫里开始祭祀祈福,吴卿可得早早回明德殿帮忙筹备啊!” “是是是,微臣明日一早就去。” 吴天送走了姜瑜,转身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嘟嘟,却发现小胖丫头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第49章 烽烟四起 吴天在厨房逮住嘟嘟不让她跑。 嘟嘟紧紧抓着银票,背着小胖手藏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他:“我的……” 吴天嘿嘿一笑:“你先借给姑父,姑父过几天还带你去街上玩。糖葫芦好不好吃?” “鹤顶红,有毒。” “嗨,你个小胖妞。拿来吧你~”说着话一把抢过银票。 “姑姑,姑父欺负我~”嘟嘟扯着嗓子就喊。 霜央急忙跑了过来,抢过银票还给嘟嘟,埋怨道:“相公多大个人了,天天和孩子打闹。” “她抢我银子。这小东西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那是贵人赏给嘟嘟的。” “……” 隔天除夕夜,宫中自今夜开始要举行为期几日的大型祭祀祈福活动。 当天下午,皇宫内张灯结彩。吴天陪着太子忙碌了一天,时值岁末大庆,所有官方属衙放假十日。 吴天去教坊司陪着白飞飞用过了年夜饭,正准备赶回家陪霜央一起跨年,刚走出教坊司大门没多远,就有一人拦住其去路。 “吴庶人。” 吴天回头一瞧,是永安皇帝身旁的大伴尤总管正在不远处唤他。 吴天心里纳闷,走上前笑道:“尤总管不在宫里陪着陛下,怎么出来了?哦,我知道了,可是陛下出宫了?来坊间与民同乐?” 尤总管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请你速速进宫一趟。” 吴天心中一惊:“尤总管,我下午刚从宫里出来,今儿是岁末除夕,我正准备回家陪家人吃饭,陛下这时候唤下官,有何要事啊?” “不知,吴庶人,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马车停在那边。” 吴天打眼一瞧,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随行的有二十多个常服侍卫,这一幕让他颇为熟悉,似曾相识。 吴天略一犹豫,还是选择跟着尤总管回宫。二人登上马车,途中吴天想打听些消息,尤总管只是摇头,没有说一句话。 吴天忍不住心里吐槽:“妈的,唱的哪一出啊,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家里人还等我吃饭呢!”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内院,尤总管率先下车,吴天跟着一跃而下。二人又行了片刻,来到御书房之外。 尤总管说道:“吴大人,请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你。” 吴天左右望了望,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御书房。 永安皇帝独坐在书房之内,桌上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身旁没有一个伺候之人。 吴天狐疑的上前见礼。 耳听永安皇帝说道:“吴卿一定很是好奇,为什么朕会在今晚召你回宫。” 吴天叹道:“一定是出事了呗。只是微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陛下需要微臣做什么?” “嗯,吴卿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坐下说吧。” “谢陛下。” 永安皇帝望着吴天,好半晌才说道:“吴卿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幽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份文书吗?” “嗯,记得,就前几天啊,陛下不是还因为微臣在那件事上多嘴,罚了微臣一年俸禄吗?” “朕给你升官你不记得,朕罚你俸禄你倒是念念不忘。”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升官领不着俸禄那不和没升一样嘛!活干多了还拿不到钱。话说您唤微臣来到底所为何事啊?可是边关真的告急了?”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让吴卿猜着了,幽州牧毕巳仁投靠了草原部落,引铁骑入关,幽州彻底沦陷。” 吴天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那还得了?陛下你赶紧召集人马打回去啊?自来天子守国门,咱们离幽州近在咫尺,存亡已在须弥之间啊!” 永安皇帝颇为沮丧:“朕何尝不想挥师北上,这里还有几份公文,你且一并看完再说吧。”说着话一指书桌。 吴天走到桌旁,拿起另外两份公文仔细看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大冬天的后背发凉。颤抖着声音问道:“西北靖王、东北沐王,同时起兵说要清君侧?”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闭目不语。 吴天脑子飞速旋转,只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质疑:“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是有人推波助澜,想要亡我大齐啊!” “嗯,有人合纵连横,先是在草原之上说服那些部落大举来犯,而后串通幽州牧毕巳仁开关引寇。再而威逼利诱靖王和沐王同时起兵。这是对我大齐恨之入骨啊!吴卿,你对此事怎么看?” “这还看个毛啊?吹哨子集合,动手砍人啊!国之将亡,人死鸟朝上,抄家伙,杀呀!” “哦?不投降吗?” 吴天骂道:“我他妈用屁股想都知道是都察院周世荣干的,他死了唯一的儿子,已经疯了。 只有他这种手里掌控国家情报系统又有大批人马之人才能瞒住所有人,利用手中权利办成这么复杂的事情。 我弄死了他的独子,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投降是死路一条啊!陛下,咱们跟他拼了吧!” 吴天虽然言语粗糙,但此时永安皇帝却是哈哈大笑:“好,说的好!朕没有看错人,你没有想着跑,很好。朕当了一辈子老好人,没有动过刀兵,没想到临到头,还会大兴兵灾,哈哈哈哈……” 吴天焦急的说道:“陛下,这事您不该找我商量啊,微臣不会打仗。您赶紧召集满朝文武商讨对策啊! 这时候还放什么假,只有对国家没有用的人才放假,国之栋梁不应该加班吗?全抓来干活! 周世荣一家已经跑了吧?老东西,竟然卖国。抄他家,我亲自去抄!”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嗯,自从上次朕在朝堂之上削弱了都察院职能以后,周世荣就称病不再上朝。 前些时日周世荣请辞,说是年关将近,他离家多年,今年想早点回家祭祖,年后再回来。 当时朕也没有多心,只当他岁数也大了,明白了朕有意更换朝臣,他也知道到了他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还想着他是不是想假借回乡祭祖,体体面面的离开。 朕还惦记着补偿他一些钱财,想不到他背地里办了这么大的事情。沐王靖王应该不是他买通的,而是他利用朕的名义,动用了某种手段,逼反了二位王爷!至于草原部落嘛,想来周世荣是把朕卖了! 他当了朕半辈子耳目和手足,掌控着国家最重要的情报机构,却在最后关头蒙住了朕的双眼,砍掉了朕的双手。让朕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更让朕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力。一步错步步错,失了先机,受制于人啊! 前阵子幽州牧毕巳仁那份公文乃是阳谋,朕派不派兵北上都讨不了好!挡得住草原铁骑就挡不住沐王靖王左右夹击。 如今四面受敌,八面楚歌。沐王靖王起兵叛乱的公文昨日已至,只怕和草原铁骑屠城时间不相上下,恐发生几天了! 此事朕一直压到此时,之前一直没敢声张,一来是怕引起动荡,二来也是想让太子他们先走一步。哎……” 第50章 天下大势 吴天眉头紧蹙,有些焦急的说道:“陛下,周世荣跑就跑了吧,已经不重要了。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调集兵马,与这些反贼决一死战啊!” 永安皇帝深以为然:“朕已经下旨西北和东北两地恢复军户,让地方上自行组建军队,阻挡靖王和沐王这两个叛徒。又着京都虎啸军和冀州羽林军北上与草原部落决一死战。” “咱们大齐共有多少人马?” “我大齐经年不战,军户大都解甲归田,老将都已过世,新晋将帅没有临敌经验。朕仓促之间能调动的只有虎啸军五万骑兵,羽林军五万步兵,共计十万大军。地方军户集结需要时间,估计十日内还能集结十万步兵。” 吴天松了口气:“那还好,有一搏之力。敌军有多少?” “邸报上述靖王和沐王不知道从哪里各自搞来了五万精锐,草原部落有十五万铁骑。” 吴天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咱们现在只有十万大军,需要全部北上抵抗草原部落,其余军户还没有集结完毕,那岂不是没有人抵抗靖王和沐王,任由他们长驱直入?那些地方武装哪里能阻挡的了军队?” 永安皇帝叹道:“所以朕今日唤你来,是另有一事相告。” “陛下您什么意思?” 永安皇帝颇为失落的惨笑道:“打不赢,朕知道打不赢。天京城迟早必破,不同的是能坚持二十日还是三十日而已。 朕已经让皇后带着太子假借今夜大祭祀需要闭关祈福的这个空档,避人耳目,已经先一步离开京城了。” 吴天神色凝重:“什么?离开了?去哪?” “南方,金陵。” “南京啊?” “南京?倒也贴切。” “去那干什么?” “大齐保不住了,让太子在金陵登基,借助长江天堑,划江而治,可保全性命。” 吴天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难,殿下在南方没有根基,他只怕站不稳脚跟。哪个地方都有名门望族,人家江南士族还会效忠他一个亡国太子吗?” “朕在南方尚有五万精锐龙吟水军,可惜他们虽各个精通水性,但不善北方作战,有船无马。瑜儿有这五万水中蛟龙,可在金陵复国。朕已经派人传旨,着龙吟军轻装简行,北上接应太子,但莫要前来救驾。” “嗯,金陵有长江天堑,那些北方敌寇不善南方作战,他们三路大军势必打下天京城,倒未必会敢南渡。” 吴天说着话突然又想起一事,着急忙慌的言道:“陛下,我得马上出宫一趟。” 永安皇帝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会儿你夫人钱氏全家还有你的如夫人白飞飞,已经随着第一批人马动身。朕将你的家眷安排在最早一批,想来此刻已然出城了吧! 我们要尽可能守的久一点,守的越久,能逃命的人越多。朕已经命人前去通知各大士族,让他们安排族人尽可能的往南方迁移,能走多少就走多少吧。 也让太子他们通知沿途能够通知到的所有地方百姓,全部迁徙江南避难。朕也会将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尽皆让人运走,直到城破人亡。” 吴天松了口气:“这么说,陛下留下微臣,是希望微臣能和您一起为国捐躯了? 陛下你想以身为饵,吸引敌军注意力,而后将所有能转移的人力物力全部转移去江南。 我们则在京城一地,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敌军最大的伤亡,同时也为太子保存了实力。” 永安皇帝不吝赞叹:“嗯,吴卿果然有真才实学,单就这份举一反三的洞察力,已经胜过朝中太多人。 你怕不怕死?” 吴天长舒口气,缓缓而言:“说实话,怕,但没有了牵挂,怕的不那么明显。我老婆孩子没事,他们能活命,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还没看他一眼。 罢了!太子想来定会善待我家小。我一条命,换老婆孩子全家都能活下去,我干了!” 永安皇帝哈哈大笑:“吴卿,且让你我君臣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吧!”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吴天手提一把卷了刃的大刀,浑身是血的跑进御书房。书房内坐着永安皇帝,他的大伴尤总管站立在一旁。刑部尚书岳重山竟然也在。 吴天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扔,满脸疲倦的说道:“陛下,北城门已破,宫中护卫不足千人,已经抵挡不住了。” 大伴急忙跪地悲呼:“陛下,老奴护您杀出重围,咱们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永安皇帝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朕不能跑。祖宗基业毁于朕手,朕还有何面目丢下城中百姓独自逃生?朕是无能,但朕不怂! 六十五天,哈哈哈……朕以为最多守一个月,没想到守了两月有余,这些贼寇才打进京,也不过如此。朕该办的事已经办妥,足够了! 吴卿接旨……” 吴天一愣,心道:“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接他娘的什么旨啊!” 岳重山上前一步,怒喝:“混账,吴天,你敢抗旨不遵?” 吴天叹了口气,拱了拱手:“接旨接旨。” 永安皇帝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郑重的交在吴天手中:“吴卿,朕本意是想让你随朕与天京城共存亡,但朕近来发现你出城杀敌时奋不顾身,协助城防也很得心应手。 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有很多次机会独自逃命,可你没有临阵变节。你比朕想象中还要有勇有谋,也更有担当。你随朕殉国太过可惜! 朕今日亲封你为太子太保,官居从一品。这里有一封朕亲手所书的血衣诏,你务必将其交给太子。这里还有半块儿虎符,乃是龙吟水军的调兵兵符,朕准许你便宜行事。 东宫明德殿后花园中有一口枯井,可直通南城外,你走吧!吴卿,朕将太子就托付给你了,你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吴天急道:“有密道?怎么不早说!那咱们可以一起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去南方,终有打回来的一日啊!” 永安皇帝叹道:“朕不能走,朕一走,民心也就完了!朕留下来,与国同休。你快走吧!对了,将传国玉玺也一并带走!吴卿,瑜儿顽皮,你要多多教导。朕……谢谢你了!” “陛下!” “休得多言,快滚。” 吴天慎重的接过血衣诏和玉玺,心头忍不住有点难受。他不怕死,但这种大难临头的压抑感让人很不适应,心口只觉得堵得慌。 他一步一回头的走到书房门口顿住身形,耳听永安皇帝望着他厉声喝道:“吴天抗旨不遵,罚俸三年……” 吴天心中一酸,忍不住落泪,抬手擦了擦眼角,快步离去。临行前高声喊道:“狗日的岳重山,老子和你之间的账,两清了!” 岳重山闻言哈哈大笑:“陛下,老臣刑部没有贪生怕死之人吧?就连一个小吏,平日里活着都是浪费米饭,危难关头也是有骨气的,比都察院如何啊?” 吴天红着眼嘶吼道:“你他娘的才浪费米饭!” 身后传来岳尚书苍老但豪迈的笑声,永安皇帝说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吴天跑到东宫,随意翻出一件干净衣服换在身上,而后又将玉玺、兵符、血衣诏全部用牛皮纸打包好背在身上,朝着后花园飞奔而去。 他瞪大双眼焦急地四处搜寻。终于在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之中发现了一口颇不起眼的枯井。 这口枯井被周围茂密的植被所遮掩,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其存在。井口四周更是覆盖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仿佛岁月在此沉淀下的痕迹,显得极为隐蔽。 吴天探头向井里望去,看不到有水的迹象,入眼只有一团漆黑。 正当他坐在井边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冒险跳下去的时候,猛然间瞧见御书房所在的方向,那里先是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便是熊熊烈火腾空而起。火势异常凶猛,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只片刻功夫,已经映红了天空。 吴天红了眼眶,冲着御书房喃喃自语:“皇上……走好!” 他心知不能再等,当下两眼一闭,一咬牙,从井口跳了下去。井里颇深,跳下去以后双脚重重一顿,传来钻心的疼痛。 吴天忍着疼痛四下摸索,见井里果然有一条半人高的通道。奈何他身材高大,不得不跪下爬行。 四周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通道内曲折蜿蜒,时而向下时而向上,内里直不起身,也没有办法调头。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受过专业的训练,换成寻常人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压抑的疯掉。 吴天在这种幽暗密闭的空间里只觉得呼吸困难,强忍着手脚的泥泞,只顾蒙头爬行。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就在身体和心理双重防线都要崩溃的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空气有一丝丝变化。 一时间精神为之一振,急忙使出最后的力气拼了命的往前爬,越往前空气越新鲜,隐隐还有一丝微风吹来。 吴天当场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犹如困兽得脱牢笼,一鼓作气爬出了深天。 他蹲在地上猫着身子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敢站起来抻着早已麻木了的筋骨。借着月光,只觉得自己膝盖和双手全都磨破了皮,隐隐往外渗血。 吴天瘫坐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也不敢多待,强忍着疼痛,打起精神,凭借周围的地形地貌,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京城南边的山中。 心中怒骂:“艹,这地道修得太他妈长了,这不得几十里,我他妈恐怕爬了不止一天。”当下强撑着一路向着南方逃去。他不缺野外求生技能,这时候一边养伤,一边逃命。 城外四处都是兵荒马乱,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兵马,到处都是零零散散、拖家带口的逃难之人。吴天自顾不暇,也不忍再看,只能混迹于难民之中,继续往南流窜。 ———————— 永安一十八年,幽州牧毕巳仁通敌叛国,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草原上以克烈部落为首的数十个部落,倾巢而出,共驱狼骑一十五万,入关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可汗统帅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锋直逼天京城,而后更是席卷大齐北部直至问鼎中原,侵占五州之地。此后定都天京府,建国北元。 同年,东北沐王在完颜家族的帮助下,强行从北元手中夺得部分幽州之地,而后顺利一统东北三州。后沐王惨遭暗算,完颜家族自立为王,定都会宁府,建国东金。 同年,西北靖王以西域等地为根基,联合耶律家族共同举兵,掠夺西北三州之地,后自诩为姜族正统,定都虎思斡耳朵,复辟西齐不过月余,被耶律氏篡位,改国号为西辽。 同年,齐国太子姜瑜在清贺皇后娘家及满朝达官贵人的帮助下潜逃至江南,凭借五万龙吟水军,固守长江以南,苟延残喘。后人称之为锦衣南渡。 待得虎啸、羽林二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天京城破,永安皇帝火烧皇宫,以身殉国的消息传遍四方。 姜瑜痛哭流涕,发誓必将报仇雪恨。择日,在江南士族的见证下,正式宣布迁都金陵,并登基称帝,延用国号大齐,改年号永安为重征。此时大齐仅剩江南两州之地。 自此,传承一百多年的大齐分崩离析,一十三州一分为四,锦绣河山落入外族之手。弭战三月,这才止戈散马,休养生息,各自为政。 (第一卷:终!) 【注:文中故事乃是架空历史,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再注:为了让读者老爷您大概了解地理位置,方便阅读,我特意简单统计了一下!】 大概的地理位置如下: 北元:内蒙古、山西、河南、河北、湖北、陕西、山东、甘肃等地方。 东金:黑吉辽三省再向东北等地方。 西辽:青海、西藏、新疆再向西北等地方。 南齐:江苏、浙江、湖南、江西、福建等地。 可能有小伙伴问:那么两广、云南等地呢?那时候沿海大部分地区包括云南乃至越南等地叫交趾,也有叫安南、南诏等等,时间线不同称呼也各不相同。书中这些地方要等吴天给它全收回来。 首都: 北元:天京府(北京) 东金:会宁府(黑龙江哈尔滨) 西辽: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内,新疆那边,古代的西域) 南齐:金陵(江苏南京) (小伙伴们,咱们相约第二卷呦!) 第51章 龙游浅滩 卷首语【引用】: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李煜 吴天先是混迹在逃难人群之中行了月余,而后离群索居、昼伏夜出,专挑僻静无人之地潜行。 复行一月有余,终行至长江岸边。他仗着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硬生生避开了守军,趁着夜色游过江去,来到了江南。 吴天没有将自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只因身上带的几件东西太过于重要,在没有见到姜瑜之前,他决定绝不将这些东西示之以人,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进入江南地界,已经没有了北方的兵荒马乱,虽然四处看上去还是草木皆兵,但至少已经不必担心会落入敌手,至此方才心下安定了不少。 今日,吴天一路蒙混过关,终于逃到金陵城下。望着高大的城池,忍不住潸然泪下,喃喃自语:“尼玛,我逃了快两个月啊,终于到南京了。这里和前世不太一样啊,央央他们不知道住在哪里。先进城再说吧。” 守城官兵近来见多了他这种造型之人,显然就是北方逃难而来,见他没有外族口音,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嘱咐了几句不得在城里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就放行了。 金陵城在南方算是大城,城中有一处行宫别院,规模比天京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乃是当年齐太祖曾在金陵称帝时所建,后齐高祖奉行天子守国门之策,遂迁都去了北方天京城。 此后这座金陵皇宫就作为了行宫别院保留了下来,每朝皇帝巡视江山的时候,也都会在此歇息,停留上一阵子,接见南方朝臣。 吴天沿途边走边看,眼见金陵城繁华程度比天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透着诗情画意,不禁想起了一首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摸索至皇宫院墙之外,他还以为会遇见阻拦,正想着要不要拿信物出来,结果发现宫门口压根没有人值守,想找个人问路的人都找不到。直到走近内宫院落,才见到一些兵丁模样的人守在门口。 吴天走到跟前,侍卫坐在台阶上懒散的问道:“干什么的?” 吴天望了他一眼:“陛下可在宫里?” “嗯,进去吧!” 吴天愣了愣神,不可思议的疑问:“进去?你让我进去?” 侍卫望着他:“多新鲜啊?你不是找小皇帝吗?进去吧,讨了赏钱出来别忘了给我们哥几个打赏。进门直走,小皇帝坐殿上玩呢!” 吴天沉着脸走进内宫,一直行到金銮殿之外,见殿外连个站岗之人都没有。 当下迈步上台阶走到门边,耳听内里一个青年声音说道:“皇上,我林氏一族乃是扬州大族,特意前来恭贺你登基啊!你就赏赐一根发簪就想打发我们哥俩,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姜瑜坐在龙椅上畏畏缩缩的说道:“朕刚刚登基,时日尚短,如今四海不净,等朕匡复我大齐之后,一定重赏各位有功之臣。林家拥戴朕之功勋,朕他日一定重赏。” 吴天躲在门口偷偷一瞧,大殿之上站着两个锦衣华服之人,一个青年男子正不依不饶:“下个月该我林家接手皇宫防御了,正巧乃是本人林之清负责守卫你啊!皇上,你不封我一个大将军吗?” 姜瑜攥着拳头,哽咽的说道:“朕封……封林卿一个执殿偏将,你看如何?” “嗯,行!本将军听说太后娘娘刺绣手艺不错啊,给西城卖猪肉的女子都赐了一条带字的额带,那给我家夫人也绣一副百鸟朝凤呗。” 姜瑜闭上眼睛,强忍着不在人前落泪,轻声道:“好,林爱卿要等一等,有功之臣太多,母后赏不过来。” “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皇上,我还听说……” 吴天忍不住火冒三丈,心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进大殿,勃然大怒:“我听说你马勒戈壁!来来来,先皇特意赐下一物,老子带来了,赏给你,你可拿好了。” 吴天迈步进殿,从怀中掏出传国玉玺递给男子。 姜瑜揉了揉眼睛,跳起身来惊讶的望着闯进大殿的吴天,悲呼:“吴卿,吴卿,是你回来了啊!”说着话,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林之清捧着玉玺,一时没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吴天抓着此人衣领,喝道:“看看上面的字,老子给你你敢要吗?” 林之清瞥了一眼玉玺,浑身一颤:“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吓的手一软,玉玺顺势滑落。 吴天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玉玺,破口大骂:“狗日的,怎么?不敢拿吗?拿着呀!出去告诉天下百姓,你以后就是皇帝了!” “你……你是何人?” “老子是你爹!” 吴天举起拳头就打,三拳两脚将面前两人打翻在地。 “哎呦!” 直打的林家二人骂骂咧咧的抱头鼠窜,跑出殿去。 “哇~” 姜瑜哭着冲下龙椅,扑到吴天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 吴天连声安慰:“别哭别哭。你现在是皇帝,你已经登基了,乃是九五之尊,可不能哭鼻子。” 姜瑜闻言,哭的更是伤心欲绝:“吴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朕让这帮狗贼欺负惨了啊!” 吴天叹道:“我回来的路上就猜到他们只怕不会善待于你,只是没想到会过分到如此地步。太后娘娘呢?” “在后宫,朕领你去。” 吴天随着姜瑜来到后宫一处偏殿之中,见清贺娘娘身边只有女官秋雨从旁伺候,二人正在做着女红。 她们见到吴天回来,均是喜出望外,下一瞬却又悲从中来,开始放声哭泣。 秋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过往。 原来自他们被永安皇帝安排人送出天京城以后,先后与萧家、钱家还有另外几家人汇合在了一起。而后行了几日方与龙吟军的首领,大将军郭龙碰了面…… 第52章 夜探军营 郭龙率领大军保着太子等人一路来到金陵,此后他们就被安置在这皇宫之中。很快众人就发现,说好听了是被接回宫,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被软禁了起来。 两个月前,天京城破,永安皇帝以身殉国的消息传到南方。郭龙便联合江南文武百官在一众豪门士族的见证下,簇拥着姜瑜登基。 打那以后,郭龙手握重兵,拥兵自重,便开始对姜瑜等人不闻不问,连日常应用之物都不提供。 如今众人衣食还是秋雨出宫变卖皇后娘娘的贴身首饰后自行购买。整个皇宫里别说伺候的仆人了,连条看家狗都没有。 清贺皇后现在是太后了,本想带着姜瑜和秋雨出宫找地方官员讨个说法,奈何走出宫门没多远就被人发现拦了下来。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派来了一些侍卫守在内宫之外。说是护卫皇帝的安全,实则将他们软禁了起来,不让他们离开。 近来宫中每日都会有人进进出出,全都是一些自称是本地大族的子弟,一开口都说自己有从龙救驾之功,有讨官的、有要财的、更过分的是要太后刺绣。 清贺太后抱着秋雨和姜瑜,哭的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一大把,毫无往日形象可言。 吴天见其十指之上全是针眼,叹了口气,安慰着众人,又简单说了离别后的过往,随后问道:“出宫时没带侍卫吗?那些随你们来的族人呢?我听先帝说派了不少人沿途护送。我夫人他们一家人现在何处?” 姜瑜说道:“原本是带了三千禁卫军,可是不知道哪里去了,随同而来的别的家族之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自打进了皇宫以后,就只有我们三人。吴卿你夫人他们一家进城以后就和我们分开了,朕再也没见过他们。” “那郭龙将军没有再来过吗?” “朕曾派陆山川去将军府找郭龙将军,想请他协助朕重整朝堂,结果老陆也没有再回来。” 吴天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不用想了,郭龙拥兵自重,他有了不臣之心。先帝将天京城乃至周边都搬空了,全被龙吟军运来了江南,只怕郭龙想占为己有。” 姜瑜又急哭了:“吴太保,朕该怎么办啊?你可得救救朕啊!” 吴天敏锐的疑问:“陛下你怎么知道先帝封我为太子太保?” 姜瑜支支吾吾的说道:“父皇让我们离开时曾对朕说过,他会封吴卿为太子太保,让吴卿回来辅佐朕。” 吴天一瞧姜瑜躲闪的神态,心知只怕永安皇帝原意应该是说如果吴天来了金陵,那就是被放回来了,届时他就是吴太保,足以信任。如果他不回来了,就是被迫殉国了。 吴天心下感叹:“哎,皇家疑心病从来就没有断过,生死存亡之际也要考验我!得亏我在天京城的时候没有想过独自逃命,一心只想着自己一死得以换皇家善待我妻儿。那时候永安皇帝肯定派了人盯着我,我只要敢跑,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这时候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吴天掏出玉玺,血衣诏还有龙吟兵符递给姜瑜,说道:“这是先帝临别时让我转交给陛下之物。” 姜瑜叹道:“晚了,朕如果早前登基之时持有这三样东西,那么当众示人,肯定还会有很多忠义之士效忠于朕。 朕登基之时就是因为什么凭证都没有,这才落得个名不正言不顺,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现在这些东西,朕要拿给谁看?朕出都出不去。” 吴天微微叹息:“我猜先帝当时多多少少已经想到会有此结局,这些东西如果早些给了你,也会被旁人抢了去,倒不如不给,这样你和太后至少能够活命。 先帝想来也猜到了,如果我能回来,这些东西由我带回来才能发挥最大用处。如果我回不来,就让这些东西随着天京城玉石俱焚吧,谁也别想得到。帝王心术,不可琢磨啊!” 清贺太后从吴天言语之中隐隐听出一丝不悦,急忙岔开话题:“吴卿家,不管如何,你回来就好啊!本宫和瑜儿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能平安归来!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吴天略一思忖:“陛下,龙吟兵符和血衣诏可否交给微臣?” 姜瑜想都没想就递了过去。 “吴卿你要去哪?” “微臣去接管龙吟水军,玉玺您可收好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们哪也不要去。” 清贺娘娘问道:“吴卿你有几分把握?” 吴天摇了摇头:“没有把握!郭龙统军多年,军中必然有不少心腹,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且试一试吧! 他能软禁陛下,那他下一步就是动手清洗南渡的北方朝臣。我妻儿一家都在城中,不拿下郭龙,后患无穷。我也没有退路。陛下,娘娘,秋雨大人,你们多保重吧!” 姜瑜急道:“吴卿,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朕等着你。” 吴天出了皇宫,并没有在城中逗留,他心知这时候还不是找霜央他们的时候,再说偌大的金陵城,想找到他们也实属不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情。 吴天一路向着城外燕子矶江畔跑去,他之前渡江而来的时候,见江上停靠着许多船只,岸边也有许多营寨,此时想去那里打探一下情报。 再次来到江边时已然天黑,他敏锐的发现岸边营寨四周有许多了望台,还有不少举着火把的兵卒来回巡视。 吴天借着灌木的遮挡,计算着了望台的视线距离和守卫的巡回时间。良久以后暗自摇头,他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军营。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又瞥见江上停着许多船只,结成一字长龙阵,相互之间铁锁连接,就这么静静的抛锚停在江中间,好似一座水上城寨。 吴天心下狐疑:“这么多船停在江中心干什么,大晚上的也不靠岸。” 他盯着不远处的江水望了许久,最终把心一横,趁着月色朦胧,猫腰潜入了江水之中。饶是如今已经是四月份,长江水还是让他觉得冰冷刺骨,透心的凉。 第53章 伺机而动 亏得吴天水性极佳,前世又专门训练过闭气、潜水等一系列专业技能,这时候方才游刃有余的摸到江面一艘大船背侧。 他利用视野盲区,攀爬上了锚链条,蹑手蹑脚的登上了甲板。江风呼啸,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吴天哆嗦着身子,借助桅杆的遮挡,错位身形,小心翼翼潜伏到船舱边。只见两个兵卒正在舱门口席地而坐,喝着小酒、吃着熟食,讨论着风花雪月。 吴天侧耳听了片刻,二人所聊尽是一些哪个青楼的姑娘活好、会的姿势多、很润还不黏人之类没营养的话。 虽听的过瘾但心知大敌当前,此时不是听书的时候。当下瞅准时机,趁着其中一人起身走到船边撒尿的功夫,摸上前去,将其打晕。 吴天顺势解下这个兵卒的佩刀,又偷偷潜了回来,绕到另一人身后,扑上前,用左手臂勒着地上那人的脖子,抽出钢刀抵在其腰间,低声道:“别动,敢喊一个字,老子捅死你。听明白了吗?” 那人感觉到刀尖刺破了腰间肌肤,不敢挣扎,只能点了点头。 吴天变化着嗓音,故意粗着声音问道:“你们是龙吟水军吧?” 兵卒又点了点头。 “说话。” 兵卒一阵挣扎。 吴天这才发现自己把他勒的都快背过气去,赶忙松开左手,兵卒大口喘着气,反问道:“你……你是谁?” 吴天手握刀柄,往前送了送。 兵卒只觉得刀尖已经入肉三分,吃痛之下急忙告饶:“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们是龙吟水军。” “船上有多少守卫?这些船为什么不靠岸,停在江中心做什么?” 兵卒迟疑着没有答话,吴天转动刀柄,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兵卒全身,只见他额头冒汗的求饶:“好汉饶命,这里是郭大将军看押犯人的地方。” “什么犯人?要这么多艘大船看押?” “北方来的逃兵,郭大将军说这些当兵的不思报国杀敌,危难时刻却携裹太子逃跑,不配当军人,所以命我们把他们全部关押在船舱里。等候军法处置。” 吴天心中一惊:“可是随太子南渡的那三千禁卫军?” “正是。” “船上有多少守卫?” “没有多少,每船只有两人。” “你想骗我?一艘船看押了几百人,只有两个守卫?” “好汉,我真的没有骗你啊!那些人都被卸了甲,缴了械,捆绑起来。岸边军营里的人,三天才来给他们喂一次饮食。 这里又是江中心,别说他们没力气反抗,就是打开船舱让他们跑,他们也跑不了啊。这些人连船都不会划,游泳就更不会了。故而压根不用多派人看守。” “随同太子殿下南渡的其他官员呢?可在这里?” “那我不知道,不在船上,只怕是关在别的地方了吧!” “大将军郭龙现在何处?” “在岸边军营大帐之中坐镇。” 吴天又问了一些问题,见再问不出所以然,遂将兵卒打晕了过去。 他不敢大意,在这艘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其他守卫,这才放下心来。 又见舱内厚重的大门上锁着铁链和一把大锁,遂拍了拍舱门。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内里没有人回应。 吴天跑去翻了翻刚才那两位兵卒身上,找到一把钥匙打开舱门,内里昏暗一片,臭气熏天,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 吴天低声问道:“可是我天京府禁卫军?我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前来搭救各位。”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也听不清都说了啥。 耳听一人中气颇足的说道:“都别吵了,让我说。吴掌固,是你吗?我是刑部提督孙真寒啊。” 吴天大喜过望:“孙提督你也在?你在哪呢?这里面看不清。” “吴大人,我们双手双脚全被捆住了,这舱里都是我京都旧部,你快快救我们出去吧。”孙真寒言语之中透着欣喜。 “好,我这就替你们松绑,都别高声说话,外面那些船上还有兵卒,你们千万别出声,一旦引起守卫警惕,谁也跑不了。” 吴天摸着黑,抽出钢刀,一个一个挑开这些人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有的绳索已经勒进了肉里,可这些人愣是没有喊一个疼字。 孙真寒强撑着站起身,说道:“吴大人,你来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被郭龙那个奸贼关押了起来,已经死了好些兄弟了。咱们杀出去吧?” 吴天急忙说道:“不可莽撞。本官现任太子太保,先帝以身殉国之前亲口所封。此番奉命来江南,辅佐太子殿下登基复国。你们全都听我指挥,现在有多少人还有力气一战?可随我前去救驾?” 孙真寒抱拳行礼说道:“吴大人高升了?真是可喜可贺。下官身强力壮,虽然现在体力不支,但愿随大人救驾。” 船舱里又摇摇晃晃站起来几十人,纷纷说道:“我等愿随大人杀敌。” “好!你们几个能活动的,先将所有袍泽兄弟照顾好,甲板上的两个侍卫被我打晕了,你们上去两个人,自行打水饮用,先休息片刻。孙提督,你随我来。” “得令。” 吴天带着孙真寒换上那两个兵卒的服饰,孙真寒见地上还有酒菜,抓起一只烧鸡,三口就吞了下去,而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说道:“真好,下官现在力气恢复了三分,足够杀上一个来回。” “你保存体力,跟在我后面,我会顺着铁链摸到隔壁船上,我先解决掉上面的侍卫,你随后伺机而动。如果我失手了,你要立马补位。 我会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顺着清理过去,你就负责在我后面将每艘船内的兄弟们全部解救出来。 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就地休息,每次只可两人在甲板之上活动。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喧哗。明白了吗?” “下官听明白了。” 吴天此时已然很累,他今日高强度奔波了一天,精疲力尽之下却仍然强撑着一路杀了过去。 以他的身手,完成这种小任务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一路有惊无险的将剩余几艘大船之上的守卫,悄无声息的依次干掉,这才毫无形象的躺在甲板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第54章 蒙混过关 片刻以后,孙真寒跑了过来:“吴大人,兄弟们都救了出来,全部都在休息。只是缺少食物,饿的没力气。” 吴天躺着没动,口中说道:“拿衣服系在一起,抛入江水中打江水解渴,这时候我上哪给你们找食物去。咱们一共还有多少人?” 孙真寒一脸悲愤的叹道:“约莫两千,目前可战之卒还要折半。” 吴天一骨碌爬坐起身,惊叹:“只剩两千人?我三千大齐禁卫军,号称精锐中的精锐,走个一千多里路而已,三去其一?你们是豆腐做的?” 孙真寒解释道:“大人啊,兄弟们不是死在了来的路上,而是到了江南以后被郭龙那个狗贼所害。有的反抗被杀,有的闷在船舱里憋死了,有的渴死饿死了,有的生病无药可医,也死了。 可怜我大齐禁卫虎狼之师,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郭龙该死啊!大人,咱们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为兄弟们报仇啊!” “哎,逝者已矣,太子已经登基,还需要你们护卫。你们要打起精神,只怕尚有一场恶战。话说,孙提督你不是在刑部当差的吗?怎么和禁卫军搅和到一起去了?” 孙真寒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孙真寒详细说了之前的情况,除夕夜当天,率先离开京城的是清贺娘娘和太子,而后是姜家、萧家、钱家等一些皇亲国戚。这些人是第一梯队,由三千禁卫军护送。 第二梯队则是谢家、范家、岳家等国之重臣,这些人有各自的家丁护卫。 第三梯队才是京中其余门阀士族。 那时候已经兵荒马乱。二三梯队人数过于庞大,拖家带口不说,还各自带着好多钱财和应用之物。有的一户人家足有几十辆马车随行,家里的鸡鸭鹅都单有一车。 这些人可没有禁军护卫,遂共同商议之下,想成立一支武装队伍。孙真寒在那个时候还不忘结交各位朝臣,自告奋勇的组织所有家丁,弄了一支一万多人的临时护卫队。 待得所有人到了江南以后,郭龙一瞧之下吓了一跳,见还有一支上万人的队伍,领头之人自称威武大将军。当下就在江畔找了个机会把孙真寒和禁卫军关在了一起。 郭龙正准备回过头分化那支万人大军之际,却发现压根不用他想其他办法分而化之,这些人自己就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来到江南的豪门士族和文武百官们并没有全部进金陵城。他们自打进了江南地界以后,其实已经各怀鬼胎,形同散沙。 那些人有的进了城,有的则去了更远的地方,有的在城外开荒,有的拖家带口经商。 吴天听完,问道:“郭龙见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误会了?没想到是家丁组成而来的临时护卫队,又以为你是将军,怕你坏他的事,所以先把你关了起来。你当时肯定也没否认?再想解释也晚了?” 孙真寒讪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第一批随太子进城的那些皇亲国戚都去哪了?” “不知道,只听说大人您妻家好似进城以后就自行安顿了。其他几家被郭龙安置去了哪儿,下官也不知道。此时想来肯定也都被软禁了起来。” “你说的第二梯队,谢家、范家是哪两家?” “内阁谢安和范咎两位大学士。他们二人都出身豪门,又是当朝大学士,自是被先帝安排一并送走。” “他们俩也来了?” “嗯,听说是被先帝下令绑了送走的。据说不肯走,非要以身殉国。先帝还骂了他们,一介文官留下何用,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以图东山再起。” “哎,我说最后那两个月。京城里到处空荡荡,当官的都不见了。敢情整个北方都被先帝搬空了,连人都全运了来。 也是,与其全都引颈就戮,不如活下去。这些朝臣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指望他们能阻挡草原铁骑。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只怕也是被软禁了!” 孙真寒问道:“吴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休息,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你知不知道船上下一次来人是什么时候?” “算算时间,应该是明日晌午会有人上船送饭。” “正好,那咱们等。你们到时候藏匿起来,听我号令,咱们及时控制住所有上船的兵卒,而后有吃的你们就吃,休息好了以后随我上岸擒拿郭龙。只有拿下他,咱们才有一线生机。这人必须死,一刻都不能留。” “好,下官领命。” 吴天累极了,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倒下就睡。 次日上午,果然有一艘大船靠近,船上下来上百兵丁,抬着一筐筐吃食开始分发。 吴天领着众人,瞅准那些人进舱的时机,第一时间将前来送饭的这一百多人擒拿,而后将饭食分发下去。 禁卫军勉强填了填肚子,吴天让孙真寒选出一批能够活动自如,尚有余力杀敌的禁卫,换上这一百多龙吟兵卒的服饰,拿着武器,随自己渡江袭营。 吴天押着领头之人,驾驶着送饭的大船回到岸边军营之外。 他仔细交代了孙真寒如何配合自己,而后挟持着领头校尉,说道:“带我去见郭龙,我不杀你。本官好意提醒你,命是你自己的,为你们郭大将军送了命,死的毫无意义。”说着话又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展示了龙吟兵符。 校尉命悬一线,也不知是敬畏皇权还是贪生怕死,终归按吴天的吩咐,领着乔装打扮的一百多禁卫军回了军营。 吴天押着校尉来到中军大帐之外,让校尉和帐外侍卫言说有紧急要事,需要进帐当面禀报大将军。 一路蒙混过关,吴天低着头,押着校尉进了中军帐。只见一个面容清瘦,两颊无肉的壮年男子正坐在帐内喝酒,看样貌有几分猥琐。 此人打了一个酒嗝,开口问道:“王校尉,可是江上那些人又想闹事?他娘的,是不是给他们吃的太饱,要不以后延至五天一喂饭食?” 吴天在校尉背后轻轻一推,后者只得近前几步,说道:“启禀郭将军,末将有事禀报,江上之人……” 第55章 执掌龙吟 王校尉话音未落,吴天身似离弦之箭疾驰而出,须臾之间便至郭龙近前。 他使出擒拿手法,左手扼住敌将手腕,右手抽刀而上,直奔此人脖间抹去。 事发一瞬间,吴天心知机会只有一次,当下未给对方丝毫开口之机,抱定必杀之念,出手果决狠辣,出刀迅疾凌厉,真真是做到了稳准狠! 郭龙的反应远没有吴天想象中灵敏,或因此前饮酒过量,亦或者龙吟水军久居江南,安逸过甚,早已无大将军应有之警觉。 但见郭龙面色骤变,挣扎着正欲起身,脖间鲜血却已然汩汩喷涌,染红了铠甲。 他一手紧捂颈项,难以出声,吴天依旧丝毫不敢大意,左手死死扣住其手臂,毫不放松,右手挥刀猛剁,竟将郭龙头颅连同一只手生生斩下。硕大首级滚落脚边,满地鲜血淋漓。 校尉见状,失声惊叫,高呼大将军被杀啦,拔腿奔出帐外。 吴天见郭龙已死,遂弃置钢刀,于衣衫上擦了擦手上血迹,自怀中取出虎符与血衣诏,将血衣诏披于身上,双手高擎兵符,向着冲入大帐的侍卫沉声喝道:“太子太保吴天,受先帝临终重托,前来搬师救驾。 龙吟水军郭龙,骄横跋扈、通敌叛国、拥兵自重,现已伏法。尔等身为大齐军将,莫非欲一同谋反? 先帝亲笔血衣诏在此,虎符为证,众将士帐外听命,违令者斩立决!” 冲入帐内的侍卫见吴天身着血衣,手捧兵符,一时间不敢上前。 待吴天高声言罢,孙真寒等一众禁军假扮的龙吟士卒亦开始四下散去,混入军营中放声呼喊:“郭龙通敌叛国,已然伏诛。皇家特使已临,众将帐外听令,违令者满门抄斩!” 军营内骚乱骤起,孙真寒依吴天之前的嘱咐,率人点燃狼烟,继而在军营内反复高呼那些话语。遇到顽抗者杀无赦! 此时江中留守之人押解着送饭的兵卒,驾驭着大船飞速靠岸,船上两千将士即刻冲入军营,抢了器械后放声高呼:“天京禁卫军承皇命前来救驾,龙吟水军兄弟,放下兵器,皆为大齐子民,莫要自相残杀。 郭龙叛国,从者诛连九族。放下兵器,皇家使者太子太保吴天大人已至,正式接管龙吟水军……” 吴天迅速稳住了局面,封建王朝,皇家威严之盛超乎他的想象。众将士见他身披血衣,手持虎符,大多信了他所言,没有过多反抗。 吴天暗自思忖,若是换作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眼前之人拿下,而后再辨真伪。岂能见一枚兵符就投降啊! 吴天随后于大帐中接见了郭龙帐下的三位偏将,这三人皆称对郭龙所行之事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们没有关系。 吴天闻言,连问都懒得问了。这三人身为偏将,要说没有参与郭龙之事或许是有可能,但说是一无所知,那纯属胡说八道。 太子南渡这么大的事情、江上停着那么多大船、南方来了那么多逃难之人,这些都看不见听不见吗?瞪眼说瞎话,张嘴就说自己一无所知。实乃玩忽职守! 吴天冷冷一笑:“好一个一无所知,既然各位眼也瞎,耳也聋,嘴里也没有实话,那就干脆不要脑袋了吧。” 吴天此时无暇与这几人过多纠缠,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务、搬师救驾。这时候不是调查案子的时候。 当下他向孙真寒使了个凶狠的眼色,后者领会,毫不迟疑挥刀手刃三位偏将。 这三人或许至死都未曾料到,吴天竟如此不循常规,根本不问他们是否为郭龙同党,甚至连审讯都省了,说杀就杀。一味地只求速战速决,哪怕错杀了,此时为了尽快稳住局势,也无暇顾及了。 吴天面色凝重的挥了挥手,命孙真寒捧着几颗首级,步出营帐,朗声喝道:“诸位将士。郭龙通敌叛国,三位偏将亦是助纣为虐,现已全部伏诛。 本官吴天,受皇命接管龙吟水军,军中校尉务必约束好各自部卒,各安其位。” 吴天令孙真寒将郭龙和几位偏将的人头和尸身全部挂在大帐之外,而后从禁卫军中精选一千五百人,再从龙吟军中选拔出一千五百人,全部速速换上龙吟军的装备,全副武装赶回城中接管金陵城防务。 又千叮咛万嘱咐孙真寒务必亲自确保皇帝等人安全无虞。自此刻起,皇宫守卫之责便交予他了。 吴天言说待自己回禀皇帝后,宫中禁卫大统领之位非孙真寒莫属。让他保护好皇帝安危以后,再在城中找一找失踪的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 孙真寒难掩喜色,拍着胸脯承诺必不辱使命,一定完成任务。日后若能得此高位,定以吴大人之令马首是瞻。 吴天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孙官迷率三千兵马离去。而吴天自己仅留五百禁卫军,以待稳定龙吟军后再回城中。 话说这边开始全面接管龙吟水军。经一番清查,发现龙吟水军实无五万人,沿江上下仅有三万八千余人。 这些人皆只配备了常规服饰与短打武器,连普通弓箭都不足千副,更别说弩箭、投石车等重武器了。 全军现有可载两千人的大型战船六艘,一千人的中型战船十二艘,五百人的小型战船三十余艘。另有若干运输工具船。 吴天目睹此等配置,心中暗自慨叹:“那郭龙真的是愚蠢至极啊,就这种配置,他竟也敢心生不轨,有不臣之心。 现今北元、东金、西辽皆兵强马壮,只是不善水战而已,若无长江天堑,此等兵力与装备,恐难以抵挡敌人铁骑数回合的冲锋。” 吴天有点心慌,腹中一阵骂娘:“这就是永安皇帝口中的五万精锐之师?水中蛟龙?我呸!这帮货压根没见过世面啊,我都怀疑他们有没有上过战场,见没见过血。” 他原本以为接手龙吟水军后,凭借五万悍族守卫江南两州,定然万无一失。岂料,此军实力不过尔尔,与常人相较并无太多优势,其战力怕是尚不及他昔日的刑部保安大队。 当下多想无益,吴天将五百禁卫军悉数遣散,仅留五十名亲卫护身,其余众人皆被分派至下方充任百夫长与校尉。全军加紧训练,统一军心,如此方稳定住了军营局势。 第56章 不翼而飞 近来,吴天责令龙吟全军日夜操练,且轮流驾船巡弋江面,以防北面敌军铤而走险渡江来袭。 他并未对军务做出过多干涉,仍旧是交给新从校尉之中提拔的三位偏将打理,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熟悉军情之人。 于吴天而言,此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只要龙吟水军加紧训练,提高战力,不生变节之心,坚守国门,其他诸事皆可暂且搁置。 有了安插于基层的禁卫军监督,吴天略感心安。他在军营盘桓数日之后,又将诸事安排妥当,遂率领五十名亲卫返回金陵城。 进城以后,吴天径直来到皇宫。 姜瑜坐在金殿龙椅之上喜笑颜开,那样子和前些时日简直判若两人。此时见到吴天到来,兴奋的冲下高台,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说道:“吴卿,你可算是回来了!朕就知道你一定能够顺顺利利的收服龙吟水军。 吴卿此番救驾有功,一众皇亲国戚和满朝重臣能够逃出生天皆是拜你所赐,朕一定重重封赏。” 吴天不以为意,略显疲倦的问道:“陛下,城中这几日情况如何啊?” 姜瑜笑道:“好着呢!被郭龙关押的皇亲国戚已经都被救回来了,还有一些南渡的朝臣和北方的豪门士族也都安然无恙。 你猜郭龙把他们关在了哪里?城外的栖霞寺,好嘛,寺庙里行囚禁之举,那郭龙是个不敬皇权不畏神明之人啊! 孙真寒按你的吩咐,带着人把城里都翻遍了,最后在城外寺庙里才把他们找到。 吴卿,咱们下面该怎么办?这几日不停的有本地官员和地方大族之人请见,朕一个没见,就等你回来商量。” 吴天微微摇头:“陛下,臣不会治国,只能给你提一些建议。”说着话,从怀中掏出兵符和血衣诏递给姜瑜。 “陛下,这两样东西该由陛下你自己执掌了,臣现在将它们还给陛下。” 姜瑜急道:“吴卿,朕一个人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你得帮朕出出主意啊!”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言道:“那臣给陛下你提一点小建议。陛下你当务之急应该是请谢安和范咎二位内阁大学士速速进宫,和他们商议朝政,重整朝堂。 必须尽快在几日内制定出江南两州各地的官员新的任命和朝廷机制。所有制度可以沿用旧制。第一时间恢复中枢内阁、六部、三法司乃至太学等府衙。 陛下切记,万不可全用旧臣,一定要给本地士族留有余地。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必须要平衡南北士族,不能太过倾向于任何一边。臣相信二位内阁大学士会帮你权衡利弊。 至于军事嘛,臣不懂,不好多言!只是觉得目前防御太过薄弱,需要加强军事训练,扩充兵马,提高各地防御。 新扩充的三千禁卫军防守皇宫肯定够了。但防守金陵城显然不行,最好尽快组建一支城防军,人数在三万人左右最为合适。原来的刑部提督孙真寒勇武过人,可堪一用。 目前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臣刚才从城外回来,见到处都是逃难之人。陛下你可派人招纳他们其中年轻力壮的纳入军户,扩充禁卫、城防等部队。 善于耕种之人,则将他们安置在周边空地上开荒种地。善于建设者可遣其完善城中住宅和各级衙门的修缮。 还有这份血衣诏,陛下需要尽快命人拓印百份,盖上玉玺,而后在第一次朝会以后,派人快马加鞭,将江南二州所有城镇,不论大小全部张贴到位。 此举一来是求一个名正言顺。二来是广告天下,我大齐没有亡,呼吁天下有识之士前来毛遂自荐,共襄盛举,匡扶大齐。 现在需要吸纳足够多的人才,各种人才都要,陛下你身边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微臣说句不中听的话,先帝虽然搬空了江北,可是如果咱们不尽快自给自足,维持税收的话,势必会坐吃山空!”吴天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好多提议。 姜瑜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嗯,吴卿说的每一条朕都记下了,朕这就派人去请二位大学士进宫商议具体事宜。 吴卿,有一事朕还得问你。父皇运来的那些财物,你近来可有清点完毕?” 吴天一愣:“陛下什么意思?财物不应该在国库吗?微臣清点什么?不归我管啊!” “国库里空的能跑马!所有财物当时都是郭龙接收的,朕看了,不在国库里。吴卿你收编了龙吟水军,没有在军营里找到那些财物吗?” 吴天有点恐慌:“陛下,军营里哪有什么财物啊,你可别开玩笑,那么一大笔钱财啊,真不在国库里吗?咱们可全指着那笔钱啊!” “国库里啥也没有啊,怎么会不在军营呢?那郭龙能把财物藏去哪了啊?” “会不会在郭龙的家里?抄家了吗?” “已经抄完了,包括那三个偏将的家,全部抄过了。朕派陆山川和孙真寒一起去的,挖地九尺,也只抄出约莫五十万两财物。我大齐百年积蓄,岂止这点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吴天快疯了,急道:“陛下……你的意思是……咱们没钱了?大齐的百年积蓄不见了?你真的不是在和微臣开玩笑?” 姜瑜茫然失措的问道:“朕没开玩笑啊!吴卿你有没有认真在军中找过?真的不在军营?” 吴天一蹦三尺高:“完喽完喽,这下完犊子喽!钱呢?钱哪里去了?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不能够啊!军营里肯定没有,我近来盘点军械,都翻遍了! 那么多钱啊,我的天,没钱还怎么混?哎呦,我怎么那么快就把郭龙宰了呢,坏喽坏喽!这下真完犊子喽!” 君臣二人抓耳挠腮、面面相觑! 眼下事实情况已然如此,吴天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姜瑜,慢慢找吧,肯定不会丢。 吴天提醒姜瑜,当务之急要赶快恢复朝政,马上就派人督促各地税收,第一时间充盈国库,不然全都得饿死。 江南一下多了成倍的人口,没钱如何安置那些流民?这么多人,需要很多粮食、布匹、房屋乃至草药和铁器。用钱的地方真的是太多了。 吴天还有一句话不中听的话,话到嘴边,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 第57章 血都凉了 吴天深知越是乱世越要安置好那些流民,把他们安顿好了,他们就是良善的百姓,安顿不好他们转身就是吃人的贼寇。 那些人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一但三五成群,只要某个人说一句“他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那么很快说起义就起义了。 他们一无所有,无所顾忌,最喜欢说的两句口头禅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里黄土不埋人?”。 这些人为了填饱肚子可真什么都干的出来,可谓是当下社会上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当然,这种诽谤天下百姓的言论,吴天可以搁在心里自己想想,但绝不敢公然说出口,故而他也就没有对姜瑜明言,只是点到即止。 这时,吴天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正拿出虎符,要将五十个亲卫连同兵符一并留给姜瑜,请他重新找人接管龙吟水军。 姜瑜却将兵符还给吴天,直说:“暂时没有人可以托付。这龙吟水军乃是现在坚守咱们国之门户的唯一大军,更是大齐目前仅能拿得出手的军事力量。 不能交给任何人,唯有放在吴卿你手里朕才能睡得着觉,还得烦请吴卿你继续替朕执掌。” 吴天没有办法,只得勉为其难的暂且应承下来。 其实吴天的真实想法乃是自己一路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总算没有辜负组织的无私信任,领导的倾心栽培,同僚的通力配合。他已经帮助大齐稳定住了当前局势,也算对得起任何人了! 至于后面朝堂之上的事情,他能提提建议就提提建议,真谈到民生啊、国策啊之类的专业方面,他也不敢讲一定会比古人做的更好。 毕竟别的方面吴天也不算精通,治国他不太懂,安邦也不太会,人无完人啊。因此他并不想过多掺和朝政。 他心知自己本是辅导太子学习之人,现在太子都成了皇帝,孩子大了断奶了,也不用替他收拾书包了,那么自己完全可以下岗回家。 他本想凭借如今的这份从龙救驾之功,回家留职带薪,搂着老婆孩子,养老算了。 将朝堂还给那些国之老臣发挥余热去吧,毕竟他们也才六七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自己就不和他们争了! 怎奈现在看来,姜瑜还不准备放他退休。 吴天又行至后宫,去给清贺太后请了安。清贺娘娘再次感谢了吴天为皇家和大齐做的一切,直说没有看错人,她很欣慰。 碎嘴秋雨拉着吴天一个劲儿的问他是怎么收服的龙吟水军,是不是七进七出?有没有受伤?说着话还要动手给吴天检查一下身体,那眼神好似要吃人。 吴天可没空和她啰嗦,见她还舔了舔嘴唇,总觉得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辞别姜瑜和太后,快步跑出了皇宫。 他得赶紧找自己媳妇儿一家去了哪里。在他心里,谁也没有自己的老婆孩子重要。 吴天模模糊糊的记得前几日刚回宫的时候,听那姓林之人在大殿上提起过一句,说什么太后给街上贩猪肉的女子赐过一条额带,想来说的就是霜央了。 吴天瞅了瞅天色,如今尚不到中午,遂领着亲卫在城中四处打听。 金陵城占地非常大,本来人口就有数百万,现在只怕更多了,乃是江南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如今城中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想在一座城里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井中捞月。 吴天隐约记起那人提起过城西,当下带着人来到西城四处寻访。这一找直找到傍晚时分,寻遍好几个集市皆是没有钱家之人的踪影。 临晚又行至一处市集之上,见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之人。吴天骨子里秉承了国人爱看热闹的优良传统,也站在外围伸着脖子张望,想瞧瞧卖的啥。 却见内里有一队官差,正在用铁链锁在一个精瘦汉子的脖子上,似乎想要将他拘走。 一旁还有四个拿着菜刀的青壮男子,一手往回拽着铁链,一手举着刀正在跟官差争执,阻挡着不让衙役拿人。场面一度混乱,闹的沸沸扬扬。 耳听官差大声喝骂:“干什么?你们几个还想拒捕吗?惹急了老子,给你们都关进大牢里去,我瞧你们是没进过大牢,不知道里面的厉害。打你们一顿杀威棒,你们就老实了。” 那脖子上套着锁链的男子,昂着脖子嘶吼:“放开老子,艹你大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要是搁在天京城,你一个小小金陵府衙的差役,老子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锁我。再不放开老子,老子连你一块儿揍。” 官差大怒:“呦呵,你个瘦猴,都逃咱们南方避难来了,还他娘的装什么大老爷。你打伤了林家的小公子,先跟我们回衙门再说吧。自有官老爷发落!” “我回你大爷!卧槽泥马……放开老子。” 吴天听着言语很是熟悉,遂定睛观瞧,发现那瘦猴一般的男人竟然是田麻杆,而他身旁几人赫然是赵大头、宋铁柱和自己的大舅哥钱大牛以及小舅子钱三猪。 吴天大喜过望,快步挤进人群,兴奋的跑到众人跟前,哈哈大笑:“大哥、三弟、麻杆、铁柱、大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可让我找着你们了!” 众人一瞧来人是吴天,皆是大喜过望,立马丢下拽着铁链的手,全都围着吴天问长问短,好不亲切。 田麻杆没有了众人的帮衬,他一个人没有官差力气大,被拖着顺着地面滑行,嘴里破口大骂。 吴天见状,赶忙上前拦下官差,拱手笑着问道:“这位官爷,有话好说,这是怎么了?” 官差见他衣衫褴褛,埋汰的实在不像样,连话都懒得回,拖着田麻杆就要走人。 田麻杆赖在地上,叫道:“大哥,救我。有个狗日的动手调戏白二嫂,导致二嫂小产,我这才打的他。他活该啊,欠揍!金陵府衙要拿了我去过堂!” 吴天不自觉的瞪大眼睛,上前搀扶起田麻杆,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喝问:“你说什么?白二嫂?我老婆孩子怎么了?” 钱大牛走过来说道:“妹夫,你……你别难过。白家妹子……小产了。” 吴天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步一血印走到今天,为的就是老婆孩子。多少次死里逃生,全靠着想见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面,这才苦苦支撑。 如今乍一听孩子没了,一时间血都凉了。 第58章 怒发冲冠 吴天哆嗦着嘴唇,冲着大舅哥问道:“大哥……怎……怎么回事?” 钱大牛尚未来及说话,官差一瞧来人阻挡自己办差,当下开口骂道:“你也想阻拦官家办案?该死的北方流寇,近来逃难来的人怎么都不怕死? 你们这种人,最好全都断子绝孙,打不过敌寇,跑来咱们南方祸害人,都是瘟神。 孩子没了就对了,免得生一窝不识抬举的狗东西。不如不生,生下来也是杂碎!扫把星!” 此时吴天正在暴怒的边缘,闻听此言,顺手抄起钱大牛手中的菜刀,回首就要冲着差人动手。 那几个差人一瞧此人竟然敢当街对峙,纷纷抽出佩刀将其团团围住,场面再次混乱。 吴天高声喝道:“都他妈只会看热闹,要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中冲出一众亲卫,刹那间就将几个官差踹翻在地,按在地上。 吴天上前踩着刚才骂人的衙役脑袋,勃然大怒:“我该断子绝孙?老子看你才应该断子绝孙才对。”说着话,狠狠一脚跺在这人嘴上。 差人连叫都没叫出声,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浑身哆嗦着打着摆子,一张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一会儿功夫瞬息数变,片刻后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其他几位衙役见状,也不认识这些身着天京禁卫军服饰的官兵,只道是看家护院之人,犹自破口怒骂: “你们敢殴打官府衙役,找死。” “目无法纪,你们都活不了了。” “北方来的人就是蛮横无理,敢在金陵撒野。” “等着抄家灭族吧。” “仗着有几个家丁,无法无天了吗?” “……” 一旁围观的百姓全看傻了,现场除了那几位官差之外,变的无一人敢言语。 吴天冷哼一声:“本官一路出生入死,步步血泪,想不到来了金陵,家小却让人给欺负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本官吴天,本朝太子太保,封先帝遗诏,执掌龙吟军,许本官便宜行事。 来人,将这几个不当人子的衙役给我掌嘴一百,而后吊在坊集牌楼之下示众。” “得令。” 田麻杆摘下脖上铁链,上前紧紧握住吴天的手臂,兴奋的问道:“头儿,你真的当了那么大的官?老天爷啊,得有五品吧?” 吴天红着眼,顾不得叙旧:“麻杆,谁欺负你们了?我夫人怎么回事?” 据田麻杆所说,前几日他们几人在街上贩卖猪肉,白飞飞遵医嘱不能久卧床榻,时常也随着众人上街散步,活动周身气血。 坊集之上来了两位公子哥模样的人。二人脸上带伤,好似刚被人揍了一顿。 那二人行至肉摊附近,见到白飞飞正在周边独自散步,遂上前动手动脚的调戏,被其打了一耳光,训斥了几句。 其中一人无名起火,嚷嚷着今日怎么谁都敢跟爷们作对,这世道真是变了云云。 而后猛然间伸手用力推了白飞飞一下,将其推的跌倒在地。另一人对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抬腿就是狠狠一脚跺了上去。白飞飞当场衣裙上就见了红,一声悲呼。 霜央和钱大牛还有田麻杆等人离得不远,彼时正在一旁肉摊卖肉。事发一瞬间,大家伙儿压根来不及阻挡。 众人听到动静,二话没说跑了过去,先送白飞飞去医馆保胎,田麻杆则当场就与那二人扭打了起来。 田麻杆抄家伙就和那二人拼命,他虽然瘦弱,但打起架来悍不畏死,这么一闹就惊动了金陵府衙的巡街差人。 那二位公子哥也不害怕,当街高声呼喊着他们是什么扬州林家之人,其中一人叫什么林之清,好似有点身份,是本地士族。官差一听是林家之人,竟然保着他们走了。 可怜白飞飞怀胎五月有余,当晚流产。 如今过了好几日,今儿不知为了什么,官差竟然跑来肉摊上抓人,要把田麻杆带走刑拘。 这不就双方僵持了起来。 吴天闻言,气的浑身颤栗,不可置信的问道:“我孩子真的没有了?” 钱大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夫,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你……你别急坏了身子。” “飞飞怎么样?” “她正在休养,霜央和你大嫂在家照看她。” 吴天铁青着脸:“大哥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晚点自行回家。咱家现在住在哪里?” “坊集外第三条胡同最里面一个院子。” “好!你们回去等我,替我照顾好飞飞。” 吴天扭头就走,钱大牛在身后急呼:“妹夫,你不能冲动啊!” 吴天没有言语,心知这事是本地纨绔所为,此时朝堂未立,皇家地位不稳,尚没人能为自己主持公道,凡事还得靠自己。 遂从衙役口中问出林家所在,领着五十名亲卫冲出坊市,没有丝毫停留的赶了过去。 行了片刻,吴天到来一处豪宅之外,守门仆人见一队人马围在大门口,皱着眉上前喝问:“干什么的?各位前来有何贵干?” 吴天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一位林之清林公子是住在这里吗?” 仆人上下打量着他,点了点头:“你找我家小公子?可有拜帖?” “拜帖?哼哼……拜你妈的帖,是住在这里就行。去给老子把他叫出来!” 眼见对方来者不善,又出言不逊,仆人讥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林府别院,知道我林家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吴天血红着双眼,一脚踹在这人肚子上,骂道:“老子再说一遍,让那个林之清给老子滚出来。” 仆人被踹了一个跟头,爬起来调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护院,有人闹事。护院……” 说着话,跑进府去。 只片刻功夫,院子里冲出来二三十人,各个手持利刃,为首壮汉骂道:“麻痹的,什么人要见我家小少爷?还敢动手打人?” 吴天怒吼:“林之清,给老子滚出来,我数十个数,你不出来,老子可就自己进去找了。十……九……八……” 林家护院怒吼道:“什么叼毛?给我打。” 吴天眼见对方率先动手,大喝一声:“上!出了任何事,老子一肩担着。”随后抢先冲了出去。 五十名禁卫军战力要比这些护卫高的太多,只片刻功夫已经打的众人人仰马翻、哭爹喊娘,鲜血洒落一地。 第59章 秦淮河畔 此时,躲在门房的仆人一瞧对方如此彪悍,急忙将大门紧闭。 吴天一声令下:“破门,给我揪出那个林之清。” 亲卫中走出十数人抬起大门口一人多高的石狮子,齐声呼喝着号子,用力砸向林府大门,只一下就将大门砸的四分五裂。 吴天随后率领众人闯了进去。 “给我搜。” “得令!” 这些亲卫都是从北方来的禁卫军,如今可谓一无所有,此时有机会在这种豪门世家“一展身手”,皆是两眼放光。 当下跟强盗似的冲进府中就是一通抢砸,顺便顺手牵羊,拿着值钱的东西就往怀里塞。 吴天这时候怒火攻心,心思凌乱,也顾不上强调纪律,只顾埋头四处搜查。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跑了出来,急呼:“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下我们府上的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林府,你们是哪里来的土匪恶霸?敢在我林府撒野,活腻了吧?” 吴天上前一把薅住老管家衣领,愤怒道:“林之清人在哪?” “小少爷?不在府上啊,你们是什么人?” “不在府上?来人。给我砸,砸到他出来。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个狗屁林府。” “哎呦,你作死,你敢在我定远侯府撒野?我林家传承六代列侯,与国同休,皇家都不敢如此对待我林家。你……你是谁?” 吴天怒吼道:“老子是你太爷爷。给我砸……” 老管家见阻拦不了眼前这帮人行凶,只得跺着脚悲呼:“别砸啦,小少爷真不在府上,去秦淮河喝花酒去了。” “真的吗?我不信。” 吴天将林府上上下下砸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林之清的踪迹,当下领着人又奔赴秦淮河畔。 吴天走后,老管家急忙唤来人,一脸悲愤的吩咐道:“快,马上多派几个人,去扬州给咱们老爷送信。就说有人来金陵别院寻衅滋事,好似是小少爷的仇家。带着护卫,只怕是北方来的大族。 再命人通知本地官员,让府衙派人前去秦淮河畔接应小少爷,我林府还能怕了那人不成。咱们要让这帮北方之人知道,我林家世居江南,可不是好惹的。” “是,小人这就快马回扬州报信。” 在繁华的金陵城中,有一个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那就是蜿蜒流淌的十里秦淮河,那里到了夜晚其热闹程度较白天更甚几分。 古人所言:“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此句所描绘之景便是这处胜地。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漆黑如墨。但河畔却并不黑暗,家家户户纷纷掌起明灯,灯光倒映在秦淮河水中,宛如点点繁星汇聚而成的银河一般璀璨夺目。 那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将整个河面映照得亮堂堂,仿佛白昼仍未离去,当真可谓是灯火辉煌夜未央! 沿着河岸望去,只见一座座亭台楼阁临水而建,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精美绝伦。 而此地最为着名的景观,除却那些琳琅满目的各式商铺和小桥流水之外,就要数河面上穿梭往来的一艘艘画舫了。 这些画舫装饰华丽,船头船尾皆挂着五彩斑斓的灯笼,随着水波轻轻摇曳,透着妖娆。 船上不时传出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和女子们清脆悦耳的娇笑,间或还有阵阵香风飘散而出。 但凡有人朝那画舫瞥上一眼,便会被其中的莺莺燕燕所吸引,心神不禁为之荡漾,恍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吴天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风土人情,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反而让痛失爱子的他,心中更加火气澎湃,怒火烧心。 只觉得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徒,竟然在此地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实属苍天不公,纯纯该死。 当下他领着一帮杀神冲到岸边,好一通打听,才确认林家小公子正在河上一艘画舫之内请客喝花酒。 吴天将侍卫留在岸上,命人征用了一条小船,让船夫载着他独自向着那艘画舫划去。 小船靠近画舫,吴天顺着扶梯走上甲板。立马就有龟公迎了上来:“客官,今儿小小娘子被林府的林之清小公子包了,不接待别的客人,要不您赏脸明日再来?” “我就是来找他的,姓林的他人在何处?你带我去。” “林公子在船舱里喝酒,小人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用。” 吴天一扒拉龟奴,迈步向着船舱走去。龟奴跟在身后阻拦,吴天理都不理会他,径直闯了进去。 画舫之内莺歌燕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七八个身着彩纱裙的姑娘,蒙着眼,嘻嘻哈哈的做着游戏。 正中央有一八仙桌之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围坐着七八个衣着光鲜,年纪轻轻的公子哥。 其中一人正在趾高气昂的说笑:“那小娘们儿长的真带劲,比这秦淮河上任何一家姑娘都要标致。那小模样真惹人稀罕,让人看一眼都胯下拱火,恨不得把她按在地上肆意蹂躏。 可惜啊,就是怀了身孕,不知道便宜了哪条好狗!少爷我本想摸一下酥胸,谁曾想刚伸出手她就躲开了,还不让爷们碰,抬手打了老子一个耳光。 爷们当时在宫里逗小皇帝取乐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正惹得心头不快。 那时候一来火,就把那小娘们儿推倒在地。家伟兄上去对着她那腹中野种就是一脚。哈哈哈……真过瘾啊! 后来旁边冲出来一只人形猴子,竟然敢跟爷们对打,那爷们能饶了他嘛,跟他干。 再后来金陵府衙的官差来了,他们敢拿老子怎么样?爷们今天还命衙役去砸了那瘦猴的猪肉摊,再把他关大牢里去了。 不知道那小娘们儿是不是那瘦猴的娘子?要真是的话,过几日我去看看她,别说,我也想给她注个孩子。哈哈哈……” 身旁一人赔笑道:“之清兄你先上,你过瘾了我再来,咱们绑了她去牢房里当他丈夫面玩乐如何?” 林之清眉飞色舞:“家伟兄还是你玩的花啊!好主意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都等不及了。 咱们今晚先拿小小娘子泄泄火,明日咱哥俩一起去找那小娘们儿。兄弟们有没有要一同前往的啊?可得排队啊!” 众人纷纷附和:“好好好,今且喝酒,明日同乐!” 第60章 衣冠禽兽 此时,吴天一张脸憋的酱紫,双眼充血,快步走进厅内,张口怒骂:“果然是你,林之清!我那日在金銮殿上就瞧出你们不是什么好鸟,一群衣冠禽兽,活着都算是苍天无眼!” 吴天说着话,又扭头怒视林之清身旁另一个男子,见确实是前些时日在宫中所见的另一人。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凶狠之色。 林之清见吴天闯了进来,定睛一瞧,突然蹦起来大喝一声:“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哥几个,就是他动手打的我和家伟,今日可别让他跑了,叫护卫……来人……杀了他……” 吴天怒气冲天,没等他把话说完,抽出随身佩刀冲上前去,挥刀横扫,一颗头颅冲天而起砸在棚顶,随后掉落在酒桌上,鲜血溅起一尺多高,喷的到处都是。 他见尸体犹自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遂双手紧紧握住刀柄,一个起跳,挥刀自上而下,活生生将林之清劈为两半,五脏六腑倾泻而下,黄白之物流了一地。 在场众人全吓傻了,也不知道谁人一声尖叫:“杀人啦!”而后各自夺门而出,有的跳窗户跑了,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吴天满手鲜血的一把抓住林之清身旁那个名叫家伟之人的头发,把已然吓瘫在地、面无人色的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此人浑身颤栗,早已吓的屎尿失禁,扭曲着声音怪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是扬州守备,麾下有上万兵马。” 吴天狠狠揪着他的头发,一口唾沫吐在此人脸上,而后恶狠狠的说道:“现在知道怕了?你踢我孩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爹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今日来了也救不了你,老子说的。狗日的,你还我孩儿命来。” 吴天手持卷了刃的长刀,一刀捅进此人腹部,而后攥动刀柄,缓缓拔出。随后再次愤然捅入……如此往复,一连捅了十几刀,最后持钝刀割下此人脑袋,连同林之清的那颗头颅一并提溜在手里。 这时候画舫之上已经鸦雀无声,能跑的都跳河跑没影了。 吴天独自登上小船,见船夫也吓跑了,只得自己划着船,回到岸边。 此时岸上已经围了许多官差,吴天浑然不惧,提着人头上了岸。所到之处,百姓避之不及,岸边围观群众尖叫连连,如避蛇蝎。 一众亲卫将他护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官服之人在外高声问道:“什么人在秦淮河上当众杀人?哪里逃?随本官走一趟府衙!” 吴天朗声喝道:“本官太子太保吴天,来报我杀子之仇。现已将贼人伏诛,斩首两级,府衙之人可前去打扫案发现场。皆是本官所为,与他人无关。” 官员心知自己来晚了,闻听行凶之人自称太子太保,近来颇有耳闻,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吴太保,可否将首级交由下官,并随下官去一趟府衙叙话。” “没空,人头我要拿回去祭奠我孩儿,现在不能给你,等我剁碎了喂狗,把狗给你。” 官员惊惧不已:“吴大人,你……” 吴天不与他废话,提着人头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已经是入夜时分,霜央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隔着老远瞧见吴天的身影,迈步飞扑而来,紧紧抱着吴天,哽咽道:“相公,你回来了。你没事吧?奴家这些时日等的心焦,唯恐相公不能平安归来。” 吴天手里提着人头,只得口中说道:“乖央央,相公身上脏,你快松开相公。等相公洗一洗再抱你啊!” “相公你说什么呢,你回来就好!你……呀……” 霜央这时方才看清吴天手中之物,吓的花容失色,身子打颤。 吴天急忙将人头背在身后,说道:“别怕别怕,死人而已。是杀我孩子的恶贼,我已经报了仇了。特意拿回来祭奠我儿。” 霜央垂泪,哭道:“相公,奴家没有照看好白家姐姐和我吴家子嗣……” 吴天急忙打断:“央央莫要自责,这事不怪你,乃是意外!走,咱们回家再说。” 吴天迈步进了家门,命亲卫警戒在四周,随后陪同霜央走进堂屋。家中所有人都未入睡,皆在等他回来。 宋铁柱搬来一张桌子摆在院里,赵大头拿来香炉,田麻杆点了三支香,吴天将两颗人头摆在院中,而后祭拜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时值深夜,众人简单聊了几句,见天色已晚,并没有过多深谈,各自安寝。 吴天在家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生怕血煞之气感染了病体,一番洗漱干净,这才来到白飞飞所住厢房探望。 此时,白飞飞面容憔悴的靠在床头,见吴天归来,未曾开口泪先流。 吴天坐在床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不哭,杀子之仇我已经报了。两个人一个都没放过,我亲手所杀,人头我摆在院子里祭奠孩儿。 你病体未愈,就别看了。你要好好休养,千万要注意身体,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白飞飞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流下眼泪,靠在吴天怀中,喃喃自语:“可怜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是个男婴。” 吴天闻言心中一痛,无意间瞥见床边放着一件尚未缝纫成型的婴儿衣物,忍不住双眼禽泪,口中却安慰道:“乖,不难过了,他还会回来的,这一次是我这个当爹爹的没保护好他,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好好呵护他。” “呜~” 白飞飞悲从中来,吴天安慰了好一会儿,直将她情绪安抚稳定,沉沉睡去,这才回到外屋。 吴天将霜央搂在怀中,致歉:“央央,对不住你。相公不在家,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霜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摇了摇头:“相公不怪奴家没有照顾好白姐姐就行。这几日,奴家生怕白姐姐再出了意外,那人家真就没脸再见相公了!” “哎,这事怪不得你。真要说起来倒是相公我有责任。这阵子你辛苦了。瞧你,都轻减了!” “相公,你太累了。天色已晚,你睡在外屋吧,我去里屋照看着白姐姐,她如今身子不适,我守着她方便一些。 你那些护卫,大嫂已经给他们准备吃食了,就是家里没有那么多地方住。相公你可要吃点东西?” “我不吃,没胃口!那些护卫有吃的就行,他们自己懂得照顾自己。辛苦大嫂了。” “都是自己家人,说那些干什么。夜深了,相公你快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嗯,好。” 第61章 别后近况 吴天心中有很多疑问,奈何此时已经精疲力竭,只得先躺下休息。 他闭上了眼睛,大脑尚在不由自主的回忆着今日之事,连带着又勾起了心中的悲伤。 孩子的离世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幸福不复存在了,此时心里的落差已经失重。 另有一种义愤填膺的压抑感纠缠着他,这种感觉丝毫没有因为手刃了仇人而减少分毫。近几个月来的连番杀戮,让他骨子里更是多了几分暴戾之气。 当下悲伤、失落、愤怒、狂暴等各种负面情绪交相呼应、挥之不去,差点让他迷失了自我。 他前世执行完一些特殊任务,回了单位都要进行专业的心理辅导,如今显然不具备那种条件,只能靠着他自身强大的心理素质,暂时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正迷迷糊糊间,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爬上了床。吴天不用细瞧就知道是侄女嘟嘟。见她抱着一个小枕头放在一旁,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吴天急忙搂着她,低声说道:“小胖妞,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害怕?” 嘟嘟摇了摇头,拱到吴天怀里,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轻声说道:“姑父不难过。都给你。” 嘟嘟张开小胖手,露出攥在手心里的两文钱,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放入吴天的大手里,而后趴在吴天肚子上,拿脑袋蹭着他的下巴。 吴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自语:“嘟嘟真乖,睡觉吧!小胖丫头,你近来又胖了。” “呼~” 嘟嘟很快睡着了,吴天摩挲着两文钱,心中莫名的多了些许安慰,犹如一束阳光照进了黑夜,让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吴天在家中和众人叙着过往。 交流之下这才得知,原来霜央他们进了金陵城以后,就在西城租了这个小院。钱家都是普通百姓,不会坐吃山空,隔天就在城里重操旧业,贩起了猪肉。 钱大牛等人只是升斗小民,没有和任何达官贵人有过交集,因而并没有引起郭龙的重视,得以平安度日。 约莫十多天前,田麻杆等人来到金陵,这几人一路光明正大的逃难而来,比吴天沿途躲躲藏藏要快上几分,先吴天一步进的城。 他们闻听太子已经在金陵登基,原本想进城后投靠新皇。结果一番走访之下,发觉金陵城表面看似一切正常,实则内里混乱不堪。 这哥仨可没胆子冒冒失失的直接去皇宫打听,遂暗访了几个衙门,既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天京旧臣,在城中也没有找到安置流民之所。 几人正在城中游荡之时,遇见了钱家人。他们认识钱霜央,当下就向其打听吴天的消息,一问之下才得知吴天压根没有随着钱家一起来金陵。 三人扼腕叹息,只道吴天以身殉国了。几人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无一技之长,无以谋生之下,只得帮着钱家兄弟二人贩卖猪肉过活,搭伙过起了日子。 前几日城中兵荒马乱,保安三兄弟在街上隐约见到了孙真寒的身影,也在市井之中听人说先皇派了大官前来勤王救驾。 便又等了几日,却迟迟没有见到衙门颁布任何官方公告。皆是茫然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原本田麻杆提议去皇宫碰碰运气,说不定那日没有认错,在街上见到的身穿皇宫禁卫服饰之人就是孙真寒。 赵大头却说为了稳妥起见再等一等。一来他们和孙真寒没有过多的交情,那孙子只认官,不认人。二来城里处处偷着古怪,这时候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众人商议,索性等朝廷恢复了正常运转以后再去衙门报到,毕竟都是有编制之人,到时候还怕没有岗位嘛。最不济也能混个普通衙役,这样会稳妥一点。 三人也就耐着性子接着观望。没曾想前几日白飞飞出了事,转而今日遇见了吴天归来。 众人听吴天说了北方的过往,得知先帝以身殉国之时他就在一旁,他是临危受命来的金陵,坊间传闻前来救驾之人就是他!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再而一听吴天如今当了大官,更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他孤身一人闯入龙吟军帐,斩将、夺旗、先登、陷阵,四大军功可谓包圆了。 并在国之危难关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出生入死,保驾护航。 更是先帝驾崩之际亲封的太子太保,奉命护送血衣诏和传国玉玺南渡。那分明是托孤重臣啊,可以说是他一人挽救了整个大齐! 这泼天的功劳直把众人震惊的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种事情,众人以前别说听了,想都不敢想,说书也不敢这么说啊! 皆言朝廷马上就要恢复正常,这得多大的官才能犒赏吴天的功劳,最起码也得封王啊!封个王中王都不过分! 保安三兄弟回过神来,各个喜不自胜,手舞足蹈。 田麻杆虽然明知吴天这时候心情并不佳,但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大哥,我一瞅你就是干大事的料。我就知道跟着你混准错不了。 老天爷啊!你原来如今是一品大员啊?现在又有如此功勋,北方来的朝臣,乃至皇亲国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救回来的啊! 大齐一百多年的基业,要不是你,可就断送了!你有功与天下,大哥你这下发达了呀!你可一定帮衬我们兄弟一把啊!” 赵大头一扯田麻杆衣袖,埋怨道:“麻杆你说这个干什么,大哥还能不管我们吗?咱们以后就给大哥牵马坠蹬,看家护院。” 宋铁柱随即点头说道:“对,我给大哥护院。我能打,我当大总管。” 田麻杆急道:“凭啥你当大总管,我为大哥扛过事,要当也是我当。” “凭啥……” 三人吵吵闹闹开着玩笑,倒是冲淡了吴天心中的三分郁闷,心知这三兄弟是见自己心里不痛快,有意耍宝活跃气氛,此时心中颇为欣慰,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吴天笑道:“三位老弟,别玩笑了。说正事吧,我夫人之事多亏几位兄弟挺身而出,我就不言谢了。 陛下如今已经登基,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这几天就要开我朝第一次大朝会。等朝廷大框架安定下来以后,你们还想去刑部任职不?我可以保举你们回刑部衙门。” 三人互望一眼,纷纷摇头。 第62章 百官逼宫 赵大头讪讪的说道:“要是搁在以前,能回刑部任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如今大哥你都那么大官了,那肯定是你去哪个衙门,咱们哥仨就跟着你去哪个衙门啊! 有道是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岂有不跟着大哥走的道理。我们回刑部也就是个杂役班头,跟着大哥你,说不定将来能混个正式的官身,那可真就算是光宗耀祖了啊!” 田麻杆和宋铁柱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吴天心道:“我都不想掺和朝廷之事了。罢了,等等再看吧,到时候和皇帝求份人情,给他们三人安排一个好岗位吧!就冲前几日他们帮衬飞飞之事,我也不能不管他们,都是重情义的汉子。” 吴天尚且不知,此时皇宫之中金銮殿之上,姜瑜正在被一众江南本地官员搞的手足无措,愁眉苦脸,都快哭了。 江南本地官员今日常服觐见,一早齐至金銮殿之上,来了足有数百人,人人手书一本奏折,上面写了吴天十条罪状,要求将吴天就地正法,抄家灭族。 十宗罪名如下: 其一: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大将军郭龙。 其二: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偏将三人。 其三: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兵卒数十人。 其四:率兵于闹市之上殴打金陵府衙官差,致数人重伤。 其五:破林府行凶,殴打定远侯府家丁。据老管家统计,伤亡二百余人。 其六:纵容亲卫打砸定远侯府金陵别院,并强抢财物。据老管家统计,林府损失财物共计六十五万一千八百二十三两。 其七:秦淮画舫之上杀了定远侯府小公子林之清。 其八:秦淮画舫之上杀了扬州守备大人之子卞家伟。 其九:砸了秦淮河上一艘画舫。 其十:惊扰城中百姓,制造恐慌,引起民众不安。 江南本地官员联名要求小皇帝将吴天缉拿归案,凌迟处死。如若不然,集体罢官,封印而去。 姜瑜大惊失色,他没有料想到自己尚未正式接手朝政,就迎来了这么棘手的一件事情。 当下只得请文武百官们先回去,他了解清楚以后再做定夺。 没想到江南官员压根不理会皇帝这种缓兵之计,纷纷慷慨激昂的言说他们就在朝堂之上等着,今日不见下旨缉拿吴天,他们谁也不会走。 姜瑜慌了神,让文武百官先候着,匆忙回到御书房与谢安和范咎二人商量对策。 姜瑜正要派人去唤吴天前来,内阁大学士谢安阻拦道:“陛下,且慢传唤吴太保。老臣对此事有点看法。” 姜瑜急忙问道:“哦?谢卿有何高见?” 谢安叹道:“陛下,江南官员此时逼宫乃是商量好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就是唤吴太保前来,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劝退朝臣,只会火上浇油。 老臣觉得,在这件事上面,吴太保确实做的有点过分了。龙吟军之事暂且不提,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能怪罪吴太保。 可是当街殴打金陵府衙的衙役,杀定远侯府的护院,抢人家府中财物,实乃不该。更过分的是杀了林家和卞家的二位公子,据说死状惨不堪言。 林家乃是开国侯,太祖爷的心腹重臣,钦赐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卞家也是地方豪门士族,卞守备手中还有扬州城的上万城防军。 这二人都是江南重臣啊,与本地官员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吴天杀了他们的儿子,这可不光是人命案子,更是一众世家的颜面问题。 此事只怕不能善了,吴太保闯了大祸。已经陷陛下与险地,这事一个处理不好,目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堂局势就会土崩瓦解。 江南百官逼宫,他们意图很明显,陛下您不杀吴天,他们就不会拥戴您,不奉您为主啊! 吴天之事还是其一,他们要的是陛下您对江南百官的态度啊! 您瞧他们今日没有一人穿官服前来觐见,皆是身着常服,那还不明显吗?不拿自己当朝臣,那皇帝还是谁的皇帝?” 范咎也说道:“嗯,这帮人的意图昭然若揭,吴天和他们之间,您恐怕只能二选一。否则必然就要刀兵相见,我大齐将再一次陷入困境。而且还有一事,陛下您恐怕不得不慎重考虑。” “哦?还有何事?” 范咎面色慎重的说道:“那林家不光是一个世袭定远侯那么简单,林家世代皆是江南巡盐御史。 陛下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有道是天下税赋出江南,江南税赋出盐业。其实在江南还流传着后半句呢,盐业税赋林家业。 林家掌管着整个江南的盐业,治下盐丁二十万众。如今国库空虚,我大齐百年财物又不翼而飞,要是再把林家惹急了,万一他们不奉皇命,咱们如今只怕制约不住那现任定远侯。哎!” 姜瑜苦着脸,愁道:“那依您二位之见,这事该如何解决啊?”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缉拿吴天,就地正法。” 姜瑜闻言,只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让他有点眩晕,好似背后有无数的人在他耳边说话,说的什么他听不清,吵的他脑袋都快炸了。 后宫之中,姜瑜跪在清贺太后身边说着吴天之事,忍不住嚎啕大哭。 清贺娘娘叹道:“我的儿,你是皇帝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哭泣,你要振作起来。” 姜瑜悲戚不已:“母后,儿臣该如何是好啊?” 清贺娘娘微微摇了摇头:“此局没有和解的可能,本宫也没有办法。” 姜瑜满脸悲愤:“吴卿何罪之有啊?龙吟军郭龙等人囚禁了朕和一众随朕南渡的朝臣。这事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吴卿不该杀郭龙吗? 还有那林家之人和卞家之人,朕虽然还不知道吴卿为什么杀了他们二人,但就凭那林之清曾在金殿之上羞辱过朕,吴卿杀他们就杀的没错。朕都恨不得亲自动手! 吴卿不是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之人啊!这其中必然有缘故,只是朕现在耳目不明,一无所知罢了。 江南文武百官只说吴卿杀人,却不说他为何杀人。朕还觉得吴卿是为朕打抱不平呢! 母后,江南本地官员此番抱团取暖,他们想杀了吴卿,朕能够理解。许是吴卿得罪了他们,他们想要报仇雪恨,也顺势给朕这个新皇帝一个下马威,这些朕都不意外。 可是谢安和范咎他们二人又为何也同意将吴卿就地正法啊?吴卿明明救了他们啊,如不是吴卿冒死前来救驾,朕和皇亲国戚们此时活不活着都还两说。 谢、范二人代表了我北方士族的意见。他们这些豪门望族怎么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呢! 此时不该联合我北方士族,同为吴卿撑腰才对吗?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为其求情! 母后,儿臣不明白!” 第63章 天下皆黑 清贺娘娘闭上了眼睛,目不忍视的说道:“我的儿,当天下皆是黑色的时候,白色就是罪过。当天下所有人都欠你钱的时候,你就不是债主,而是公敌。 同理,如今满朝文武都欠了吴天的人情,那么只有让他死,其他人才会忘记屈辱,忘记那段不光彩的过去。 如此,剩下的人方才都一个样,谁也别笑话谁。一切都会像没有发生过,不会有人再提起。这就是人心! 所以要想大齐得以延续,皇家得以传承,这天下就必须只有一种颜色存在。至少现在只能存在一种颜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是帝王,你要考虑的是平衡人心,做出最合乎你身份的决定。你铸的是天子剑,必须心狠,不能掺杂个人的感情! 天子是不属于任何阵营之人,甚至不属于你自己。眼下主弱臣强,你懂得该怎么做吗?” 姜瑜张口结舌的说道:“母后……您……您的意思是?也让朕下旨杀了吴卿?” 清贺娘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大齐仅剩两州之地,已经经不起任何动荡。现在迫切需要的就是安稳。 唯有江南本地官员和门阀世家的支持方能安稳。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相信我儿应该明白!” 姜瑜失魂落魄的说道:“母后,您不是一直力保吴卿的吗?从在天京城之时,您就领着一众皇亲国戚同为吴卿撑腰。 您还夸奖他有真才实学,为人有情有义,说他可以辅佐儿臣。为何今时今日,一切都变了呢? 江南百官想杀了吴卿,北方朝臣同意杀了吴卿,现在连我皇家一脉也要杀了吴卿。 今日朕要是下旨杀了他,那朕岂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吗?我父皇要是活着,绝不会让儿臣这么做的!” 清贺娘娘凄然一笑:“我的儿,此一时彼一时。倘若今日我皇家有足够的实力,母后我依然会保吴天,哪怕杀尽江南朝臣,本宫依然会力保他。 可是现如今我皇家没有与本地士族一战之力,也不能够再内耗了!你这个皇帝根基太过于浅薄,比那窗外的柳絮还要飘零,池塘里的浮萍尚有水面可依,而你没有。 该舍弃的时候就要懂得舍弃,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只要你够狠,那么天下就不会有人负你。 皇家之人没有感情。不是你要杀了吴天,是皇帝为了这个天下要杀了吴天。皇帝杀了他,与你姜瑜何干? 你父皇不在了,如果你父皇还在,想来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哪怕没有江南百官逼宫一事,你父皇也不会允许吴天活到第一次开朝会那一日。 吴天功高盖主,让皇帝如何自处啊?你父皇曾和你说的话你为什么没有往心里去?这天下所有的功劳都必须是皇帝一个人的,你怎么能忘记呢?” 姜瑜闭着眼睛,拼命摇头:“不,母后这是托词,都是歪理邪说。朕做不到,吴卿对朕一片忠心,朕做不出这种过河拆桥、擅杀忠臣之事。” 清贺娘娘爱怜的望着姜瑜:“母后知道你心善,吴天毕竟是你父皇留给你的保驾之臣,更对这天下有大恩。 你父皇封他为太子太保,分明乃是托孤于他。是他辜负了我皇家的信任,他做事不顾及后果,这才让你陷入两难之地。 你的心思母后都能理解,可母后同样知道一点,那就是大齐不能亡,姜家不能亡。 皇儿,这天下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有最合乎利益的决定。如果非要在吴天和天下之间二选一。那么相信你身为皇上,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你退下吧,母后倦了。” 姜瑜急道:“母后……” 清贺娘娘摆了摆手:“秋雨,送皇上出殿。” “母后……孩儿告退……” 姜瑜走后,清贺太后坐在茶几旁怔怔出神。 秋雨红着眼眶,低声问道:“娘娘,你……你没事吧?” 清贺太后一手扶额,默默流泪,喃喃自语:“秋雨,如果有下辈子,本宫真的不想与皇家再有任何牵扯!” “娘娘……” “今晚吴天必死,明日一早你亲自出宫一趟,为吴天收尸,将其风光大葬。你派人保护好他夫人一家,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一定要善待他的家眷,你从宫中取五万两银子送去。等国库充裕了,记得多多赏赐。 他如夫人腹中遗腹子,不论男女,本宫亲自收为义子义女。如是男孩封怀恩公,准其世袭罔替。如是女孩,封怀恩公主,将来给她寻摸一个好人家。” “奴婢记下了!”秋雨今日出奇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姜瑜再次回到御书房,谢安和范咎二人迎上前,急道:“陛下,一天了。满朝文武依旧不肯散去,金殿之上已经掌灯。” 姜瑜满脸沉痛的说道:“二位爱卿,拟旨吧! 着金陵禁卫军……将太子太保吴天,革职查办……就地正法…… 切记,仅诛吴天一人,勿伤其家眷…… 谁敢动吴家其他任何一人,朕……拼了命也绝不放过他。” “臣等领旨。陛下,咱们需要先派人接管龙吟水军啊!” “让孙真寒接管龙吟水军之后再去抓捕吴天!命孙真寒升任龙吟大将军,办完事情后再行交接。届时金陵禁卫军暂交由陆山川代为执掌吧!” “……” 姜瑜慢吞吞的说完,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呜咽不已,没多久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吴天一家正围坐在八仙桌前吃着炭火火锅,这时候叫打边炉,正在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保安三兄弟叽叽喳喳的争辩不休,田麻杆觉得吴天这回肯定会执掌刑部。赵大头觉得还是去都察院干左都御史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都察院权柄最重。宋铁柱则说恐怕会掌兵权,不一定是文官。 众人正在饮酒闲扯之时,突然耳听得院外传来一声高喝:“天京禁卫军听令,本官金陵禁卫军大都统孙真寒,奉圣谕,调尔等速速回龙吟水军大营待命,不得有误!” “得令。” 吴天端着酒杯,诧异道:“孙真寒来了?这孙子把我亲卫都调走干什么?” 田麻杆说道:“大哥,我去请他进来一问便知。” “嗯!” 第64章 孽龙覆海 田麻杆正要起身,耳听孙真寒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江南百官因秦淮画舫一案金殿逼宫、死谏陛下,不诛吴天誓不罢休。 皇上与内阁大学士商议一日,最终降下圣旨,已经授意金陵禁卫军今夜将吴天就地正法,已平众怒。 如今本官奉命前去捉拿吴天,奈何本官人手不够,北城门至今都没人守卫,恐有隐患。 本官先去把北城门关闭,而后再去龙吟水军大营搜寻吴天,想来他一定躲在那里。如若不在,本官再率兵去江上游寻他,定不让那吴天逃出金陵。 呦,院里还摆放着两颗猪头啊!本官就喜欢吃猪头。本官今日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够不够买也不知道,就这么多了。银子放桌上,想来主家看的见,这猪头本官拿去吃了。 定远侯林家世代为江南寻盐御史,另一卞家手握兵马镇守扬州。那吴天留在江南定难活命,本官要是他,就往北面跑,这辈子不再回来了。 本官这有几匹马,皆是好马,耐力足,善远行,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大晚上的,不如先拴在院子里吃草吧。那吴天想来走是不赶趟了,得跑。 本官先去北城门巡视一番,可不敢耽误功夫,皇命难违,须快马加鞭啊!越快越好!” 吴天默不作声的听孙真寒念叨完,心下略一琢磨,闭上眼微微一叹:“央央,速速收拾东西。快!” 霜央二话不说,起身就进了房。 田麻杆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孙真寒好似说皇家下旨要杀大哥?开什么玩笑?大哥不是刚刚立下泼天功劳嘛!乃我朝第一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大头不禁叹道:“我大概听明白了,大哥杀的那个欺负二嫂之人是定远侯林家之人,林家乃是江南巡盐御史,有权有势。另一个卞家之人掌有扬州城的地方兵权。皇帝这是弃车保帅,将大哥当成了弃子。” 宋铁柱骂道:“我北方朝臣呢?这时候全都装聋作哑了吗?皇亲国戚呢?大哥对他们都有救命之恩啊!” 吴天无奈的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了,我原本以为我立了大功,只要以后不再掺和朝廷之事,便能够太太平平的安稳到老。 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已经功高震主,天下皆黑我独白,就像这打边炉底下的木炭,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 兄弟们、大舅哥、三弟,我要带着媳妇儿亡命天涯了。对不住了,不但没有让你们跟着我享福,反而还让你们跟着受罪。哎!” 钱大牛断然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收拾东西一起走。这样的大齐,不留也罢,去哪不能混口饭吃。妹夫,走,咱们全家都走。” 田麻杆狠狠砸了手中酒杯,也说道:“大哥,我跟你走,留在这也没有意思,大齐没有好人走的道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你去哪里,我随你去吧。大不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宋铁柱和赵大头也皆言道:“我也和大哥一起走,什么狗屁朝廷,去他娘的。” 吴天感叹道:“哎,罢了,先一同离开金陵再说吧。孙真寒指点咱们从北门走,快,不能耽误。” 众人各自收拾行李,吴天走到院中,见四下空无一人,案几上的两颗人头已经被孙真寒拿走,桌子上摆着几锭银子,院子里还留下了几匹马。 钱家有平日里用来杀猪贩肉的推车,往日都是人拉着车,这时候全给马套上,搭了个简易轿厢。 众人仓促间弄了几辆可以搭乘的马车,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了,只求能够遮风挡雨,载人就行。 众人正要驾车离去,霜央急忙喊停。 只见她跳下马车,从包袱里掏出一条明黄额带,转身系在了路边的柳树枝上。 吴天诧异道:“央央,你这是……” 霜央不以为意:“额带,风邪时才用,我吴家行的正坐的端,不惧风邪,留之何用! 大齐才需要这种东西,我钱霜央不需要,我夫君更不需要!皇家之物,留予皇家自用吧!” 吴天哈哈大笑:“我妻风骨不亚须眉,为夫爱死你了。” 霜央白了他一眼:“呸,相公又乱说话,快走吧。” 吴天也从怀中掏出一枚兵符和一块五爪团龙令,一并串在额带之上。而后看都不看一眼,跳上马车:“驾~” 众人向着城北疾驰,片刻功夫来到城门前。只见城门大开,隔着老远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此人见数辆马车疾驰而来,双手抱拳,一言不发。 吴天坐在车上,同样抱拳回礼,但马车却并未有丝毫减速,二人擦身而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田麻杆驾着马车,路过此人身旁时,不禁感叹了一句:“孙真寒这孙子,倒也不那么孙子。” 众人平安出了城,向着北方而去。 孙真寒亲自将北城门关闭,而后独自坐在大门口,直等到禁卫军赶来,这才瞪着大小眼,吩咐守卫:“你们可给本官守好喽,不管任何人前来想要开此城门,你们都不准打开。违令者斩! 为防有人假公济私,放那吴天出城,城门绝不能开。万一让那吴天混在某支队伍里,出城跑了可怎么得了。耽误了本官升官发财,唯你们是问! 本官现在要去一趟龙吟水军大营,在本官归来之前,尔等切记,北城门谁来也不准打开。 不管他是谁,尔等只奉军令,不问身份。切记,不开不开就不开,本官没回来。” “……” 吴天坐在马车上,回首望了一眼缓缓关闭的城门,长舒一口气,喃喃细语:“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还真是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大齐也好,姜家也罢,我对得起你们! 江山焉能目测,人心岂堪斗量。大齐的夕阳再美终不过是夕阳,我吴天一介蜉蝣,倘若张口吞天之日,何妨共子狂? 姜瑜,你我不负遇见,不谈亏欠。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饿虎下山必食人,孽龙覆海浪遮天。他日太平归来日,莫言故旧不丈夫。 咱们相忘于江湖吧! 驾~” 马车疾驰而去…… 【注:吴天下野了,其实这个地方本是我拟订的第一大章节结点。后来我改动了,写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以后,归为一大章。 往后,吴天的性格和价值观将会发生一些变化。人嘛,都是在经历中成长,现代人不可能一下就完全融入古人的社会,必须经历一些人和事才会改变自己。 往后的日子,他又会怎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读者老爷,点一点催更小按钮和书架收藏吧!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本书一些支持吧! 如果您看的过眼,请给个五星好评,写上几句评论吧!拜托了!】 第65章 后有追兵 众人疾驰半夜,天尚未亮之际停在了长江岸边暂做休息。 前日钱杜氏给吴天那五十名亲卫做的吃食尚余不少,此时正好充当干粮,众人分而食之。 吴天拿了一块面饼和一壶水递给靠在车厢里休息的白飞飞,柔声说道:“飞飞,你先吃点东西吧。” 白飞飞伸手接过,低着头轻声言道:“嗯,有劳夫……夫君。” 吴天一愣,这还是白飞飞第一次唤他夫君,二人虽曾有过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过,可真要说起来,并没有感情基础。 白飞飞一直唤他都是:喂、我说、那个谁、姓吴的,也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才叫他一声吴大哥。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大多数时候吴天在她面前连个称呼都没有。此时乍一听白飞飞改口,还真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吴天心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原因所在,当下低声说道:“飞飞,你不必觉得连累了我,真的没事。什么狗屁太子太保,在我心里和我老婆孩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别说一个破官了,倘若能换回我儿,我割肉剔骨也心甘情愿。你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想必一眼便知。 我这人最是简单,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俗人一个。如今我儿大仇已报,咱们往后的路还长,一直活在过去不过是在时光的长河里刻舟求剑罢了,人啊,还是得往前看。 让你拖着病体随我奔波,我才是真的心中有愧。你要好好休养,其他的不要多想,好吗?” 白飞飞擦了擦眼泪,深深望了吴天一眼,重重的一点头:“嗯,夫君说的在理,妾身没事。” 吴天简单安慰了她几句,嘴里叼着面饼,一边啃着一边四处观望,查看情况。 此地距离龙吟水军的大营有一段距离,这时候江面之上并没有船只巡逻,是不是孙真寒有意放水不得而知。 田麻杆走了过来:“大哥,我都看过了,目前周边还算安全。” 吴天点点头:“等天亮了以后,咱们先找船过江。昨夜孙真寒说他接管了龙吟水军,他能放咱们出城,必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约束住江上守卫。 我执掌龙吟水军时曾了解过沿江上下的地形地貌,前面不远处有一码头,咱们一会儿去找渡船,过了江就算暂时安全了。” “大哥,咱们渡江以后去哪呢?” “先往北走,只要避开扬州地界,过了淮河后再转而向东就行。北元目前正在稳定北方局势,只是屯兵徐州,尚未南进。 而大齐眼下只在江南活动,兼顾江淮、盐渎等地都尚且勉强,再远了他们更是鞭长莫及。 咱们取道宿豫去海州(宿迁到连云港),临海那一带现在属于三不管,咱们去那里生活。老百姓在哪不是过日子。” “行,听大哥的。” 吴天前世办案之时天南海北到处跑,对各地地形还算了解,此时结合当下局势,略一分析,已经规划出最适合逃亡的路线。 众人歇息了片刻,赶到渡口时天色微亮。 吴天原本以为这么早应该不会碰到别人,没想到渡口之上竟然有人比他们还早。 码头上一个身材高大、肥头大耳的壮年和尚,怀抱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驾着一辆马车,也在等着渡江。 吴天见渡船不算大,遂让田麻杆拿着银子去和船家还有大和尚商量一下,能不能再挤一挤,让自己一行人也一并先行渡江。 船家见这些人出手大方,自是千肯万肯,大和尚没收银子,驱赶着马车先上了渡船,贴在最边上,给吴天等人让出了位置。 众人正在驱马登船之际,耳听江畔似有轰隆隆之声传来,纷纷侧目观瞧。远处有十多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坐着十多个拿着枪棒一类武器的壮汉,显然来者不善。 吴天神色凝重,转身从马车上抽出一把平日里钱家杀猪贩肉所用的大型斩骨刀,焦急的嘱咐田麻杆等人:“快,来不及了,马上让船家开船。你们一路往北走,去海州城,千万不用等我。我如果能活命,一定能找着你们。快走,我垫后!” 吴天匆匆吩咐几句,顾不得和众人多言,眼见那些快马已近渡口,遂站在船沿,一个大跳上了岸,向着追兵就冲了过去。 “大哥~”田麻杆站在船上大喊。 吴天吼道:“走啊!” “相公~ 夫君~” 霜央和飞飞二人跑到船边,张口悲呼。 钱大牛死死拉住二女,田麻杆抄起菜刀就要下船帮忙,赵大头抱着他言道:“不能冲动啊,你那身手去了不是送死嘛!” 宋铁柱没有丝毫犹豫,举刀架在船家脖子上,逼着正惊慌失措的他领着船夫马上开船。 此时,吴天已经身如离弦之箭,紧紧攥着刀柄,冲着追兵杀了过去。 那些快马迎面而来,吴天侧身躲避,挥刀将一人手中木棍劈为两半,连带着将来人斩于马下。其余壮汉见状,各自跳下马,举着兵刃怒目而视,顷刻间打了起来。 正在此时,渡船上的大胖和尚见有数人绕过吴天,冲着渡船飞奔而来。遂从马车上抽出一柄一人高的九环禅杖握在手中,随手一抖,铁环哗啦啦作响,而后声如洪钟的大喝一声:“阿弥你娘陀佛,老子和你们拼了。” 跟着也是一个大跳,从渡船上一跃而下,冲了过去。那速度快逾奔马,有万夫不挡之勇。 吴天正在苦战,他虽然身手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时候后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疼的他撕心裂肺。 反观大和尚挥舞着禅杖冲进敌群,蛮横的横冲直撞,手中武器堪比巨锤,舞起来虎虎生威,砸人脑袋上犹如破瓜,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妥妥的人形坦克。 吴天心下狐疑,这大和尚这么好心吗?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先解决追兵再说。 当下二人联手,大和尚攻势爆烈难挡冲在最前,吴天紧跟其后,挥舞着菜刀四处补刀捡漏。 混战中,吴天身上挨了两下重棍,受了不轻的伤,反观大和尚倒是毫发无损,就是看上去有点力竭,招式开始变的迟缓。 第66章 大德和尚 二人虽险象环生,终归是有惊无险的斩杀了追兵。 再而望着江面,发现已经没有了渡船的踪迹。兴许是船老大见岸边出了事,送完客人后怕引火烧身,顺流而下没再折返回来。 二人只得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暂缓精力。 大和尚感叹道:“方才多谢施主,如非施主仗义援手,贫僧恐怕力竭,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吴天听着这话,仔细琢磨着好像哪里不对,突然间明白过来,问道:“艹,这些人是来追你的啊?” “嗯,皆是栖霞寺武僧。” 吴天一手扶额:“尼玛,我说怎么都用的棍子呢!” 吴天心道:“这事闹的,搞岔劈了,不是来追我的啊?好家伙,我这还巴巴的玩命呢,合着帮这大秃驴挡了灾。” 耳听大和尚问道:“贫僧法号大德,敢问施主贵姓?” “姓吴。” “此番多亏了吴施主了。” 吴天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言道:“罢了罢了,这些武僧为什么追你?我瞧他们刚才可是下了死手,出招没有一点留情,完全就是想要咱们的命。你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让武僧对你动了杀心?” “贫僧我杀了栖霞寺方丈和寺里一众首座。” “我靠,因为啥呀?”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打坐调息。吴天也没有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问的多了显得交浅言深。 吴天略微休息,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望了望天色,不敢多做耽搁。 又望着江面,见左右无船可渡,遂回首冲着大和尚说道:“我准备游过江去,你怎么办?” 大德和尚提着禅杖站起身,念了一声好似骂人的佛号,笑道:“贫僧走过去。” 吴天心道:“你是能吹牛逼。” 他这时候自顾无暇,一马当先跳进江水之中,向着对岸游去。此前已经游过几次,轻车熟路。 刚游出没多远,他瞥见大德拎着禅杖,迈步向着江中走去,片刻后江水没过了大和尚的头顶,彻底淹没了他的身形。 吴天一边游,一边回头张望,好半晌也没见大德浮出水面,心道:“卧槽,这和尚不会淹死了吧。” 吴天有心潜水找一找大和尚,奈何身上有伤,全盛时期都不敢潜入江底,更别说现在了。 他不敢在江中心停留,颇为吃力的游到对岸,正精疲力竭的趴在岸边喘气,猛然间见水里冒出一个圆圆大光头,随着浪花一上一下,若隐若现,好似王八浮出水面。 吴天揉了揉眼睛,再一细瞧,竟然是大和尚拄着禅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岸。 吴天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正向他走来的大德和尚,愣了好一会儿,才对其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你是牛逼,你这闭气的功夫好生了得。你当真是走过来的吗?” 大德咣当一声扔下禅杖,长舒一口气,坐在吴天旁边盘膝打坐,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吴天心中不禁腹诽:“这家伙是能装逼。”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禅杖,从刚才落地的声音和土地的凹陷程度,再观其长短大小。当下判断出这玩意儿乃是精钢所铸,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以上。 这东西寻常人压根拿不动,而这大和尚竟然单手提在手里浑若无物,舞起来更是举重若轻。 适方才拿着这么重的武器,这人还能潜水过江,吴天心知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此时心下忍不住拿自己和他做着比较。暗道自己如果是要暗杀他,那恐怕没什么问题。倘若要是和他正面交锋,只怕同归于尽容易,想全身而退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打不过他。 二人各自歇息的功夫,眼见江对岸又有大队人马赶来,吴天连看都没细看,爬起身就跑,眨眼间躲进了树林里。 大德一瞧,提着禅杖跟在吴天身后,一边跑一边出言问道:“贫僧瞧出来了,你也是犯了事吧?有追兵追你。” 吴天没搭理他,在树林里来回穿梭。二人没走大路,当穿过树林回归官道之时,路上已经没有了钱家马车的踪迹。吴天尚未着急,大德和尚却急的团团转。 吴天安慰道:“你急什么?他们比咱们早了约莫一个时辰渡江,就在咱们前面,赶上去就是了。” 大德着急忙慌的问道:“贫僧儿子还在马车上呢,你同伴把贫僧儿子拐哪去啦?” 吴天疑惑不解:“那小男孩是你儿子?你不是和尚吗?你怎么还有儿子?” “贫僧先成的亲,后出的家。有儿子有什么奇怪的。你同伴这是去哪了啊?” 吴天蹲下身检查了地上的车轮印,望着远方说道:“别急,你车上定是没有别人吧?我家里人想来是见你孩子一个人,不忍心把他丢下不管,这才带着他一块儿赶路。 你放心吧,我夫人他们都是良善之人,不会亏待你孩子。咱们赶上就是了,他们肯定会在前方安全的地方等我。” 大德闻言,这才心下稍安。 二人复行良久,吴天猛然咳出一口鲜血。 大德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吴天,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说道:“哎呦,你受了内伤怎么不言语?你不能再赶路了。你走了这么久原来是强撑的啊?咱们没有马车,得找个地方暂歇。” 吴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接着走,这里离金陵太近了,有危险。” 大德警觉的问道:“你得罪的是官家?” 吴天没有吱声,强撑着往前赶路。 大德微微一叹,上前架起他,言道:“我背你走吧,你五脏震荡,再强撑下去只怕会死半道上。你为贫僧受的伤,我不能不管你。” 大德不管吴天同不同意,上前背起他,大步流星向前赶路,看那状态好似并不吃力。 吴天趴在大德和尚的背上,只觉得这人上半身纹丝不动,自己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忍不住问道:“大和尚,你下盘稳的出奇,你咋练的啊?我瞧你不像个出家人啊!” “胡说,贫僧乃是货真价实的出家人,比他娘的真金白银都真!” “……” 大德一口气背着吴天行了几个时辰,来到一处村庄之外,叹道:“贫僧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吧! 喂,吴施主,你说话啊!你别死贫僧背上啊,贫僧过年还要赌钱呢,背死人晦气,艹……” 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第67章 海州相逢 当吴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大德和尚坐在一旁关切的问道:“你醒啦?” 吴天半坐起身,茫然四顾:“这是哪啊?什么时候了?” “咱们已经出了金陵地界,现在借宿在乡间一户人家之中,已经入夜了,你感觉怎么样?” “后背和胸口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疼的厉害。” “贫僧给你喂了汤药,缺少了几味辅药,药性有点霸道,会有腹痛之感。” “你给我请的郎中?多谢了!” “乡野村落,哪里有郎中。贫僧略懂医术,在周边找了一些草药,具有活血化瘀,疏通经络之效。给你熬了汤药喂了下去。原本想找一些能够中和药性的辅药,奈何周边没有。你且忍忍吧,终归能治你的内伤!” “你还懂医术?” “略懂。” 二人正说着话,有一小妇人挑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 大德起身笑脸相迎,耳听小妇人说道:“大师,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家里也没什么吃食,这有一些米糊,可将就着裹腹。” 大德伸手接过,笑道:“出家人不挑剔,有的吃已经很好了!多谢姐姐。” 小妇人不好意思的出去了。 吴天捂着胸口都看笑了:“大和尚,你要不要脸?你一个出家人,你唤人家姐姐?你刚才接碗就接碗,你摸人家手做甚?你他娘的还是个花和尚?” 大德不以为意:“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谁告诉你和尚就没有七情六欲?贫僧率性而为,不拘于世俗礼法而已。有道是左手佳人右手经,不负如来不负卿。” “尼玛,你这是出的哪门子家呢?” 大德和尚叹道:“不出家不行啊,贫僧媳妇儿是帮派之人,蛮横霸道还不讲理,贫僧惹不起啊!” “啥意思?你老婆有很多手下?她打你了?” “也没有手下,就贫僧一人。” “那不就是家暴嘛!你说的跟黑社会似的。她为啥打你啊?” “贫僧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难免有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想跟贫僧说话,贫僧媳妇儿瞧见不乐意了呗。” “见你和别的姑娘说话就不乐意了?那是太霸道了!” “嗯,撞见的时候贫僧没穿衣服。” “……该!你死不死啊!” 二人没有敢在此地多做停留,次日天明,大德背着吴天继续赶路。 临行前,吴天见大和尚给了小妇人一块儿碎银子,顺带着又摸了摸人家的小手。 吴天心道:“这和尚下作是下作了一些,倒是也懂人情世故。” 二人越往北走越是面色凝重,吴天原本以为这附近没有被战火过多波及,如今各方势力又都在重整旗鼓,应该不至于太过混乱才对。 事实是他真的太天真了,整个江北如今处于真空地带,没有了皇权和法治的约束,简直堪比人间炼狱。沿途的城镇还算太平,城外可谓不堪入目。 北元的铁骑来过又撤走了,当地逃亡的流民四处皆是,这些人在城里没有办法生活,成群结队的在城外游荡,人性的险恶在这个时候一览无遗。 身强力壮之人欺负体弱瘦小的,拖家带口的欺负形单影只的。竟然还有很多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之徒。 跪在路边卖儿卖女卖婆娘的有之,为了给孩子讨一个烧饼,任由两三个流氓轮番凌辱者有之。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 吴天已经不忍再瞧,这一路上他和大德和尚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总有那成群结伙的想要打劫他们二人。 一开始吴天还心软,遇见土匪恶霸只是抱着轰跑了就算的心态,直到隔天在其他地方又遇见同一伙贼寇,正在烧杀抢掠。 被强抢的是一对青年夫妇,那男人的头颅被那匪首洋洋得意的挑在刀刃之上。 一旁十多个流寇排着队的欺负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任由那妇人声嘶力竭的求饶,那些人好似没有人性一般充耳不闻,只顾嘻嘻哈哈的埋头施暴。 吴天汗毛倒立,勃然大怒,提着斩骨刀就冲了过去,一个也没放过。而那怀着身孕的妇人得以脱困以后,跪在地上抱起自己丈夫的头颅,爬起身愤然撞死在了墙上,鲜血染红了头面。 吴天望着妇人临死前冲他露出的惨笑,大吼一声宣泄着胸中郁气,再而吐出一口鲜血。 生于太平盛世的他,哪里见过如此恐怖景象,这时候只觉得历史书上描写的战争太过含蓄。这还是人间的锦绣山河吗?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大德和尚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伤势尚未痊愈,后面贫僧来杀,你莫要动手了。” 吴天摇了摇头:“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哎,走吧!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现如今你知道贫僧为何生在佛门,却不敬佛了吧?佛陀闭眼不救世,充耳不闻凡尘苦啊!” 吴天缓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家里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你家随行好几个壮汉,想来不会有事。” “借你吉言。” 二人行了半个月,终于赶到东海郡海州城(连云港),此地原属于古徐州地界,靠的也不是东海,而是黄海,也不知道为何叫做东海郡,目前这里没有政权接管。 吴天和大德和尚在城中四处打听钱家之人行踪,奈何他们形容的这种队形之人,近来比比皆是,压根问不出准确消息。 直在城中找了好几天,才在市集之上撞见了推着板车前来卖鱼的钱家兄弟。 众人相见之下大喜过望,吴天这才得知他们如今住在城外海边,那里有渔村,有的村民逃难去了他乡,有空房子可以白住,离城也不算远。 吴天随钱家兄弟回到家,上前抱着霜央就亲了一口,白飞飞在一旁吓的赶紧后退两步,生怕吴天当众对她动手动脚。霜央见吴天安然无恙,这才红着脸轻轻打了他一下。 吴天将大德和尚介绍给众人。大德只是匆匆见礼,急不可耐的抱起他那半月未见的宝贝儿子“傕平安”,一个劲儿的傻乐。 看得出来,大德是真心疼他那个和他一样肥头大耳的胖儿子,直问一顿吃三碗饭没有,有没有一天吃四顿。 第68章 坐吃山空 当晚,众人在这个海边小院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好在靠海吃海,鱼虾贝壳颇为丰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吴天得知钱大牛等人一路行来还算平安,沿途所有人都是手提菜刀警戒,马车基本不停在荒野之地过夜,每夜轮流巡视,路上并没有遇见太多不开眼之人。 再而说起这一路上见到的惨状,众人皆是唏嘘不已,直聊到深夜,方才各自安寝。 吴天洗漱完回房,却见白飞飞和霜央都在床上,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还有这好事?” 白飞飞红着脸“呸”了一声,背过身去,躺下装睡。 霜央笑着解释:“屋子不够了,原本飞飞那屋让给大德和尚和他儿子睡了。” 吴天欣喜若狂:“要不说大德懂事呢!央央,如果让飞飞陪你过夜,那为夫能不能睡中间?” “呸,相公想的美,你睡地下吧。都给你铺好了,垫的厚着呢。” “相公万一着凉了呢,还是挤一挤吧?” “这都六月了。” “海边风大,万一再来个妖怪啥的,相公我害怕。” 白飞飞噗嗤一笑,低声道:“夫君久别归来,要不妾身先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霜央打了她一下,红着脸嗔怒:“你净瞎说,别理他,你身子未好必须睡床,我陪着你,让相公睡地下。” 吴天熄了灯,悻悻然躺在床下,忍不住伸手往床上摸。 霜央正在和白飞飞说着悄悄话,就觉得有只大手正在作怪,也不理会他。 后半夜,吴天坐起身,趴在床边,低声唤道:“央央~你睡着了吗?” 霜央没有反应。 “央央你下来,相公给你看个大宝贝。” 吴天一连唤了两声,白飞飞低语道:“央央睡着了。” 吴天不敢再言语,倒下接着睡,白飞飞痴痴而笑。 隔天一早,吴天刚睁开眼,就见两个圆脸凑在自己跟前,着实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是侄女嘟嘟和大德的胖儿子安安。 吴天没好气的问道:“你们两个小胖子,怎么起这么早,吓我一跳。” 嘟嘟咯咯咯直乐:“姑父,娘让我们跟你玩。” 吴天起身揉了揉眼睛,捏了捏二人圆圆的小脸蛋,问道:“人都哪去啦?” “爹爹他们去城里卖鱼了,麻杆叔叔他们在海边捕鱼。娘和姑姑她们去树林里摘野菜啦。”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合着全家就我还没起来干活。” 嘟嘟摇了摇头:“安安他爹也没起来呢!” 吴天起床以后无所事事,正坐在院子里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他想起此地有花果山,遂给孩子们说的是西游记。 正讲到孙猴子大闹天宫后被压在了五行山下,观世音点化唐僧去西天取经。 突然耳听大德和尚在其身后问道:“吴老弟你这故事有我佛宗一脉的传承,可是你提到的大乘佛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吴天回过头,笑道:“嗨,我哄孩子玩呢,你还当真了。你比我都能睡,这都晌午了!” 大德和尚沉思片刻,说道:“这故事听上去倒是不像杜撰的啊。度一切苦厄,将无量众生度至彼岸,合乎普度众生之法。可比贫僧修行的度己解脱之法更为高深,也更有意义啊!” 吴天急忙摇头:“你别和我讨论这些,我也是一知半解。” “哦?一知半解?这么说不是杜撰的了?是真有研习这门佛法的流派?贫僧原本所在的净土宗也有这些说法,不过是度己为重。吴老弟你这个大乘佛法很是精妙啊!” 大德缠着吴天讨论佛法,非说他有一颗佛心,让吴天随他出家。吴天不胜其烦,只能推托自己是道听途说来的,真不懂! 下午时分,钱大牛和钱三猪驾着马车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吴天打眼一瞧,车上的鱼获还有不少,匆忙招呼着众人一边帮忙往下抬着箩筐,一边问道:“大哥,今儿怎么了?还剩这么多鱼,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钱大牛叹道:“别提了,压根卖不出去。我和三弟天没亮就出发了,一上午就卖了十多文钱。 现如今到了夏天,白天城里天气也热,鱼都快臭了。索性先回来,再等下去也没用。” 吴天疑惑不解:“海州虽然靠海,可城里之人也不至于不吃鱼啊?” 钱三猪抢先解释:“不是,是沿海和咱们一样打鱼卖钱的人太多了,卖不上价。如今兵荒马乱的,养家畜的人家太少,我和大哥收不到猪羊,只能卖鱼。 可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卖不动,这些天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天气越来越热,鱼还臭的快,更不好卖了。” 田麻杆从旁提议:“要不还是别贩鱼了,沿海上下全都是难民,现如今捕鱼的人比吃鱼的人都多,确实卖不出好价钱。 而且咱们是北方人,也不怎么会捕鱼,抓上来的鱼货没有人家的大,也没有人家的好。” 宋铁柱叹道:“我有一身力气,要不我去海边码头上找个活计吧!” 赵大头点头赞同:“我看行,我和你一起去。” 钱大牛摇了摇头:“我早就去打探过了,如今这世道,码头上也没什么活计,等一天也未必有生意。” 大德和尚不好意思的说道:“贫僧也不能吃白食啊,我可以去城里化缘。” 田麻杆摆了摆手:“拉倒吧,城里要饭的人比做买卖的人都多,哪里还能讨到银子。” 大德和尚摸了摸大光头:“贫僧带把刀去,定能化来。” 吴天笑骂道:“胡说八道,那不成明抢了吗?是得想想办法,咱们家现在十几口人吃饭,顿顿都得煮一大锅,确实不能坐吃山空。 光靠着我大舅哥一人贩鱼肯定不够,咱们也不能顿顿吃鱼虾,那玩意儿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几顿还行,吃多了身体受不了。” 钱大牛一脸苦笑:“刚打完仗,现在物价飞涨,再这么下去别说粮食了,就是盐都吃不起了。我今儿买了几斤盐,你们猜多少钱?” 田麻杆不以为意:“盐能值几文钱,几斤盐最多一百文吧。” 钱大牛随手拿过车上的盐口袋,托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感叹:“就这么小一口袋,充其量三四斤。往日里撑死了卖一百文,现如今你们猜猜多少钱?一两银子!而且还是粗盐!” 田麻杆瞪大眼睛:“什么?这么小一口袋盐要一两银子?谁卖这么贵?怎么不直接抢啊?哥几个抄家伙,咱们找他去!” 第69章 雪花精盐 钱三猪臊眉耷眼的说道:“真的,我大哥没乱说。咱们这地界现在混乱不堪,朝廷官盐没有再往这里输送。 东海郡现在可不光是盐,什么都得自给自足。今儿这盐还是我们从本地私盐贩子那里买来的。就这还得央求人家卖给咱们呢。” 吴天拿过盐口袋,捏起一块足有拇指大小,灰乎乎的盐块瞅了瞅,问道:“就这种粗盐?全是杂质,这也不能吃啊?吃时间长了会慢性中毒,损害内脏器官,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不对啊,咱们靠海,怎么会缺盐呢?那不是开玩笑吗?就没听说过靠海的地方没有盐吃!” 钱大牛说道:“这已经算是好的粗盐了,虽然和咱们在天京城吃的那种官盐不能比,但要比现在村里人直接晒出来的海盐要好的多。 你是没瞧见村里乡亲们自己晒的粗盐,里面混着泥沙、贝壳和小石子。那盐用来烧菜不光硌牙,还苦的慌。吃完了舌头根都发麻!” 吴天搓揉着手中的盐块,用舌头舔了舔又闻了闻,沉思片刻而后问道:“大哥,你说我要是能制作出白如雪,细如沙一样的精盐,咱们能不能卖钱或者换粮食吃?” 钱大牛笑道:“雪花一样的精盐?天下哪有这种精盐?咱们以前吃的顶好官盐也没有你说的这种成色啊!真要有那种精盐,何止能换粮食,那是财神爷赏饭,发了大财啦!” 大德和尚扭头望着吴天,疑问道:“吴老弟,听你口气你好似懂制盐?这制盐工艺虽不复杂,沿海可说家家都会,可是要做好可不容易啊!” 吴天哈哈大笑:“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虽然我说白如雪细如沙有一点点夸张,但肯定要比今日买回来的这些灰石头强上百倍。 你们瞧这都什么玩意儿,哪里能吃,吃多了都得折寿,英年早逝。瞧我的吧,野外求生第一课,学的就是就地取材。”说着话随手将钱大牛买来的粗盐倒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钱大牛心疼的想要弯腰去捡,吴天拦着不让。 吴天倒是没有吹牛,出于前世职业的原因,荒野求生是必备科目,那都是需要实践考试的,考不及格都得关禁闭。 在荒野中利用自然之物,提供自己身体的能量供给,这都是前世课业中最基本的要求。 其中提取盐分补充自身能量属于是必考科目。人几天不摄入盐份就会浑身没劲,这手艺想不会都不行,教官会打到你会为止。 当下,吴天让众人帮忙收拾出来一间空房。大德和尚自告奋勇的将他所住的那间空了出来。他搬去和田麻杆住一屋。 吴天在房里架起三口铁锅,一口熬海水,一口专烧热水收集水蒸气,也就是蒸馏水,另一口用来过滤。 熬制粗盐将其提纯其实非常简单,真要说穿了一文不值。有好多方法,大同小异,只是古人还没有发现其中的某些奥秘罢了。 吴天将一桶海水先用衣服充当的纱布过滤掉石子和泥沙,而后倒进锅里加热,煮至海水蒸发掉十之一二的时候,将海水倒出来放在一旁。 此时锅边会析出许多白色晶体,看上去和食盐一模一样,实则内里含有许多有害成分,属于毒盐,并不能食用。 渔民们就是错将这些毒盐也当成了可食用之盐,才导致产出的盐又苦又涩。 吴天将毒盐清理掉,又将刚才那些海水用纱布二次过滤后再次蒸煮,这次直至水分蒸发掉十之八九,锅底出现大量粗盐方才停止。 将这些粗盐都捞出来,锅里残余的少量盐水混合物也不能要了,这些底部残渣同样是不能食用的毒盐,内里也有许多有害成分。 这时候得到的粗盐已经比市面上的官盐都要纯净,完全可以食用。但要想更纯净,还需用蒸馏水溶解这些粗盐,再用纱布过滤一次,将滤液进行最后一次熬煮,炒干便可得精盐。 得到的精盐趋于雪白,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发暗,但说它是雪白色,已经不会有人质疑。 吴天瞧了瞧成色,心知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哪怕再反复过滤也就那么回事。 遂将精盐加以研磨,细小到和前世吃的食盐差不多,方才大功告成。一通忙活直到晚上,这才将精盐装在口袋里,拿给众人观瞧。 钱大牛捏起一小嘬放在嘴里,品了品直接咽了下去,瞪大眼睛说道:“这……这品质也太好了吧!妹夫,你怎么做到的?” 吴天摇了摇头,心下暗暗思忖:“我和你们解释不清,你们也听不懂啊!煮盐过程中产出的一些结晶体看上去和食盐一模一样。可那玩意儿是硫化钙等一系列有害物质,不兴吃啊。 同理,我要是再告诉你们水蒸气虽然烫手,但它收集起来又叫蒸馏水,比现在大部分的水质都要干净的太多。用蒸馏水溶解粗盐过滤后,可以得到更纯净的精盐。这些你们也还是理解不了啊! 制盐并不复杂,就几道工序而已。朝廷的官盐为什么比老百姓的私盐要好,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反复用清水过滤沉淀粗盐后熬煮。 但他们分不清哪些是毒盐,哪些是食盐。我直接剔除那些不能食用的有害物质,自然品质更好!” 当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一一品尝过后,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田麻杆感叹:“皇帝只怕都没吃过这种精盐。大哥,我瞧你一下午就做出来一口袋,这东西要是拿去卖,这一口袋四五斤,只怕卖五两银子也有地主老财肯买。咱们发啦!” 吴天笑道:“你们要是觉得可行,那间房子里的东西就不要收拾了,我教你们怎么做。咱们这么多人挨个上阵,多了不敢说,一天弄它个十斤八斤想来没有任何问题。” 宋铁柱惊叹:“我的天,那就是一天十两银子啊!够咱们所有人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大德和尚略显迟疑:“吴老弟,咱们能学吗?你这手艺真的教给咱们?你想过没有,你这本事要是卖给皇家,只怕能换个爵位回来。”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说话。 第70章 生财有道 大德和尚左右望了望,见众人神色不善,遂讪讪的说道:“贫僧是不是说错话啦?” 吴天微微一笑:“嗨,没事!不卖给皇家,咱们自己卖。现在这里三不管,官盐都不来这里出售了,咱们还管他那么多呢! 能学,大家都能学,天下人都学会了才是好事。我教你们,可简单了!一点就透,一学就能上手。 第一步……” 见吴天就要脱口而出,大德和尚赶忙阻拦:“且慢!吴老弟,你不藏私,愿意将独门秘技传于我们,那是你胸怀宽广。可是这种好东西,贫僧觉得还是不能公之于众。” 吴天疑惑不解:“为啥?让天下百姓都吃上精盐不是好事吗?咱们不能太自私吧? 如果所有人会点技术就藏着掖着,那以后还能传下来什么好手艺?就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世道才能发展啊。” 大德和尚大为赞叹:“老弟,你这一番话让贫僧自愧不如。你有一颗真正的佛心。福泽世人,普渡众生,功德无量! 可是你莫要忘了,你一旦将此法公之于众,那些在我中原大地烧杀抢劫的蛮夷贼寇也就都学会了。 届时他们用咱们的手艺,吃的兵强马壮,回过头再来屠戮咱们的百姓。你考虑过这些没有?” 吴天瞠目结舌,缓缓说道:“大和尚,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不该对外公开这个法子。你说的对,会的人多了,不能保证外族人不学了去。 那些无恶不作之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起码现在还不是将这些民生技巧公之于众的时候。” 大德和尚笑道:“这才对嘛!咱们自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人人都能吃的上精盐,但现在外敌环顾,这种好东西,咱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天点了点头,心知大德和尚说的在理。遂又问道:“那依大和尚你的意见呢?” 大德和尚摸了摸大光头,言道:“要我说,咱们先不将这本事外传。谁要是现在传扬出去,那就等同于残害我华夏子民啊!是我华夏的罪人。 最好在制盐的过程中,每人各自负责一个工序,彼此之间互不干预,相互也不要打听。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天叹道:“大德,你鬼点子是多。行吧,那咱们就分批行动。” 当下,吴天将所有工艺拆分开来,给每人单独布置了一些任务。 众人分别负责担水熬盐、采集蒸馏水、一道过滤、二道过滤、一道蒸煮、二道蒸煮、研磨等各种工序。如此一来一间房就不够用了,只得在村里再找空房制盐。 而吴天本人负责统筹调度。这么一来分工明确,每人只专门做一件事,产量竟然大大提升了上来! 接下来几天,众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煮盐提纯。只几天功夫就熬了满满一筐,足有一百多斤。 某天清晨,天尚未大亮。 钱大牛和钱三猪在家里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驾着马车去了城里。二人还不到中午时分就回来了。 带一筐盐出门,却带回来满满一大车生活用品,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还外带回来五十两银子。 众人喜气洋洋的帮忙搬着东西,钱大牛跳下马车,笑盈盈的把一口袋银子塞到吴天手上。 吴天一愣,问道:“大哥给我干啥?” 钱大牛感叹道:“妹夫你的独门秘技,这才挣了这么多钱,理当你管钱啊!” 吴天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钱袋递给杜氏,说道:“我还是不管钱了,给大嫂管吧!咱家向来都是大嫂当家,我就不操那个心了。 以后挣了钱,还是都给女人家管账吧,让央央和飞飞帮衬着大嫂一起管家。听媳妇儿话,有饭吃! 只要平日里给兄弟们发放点喝酒钱就行。如果谁要用钱,随时可以找大嫂支取,介时大嫂莫要为难就好!” 杜氏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连声称赞:“嗯,还是妹夫明白事理,嫂子没白疼你,今晚给你包饺子吃。” 吴天没敢答话,转而问钱大牛:“大哥,精盐好出手吗?” 钱大牛哈哈大笑:“何止是好出手啊,我和三弟都没去集市,怕人多眼杂。直接去了城里富人住的城区,随便找了一个豪门大院,管事的一瞧咱们盐的成色,试了试没毒以后,当时就要全都买下来。 我和三弟自是不愿意,想着多找几个大户人家,好多积累些人脉。一百多斤盐,愣是卖了五家。一斤一两银子。哈哈哈……这买卖做的痛快啊! 就这,人家还求着咱们呢!说下回再有这种精盐,让咱们只管送去,钱都好商量。 这东西它不会坏,不怕放,人家豪门巴不得多买一些,生怕咱们以后没有这么好的盐供应了。 我和三弟都怕太过招眼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只说产量不高,偶有供应而已。” 吴天忍不住咋舌:“一两银子一斤盐啊!老天爷啊,还真有人买。” 钱大牛不以为意:“妹夫你啊,太小看那些大财主啦!这种精盐其实食用量不多,那些豪门大院不可能所有人都食用。也就是府里的主人能够有资格享用罢了! 主人一家能吃多少盐?就算他天天一顿饭吃八个菜,一个月只怕也用不了三五斤盐,花费不过三五两银子而已。 说句不中听的话,还没有去一趟青楼花的钱多呢!去一趟青楼喝花酒,过一夜怎么着也得三五两吧!所以咱们这点小钱,人家豪门大院压根不当回事!” 钱大牛话音刚落,杜氏伸出手拧着他的耳朵,嗔怒道:“你给老娘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去一趟青楼得花三五两银子的?” “哎呦,撒手,撒手,疯婆娘。我听麻杆说的!” 众人哄堂大笑! 钱家近来小日子过的飞起,衣食一样不缺,生活水平大大提高。霜央见村里许多孤寡老人缺衣少食,时不时的会买上一些应用之物赠予他们。 不曾想那些得了衣食的渔民,竟然会主动前来钱家帮忙,一来二去,变成了全村都来钱家打工,隐隐都成了钱家的长工。还有不少人主动要与钱家签卖身契,只图能管他们食宿就行。 吴天眼瞧人数越来越多,很多人为了能在钱家谋一口饭吃,争执之下大打出手,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他心道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必然要出事,遂急忙在深夜时分召开全家紧急会议。 第71章 站稳脚跟 吴天毕竟名义上是朝廷钦犯,故而对外贩盐用的都是钱家名号,但在家里,所有人皆心知肚明他才是这个家真正主事之人。 众人此时见他对家里近来盐丁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之事有所顾忌,纷纷各抒己见,帮着出谋划策。 钱大牛提议,整个东海郡反正是三不管地带,衙门都人去楼空了,没有一个当官的出来主持大局。那这时候还管他什么私盐不私盐的,敞开了干呗。 赵大头也说干脆就让村里人全都来家里干活,管他们食宿,房子不够住就再建,也算给那些没有谋生手段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这属于富贵不忘乡邻,造福一方。 大德和尚也觉得此举普渡众生,能活人无数,是大功德。一番引经据典,听的众人不胜其烦,田麻杆当场脱了袜子要给他嘴堵上。 众人嘻嘻哈哈的全都赞同,表示理应如此。 吴天眼见大家伙儿都同意,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恨不得做大做强,勇创辉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这个主事之人没有意见,那扩大生产规模这事就敲定了。只是这样一来,精盐的产量势必就要提高太多,需要更多的销路。 吴天仔细琢磨以后,觉得生意不能再局限于豪门大户,万不可再卖一两银子一斤了,那钱挣的都丧良心。 海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精盐的生产成本极低,更何况他们已经算的上是垄断了当地盐业,要是一直卖高价,迟早天怒人怨。 吴天想改为在城里公开售卖,让平民百姓也都能购买。并提出了一个底线,那就是必须降低盐价,不管产量多少,只卖一个合理的价格,赚取正当的利润。 大德补充说还必须要有计划的供应,为了防止有人大规模从市场上买低价盐再高价倒卖出去,甚至会卖于蛮夷贼寇,用以资敌。 家里要严格控制雪花盐的销量,做好出货计划和统计,绝不能将精盐落于敌手。卖去哪里都要严格把控,避免被人钻了空子,库存消耗都要登记在册。 吴天深以为然,只是谁人负责此事却让他有点犯难。他一个人也不能无时无刻的盯着库存、盘点进出销量。 家里一众虽说都识文断字,可要说统计算账那就有点难为这帮大老爷们了。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最后吴天想到了白飞飞。 吴天心知自己这个小老婆属算盘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眼珠子一转就是八百个主意。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心机颇深。 与其让她天天在家里和央央二人躲在背后曲曲自己,不如就让她负责统计规划销量和仓库进出调度吧! 大德和尚又顺势提出需要组建一支护卫队,以后盐场人口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出现内部暴乱或者外敌来扰,一定要有一支有能力看家护院的安防队伍。 吴天当即拍板做主,让大德从盐丁中选出一些身强力壮的充当护卫,平日里由他教导训练。 众人也全部都同意,当下将职能重新做出了划分。 吴天总领事物,白飞飞管账,霜央管后勤,田麻杆三兄弟管生产,钱大牛兄弟俩管销路,钱杜氏管钱,大德管安防。嘟嘟和安安负责吃饭。 隔天,众人开始各司其职。 村民们在吴天的带领下,在海边正式建起了盐场。吴天将工序最初的头道煮盐变成了晒盐,其他工序也略做调整。 晒盐比煮盐虽然耗时要久了一些,但胜在减少了火耗,产量也大大提升,和早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人一多了以后,每道工序再想保密就不那么容易了,所有程序都会经过盐丁们之手,但吴天却将最为核心剔除杂质的原理秘而不宣。 盐丁们只知道海水晒出盐后要分几次过滤出精盐,却不知道过滤出来那看似一模一样的东西哪些是盐,哪些是不能吃的附属产物,乃是毒盐。 工匠们只道都是精盐,反正尝上去都是咸的。可实则一个吃了补充身体能量,另一个吃了损坏心肝内脏。 这些统称为精盐的产物均被分开装袋,袋子上面做了特殊记号。内里门道吴天只要不点破,外人打破头也想不到,就连家里人也搞不明白。 现如今仓库里哪些是食盐,哪些是毒盐,只有吴天和白飞飞知晓,任何人不得而知。 盐场形成规模以后,沿江上下的村落纷纷来投,就连外地的逃难之人也拖家带口前来务工,一时间城里城外人满为患。 盐场的产量一番再番,用工数量从最初的几百,到一两千人,近来直至扩充到数万人。 人口越来越多,吴天留下其中精壮在盐场干活,妇孺则做一些后勤工作。有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弱,则会自发的在周边开荒种地。 短短半年,雪花精盐成了畅销品,如今已经不只是海州城一地吃精盐,就连整个东海郡也知其名。 大德和尚较有远见,他的护卫之责做的也相当到位。盐场成立以后,遇到了或内或外的很多事故,全靠他率众护卫。 众人本是小打小闹,形成规模以后立马就被很多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明枪暗箭不计其数。 亏得那些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盐丁们,他们舍不得如今能吃饱穿暖的生活,自发的齐心协力护卫盐场。 在此期间,吴天领着大德和护卫队与东海郡当地豪门士族发生了大大小小不下数十次争斗,死伤数百人。 最近一次,吴天外出与一帮抢盐的匪徒厮杀之时,留守在家里的央央等人差点被另一股匪徒绑了去。得亏盐丁们及时瞧见,扛着锄头舍命相护。 吴天归来以后,闻听此事吓的魂飞魄散。吸取了这个教训,他硬是将护卫队人数足足扩充到了六千人,日夜加紧训练,轮番保家护院。 他还时不时的领着护卫们进山剿匪,进行实战演练。直把东海本地的土匪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哀嚎不已。 最终,众人彻底在东海郡站稳了脚跟。要不说民心还是很有用的,这一切也都和吴天善待治下盐丁密不可分。 如今海州城的治安全靠吴天支撑,本地士族已然偃旗息鼓,城中没有了第二种声音。 现在放眼整个东海郡,吴天都是举足轻重的话事人之一。原本破败的临海小渔村,也成了车水马龙的十里盐场。 第72章 大德辞行 海州城内的中心地带,盖起了一座足有前后五进的豪宅,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内里亭台楼阁无一不足,花草树木赏心悦目。 虽然不敢说极致奢华,但在这海州城,乃至整个东海郡,也可算得上是拿的出手的顶级豪宅。 这一日,吴天正在指挥着盐丁在花园里布置假山景观。他不得不感叹人多力量大,盐厂的工人一听说主人家要建宅子,不光管饭还额外给银子和粮食。 纷纷撸起袖子上阵了。 东海郡有山有树有矿产,木材石材一样不缺,盐丁们中不乏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手艺人。 他们就地取材,这么大的院子前后耗时不过二十余日就完工了。直把吴天惊的瞠目结舌。 如今新宅子刚刚刷了漆,这时候的装修材料可没有什么化工品,都是天然的原料,很是环保。海边城市风大,换气快,想来要不了几天,全家都能搬入新房。 原本吴天不想劳师动众,他本人对这些物质上面的追求并不强烈。在他看来,盖房子劳民伤财。 其实只要一家人每天能够在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挺好。房子大不大不重要,有张床睡觉就行。 直到后来白飞飞的一番话,立马让吴天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组织人手就去了城里,选址、买地、盖房一气呵成。 吴天觉得白飞飞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如果没有一个家,连自己的厢房都没有,全家所有人,男男女女都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其他人都能听的见。那么两口子想发生点什么都没兴致。 白飞飞说完还幽怨的瞥了吴天一眼。 吴天闻言深以为然,特别是大德那个家伙,他要是夜里一说梦话,全家都听得见。还说的尽是一些什么姐姐你好白啊、阿弥你娘陀佛之类的言辞。 田麻杆说现在每晚都恨不得拿枕头把大德捂死,那家伙打呼噜的声音堪比佛门神功狮子吼,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动手了! 吴天自己多少次夜里想和央央亲热一下都找不到机会。某天实在憋不住了,急的把霜央带去了山间小树林里,硬是在山野之间连哄带骗的得逞了。 霜央又羞又气,含羞带怯的配合完以后,难得的对着吴天发了一通小脾气。 再往后某天早上,他又趁着白飞飞先起床出去的功夫,正在房中哄着霜央梅开二度,却在紧急关头,又被侄女嘟嘟撞了个正着。 霜央自打那以后,羞的都快没脸见人了,再也不让吴天碰她一下!气的吴天逮着嘟嘟就是一顿揉脸。 现在听了白飞飞的话,他觉得确实是有必要建个宅子。既然要建,那就建大一点,让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家。故而才有了城中五进豪宅的问世。 这宅子的构图出自白飞飞之手,吴天也是看到图纸的时候才知道这小妮子竟然精通建设。 白飞飞说她爹任职工部侍郎时虽然是个贪官,但在技术上还是没得说,可谓工部督造第一人。她自小跟着她爹学了不少这方面知识,规划一个宅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而且这个宅子的原型也不是她现想出来的,她曾无数次梦想自己能有一个家,那个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如今不过是把她自己脑海中想了经年的宅子进行一些改动,复刻出来而已。 这宅子和普通的四合院不太一样,为了满足吴天想让兄弟们都住的不远的要求,白飞飞将整个院落设计成了士字型。 吴家和钱家本是一家人,院子最大,坐落在士字中间的那一竖的位置上,最底下那一短横是大厅和餐厅,也是大门口的位置。 最上面是花园,中间那一长横左右两侧各有两个大院,分别是给田麻杆、宋铁柱、赵大头和大德和尚他们居住。 吴天正合计着买些什么家具好,只觉得有人戳自己屁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侄女嘟嘟和安安那两个小混蛋。 刚转过身作势欲打,嘟嘟手持一柄木头做的武器,高呼着:“方天画戟,专捅姑父。”咯咯咯跑了。 吴天一手扶额,冲着身旁的大德和尚埋怨道:“大秃驴,你说你能不能教孩子一点好的。你非得教孩子们习武,舞刀弄枪的,很不安全。” 近来众人厮混的太熟了,早已交情匪浅,说话也变的无所顾忌。 大德和尚瞥了他一眼:“嘟嘟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习武可惜了!” 吴天都想啐他一脸唾沫:“啥天赋异禀啊,不就是像你爷俩一样胖吗?回头再给孩子练的胳膊粗腿也粗,女娃娃万一嫁不出去可咋整。我大嫂不得弄死你。” “钱家现在那么有钱,还怕闺女嫁不出去?如今东海郡谁不知道钱家,还嫁什么女儿啊,到时候招赘呗!” “哎,你教孩子习武也就算了,你给她雕了个什么方天画戟,天天跑来戳我屁股。你是不是诚心的?” “那能赖我吗?你自己行房不关门,让孩子看到你戳她姑姑……呜~” 吴天急忙捂住大德的破嘴,怒道:“你可闭嘴吧!再让我媳妇儿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大德挣脱开吴天的手:“孩子学你,关我何事?” “你个大秃驴,成天唯恐天下不乱。真他娘烦人!” 大德和尚笑道:“马上你就是想让我烦你我也不烦你啦。” 吴天一愣神:“咋地?得啥绝症啦?” “呸呸呸,贫僧体格好着呢!” “那你说的好像你要死了似的。” “我要走啦!” “去哪啊?阴曹地府啊?” “滚蛋!贫僧要去四处传道。” 吴天不以为然:“你可拉倒吧,你传啥道呀?你成天不是在村里给寡妇挑水,就是去城里给寡妇捐钱,你一生就跟寡妇有缘。咋地,海州城里的寡妇不够你霍霍的了?还是你找到寡妇村了?”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贫僧近来细琢磨,你给孩子说的那个西游记,唐僧取经虽是故事,但那个普渡众生的大乘佛法比现如今的小乘佛法更为博大精深。 大乘佛法讲究度天下一切苦厄,让世人去往彼岸。比贫僧修行的只度自己要高尚的多。贫僧决定了,要四处游历、传道、宣扬大乘佛法,度天下苍生。” 吴天见其不似玩笑,正色道:“大德,你玩真的?” 大德和尚点了点头。 第73章 漕帮掌舵 吴天望着大德和尚,问道:“那安安怎么办?你要带他走吗?外面可是兵荒马乱,你舍得?”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不,安安已经五岁了,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老弟,我想将安安托付给你,你近来教导孩子学业的时候,我仔细留意过,你有大学问。我想让安安拜你为师,你替我好好教导他,你看行吗?” 吴天迟疑道:“不是兄弟我不愿意,咱家不缺一口吃的,再说安安和嘟嘟现在又玩的好着呢! 咱们相处这么久了,那孩子我也挺喜欢。我实话实说,我身手没你好,你确定你不自己教?” “功夫只是小道。学问才是大本事。我已经给两个孩子启蒙了武道,你只要督促他们平日里把基本功练好就行。 你其实身手并不差,很是特别,虽然没有习过武艺,偏偏你会最大程度的利用自身体能,那也是一种大本事。你学的是贴身短打和暗杀一道吧? 其实你教孩子们也够格,你那训练之法我也闻所未闻,什么耐力训练、侦察训练、荒野救生等等,那六千护卫被你调教的不是很好嘛,正规军也未必敌的过他们。 再说贫僧也不是不回来了,我会时不时回来看望你们,到时候再顺便指点孩子习武。你就说你同不同意收安安为徒吧?” 吴天迟疑道:“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村里的寡妇怎么办?” “你大爷的,贫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不就是提裤子不认账嘛!” “……” 大德和尚走了,没有让任何人为他送行,夜里偷偷走的。 临走之前一晚,吴天给了他一口袋金银珠宝,那是他应得之物。大德也没有矫情,痛快的收下了。 吴天一度怀疑大德是躲着某个寡妇,这才避人耳目,不让人知晓,偷偷摸摸的连夜跑了。 隔天,吴天正驾着马车从城中新宅回盐场,尚未到农家小院门口,就见盐场内停着不下五十辆马车。 吴天皱着眉,心中疑惑不已,一时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刚停下马车,把嘟嘟和安安抱下车,让他们自己玩去。 霜央急忙上前,拉着吴天的胳膊低声道:“相公,家里来客人了。” 吴天小声问道:“我瞧见了,怎么这么多车?谁来了?” “说是什么江湖帮派,随行护卫不下几百人。我也不懂!大哥在屋里陪着叙话呢。” 吴天皱了皱眉,拍了拍霜央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我去瞧瞧,你通知护卫警戒。” “嗯。” 吴天迈步走进堂屋,只见厅堂之上坐着钱大牛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不算高大,但体格颇为强壮,一身华服,四方大脸,看上去很有气概。 钱大牛见吴天归来,急忙起身引荐:“秦帮主,我替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夫,姓吴……” 男子不等钱大牛说完,双手抱拳行礼,朗声说道:“漕帮掌舵秦铮,见过太子太保吴天吴大人。” 吴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望了一眼满脸诧异的钱大牛,见其微微摇头。心知不是大舅哥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下猜测对方是提前打听过了自己,今日只怕是有备而来,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得拱手还礼:“山野遗民,谈不上什么大人,秦帮主请坐。” 秦铮没有坐下,只是笑道:“秦某今日前来,只是仰慕吴大人您的风采,故而不请自来,别无他事。 得知吴大人在海州城开山立柜,炼雪花精盐,富甲一方。听说近来更是在城中新建了一座五进豪宅。 秦某帮中有早前从蜀中运来的一批木材,遂请了江南能工巧匠,定制了一批新的家具,专为恭贺大人您乔迁之喜。 还望吴大人您不吝笑纳!” 吴天半眯着眼睛,仔细望着秦铮的表情,缓缓说道:“无功不受禄,秦帮主太过客气了。心意我领了,东西请收回去吧!” 秦铮爽朗一笑:“要是别人,不值得我老秦送这么重的礼,但是吴大人您当之无愧。 您受先帝钦封太子太保,一路互送血衣诏和传国玉玺南渡,保我大齐最后一方净土。 您得事迹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如不是您出生入死,我华夏薪火传承已灭。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还是不是大齐的江山都不重要,哪个阿猫阿狗当皇帝我们江湖中人都不在乎。但祖宗传下来的锦绣山河绝不能落入蛮夷贼寇之手啊。 您的勤王救驾之功,在我老秦眼里屁都不是,可您保我华夏半壁江山之举,有功于天下苍生! 院外有五十辆马车,是我漕帮对您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秦某今日见您一面,心愿已了,就不打扰了!告辞!” 秦铮说完话,扭头就走。 吴天一时间还没明白这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钱大牛见吴天不言语,只得一路将客人送了出去。 吴天再而走出院子的时候,秦铮已经留下了马车,率众走了。 钱大牛问道:“妹夫,这人莫名其妙的跑上门来送了这么多车礼物,咱们怎么办?” 吴天挑开一辆马车上的油布,看了一眼内里的家具,上手敲了敲,隐有金属之声传来,忍不住惊讶出声:“卧槽,阴沉木?大手笔啊!这是传世的好东西! 大哥,派人仔细检查一下所有马车,如果没有隐藏危险,将东西全部送新宅子里去,咱们搬家正好用的上。马车也都留下运盐。五十匹骏马啊,好东西啊!” 钱大牛疑问道:“妹夫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吗?” 吴天哈哈大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个漕帮帮主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要是没猜错,漕帮是跑船运货的吧?” 钱大牛点了点头:“嗯,沿海和两淮河道,乃至长江等地皆有漕帮的码头。要不是如今打仗,黄河流域也都是他们的生意范围。 据说漕帮有数十万众,全是一群吃水上饭之人。这帮人好勇斗狠,可不是善茬。” 吴天点了点头:“嗯,漂泊在水上之人,两脚不沾地,与天争、与命斗。他们不狠,活不下来。这帮人出手真大方,看来跑船不少挣钱啊!” 第74章 别有用心 钱大牛颇为担心的问道:“那个秦铮他对咱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漕帮可是人多势众,咱们和人家一比,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吴天全然不放在心上:“别有用心是必然的。咱们有什么?他可不就是惦记上了嘛!” 钱大牛惊慌失措:“他……他谋划咱们的盐场?” 吴天摇了摇头:“不好说,只怕八九不离十,这人对我的情况如此清楚,想来是花了一番心思。 管他呢!东西收下,他自己说送我的,他肯定还会来。自今日起,让护卫队加强戒备,注意沿海防御。” 一晃半个多月,年关将近。 全家搬进了海州城中的大宅,准备在这里过新年。今日正在做第一顿饭,热热灶。 一家人围坐桌前刚要用饭,有护卫前来通传:“各位老爷,门外来了二十辆马车,领头之人自称漕帮掌舵,姓秦。递了帖子。” 吴天接过拜帖一瞧,内里还附带了礼单。那个秦铮又来了,这一次又送了二十辆马车的重礼。 全都是一些绫罗绸缎、文玩摆件、文房四宝、瓷器茶叶等实用之物。虽然不说多名贵,但绝对是眼下新家里最为应景的拜礼。 吴天心道:“这人在咱们城里和盐场只怕都有眼线,咱们一早才搬进新家,他中午就来了。 不行,我得再加紧盐场和家里的防护。被人摸的清清楚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归想,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大中午的携了重礼来府上做客,终归不好撵人走,只得请他进来叙话。 秦铮昂首挺胸,迈步走进大厅,左右望了望,拱手赞叹:“吴大人这豪宅气派非凡啊,布置的也颇为大气。处处透着精致。秦某王孙贵胄的府邸也见过不少,您这宅子可谓不遑多让啊!” 吴天笑道:“都是家中女眷自己瞎琢磨的,见笑了。吴某也不是什么大人了,秦帮主莫要如此称呼。” 见秦铮笑盈盈的望着餐桌。 吴天只得说道:“家里正在吃饭,秦帮主要不一块儿?” “那哪好意思啊!”说着话,人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等着开席。 “……” 秦铮这一上桌,钱家女眷就只好去了隔壁单开一桌。 吴天众人陪着秦铮喝酒,他发现这人酒量颇为了得,几乎杯杯必干,言语之间也甚是豪爽,什么都懂一些,也什么都能聊的来。 秦铮和田麻杆聊女人,和赵大头聊风土人情,和宋铁柱聊武艺,和钱大牛聊生意,就连和钱三猪他也能称兄道弟。 一顿饭吃的气氛热烈、宾主尽欢。 最后秦铮好似喝多了,坐在桌上默默垂泪。 众人急忙问他所为何事啊! 秦铮瞥了一眼吴天,开始了诉苦模式。 吴天心道:“来了,好戏开始了。” 秦铮从他三岁开始讲起,什么出生就是海边的渔民,自幼就和父母捕鱼为生,五岁死了爹,七岁死了娘,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靠吃百家饭活着。 十三四岁就在海边口岸上卖苦力混口饭吃,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负。十八岁那年为了帮兄弟出头,还打伤了人,蹲了三年大狱。 出来以后回到码头上扛包都没人要他。他一气之下领着一帮苦哈哈买了条破船,帮人送货。 一来二去,跟着他混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凭借着“心善,脸皮薄,胆子小”,三十岁时已经是这黄海岸边最大的跑船客。 后来他又去了江淮、长江等地和朝廷地方官员合作,出资修建码头,成立了漕运劳力队,如今叫漕帮了。 再后来他又发展到黄河流域,据说只要是大江大河乃至海边岸口,都有他的码头和兄弟。 渐渐的,他秦铮的名字也响彻大江南北,可谓名满江湖,成了吃水上饭的头把大哥。 用他的话说,他秦铮的掌舵金印,就是盖在一张废纸上,在任何码头都能当银票用。 原本蒸蒸日上的漕帮,手下兄弟数十万人,可谓日进斗金,风头一时无两。 奈何去年底也是这个时候,狼烟四起,各族势力揭竿起义,蛮夷入侵,天下陷入了大混乱。 现今江山一分为四,他漕帮也跟着大齐一退再退,如今长江上面已经被龙吟水军把控,为防止有敌国奸细,朝廷不让私人承运货物运输,如果要过江都是官船接应。 漕帮丢了北方黄河片区,又丢了南方长江片区,现如今就剩两淮和海岸边一些水域尚能混口饭吃。 这世道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什么稳定的业务。他秦铮手下兄弟日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他每天一睁眼就想着从哪搞钱给弟兄们买粮食,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曾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的寻死觅活,都被兄弟们救了下来,他实在是太难了。 秦铮抑扬顿挫的说完这些故事,中间拿眼偷偷摸摸观察着吴天的反应。 钱大牛和田麻杆等人只能安慰他:“没事,会好的,咱们兄弟困难的时候也吃不上饭,这不都过来了嘛!” 秦铮眼见吴天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就要解下腰带,说马上出了门就吊死在门口的大树上。 田麻杆急忙拦着他,秦铮高呼:“放开我,你拦得住我的人,拦不住我的心,我可以夜里再来。” 吴天心道:“尼玛,你这招我怎么那么熟悉呢!你他娘的还是个演员!难怪你生意能做的那么大呢,你比我还不要脸。” 当下眼珠一转,说道:“秦老哥啊,你也别急!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兄弟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瞧如何?” 秦铮急忙坐下,装模作样的问道:“哦!老弟有何高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已经称兄道弟,也不那么客气了。 吴天笑道:“老哥你这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吗?你手下那么多兄弟,你还有船,你不一定非要帮人送货啊!你也可以自己卖货嘛!” 秦铮露出一个笑脸:“兄弟言之有理,只是老哥我不事产业,手下也都是粗人,不会什么技术。你觉得哥哥我能卖点什么货呢?” 吴天心里都要气笑了,心道这人脸皮之厚和大德和尚足有一拼。明明礼下于人,却还希望别人能够主动开口帮他! 第75章 一拍即合 吴天笑着说道:“秦老哥,你看这样吧。我暂将雪花精盐除东海郡以外的地方,全都交给你漕帮承运,利润嘛,咱们五五分成。你意下如何?” 秦铮没想到吴天这么上道,大喜过望,神色激动的抓起酒坛,正要道谢。 耳听吴天又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还请秦帮主仔细斟酌以后再答复。” 吴天换了称呼,这是在商言商了。 他心知秦铮两番携带重礼前来,必是抱着先礼后兵的心态。这人唱了一出大戏,无非图谋的就是盐场,如果自己不答应,只怕少不得刀兵相见。 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格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候有心和对方谈一谈条件,他心中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秦铮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丝毫没有醉态,正色道:“吴大人但说无妨,秦某无不从命。”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好。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盐不卖江南地界。大齐在江南有自己的盐场,盐税可是大头,我不屑于抢大齐的生意。断了大齐最后那点活路。” 秦铮为难道:“不卖大齐?那难道卖给西辽、北元和东金吗?” 吴天笑着点点头:“嗯,其实还不光这些地方。你漕帮有船,你沿着海岸线可以南下到交趾、南诏等地。沿海北上也可以到北元和东金的地盘。 如今江淮流域不是还没有政权接管吗?那里还不是大齐的地盘,你想卖也可以卖。你附耳过来,我和你细说……” 吴天和秦铮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见到二人一拍即合。秦铮兴高采烈的直说如果除了东海郡以外的地方都交给他漕帮的话,那他可以只拿四成利润,让吴天拿大头。他老秦图个长长久久的合作。 秦铮把自己喝倒了,高呼着什么大丈夫理当如此。临晚时分,才被手下人抬走了。 吴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觉从头天晚上直睡到隔天清晨。这才捂着头坐起身,喃喃自语:“秦铮这孙子也太能喝了。那哪是喝酒啊,纯纯饮牛。喝的我头都疼。” 吴天走出房门,见家中空无一人,昨日新搬来,对家里还不太熟悉,正在四处走走看看。 无意间迈步走进一间厢房,撞见钱杜氏又在给嘟嘟喂奶,嘟嘟望着他唤道:“姑父你喝奶不?” 吴天急忙背过身去,没搭理嘟嘟,反而问道:“大嫂,大哥呢!” “滚出去。”钱杜氏一声怒喝。 吴天吓了一跳,心道:“怎么了这是?往日也不见大嫂发这么大火,昨晚大哥表现不好?” 吴天摇了摇头,牵了匹马去往城外盐场。 碰上赵大头和宋铁柱正往仓库运盐,吴天打了一个招呼,没曾想二人低着脑袋,好似没瞧见他,和他擦肩而过。 吴天狐疑着走进库房,见到白飞飞正在点货,上前搂着她的纤腰,嗅了嗅她的体香。 后者一把推开他,嗔怒:“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也不知道洗一洗,换身衣裳。” 吴天笑道:“我早上醒来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人给我烧水洗澡了。” “是得考虑请几个佣人了。” “飞飞,我大哥呢,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白飞飞压低声音说道:“夫君且慢,你昨晚答应漕帮之人,让他们贩盐去北元、东金、西辽等地?” 吴天点点头:“嗯,咋啦?” “夫君指的可是毒盐?” “那肯定啊,哪里能把精盐卖给贼寇?” 白飞飞跺着脚:“你倒是跟大哥他们解释清楚啊?现在都以为你对大齐心灰意冷,想要带着盐场投奔北元呢!” 吴天恍然大悟:“哦,我说刚才铁柱他们怎么不理我呢。大嫂今日给嘟嘟喂奶也不拿媚眼抛我了。原来如此啊?” “夫君混蛋,不要脸。你又去偷看大嫂给嘟嘟喂奶了?央央告诉过我,说你有前科,偷看过好些回了。有什么好看的,咱家没有吗?”白飞飞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说道。 “咳……你想哪里去了。” “哼,我回去告诉央央。” “她才不管我呢!” 白飞飞正色道:“夫君莫开玩笑,你还是赶紧和你兄弟们解释一下吧。他们不知道毒盐的事情,别闹出误会来。今儿我瞧他们都心事重重的,你还是如实告诉他们吧!” 吴天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怪我怪我,昨儿喝多了,光想着这事得保密,我当时就没说清楚。我还特意和秦铮耳语,吩咐他不得告诉别人,连卖去哪都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肯定要和兄弟们说清楚,只是告诉他们归告诉他们,还是不能明说。要不是你管库房,我怕你拿错了盐,我都不敢告诉你。 大德和尚早前就提醒过我,不是夫君我舍不得制盐的手艺,是真怕被蛮夷学了去。我会和弟兄们解释,只说我卖往敌国的盐里是下了毒的。 我哪里能卖精盐给敌人,我是那种人嘛!咱家毒盐都堆成山了,正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我让漕帮卖给邻国,给他们享用吧!” 白飞飞疑问道:“你卖去邻邦如何能控制住不被当地百姓食用啊?毕竟尚有许多华夏子民被困在那里脱身不得。毒盐一旦流入他国,那岂不是连我们的同胞一起毒死了。” 吴天嘿嘿一笑:“不会,我每次控制出售毒盐的数量,再狠狠拔高售卖价格,老百姓买不起。这种好东西,你觉得邻邦的那些蛮夷官员舍得流入民间给老百姓食用? 毒盐只会在上流社会流通,不可能流到老百姓手上。我还会嘱咐秦铮,就说这盐我下了慢性毒药,绝不能卖给民间,只卖给邻邦朝廷的达官贵人。” “那那些蛮夷贼寇万一拿老百姓试毒呢?” “你不懂,毒盐是慢性毒药,无法区分。需要经年累月的摄入才会慢慢侵蚀人的身体。偶尔吃几顿不会有任何反应。 上位者不可能拿老百姓做几年试验。我近来会借着晒盐的名义,暗中指挥咱们的盐丁们在毒盐里掺上十之二三的真盐搅拌均匀,这世上不可能有人区分的出来。” “夫君你早就想好了?你此举是想毒死邻国所有上位者?” 吴天坏笑道:“嘿嘿,一时半会也吃不死人,吃上几年就会开始掉头发,再吃几年就会加速衰老,反应迟钝,而后得各种慢性病,最后就无药可医,活不了多久了。 吃吧,那些人本就喜欢吃重油重盐的食物,最好所有大官都吃,家眷也吃。一个个谁也活不过四十岁,吃的越多死的越快。” 第76章 上等毒盐 白飞飞问道:“你忘了你还答应秦铮给两淮等地也供盐呢!难不成也卖毒盐?” 吴天解释道:“那哪行啊,江淮等地是我们华夏子民,如今虽然没有政权管辖,可我也不能毒死他们啊! 我这不是急着找大哥商量了嘛。我想让大哥去江淮等地配合漕帮售盐。那里卖的是真盐,没咱们自己人盯着可不行,不能让漕帮之人给我卖去其他地方了。” 白飞飞又问道:“嗯,夫君你可有想过,邻邦蛮夷可没有银子付账。” 吴天哈哈大笑:“要啥银子,我不要钱。我要人,我给他们盐,他们把我华夏子民还给我们,哪怕不给青壮年,给我老人、女人、孩子我也要。 只要这些遗民能回来,剩下被扣留在敌国的同胞们心中也就有了盼头。他们也不会因为我卖高价盐而记恨我,毕竟我为的是赎回他们。将来大齐收复失地,也必将会事半功倍。 除了人,我还可以要人参、鹿茸、皮草、牛羊马匹等等。都是好东西,换回来有大用。 秦铮不是没想过和那些番邦做买卖,只是他倒也算有良心,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商品,他也怕弄了别的东西去,等于变相资敌。 现在漕帮出船和人,我只出盐,挣了钱我六他四。我昨天和他一说,他很乐意。毕竟这手艺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会。 不行,我得赶紧跟兄弟们解释一下,都是生死兄弟,别再闹了误会。回头大嫂都不让我看了。” 吴天跑了。 白飞飞啐了一口,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夫君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挺好,他自己能想到了最好,我大可不必出言提醒。女人家说多了不好! 夫君到底还是心怀天下,做个生意还不忘顺势而为,为国分忧。只怕将来和大齐还会有牵扯。 呸,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成天就知道围着央央屁股后面转,也不见来找我。 不对啊,他把大哥打发去江淮,那大嫂岂不是一个人在家了!坏了,我得让央央把他盯紧了,哪有猫儿不偷腥的!大嫂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骚蹄子,我得防范于未然。” 吴天当晚在家里和众人说了自己的计划,众人方才恍然大悟,知道是错怪了他,皆是满脸惭愧。 钱大牛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致歉道:“妹夫,对不住。是大哥蠢笨,哪里能想到这些事情。对不住你,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放心,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随漕帮等人去江淮贩盐,家里这里本地的生意交给三弟就行。 他随着我跑了这么久,东海郡本地盐贩都认识他,就让三猪接替我吧!我去江淮,家里就靠你多照应了。” 吴天说道:“大哥,你辛苦。江淮贩盐极为重要,咱们和漕帮初次合作,没有自己人盯着肯定不行。 大哥你且辛苦一阵子,等一切稳定后你再回来。万事开头难,有劳大哥了!” “没事。”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赔罪,直说自己等人以后不会妄自揣测了,一切都听吴天安排。 一顿饭又喝倒了好几人,杜氏不好意思的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又喝多了?妹夫,你要不要吃点主食?我下面给你吃!” 吴天尴尬的回了房,洗漱后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霜央小手一阵拨撩他。 吴天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急忙宽衣解带,翻身上马,提枪上阵。 今日霜央极尽配合,连番索取,直把吴天折腾的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霜央躺在吴天怀里,摸着他的脸,轻笑道:“飞飞说得对,不能给相公任何机会,相公这个坏人,天天好似吃不饱,得看紧了,让他没有任何歪心思。” 时值春节,众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消停年。吴天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终于过了正月十五。 他近来有点受不了了,谁家好人夜夜起舞几次啊,不想要都不行,霜央硬给。 这天,终于投降,向霜央求饶了:“央央啊,你啥时候来月事啊?” 霜央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问这种女人家的私事做甚?” 吴天感叹道:“没事,我随便问问。” “哦,还有十多天吧。相公,飞飞都来咱家那么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收了她啊?她月事刚走,要不这几日办个酒席,让她正式过门算了。” 吴天急忙说道:“再等等,再等等,相公近来身体有点……累。 春节已经过完了,漕帮来人传信,说是人手已经安排妥当,两支船队已经停靠在了海口码头。 我准备将第一批盐明晚开始装船,相公我想去城外住几天,等船出了海,安顿好盐场事务我再回来。” “那我也搬去盐场陪相公一起住呗。” “万万不可,嗯……人多眼杂,还不安全,你还是在家等我吧。” 隔天,吴天躲去了城外盐场,正在托秦铮帮忙,在外要是见到有卖枸杞的,给自己带一车回来,本地没有。 秦铮一边望着帮众装船,一边说道:“老弟,我第一批盐准备卖于金国,咱们和他们之间隔着北元,相对来说安全一点。他们不善造船,不能从海上来咱们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盐有问题我还可以跑。” 吴天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吧,那毒盐他们区分不出来,定不会发现。如果要试毒,你就大大方方的让他们试,吃几顿没有任何问题。 但老哥你切记,我这可是上等毒盐,价格一定要卖高一些,避免流落民间。 和金国换回咱们的同胞兄弟,能还给我们多少我们就要多少。我不怕花粮食养他们,哪怕是老弱病残。都是我华夏子民,咱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另外,我们这里不产马,你最好再能给我带些马匹回来。别的东西倒是不着急换取。 从咱们这儿到东北海岸,没多远,都是内海,不遇到巨型台风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你们都是跑惯了船的汉子,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秦铮点点头:“放心吧,这是第一趟去金国,我亲自去。我带了那么多空船,一定装满了回来。我走了。” “嗯,一路顺风,多保重!” 船队出发了,一分为二。一支由秦铮亲自带队北上去了东金。一支由漕帮的一位副帮主带队,钱大牛随行,南下去往江淮等地。 吴天望着空空如也的仓库,当即下令再次扩招流民,广开盐池扩大生产。 他立志要让所有邻邦蛮夷的他国领导人,全部都能吃上上等的毒盐,吃吃好死。 第77章 神清气爽 近来,吴天忙着扩张盐场规模。 现如今流民太多,最不缺的就是人。他在招募盐丁的同时,索性将东海护卫队也扩容到了一万人。 大德找寡妇村去了,不在了,没有人管理,吴天只能亲自给护卫们训练。他也不懂军队的训练方法,只能把前世特警特培那一套照搬了来。 主要以增强体能、警戒侦察、贴身擒拿等为主。偶尔会把队伍拉去山里剿匪,让他们见一见血。 吴天在盐场住了一阵子,今日自觉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遂回到城中家里。刚迈步进了大厅就听见身旁一声娇喝:“跪下!” 吴天不自觉的双膝一软,霜央在一旁瞧见,急忙过来搀扶起他,捂着嘴轻笑,低声道:“相公回来啦,你跪什么?是大嫂教训三弟呢!” 吴天尴尬的站起身抬头一瞧,只见大嫂钱杜氏拿着一根藤条,一脸的怒不可遏,而小舅子钱三猪正臊眉耷眼的跪在地上。 钱杜氏抬手挥舞着藤条,用力抽在钱三猪后背,高声怒骂:“你才多大?学会逛窑子了?要是染了病,你让我这个当大嫂的将来如何和死去的公婆交代。 都说长嫂如母,我嫁到钱家八年了,你那时候还不足十岁,如今一十七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敢跟我顶嘴?” 钱三猪低声解释:“嫂子,我……我没顶嘴。真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那帮盐商非拽我去。” “你还狡辩。腿长你身上,你不知道离开吗?” “……” 杜氏教训着钱三猪,后者时不时辩解几句。 吴天听明白了,大意就是钱大牛去了江淮以后,钱三猪接替他掌管东海郡的生意。 如今盐场的销路太多,在本地也发展有一些代理人。这些盐商巴结新来的负责人,自是曲意奉承。 都是男人嘛,吃吃饭喝喝酒就想着去哪个地方娱乐娱乐,就把钱三猪领去了青楼。 这几日钱三猪都没回家过夜,杜氏以为他在盐场忙碌,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让护卫给他送去。结果护卫回来禀报说是钱三爷不在盐场,这几日一直夜宿在青楼。 别看钱三猪十七八了,长的身强力壮,但他是杜氏一手拉扯大的,在其眼里就是个孩子。 这一听说自家孩子在青楼,成宿成宿的不回家,那还得了。当下就命人去把他抓了回来。 眼看杜氏一连抽了钱三猪好几下,吴天急忙上前阻拦,开口安慰:“大嫂大嫂,别生气。不能打了,他还是个孩子,再给打坏喽。我教训他,你消消气。” 杜氏冷哼一声,咧了他一眼:“你也半个月没回来了,你是不是也宿在青楼里的?” 吴天连连摇手,急忙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住在盐场,身边人可以作证。” “哼!都给我老实点。” 吴天赶忙冲着钱三猪喝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怎么能一个人夜宿青楼呢?你眼里还有姐夫吗?” “姐夫,真不是我要去的,是他们拽我去的。” “那怎么没人拽我去啊?我怎么不知道海州城里还有青楼啊?在哪里?有多少姑娘?” 霜央一听这都说的什么呀,不悦道:“相公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额,没什么,为夫就是问问,为夫还没去过青楼呢!” 霜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去的少了,得意楼的五百两银子到现在还没还呢!” 钱三猪惊讶道:“五百两?姐夫你是没少去啊?过一夜才二两多银子。” 杜氏气的举着藤条,对着他俩就是一顿抽,直抽的二人抱头鼠窜。 当晚,吴天躲在白飞飞房中,赤着上身坐在床边,后者正在给他擦着药,轻笑道:“央央下手怎么这么狠,瞧给你打的,还把你撵出来了。” 吴天疼得龇牙咧嘴:“不是央央打的,央央哪舍得打我,是大嫂拿藤条抽的。” “大嫂为何抽你?夫君你……你又去偷看大嫂喂奶啦?就那么好看?不是让央央每晚都伺候你了嘛,你还那么大火气?” 吴天一愣,怒道:“好啊,我说央央怎么每晚都纠缠我呢,不要都不行,她非给,上来就动手,合着是你挑唆的?” 吴天一个翻身,把白飞飞按在身下,亲吻了上去,伸手就扯她衣带。 白飞飞挣扎着推开他,口中喊着:“不要,等一下。” 只见她爬起身逃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对龙凤红烛点燃后放在桌上,这才红着脸走到床边,放下床帐,爬上了床。 吴天笑道:“我说央央怎么给我赶出房了呢,你们合计好的吧?装模作样,红烛都早准备好了,谋划不止一天了吧?” 白飞飞羞涩的打了他一下,自己解开了衣裳,轻声说道:“洞房花烛夜,请夫君怜惜……” 吴天禁欲十多天了,这时候一瞧她那诱人的天姿国色,哪里还忍得住,纵身扑了上去…… 芙蓉帐暖度春宵…… 隔天起床,白飞飞已经不在房中,吴天只觉得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不光是昨日杜氏用藤条打的,还有白飞飞动手抓的。 这小妮子在某个阶段极度忘情狂野,死死挠着他的后背,最后还一口狠狠咬在他左肩上的刀疤之上。好似不这样不足以释放她自己的情绪。 吴天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身上,直感叹:“没看出来,飞飞还是个小野猫呢!好家伙,这给我后背抓的,这肩上牙印要让央央看见不得心疼死。” 正照着镜子的功夫,白飞飞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她见吴天在照镜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妾身……妾身昨夜是不是弄疼夫君了?” 吴天摇摇头:“没事,娘子过瘾就行。” “呸!夫君还不穿上衣服,别让央央瞧见了。”白飞飞脸颊绯红的说道。 “我这就去给央央看看,让她也学习学习。” 白飞飞拦着他,嗔怒道:“夫君讨厌……你故意的……人家不想理你了。” 吴天贱兮兮的贴在她耳边说道:“那你不补偿我一下?” “要……要怎么补偿你嘛!” 吴天又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飞飞闻言,瞬间连脖子都红了,狠狠白了他一眼,紧紧关闭门窗,缓缓矮身……抬头望着他…… 吴天神清气爽的走出府门,正准备去盐场,随身护卫快步来报:“场主,出大事了……” 第78章 孤身前行 吴天冲着侍卫问道:“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侍卫回禀:“漕帮来人在盐场等您,说是出了大事,必须当面向您禀报。” “走。” 吴天没有丝毫犹豫,牵过马匹飞身上马,快速回到盐场。 如今农家小院已经成为了盐场公务房,此时正有一个样貌清瘦的中年男子,胳膊上裹着伤,在小院之中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 吴天一瞧来人是漕帮的副帮主卫清水,遂上前问道:“卫帮主,你怎么亲自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 卫清水见到吴天,立马跪下请罪:“吴大人,在下对不起你啊!钱大爷,他……他……” 吴天心下一惊:“我大哥怎么了?” “钱大爷他被扬州守军抓走了!” “什么?你先起来说话,你们不是在两淮卖盐吗?怎会惊动了扬州守军?虽说扬州就在淮阴旁边,但那里现在不是说没有政权吗?扬州守军来做什么?” 卫清水详细说道:“是这样,半个多月前我和钱大爷运了几船盐去了盐渎码头,后走陆路改道宿豫和淮阴一带。本来一切顺利,盐都快卖空了,正准备这几日打道回府。 前日晚间,我们落脚的淮水码头突然被大队人马包围。来人自称扬州守军,说我们贩卖私盐,要将我们全部抓起来。 弟兄们还向为首的将领解释,言说咱们并没有去江南地界,都是在如今官盐没有供应的地方贩卖。不会给官家添麻烦! 老百姓总不能不吃盐啊,如果官盐要恢复淮阴、宿豫等地的盐政供应,那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侵占官家的生意。这世道艰难,我们都是为了生活,请官家高抬贵手,给我们条活路吧! 不管我们怎么哀求,那领军将领就是不听解释。非说我们卖私盐犯了国法,当场下令要将我们全部抓起来,以正法纪。 这不是不讲理嘛,官家不卖,还不让老百姓吃盐啦?兄弟们有理说不清,自是不愿被捕,但对方大军人多势众,咱们只能突围逃命。 钱大爷不似我们江湖中人,他没习过武,混乱中被捕了!我本想回头救他,奈何军卒太多,实在无能为力。这才前来报信。” 吴天急道:“你向我报信归报信,你漕帮人多势众,你不在当地想办法营救我大哥,你亲自跑回来做甚?” 卫清水为难道:“帮主尚未归来,帮众精锐全都随他北上去了大金。我调不动别处人马,远水不解近渴啊。 再说我漕帮虽是江湖中人,可是我们从来不和朝廷对着干呀!我要是让兄弟们随我冲撞军营,且不说兄弟们愿不愿意。哪怕就是都愿意,那也是形同造反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一旦与大军交锋,那等同于叛国起义了呀!秦帮主不在,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副帮主哪里能号令的了所有帮众!” 吴天紧紧皱着眉:“扬州守军?何人统帅?多少人马?现在何处?” “已经打听过了,大军现在东阳县(宝应县)驻扎,约有上万人,统军是扬州守备卞威扬。” 吴天心中细一琢磨:“卞守备?那不是我在秦淮河画舫之上杀的那个公子哥的父亲吗?当时他说他爹是什么扬州守备,手下有上万大军,还以为我会怕他。 坏喽,这是冤家路窄啊!大舅哥落在卞守备手里了,这是巧合还是对方有备而来,前来报杀子之仇? 不对,对方抓的是私盐贩子,不是专门针对我。不然只怕抓着大舅哥以后当场就杀了,不会把人再带走。也不好说! 那卞守备万一知道了大舅哥和我的关系,定不会饶了他。此事我不能冒然露面,我只要一露面,大舅哥必死无疑。 可是我不去又不行啊,没人能替我去!罢了,我还是乔装打扮去一趟扬州地界,先打探一下消息,再想办法救人吧。 但愿那卞守备不要发现大舅哥和我的关系,想来大哥应该不会傻到自己主动交代。如果只是贩卖私盐被抓,说不定还能想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当下,吴天颇为不悦的让卫清水先回去吧,只说此事自己已经知晓了,自会处理。 卫清水满怀愧疚的走了。 吴天走出小院,远处田麻杆三兄弟一同跑了过来。 赵大头急道:“大哥,听刚才漕帮帮众说大牛哥出事了?” 吴天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田麻杆勃然大怒:“漕帮之人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他们不想办法去救大牛哥,还觍着大脸前来报信,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我艹他姥姥的,哪有这么做事的?拿咱们精盐去卖钱,人被抓了他们只顾独自逃命?什么江湖中人?平日里满口义气,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呸!” 吴天摇头叹道:“秦帮主没回来,漕帮群龙无首,让底下人做主率众袭军他们不敢,那是明摆着杀官造反。 说到底他们漕帮也只是商人,江湖上打打杀杀逞英豪,真让他们和军队硬刚,他们没那个魄力。” 田麻杆急道:“大哥,现在咋办?要不我们率护卫队去扬州救人?不就是万余城防军吗?咱们也有一万余护卫军,和他们拼了。” 吴天训斥道:“胡闹!咱们这一万护卫队能和朝廷正规军一样吗?咱们一没有防具,二没有武器,三没有战马。 我也不懂冶铁,海州城这个小地方,以前更没有兵工坊,我想搞批武器都搞不到。 就咱们护卫队那些锄头、镰刀在这里吓唬吓唬土匪流氓还行,真上战场哪里能挡得住对方制式精良的长矛和大刀。 再说护卫队满打满算只有一万人,可不能全部离开东海,恐怕前脚全走,后脚盐场就要改姓。 此事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你们守好盐场才是最为重要的任务,我亲自去一趟扬州。” 宋铁柱说道:“大哥,我随你去吧!你一个人万一有危险,我习过武,我能帮你。” 吴天断然拒绝:“我先一个人去,今日就走,我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我驾车此去扬州不过两日路程,铁柱你两日后带领四千护卫队前往淮河岸边接应我,等我消息。盐场暂交由麻杆和大头照应。 麻杆,你速速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车上放两小筐粗盐,不要精盐。我装作私盐贩子出行。再给我准备一些碎银子和粗布衣衫,我带着备用。 快去吧,都忙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反而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你们我才真的施展不开。 记住,你们万万不要将大哥的事情先告知家里,以防我大嫂他们着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众人满目担忧,只得按吴天的吩咐照做。 第79章 打探消息 吴天想找一件不太招眼的兵刃,找了一圈也没有趁手之物,只得去厨下抄起一把斩骨刀别在后腰。 心里琢磨着这一趟回来以后,需得想办法搞一些精良的武器,给护卫队全副武装上。 冶铁炼器需要专业的人才,目前城里不是没有铁匠铺,可那小铺子,让他们打造兵刃武装全城护卫,那纯属扯淡。 他们最多打个农具和铁锅等等。想打出真正合格能上战场的武器,把城里铁匠累吐血,他也没那个本事。 吴天驾驶着田麻杆准备的马车,向着扬州地界行去。这一疾驰就是一天一夜,中途只是稍作休息,次日中午时分,来到了淮阴城外。 他跳下马车,拍了拍马儿的脑袋,心知这马已经力竭,需要休息,再跑下去随时都会暴毙而亡。 又将马匹拴在城外树林之中的隐蔽之地,从马车上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粗布衣衫换上,挑起两担子粗盐进了城。 这里离东阳县非常近了,漕帮卫清水他们就是在淮阴城外河下码头被扬州守军一窝端了。 吴天想先在淮阴城中打探一下消息,最好是能了解近日大军的动向,看看有没有能够不声不响救出钱大牛的办法。 进了城以后,他挑着盐走街串巷,也没见到有军队的身影,遂口中偶尔低声吆喝一声卖咸鱼。 这是贩私盐之人的惯用伎俩,一筐盐的最上面摆着一些腌制过的小鱼,名为卖鱼,实则贩盐。 吴天听东海一地的盐贩子说起过此事,这时候装模作样的在巷子里四处乱窜,留意周边的动静。 耳听有人唤他:“卖鱼的,看这里。” 吴天扭过头去,只见一家酒楼的后门口,站着一个大胖男人,鬼鬼祟祟的向他招手。 吴天走上前,小声问道:“买鱼吗?” 胖男人点点头,问道:“咸吗?” “包的,你尝尝,足斤足两。” 吴天说着话,掀起盐筐盖布的一角。 胖男人瞥了一眼,大喜过望:“多少钱一斤?” “你看着给,便宜了不卖。” “你这一筐得有二十多斤,我要不了那么多,朝廷派了大军前来挨家挨户发了通告,马上就恢复官盐供应了,不让我们老百姓买私盐。这么多盐放店里我也怕出事。我只买五斤成吗?” 吴天假意说道:“五斤怎么卖呀?朝廷现在哪里还有能力管的了咱们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官盐供应,万一一年半载的都恢复不了,你再想买盐可不容易。” 胖男人摇头说道:“这一次不是空穴来风,据说扬州守备大人亲自来了,如今上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不远的东阳县。 这几日正四处抓你们这种私盐贩子,已经抓了好些人了。你胆子也真大,风声这么紧,你还敢顶风作案。 这样吧,你这盐成色非常好,我买十斤,给你二两银子。不少了吧?你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吴天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边给胖男人装盐,一边又向他打听了城里城外的情况。 再次走街串巷,一会儿功夫两筐粗盐全部卖完,吴天也差不多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大齐见北元一直屯兵徐州没有南下,而朝廷又有心收复江北失地。故而让扬州巡盐御史林家在卞守备的扬州城防军的护送下,先行恢复江淮盐业。 吴天猜想大齐财政肯定吃紧,指望盐政上能弥补亏空。这才让大军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行使主权,四处抓捕私盐贩子,不让老百姓再购买私盐。听说最多十日,朝廷的官盐就要运来了。 吴天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见天色已然微黑,这才偷摸溜出城。 他准备借着月色驾着马车偷偷赶路,去往东阳县的军营外再打探一番。夜里赶路虽说视线不好,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走到城外树林,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自己马车的踪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马车被人偷走了。 当下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马呢?卧槽泥马,哪个狗日的,他妈的畜牲啊,坏老子大事了!狗娘养的!” 吴天急的跳脚,中午时生怕马车引人注目,还特意拴在了树林里,藏的这么隐蔽没想到还是被人顺手牵羊了。 没有马,离东阳县还有几十里路,等自己跑到那也没有体力了,还何谈去军营中救人? 正在跺着脚的骂街,树林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来了一大批黑巾蒙面之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举着钢刀。 为首一条大汉牵着一辆马车,走近两步,喝道:“你小子骂什么呢?” 吴天一瞧就明白了,见对方不下二三百人,知道此时嘴硬没用,只得叹了口气:“没骂什么,丢就丢了吧!” 大汉怒道:“你在老子的地盘刨食,嘴里还敢不干不净,再骂一句,大耳刮子抽死你。来人,绑了他,带去见帮主。” 吴天急道:“好汉,马车给你们了,要是不够,我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你们一并拿去。我尚有要事,放我走行不行?我事后定有重谢。” 大汉摇了摇头:“不可能,你踩过界了,你还能用马车出行贩私盐?哪个私盐贩子能有马?你十有八九是朝廷的探子。兄弟们绑了他,带回去给帮主发落。” 任由吴天怎么解释,还是被人套了黑布蒙面,五花大绑后押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行了好久,足有两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有人拽着吴天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一处院落。 耳听有人说话:“环儿姑娘,请禀报帮主,人已经带到。”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嗯,随我进去吧。” 吴天被带到一处大厅,有人伸手扯开他头上黑布,一阵明亮的灯光让他眼前一花,片刻后适应过来。 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美貌女子,似是一主一仆。 那女丫鬟身材娇小,容颜姣好,长着一张娃娃脸,胸前颇为伟岸。 再瞧那女主人一袭白色紧身武服,身披白色斗篷,站在窗边擦拭着一柄长斧,斧刃在灯光下寒光闪闪。 此人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周身英气勃勃,只是眼睛上蒙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丝带。 吴天暗道一声:“好一个飒爽英姿的女中豪杰。太可惜了,是个瞎子。看不见还擦什么斧子,也不怕割了手。”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女主人微微侧身,开口问道:“阁下是东海来的吧?” 吴天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80章 镇淮猛虎 女主人回转身形,正对着吴天,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朝廷之人,后来尝了尝你贩的盐虽是粗盐,可是也比我两淮、盐渎等地产的盐要纯正的多。 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不是傻?这里是淮河,你卖的却是海鱼,那你的盐想必定是近来声名鹤起的东海雪花盐吧?” 吴天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态度,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那女主人耳听吴天没有言语,又换了一副凶狠的语气说道:“你们踩过界了,你们东海的盐一直以来只在东海郡售卖,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如今来了我江淮之地贩盐,却不来拜我的码头,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吴天心中狐疑:“你不是两只眼睛都闭着呢嘛!这人谁啊?我贩盐为什么要拜她的码头?” 当下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主人拔高声调,反问道:“你一个贩卖私盐之人,会不认识我?” “额……姑娘,咱们初次见面,我不认识你不是太正常了吗?不知能否告知芳名?” “盐帮帮主,祝淮阴。” 吴天摇了摇头,暗自思忖:“盐帮?不会是专卖私盐的组织吧?那可坏喽,这帮人是和朝廷对着干的亡命之徒啊! 他们和漕帮还不一样,秦铮一直是敬着朝廷办事,玩的是人情世故。那这个祝淮阴可是纯纯做的抄家灭族的买卖啊,她玩的那是打打杀杀!” 耳听祝淮阴问道:“阁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抓你来了吧?你在我江淮贩私盐,踩过界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敬你们吴天吴大人对华夏传承有功,他有本事在东海开山立柜,炼制雪花精盐,我可以当看不见。 你们在东海郡怎么卖我都没有意见,但联合漕帮秦铮想抢我盐帮的生意,别人怕他漕帮势大,我盐帮不怕。 你如今明目张胆的四处兜售东海盐,是欺我祝淮阴手中之斧不利否?”说着话,长斧飞速脱手而出,在她面前转了几圈,狠狠剁在了吴天两脚之间的空隙中。 吴天吓了一跳,听她口气好似对自己还挺客气,这时候急忙解释道:“祝帮主,我不是故意来你江淮之地贩卖私盐之人。 实不相瞒,我是乔装打扮而来,贩盐乃是掩护身份,为的是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 我妻舅前几日被抓去了军营。据说是扬州守军动的手,我前来实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别无他意!” 祝淮阴冷笑道:“你不是东海郡之人?大军前来协助恢复盐政,只抓贩卖私盐之人,你妻舅为何会被抓了去?” 吴天尴尬的说道:“他……他随漕帮的人在两淮贩盐,被抓了。” 祝淮阴轻哼一声:“果然还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大张旗鼓的在江淮贩盐,哪里会引来朝廷大军围剿?” “祝帮主,咱们得讲道理,朝廷收复失地,恢复盐政,怎么能是我们招来的呢!” 祝淮阴摆了摆手:“多说无益,要不是你们勾结漕帮,朝廷压根不会派大军前来,最多直接运官盐来售卖。 你们不懂盐政,大张旗鼓的公开售卖私盐,还说不是你们招来的大军?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不是江湖中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今日我不难为你。 我放你回去,你替我转告你们吴天吴大人。就说我祝淮阴敬他三尺,也请他自重。如果我再见到雪花盐出现在我的地盘。我就荡平他东海郡那一亩三分地。 别以为有漕帮护着他,我就不敢。放眼天下你打听打听,我十万盐帮帮众,谁人不是把脑袋提在手里过活?论玩命,我们没怕过谁。 他秦铮江湖上人称临海蛟龙,那不过是江湖草寇抬举他罢了,在我眼里他也不过就是水中一条小泥鳅,别真拿他当护身符! 我这头镇淮猛虎,饿极了必吃人。今日我给吴大人几分薄面,不难为你。来人啊,给他松绑,放他走吧!” 吴天被松绑以后,活动着手脚,说道:“马车能不能还给我?我要去东阳县军营一趟。” “你想去踩点救人?那你不用去了。” “哦?大军放人了?” “杀完了。” “什么?” 吴天大惊失色,问道:“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祝淮阴点了点头:“贩卖私盐是重罪,抓着不会关押起来浪费粮食,一般最多关一天,问明同伙下落。 从来没有人被抓后能活过三天。你刚才说你妻舅是前几天被抓的,那么他肯定死了。” 吴天一算日子,距离钱大牛被抓,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 急着自言自语:“卫清水他娘的也没向我禀报说活不过三天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说呢!我艹他大爷的,这让我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 祝淮阴叹道:“卫清水他又没卖过盐,他们是跑船的,哪里懂得私盐之事。咦,漕帮副帮主要向你禀报消息?你究竟是谁?” 吴天叹道:“我就是吴天。” 祝淮阴沉默片刻,拱手感叹:“原来是太子太保吴天吴大人当面,适才祝某多有得罪。 既然是吴大人亲自来了,有些话咱们就好说了。事情已经如此了,吴大人你着急也没有用。 来人,看茶,吴大人请坐!” 吴天心道:“我这个太子太保的官职,在朝堂之上狗屁不是,人人都欲对我除之而后快。反倒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处处礼敬我三分,真他娘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天坐在桌边问道:“祝帮主,真的没有私盐贩子被抓后能活过三天?” 祝淮阴点了点头:“是的,一般当天就杀了。主要是不敢留,我们贩卖私盐之人都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官府抓了我们的人以后,也怕会引来大批兄弟们劫囚,这才干脆抓住了就杀。 毕竟人都死了,也不会有活人为死人去冒险!故而我之前才说我盐帮之人不怕死,怕死不贩私盐。我们把每一顿饭都当是断头饭来吃。每日起床都会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 吴天闻言,没有在意祝淮阴言语之中的威胁,反而只是忧心忡忡,心中乞求钱大牛能有个例外。 第81章 悲愤交加 耳听祝淮阴沉声问道:“吴大人,你将雪花精盐贩来江淮等地,是不准备给我盐帮这些苦哈哈一条活路了吗?” 吴天见其言辞犀利,急忙解释:“我压根就不知道有盐帮的存在,不是我目中无人,实乃我并非江湖中人,无意冒犯。 漕帮秦帮主也没和我提起过你们,这事你还是问他吧!我只是生产盐,他全权负责贩卖之事。” 祝淮阴也不矫情,朗声说道:“好,既然吴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此事我自会与秦铮清算。 夜深了,我就不留吴大人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莫怪。环儿,替我送吴大人出去吧!” 环儿拿起蒙头的黑布,祝淮阴微微侧耳,说道:“不必了,吴大人不是伪君子,能为华夏传承千里奔波之人,想来不会行宵小之事。他不会向官府泄露我等的行踪,将马车还给他吧。” “是,小姐。” 吴天起身告辞,走出院外放眼望去,黑暗里还是能隐隐看出现在正处在一座湖边别院之外,心中猜想这里应该是古洪泽湖了,而这院子想来是盐帮的一个秘密据点。 他这时候顾不上拖车而行,急忙解下马匹翻身而上,仔细辨别方向后,一路向着东阳县军营飞奔。 不管如何,他都要去亲自查看一下钱大牛的安危,如不能亲眼所见,仅凭祝淮阴三言两语便妄自揣测,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他此时心下只盼望钱大牛福大命大能够逃过一劫,不然没法和家里众人交代。是他派遣钱大牛随同漕帮一同贩盐,真要是出了事,他也良心难安。 晚间一番耽搁,等吴天再次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后,摸到东阳县时已经天微微发亮。 他隔着军营老远拴好马匹,偷摸猫腰靠近,见此地恐有上万人驻守,四周戒备森严。 统兵之人显然为了防止有私盐贩子袭营,已命兵卒严防死守,巡逻队伍摩肩接踵,一茬接着一茬,压根混不进去。 吴天围绕着军营转了良久,也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正急不可耐之际,隐见军营里门口走出几名兵卒,扶着一辆大型的独轮车,上面歪七扭八的躺着七八具死尸,正向着周边荒野推行。 吴天跟在这些人身后行了一会儿,见这些兵卒推着车来到荒郊野外,将死尸一股脑儿的倒在地上,而后开始挖坑。 几人边干活边埋怨:“要我说这些私盐贩子都多于埋葬,往这里一扔也就是了,没几日就让野狗啃了个干净。” “别胡说,现如今流民多,还不是怕传染瘟疫。挖吧,总比在营里操练轻松,咱们等到晌午开饭了再回去。” “那倒是,这是最后一批死尸了吧?这几天杀了足有二三百人了!” “嗯,没了,都杀完了。估计今儿还得派人去城里再清查一遍,多抓一些人回来立立威。” “真他娘的累人。抓不到人,卞守备还要责罚,那些盐贩子又不傻,他们早跑没影了。但愿今日别派咱们这一队去。” “你傻呀,抓不到你不会在街上随便逮几个流民回来吗?反正没人听他们喊冤,别的队也都这么干,可免守备老爷责罚。” “还是你鬼主意多。” “……” 吴天躲在暗处听闻这些人是奉命埋葬私盐贩子的兵卒,再一听营中盐囚都杀完了,心下很是惴惴不安。 他从后腰摸出斩骨刀,借着树木遮挡身形,悄悄靠近这些杀良冒功之辈,冲出去挥刀便砍。 兵卒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伏击,尚未来及呼救,已经被他干净利索的砍翻在地。原还想留一个活口,却不曾想斩骨刀太过厚重,全都砍死了。 吴天只得跑到一众死尸旁,挨个检查,果然见到里面混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钱大牛无疑。 他只望了一眼,下一秒已是红了眼眶,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他哆嗦着嘴唇,颤抖着伸手探了探钱大牛颈间脉搏,发现没有了动静。尚不死心的再而摸了摸其胸口体温,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放声悲呼:“大哥啊~” 话音刚出口,惊觉这里离军营不算远,可不能高声言语。 吴天眼角流下热泪,粗略检查了一下钱大牛的身上,发现他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这才死状惨不堪言,尸身双眼血红,怒目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吴天抱着钱大牛早已僵硬的身体,无声痛哭,好半晌才伸出手替其闭上了眼睛。 他捂着自己胸口哽咽道:“大哥,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就让你来了江淮了呢!大哥,我带你回家。我吴天不替你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他扛起钱大牛一路走到马匹旁,解下腰带将其绑在身后,二人骑在马上,向着海州而去。 行了不过一两个时辰,胯下骏马近几日来不停的奔波,此时又背负两人的重量,终是支撑不住,一个马失前蹄,摔出去老远。 吴天和钱大牛一连在地翻滚了好些圈,这才堪堪停下身形。 他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急忙再次架起钱大牛,走到马匹旁一瞧,那匹马躺在地上呼呼直喘,显然是骑不成了。 吴天四下望了望,心知自己这时候要是背负尸身赶路,后有追兵,只怕不易逃脱。 转而再见这里离昨夜盐帮别院不远,索性迈步向着盐帮所在地走去,有心想去借一匹马再行赶路。 步行了许久,尚未靠近盐帮别院之时,已经引起了那些帮派之人的警觉。 吴天停下步伐,快速道明来意,立马有昨夜之人认出了他,前去禀报祝淮阴知晓。 片刻之后,丫鬟环儿领着祝淮阴齐至。 祝淮阴开口问道:“吴大人找到你妻舅了?” 吴天“嗯”了一声,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终归晚了一步,他遇害了。” 祝淮阴叹了口气:“吴大人请节哀,朝廷那些当官的,草菅人命惯了,我盐帮近来也死了几百人,咱们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银子,那些人定有报应。” 吴天压住心头火气,沉声道:“老子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大哥一条命值多少银子,这个血海深仇算是结下了。狗日的扬州守备卞威扬,我就算倾其所有,也要与他不死不休。 祝帮主,你能否借我一匹快马,我想马上送我妻舅回海州城。他日我再来还你。” 祝淮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吩咐环儿:“速去,牵我的乌云驹来。” 环儿转身快步离去,少顷,牵来一匹通体纯黑,周身没有一丝杂色的高头大马。 第82章 满腔郁气 祝淮阴接过环儿手中的马缰绳递给吴天,好心言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吴天摇了摇头:“不用,多谢祝帮主美意。我有三千护卫,离此不远。吴某先行一步,这匹骏马他日定来还你。告辞!” 祝淮阴拱了拱手,没有言语。 吴天心中悲愤交加,实没有心思再说什么场面话,他背起钱大牛上了马,抽出腰带再次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轻轻道了一声:“大哥,你坐稳了,咱们回家。驾~” 乌云驹快如疾风,半日后,吴天与前来接应自己的宋铁柱和护卫队们碰上了头。 宋铁柱见吴天背着一人归来,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再定睛一瞧,忍不住放声惊呼:“大牛哥~” 吴天沉痛的说了事情经过。 钱大牛平日里待人和善,从来不摆架子,此时三千护卫见其身死,痛苦哀嚎者甚多,更有甚者叫嚣着马上就要去找扬州军拼命。 如今距离吴天从盐场出来已经历时三天三夜。这三日以来,他一直在不停的奔波,强壮如马尚且受不了,更别说颗粒未进的他了。 当下他吩咐宋铁柱率众先回海州城,而后心力憔悴之下,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宋铁柱带着吴天等人回了海州暂且不提,单说自吴天离开盐帮别院以后。 环儿在祝淮阴身旁低声问道:“小姐,这个吴天说的话是真是假?”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知,想来应该不假。他能为了自己妻舅,一个人孤身犯险,看样子是动了真怒。我适才听他语气里有杀意,这一点不会错。” “小姐的乌云驹可是宝贝,但愿那吴天可别亏待了它。” “很快就会拿回来了。” “很快?” “嗯,环儿,你去放信鸽,传我号令,命江南江北各地分舵,速速启程,两日赶路,五日之内在淮河岸边集合。” 环儿大惊失色:“小姐,你要和漕帮开战?不先和他们谈一谈吗?万一还有缓和的余地呢?” “我是要开战,不过不是和漕帮,我要吃下扬州守备军。” 环儿瞪大杏眼,惊道:“小姐,你……你要起义?” 祝淮阴挥挥手:“不,虽说近来江南义军四起,可我祝淮阴一介女流之辈,并不想要什么江山。 你说……我拿卞威扬和扬州守备军的人头,能不能换吴天的雪花精盐场?” “小姐,那可是一万大军啊?咱们真想啃下也要大费周折。而且……吴天领情吗?他舍得盐场吗?他万一压根没打算为他那个妻舅报仇雪恨呢?他刚才会不会就是逢场作戏?” 祝淮阴叹了口气:“卞威扬再难啃也得啃。咱们多少兄弟死于扬州军之手?如今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趁机吃了扬州军,等朝廷收回江北等地以后,咱们盐帮只怕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吴天嘛,那可由不得他,他不愿意也得愿意。环儿,放出风去,就说漕帮从东海运盐进淮,抢了我盐帮的生计,我祝淮阴冲着吴太保的面子,让了。再大肆宣扬吴天兄弟死于扬州守军之手,曾来我盐帮求援。” 环儿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想把他架在火上?” 祝淮阴微微一笑:“嗯,吴天在江湖中威望颇高,不可硬来。此人也确实有勇有谋,我也不想和他玩花招。 等我拿下扬州军以后,我祝淮阴以德报怨,他吴天倘若真要是舍不得给我雪花精盐,我方才师出有名。 此举先诛扬州军除我大患,后施恩东海郡开辟盐道,一箭双雕。” “小姐,你越来越坏了。” “多嘴,我哪一条说的不是事实?我可没胡编乱造,只是应时造势而已,你还不快去。” “是……” 东海郡,海州城。 吴天在昏迷中一会儿梦见和钱大牛喝酒,一会儿梦见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自己笑,一会儿又梦见他向自己哭诉。 吴天想向其致歉,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就是张不开口,说不出声,最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耳听身旁有一人急道:“夫君,你终于醒了?” 吴天缓了缓神,见是白飞飞在自己身旁,遂半坐起身,问道:“飞飞,我睡了多久?” “夫君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吴天急忙就要下床,白飞飞阻拦道:“深更半夜的,夫君你干什么去?可是要喝水?” 吴天摇摇头:“央央在哪?大嫂怎么样?嘟嘟还好吗?三弟呢?” “夫君莫急,央央在陪着大嫂,嘟嘟和安安在麻杆他们那里。三弟在大厅守灵。 大夫说你疲劳过度,你不能着急,你且躺好,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吴天自责的叹道:“我……我去给大嫂他们道歉,都怪我,是我害了大哥!” 白飞飞正色道:“夫君莫要胡说,万万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你心里有愧,可发生此事与你何干? 分明是朝廷之人蛮不讲理,在官盐不流通的地方卖盐都不行,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老百姓就不能吃盐了吗? 这事怪不得夫君你啊!分明是大齐朝廷昏庸无道,扬州守备卞威扬草菅人命。夫君你啊,别太自责了!” 吴天深深叹了一口气,红着双眼摇了摇头:“这让我还有何面目见大嫂和嘟嘟他们。我一想到大嫂和嘟嘟成了孤儿寡母,我心都在滴血。我要是没有让大哥去江淮,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大哥去,也会有别人去。夫君,你且好生休息吧,莫要多想。你再不养好身体,何人主持大局?” “哎……” 吴天头疼欲裂,重重的倒在床上! 次日天明,吴天在灵堂之上见到了怀抱嘟嘟的钱杜氏。 吴天跪在钱大牛棺材前磕了几个头,烧了一把纸钱,而后沉痛的冲着杜氏说道:“大嫂,我对不起你。” 杜氏默默流泪,沙哑着嗓音说道:“妹夫,不怪你,要不是你,大牛连尸身都回不来。” 嘟嘟伸着小胖手擦着杜氏的眼泪:“娘亲不哭,爹爹喝多啦,他睡醒了就起来吃饭啦。” 吴天闻言,一直在极力控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紧紧攥着拳头,狠狠捶了捶胸口,疏散着满腔郁气。 第83章 停棺不葬 霜央过来扶起吴天,低声安慰:“相公,大哥身故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此事真的怪不得你,相公你莫要自责了。” 钱三猪从旁低吼道:“姐夫,我大哥死的惨啊,咱们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吴天重重一点头,望着钱大牛的棺材,悲痛的说道:“血债必须血偿!” 当晚,吴天陪着钱家众人一起守在灵堂之上,此时夜深人静,他不禁回忆起了第一次去钱家拜访之事。 那时他在门口掏出银子付霜央买肉赊的账,钱大牛很是不悦的执意不收,却非拉着他进屋喝酒。 而后吴天在席间给了嘟嘟一两银子买糖吃,虽然是故意给的多,但钱大牛却是并没有拒绝,笑盈盈的收下了。吴天明白在大舅哥心里,那给的是感情,与钱数无关。 那天下午从钱家离开的时候,钱大牛还追出来,扔给他半扇猪肉,一句话都没说。此后又让小舅子给家里送过白酒和菜油。 …… 吴天不停的回想,一直想到自己在金陵的时候,那晚大舅哥得知自己被朝廷缉拿,第一反应是全家一起走,而不是急着撇清关系。 到了海州城,钱大牛领着小弟去城中贩鱼养活一大家人…… 这一切的一切,让吴天心中充满了愧疚,心底悲叹:“大哥啊,真说起来终归是我亏欠了你!你是个好大哥,你从来不埋怨一声苦和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为这个家默默付出。 你至死都在保护我们。你怕我们抵挡不住扬州大军,故而你到死都没有说出你和我的关系,这才被匆匆处决。我不傻,我心知肚明! 你离世前一定在惦记着我们吧!大哥,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像你一样撑起这个家!” 吴天擦了擦眼泪…… 今晚,整个东海郡飘起了大雪…… 钱家在此地没有三亲六故,可是钱大牛的灵堂却是足足摆了十日,只因每日都有本地士族和盐丁乃至流民前来吊唁,人太多了,不得不延长了悼念的时间。 十日后,吴天在府上与家人商议后续事情。 吴天率先提议:“大嫂,三弟,央央,大哥在城中的墓地已经准备好了,我特意命人请了风水先生,拿了大哥的生辰八字选的好地方。大哥喜热闹,城里也离咱们近。 咱们明日一早,将大哥下葬了吧!老话说入土为安,等将大哥安稳下来,咱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钱杜氏满脸憔悴的点了点头:“嗯,我一个妇道人家,听妹夫的吧!” 霜央没有说话,钱三猪却说道:“嫂子,二姐,姐夫,我不赞同让大哥就这么入土!” 吴天疑问道:“不入土?海葬吗?咱们是北方人,不兴这个啊!” 钱三猪解释道:“不,是先不下葬。制冰棺,将大哥放入其中,停棺不葬,一日不报此仇,一日不请大哥入土。 我不能让大哥含恨而亡,我一定要让大哥安安心心的走。我亲自去找扬州守备算账,如果我回不来了,那就取我一件衣衫和我大哥一并葬了吧!” 吴天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钱三猪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隐隐成了钱家的顶梁柱。 吴天欣慰归欣慰,还是正色道:“三弟,你现在是钱家唯一的男丁,你不能冒险。这个仇必须报,但不是逞匹夫之勇。如今尚有很多事务要提前准备,还不到一味好勇斗狠的时候。 我想好了,咱们海州此地有矿,我马上大肆招募工匠,开炉冶铁,炼制武器用来武装护卫,咱们定能报此大仇。 你说的那种冒然冲上前去和人家大军拼命,那样做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和自杀无异。 听我的,咱们准备充分是会耽误一点时间,可能一年半载,但一定最为有效。你难道要大哥停棺那么久吗?此事,大嫂你怎么看?” 吴天说完又望向杜氏,毕竟她和钱三猪的意见现在必须一致才行。 杜氏摇了摇头,下一瞬不自觉的流下泪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妹夫,你和小叔商量吧!” 杜氏一直唤钱三猪小弟,如今改口唤他小叔,这是已经承认了他钱氏顶梁柱的身份。 吴天再而望向钱三猪,见其眼神坚决,分毫不让,只得又望向霜央,希望她能说几句话。 霜央微微摇了摇头,退后半步。那意思也很明确,她是出了嫁的闺女,钱家尚有男丁,她没有话语权。 吴天没有办法,他虽不是钱家之人,但此事他于情于理都要妥善安排好才行。 当下准备再做一做钱三猪的思想工作,让其同意先安葬了钱大牛,毕竟死者为大。 正在此时,有一护卫快步跑进大厅,行礼说道:“场主,城外来了不下数万众,人人浑身是血,手持利器。护卫队已经将其拦在盐场之外,对方人多势众,咱们怎么办?” 钱三猪跳起身,怒喝道:“朝廷还敢追上门来?抄家伙,老子和他们拼了,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赚一个。为大哥报仇雪恨!” 吴天怒其不争,一耳光打在他脸上,骂道:“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现在的大齐朝廷哪里来的数万大军?如果是北元的狼族铁骑,这时候都已经破城了,还允许你坐在这里吗? 遇事一定要用脑子,三思而后行。今日姑且当你因为大哥之事有所冲动。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你抄家伙拼命,那城中随你拼命的人呢?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跟着咱们就是为了吃饱饭而已,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你马上过了生日就十八了,你不是孩子了,做每一个决定都要慎重啊!三弟!” 钱三猪红着脸冷静下来,垂首没有言语。 吴天转过身冲护卫问道:“可知道是哪里的人马?还是哪里来的流民起义军?” 护卫说是盐场派了盐丁前来禀报,就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吴天叹了口气:“走,我去瞧瞧。应该不是大齐朝廷之人。对方那么多人,明目张胆的靠近,却又没有当场动手,奇了怪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当下,吴天领着一众护卫出了城。 第84章 各怀鬼胎 吴天率众来到盐场之外,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 一众盐丁见他到来,自觉的分开左右,田麻杆众人迎上前,说道:“大哥,来人好似是你前些时日提起过的盐帮之众,领头的是个瞎眼娘们。” 吴天点了点头,心中很是狐疑:“祝淮阴?她想干什么?” 这时候不便多想,遂驱马上前,只见祝淮阴黑巾蒙眼,手持一柄血迹斑斑的长斧。一袭白衣站在最前,白袍之上沾染了猩红血迹,海风吹的她犹如寒梅傲雪,迎风而立。 吴天翻身下马,祝淮阴朗声说道:“吴大人,祝某今日举帮来投,不知道吴大人欢不欢迎啊?” 吴天疑问道:“祝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唱的哪一出啊?” 祝淮阴莞尔一笑:“没什么意思,前些时日吴大人曾来本帮求援,听闻你的家人死于扬州军之手,祝某心中颇为不忿。 吴大人为保华夏传承出生入死,想不到家人却含冤暴毙。祝某率盐帮帮众怒闯军营,斩首万余,特来献与吴大人,还请笑纳。” 祝淮阴话音刚落,身后分开左右,走出大队人马,各个浑身是血,手提一颗人头,凌乱的扔在祝淮阴和吴天之间的空地上。 其场面触目惊心,瞧得吴天心中惊骇到无以复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默不作声。 直到盐帮帮众把人头全都抛完,祝淮阴没听见吴天说话,再次朗声说道:“祝某已将扬州守备军赶尽杀绝,自身帮众也伤亡万余人。原本想擒拿下守备将军卞威扬一同敬献与吴大人,很可惜,让他跑了。” 祝淮阴说完没有再言语,海风吹的吴天耳边哗哗作响,他脑海中正在飞速思考。 “祝淮阴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让她这么做啊?她想来投奔我?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些目无法纪的亡命之徒,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杀官造反了,我要是收了他们,那不是和大齐彻底决裂了吗? 为了大舅哥之事,虽说迟早有此一战,可这是古代,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师出有名才行。 我现在骑虎难下了,要是当众驱赶祝淮阴等人,何人信我不是背信弃义?那我恐怕今后在这东海地界要成了笑话。 所有人只怕都当我怕了大齐,或者愚忠大齐,亦或者没有担当,置若罔闻,连自己妻舅的血海深仇都不敢认。那我还有何威信可言,这盐场还有何人会再听我的! 娘的,这娘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故意为之。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赵大头靠近吴天身前,低声道:“大哥,先安顿他们再说吧!”说着话,对吴天使了一个眼色。 吴天匆匆瞥了一眼自己身后众人,见所有人都在瞧着他。只得心下微微一叹,朗声说道:“祝帮主,感其高义,吴某承情了。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也就我东海一郡还算安稳,故而我们这里流民太多,海州城内早已是人满为患。一时间,我还真没有那么多空屋安置贵帮数万帮众啊!” 祝淮阴笑道:“无妨,吴大人给指个地方,兄弟们自行安营扎寨。都是苦哈哈,不讲究。” “罢了,祝帮主请先随我回府暂住,至于贵帮兄弟,我让人就地安顿他们吧!” “好!” 祝淮阴也不怕入城为质,随吴天进了城。 临行前,吴天吩咐田麻杆等人在城外协助盐帮之人就地安置,并让护卫队严密警戒。 至于那些人头,先放在那里不要收拾。 霜央隔着老远见吴天领回府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拔腿跑去后宅把白飞飞拽了出来,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吴天急忙上前低声说道:“你俩别在背后曲曲我,赶紧的,帮忙安置一下客人。女眷,我多有不便。我回头和你们解释。” 白飞飞白了他一眼,主动前去安顿祝淮阴二女。 吴天拽了霜央匆忙跑去后院,将此事当面告诉了钱杜氏和钱三猪二人,他还是主张先让钱大牛入土为安,现如今有万余扬州军陪葬,也算有个交代。至于跑掉的罪魁祸首卞威扬,且容他活些时日。 钱三猪和杜氏在吴天的带领下前去谢过了祝淮阴的援手之义。众人相互之间客气了几句。 隔天一早,吴天让人将扬州军的首级在城外挖了一个大坑埋了,而后将钱大牛风光下葬了! 嘟嘟一个劲的哭喊着:“爹爹,你怎么还不起来吃饭饭呀!”惹得吴天双眼火辣辣的疼。 又忙碌了几天,今日在厅堂之上正式接见了祝淮阴。 吴天先行致歉:“祝帮主,近几日在这里还习惯吗?我刚安顿好妻舅的丧事,要是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 祝淮阴微笑道:“吴大人不必客气,你夫人给我们准备了一切应用之物,衣食一样不缺,劳尊夫人费心了。” 二人正在各怀鬼胎的寒暄,尚未步入正题,耳听得厅外一阵喧哗,田麻杆扯着嗓子怒吼:“你漕帮还我大牛哥命来。” 另一声音说道:“兄弟,我刚回来,听闻此事连家都没回,立马赶了过来。秦某一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你先松开我……” 吴天眼见田麻杆、宋铁柱、赵大头三人,各自揪着秦铮的衣服,一路推推搡搡的进了大厅。 吴天喝道:“放开秦帮主。” 三人各自撒手,田麻杆跳着脚悲呼道:“大哥,你还和他客气什么,漕帮之人忒不是东西啊,丢下大牛哥独自逃命。他秦铮还说他不知情,大哥……” 秦铮插嘴解释道:“兄弟们啊,我离开一个多月,今日船刚停靠海州码头,我听闻此事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我之前确实不知情啊,但凡我要是在,说什么也会救出钱家大爷啊!” 吴天摆摆手:“好了,都不要说了。秦帮主,你回来就好!这事你漕帮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不待秦铮回话,祝淮阴从旁冷笑道:“秦铮,你手伸的够长啊,往江淮贩盐,你是没把我盐帮放在眼里啊?” 秦铮一侧目,惊讶道:“祝淮阴?你怎么在这里?” 祝淮阴讥笑道:“怎么?你秦铮要是不做亏心事,你半夜别怕鬼敲门啊!你不该也给我一个交代吗?” 秦铮哼了一声:“各凭本事,我凭什么给你交代?”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祝淮阴二话不说,抽出随身长斧,飞身而起。 秦铮从两只衣袖中甩出一对卜字短拐紧紧攥在手中,二人竟然在大厅之上打了起来。 第85章 故人来访 秦、祝二人拆招换式、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吴天还是第一次发现秦铮武艺竟然如此了得,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稳如老狗,心叹此人之前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藏的分毫不漏。 祝淮阴挥舞着长斧招招攻敌要害、出手大开大合势如破竹,速度更是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吴天静静的看着二人表演,他很想看看这二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侍卫快步来报:“场主,大齐朝廷遣使者来访。” 大厅上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秦铮和祝淮阴各自收回兵刃、退后三步,也不再打了。 田麻杆额头青筋暴起,叫嚣着:“来的好,大哥,我去砍了那鸟使者。狗日的朝廷,还好意思派人来,真他娘不要逼脸。” 吴天阻拦道:“别急,先把人带进来,我倒想看看朝廷要耍什么鬼花招。” 侍卫领命,应声而去。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衣衫褴褛的壮汉,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此人来到大厅中央,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随手抛给一旁的田麻杆,冲着吴天就喝道:“吴大人,搁哪吃饭?” 吴天瞪大眼睛,冲上前几步,一把拉住来人手臂,上下打量着壮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孙真寒?卧槽,怎么是你?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快快快,麻杆,去拿一身新衣服来。” 孙真寒咧着大嘴,笑道:“麻杆,衣服不着急,赶紧弄饭,多整几个硬菜啊!” 田麻杆嬉笑道:“狗日的,你不在大齐当你的大将军,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做甚?等着,我这就让人去整一桌上等酒席来。”说着话跑了! 吴天亲切的拉着孙真寒的手一同去了餐厅,走之前告诉秦铮和祝淮阴二人,可先在府上住下,晚点再谈。 田麻杆安排人很快弄了满满一桌酒席,赵大头和宋铁柱二人作陪。一桌自己兄弟,没有外人。 吴天望着孙真寒狼吞虎咽的样子,似是饿的很了,吃相很是滑稽。近来一直苦恼的坏心情反而淡化了几分。 吴天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道:“你慢点吃,你怎么这副鬼样子?你不是替朝廷来传旨的吗?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 孙真寒啃着烧鸡,抽空喝了杯酒,说道:“不是传旨,朝廷听说袭击扬州守备军的流寇逃窜去了东海地界,一番调查之下,发现东海主事之人竟然是你。 朝廷想派人问问你们是不是有意造反?满朝文武自是没有人敢来,皆怕有来无回。我一听有这好事那我得去啊,轮到我表现的时候了,我这不主动请缨来了嘛。 我原本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有俩太监和几个护卫。只是路上遇到了起义军,就剩我逃了出来。 没想到这北面也乱的很啊,怪我来前担心人多眼杂,回去后会乱说话,出门时带的护卫太少了。 哎,可惜啊,我那美人陪伴了我三年,从北到南,如今也不知道在谁的胯下受辱。” 田麻杆问道:“你媳妇儿跟你一起来的?被人抢了啊?” 孙真寒瞪了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马,我那美人叫马……呸……我那马叫美人。” “马啊?尼玛,你都这么说话的嘛!”田麻杆尴尬的说道。 众人哄堂大笑,这还是这些时日以来,兄弟们难得的一次开怀大笑。 吴天笑着说道:“来都来了,你好好玩几天。要是想不回去那就不回去了,我这里现在也挺好。” 孙真寒摇摇头:“不回去不行啊,我一家老小全都在金陵。我主动来此也是想散散心,现如今大齐朝堂乌烟瘴气、勾心斗角,比先帝在世时还不如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南方到处都是起义军。全都是各地的流民自发的组织在一起,他们活不下去了,四处烧杀抢掠。哎……反观你们这里我瞧着倒是像一方净土!” 吴天点了点头:“我可想而知。南方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得不到妥善安置,那还能有好吗?我们这里如今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主要是我们东海郡临靠的北元刚建国,他们西有大辽,东有大金,又刚刚入主中原,如今自顾不暇,尚在稳定自身局势中。 那些草原蛮夷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这里罢了。大齐更是无力北上收复失地,这才让我在这夹缝里得以生存,讨口饭吃。” 孙真寒端起酒杯敬酒,问道:“对了,我瞧府上似是办白事?谁过世了?” 众人闻言,皆是缓缓收起了笑容。 吴天叹了口气,详细说了钱大牛之事。 孙真寒义愤填膺的骂道:“我就说那卞威扬不是个好东西吧,前些天他逃来了金陵,还有脸在朝堂之上哭诉。原来他们不光抓私盐贩子,还杀良冒功,他娘的,迟早遭报应啊。 朝廷派我来让你们交出袭军的凶手呢!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明白人。他们怎么不敢遣使去北元啊?还不是看你们好欺负!” 吴天疑问道:“这么说朝廷对我这里已经动了杀心?” 孙真寒点了点头:“嗯,卞威扬将大军被灭之事全部怪罪到了你们头上。朝廷自然是想找你们算账。” “那我如果不交出袭击扬州军之人呢?朝廷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吓唬吓唬你呗,说是要派大军围剿,我看可拉倒吧!就新成立的那十五万禁军,战斗力还不如龙吟水军呢!能围剿谁?吓唬吓唬土匪恶霸还差不多。” 孙真寒说的轻描淡写,吴天倒是吓了一跳:“朝廷又组建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军队?还是最精锐的禁军?大齐哪里来的银子养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你确定是十五万禁卫不是十五万差役?光是他们那些制式精良的装备就得一大笔开销。皇帝找着先帝运来的财宝了?” 孙真寒“呸”了一声:“找着个屁,皇帝把金陵城都翻遍了,也不知道郭龙到底把钱都藏哪去了。 是江南林家给的银子,说是变卖祖上家产,捐给朝廷数百万两,用以军费。够朝廷用一阵子了! 不过林家现任定远侯对朝廷提出了一个请求,其实就是条件了……” 吴天问道:“哦?想来和我有关吧?” 第86章 意下如何 孙真寒尴尬的嘿嘿一笑:“那肯定,要不林家主动出资组建大军做甚?还不是憋着找你报仇。 不过吴大人,你别担心,真没事。那大军新成立不过月余,装备都还没有,又缺少训练,压根不成气候。” 吴天冷哼一声:“老子还没找朝廷那帮人算账呢!你这次回去替我转告朝廷,如果不把卞威扬交给我处置,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朝廷那些人要是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好了,老子全都接着。我以前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他们以为老子好欺负。 我妻舅之事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的,杀扬州军的人我也不会交出来。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哎,我那美人呦,现在不知道在谁人胯下受辱……” 吴天一瞧这孙子又开始心疼起他的马来了,只得陪着喝酒,岔开话题,叙说着过往。 田麻杆坐在一旁给孙真寒倒酒。 孙真寒摇头说道:“别倒了,再倒就想娘们了。” “没事,给你安排上。” “倒满。” “……” 真说起来,孙真寒和吴天等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有些人和事就是那么顺其自然,应运而生。 田麻杆等人以前在刑部之时最看不上的就是孙真寒,觉得他市侩、官迷、媚上欺下,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在危难关头却没有卖友求荣,心中竟然存有道义二字。 今日一顿酒喝的很是畅快,喝淡了胸中惆怅。 饭后,田麻杆拉住离席的吴天,小声说道:“大哥,你借给我点银子呗,我带孙真寒去城里乐呵乐呵。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夜里也不回来住了,你去不去?” 吴天笑骂道:“我不去,你嫂子能打断我腿,你们去吧!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没银子? 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老实呢,每晚都在家待着,原来终是身上无分文,负了青楼俏佳人啊。” 田麻杆不好意思的讪笑:“近来牛嫂心情不好,可能是忘记给弟兄们发响银了。咱们也不好意思去找她要,再等等吧,反正在府上吃喝又不花钱! 这不是孙真寒来了嘛,咱们哥几个进一下地主之谊。哥,你身上有银子不?给我拿点。” 吴天不用摸身上就知道一个大子没有,这海州城里没有人不认识他,他买东西不用银子,商家会直接来府上结账,有时护卫也会垫付银钱。 这时只得先应承下来:“你等着,我找我媳妇儿要去。” 田麻杆笑道:“大哥你还笑话我,你不也没有吗?” “别提了,我身上就没有过钱。” 吴天去后宅找白飞飞要了些银元宝给了田麻杆,而后去了书房睡了一会儿,后让侍卫唤秦铮和祝淮阴来见他。 三人分别落座,吴天叹道:“这里没有外人,都别装模作样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行吗?” 秦铮和祝淮阴二人没有作声。 吴天再次叹道:“我和你们本没有交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们图的什么我心知肚明,如果不能推心置腹,那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不怕丢个底给你们,上午大齐朝廷派了人来,你们都瞧见了吧?巧了,那人与我有旧!他告诉我朝廷组建了一支十五万人的禁军。禁军你们懂吗? 加之长江上的龙吟水军,和之前江南各地的城防军。大齐现有大军二十万都不止!皇帝这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训,想有足够的武力傍身方才能安心。 大齐的二十万大军能不能收复失地我不知道。但能不能平了东海郡一地,你们觉得呢?” 秦铮慌忙问道:“大齐哪里来的银子组建大军?这消息靠谱吗?” “据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家给的钱。我与林家有大仇,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我。你们还准备在我海州城掺和吗?” 祝淮阴压根不以为然:“我是来投奔你吴大人的,我不怕这些。我明说了吧,我愿意支持你,但你要给我雪花精盐。” 秦铮沉默片刻,低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上了船了,下不去了。吴大人,咱们另起炉灶吧?” 吴天正色道:“这么说,漕帮和盐帮都还想在我这里参上一股?你们可想好了?” 秦、祝二人皆是点了点头。 吴天感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是怎么想的。既然如此,事情一件一件谈。 先说漕帮之事……” 秦铮插嘴解释:“吴大人,漕帮这一次在钱家大爷的事情上面亏欠了你。但我秦铮还是有几句话想说。 一是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有想到。 二是当时我不在帮中,帮中精锐几乎都被我带走,随我一同北上,此事你是知情的。卫副帮主他确实调不动别处多少人马。 三是我漕帮不装怂,钱大爷毕竟是和我漕帮一起外出出的事,那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吴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此番北上东金的收益,我漕帮分文不取。另外,我以后只拿利润的三成,算是我弥补给你的歉意。” 吴天点了点头,心知秦铮也仁至义尽了,他漕帮在钱大牛之事上,虽有责任,但并没有原则问题。 秦铮见吴天默许了,也是松了口气。 吴天又转头问祝淮阴:“祝帮主,你呢?你非要投奔我,可是我的盐已经答应都给漕帮售卖,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祝淮阴斩钉截铁的说道:“漕帮在我盐帮的地盘贩盐,抢了我盐帮帮众的活计,我不能同意。” 秦铮冷冷一笑:“我不用你同意,大不了就拼呗。” “拼就拼。”祝淮阴抄起斧子。 吴天见二人又要打起来,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吴大人你说!”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言道:“我这个雪花精盐天下之间独一份。其实市场非常大,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抢。 我提议,漕帮专做邻国蛮夷的生意。你们反正有船,可以分批去北元和东金等地。 盐帮接着做陆地上的生意,既然大齐都对咱们动了杀心。那咱们就随便卖,盐帮愿意卖去哪就卖去哪。只要不卖去邻邦就行。 秦帮主,你们漕帮也不愿意和大齐明目张胆的对着干。可是盐帮他们无所顾忌,你就将陆地的市场让给盐帮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大齐江南一地,对你来讲没有损失,你抽出人手走船去邻邦只会赚的更多。 你们意下如何?” 第87章 执子落盘 吴天最后那几句话倒是真说到秦铮心坎里去了。 他一手创立的漕帮,带着兄弟们走到今天着实不易,自是不愿帮众天天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他深知那种被朝廷撵着东躲西藏的滋味并不好受。 秦铮寻思自己这一趟去邻邦贩盐,只一个来回,挣的是以前全帮上下卖苦力几个月才能得来的利润。他心知以后倘若全力跑船的话,赚的只会越来越多。 既然盐帮愿意打打杀杀,那正好,让他们干就是了。自己不挣那份遭罪的钱也罢。能太太平平的把钱赚了,谁愿意风里来雨里去的玩命。 秦铮想到这里,假意为难的说道:“罢了罢了,吴大人你都开金口了,我老秦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本在钱家大爷之事上我就于心有愧,我索性再退一步吧,陆地上的生意我不要了。” 祝淮阴随即点头应承:“行,如果漕帮不再搅局,我盐帮能独揽雪花精盐在江南地界的生意,那我可以和漕帮一样,也只拿三成利。” 吴天欣然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为了感谢你祝帮主率众为我妻舅报仇,我连东海郡的生意都一并让给你了。以后我只生产盐,不再贩盐。”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三人击掌为盟,敲定了生意划分。 吴天关切的问道:“秦帮主,你这一趟从东金回来,沿途可还太平?收益如何啊?” 秦铮未曾开言先大笑:“哈哈哈……咱们赚大发了,金国那帮山野之人,哪里见过咱们这种精盐。我把价格拔的高高的,他们朝廷的达官贵人还是上赶着买。 这一趟,我换回两千名同胞,不过都是垂垂老者。哎…… 另外还有青壮战马一千匹,不过是阉割过的。就这还是我和他们说我需要有力气的马匹帮忙运盐上船,才能给他们更多的盐,他们才肯换给我。 此外人参、鹿茸、貂皮等等倒是特别多,皆是成船的往回拉!我十多艘大船,装的满满登登,正在城外码头上卸货呢!” 吴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急忙问道:“怎么会那么多?” 秦铮笑道:“东北地界物产丰富,只是金国的朝廷没有咱们的技术,他们除了打猎和畜牧以外,连粮食都不怎么会种。衣食所需基本是靠以物易物。 盐在他们那里和银子几乎差不多,属于硬货。以前那地方是我大齐地盘,那些蛮夷换取食盐还算较为容易。现如今东金建国以后接壤着北元,人家北元之人是草原上来的,自己还缺盐呢! 我那么多船盐,对大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你们都不知道完颜家族有多欢迎我,我还嫌我换回来的东西少了呢!” 祝淮阴闻言,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吴天笑道:“好,等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去码头上瞧瞧。” 祝淮阴急忙说道:“走走走,现在就去。”她有心证实秦铮是不是有意诓她,雪花精盐好卖她能料想的到,但这么有市场则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众人前往码头,只见十多艘大船正在往下卸货。什么马匹、人参、鹿茸、虎骨、熊胆、皮草、草药等等,瞧得吴天等人眼花缭乱。 秦铮指着船队说道:“吴大人,我没骗你吧?都是你的了,你看着安置吧!我说了,这一次,我漕帮分文不取。” 直看了好一会儿,吴天唤来赵大头协助收货。突然间神色一怔,正色说道:“秦帮主、祝帮主,咱们赶紧回去。我有事和你们再商量。” 众人再次回到书房,吴天关起房门,低声说道:“坏了,财不露富,咱们怕是要出大事了。” 秦、祝二人皆是一帮之主,搁在江湖上也是一方豪杰,立马就明白了吴天什么意思。 秦铮问道:“吴大人,你是担心有人眼红,前来捣乱?” 祝淮阴抢先说道:“我盐漕两帮在此,哪个不开眼的江湖门派敢来虎口夺食。” 吴天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江湖中人,我担心的是番邦蛮夷!咱们离北元可不算远,万一草原狼骑来犯,咱们恐难抵挡。” 秦铮问道:“天下初定,都在求稳。北元会对咱们这个小地方再兴刀兵?” 吴天叹道:“以前是不一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毕竟咱们小打小闹。但如果天下皆知雪花精盐能换那么多好东西,那要说没人眼红我绝不信。” 祝淮阴深以为然:“这倒是很有可能。吴大人,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吴天提议:“这事瞒不了多久,我有几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一是马上扩充护卫队。 二是组织人手开矿冶铁,打造兵刃和铠甲,武装护卫。 三是建城。” 秦铮吓了一跳:“吴大人,你要起义?” 吴天摇了摇头:“我起的哪门子义啊,我是要建城自保。我有一个打算,以现在的海州城为中心,往外扩张它个几十里,再建一座外城。” 祝淮阴声音都带有一些颤抖,低声问道:“海州城已经不小了。你意思将海州城充做内城,在外面再建一个外城?你要那么大的城池干什么?” 吴天笑道:“你们看到那么多东西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秦铮略一迟疑:“卖?” 吴天点了点头:“对啊,还是秦帮主你脑筋转的快。那么多好东西啊,有药材、有食材、有皮草、有装饰品等等,能充当粮食的也还罢了,其他东西咱们又用不完。总不能拿人参鹿茸当饭吃吧? 我准备扩建一座最大的城池,就叫东海城,一座开放贸易的城市。所有人都可以来此交易。 咱们收税,并出售所有一时用不上的东西,换取咱们急需的物品。不过有些东西咱们要严格把控出售渠道,特别是战略物资! 只有让这座城池惠及所有人,并且变的不可或缺,才能民心所向,彻底安稳下去。” 秦铮问道:“想法是挺好,如果建成了,大齐或者北元来强行掠夺呢?” 吴天笑道:“如果真建成了东海城,有城池可守,那反而安全了。就怕建一半,有人来捣乱,所以咱们必须尽快扩充守卫,武装护卫军,增强防御力量,自成一军。” 秦铮和祝淮阴已经听麻了,心中隐隐感到事情有几分出乎他们的意料,似乎违背了他们来此赚钱的初衷,一切已经变的脱离正轨,不可控制。 二人都觉得吴天在引导着他们执子落盘,显然别有所图…… 第88章 盐漕两厂 祝淮阴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你在布好大一个局,你的第一枚棋子已经落在棋盘上了。” 秦铮叹道:“如果真的建成了东海城,那这里将是一个无比富足的地方。” 吴天没答话,自顾自的说道:“明天开始,我广招流民,先开荒种地,马上就到春天了,可以播种了。” “这怎么又种上地了呢?” “人多了不得消耗粮食?秦帮主,你准备亲自去一趟北元吧,短期内不要回来。你多带一些人手和财物,务必用雪花精盐吸引北元朝廷的注意力。 他们派系部落多,你可以广撒网,让他们暂时忽略掉我们的存在,给我建城墙争取出足够的时间。你的公关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你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秦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天想了想,接着忽悠:“你们要相信我,等东海城建成了,像我这种宅子,你们的帮众每个人都能有一套。你们当帮主的,一人最起码十套八套。 未来你们人人家里金满库银满仓,后花园里养凤凰。只是如今咱们眼下尚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秦、祝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吴天嘿嘿一笑:“那个……建城要很多钱和人,漕帮和盐帮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咱们大家伙儿凑一凑。” “……” 隔天,吴天从漕帮和盐帮之中各自千挑万选出两万名精锐,与自己的一万护卫队打散以后全部混编成了一军,正式命名为东海禁卫军。并将船队带回来的那一千匹战马配备给了他们。 吴天让有过军旅生涯并习过武的宋铁柱统领东海军日夜加紧训练。 让田麻杆全权负责盐场的生产,再次扩大了产盐规模。此番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盐帮和漕帮之众参与精盐的制作。 让保安三兄弟之中头脑最为灵活的赵大头负责组织流民,在东海地界开荒种地,并且采集本地矿产,准备挑选能工巧匠,冶铁锻造装备。 又特意让白飞飞抽空规划新城图纸,省得她天天一闲下来就和央央躲房里曲曲自己。 让钱三猪单独带领一批人勘探地质、去山里采集石材,开始着手建造新城。 如今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管饭就有无数的劳动力愿意干活,还不要工钱。 这么多人要吃饭,漕帮船队都快成运粮船了,码头上隔三差五的就有船队出发,南下交趾,北上东金,每一批人回来都休整不了几天,又紧跟着出发了。 秦铮亲自带队去了北元,临行前吩咐副帮主卫清水,所有事情全部听吴天安排,谨防再发生钱家大爷那种事情。 吴天调集漕帮其余人手全部集合在东海郡,不停的出海从邻邦换回人口、牛羊马匹等物,即便跑的那么频繁,粮食也才勉强糊口。 无他,他收纳的流民实在太多了,光靠当地的粮食产出,不足以支撑本地人口食用。 搞的漕帮众人不止一次和他抱怨,说是不能再这么收纳流民了,真的养不起了。现如今每一次出船,除了换回那些没用的老人以外,就全是牲口了。 吴天却安慰众人不要着急,等新城建好以后,流民们就都会成为新城的居民。到时候他们在城里定居以后,可以自己开荒种地,或者在城里做生意,也就不用负责他们的口粮了。 吴天每一次都会如约将跑船利润的三成交给卫清水,让其足额发放给漕帮帮众。 一两次以后,漕帮之人不再埋怨,吴天在这些劳苦大众心里成了活菩萨,只因他给的实在是太多。吴天隐约猜到以前秦铮给他们的只怕有限。 当换来的马匹达到一万匹左右时,吴天让漕帮停止进口马匹。不是他嫌多,而是养马太费草料,东海实在养不起再多的马。 吴天交代漕帮每次出行必须换回来一些华夏同胞,可是敌国又不傻,给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这原本只是他的一个善意举动,却有了意外收获。那些老人大都六十岁左右,已经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 可是吴天意外的发现那些人里什么人都有,有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有打了一辈子铁的铁匠、有考了一辈子也没有中举的穷秀才,乃至有裁缝、郎中、武夫、屠夫、青楼龟公等各种技术型人才。 他们确实年老体弱不能再劳作,但他们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一发现让吴天瞬间视这些人为珍宝,让他们全都带起了徒弟。 老人们兴高采烈的上岗了,纷纷拄着拐棍焕发了第二春。他们回来以后不事生产,光吃饭不劳作,本就怀有几分愧疚的心态。此时突然间有了用武之地,一个个爆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那嗓门比年轻人还洪亮。 新城中率先建立了各种作坊,打铁铺、绣坊、酒坊、武馆、医馆、书院、青楼…… 有了这些老工匠的加入,吴天心心念念的官家冶炼坊和兵工坊终于成立了,很快也就能有军工装备可以武装禁卫军。 之前那些一直没有正规装备的军队,压根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这都快成吴天的心病了,此时他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这人一多了啊,吃喝拉撒也就什么都需要了。自有各种外来财主和地方士族见有利可图,摒弃了持币观望的态度,开始大举投资建设起了商铺和住宅等产业。 自此,漕帮已经彻底放弃了码头上帮人运货扛大包的蝇头小利,全员转型对外贸易。卫清水不敢阻拦,帮众乐见其成,吴天顺理成章的正式将漕帮更名为漕外缉事厂,简称漕厂。 吴天大刀阔斧的折腾完漕帮,也没有放过祝淮阴。他告诉祝淮阴现在江南起义军太多,盐帮要想在江南站稳脚跟,垄断盐业市场,那没有人坐镇可不行。 祝淮阴虽感觉到有阴谋,但心里也确实是不放心江南那边的进展,她纠结良久,?吴天一句尚不晚,淮阴去了真江南。 她临行前把环儿留下了,美其名曰东海郡的生意也要有人打理,就让环儿住在吴府,可以协助吴天,也方便联络。 吴天对环儿发起了海量糖衣炮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而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吴天的攻心战术那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当年专门用来卧底打入敌人内部。如今不过小试牛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持久攻势之下,环儿迷失了。 吴天在环儿的协调下,让盐帮帮众在贩盐的同时,一定要密切留意大齐的动向,如果谁打听到了重要消息,都可以来找他领赏金。 这本是提防大齐朝廷兴兵来犯的无意之举,却也在不久以后,让吴天发现这些私盐贩子的另一个大用处。 这些人利用了自身走街串巷,能接触到各行各业的得天独厚优势,总是能打探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报。 吴天凭借着前世超强的职业素养,当机立断利用盐帮的底蕴,迅速将盐帮更名为“盐内缉事厂”,后又在盐帮帮众里培养出大批“巡盐使”。既负责贩盐,也负责甄别情报,收集信息。 吴天拿盐帮做试点,很快耳聪目明以后,又在漕厂培育出一批“巡漕使”同样用来收集外族朝廷的情报信息。 第89章 二位厂督 春去秋来,短短半年,东海郡上下齐心,树立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临海之城。 吴天粗略计算过,此城占地面积估计有二百平方公里,比大唐全盛时期的长安城还大一倍有余,现在可谓当世最为巨大的城池,辐射整个沿海地界。 不过这座城如今只是立起来高大的城墙和城中一些基础设施,其他的吴天也没有能力一下去完善起来。真想完善这么大一座城,需要经年累月的慢慢积累,那得靠百姓们齐心协力。 吴天启动了新城的府衙,将流民全部登记在册,安家落户在了城中。允许他们在规划出的特定地方自己建宅子。只要向府衙报备一声就行了,但主体必须用石材,谨防火灾。建筑材料府衙可以协助提供。 流民们,不对,现在是百姓们也可以在城外开荒种地,或者在城里摆摊做生意都行,同样只要登记在册就没问题。 府衙如今的府尹是赵大头,这么复杂繁琐的事情安排,头脑不灵活的人玩不转,只有赵大头还算合适。 而原本带队开荒、采矿等活计全部转交给钱三猪负责统领,他年轻有干劲,又曾在青楼里练出来了成宿成宿的不睡觉,能当驴使。 东海郡换了新颜…… 这半年来,吴天很累。 他今日忙碌了一天刚回到家里,就见秦铮和祝淮阴二人坐在厅堂之上似在等他。 吴天下意识的扭头就要跑,耳听祝淮阴说道:“呦,吴城主回来了?” 秦铮说道:“还真是吴城主。” 吴天顿住脚步,尴尬的笑道:“今日怎么都回来了,忙完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怎么听你俩口气好似想找我麻烦似的?”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要找你麻烦啊?你瞧你把我们帮派搞成什么样子了?外厂?内厂?巡漕使?巡盐使?还一级,二级,三级? 弟兄们原本卖盐卖的好好的,现在天天不务正业,四处打探消息,尽想着升级当官。走街串巷拉着一个老妇女都能蹲那儿套半天话。 他们现在也不叫我帮主了,都管我叫厂督大人。我以前最烦朝廷鹰犬,现如今鹰犬竟是我自己。” 吴天噗嗤一笑。 秦铮也说道:“你这算好的了!这半年你们知道我在北元怎么过的吗?我天天带着兄弟们周旋在那些部落首领身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竟换猪马牛羊回来给那些流民吃了,现在弟兄们都管我叫羊倌,也有管我叫猪倌的。我上哪说理去?” 吴天忍不住哈哈大笑。 见秦铮和祝淮阴二人糗着脸,吴天急忙说道:“别生气别生气。你们想想,现在的日子不好吗?我承认我今年是特别着急,让弟兄们都跟着辛苦了。 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没有时间了呀。今年各方势力已经趋于稳定,咱们再不尽快站稳脚跟,活不下去啊! 再说新城也算立起来了,主体建设已经完工,人多就是力量大。你们看那城墙,多么高大,多么巍峨,纯石材堆积,是不是站在城里就能感觉到安全感爆棚? 而且这一年来,兄弟们是不是都吃饱穿暖了?我东海地界有没有饿死一个人?秦厂督你弄来那么多猪牛马羊,你功不可没啊,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都快修成功德金身了,你自不自豪? 至于帮中兄弟叫你们大人,你们应该庆幸才对啊!如果能当官,谁愿意当匪呢?这是兄弟们对你们的认可,也是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祝厂督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们如今都是手握重权之人啊!你们以前皆是看官家脸色度日,现在呢?别人都得看你们脸色过活,你们痛不痛快? 你们知道咱们东海郡治下现在有多少人口吗?我让大头已经登记在册了,光新城内就有人口大几百万,这还不算城外沿海其他乡镇村落。 经过这半年的飞速发展,咱们现在有东海禁卫军四万,东海骑兵一万,东海城防军五万!还没算巡盐使和巡漕使。 放眼整个天下,哪一座城池比得上咱们?东海城麾下十万大军啊,你们是不是与有荣焉?” 吴天滔滔不绝的说着他这半年来的业绩。 秦铮挠了挠头:“话是一句没错,一切挺好的,可我怎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祝淮阴也低声道:“我也觉得有问题,就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间又没想明白。” 吴天说道:“嗨,别想了,有啥好想的。我跟你们讲,已经不用再全换猪牛羊回来当粮食了,城里很快就能自给自足。 马上秋收以后肯定会有余粮,我让农户们家家也养的有少许牲畜。可惜再想多牧也不行了,没有那么多草料喂养。 下面秦老哥你接着让兄弟们换各种物资回来就行了,我准备过几天开贸易市集。只要集市一开,城中之人不会再缺衣少食。 咱们马上还可以收商税,我已经下令免了东海郡所有农税,以后只收商税,城里就要有财政收入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秦铮点头说道:“行吧,只要不再让我全换猪羊就行,我当够了畜倌了。” 吴天笑着岔开话题:“难得你们都回来了,吃饭吃饭。来人,摆酒席,我要与二位厂督大人喝酒。” 吴天没有给二人多做思考的时间,插科打诨的拉着二人灌酒。 席间,秦铮说北元最终还是留意到了东海的崛起,他怕有危险,提前躲了回来。往后的局势很严峻,北元的态度尚不明朗。 祝淮阴说她现在在江南站住了脚,暗地里发展了许多盐商卖雪花精盐,算是让大齐的官盐举步维艰。 又说如今江南那里很乱,有好多自立为王的起义军,大齐不堪其扰,政令难推。朝廷不光在四处平叛,同样也已经盯上了东海城。 当晚,祝淮阴晕晕乎乎的回到自己别院厢房。 环儿调笑道:“呦,祝厂督回来啦?”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笑话我?” 环儿捂嘴轻笑:“小姐,怎么能说笑话呢?这是好事啊!你不是最烦喝酒的嘛,怎么还喝那么多?” 祝淮阴悠悠感叹:“其实我今日心里挺高兴,盐帮兄弟苦了大半辈子,很多都是跟着我爹爹走街串巷的老人。 现如今他们能在这东海城里养老,得以善终,我也算对的起爹爹临终前的嘱托了。” 第90章 私房夜话 环儿问道:“小姐你可是今儿去城里见帮中那些老人了?” 祝淮阴点点头:“嗯,我先去见的他们,后回的府。你还记得“一只耳”老爷子吗?” “记得记得,咱们老爷身边的老车夫,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祝淮阴显然喝的有点多,自言自语道:“呵呵,我今儿见到他的时候,他大中午的正吃着肉喝着酒,躺大门口晒太阳呢!他说他贩了一辈子私盐,无儿无女,没想到临老还能享上官家的福了。 他还说帮中老兄弟如今都生活的很好,如果愿意指点晚辈,还能在城里领一份工钱。如果不愿意动弹,就是躺家里也没有人找麻烦,不必担心官府上门抓人。 没有收入来源的老者,也可以去城里领不要钱的救济粥喝,虽说里面少米少菜基本都是鱼虾,还有沙子,但真的管饱啊,饿不死人。 府衙隔三差五的还会有人来上门送什么温暖,我也没听懂,好似缺衣给衣,缺油给油,只要是真的丧失了劳动能力,府衙就管到底。 环儿,你知道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什么滋味吗?这真的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吗?” 环儿摇了摇头:“我一个丫鬟哪里知道那些。我就知道如今的日子很好,我很喜欢。” 祝淮阴露出一个笑容:“我当时在想啊,也许那个吴天是对的,他说如果能走在阳光下,谁愿意永远躲在黑暗里。 我这一次回来本想带兄弟们走,我怕把兄弟们都折在了东海。如今看来,我就是想让兄弟们走,他们也不会走了。就连我,也不想走了。” 环儿闻言,急忙问道:“小姐,可是出事了?” 祝淮阴点点头:“嗯,我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内厂巡盐使……呸,帮中兄弟传来线报,大齐十万大军正在向扬州集合,恐是奔咱们来了。” 环儿义愤填膺的说道:“朝廷真是不要脸。打不过北元,就想欺负咱们,真是柿子捡软的捏。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和吴大哥说了吗?” 祝淮阴略一沉吟:“没有。” 环儿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不赶快向他汇报?” “我凭什么向他汇报?他算老几?你怎么也向着他了?” 环儿急道:“小姐,这不是向着谁,城里现在有许多咱们帮中兄弟呢!真出了事可不得了。这么好的一座城,真要被大齐拿下了,那不可惜了吗?” 祝淮阴叹道:“哎,果然连你都站在东海城的立场上为他说话了,可见我盐帮人心散了啊! 姓吴的好本事啊,把秦铮支去了北元,连哄带骗的拿下了漕帮。又料定了我必要去江南稳定局势,他便可独自坐镇东海,发号施令。 他趁机上下收买人心,哄的兄弟们投诚,如今我盐帮成了盐厂,漕帮成了漕厂,盐漕两帮名存实亡。他倒是成了东海之主,手握十万大军,俨然已是一方诸侯! 可笑我和秦铮二人,眼巴巴的惦记着人家锅里的肉粥,举着碗想要分一杯羹,结果连碗都被人家端跑了。还得为人家卖命。” 环儿缓缓摇了摇头:“小姐,我自小与你一起长大,我有几句私房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环儿叹了口气:“吴大哥对人和善,不欺人也没有架子。他没有哄骗兄弟们,帮里人人都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老有所养,幼有所育。 他答应盐漕两帮可得三成盐利,他自己省吃俭用,却是从来没少盐漕一文。我瞧得清清楚楚! 咱们府里除了必要的开销,他一文钱都没有拿过。我有一次和他在城里巡视,晌午时在路边吃了一碗面,他竟然掏不出十文钱结账。 小姐,你敢相信吗?他的钱全部用来贴补城中百姓和那些接回来的老人了。他一个大男人,更是本城之主,身上连十文钱都没有啊! 他不是有意装模作样,我明里暗里都留意过,他是真的不舍得用钱,但他舍得买粮发给流民,给他们建房,给他们治病。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置信。 再说那些换回来的老人。换成任何一个势力,谁要那些混吃等死的糟老头和老太婆?有的连牙都没有了,有的更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咱们如今看那些老人是宝贝,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可那些人是来了这里以后学的能耐吗?不是的呀,他们本身就有本事。 那为什么他们在邻国落得个连饭都吃不上呢?还不是因为岁数大了被人嫌弃是无用之人,每日殴打奴役他们。 那些人临到老了,还要被卖与我们换盐。皆因邻邦没人拿他们当人看,觉得他们已经该死了,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小姐,那些老人其实不是什么宝贝!是吴大哥的所作所为让那些黄土埋过脖子的老人感受到了尊严。他们这才依旧愿意为这片土地燃烧最后的生命而已。 你觉得那些老工匠耳聋眼花了还愿意那么辛苦带徒弟是为哪般?你是没瞧见他们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爬山,教徒弟们辨别矿产的样子。 你也没见到他们在火炉似的房间里,吃力的挥舞大铁锤,汗流浃背教徒弟们打铁的样子。 你更没有见到他们中没有手的残疾人,坐在地上用脚拉扯着风箱给锻铁炉升温的样子。 太多了!吴大哥带我去见到这些情景的那一刻,我真的是肃然起敬,不忍直视。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民心? 吴大哥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他说那些老人只是岁数大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谁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那些老人都是别人的爹娘,也是别人日思夜想却见不到的人!而我们……也有爹娘!” 祝淮阴闻言,久久不言语,好半晌才问道:“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环儿抿了抿嘴:“小姐,咱们不能赌气啊!大齐兴兵来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焉能延误军情,作壁上观啊?” 祝淮阴笑道:“你老实告诉我,我把你留在吴府这半年,我本意让你替我留意吴天的动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吴大哥吴大哥的叫着,你哪有大哥?你是孤儿,你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小嘴比蜜都甜。果然让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哎,你自小陪在我身边,与我亲如姐妹,想不到我却不敌你情郎与你相处半年! 为了心上人,你连我都敢直言谴责了?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环儿红着脸说道:“小姐,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你耍赖。你试我做甚?我还能害你嘛,人家永远和小姐一条心。” 祝淮阴微微一笑:“哼,你还好意思说?吴天能这么快让兄弟们投诚,这里面要说没有你推波助澜,打死我我也不信。” “人家没有,小姐你冤枉人。” “我冤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死妮子,吴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不会是对你用强了吧?也不对啊,他不应该打的过你。他用迷药了?” 环儿跺着脚的娇羞道:“真的没有。小姐你乱说,羞死人了!” “哼……不说算了,打水,我要洗澡。” “……” 第91章 战前部署 此时,吴天正在书房之中和田麻杆、钱三猪等人商议事情。 他说道:“麻杆,明日开始安排盐丁不要再生产了。把城外仓库里的库存盐和盐场里的盐全部搬进城里,注意顺序,千万别搞混了。 里面有我掺了毒的盐,是准备卖去邻邦的那种,你留点神,不清楚的问飞飞。 城里的库房已经准备好了,以后所有盐生产出来直接运入城里库房,不要存放在城外了。 明天做完这些以后让所有人全部待在城里,万不得再出城了。” 田麻杆连声答应:“行行,大哥,我知道了。” 吴天又说道:“三弟,你明日开始也不要带人去城外开矿伐木了,城中储存的原矿石和木材够用好一阵子,你也把所有工匠全部撤回城里。” 钱三猪应了一声。 吴天再言:“大头你任务最重,你领着城防军维护好城中治安,不能出了乱子。近来要仔细排查进城的流民,城中许进不许出。 所有仓库给我派重兵把守,特别是粮仓、盐仓等重要地方,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另外城里的救济粥改为一日发放一次,非常时期全部减少供应。所有公共地方给我预备上水源,谨防走水。挨家挨户提醒民众尽量不要出门,准备足够的生活应用之物。 护城用的落石全部搬上城头,长枪和大刀也给城防军们发放到位,轮番值守,加强戒备。如果我们不敌大齐禁军,大不了咱们闭城坚守。” 赵大头“嗯”了一声:“放心吧,大哥。我会安排好的。刚刚秋收,已经统计过了,城里的粮食和牲畜,省着点吃足够支撑到来年开春。熬一个冬天,耗也耗退了敌军。” 吴天点了点头:“铁柱,朝廷大军几日后将至,你要随我上战场,你害怕吗?” 宋铁柱昂首挺胸拍着胸脯:“大哥放心,承蒙你看的起我,让我统领东海禁卫军,我一定打好这一仗。” 吴天攥着拳头,重重一锤桌面:“十万大军,卞威扬亲自率军而来,这是明摆着来找我报杀子之仇。来的好,大哥的仇,老子和他一并清算了。 届时,我率领一万骑兵先打头阵。等我冲击敌军以后,你率四万禁卫军随我冲阵。 骑兵几个回合以后就没有大作用了。不过你别怕,大齐十万大军也不可能一拥而上。 我一万骑兵虽不能一下杀穿大军,但我会尽可能的干扰对方阵营,让其混乱,给你制造机会。 我们都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纯属摸着石头过河。我不会让兄弟们独自面对,我亲自上场打头阵。” 田麻杆关切的说道:“大哥,要不我替你去吧?你不在城中坐镇,终归是不能让人放心。你万一出了事,我们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天摇了摇头:“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不是命吗?都别说了,兄弟们谁也不能出事,都拿出点信心来。 咱们留下五万城防军守城,只用五万兵马出城一战。我这半年来开矿冶铁,给士兵们配备的都是颇为精良的武器。 虽说精甲只有将校才有,做不到人手一副,但鱼皮盾和鱼皮软甲有的是,人人皆有,防御力也不弱,抹上鱼油以后滑不溜手,寻常刀剑难伤。 大齐的禁卫军也是新军,我不信他们能装备多少劲弓,就是有,数量肯定不多。只要举盾顶住一两轮箭雨,一旦咱们近了他们身,肯定能碾压他们。 毕竟咱们的兵马基本都是盐漕两帮的江湖高手组成,要说打不过那些新兵蛋子,才是怪事。” 宋铁柱毫不胆怯的笑道:“大哥说的是,已经操练那么久了,此番正好实战。没上过战场的军队是不会成长的。” 吴天又特意嘱咐:“麻杆,此战过后,你率领盐丁打扫战场,处理尸体,做好善后工作。你留意收集完好无损的弓箭等武器。 把那些东西拿回来让城中东海学宫里的能工巧匠们研究,尽快给我仿造出来。我们这里竟然没有人会制作战弓,我实在搞不懂。” “我记下了!” 吴天早在成军之时就想给军队配备上弓箭、强弩等远程武器,原本以为不就是木头加弓弦而已嘛,结果问了好多工匠,都告诉他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战弓区别于普通打猎用的弓箭,还分什么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等等,用料和弓弦都特别讲究,一把好弓耗时耗力,造价不菲。弓箭手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需要专门培养。 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城里竟然没有人懂制战弓之术,强弩就更不会了,吴天想要的云梯、投石车、攻城车一类,工匠连听都没听说过,就连那些老人也不甚懂。这些手艺可能以前被朝廷故意保密,并没有流落民间。 为了杜绝这种必备工具都没人会制作的情况再出现,吴天在城中成立了一座东海学宫,广纳天下有任何一技之长之人。 不管是会摔跤、会种田、会木工、会打铁、会酿酒、会绣花、会乐器等等,只要是拿的出手的技能,愿意在学宫里教学或者做研究之人,都可以按月领一份不菲的收入。 吴天定了规矩,他允许持有东海城户籍的所有人免费进学,分文不取。唯独只有一点,学子必须要是华夏子民,所习手艺不得传于外族。 无论出身贵族还是寒门,哪怕是流民,也都可以在学宫里自由学习各种感兴趣的知识。 不过学宫不管食宿,来去自由。学子今天来学,明天不来学也没人会管。只是完不成低等级的学业,就解锁不了更高等级的课业。 所有自觉学有所成之人,只要通过不同等级的考核,可以得到一个凭证。这个凭证好处多多,单单在城里买东西都享有政策补贴,凭证等级越高,享有的折扣越多,甚至免费。 学子毕业后,愿意留下执教的话,学宫会给发月俸。不愿意之人,也只要为东海城做一件事,或者贡献一样学术研究即可。学习过程中有重大突破者,更是可得重赏。 学宫为了安全,会有重兵看守,不让人带进任何东西,也不让带出任何物品。唯有你把知识装在大脑里方可带走,否则没有任何途径抄录出去。 学宫里更没有阶级,只有知识和传承。 第92章 小小心思 吴天深知技术与知识的重要性,有时候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类奇淫技巧也可能是很有实用价值的玩意儿。 而他自己又不是什么都懂,所谓术业有专攻,故而他开设了这座新奇的学宫,便于提高全民学习力和创造力,类似于后世的研究院。 在城中,等同于学宫这种免费的场所还有一些。吴天要求这类惠及子孙后代的地方必须全都免费开放,不得盈利。只是这样一来,城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入不敷出。 要不是有漕厂远洋贸易的巨额利润支撑,早他娘完犊子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急于打造贸易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东海学宫的第一任宫主是环儿姑娘,她也顺便在里面教习武艺,培养护卫。 祝淮阴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半年前把环儿留在吴天身边用以监视,却被吴天策反,还担任了要职。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田麻杆打开房门,一见是环儿来访,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亲切的唤道:“环姐,你来啦?” 环儿瞪了他一眼:“你老脸皮厚的管谁叫姐姐呢?” “尊敬,尊敬,表示尊敬,嘿嘿……” 环儿骂了一句,没再搭理他。迈步进房,冲着吴天一脸担忧的唤道:“吴大哥~” 吴天笑盈盈的望着她:“咋啦?麻杆又得罪你啦?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你家小姐回来了,你好似不开心啊?” 环儿叹道:“小姐和你说了吗?大齐出兵十万,不日就要北上拿下咱们。” “说了啊!” 环儿略微松了口气:“说了就好!那吴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吴天直言道:“我刚还在和兄弟们商量此事,大齐都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干死他们! 我亲自上阵,这一仗打出威风,咱们东海城才能顺利开张。不然大齐朝廷肯定会阻止老百姓来咱们这里。” 环儿眼中含泪:“你……你要小心呀!” 田麻杆打了个寒颤,又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吆喝着困了困了,走吧走吧,明日再商议。说着话,拽着一帮支棱着耳朵的兄弟出了门,还顺势把门关上了。 吴天望着环儿神色紧张的面容,笑道:“你在紧张什么?” “十万大军啊,你……哎……” 环儿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吴天,说道:“这个给你,记得穿在身上。” 吴天接过一瞧,问道:“这是啥呀?马甲?怎么又轻又软的薄薄一层?这也不保暖啊?你自己织的?” “让你穿你就穿呗,这东西一定贴身穿,千万不能露出来。” “那肯定不能露出来,谁家好人把马甲套衣服外面,跟肚兜似的。” “就你惯会胡说八道,那你千万记得穿上。” “行,难得你一片心意,我收下了。” “嗯,我回去了,小姐沐浴呢,一会儿该找我了。” “……” 环儿打开房门,只见门口趴着田麻杆等四人,正一个个把耳朵贴着门上,听的仔细。 环儿嗔怒着抽出腰间一柄短斧就要动手,田麻杆众人拔腿便跑。 “铁柱,你慢点跑,你扛揍,你垫后。” “我垫你奶奶个腿,我打不过她。” “别废话,都快跑吧。” “让让,让让,我胖,让我先跑。” 环儿没心思追他们几个孬货,回首望了一眼吴天,满目担忧的转身离开了。 四人跑到后院,田麻杆喘着气说道:“三猪,你可能要多一个姐姐了。你瞧你姐夫把环姐都哄出水了。” “不能吧?啥时候的事?” “你没瞧环姐刚才听说大哥要上战场,都快掉眼泪了吗?” “尼玛,你都这么说话了吗?你能不能跟孙真寒学点好的?” “……” 隔天上午,吴天从书房中醒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昨夜考虑应对南齐大军之事,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家中众人还以为他正在安排紧急公务,也没敢打扰他。 吴天近来也实在是太累了,昨晚又和秦铮、祝淮阴喝了一顿酒,后半夜没忍住,睡了过去。此时醒来,都快晌午了。 他匆忙回房洗漱后换了一身衣物,将环儿给他的软甲穿在了身上,正准备去城中巡视一番。 央央跑进来急道:“相公,你瞧见嘟嘟了吗?” 吴天摇摇头:“没有啊,她昨晚跟谁睡的?” “昨晚见你没回来,她跟我睡的,可我今早起来就没见到她。我以为她跑去找大嫂了呢!结果刚才大嫂也说没见到她。我问了一圈,府里都说没有见过她。” 吴天疑问道:“是不是和安安跑出去玩了?” “安安在大嫂那里呢!” 吴天急道:“那赶紧让人再去找啊!” “我这就去。” 吴天略一思量,匆忙跑出府,从侍卫手中牵过马匹就向着钱大牛的墓地策马跑去。 钱大牛葬在城中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此地是吴天特意为其挑选的,还加盖了祠堂,离府上也近,家里人时常过来悼念。 吴天快马跑到祠堂门口,翻身下马,三两步冲进了里面。 只见嘟嘟抱着钱大牛的牌位,孤孤单单的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她的方天画戟随意的丢在一旁。那胖胖的身形,却又小小一只,惹人怜爱。 吴天先是松了口气,寻思着家里是要多请一些佣人了,连嘟嘟跑出来了都没人知道。 他下一瞬却又心中一痛。遂故意迈着缓慢却又沉重的脚步,有意走出声响,让嘟嘟能够听见,生怕乍然靠近会惊吓到她。 吴天走到嘟嘟身旁,一把抱起她,轻声笑道:“小胖妞,姑父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 嘟嘟摇摇头,小声问道:“姑父,我爹爹死了,我见不到他了,对不对?” 吴天心叹:“这孩子终归长大了,开始懂事了,有小小心思了!” 吴天略一思忖,柔声说道:“乖嘟嘟,每个人都会死,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有的人先离开,有的人后离开,所有人最终都会消亡。 你不要害怕!将那些先走的亲人放在心里就好,所爱之人不会真正离开我们,有些事情哪怕是阎王的手也无法触及。 只要我们心里还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真正的死亡。你爹爹也一样,你记得他,你娘记得他,姑姑、姑父还有叔叔们都记得他,那么他就没有死。 姑父这么说,你听的懂吗?” 嘟嘟点了点头,抹着眼泪说道:“姑父你说的对。嘟嘟记得爹爹,爹爹没有死。” 吴天红了眼眶,亲了亲嘟嘟的小胖脸,把她扛在肩上,说道:“走,姑父领你去城里玩去。姑父近来太忙了,也没有陪我们家小乖乖,姑父最喜欢你。以后不管多忙,一定多陪你玩好不好?” “嗯嗯,姑父,那我今晚和你一起觉觉,我昨晚等了你好久,你都没回房。” “好,姑父今晚哄你睡觉觉。” “哎呀,我的方天画戟。” “那破玩意儿,不要了。” “不嘛不嘛。” “好好好,我去拿。姑父教你唱歌好不好?” “嗯嗯,好呀。” “……都说我风流倜傥无敌霸王枪啊~怎知道我的心空虚中受伤……” 第93章 临行前夕 吴天回到家,和家里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唤上安安一块儿出了门。 他肩扛着嘟嘟,手牵着安安,领着他们在城里一边走访,一边逛街,仨人玩了一天。 临晚时分刚回府,环儿急忙迎了上来,说道:“吴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吴天放下两个孩子,尚未说话。就见嘟嘟挥舞着她的方天画戟,口中叫嚣着:“呔,妖精,还不快现出原形。”说着话,举戟一下正戳在环儿屁股上。 环儿又羞又气,伸手要抢嘟嘟的兵刃。嘟嘟不但不缩手,反而调转器柄去敲环儿手腕,不退反进,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环儿双眼一亮,匆忙缩手退后半步。正要再去抓嘟嘟,吴天快步挡在二人之间,嘟嘟趁机拉着安安,“咯咯咯”笑着跑远了。 吴天拦下环儿,讪讪赔笑:“嘟嘟淘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在等我?” 环儿没有回答,颇为惊讶的问道:“达摩杖法?那不是南少林的绝学吗?嘟嘟怎么会这种功夫?她有习武?” 吴天一手扶额:“别提了,一个缺了大德的和尚教的,我不让,奈何嘟嘟偏就感兴趣。 我让她学个乘法口诀,死活背不会,天天一一得九,九九得一。反而是这些舞刀弄枪的功夫,她上手就会。我不让她学她还跟我哭闹,我也拗不过她,只得由她了。” 环儿狐疑的问道:“这孩子近来怎么见到我就管我叫妖精?” 吴天尴尬的解释:“我经常给她讲故事,西游记里全是妖精,她可能从那里面学的吧!我回头训她,没大没小。你找我何事?” 吴天说归说,心知嘟嘟虽然调皮,可是一向很有礼貌,嘴还甜,从来不乱叫人。猜想只怕是有人私下里这么称呼环儿,被她学了去。 环儿正色道:“前方探马来报,大齐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在东海郡外,只怕不日就会攻城。吴大哥,咱们怎么办?” 吴天微微颌首:“别慌!请你家小姐还有秦厂督来书房见我。” “嗯。” 片刻后,吴天坐在书房,冲着祝淮阴和秦铮说道:“朝廷大军来的好快,我以为怎么着也得要三五日,结果已经到了东海郡外。只怕明日就要来了。我有几件事要嘱咐你们。” 秦、祝二人点了点头,皆是等着吴天指示。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城里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麻杆他们了。盐漕俩厂的事情还得你们二位多费心。 马上飞鸽传书,暂停所有生意,把人手全部撤回城内,来不及回来之人,全部让他们就地隐藏。等我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祝淮阴开口疑问:“听你意思,你不准备待在城里?” 吴天叹道:“我会留下五万城防军守城。我明天一早带禁卫军出城,不管我能不能拒敌于城外,你们坚守不出就没有安全问题。 这一仗必须打,不能当缩头乌龟,不然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咱们越软,别人越想欺负咱们。想不到最先容不下我的反而是大齐,城里的事情你们协助赵大头处理吧。” 秦铮急道:“老弟你只带五万人出城?要不我从漕厂再选出一批人随你一战?不然你五万对十万,哪里有胜算?” 祝淮阴也说道:“城里还有数万盐帮兄弟,我亲自出面,召集他们随你出城应战。” 吴天感叹:“秦老哥,祝大小姐。你们能这么说我心里很欣慰。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啊!城里不能没有守军,咱们这么大的城,没有五万人压根守不住。 盐漕俩厂的精锐已经全部被我集合了起来,我那五万禁卫军大都是从你们帮派里选出来青壮。 要是能有十万禁卫,我自是愿意。奈何已经选拔过一次了,其余人不怎么合适。 而且我们开矿冶铁时间太短,这半年多下来,我也只堪堪武装了五万禁卫。城防军五万人还只是仅有长矛和大刀,连软甲都没有。他们防御力上较为薄弱,不适合冲锋陷阵,留他们守城到还凑合。 禁卫军好歹还有一身鱼皮软甲,要是此时再选拔兵卒,人是有的是,可总不能让他们穿着布衣硬抗敌军的武器吗?我于心不忍,那样伤亡太大。” 秦铮说道:“哎,老弟,你真的是宅心仁厚,这天下不都是这样招募兵卒的吗?发把刀就让上战场,哪里还管什么铠甲不铠甲。也就你,怕兵卒会有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吴天摇了摇头:“别人我管不了,我只管我们东海郡,我不允许有过多的伤亡存在。都是爹娘养的,我把他们武装好了,带他们上战场,就要尽可能的让他们活下来。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知道。可是如果是因为我缺器少甲而让他们拿命去拼,那我做不到。 好了,闲话少说。城里之事就托付给你们了。” 祝淮阴提议:“我随你出城,我护卫你吧?” 秦铮赞同道:“我也可以,我和祝厂督一起保着你,哪怕有危险也能护着你杀出重围。” 吴天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我早想过了,这一趟是生死之战,我不能退。你们要是随我出城,万一全都折在了城外,届时你们在城里的帮众将没有人能约束的了。 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稳定住局势。我对我的五万禁卫军还是很有信心,我肯定能打赢这一仗。 行了,都忙去吧!记住,一定要守住城池,绝不能出乱子。” 秦、祝二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晚,吴天回到房中,见霜央和飞飞正坐在床边窃窃私语。 吴天没好气的说道:“你俩能不能不要每天躲在背后曲曲我。” 霜央笑道:“相公,飞飞说祝大小姐派了贴身丫鬟环儿,对你使用了美人计。” 吴天一脸苦笑:“飞飞,我正要问你,是不是你说环儿是妖精变的,让嘟嘟学了去?” 飞飞白了他一眼:“怎么?人家又没说错,那狐狸精见你的时候两眼睛放光,满脸含春,都快滴出水来了。我就瞧不上她那副恨不得吞了你的样子。小骚狐狸!” “你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对了,我有事和你们说,我明天要领兵出城了。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过多担心。” 二女对视一眼,皆是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第94章 一厢情愿 飞飞满心担忧:“夫君你要亲自去?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你可想好了?” 吴天点了点头:“嗯,我不是怕你们过多担心嘛。我明早就要走了,瞒不住了,干脆主动交代。” 霜央焦急的说道:“哪有城主亲自上阵之理?相公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让一家妇孺怎么办?” 吴天连声安慰,直说自己一定小心,有五万大军随行,断然不会有事。 霜央和飞飞二女愁肠百结,吴天好一通哄劝,见二人都在,正准备以明日出战为由,想哄着二女同床共枕一回。 正在心痒难耐之际,却见嘟嘟抱着她的小枕头,提着她的小号方天画戟闯了进来。 “姑父,我把我娘哄睡着了,我来啦!你是不是等我呢?” 吴天一瞧,唯有一声叹息,抱起嘟嘟,捏了捏她的胖脸。 白飞飞眼珠一转,说道:“夫君明日要统兵出城迎敌,妾身今日就先告退了,明日一早送夫君出城。”说着话,不待吴天回应,转身出去了。 她快步离开厢房,去了隔壁祝淮阴所住院落。刚巧碰见环儿端着一盆热水从跟前走过。 白飞飞急忙唤她:“环儿姑娘。” 环儿一瞧来人,顿住身形说道:“二夫人?奴婢端着热水,不便行礼,还请见谅。” 白飞飞亲热的拉着环儿的手:“自家人,客气什么。我与环儿妹妹一见如故,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妹妹就觉得亲切,忍不住想多亲近亲近。” 环儿满腹狐疑,心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平日里见到我都不拿正眼瞧我,这时候怎么又一口一个妹妹了?” 耳听白飞飞又说道:“环儿妹妹这会儿忙不忙?姐姐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妹妹聊聊。” 环儿点了点头:“我家小姐刚睡下,我这会儿倒是不忙,正准备打水洗漱。二夫人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这不是见妹妹近来辛苦,前来问候一下你嘛!妹妹你是哪里人士?年芳几何呀?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啊?” 环儿皱着眉:“我是孤儿,不知道哪里人士,我家老爷收养我时我才五岁,如今已过十四年了。” “哦哦,妹妹今年一十九?小我两岁。妹妹长的真标致啊,更难得还有一身好功夫,师从何人啊?” “我家老爷亲自教的,让我贴身护卫我家小姐。盐帮吃的是江湖饭,成日里打打杀杀,功夫不好肯定不行啊,故而我自幼苦练!” 白飞飞笑靥如花:“难怪妹妹一身功夫如此了得,原来是自幼苦练的呀!真好,太好了。” 环儿莫名其妙的问道:“二夫人,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我今日就是心乱,一想到我家老爷明日要出城杀敌,我心难安。可是找不到人说说话,就想找个人聊聊我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爷,忍不住想抱怨几句,说说他的事情。哎,打扰妹妹了,姐姐走了。” 环儿急忙拉着白飞飞,扭捏的说道:“那个……二夫人,天已经这么晚了,要不去我房里聊吧?我正好也没人说话。” “那合适吗?会不会打扰妹妹?” “不会不会,我几天不睡也没事。” “那……好吧!” 白飞飞随着环儿进了厢房。 环儿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白飞飞道谢后接过,感叹:“妹妹这么知情识趣的美人儿,不知可曾许配了人家?” 环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一个江湖儿女,粗俗不堪,哪里敢许配人家,也没人看的上我。” 白飞飞微微一笑:“哪里粗俗了,将来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男人嘛,就喜欢你这种小家碧玉的样子。我家老爷就是,特喜欢你这款。”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环儿饱满的胸脯。 环儿俏脸一红,羞涩道:“二夫人调笑奴婢了……人家哪有那个福气让城主大人喜欢……” 白飞飞话风一变,突然垂泪低语:“哎,我一想到我家老爷明日要统兵出城杀敌,肯定回不来了,我心中就没着没落的。 我家老爷心善,不愿意让将士们多做无畏的牺牲,总说他们没有精良的装备,上阵就是死。他宁愿亲自上阵杀敌,也不愿过多招募兵卒。 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他这一去,只怕不能活着回来了。哎……将军难免阵前亡啊!” 环儿闻言,张口疑问:“二夫人何出此言啊?吴大哥身手不弱,又有五万武装精良的禁卫军,哪怕打不过,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 “妹妹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出了名的身先士卒,他一定是冲锋到最前面,你说说像他那种冲在最前面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哪怕就是活着回来了,那必定也是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 环儿花容失色,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白飞飞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又道:“可惜啊,我没有妹妹那一身功夫,我要是有如此身手,我定能护卫在我家老爷身旁。哪怕我死了,我也不能让我家老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啊!妹妹你说我现在习武,还来得及不?” 环儿缓缓摇了摇头。 白飞飞再次垂泪哭诉:“那该如何是好呀?我家老爷定是活不成了,他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要这么没了,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我前阵子听我家大夫人说,正准备给老爷物色一房妾室,说是妾室,可我吴家哪里有妾,谁还能有我清楚?嫁进府门,都是姐妹。 原来还指望替老爷取个妾室回来,能贴身伺候他,多为吴家开枝散叶。哎,想不到老爷明日就要战死沙场。我光是想一想都瘆得慌!” 白飞飞后面说了什么,环儿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白飞飞离开,环儿默默的坐在桌边,下意识的从身后掏出短斧,拿着手巾反复擦拭,不知道想着什么。 白飞飞走出厢房,擦了擦眼泪,瞬间收起了情绪。回头望了一眼映在窗户上的斧影,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快步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心叹:“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你要是一厢情愿,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白飞飞刚回到自己卧室,就见房里似有一人影。 第95章 大军出城 白飞飞低声喝道:“谁?” “飞飞,是我。” 白飞飞一听是霜央的声音,这才长舒口气,进门拿过火折子点亮烛火,开口埋怨:“央央你讨厌吧?吓死我了,你不搂着夫君睡觉,你跑我这儿做甚?” 霜央“呸”了一声,很是不安的说道:“相公给嘟嘟霸占了,我睡不着。你说相公明日就要出城杀敌,他哪里打过仗呀,要是有危险可怎么得了?哎,可急死我了!我这心里犹如百爪捞心,没着没落。” 飞飞莞尔一笑:“别担心,我安排了死侍,她死了夫君都不会死。” “谁啊?” “脱衣裳,上床,我告诉你。” “你别拉扯我衣裳,你怎么和相公似的,火急火燎的。” “呸,我才没那个本事呢!” “死妮子,你刚才干嘛去了?” “嘿嘿……你听我说……” 霜央闻言,正色道:“飞飞,你……你怎么能骗人呢?” 飞飞搂着霜央,悠悠叹息:“只要夫君没事,别说骗人了,杀人我都不会眨眼。再说了,我可没有承诺环儿任何事情。” 霜央担心的说道:“你要让相公知道了,少不得埋怨你。相公那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特别是人情。他要知道你……” 飞飞出言打断:“行了,别说了。出了事我担着,你别看夫君平日里假模假式的扮威严,其实心软着呢! 他真要是埋怨我,我就哭,大不了再在晚上曲意逢迎,都随了他的意,他不会真舍得生我的气。” 霜央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瞧你回回连抓带咬的,相公肩上全是牙印,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白飞飞扭捏着身子,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心疼啦?夫君和牛似的,我……我忍不住。他肩上那一刀是为我挨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为我拼过命,我一见那伤疤,我就想狠狠咬上一口,特别是那种时候,我心里才满足。” “你……你变态啊……” “我还能有夫君变态?他还惦记我那里……咳……反正我是没答应,羞死人了,央央你是不是给过他?” “什么呀?” “你附耳过来……” 下一瞬,霜央羞的脸颊绯红:“呀……你少胡说八道,我没同意。你和相公一个比一个疯,他还想要我俩一起伺候他呢,我更没搭理他。” “我就知道夫君肯定向你提过,你说是不是有人给过他呀?” “那我哪知道去,相公以前可没少去青楼……” 二女窃窃私语,同榻而眠。 话说隔天一早,吴天起床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嘟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他正要着裳,霜央端了盆热水走了进来。 “相公,你醒啦?” “央央,小胖妞呢?” “后院练功呢!” “读书也没见她那么用功。” 霜央一边伺候着吴天洗漱,一边问道:“相公,你马上就出发吗?” “嗯,我昨天已经通知宋铁柱,今早在校场集合大军。” “相公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嗯嗯,让相公亲一下。” 吴天安慰了霜央几句,辞别家里众人,只身去了校场。等他赶到之时,大军早已经集结完毕。 吴天翻身上马,朗声高喝:“兄弟们,多话不说了,咱们东海城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这一仗了!随我出城!” “愿随城主一战。”众将齐喝。 吴天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行不过半日,尚未出东海郡地界,迎面与南齐的先锋大军碰个正着,统军者孙真寒。 二人摆开阵势,各自坐在马上面面相觑。 孙真寒率先大喊:“来将可敢一战?” 吴天手提长枪策马上前,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孙真寒小声问道:“吴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吴天苦笑:“我不来不行啊!铁柱领兵四万在后面呢!你怎么跑来了?” “我是主动请缨来打头阵,一会儿我假装不敌,你让人把我绑了,晚上家里吃啥呀?” “我上哪知道去,我上午就出门了。” “那我先去喝酒了,我这先锋军一万步兵,不是你铁骑的对手,你记得把我的这匹美人一并送回城啊!你可得注意安全,战场上刀剑无眼。” “嗯。” 孙真寒找一机会,大喊一声:“哎呀!”而后摔下了马。 吴天用枪尖抵着孙真寒的脖子,后面立马有兵卒过来将他绑了。吴天特意吩咐左右,不要伤害他,一定要把他安安全全的交给赵府尹,现在就送去。 对面一万步兵一瞧先锋大将被抓,正自不知所措之际,吴天带领着一万铁骑冲了过去。 “杀啊~” 万马奔腾,东海军杀敌两千余,俘虏六千余,跑了一千多人。 第一天打了一场闹剧,吴天麾下无一人阵亡,倒是有二十多个轻伤。他让赶来的宋铁柱安排人手,押送俘虏回城。 孙真寒送了一万人头,晚上正坐在吴府餐厅,跟田麻杆还有赵大头吹牛逼,说他兵不血刃,拿下了一万人。 让麻杆今夜必须安排他去一趟城里新开的青楼,他坐囚车进城的时候瞧见二楼站着不少美貌姑娘。下午演戏可把他累坏了,他夜里要好好补一补。 吴天没想到这场战争会这么开局,一时间军中士气大涨。 当晚,大军安营扎寨,隔天一早拔营行了不过二三十里路,便遇上了南齐的两路大军其中之一。 吴天望着黑压压的人头,心中有点犯怵,心知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正在观敌了阵之际,眼见对方军营之中冲出一个黑面大汉,前来军前叫阵。吴天正要冲出去,身旁一匹快马已经抢先他一步。 宋铁柱挥舞着长枪,与来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吴天心道:“这古代打仗有点意思啊,对方明明兵力那么有优势,还玩兵分两路,军前叫阵这一出。我要是有十万大军,还和对方废什么话呀,杀就完了。” 宋铁柱临敌经验欠缺,数十个回合以后被对面之人一枪挑下了马。 吴天慌了神:“铁柱~驾~” 他才不管什么战场规矩,当下驱马冲了上去,挥枪格挡开对方的铁矛。对面大军一瞧吴天不按规矩办事,立马吹响了冲锋号。 东海阵营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一人一马快如疾风,呼啸而至。来人胯下一匹神骏黑马,手持一把短柄利斧,冲至吴天身旁,帮其招架住了攻来的兵刃。 吴天余光瞥见那马匹好似是乌云驹,再而扭过头一看来人,惊讶道:“环儿?你怎么来了?” 环儿急喝一声:“战场之上不能分心,吴大哥,眼下杀敌要紧。” 吴天在环儿的协助下抢回宋铁柱,眼见对方大军已近跟前,立马挥手下令,全军出击! 第96章 深陷重围 战场之上,两军对垒,喊杀声震天动地。双方士兵手持刀枪剑戟,奋勇厮杀,鲜血染红了大地。 南齐军队身着黑色铠甲,个个勇猛无畏,如狼似虎般地冲向前来。一众将领身先士卒,挥舞着兵刃,所到之处引得东海军奋起反击。 东海军则身穿鱼皮软甲,各个士气高昂,毫不退缩地迎向敌人。他们大都是江湖人士,身手高明,冲锋陷阵之间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战场上,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有的士兵被砍倒在地,有的则被长矛刺穿身体,但他们依然毫不畏惧,继续战斗。 在这场激烈的混战中,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谁也不肯退缩,都想取得最后的胜利。 吴天还是第一次直面战争,直杀的浑身是血。大军交战良久,耳听对方军阵之中响起了号角声。 南齐的大军开始有规律的后退。吴天以为对方退兵了,刚准备下令大军撤退,却见敌军后方无数箭雨迎面而来。 “举盾!” 吴天大喝一声,还是有很多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卒中箭倒地。 他举着覆盖着鱼皮的木盾,感受到了弓箭撞击盾牌的冲击力,心知这么下去太过被动,不是办法,只得大喝道:“骑兵,随我冲阵,禁卫军随后跟上杀敌。” 吴天快速组织好队伍,率领骑兵冒着箭雨,向着敌军攻去。他知道与其被箭雨覆盖打击,不如贴身近战。 吴天率领一万铁骑,横冲直撞的冲进了敌营。环儿护在其左右,浑身浴血,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 这一战,直从上午杀到傍晚,这才各自停战。 临晚,环儿正在给吴天裹伤,急的直掉眼泪。 吴天不以为意:“没事,一个不小心被箭矢击中了。我已经打出经验了,我发现只要贴身近战,对我们比较有优势。” 环儿垂泪哭诉:“吴大哥,你不能这么拼命,你今日死了几回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没事,瞧你说的那么吓人。” 环儿一扯吴天衣袍,内里的鱼皮软甲早已千疮百孔。后者低头一瞧,自己先吓了一跳,再一检查自身,却是发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吴天仔细摸了摸环儿给他的背心,惊讶不已:“这马甲刀枪不入?” “要不是有这缠丝软甲,你都死了好几回了。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有恃无恐。吴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冲锋陷阵了。” “这玩意儿好啊,我要是全军都有这东西,我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这东西天下间也没几件,哪里能装备全军。这是我家老爷留给小姐的护身符。” “祝大小姐贴身穿的啊?那我能穿女人衣服吗?让人知道了笑话。” “都这时候了,你可一定穿好了,千万不能脱。” “我说你怎么会让我贴身穿呢,还不让我示之以人!祝大小姐知道这东西被你拿来了吗?” “小姐还不知道,这东西平日里都是我缝在小姐外衣的夹层里,每日都是我给她准备衣裳,她轻易发现不了。” “等仗打完了我再还她吧。就是我穿过了,她恐怕不会要了。” 二人正说着话,宋铁柱走进帐来。 “大哥。” “铁柱,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吗?” “嗯,安顿好了,我还留了人警戒。” “统计出伤亡了吗?” “骑兵折损三成,禁卫军折损一成多。杀敌一万六千余人。” 吴天略一换算,急道:“我的天,我军伤亡八千人?” 宋铁柱沉痛的点了点头:“嗯,差不多,阵亡四千余人,重伤一千余人,轻伤两千余人。 不过这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了,咱们人数比人家少,却是杀敌成倍有余。大齐两路大军,有一路已经折损过半,他们的伤者只怕更多。” 吴天悲痛的说道:“咱们出城不过两日而已,死了这么多兄弟,这让我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环儿开口安慰:“吴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战绩了!亏得你想出用鱼皮充当软甲,要不是有这东西,只怕今日伤亡的更多。” 吴天叹道:“我军已经疲惫不堪,对方却还有一路完整的大军没有上阵。明日只怕更是艰难。” “哎……” 次日,南齐另一路大军率先发起了进攻。 吴天迫不得已,再次率领骑兵冲阵,开始了贴身肉搏,以此换取最小的伤亡。 一连断断续续的厮杀了三四天,吴天的东海铁骑已经不足三千人,禁卫军折损至三万人左右。而南齐尚有可战之兵六万余人。 吴天望着皆是伤兵的军营,忍不住悲从中来。环儿肩上裹着伤,站在他身旁默默不语。 宋铁柱也挂了彩,很是疲倦的进言:“大哥,咱们已经杀敌四万,折损了一万余兄弟。咱们兵马有限,此地地形虽有利于咱们,敌军不能一拥而上,但他们能轮番上阵。咱们再这么耗下去,只怕累也要累死了。” 战争的残酷出乎吴天的意料,他点点头说道:“嗯,我也发现了,这几日停战的时间越来越短,昨日兄弟们只休息了不足三个时辰。 兵卒们的鱼皮软甲都已经破败不堪,就连盾牌也只剩木板,早已没了防御力,人困马乏。 我瞧这几日的伤亡人数越来越多,杀敌却是越来越少,再打下去只怕全要折损在这里。 如今南齐也折损了三四万人马,我谅他们也没那个能力攻城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大半,让兄弟们休整一下,准备回城吧!” “好。” 二人正说着话,军号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宋铁柱叫道:“不好,是警戒号声。南齐又发动了冲锋。他娘的,这是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啊!” 吴天当机立断:“全军应战,打退这一波敌军再说。” “是,大哥。” 黑夜视线不佳,吴天率领残余骑兵反复冲阵,直杀的天昏地暗。他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胯下骏马被一敌将砍断了马腿。 吴天顺势跳下马,从后背抽出一柄斩骨刀,一刀将敌将拦腰砍为两截。 环儿见状,急呼:“吴大哥,上马。” 吴天之前只顾杀敌,此时入眼满是敌军,压根不见自己人,心道:“坏了,被包围了。” 他翻身上马,坐在环儿身后,大喝一声:“跑啊。”身后敌军再次响起一阵军号,无数箭矢向他们二人射了过来。 吴天举盾护住后背,乌云驹虽然神骏,奈何连日大战,此时背负两人压根跑不动了。 他心底悲叹,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背,一刀刺在马屁股上。乌云驹一声长鸣,四蹄飞驰而去。 环儿驾马疾驰,再一扭头,后背已是空无一人。眼见吴天已经被敌军团团围住,一柄长矛直刺他咽喉。 环儿放声嘶吼:“吴大哥~” 第97章 白莲救主 环儿情急之下,将手中短斧愤然抛出。利斧破空而去,打着转的生生撞开了刺向吴天的铁矛。 吴天手中斩骨刀顺势砍翻这名敌将,再而打眼一瞧,环儿竟然跳下乌云驹,向他这里折返回来。 吴天急忙快步挡在她身前,替她招架敌军兵刃,忍不住怒道:“你回来干什么?你疯了?” 环儿凄然一笑:“吴大哥,我不能丢下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至此生死关头,环儿方才自知在吴天身边这大半年来,感其一言一行,远非盐帮那些粗俗汉子所能比拟,不知不觉间已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二人被敌军团团包围,再也无暇多言,周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唯有玩命的砍杀敌军,以求活命。 二人苦苦支撑良久,环儿见敌军之中有一把钢刀直扫吴天腰间,着力点显然不在缠丝软甲的覆盖范围。她手中没有了趁手的兵刃,干脆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用身子撞开吴天,硬扛住了刀锋。 吴天反手一刀砍死偷袭的敌兵,一把搂住环儿,再一摸她腰间鲜血,急道:“环儿,你……” 只见环儿腰间横着一柄钢刀,额头冷汗如雨,倒在吴天怀里张了张嘴,她一个逃字刚出口,还想再说着什么,下一瞬却是失去了意识。 吴天暴怒,正准备杀个够本。 突然,周边响起一声震天狮子吼:“阿弥你娘陀佛。” 吴天一愣,破口大骂:“大德,你个狗日的,你躲在哪?你帮我护送这位姑娘出去,老子九泉之下也谢谢你了。人呢?” 他话音刚落,没曾想四周许多人声齐喝:“佛莲降世,普度苍生,救佛子,杀罪恶~” 吴天尚未反应过来,无数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这些人手中兵刃五花八门,却是各个身手不凡。 吴天只得跳起身奋勇杀敌,宋铁柱刚好领着残军,自远处冲杀过来。 “大哥,你在哪?” 黑夜里兵荒马乱,早已不辨人踪,吴天被大德一嗓子吼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也听不清了。 宋铁柱骑在马上,冲着部下高呼:“众位兄弟,城主不见了!他如果战死,我等有何面目回城见父老乡亲?随我杀敌,我东海军今日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众将放声齐喝。 “杀~兄弟们,城主平日里待我等如何?有卵子的随我杀敌。” “我等江湖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杀他娘的~” “狗日的南齐朝廷,老子和你们拼了!” “……” 东海残军奋起反抗,与莫名闯入的一众江湖人士一起大开杀戒,已然毫无阵型可言,全是各自为战。众人皆是只有一个念头,杀退大齐官兵。 这一仗从黑夜直战至天明。 南齐终于退兵了,宋铁柱正在收拾残军。 吴天抱着环儿冲着大德和尚悲伤的埋怨:“你他娘的但凡早来一步,环儿也不会死。” 大德摸了摸跟血葫芦一样的大脑袋,感叹:“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从哪掏弄来的女兵,成年了吗?咦……她这不还没死了嘛,你嚷嚷啥呀!” 吴天神色一凝:“她还活着?大德你能救她?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大德伸手一探环儿脉搏,自言自语:“失血过多,就快死了。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德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先给环儿喂了一粒丹药,而后一把抽出卡在环儿身侧的利刃,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之上,撕下一片僧袍给她简单包扎。 吴天率领众人就地扎营,许久以后,宋铁柱满脸悲戚的走进大帐。 吴天匆忙问道:“情况如何?” 宋铁柱忧喜参半,低声回禀:“大哥,朝廷大军退了,想来无力卷土重来,不过咱们也损失惨重。 昨夜幸亏大德带了数千江湖义士前来助阵,不然咱们只怕全军覆没了。真是险之又险。” “兄弟们伤亡如何?” “我刚刚点兵。随你冲阵的一万铁骑无一生还,四万禁卫军也只活下来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两千多人重伤,以后怕是残废了。余者人人带伤,已无力再战。 前方探马来报,昨夜撤退的朝廷大军人数不足两万,想来其余兵卒也全部战死了。” 吴天一阵眩晕,好半晌才说道:“我东海五万精锐,杀敌七万余人,只活下来一万五千人?还各个带伤?” 宋铁柱悲痛的点点头:“大哥,这已经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了。我们东海都是新军,全靠他们身手高明。南齐大军装备精良,咱们能打出这种战绩,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吴天懊恼的自责:“是我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怪我太大意了……” 大德和尚从旁安慰:“吴小子,这事不能怪你,是南齐咄咄逼人,对东海心怀鬼胎。他们要不是贪心,想要谋取东海,哪里会有这一战?你心太软,打仗必然产生伤亡啊!” “那本就是大齐的国土啊!” “那是以前,大齐要不是无力守国,又怎会允许番邦蛮夷入主中原?东海本是一片荒芜之地,是你让那里的百姓衣食无忧。你收纳流民,活人无数。南齐拿捏不了人家北元,就想欺负你罢了。你可不能心灰意冷啊?” 吴天重重一声叹息:“对了,大德你怎么会突然带着这么多江湖人士前来助阵?我昨夜听他们喊什么佛莲降世,什么佛子云云?” 大德和尚哈哈大笑:“贫僧我四处传道,听闻南齐伐东海,我自当回来助你一臂之力啊!这两年来,贫僧宣扬大乘佛法,和当世任何一个流派都有所不同。干脆自创了一个教派,叫白莲教!这不,昨夜领着教众前来相助嘛!” 吴天慌忙问道:“叫……叫什么?”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啥?你好像要咬我!我这教派叫白莲教啊,一开始叫白盐教,后来教中有文人,说我佛门有护教圣莲,理当叫白莲教才对。” 吴天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自称佛子?” 大德摇了摇头:“我也没那么没皮没脸。我如实和信徒们说了,乃是东海郡吴天吴大人提出的大乘佛法,可渡天下苍生,与小乘佛法那种只渡自己的流派一比较,高下立判。所以你才是佛子!你开不开心?” 吴天一把薅住大德衣领,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怒吼:“你给我把那些人立马就地解散了!” 大德和尚一头雾水,见吴天神情怪异,颇为不解:“你怎么这么激动?你高兴的过头了吧?你就是想开枝散叶,也不能马上就让他们四处传道啊,你也太过于着急了!” 第98章 初试锋芒 吴天忍不住怒骂:“我急你大爷!你弄个邪教,还让我当什么佛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是什么佛子?你骗人可别带上我。 你赶紧给我把他们都解散了,搞这种邪门歪道,以后流毒子孙后代。我可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出言辩解:“我怎么就是邪教了?我教义匡扶济世,劝人向善,互帮互助,希望天下苍生能够吃饱穿暖。我他娘的怎么就是邪教了呢? 你说过,佛本无相。没有人生来是佛,而你提出大乘佛法这种渡天下苍生的佛旨,那么你替佛传道,你不是佛子是什么?真是阿弥你娘陀佛!” 吴天拽着大德,不依不饶:“我辨不过你,我就提醒你几点。你要是敢胡作非为,别怪老子和你翻脸。” 大德和尚挣脱开吴天的手:“你发的哪门子癔症?你说,我捡能听的听。” 吴天正色道:“第一,老子不当什么佛子。 第二,你不许收老百姓的钱财,不管是地主老财还是平民百姓。 第三,你把手下教众给我约束好了,但凡有作奸犯科之举,大德你同罪。” “你咋还搞上连坐了呢!本教教众都是佛门信徒,他们还救了你呢,你小子怎么不知道感恩啊,还埋汰他们!” “正是因为他们救了我,我才和你说这些,要不然我早就请他们出营了。” 大德大为不悦的说道:“你小子咋回事?你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啊?你对漕帮和盐帮那些下九流不都客客气气的嘛。盐帮那些私盐贩子,杀官造反你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白莲教哪得罪你了?昨夜为了救你,教中死伤了数百信徒啊?你刚才那番话,不是伤我们的心吗?” 吴天再次拉着他的手,郑重的言道:“老哥,你游戏人生,其实压根没有信仰。你只是希望看到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不懂你,但我懂!我可有说错?” 大德闻言,紧紧拉着吴天的手,很是感动:“兄弟啊,你这不是都明白吗?那你为何……” 吴天打断道:“老哥,你听我说!你这个白莲教和盐漕两帮还不一样。他们那些帮众只是为了讨生活。 可你这个教派是打着渡人济世的招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没有坏心思,但难保你手底下人不借着佛门的名头行不义之举啊! 一旦指佛吃饭,拜佛穿衣,势必衍生出不该有的恶念,到那时,一切性质可就变了呀! 我要让你解散,你肯定心有不甘。大德,兄弟我不拦着你传道。但正因为你我兄弟,我才提醒你一句,你务必约束教众。 你信我,我前……我办案的过程中见过太多教派了,无不是邪魔歪道。你一定一定答应我,约束好教众,好不好?” 大德点了点头:“你要是真怕教众们会出什么大问题,你更应该当这个佛子啊!你亲自出面约束教众,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你跟他们都怎么说的?” “我说你传承了大乘佛法,这不是我瞎说的,你率先提出来,可不就是你传承的吗?我是护教法王,你是佛子。” 吴天叹道:“罢了罢了,真要让你自己管理白莲教,我还真怕闹出事情来。我回去将你的白莲教总舵设立在东海学宫,所有教众先给我识字认理,先学做人。 欲为诸佛龙象,先当众生牛马。全都先给我替老百姓干活去,体会民间疾苦再说!” 大德和尚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懂吴天为什么如临大敌。而吴天同样一头雾水,他也实在搞不懂大德是怎么把白莲教这种邪门歪道给捣鼓出来的。 吴天并不清楚,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白莲教的传承特别悠久,能追溯到东晋时期,最初就是佛门的分支。 本是弘扬佛法,劝人向善的教派,不过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难免有一些害群之马浑水摸鱼,这才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最初的白莲教也曾是受百姓和朝廷尊敬的佛教宗门。 吴天和大德和尚的这一次碰面,本该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却因刚打完仗,加之白莲教的诞生,让二人之间气氛有点冷场。吴天暂时顾不上白莲教之事,只得回头再说了! 众人本想休养几日再回城,奈何营中许多伤者开始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就连环儿也浑身发热。 吴天心急如焚,他深知伤口感染的严重性,在缺医少药的现在,无疑是最为致命的病状。 他当即吩咐宋铁柱,连夜拔营,班师回城。他心知如没有医者给兵卒及时疗伤,只怕将出现大规模感染。 东海残军在一众江湖人士的搀扶下,相互帮衬着赶回东海城。 行了几日,东海守城的城防军在城墙上看到大军归来,立马有人惊喜的高呼:“是城主,城主打赢了,城主他们回来啦!哈哈哈……快去禀告赵府尹他们。” 很快,城门大开,城中所有人自发的夹道欢迎,吴天领军进了城…… ———————— 南齐重征元年,吴天奉命护送传国玉玺南渡,费尽周折,扶大夏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保华夏薪火传承不灭。 然,因在金陵报杀子之仇,被江南士族所不容。皇室迫于百官宫谏,只得挥泪断腕。 吴天携妻族挂印而去,避居海州城。后迫于生计,在沿海开山立柜,炼雪花精盐,富甲一方。 重征二年,江湖漕、盐两帮相继来投,欲分羹而食。吴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公筑东海,私并盐漕,自此百废待兴。 同年秋,南齐挥兵十万,兵锋直指东海。吴天欲求立威,亲率五万精锐出城迎敌。东海军上下齐心,将士用命,连番死战,杀敌七万余人。 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东海五万精锐几乎消耗殆尽。最后一战,吴天夜陷敌营,幸得环儿舍命相救,方才幸免于难。 大军溃不成军之际,大德和尚率白莲教众,舍身冒险,喋血军阵,相助东海扭转局势,终打退了南齐大军。 这一战,被后人称为“东海之战”,其惨烈程度,唯有自知。真乃一将功成万骨枯。吴天初试锋芒,临海而立。一战定局,天下扬名。 东海大军归来当日,城中家家户户门檐下挂起了一对红灯笼,本是恭贺大军凯旋而归之举,怎奈民众见尸体数倍于活人,群情悲愤交加,跪地哭拜不已。 百姓们纷纷撤下自家一盏红灯笼,换上一盏白灯笼。满城一红一白、一阴一阳,随风摇曳。 这让骑在马上本就羞愧难当的吴天,脸皮涨的发紫,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出,坠下马去。 (第二卷:终!) 【注:读者老爷,第二卷结束了!这一大章主要是写吴天在这世道站稳脚跟的故事。 他和环儿之间的感情线,我缩略了两章,本来还发生了一点故事,我为了配合新书书测,我卡日期,就省略了。 让两人之间的故事稍显突兀了,我知道。那故事线半年多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等以后我写在番外里吧,也一样! 读者老爷,给我点点催更小按钮吧!拜托了!!! 您添加一下书架收藏吧,谢谢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您可以给本书一点支持,也请给我一点鼓励!拜谢! 咱们相约第三卷喽~】 第99章 多管闲事 卷首语【引用】: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同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 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频闻遣使问平安,几时鸾辂还? ———————— 向子諲 “醒了醒了~” “相公~” “夫君~” “大哥~” “姑父~你吃糖葫芦不?” “师父,喝水~” 吴天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觉得耳边似有许多人在轻声唤他。 他刚定了定神,又耳听大德和尚那个大嗓门在耳边炸雷:“我就说吴小子没事吧,他壮的跟牛一样,之前也就是打仗累坏了,这不是醒了嘛!” 吴天缓缓扭过头,望着喜形于色的众人问道:“你们怎么都在?” 霜央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相公你昏迷三日了,可吓死我们了。” 吴天闻言,挣扎着要爬起身。 白飞飞急忙握着他的手,快言快语:“夫君你且宽心,大军回城后已经妥善安置,正在休整。环儿姑娘也安然无恙,南齐大军并没有卷土重来。 城里百姓不是因此番折损了数万将士而怨恨于你。相反,他们因你护卫了东海城,皆是感念你为保一方净土出生入死,每日都有人前来府中探望,还送了好些东西给你补身子。 白莲教那些江湖人士也全都安排妥当,礼敬有加也严加约束,不会出乱子。贸易市集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夫君你且躺好,莫要起身。” 吴天心忧之事全被白飞飞一语道破,这才安然躺下。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德和尚很是诧异的深深望了一眼白飞飞,而后冲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让所有人都退出房去,留吴天安心养病。 吴天在霜央和飞飞的悉心照顾下又休养了两日,这才能下地走动。 他强撑着先去看了环儿,祝淮阴对其怨声载道,直说等他俩养好了伤,再和他们清算。 吴天唯有苦笑着应承。 环儿伤情算是稳定住了,不过可谓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的身体机能优于常人,伤口感染硬是挺了过来。军中很多重伤的兵卒则没有她那么幸运了,扛过来之人十之一二。 隔天,吴天拖着病体在书房会见了一众兄弟们,分别做出了具体指示。 他让钱三猪在城中挑一处风水宝地,带领工匠建一座功德陵园,将那些阵亡的将士们葬入其中,园中竖一块纪念碑,刻上阵亡者名姓,写上事迹,供后人瞻仰。 又让赵大头做好军户们的抚恤工作,务必落实到实处,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 凡烈士有妻儿老弱病等直系家属者,府衙按户免除一些税赋,并逐月给这些人发放银钱,用以赡养老人终老,扶养幼子直至成年等。 所有阵亡军户连同重伤者,根据情况再额外给予一笔高额抚恤金,目前府衙如果拿不出来,可以酌情分批给付到位。 这一决定让在场所有人惊呆了,纷纷直言哪有这么干的,这得花多少银子?哪有死一人,养其一家的说法。这不是多管闲事嘛,全部极力反对! 吴天态度坚决,力排众议,直说这钱从府衙出,不动盐漕二厂的分红,任何人不得非议。 如此一来,倒让秦铮和祝淮阴颇为难做,毕竟很多兵卒都曾是帮派中人。他二人只得表示,盐漕二厂来年的分红,皆再少拿一成吧。 吴天让田麻杆速速恢复盐场的生产。又让秦铮带领漕厂继续跑船,加强邻国的毒盐交易。并嘱咐他,东海战马折损了过多,急于补充。 祝淮阴近来没去江南,吴天干脆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将城中贸易市集之事交由她打理,毕竟她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让她自行做主择日开业,不必等自己痊愈。 宋铁柱请示吴天,言说禁卫军如今正在休整,重伤者死亡了不少,可战之兵只剩万余人,问后续怎么安排。 吴天格外吩咐他让兵卒多多休息,等养好了伤以后,再从城中扩招禁卫,看看还有没有愿意从军之人。 他原本以为此番大战以后,城中百姓见军户死伤惨重,不会再有人愿意冒险打仗。 吴天还是低估了古人的价值观。自从他给付了烈士们对于眼下这个人命不值钱的世道,相对来说的天价抚恤金,又给了其家属各种优待政策以后。宋铁柱的军营门口每日都围满了想要从军的青壮年,多到人满为患。 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已然不易,先不说东海军供给兵卒衣食还另发饷银,单就那阵亡抚恤金就足以让人眼红。更别说如果阵亡以后,府衙还替其赡养家小,这让从军之人全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吴天为城里百姓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上位者舍得拿出自己的利润补给那些敢于卖命的人而已,虽然这些钱看上去很多,但还真就没到让府衙给不起的地步。 在吴天眼里,这不过是将心比心,人之常情之举,却让整个东海郡都看在眼里,心怀感激。 以前城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在背地里埋怨他之人,毕竟那些人家里死了亲眷。 这时候所有人全部改口对吴天满口称赞,直言城主大人心善,没有亏待军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东海郡都以家中有烈士而自豪!百姓们教导孩子也皆言一人从军,福泽三代。一时间,东海城报名从军者不计其数,宋铁柱选兵都开始了百里挑一模式。 吴天让宋铁柱将现有城防军编入禁卫军,让那战场上活下来的一万名老兵带队,重组禁卫军六万人。额外再组建一支六万人的城防军。两军严加训练,分批演习,提高战力。 一连多日,吴天安顿好军务,见民心稳定,心中略安。他就怕老百姓不能理解,所幸不管是看在银钱的份上,还是真的懂得家国大义,城里居民总算没有人再怨声载道。 吴天今日从城里转了一圈,下午刚回府就见祝淮阴手持一柄长斧架在环儿脖子上。 眼见斧刃贴着环儿肌肤,他急忙上前阻拦:“有话说话,有事说事,祝大小姐,你别成天打打杀杀的,你把斧子拿开些,别真伤了她。”说着话一把推开长斧,挡在环儿身前。 祝淮阴气笑了,骂道:“吴大人,你要不要点脸?我教训我的人,碍着你什么事? 我是你下属,不是你的家奴。环儿是我的人,我打得杀得,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100章 利益交换 吴天拱手赔笑:“环儿一直伺候在你身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祝大小姐,何至于此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祝淮阴愤恨的挥舞着手中长斧:“你问我何至于此?我还想问问你何至于此呢? 你勾搭我贴身之人,让她干出背主弃义,私盗重宝之举。这要是搁在以前帮里面,三刀六洞都算便宜她了。” 环儿开口辩解:“不是吴大哥让我偷的,是我自己要偷的。” 祝淮阴勃然大怒:“你还敢顶嘴!” 吴天连声劝慰:“不至于,不至于。祝大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环儿对你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瞧你把她都吓哭了。” 吴天轻轻拍了拍环儿微微颤抖的后背:“别怕,自有吴大哥为你做主!” 祝淮阴冷哼一声:“我爹留给我三样传承。乌云驹给环儿骑出城弄丢了,缠丝软甲也被她送给了你。你贴身穿过,我也没法用了。 她更是我爹耗费十多年心血,一手调教出来的贴身护卫。一身功夫不在我之下,原本就是指望她能忠心护主。 如今她私自叛主,心也不在我这里了。吴大人,我盐帮传承已丢,你不准备给我一个说法吗?” 吴天略一思量,搓着手为难道:“你放过环儿,你要什么你说,只要我有,能给你的话我都给你。好商量嘛!” 祝淮阴微微一笑:“好!吴城主聪明人,你说出口的话,在这东海地界能当银子使,我信你。 明日城中市集就要正式开张,现如今城里人越来越多,形势一片大好。我也不多要,我就拿你东海城往后一成的商税,如何?” 吴天略一迟疑,心知税赋和盐漕二厂可没有关系,这祝淮阴狮子大开口啊!但瞥见哭的伤心欲绝的环儿,仔细想了想,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一言为定。” 祝淮阴哈哈大笑:“好,吴大人痛快!环儿,你对我不忠,自今日起我也不敢把你留在身边了,你我主仆之间的缘份已尽,你走吧!” 环儿跪地悲呼:“小姐,你要赶我走?” 祝淮阴背过身去:“滚吧!以后再见,你我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环儿还待出言央求,吴天拉起她低声说道:“咱们走吧,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左右无非是换个院子睡觉。你家小姐正在气头上,你先少说两句吧!” “小姐~” 祝淮阴耳听吴天拉扯着环儿离开了院子,喃喃自语:“傻丫头,我拿你当亲妹妹看,今日不是姐姐心狠将你卖了,我不推你一把,你何日才能得偿所愿啊? 我那一成商税,姐姐我留十分之一给你。你以后在吴家的日子也就不必看人脸色过活了。不过话说回来,吴天倒是怪大方的。 环儿,你自己选的男人,将来要是过的不好,你可别找我哭诉。哎,男人哪有靠得住的,你好自为之吧!” 环儿哭的梨花带雨,吴天只得安慰:“别哭了,不就是换个院子睡觉嘛。她就住隔壁,你天天都能见到她。” 环儿痛哭流涕:“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开小姐。” “这也没离开啊,乖,别哭了,你身子刚好,别再哭伤了。” “可是……我……我能去哪啊?” “什么去哪?你每日里那么多事,学宫还不够你忙活的啊?家里空房间那么多,你想睡哪就睡哪! 盐漕两厂的情报系统不能再留在祝淮阴手里了,你尽快全面接手吧!我让她负责城中贸易市集去了,以后任何情报,由你单独向我汇报。” 环儿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说道:“吴大哥,你……你故意的吧?你把漕帮主打发走了,又把小姐调离盐厂,再顺势让我接管情报系统,一成商税就让小姐放弃了盐厂?我要告诉小姐去!” 吴天低声道:“你别瞎猜,我和她刚说好了!我又没动盐漕二厂贩盐那三成利润,我还额外给了你家小姐一成东海城的商税呢,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吗? 我只是拿走两厂的情报系统而已,其余不变。你等于是我花银子买的情报负责人,你们小姐又不傻,亏本生意她会做吗?乖,听哥哥话,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环儿羞涩的说道:“吴大哥,你讨厌~你心眼太多了,小姐不是你的对手,你……” “好了好了,去忙吧!你家小姐不用去江南打打杀杀,不好吗?她还是盐厂厂督,坐家里就把银子挣了,要是我,我都能乐出声来。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东海一成的商税?你家小姐精明着呢!这回不等我出手,她主动和我利益交换! 她知道你亲近我,心知情报系统终归留不住,她才说盐帮传承已丢。你听不懂吗?她干脆和我挑明了,此事不单单为你,不然我为什么付她那么多银子? 不用你个傻丫头替她操心,那娘们学坏了。你学宫里那么多事呢,你还不快去?瞧你笨的,别想了,你想不明白,你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行。” “哦哦……好吧!” 环儿转身去了学宫,吴天刚一回头,就见白飞飞和霜央二人站在廊下望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吴天气道:“又曲曲我,成天在背后曲曲我。你俩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霜央笑道:“相公以前让我管盐丁食宿,现在盐丁们都在城里安家了,也不用供他们食宿了,都折成了现银发放。我可不就没事做了嘛。” 白飞飞也笑道:“夫君以前让我管仓库,那是因为只有一个库,需要区分。现在城里好几个仓库,每道工序出的盐都直接运到城里相对应的库房。 每个库房里的数量,我闭着眼睛都能报出来,十天半个月才用核对一回,我也可不就没事做了嘛!” 吴天狐疑的问道:“那你俩也不能成天曲曲我啊,到底想干什么?” 霜央捅咕了一下白飞飞,后者红着脸,低声说道:“女人家,也不想抛头露面,就想相夫教子。” 吴天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明白明白,二位贤妻今晚各自在房间等我,为夫鞠躬尽瘁,不留余力。要是急的话,为夫现在就去洗澡,咱们一起洗也行。” “呸。” 二女红着脸跑了。 第101章 卦摊测字 吴天望着二女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转变成了担忧。 他心道:“都同房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闲着啊,要说一个人没怀孕乃是巧合,怎么两个人都没怀孕?别是我近来出了什么问题吧?” 吴天狐疑的随手拦住路过家丁,问道:“瞧见大光头没?在府上吗?” 家丁摇了摇头。 吴天快步出了家门,一路从府衙找到军营,也没瞧见大德的踪影,问了一圈人,都说没见到胖和尚。 他忍不住腹中诽谤:“死哪去了?成日里在我眼前晃悠,和我扯什么大乘佛法。这会儿真有事找他吧,他又不知道踢哪个寡妇门去了! 这下好了,刚打完仗,城里多出一大堆寡妇。大德你可别缺大德的忽悠人家感情啊!那可造孽哦!” 这时正巧路过街边一个算命摊,眼见一个中年文士,样貌清瘦,一袭青衫坐在桌前,身旁摆放着一个布幡,上书:“测字算命、代写书信、记账盘账、文玩鉴宝、上门催收、重金求子……” 算命先生见吴天顿足观望,笑着招呼:“客官,小人我今日刚来城里,还没开张,您要不要算一卦?” 吴天见布幡上写的有趣,遂走上前说道:“也好!我今日还在和夫人商议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你替我算一算,我夫人会给我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算命先生递过纸笔,言道:“好,请客官写一个字吧,小人为您测一测!” 吴天提笔,写了个“好”字。 他本意是想讨个好彩头,只要算命先生此时道一句“儿女双全”,再说上几句吉祥话。他就准备掏出身上的几文钱付账走人,买个心安而已。 没曾想算命先生望了望吴天,开口言道:“客官,尊夫人命里没有子嗣。” 吴天闻言,笑道:“怎么?你可是有灵丹妙药?想卖与我多少银子?”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不,这是命。小人不卖药!” 吴天一愣神,下一瞬面沉如水,愤然一拍桌子,怒道:“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算命?你说的什么屁话?算的什么东西?我呸!” 算命先生再而摇了摇头:“我是算出来的,我一个走江湖卖艺之人,看出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哼,那你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算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算命先生耐心解释:“客官您故意写了个好字,有意求个儿女双全。奈何您瞧这地方,您一人站在屋檐下,头顶一横梁。 您写完字以后,这支笔又正好竖着搁在了好字的正上方。这凑一起不就是个“孬”字吗? 不字在好字之上,压的子女难出世。横梁乃是死木,枯木岂会逢春。您问尊夫人命里生男生女,这好字有男有女。 尊夫人本是女性,如果要生,首诞必是男孩。奈何不字在上,故而恐难保全,即便怀胎也有小产之风险。” 吴天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此人胡说八道,随手掏出几文钱扔在桌上,心有戚戚焉的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不远处,环儿瞥见吴天神色不善的离开,迈步走到卦摊前,疑问道:“算命的,刚才那位客官好像不开心啊?他算的什么事?” 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环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 算命先生还是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 环儿略一沉吟:“那你替我也算一算刚才那位先生的问题呗!这锭银子就当卦金了。”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那好,请姑娘你也写一个字吧?” 环儿叹道:“我识字不多,就写个名字里有的字吧。”说着话,在纸上写下一个“环”字。 算命先生望了她一眼,感叹:“姑娘命格贵不可言呐!” 环儿忍不住讥笑:“你个老骗子,穿帮了吧?你知道我什么身世吗?还贵不可言?” 算命先生言道:“姑娘这个命格不是自身贵,而是母凭子贵。” “哦?何以见得?” “姑娘满面春风,分明是红鸾星动之兆。而姑娘刚才又言自己所写之字乃是名字。环字,一个不,一个王。 姑娘所嫁之人不是王,但能与王相提并论者,要么是公,要么是侯。不管哪一个,都是一门好姻缘,旁人求都求不来啊!” 环儿问道:“你这里面也没有提起子嗣之事啊?我怎么就母凭子贵了?” “姑娘前来是打听刚才那位公子所算何事,姑娘您如此在意那位公子,想必姑娘的心上人必是那人无疑。 那人夫人乃是无子之命,而姑娘分明是个好生养之相,岂有不母凭子贵之理啊。给您道喜!”算命先生说着话,拱手相贺。 环儿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掏出两锭元宝放在桌上,笑骂道:“无稽之谈,纯属胡扯。”随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算命先生望着环儿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不王也就无后位,那是没有正妻之命啊!王之下有公侯,王之上还有人皇。这山野女子岂会有嫁于皇家之命。这些话对妇人来说太不中听,还是不说了吧! 咦……不对啊!如果这位姑娘和那位公子是一对的话,环、孬二字一重合。这孬字上的不,可就应在这位姑娘身上了啊。 不字伴王,下有好字,这是膝下儿女双全之福相,上上大吉了呀! 那公子虽命里无子嗣,但偏妻这个不字压不住正室,那公子的家中夫人只怕以后也未必不出子嗣! 璞玉有缺,合而为美。 不王,若非人皇必是公侯!这小小东海郡哪里来的登皇封侯之主?难不成刚才那位公子有此命格? 此地要说真有潜龙,那不就是吴天了嘛!原来那男人就是吴太保,可让我找着他了!” 算命先生四处张望,却早已没了吴天的踪影。 话说傍晚时分,吴天满怀心事的走进家门。 院中,孙真寒手提钢枪,正骂骂咧咧的和祝淮阴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大德和尚站在廊下嗑着瓜子,瞧得津津有味。 吴天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祝大小姐来事啦?没兜住?火气那么大,逮谁跟谁干仗?” 第102章 投石问路 吴天凑上前,从大德手里抓过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问道:“大秃驴,你死哪去了?我找你一下午。” 大德和尚冲着吴天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吴天疑问道:“你看啥呢?有啥好看的?你不是一向只对寡妇感兴趣嘛!那俩一个虎了吧唧,一个虎老娘们,他二人因为啥打起来了?” 大德饶有兴致的讲解:“你不懂,精彩的很呢!祝淮阴的天罡三十六斧已经颇有火候,假以时日,必是一代宗师。贫僧在她这个年纪之时,不如她多矣。 孙真寒虽然临敌经验丰富,但不是那娘们的对手。你瞧着吧,要不了多久,想来不出二十招,孙大个必败无疑。” 吴天赶忙说道:“那你还看个屁的热闹?赶紧去制止啊,那虎老娘们可不是手下留情之人,别让她把孙真寒砍死喽。” “你怎么不去?” “祝淮阴今日心里生我气呢,我怕她急眼了连我一块儿砍。” 大德把手中瓜子放在吴天手里,拍了拍手,拿起九环禅杖冲上前去招架住二人兵刃,硬生生格挡开了俩人。 吴天趁机跑过去拉架,匆忙问道:“别打了,因为啥呀?都是自家兄弟,这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呢!” 祝淮阴俏脸含霜,抬手一指孙真寒:“你问这傻大个!” 孙真寒瞪着眼哀嚎:“吴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本想着我只要躲在东海不露头,那么南齐朝廷必然以为我已经被你俘虏了,也就不会再留意我家小。 故而我请了大头帮忙派人去了一趟金陵,偷偷接我一家老小前来东海团聚。 今日我得大头传信,说我家眷马上就快到了,我这不是火急火燎的亲自出城去迎接我家里人嘛! 回来的路上,我在城外见到一个大美人,那个美呦,丰姿卓约,身段妖娆。我就给带了回来……” 吴天出言打断:“你强抢民女了?” “不是,我捡了一匹马,我叫它美人……” “尼玛,你啥时候能正常一点。” 孙真寒眉飞色舞的解释:“吴大人这都不是重点。你听我说,我那马可是个大美人,通体全黑,没有一丝杂色,就是马屁股上有一道伤疤! 也不知道哪个操蛋玩意儿,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倒是轻点上呀,弄了好大一个口子。 但美人在骨不在皮,伤皮不伤骨,我寻思等养一养,毛发覆盖住了,兴许也就看不出来了呢。 我费了老大劲才得手,哪知道我刚携我那美人回府,这瞎眼娘们听到马鸣声,突然就冲了过来,非说我偷了她的马。 她放屁,我捡到的当然是我的了。她想让我还给她,那我能惯着她嘛,想打架?打就打! 爷们我是军营里出来的汉子,自开裆裤打到兜裆布。东西南北四条街,她也不打听打听谁是她爹。 谁怕谁啊?我一条钢枪带俩铁锤,还能不敌她胸怀四两?” 吴天急忙紧紧抱住已然暴怒的祝淮阴,狠狠踹了孙真寒一脚:“你个孬货,你才操蛋玩意儿呢!你说事就说事,别嘴里不干不净的,都是好兄弟,别再伤了感情。” 祝淮阴被吴天抱着,红着脸双臂一震,挣脱开他的怀抱,正要发火。 吴天见状,急忙小声询问:“可是乌云驹?” 祝淮阴点了点头。 吴天转身冲着孙真寒说道:“老孙,那马是我搞丢的,确实是祝厂督之物。你看能不能……” “我不管,我捡回来的,就是我的。大不了,我拿我的小美人赔她的大美人。” 吴天一瞧孙真寒不依不饶的架势,略一思量,心里明白了几分,一时间有点为难。 他把祝淮阴拉到一旁景观假山之后,压低声音告饶:“祝大小姐,你别跟他个孬货计较。你瞧这样行不行,那美人……呸……那马原本已经丢了,要不这样吧,我替那孙子向你赔个不是,你就让给他吧! 我回头让漕厂督去北元给你搞一匹汗血宝马来,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我欠那孙子人情,这账算我头上,成不? 你一个女中豪杰,自是不会和他一个粗人计较。祝大小姐,都是好兄弟,你……” 祝淮阴叹道:“吴大人,我带着兄弟们来投奔你。为了东海城,我祝淮阴水里来火里去,可曾皱过一下眉头?我在江南趟风冒雪开拓盐道,回来可曾说过一句辛苦? 你也确实言出如山,该给我的分文不少。你让我盐帮兄弟吃饱穿暖了,我敬你。但你不能欺人太甚,厚此薄彼吧?” 吴天弯着腰,拱手哀求:“小点声,小点声,给我留几分薄面。成不?姐!我叫你姐了!那孙子救过我的命,哎……” “罢了罢了,吴大人,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祝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 祝淮阴走了,吴天昂首挺胸的走到孙真寒面前,豪迈的放言:“搞定了,摆平!虎老娘们儿,非要我训斥一顿才能老实。那匹乌云驹归你了,不过你以后收敛着点啊!” 孙真寒挠挠头:“我怎么瞧你刚才点头哈腰的?” 大德一脚踢在孙真寒屁股上:“滚你的吧,还不去安顿你家眷,隔壁院子都给你拾掇出来了,住贫僧隔壁。缺什么去找钱夫人拿。” “你个花和尚,不会晚上偷看本官和夫人敦伦吧?” “你大爷的,我刚瞧见你媳妇儿长的比你还寒碜呢,谁稀罕看呀!” 孙真寒踩了大德一脚,跑了。 大德和尚跳着脚骂街:“孙子哎……吴小子你从哪搞来这么一个憨货?你说你累不累?” 吴天颇感心力憔悴:“憨?哼哼……那孙子鬼心眼多着呢!他今日拖家带口的来此定居,刚又唱了一出投石问路,无非是想要借机讨我一个态度罢了。 奈何在这种小事上面,我不向着他不行啊。一来我欠他人情,我总不能赶他走,我做不出那种事。二来越是在这种小事上迁就他,旦逢大事方可言公啊。” 大德摇了摇头:“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才问你累不累?你手底下人出了很大的问题,他们既敬你又不敬你,你与他们之间主不主,臣不臣。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吴老弟,你现在手握重兵,傲立东海,统帅子民千万,俨然一方霸主。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君临天下?” 吴天断然否决:“没有,我为什么要称帝?我过的好好的,受那个累做甚?” 第103章 良言逆耳 大德和尚语气担忧的说道:“可是你一日不称帝,你手下那些人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想全身心投靠你,又不敢,怕前途不明。皆心忧自己和其他同僚在你心里到底谁人更为亲疏远近。只能时不时的试探你的态度。 可他们要是不投靠你吧,如今放眼天下只有东海这一方净土,你又是东海的草头王,他们只要不是想背弃祖宗投靠蛮夷,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得给他们一个名分啊!好比你睡了一个寡妇,偶尔幽会一次也就罢了。你不能让人家没名没份的天天任由你白睡? 你不给个正妻的名分,你哪怕给个通房丫头的名额,那也他娘的算是名正言顺了啊! 不然你瞧瞧你手底下现在乱的,什么帮主、厂督、场主、大哥、大人、城主、府尹等等,一通瞎叫唤。 兄弟们是不缺钱,你更没亏待他们。可是各个有职无官,也不拿稳定的俸禄,用钱财皆可随意支取,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章程。 你东海治下看似铁板一块,实则除了你以外,底下人谁不是相互提防、互相猜忌? 盐漕两厂就不说了,他们全靠你用利益在维持。就连这新来的孙真寒都瞧出不对劲来了。不然他今日能唱这一出投石问路? 他拿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先找你这个当家主事之人试探出一个态度,那还不是因为他心有困惑,不敢投诚吗?你适才为了孙大个将祝淮阴得罪了,但愿那虎娘们能体谅你一二。 老弟,树大必要根基稳,你不尽快补上你的这些窟窿眼。他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树倒猢狲散之时,你悔之晚矣! 届时,莫怪贫僧没有早些提醒你啊!我今日说的太多了,良言逆耳,你当三思!” 吴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德,你有什么好提议?” 大德和尚略一迟疑,言道:“你现在这个城主是虚称。你自己都是无根之木,如何管兄弟们呢? 你既然无心称帝,那不如干脆竖起清君侧的大旗,在东海名正言顺的传令天下,自立为王。 你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太保,天下皆知,此事你都不需要自证。传国玉玺南渡,能重回姜家之手,那就是你的铁证。 你为自己正了名,也可真正的代天牧民,开衙建府。兄弟们跟着你,也算有了归宿。” 吴天大为诧异:“什么?你让我清君侧?那不是等于向南齐称臣吗?咱们刚和南齐打完仗,我清的哪门子君侧呢?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怎么能是不要脸呢?现在四海之内只有大齐是华夏正统,其他都是蛮夷外族。咱们本就是大齐子民,祖上几辈也都是大齐百姓。 我们又不是造反,我说的是向大齐称臣,清南齐的君侧,可不是向南齐称臣。现如今大齐和南齐可不是一回事了! 大齐无力守国,被迫南迁,咱们世代身为华夏子民,只是故土难离,不愿随之南渡罢了。 我们自诩大齐旧臣,乃沧海遗民,有何不妥?怎么?朝廷还能逼着百姓背井离乡?” 吴天缓缓摇了摇头:“这……我没想过。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大德正色道:“老弟,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手下兄弟们考虑吗?他们跟着你打天下,到头来还是一介白丁,搁你你愿意这样给人卖命吗?” 吴天有些迟疑:“那万一咱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以后,南齐遣使让咱们归顺呢?毕竟皇家正统血脉尚在江南。 到时候南齐一定会昭告天下,说我假情假意。例如什么朝廷派兵接管东海你不同意?非要刀兵相见,不顾百姓死活。你这时候打赢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肯定会有这些言论。 咱们到那时候要是不予理会,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天下之人会说咱们就是打着忠君爱国的幌子招摇撞骗!那不臭了名声嘛!” 大德笑道:“南齐想要咱们归顺也可以啊。现如今南齐姧臣当道,如果皇家想要我们归顺,那没问题啊,只要皇帝敢亲自来东海,咱们就归顺。 咱们放言,就说之前那一仗就是因为皇帝身旁有小人作祟。只要南齐朝廷拿江南那些当年逼宫要求将你就地正法的官员人头来,那么咱们东海也可以开门认主。 你和江南士族之间肯定有一方是错的吧?总不能两方都是对的?当年皇家站在了江南士族那一边,如今且看皇家如何抉择吧? 你猜皇帝敢不敢来?你再猜江南士族会不会放他来?不是我们东海不侍奉旧主,是皇上身边小人太多,需得先清君侧啊!” 吴天沉思片刻,疑问道:“那万一小皇帝不来,但皇家和江南士族达成一致,假意承认了我们的地位,下旨骗我前去金陵呢?” “老弟,江南士族和你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种事情上,压根不会和你和解。 一旦朝廷承认了咱们的地位,江南士族如何自处?他们假意不了,不敢冒险。 再说南齐要真是让你去金陵,那你还不挥兵南下?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还等啥呀?江南士族又不傻,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吴天又问道:“那万一小皇帝真的从金陵来东海了呢?” “哈哈哈……挟天子以令诸侯!弟,不知否?”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大德,你他娘的别和我动歪脑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德叹道:“我想让你扩张地盘,想让天下更多的百姓能够跟着你安居乐业,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偏安一隅。说好听了是城主,说不好听了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流寇而已。 可如果你打出华夏孤臣的旗号,那么看不惯南齐所作所为的子民,一定会蜂蛹而至。届时咱们能救更多的百姓,活更多的人。 我这一策不是为了让你得到南齐朝廷的承认,他们现在在咱们眼里屁都不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名正言顺的救济天下苍生,让跟着你的兄弟们也能光宗耀祖,而不是等同于落草为寇。” “你意思只承大齐,不认南齐?” “嗯!南齐不过是江南士族的南齐而已,与我等何干?可大齐是华夏子民的大齐啊!” 吴天大冷天的,额头竟然冒出冷汗:“我想想,你让我再好好想想。这事太大了。我倒不是怕南齐,我担心遗臭万年!” 第104章 歪打正着 大德慎重的说道:“我知道老弟你真的无心天下,可老弟你以为你能一直保持中立吗? 你瞧着吧,如果我所料不错,北元离咱们最近,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届时,你要么投靠北元,要么就是我说的,你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自立为王。只有这两条路了! 别说你如今这么显赫的地位,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也得有个族谱传承吧?除非一辈子躲山里不见人,不然谁人还能没个户籍? 何况你现在占了东海这么大一片地方,你想名不正言不顺的一直霸占下去?你凭什么?师出无名啊! 你好好想想吧,贫僧好意提醒你早做决定,总比到时候火烧眉毛要强。你手底下的人已经各怀鬼胎。 你别在想着天下为公,即便你知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也撞不碎那南墙!贫僧已然言尽,往后不再多言!” 大德和尚说了很多,让吴天心中有些混乱,只觉得大德似有所指,没有明言。又觉得这家伙的想法太过于冒失。 吴天没下定决心自立为王,倒是暗自决定,一定要把大德的白莲教严加看管。 他是真怕这大秃驴哪天喝多了,当众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可完犊子了! 他正自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大德说道:“你回头慢慢想吧!对了,你说你找了我一下午,你到底找贫僧做甚?” 吴天回过神来,拉着大德低声问道:“我问你,你当真懂得医术?” “略懂。” 吴天啐了一口:“说真的,我有急事。” 大德说道:“术业有专攻,你得分瞧什么病。这医道也分很多门,有大方脉、小方脉、眼、耳、杂等等,十数科呢。” “那个……生育属于哪一科?” “男的女的?” “男的。” 大德自信的说道:“那贫僧专业对口,贫僧出家之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男科圣手,可谓佛一般的存在啊!” “啥佛?十里八乡掌管小弟弟的佛?你该不会是久病成医吧?” “你小子怎么埋汰人啊!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贫僧可走了。” “说说,你附耳过来。” 大德闻听吴天所言,正色说道:“你把手伸出来,再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 吴天依言露出手腕,照做。 大德替其把了把脉,点了点头:“嗯,你近两年来太过劳累,前阵子打仗又受了重伤,确是体内暗藏隐疾。 你少年时恐不知节制,现在是有一点外强中干、萎靡不振、肾气虚弱……” “放你娘的屁。”吴天破口大骂! “我能治。” “哥。” 吴天立马亲热的缠着大德回屋给他开出一张药方。 大德说道:“这里面要用的一些药材,搁别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凑齐,不过咱们东海城现在倒是全都有,你准备齐了以后,拿之泡酒。 泡上一两年后每晚饮上两大碗药酒。久而久之可强身健体,金枪不倒,传宗接代不在话下。 切记,一定要用好酒浸泡。酒乃药引,可携药性随同气血游走全身,是此方不可或缺之物。” 吴天接过方子一瞧,问道:“你就是靠着这个方子征服全城寡妇的吧?” 大德斜了他一眼:“你给贫僧滚出去,我看见你就来气。阿弥你娘陀佛!” “滚就滚。” 吴天兴高采烈的拿着方子回了后院,一边走一边研究。只见上面写着虎骨、蛇胆、人参、鹿茸、灵芝、海马等十多味中药,心知这些东西目前家里倒是多的是,基本都是从大金换来之物。 只是要泡一两年才能喝,这也太慢了。还等着要孩子呢!再等上几年,霜央和飞飞只怕要急出病来! 吴天依稀记得前世用中药泡酒的人特别多,都讲究用高度酒,泡个一个月左右也就能喝了,喝的时候只需饮个一两杯足矣。 想到这里,吴天恍然大悟。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难怪大德说要好酒,现在这个世道说的好酒无非指的就是酒味重一点。 那为何要泡一两年之久,还每日喝两大碗的量呢。只因现在的浑酒度数都极低,基本全是最为普通的米酒,喝多了除了涨肚子,只能带来些许醉意。 以吴天的酒量,时常是喝完了都不影响接着办公,除非一直喝,直至喝醉为止。 吴天此时心中琢磨:“我也没地方买高度酒去啊,前世酿酒的技术我可不会!现在的古法酿造出来的都是甜米酒,酒性太弱了。 不过我倒是略懂酒水提纯,那和制盐时提取蒸馏水的原理差不太多。只要反复几次蒸馏,米酒中的酒精浓度便会随之越来越高。 这个简单,没有什么难度,高中理科都学过。老师还带着同学们动手做过实验,观察过反应。只要上课没走神的同学,应该都懂。” 想到这里,吴天收好药方,准备明天就动手,整点高度酒出来泡中药喝。 隔天,吴天找来环儿,让其在东海学宫里准备一间空房,并拿来十坛子美酒和一些盐场用来生产蒸馏水的工具。 他先是在心中初步盘算了一下整个酒水蒸馏的过程,而后就地取材,稍微动手改造了一下工具,让其便于后续操作。毕竟这和提取蒸馏水的过程还不是完全一样。 随后又用沸水煮了煮器皿,做到尽可能的消毒。这才带着环儿开始亲自动手给米酒提纯。 奈何忙活一天,以失败告终。 他蒸馏出来的白酒又苦又涩,他自己先喝了一口,那酒劲直冲天灵盖,烧的食道火辣辣的疼,难受的让人恶心想吐,连声作呕。 环儿打开窗户,正要将这一坛压根不能入口,苦涩辣嘴的玩意倒了。吴天却强忍难受,神色激动的跳起来制止。 只见他一把抢过酒坛,抱在怀里且喜且忧的说道:“别倒,千万别倒!我刚才蒸馏的次数太多了,酒精浓度过高。真是歪打正着。 卧槽,我真他妈蠢。我怎么早没有想到酒精这东西,要是早点有这玩意儿,我打东海之战的时候最起码能少死数千伤员。有这玩意儿消毒杀菌,可以救活好多重伤的兄弟们啊! 环儿,你把刚才蒸馏的方法用心记下。而后让学宫里会酿酒的师傅,反复试验,务必给我掌握制作这东西的技术。 但你切记,弄出来的这种东西平日里不用留存太多,只需要为日常准备一些备用即可。如果我大规模需要的时候,也只能一边生产一边使用。 这玩意儿咱们没有专门的玻璃器皿保存它,我不会造玻璃,用别的罐子放久了容易挥发,不易保存。如果一下制作出来太多,反而是浪费粮食。” 第105章 学宫定计 环儿甚是疑惑的问道:“大哥,你都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听你的语气,它还能用来救人?可是这也喝不得啊!” 吴天悲叹:“它就不是用来喝的,这叫高度酒精,已经足够纯了。用它来清洗伤口,可以杀菌消毒,预防伤口感染,皆有奇效。 我也没想到会弄出这玩意儿来了。这东西虽然不完美,但放在当下,已经足够用了。我真蠢啊,可怜我数千将士的性命。我怎么今时今日才想到酒精呢。 如此简单的办法,明明上学时都学过,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全都还给老师了! 环儿,你记下,这东西要远离火种。它和油一样,一点就着,不易熄灭,你要单独存放。 并且你要尽可能的将这东西密闭封口保存,不能就这么敞开口摆着,时间一长就没用了。所以只要生产出来就必须马上妥善存储起来。 还有,这种技术务必秘不示人,你可得亲自把控,万万不能泄露分毫。特别是不能让番邦蛮夷学了去。明白吗?” 环儿慎重的点了点头:“好的,大哥,我全记下了。那咱们生产这种酒精,那还酿美酒吗?” 吴天说道:“酿,酒还是得酿,我有大用。不过我不懂酿酒的手艺,你自己安排会这手艺的工匠接着试验吧! 还是刚才我那一套操作步骤,可将普通酒水提纯,变为烈酒。千万不用蒸馏太多次,我猜一次两次就足矣了。 我刚才蒸馏三四次后,都成酒精了,已经搞过了头。咱们粮食有限,你别弄太多高度酒出来,暴遣天物。” 环儿有点为难的问道:“嗯!可是大哥,这事既然要保密,咱们没有那么多可靠之人能堪一用啊?地方我倒是可以找,城里有的是空地,学宫里也有基地。 可人怎么办?要不我从盐丁里抽一些人出来帮忙吧?还是再招一些城里的居民或者城外流民?只是这么做的话,好像都不太容易保密。” 吴天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问道:“大德和尚的白莲教教众,如今都在干嘛呢?” “他们啊,成天无所事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时不时还打架。一个不服一个,天天叫嚣着不服来战,老子天下第一。” 吴天嘿嘿一笑,冲着环儿嘱咐:“你在城里弄个地方,让大德那几千人全去跟酿酒师傅们学酿酒。告诉他们工作时间可以随便喝,酒管够,不过只能喝不能往外带。 我再额外给他们发月俸,另外分发房产,让他们在城里定居,过过好日子,享享福。酿米酒这手艺会的人特别多,不需要他们对外保密。 你只需命人将他们酿出来的酒全部运往东海学宫,你在学宫内另外安排人手进行秘密提纯。 这一步的提纯才是重点。工人你就用前阵子咱们从南齐大军里俘虏的那批官兵。 他们各个身强力壮,而且关押在大牢里也是白吃粮食,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便于你管理。 你挑一些人出来干活,不过你可别虐待他们,要给予一定的尊重,让他们有归属感。 至于白莲教那帮江湖中人,他们没有不爱好喝酒的。如果他们不乐意干活,不服管教,你就对他们说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提什么普渡苍生。 你就说大德和尚说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告诉教众这是一场修行,比的就是谁能在这条修行路上得成正果。 一旦等他们安逸下来,也不会再惦记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幸事! 提纯后的美酒,你可安排人在市集开个酒庄,全送去那里贩卖。记住,酒精可不能卖,需严格把控,咱们自己存一些备用即可。 我再提醒你,生产的纯酒精一定要放置在阴凉的地方,千万远离明火,密闭封口保存,派重兵守卫,严加看管啊。”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突然眼前一亮,又想起一事,言道:“我还有一计,你再替我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更需对外严格保密。 你命人将纯酒精用美酒和蒸馏水按照一比一比二的比例勾兑在一起。要是苦的话,你可以往里面放点糖霜和干花瓣遮遮味儿。 咱们自己人可千万不能喝啊,你可得约束好工匠。我实话告诉你,这种勾兑酒全是劣质酒,说是假酒都不为过。 长时间饮用必然头重脚轻,耳鸣眼花,四肢发抖,还容易猝死。损伤身体器脏特别厉害,几乎不可逆转,无药可医。 你多多生产这种劣质酒,准备好了以后告诉我一声。我回头让漕厂卖去给邻邦蛮夷那些达官贵人们喝,他们向来无酒不欢。 这种好东西,肯定非常受欢迎,我必须给他们配套上,让他们越喝越想喝。喝吧,喝个几年,喝喝好死!假酒加毒盐,随时上西天。” 环儿微微皱眉,颇感心忧:“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一定照办。只是白莲教之事如此安置,大和尚能同意吗?” 吴天不以为意:“大德?他忙的很,明日他就要去一趟大金,那里寡妇多。他可以帮秦厂督跑船,换秦铮回来歇几个月。”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啥时候决定的?” “我刚决定。” 环儿望着吴天悠悠一叹:“大哥,你太坏啦!这吞并白莲教的手法我怎么那么眼熟呢? 你好似之前就是这么对盐漕两帮的吧?你哪天把我卖了,人家只怕还乐呵呵的替你数银子呢!” “胡说。干活去,你傻了吧唧的!” “我是不聪明,可我不傻!大哥你怎么懂那么多东西?你真的好厉害!” “别问了,你又没读过书。切记,美酒、酒精、假酒,三样,你别搞混了。” “混了就混了呗!” “混了打死你。” 环儿娇笑着跑了。 大德和尚出发当天,让教众们一切听从佛子安排,好好学习大乘佛法。他言说自己去一趟大金,两三个月就会回来。 等回来以后大家伙一块儿过个新年,好好热闹热闹。年后他再领着信徒们一起外出传道,普渡众生。 大德前脚上船刚走,后脚“白莲酒厂”成立了。吴天亲自挂上招牌,点了鞭炮,还剪了彩。 厂门口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好不热闹,不知道大德和尚要是瞧见会作何感想。 第106章 祠堂对饮 三月后,东海特产“莲花白”美酒一经问世,在整个东海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其与传统米酒区别甚大,不再混浊,酒液清白如莲,酒香芬芳胜花,故而取名莲花白。这都是吴天对外的解释。 由于东海缺粮,美酒的产量较为有限。物以稀为贵,吴天把白酒的售价定出了天价。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达官贵人、豪门巨富遣人前来,在市集专卖店里一掷千金、争相购买。 吴天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拔高售价,并开始每日限量供应,以图缓解热度。 谁知这样一搞,莲花白卖的更火爆了,天天都有人为了抢购美酒而大打出手。甚至于有人夜里抱着铺盖,睡在店门口排队等着买酒。 衙门迫于无奈之下,只得派遣守卫在店门口日夜站岗,维持治安。 这高度白酒的独门生意简直算得上是暴利,千百倍的利润在其中翻滚。一时间,莲花白直营专卖店赚的盆满钵满,金银满仓。 吴天唯独心下可惜的一点,就是白酒不像雪花精盐的原材料只要海水,酿酒需要消耗粮食。东海粮食不算富裕,故而美酒的产量并不太多,无法垄断整个市场。 在城里酒庄开业的同一时间,码头上有一支十多艘大船的船队,却只有其中一艘船装载了“莲花仙酿”前往了东金,看得出来所图甚大。 城里传言,据说莲花仙酿比莲花白更好,更有档次。乃是鲜花酿造,酒水里都飘着花瓣,闻起来芳香扑鼻,入口醇厚,入喉辛辣,回甘甜滋滋。 真是神仙才配喝的美酒。城主大人自己一口都不舍得喝,还下令谁敢偷喝就抽死谁。 就连这酒的名字也是城主大人亲自起的,全名叫“莲花升仙酿”,喝完都能成仙。 这一日,吴天拿着之前大德给的药方,正准备去配药,却在后院之中见到霜央一个人在晒太阳。 吴天疑问道:“咦,央央,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飞飞呢?难得你俩不在一起曲曲我。” 霜央笑道:“飞飞去城里库房点什么库存去了。大嫂正在督促嘟嘟和安安练字。我闲着没事就坐这儿晒晒太阳。” “哦哦,那正好。相公我这里有一张药方,我需要一些药材,你帮我按着上面的比例把药材配齐了呗。 我看过了,其中很多都是漕厂从大金搞来的好东西,家里应该都有不少。你帮相公我泡上一缸美酒,回头我喝。记得拿莲花白泡啊,别拿错了。” 霜央关切的问道:“相公你可是生病啦?” “不是不是,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霜央侧耳过去,闻言羞道:“相公你也不需要这种药酒啊,你跟牛似的!” “嗨,这不深冬了嘛,咱们这海风吹的头都疼,喝点药酒也能祛寒。大德说了,也有助于保养身体,更容易怀上子嗣。” “真的啊?” “嗯嗯,快去吧!” “那我亲自去配药。” 霜央快步跑了,她听闻事关子嗣,可不敢大意。毫不犹豫的开了府里的金库,里面有许多市面上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她按方抓药,药方上写着人参,她就拿千年野山参。写着灵芝,就拿千年野灵芝。写着鹿茸,就拿金丝血鹿茸……全挑最好的药材配了足足十份,泡了整整十缸美酒。 别说喝了,洗澡都够洗十回! 临近春节,吴天抱着一坛子美酒来到钱大牛的祠堂,拿下供奉的灵牌,打开美酒倒地三分之一,而后席地而坐。 他将灵牌放在自己跟前,这才端起酒坛狠狠饮了几口。 “咳咳咳……” 吴天流下眼泪,自言自语:“大哥,你瞧我,喝的急了,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让你见笑了。你也喝。 我近来太忙,来看你的次数少了,对不住啊!你走了快一年了,兄弟们都挺好的,也都挺想你。 家里一切都好,嘟嘟过了年就六岁了。她又胖了,能吃的很,一顿饭四个大馒头,和安安一样,一天吃五顿。 大德传了她一套什么功夫,她练的好着呢,似模似样,天天跑来戳我屁股。 大嫂身体康健,我给请了几个丫鬟伺候。我让央央和飞飞平日里多多陪着她一起聊天、逛街,也不会无聊。 三弟今年长的又高又壮,和你有几分相像。他到底是去过青楼锻炼,身体倍儿棒。 央央也挺好的,只是一直也没怀上身孕。可能刚来此地居住,水土不服吧。我们都还年轻,不着急。 大哥,我近来倒腾出来了一种美酒,你尝尝。有点烈,劲头足,可不能多饮。不过你酒量好,想来你多喝一点也无妨……” 吴天自顾自的灌了一口酒,冲着钱大牛的灵牌又说道:“说起来这酒啊,我让漕厂他们贩盐的同时,顺带着也卖劣质酒与邻邦朝廷的达官贵人。 可以换回更多的华夏子民和各种好东西,不过这也等于变相的给了漕厂两分利。 白莲酒厂工匠酿酒不容易,我也给了他们两分利。我富养那些白莲教之人让他们不走上弯路。如今算是没有白莲教了,只有白莲酒厂。 教众们也不学什么佛法了,天天喝的醉醺醺,尽琢磨还能拿什么酿酒。不知道大德回来会不会和我闹,我才不怕他呢,大不了我躲起来。 府衙如今压力颇大,要负担城里的公共建设和日常运转,还要赡养那些烈士家属。 城里市集刚开,到处要规划,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我从酒厂拿了两分利补贴给了府衙。 东海学宫在酿酒之事上功不可没,我做主又拿了两分利给学宫作为奖学金。全力扶持各科工匠们再接再励,弄出更多好东西。 最后两分利本该是我个人所得,不过我也不用钱,飞飞她们也不许我身上装银子。我全都给了大嫂,我让她都存起来,将来给嘟嘟做嫁妆。 我一定给嘟嘟找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出门。不过她还小,我会好好教导她的,太淘了,我又实在舍不得打。 大哥,我前阵子打退了南齐的大军,杀敌七万余人,可惜让那扬州守备卞威扬跑了。 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再遇见那个罪魁祸首,我一定要砍了他的头,替你报仇雪恨。 大哥,你说自你下葬这么久以来,我怎么再也没有梦到过你呢!你倒是给我托个梦啊! 要是缺啥你就说,除了美女不敢给你烧,怕大嫂怪罪,你要啥你说呗!我回头给你多烧一点钱财,你自己买。你别舍不得用,咱家不缺钱。 大哥……我想你了!” 吴天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直将一坛子莲花白喝完,这才大着舌头说道:“大哥,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天色已晚,吴天晃晃悠悠的出了祠堂。躲在祭台之后的钱杜氏,紧紧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第107章 大索全城 半坛子白酒下肚,吴天醉眼婆娑。 他牵着马匹爬了两次也没能上鞍,只得拽着缰绳,跌跌撞撞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行出不过数丈远,一个拿着布幡的算命先生与他擦肩而过。二人错身之际,那人回首举起布幡狠狠敲在吴天后脑,将其打晕了过去。 只见那算命先生飞快的将他抬上马背,紧跟着也翻身上马,而后驱使骏马向城外走去。 时值天黑,祠堂周边不是商业地带,没什么行人,事发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因此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钱杜氏今日前来悼念亡夫,她一个孀居妇人,适才见吴天只身一人前来祠堂,这才有意避嫌。故意躲在祭台之后,避而不见。 此时见吴天离去,她收拾起情绪,跟着走出祠堂,准备回家。刚迈出大门,正好撞见那算命先生从眼前疾驰而过。 虽然已是天黑,但吴天是杜氏日日相见之人,岂有不熟悉之理。只一个照面,她便立马认出了马背上的吴天。 当下心知有异,急忙喝道:“什么人?你干什么?站住!” 那算命先生见终归是被人发现了,哪里还敢停留,举幡一拍马屁股,策马狂奔。 杜氏今日因不想让外人见到哭哭啼啼之相,故而没带人在身边伺候。此时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仪态,扯着嗓子放声呼救。 很快就有一队城防军闻声以后冲了过来。 杜氏着急忙慌的说道:“吴城主喝多了,好似被一个算命先生劫持了去。你们马上封锁城门,绝不能让那人出城,务必找到城主大人。” “是,钱夫人。” 这一队城防军认出杜氏,立马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警戒号角,吹出一阵有规律的声音。 紧接着不过数息时间,离此地最近的了望塔楼之上,有值守护卫听到号角声,没有丝毫犹豫的敲响了一口大钟。下一瞬,声传数里。 自这口大钟第一声响起,城中各个角落里的警戒钟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被敲响。 这种通过声音和频率传递信息的法子,要比人为通传更快捷有效的多。足以让城防军第一时间便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等级的事故。 之前吴天建城以后还在担忧城池太大,同城之间传递消息不畅等问题。他在研究用信鸽报信的时候,白飞飞告诉了他这个法子。 吴天方才恍然原来古人自有办法,早就想出了通过声音快速传递信息之法。他不得不感叹自己都没有及时想到这个好办法,看来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适才城防军吹奏的号角声乃是最高级别的一级战备。附近负责用钟声传递信号的守卫听到了这个号角声,立马就会通过曲调和频率,辨别出警戒等级,接着再用钟声传递给全城。 总共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东海城一百零八口大钟全部敲响,钟声响彻云霄。所有城门已经紧闭,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这时候的杜氏心急如焚,脱下鞋子提在手里,另一手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回家。 她冲进府门,将吴天被劫之事告诉家里众人。临近年关,众人公务都很繁忙,还没全部回府,只有部分人先下了职。 得知吴天下落不明,秦铮和祝淮阴快马出府去召集城中盐漕旧部。 田麻杆驾马飞奔去府衙找赵大头率领城防军大索全城。 孙真寒骑着他那美人,策马扬鞭赶去禁卫军大营找宋铁柱调禁卫军前来协助搜查。 钱三猪在城外带着工匠开矿,不在府上。等听到钟声赶回来以后,也急忙领着所有工匠帮忙找人。 为防有敌人调虎离山,环儿手持一柄短斧,沉着脸坐在吴家大厅之上。满脸担忧的守护着坐在一旁的霜央和飞飞等人。 厅堂之上气氛阴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霜央时不时的抽泣和叹息之声传出。 话说那算命先生携裹着吴天跑出没多远,听到钟声以后也心知恐怕跑不出城了。 此人借着夜色,出了内城以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带着吴天跳下了马,随手狠狠一拍马屁股,让马接着向远处狂奔,造成不在此地的假象。 而他自己则背着吴天闪身进了一旁的居民区。这算命先生沉着冷静,好似浑然不惧,借着夜色掩护,很快便藏匿了起来。 这一夜,东海城乱成了一锅粥。每条街道皆有驻军守卫,十二万大军自内城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吴天将东海城建的实在太大,如今城里常驻人口就有大几百万。外城的贸易市集开了以后,从四面八方来做交易的流动人口越来越多,每天城里足有不下一千几百万人生活。 吴天喜欢热闹,从来没提出过宵禁之事。故而外城白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晚上也有热闹非凡的夜市和酒楼。一天当中也就凌晨那一两个时辰街上才人烟稀少。 偌大的东海城鱼龙混杂,想要一夜之间找到一个有心躲避之人,那真是谈何容易。 深夜时分,吴府依旧灯火通明。 杜氏愁眉不展,霜央泣不成声,白飞飞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就连嘟嘟和安安也文文静静的坐着,不再玩闹。 环儿虽心中焦急,也只能小声安慰:“众位夫人,别担心,一日不找到吴大哥,一日不会开城门。那贼人定出不去。 现如今城里有十多万大军,还有十多万工匠,盐漕旧部也有十多万人,全都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定能找到吴大哥。” 霜央这一晚上眼泪就没有停过,这时哭道:“要是相公受伤了可怎么办?那贼人会不会瞧见出不去了,转而加害相公啊?万一他还有同伙可怎么得了?” 白飞飞拍了拍霜央的手背,没有过多言语。 环儿还在出言安慰,白飞飞心烦意乱之下,大喝一声:“够了!让你贴身守护我夫君,你一天到晚的忙个什么东西? 把我夫君弄丢了,你在这儿说的都是什么屁话?这些道理谁不知道?要你聒噪!” 环儿眼眶一红,垂首低语:“是我不好,吴大哥说他想单独和钱家大爷叙旧,我这才没有跟着去。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错。” 霜央拉着白飞飞的手,缓缓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责备环儿。 第108章 下落不明 三更天,田麻杆神色焦急的跑回府,未进厅门先开言:“大哥回来没有?” 眼见霜央众女齐摇头,田麻杆二话不说,又转身冲了出去。 自其走后,白飞飞满腹愁肠百结。她知道肯定是内城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在内城中发现吴天的踪迹。 那么贼人在外城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在外城,短时间内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拖的越久,找到人的可能性越小,吴天的人身安全也就越不能得到保障,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白飞飞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却是没有将这一发现告知霜央,恐其承受不住。 这一折腾直至次日天明,吴府众人四处奔波一夜,谁也没有找到贼人的藏身之所。 天蒙蒙亮时,吴天睁开眼睛,只觉得后脑勺胀疼,忍不住自言自语:“卧槽,这酒怎么喝的头疼,环儿是不是给我拿错了?我喝的时候也没感觉到不对劲啊!” 吴天挣扎着正欲起身,却发现手脚皆被绳索束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昨晚喝多了,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此时茫然环顾四周,见这里好似是一隐蔽之所,墙上仅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左右空无一人。 他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子霉味,墙上也没有窗户和门。当即判定这里要么是阁楼,要么是地窖。 此时心中已然猜到恐怕是让人绑了票,十有八九是在昨晚从祠堂回家的路上。 他拼命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奈何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正在懵逼之际,吴天耳听见头顶有盖板打开的声音,随即一束太阳光照了进来,他赶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晕。 他适才见到了光,心下计算着昨晚离开祠堂的时候是晚上,而这时候是白天,那最起码是过了一夜时间。 一阵“咯吱咯吱”的木梯声响传来,少顷,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旁说道:“醒啦?我听你呼吸声已然匀称,别装了。” 吴天睁开眼,见来人一袭青衫,瘦瘦高高,看上去有点眼熟。 他盯着此人望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算命的?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我苦守了你几个月,可算是让我等着机会了。不容易啊!” 吴天望着他,问道:“能不能谈?不能谈我就不费口舌了?”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吴天不再多言,他在刑侦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见来人为了绑架他能苦等上几个月,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绝非求财。 因为此人现在能当着他的面露了真容,那就是没打算让他活下去。至于为什么没有立马杀了他,想来一定另有原因。 吴天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动手杀人,那么暂时应该还算安全。这种亡命之徒,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服,此时多说无益,不如思量如何脱身。 算命先生笑道:“你处变不惊,是个人物!换了常人,这时候要么哭喊求饶,要么重金许诺。你眼神中毫无慌乱之色,着实让我高看你一眼。你不怕死?” 吴天没有和他废话,反而问道:“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吴天笑道:“无妨,随便你说不说。你能不能扶我起来,解开我的双手?我想尿个尿?” “松绑?你觉得可能吗?你就直接尿吧。” “你大爷的,这不好吧?那不尿裤子上了?” “你随意。” “……我再忍忍吧。” 这地窖空间不小,算命先生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黑玉碗,而后又从袖子里捏出一小撮白米撒在碗里。随后低头望了片刻,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吴天瞧的新奇,问道:“你这是做甚?做法呢?是不是想画圈圈诅咒我?” “你命都在贫道手心里攥着,我还用的着做法咒你?” “你是道士?贵姓?” 算命先生没有搭理他。 吴天见胡说八道套不出来有用的信息,正准备再和此人好好聊聊,却耳听头顶似乎有钟声传来。 他下意识的留神倾听,很快便分辨出了是城中一级战备的警戒钟声,心中稍定。 他心里猜想:“一级战备?我原来还在东海城里,昨日大嫂躲在祭台后,应该是后来见到了我被绑,这才这么快触发了城防状态。 不然我只是一夜未归,家里恐怕也只当我是在哪里忙于公务。就是怀疑我去了青楼,也不会怀疑我下落不明了。哪里会这么快触发终极城防。 嗯,只要还没出城就好,那我活命的可能性很大。我需得小心应对,说不定能逃得一命。” 吴天想到这里,心中稍安,笑道:“你不会是在算命吧?” 算命先生也听见了钟声,匆忙收起东西,眉头紧锁,开口问道:“你笑什么?你听见钟声了,发现自己在城里,所以你觉得自己有逃生的可能?” 吴天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只要还在城里,你就跑不掉。哪怕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东海的城防效率确实有点出乎贫道的意料。我本以为携裹了你,随便混在哪支经商的队伍里都能顺利出城。 没曾想只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我堪堪跑出内城,外城所有城门就都已经关闭了。 守卫军迅速出动,着手搜索全城,我出不去了!不过不要紧,官兵不太可能找到这里。我准备了吃喝,咱们先待上一阵子,再换地方。 盐漕两帮和白莲教皆不善于追踪。大不了咱们躲个一年半载,终究能找着空子逃出去。贫道我有的是耐心。” 吴天发挥出职业素养,从这人话语里立马分析出有用信息,对方显然是个江湖中人。 东海城有点特殊,和各国朝廷皆不一样。东海的家底是以雪花精盐和盐漕两帮等江湖人士为根基。 此人能认出盐漕两帮不算稀奇。但他再而能认出白莲教,那就定不会是寻常百姓或者朝廷官府之人。 百姓只知白莲酒厂,这人要不是混迹江湖的老炮,焉能知道白莲酒厂前身是白莲教啊! 大德和尚还是护教法王呢,他都尚且不知。 第109章 各行其道 吴天没有作声,却在心下反复琢磨:“这算命的是江湖中人?我和江湖中人无仇无怨啊,我又没有跑过江湖,他绑我做甚? 他可能是受雇于人,可是会是谁让他来的呢?我仇家不少,这人有可能是江南士族派来的。会不会是定远侯林家或者扬州守备卞威扬? 西辽离我太远,没有作案动机,应该不会费尽心机买凶杀人。 东金不光离我远,还是我的大客户。我东海对他们不但没有威胁,更只有好处。 我给他们又是精盐又是美酒,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只怕也不会是东金朝廷。 难不成是北元?嗯,这倒是很有可能。狼骑屯兵徐州,与我东海郡接壤。会不会他们的朝廷看我不顺眼,派这个牛鼻子老道来暗杀我? 咦……不对。北元乃草原蛮夷,又是如今天下最大的势力,听闻克烈王室自视甚高,将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北元朝廷就是看不惯我,也只会发兵来战,绝不会行这种买凶杀人之举。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多此一举,那些粗鄙的蛮夷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这么看来,这牛鼻子是南方来的可能性最大。妈的,容不下我的永远都是自己人。阿弥你娘陀佛,艹,我学什么大德啊!” 吴天心里一阵分析,半靠在墙边,没有再说话。 此时吴府众人找了一夜,全部都在大厅之中愁眉莫展。霜央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白飞飞望着大门外怔怔出神,不知道想着什么。 祝淮阴沉思良久,冲着钱杜氏问道:“钱大嫂,昨夜是个什么模样的算命先生携裹了吴大人?你可有看清楚?” 杜氏努力回想:“天色太暗了,只见到那人拿着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用的长杆布幡,好似穿着一袭青衫,他骑在马上,当时一晃而过,我也没看清面容和身高。” 环儿突然起身问道:“一袭青衫?大嫂,那人可是身形很瘦?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没看清,你要说身形很瘦的话,嗯,倒好像还真是不怎么壮。” 祝淮阴疑问道:“环儿,怎么?你认识?” 环儿点点头:“这人时常在西城市集街上摆摊算命。我和吴大哥几个月前都在他那测过字。我经常路过西市集能见到他,原来贼人是他,那他岂不是早就盯上吴大哥了。” 霜央急道:“如此说来,那人肯定早就盯上相公了,这可怎么办呀!他想必早在城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藏在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 祝淮阴又问道:“环儿,你说那人在西城市集摆摊算命?已经有几个月了?” “嗯,具体多久不知道,我见到他至今恐有三个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有办法找到那人。” 白飞飞回过神,急忙问道:“祝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一定!蛇虫鼠蚁,各行其道,姑且一试吧!我出去一趟,你们等我消息。” 环儿赶忙说道:“小姐,我随你去。” “也好。” 秦铮从旁问道:“可用我随行?”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必,多有不便。” 祝淮阴领着环儿出了门,环儿当先跑去牵来两匹马。 “小姐,咱们去哪?” “西城市集。” 二人策马狂奔。 良久以后,停在一处民房之外。环儿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狐疑的随着祝淮阴下马。 只见祝淮阴迈步走到一间二层小楼门口,抬手轻轻扣了扣门环,频率为三长两短。 好半晌,门内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低声问道:“哪一路?” 祝淮阴低声言道:“一根扁担两头尖,走街串巷不见天,严寒酷暑皆不惧,惟愿百姓菜里咸。” “哦?盐帮之人?你平日里做菜放几勺盐啊?” “想放几勺放几勺。” “放屁,你是帮主啊?你想放几勺放几勺?”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望着祝淮阴,惊讶道:“呦,还真是祝帮主,您又来了?” 祝淮阴问道:“小耳朵,还认识我吧?” 名叫小耳朵的少年,不好意思的说道:“认识认识,哪能不认识帮主您啊!” 祝淮阴没空和他寒暄,问道:“你爷爷呢?” “睡觉呢。” “叫他起来,我有急事见他。” 小耳朵连连摇头,为难道:“这……祝帮主,爷爷说了,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不再见任何江湖同道。 我爷爷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辈子最讲规矩,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他已经不是帮派中人,您是帮主也不行啊!” 祝淮阴急道:“出大事了,你去和你爷爷说,就说侄女祝淮阴前来拜访“一只耳”叔叔。你别说帮主,他不会不见我。” “那好吧!” 小耳朵转身去了二楼,没多久搀扶着一个六七十岁的驼背老爷子下楼。这人身材还挺壮实,不过只有一只耳朵。 祝淮阴领着环儿上前拜见:“耳叔,是我。” 一只耳苦笑道:“淮阴啊,你上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以后别来了,我有吃有喝,不用你记挂。 再说我在盐帮就是挂个名分,又算不得帮里人,你总来看我做甚?江湖规矩,上岸的人,永远不再见水里的兄弟。 你怎么能坏了规矩呢!哪怕你现在是盐帮帮主也不行啊!” 祝淮阴拱手说道:“耳叔,我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我想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一只耳急忙抬手制止:“别……千万别说出口。我不听!我已经不过问江湖中事,任何人也和我无关。 我今日冲着我那已经过世的老哥哥面子上再见你一面。你以后别来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晚年。 我得你爹庇护了二十年,借你们盐帮隐藏身份。可我也替他赶了二十年的车,挡了二十年的明枪暗箭。咱们已经是两不相欠! 我累了,我不想再掺和任何事情。这东海城好啊,我就想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你们走吧!” 祝淮阴恳求道:“耳叔,拜托您帮帮我吧!您是江湖上最精通暗门的高手,论起藏身隐匿的功夫,这天下谁人也不及您。 我爹能太平到老,您功不可没。我今日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您破例为我出一次手吧?” 一只耳挥了挥手:“小耳朵,送客!” 第110章 助其脱困 此时,环儿突然跪地磕头,连声哀求:“耳叔,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吴大哥吧!” 一只耳拉扯起环儿,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是环儿吧?当年我抱你回帮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如今快双十了吧? 一晃眼,我老喽,不中用喽!想当年顶风尿三丈,现如今顺风尿一鞋。不是我不帮你们,我现在走路都费劲,一身功夫十去其八,没那个本事喽!你们另请高明吧!” 环儿紧紧拉扯着一只耳的衣袖:“耳叔,您看在小姐的份上,您就帮帮我们吧!我求求您了!我大哥被人绑走了!他有生命危险!” 一只耳疑问道:“你大哥?你不是孤儿吗?还是我把你抱回来的,你哪来的大哥?你找着家里人啦?” 环儿摇了摇头:“不是啊,是城主吴天吴大哥。” 一只耳神色一变,哆嗦着手,厉声道:“什么?昨夜这城里兵荒马乱的是找城主大人啊?他被人绑架啦?” 环儿点了点头:“嗯,我吴大哥昨晚被一个拿着布幡的青衫人绑走了。那人以前在西街市集边上摆摊算命。” 祝淮阴插嘴说道:“那人在您眼皮子底下溜达了几个月,您一双招子还能看不出对方深浅? 哪怕您金盆洗手了,以您老江湖的性子,不可能不提防家门口是不是来了找您寻仇之人。 那贼人平日就在西城市集出没,您对他必定有过留意,您可有那人的行踪?他在城里有没有藏身之所?您要是知道,还请您务必告知一声。” 一只耳急忙说道:“快去快去,外城南区海水胡同,第三家。后院有一地窖,那人每日夜里会偷摸藏身在地下。 他是个江湖中人,岁数应该不大,我不认得他。那人脚上功夫极为了得,轻功不弱。手指肚有老茧,十有八九精通暗器。” 环儿大喜过望:“谢谢耳叔,谢谢耳叔。小姐,咱们快去。” “不,环儿,你速速回去调兵。不能让那人跑了。” “对对对,我这就去。” 祝淮阴冲着一只耳拱手说道:“耳叔,多谢了!告辞!” “不送。” 祝淮阴领着环儿走了。 小耳朵望着一只耳问道:“爷爷,你不是发誓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吗?你还说谁也不能让你破例,今儿怎么又变卦了?” 一只耳叹道:“是啊,爷爷早已经不是帮派中人,帮主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不能不救城主啊! 爷爷我走了一辈子江湖,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府衙赡养烈士家眷之举啊! 以前咱们帮里兄弟死了,最多也就是管事之人给一点银钱买口薄棺,办个白事罢了。功劳大者,也不过得帮主赏下十两八两银子。 如今你再瞧瞧咱们城主大人,那待百姓还有的说吗?他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啊! 爷爷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后来见城里像我们这样的孤寡,竟然真的月月有银子可领。时不时的还有人上门派送米面粮油,不要都不行。 城主让漕帮跑船做买卖,换回那些老弱病残,竟然给他们养老送终,城里谁人不真心道一句吴大人好人性啊。 小耳朵,你是我捡回来的,你原本也是孤儿。你说这种城主,让城里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之人,他不该有个善终吗? 爷爷我不是好人,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是我敬重好人呐!绑城主那人真的该千刀万剐,这是不想让我们老百姓过安稳日子啊! 那算命的竟然是冲着城主大人而来,我说他怎么天天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冲我来的呢! 也得亏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之前让你跟了他好些天,这才摸清了他的底细。 哎,但愿城主大人平安无事。小耳朵,你把缠丝网带着,你也去一趟,瞧瞧能不能帮上忙,助吴大人脱困。 千万别让那贼人跑了,他敢绑架城主,真当我们这帮住城里的老家伙全是废物嘛!就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让他好过。” 小耳朵说道:“行,爷爷,那我去一趟。我晌午就不做饭了,你自己对付一口吧。” “去吧去吧,爷爷我中午去领救济粥喝,多少日子没吃了。还怪想的呢。” “有啥好想的,粥里竟是一些鱼虾和菜叶,米里面还有沙子,吃了牙碜。” “要不说你还年轻呢,不懂事!有这个吃就不错了,饿不死,还管饱。你是没经历过饿死人的时候。 知道什么叫救济粥吗?那是给吃不上饭的人救命用的。正因为这里靠海,老百姓对鱼虾不感兴趣,这才不会有人冒领。 只有真正需要救济的人,失去了劳动能力,才不会在乎吃的是什么,里面有没有沙子,只求能填饱肚子。 城主精明着呢!这是对百姓最大的善意,如果发放白粥,他能发多久?他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老百姓吃啊!真那么做才是装腔作势。你啊,慢慢学吧!还不快去!” “得嘞,我这就去。” 吴天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突然间头顶盖板被人猛然掀起,一道身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那算命先生坐在墙边睡觉,听见动静着实吓了一跳。他一个起跳站起身,正要去挟持吴天。只见环儿手持短斧已经护在了吴天身前,对其怒目而视。 算命先生见事不可为,当下没有丝毫迟疑,提着布幡飞身跳出地窖,想要逃命。 只听地面之上一声娇喝:“哪里逃?”接着便是一阵“当当当当”的兵刃相交之声传来。 算命先生叹道:“天罡三十六斧?你是镇淮雌虎祝淮阴?卦象到底还是应验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找来了?这不可能,不应该啊!罢了,道爷不和你们玩了。” 祝淮阴大喝一声:“哪里跑?”紧接着追了上去。 地窖之内,环儿蹲下身抱着吴天哭道:“大哥,你没事吧?” 吴天急忙安慰:“先别哭先别哭,快快快,你赶紧给我解开,我要不行了。” 环儿擦了擦眼泪,挥手用斧刃挑开他手脚上的绳索,一边关切的问道:“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可是受伤了?” “都不是,我憋不住了,快尿裤子上了。” 吴天说着话,挣扎着要站起身,没曾想绳索勒的太久,血脉不畅,脚下一软,差点跪地上。 环儿急忙搀扶住他,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你背过身去,我憋不住了,你别偷看。” 环儿红着脸转过身去,换了个姿势架扶着他,用余光偷瞄。 吴天见她右手还握着斧子伸在自己胸口,一边放水一边担忧的说道:“你斧子拿稳了,掉下来可不得了。” “……” 第111章 安心静养 吴天痛痛快快的方便完,正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却发现环儿面颊绯红的跟着颤抖,已经羞的浑身发软,比他抖的还厉害,好似快站不住了。 “让你别看你怎么还偷看呢!” “人家……人家没有……” “赶紧上去。” 吴天顾不得玩闹,系好腰带,自觉气血稍顺,急忙扶着梯子往地面上爬。环儿随在他身后,吴天下意识的一手挡着屁股。 回到地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瞥见那算命先生在房顶上挥舞着布幡,和祝淮阴打的难舍难分。 那人眼见不敌之际,冷不丁从袖中甩出一把米粒,冲着祝淮阴双腿撒了过去。 “小姐,小心!”环儿一声急喝。 祝淮阴一个后空翻后退丈余,险之又险的避过暗器。一把米全部打在屋顶之上,直打的瓦片噼里啪啦作响,状如蜂窝。 吴天吓坏了,一连后退好几步。 那算命先生逼退祝淮阴,放眼望去院外全是兵卒,转而回首深深望了吴天一眼。见环儿护在其身前,心知事不可为,只得叹了口气,纵身从屋顶跑了。 吴天急喝:“追,别让他跑喽!给我逮回来,我要把他绑起来,我让他也尿裤子上。奶奶的!” 没多久,耳听院外秦铮一声高呼:“抓着了抓着了。” 吴天心道:“这么快?老秦有两把刷子啊!” 当下匆忙跑出院子,那算命的已被一张大网束缚住了身子,好似困兽般左冲右撞,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笑盈盈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环儿走上前,问道:“你叫小耳朵吧?是你用网抓的他?” 少年腼腆的一笑:“我刚走到隔壁巷子,就见他飞出房顶,我随手一抛网,抓了个正着。” 环儿微笑致谢:“谢谢了。看这网的样式,这是和缠丝软甲同一材质的吧?真是好东西,刀砍不断,水火不侵。 这网我回头亲自给你送去,你先回去吧!替我谢谢你爷爷,改天我必定登门拜访,再行致谢!” “没事,那我走啦!” 小耳朵拱手告辞,走了。 吴天好奇的问道:“这少年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似咱们府上之人。” “嗯,大哥,咱们先回府吧,家里都急坏了。这事我回头再和你细说。” “好吧。” 环儿又问道:“对了,大哥,这人怎么办?” 吴天略一沉吟:“先给我把他关在学宫里严加看管,手脚都给他绑上!一天三顿喂稀粥,不许解开让他上厕所。” “……” 吴天回了家,众人见他平安归来,这才皆是松了口气。一番嘘寒问暖,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 吴天正在说话,突然略感眩晕,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白飞飞急忙扶住他,唤人去请郎中来给他检查身体。 郎中来的时候吴天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他觉得昨晚没睡好,很是头疼。郎中仔细检查过后,说是城主大人头部遭受重击,需要静养。 吴天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喝酒喝的头疼,是被人敲晕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骂着骂着躺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直从中午睡到后半夜,醒来的时候觉得清醒了好多,发现霜央坐在床边守候着他。 他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地,霜央已然惊醒了过来。 吴天一把拉过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你瞧你,手都凉了,怎么不上床睡?你坐床边做甚?天寒地冻的,你别再冻坏了身子。 我没事,郎中不是都说过了嘛,安心静养几日就好。快,上床暖和暖和。你要是冻生病了,相公还不得心疼死。” 霜央摇头说道:“我不冷,屋里点了炭火。快过年了,相公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相公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我还真饿了!不过太晚了,厨娘都睡了,不吃了吧。明早再吃也没事。” “那可不成,我担心相公你起来要吃东西。特意吩咐厨房在灶里温着火,晚上擀的面条留有不少,我去给你煮碗面吧!相公你等着我,很快的,马上就好。” 霜央不待吴天拒绝,起身快步出了厢房,片刻后就端了一大碗面回来,上面还卧着两个鸡蛋。 眼看着吴天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面。霜央这才露出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饭后,吴天抱着霜央躺在床上,突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天京城外的那个农家小院一般。 那时也是冬天,屋外一样的寒冷,屋里一样的点了炭火,他也是这么紧紧的把霜央搂在怀里睡觉。 吴天忍不住感叹:“央央,相公近来陪你少了,你生不生相公的气?” 霜央摇了摇头,伸手抚摸着吴天的脸颊:“只要相公平安无事就好!相公是干大事的人,哪里能无时无刻的陪着妇人家,再说你每晚不都回来嘛! 哪家男人不是有权有势以后就天天不着家了?也就我家相公,自两年多前,你答应奴家不再花天酒地以后,相公你言出如山,几乎天天回来陪人家吃饭。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哎,在飞飞一事上,相公我亏欠了你。” “可不要那么说。那本是意外,飞飞也是个苦命人。我与她相处久了,觉得她还是挺好的。而且她眼里只有相公一人,这一点我很满意,是个守家的良人。” 吴天陪着霜央说了好一会儿话,也知道她昨夜一定担心的很了,没有休息,这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把她哄睡着了。 望着霜央熟睡的面容,吴天心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吴天在家躺了三四天,自觉没有什么不适,想着明日除夕,今日街上热闹,正好出门转一转,透透气。 哪曾想他刚走到大门口,才探出一个脑袋,就见远处一个大胖和尚,昂首挺胸,单手扛着九环禅杖,大步流星的向着吴府快步走来。 吴天匆忙缩回脑袋,眼瞅着走是不赶趟了,得跑。他扭头就向自己卧室冲去。 霜央正端着一盆水出房门,迎面与他撞个正着,水洒了一地。 霜央捡起盆,出声埋怨:“相公,你慢些。你不是说出门逛一逛的嘛,怎么又回来了?” “嘘……” 第112章 接风洗尘 吴天顾不上答话,飞快的脱着衣衫,把两只靴子都蹬飞了,爬上床拉过霜央刚叠好的棉被盖在身上。想了想,又从旁抓起枕巾折成竖条搭在自己额头。 这才冲着霜央低声嘱咐:“不管谁问,你就说相公我重伤未愈,快不行了。” 说着话,闭上了眼睛装睡。 霜央正在莫名其妙之际,耳听一个大嗓门在院外怒吼:“吴天,你给我滚出来。你死哪去了?你给贫僧解释解释白莲酒厂是怎么回事? 阿弥你娘陀佛!我一禅杖捅你腚眼儿,我让你变成孙悟空的师弟,刚鬣。” 大德和尚扛着禅杖冲到厢房外,见霜央傻傻的站在门口,遂冲着她问道:“弟妹啊,吴小子呢?” 霜央神情紧张的支支吾吾:“那个……相公……相公重伤未愈,正在休养。” 大德满脸狐疑:“重伤未愈?他受伤了?别是装的吧?” “嗯嗯……不是……是真的,前几日我相公被人绑架了……” 大德听完霜央解释,遂轻声细语的问道:“那吴老弟他人怎么样了?”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正在床上躺着呢!” 这时候,吴天虚弱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咳……可是我兄弟大德回来了?真好,想不到临死前还能再见我老哥一面。快……快让他进来,我看他一眼好死……” 大德“咣当”一声丢下禅杖,只身走进厢房,哭丧着脸,放声哀嚎:“老弟啊,谁把你打伤了?哥哥我去替你报仇雪恨!” “哎,不知道,人是抓起来了,还没顾得上审呢。我差一点就见不到老哥你了啊!” 吴天挣扎着要爬起身,一连三四下,愣是没爬起来。不得不说,装的真像。 大德急忙阻拦:“别动别动,你好好躺着。可有瞧过大夫?我替你把把脉。” 吴天哪敢让他上手,虚弱的摇了摇头:“咳……已经请了郎中过府瞧过了,我被钝器击打中了头部,郎中说我需要静养,可能有生命危险。 还嘱咐我近来要心平气和的安心养病,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生气,特别是不能听太过高昂的声音,一定需要安静,才能有助于身心健康。” 大德摸了摸大光头,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吴天微微点了点头:“老哥一路辛苦,刚好明日就是除夕,家里一起热闹热闹。” “你都这样了,还热闹啥呀?你躺着吧,等养好了再说。我刚回来,我先去看看我儿子。” “好,那我不送你了。” “嗯,躺好躺好,莫要起身。” 瞥见大德和尚走出房门,吴天坐起身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家伙,吓我一跳。得亏我机智啊!” 这时,耳听院外田麻杆唤道:“呦,缺大德回来啦?回来的正好,明天过年啦!弟兄们都聚齐了,又可以喝酒啦!” 大德叹道:“哎,还喝啥呀!吴老弟都重伤了,他吃又吃不了,喝又喝不下,且养着呢!这事闹的,哎!” “谁重伤了?你说大哥啊?他没事,些许小伤,早养好了。昨晚我还见到他一人啃了一条羊腿,吃了俩馒头,喝了一壶酒呢!” 吴天心道:“卧槽,坏喽!” “吴天,你们俩口子咋他娘的合起伙来骗人呢?你给我滚出来。 阿弥你娘陀佛。贫僧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大德暴跳如雷。 “……” 当晚,众人围上一桌吃饭,大德囧着个脸很是不悦。 吴天端着酒杯赔罪:“老哥,行了行了,别生气了。你是没瞧见吗?你那些教众现在过得好着呢! 他们不愁吃喝,更不缺衣食,我连房子都给他们盖好了。你为啥非要拉他们四处传教呢?让他们现在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不好吗? 你传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世人过得富足,衣食无忧吗?别那么小气,他们觉得生活的好,那才是真的好。 你也不要局限于你的小我,你要有大我。你还天天修佛呢,你一点佛量都没有。有道是大肚能容天下事,笑口看破古今愁。 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都和你道歉了。对不起,下回还敢……不是,下回不敢,还不行嘛!” 大德粗声粗气的说道:“那你也不能不和贫僧商量啊?你这么私自做主,也太欺负人了。 我传道不易,费了那么大劲,吃了那么多辛苦,到头来让你给我搅和黄了。你说说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没有黄啊。那不是还在嘛,就是改了个名字而已!” 大德梗着脖子、瞪着眼:“白莲教和白莲酒厂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都是原班人马,还听你指挥。你以后是厂督大人,都归你管,还不行嘛。” “哼……” 吴天见缝插针、插科打诨:“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孙真寒端着酒杯,冲着大德嘿嘿一笑:“喝吧!酒王,别想了!” 大德正色道:“你管谁叫酒王呢?我是护教法王,不是什么酒王,你全家才酒王。” “嗨,你这胖和尚,怎么不识好歹呢?还护教法王,哪有教啊?你现在是白莲酒厂,护厂酒王。” “阿弥你娘陀佛,贫僧的白莲教啊,就这么让你们霍霍了,你们赔我!”大德放声悲呼。 这一顿饭,众人轮番灌酒,总算把大和尚灌倒了。 吴天从大德口中得知,他在东金见到东海运去一船白酒,闻听叫什么莲花仙酿,再一瞧坛子上有他白莲教的暗记,他心知教中出事了。 遂急赶急得随着其他船队先行回来了,漕帮副帮主卫清水还在东金卖酒呢,估计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大德回来一瞧,教众们一个个喝的小脸通红,非拉着他讲解酿酒知识,还让他尝尝看大家的手艺。气的他就想爆捶吴天一顿。 吴天借着接风洗尘的名义,把一坛子白酒给大德灌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舟车劳顿,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高度酒不太适应。 大德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坐在餐桌上哭了起来,一边哭天抹泪一边痛骂吴天不是东西,把他历经千辛万苦,一手创立的白莲教取缔了。 第113章 登门致谢 席间,秦铮和祝淮阴连番劝慰大德,劝着劝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也加入声讨阵营。都在骂吴天不是个玩意儿,太他娘缺德了! 大德从酒桌上纠缠着吴天一直到他厢房门口。这大和尚喝多了,酒醉三分醒,也不进门,就坐在厢房外连哭带骂,时不时还唱两句,直到后半夜方才倚着门框睡着了。 那呼噜声跟打雷似的,抑扬顿挫并时而掺杂着几句骂人的脏话。实在让霜央翻来覆去的精神崩溃,遂拿脚踢了踢用棉花塞住耳朵的吴天。 吴天爬起来一瞧,这天寒地冻的,也不能不管大德啊。只得招呼已经睡下的田麻杆、孙真寒众人,连拖带拽的把大和尚弄回了他自己房间。 次日一早,吴天趁着大秃驴还未醒酒,匆匆起床跑去东海学宫躲清净去了。 环儿刚要离开东海学宫,迎面见吴天顶着俩黑眼圈走近,忍不住笑道:“大哥,今儿除夕,你不在家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学宫一会儿都要放假了,我已安排妥当,正要出去呢!” 吴天叹道:“别提了,大德折腾了我一夜,我出来清净清净。你上哪玩去?” “前两天和你说的一只耳叔叔的事情,今儿除夕,我想提前去拜个年,顺便给人家把缠丝网送回去,再当面道个谢。” 吴天正色道:“那我于情于理也该亲自登门致谢。走走走,同去,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啊!” “那先借给我,我回头从嘟嘟那骗……借了还你。咱们上街买点节礼,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谈什么还不还的,那咱们走吧。其实我一直想问,家里为啥不给大哥你银钱?嘟嘟和安安每月还有一两银子例钱呢!” “嗨,别提了,他们说我有前科。” “……” 吴天从学宫里驾出一辆马车,车上放了十坛子莲花白,又在街上买了好些东西,随环儿一块儿去了一只耳家里。 环儿敲门对了暗号,小耳朵打开房门。一只耳老爷子得知吴天亲自前来致谢,很是欣慰。 吴天本就没有架子,对于这种有恩于他的长辈更是言语客气,执晚辈礼。他随着环儿耳叔长、耳叔短的称呼,并将门外那一车礼物连同马车一并送给了这爷俩。 一只耳倒不是看中礼品,他见吴天言语客气,对其一个孤寡老人都如此尊重,心中很是受用。当下就想留二人吃午饭。 吴天也不矫情,想着吃就吃呗。遂领着环儿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中午陪着老爷子喝了两杯酒。 一只耳在尝过了莲花白以后很是喜欢,直说这辈子没白活,有生之年还能喝到如此仙酿。 吴天当即吩咐环儿,让她每月都安排人送一些酒过来,别的不敢说,自今日起这个莲花白管够。并特意嘱咐老爷子,好酒也不能多饮,还是要保重身体。 一只耳见吴天酒后依旧言行彬彬有礼,暗道此子名不虚传。能对他一个糟老头子嘘寒问暖,心中更是高兴。 席间,老爷子好心出言提醒吴天,说他一个城主,身份不同常人,出门一定要小心。没有护卫跟在身边是不行的。直说这人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喝了几口酒后,老人家又絮絮叨叨的说且不论吴天如此势力,就是以前盐帮老帮主,一个江湖上的门派之主而已,尚且平日里都会遭小人算计,何况是他这个东海城主了。所以该小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大意不得。 吴天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自打经历这次事情以后,也觉得老爷子提醒的很有道理。安全必须重视,真要是出了事,一家子都没法活了。 众人边吃边聊,一只耳岁数大了,爱唠叨。 吴天静静的听其讲述江湖上的故事,时不时捧几句场,哄的老人家老怀大慰,喜笑颜开。 临走前,一只耳拉着吴天的手,说道:“吴大人,小老儿我老了,黄土埋过眉毛了,不中用了。我这个养孙跟着我十来年,如今也算是该出栏了。 您要是不嫌弃,让他留在您身边听用,您赏他一口饭吃,也比他跟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要强,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吴天尚未答话,环儿急忙拜谢:“那太谢谢您了,耳叔?您说真的?小耳朵有您一半本事吗?” 一只耳自信的笑道:“他是我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我一身鸡鸣狗盗的本事被他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尚缺点火候罢了。” 环儿急忙一扯吴天衣袖,后者领会,当下言道:“多谢您老抬爱,小子感激不尽。那就请小耳……他叫什么名字?” “聂耳。” “好,那就请聂耳小兄弟年后去东海学宫找环儿吧!具体事情环儿会安排妥当。” “多谢吴大人。” “是我该谢谢您才对。今日除夕夜,明日新年。小子我提前给您拜年了,愿您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哈哈哈……也给吴大人您拜年。愿您登顶泰山终有日,威震四海必升潮!” 一只耳一语双关,吴天没再搭话。 临走之前,吴天找环儿借了一锭银子,给聂耳包了一份压岁钱。二人留下马车,散步回府。 吴天在路上问道:“环儿,你让我收下聂耳做甚?他才十六七岁?合适吗?” 环儿笑着解释:“大哥你有所不知。耳叔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门高手,鸡鸣狗盗也是功夫,所谓暗门就是精通易容、藏身、隐匿、刺杀等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可是几十年前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老爷子一生仇家太多,他的名号我不方便说。 江湖上没有人见过他老人家的真容,也并不清楚他其实是我家老爷的结拜兄弟。 耳叔少年成名,中年以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乔装成车夫随在我家老爷左右。那时候他好似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有意图个安稳。 耳叔他老人家退隐江湖比较早,如今快有二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大哥,你此番出事实在是太过让人担心。你是没瞧见,家里那一日气氛压抑的能让人背过气去。 哎,都怪我没有护卫好你,二夫人骂我骂的对。什么事情也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你让我负责学宫,有时候事情太多了,我怕我再有一个疏忽,万一你再出一次事,我真的百死莫赎。 眼下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耳叔愿意让小耳朵跟着你,这是好事啊!那孩子身手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猜想他既然得了耳叔真传,那他一定足够警觉,身手肯定也不会太差。 让他跟在你身旁,以后如果有人再想针对你,他定能护你一二。耳叔在我印象中向来不苟言笑,想不到他对大哥竟然如此青睐。” 吴天点了点头:“那好吧!耳叔那么厉害吗?” “嗯,江湖上有他很多传说……” 第114章 一明一暗 吴天听环儿说了一只耳的许多往事,心中琢磨了许久,开口问道:“环儿,你说我要是请耳叔去东海学宫教导徒弟,他会愿意吗?” 环儿捂着嘴轻笑:“大哥你见到人才,又惦记上啦?你也太贪心了。耳叔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只怕不愿意动弹了。” 吴天感叹:“咱家人口多,好多都不会功夫,似算命的那种江湖人士又不是普通兵卒能挡得住的。 要是能有一批身手高明的护卫就好了。我不希望家里任何人再出事情,大哥的身故已经让我伤透了心。” 环儿迟疑道:“要不等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咱们再来拜访一下耳叔吧?我瞧老爷子挺待见大哥你的,你亲自开口,兴许他会答应你,也说不定。” “行,我们元宵节再来看望他老人家。” 今日除夕,东海城热闹非凡,吴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当晚,秦铮带着家眷,一行人过府同聚。祝淮阴孤身一人本就住在吴府。孙真寒一家老小也都在府上,兄弟们干脆一块儿过年。 餐厅之上摆了好几桌,都是自己兄弟,彼此之间厮混的熟了,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男男女女各坐其位,开始了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嘟嘟和安安放着鞭炮,追逐嬉戏。后半夜,众人各自打牌、唱戏、投壶等等玩的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吴天领着嘟嘟和安安,搁家里挨个敲门拜年。指挥着两个小胖子逢人就跪地磕头,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他跟在后面专门负责收钱。 这一玩玩闹闹直过了十多天,一众兄弟天天相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正月十五闹元宵当日,吴天和环儿又一同去拜访了一只耳,说明了来意,想请他老人家出山。 一只耳推辞了几回,见二人言语真诚,实在不好意思之下,最终勉为其难答应效力三年。但有一个要求,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祝淮阴。 吴天自是满口答应。 过了元宵之后,环儿奉命从军中招募了一大批有过习武底子的兵卒。而后又自作主张从流民之中收养了许多十岁左右的孤儿,男男女女皆有。 环儿和吴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深知其性子良善,如果让他知道东海学宫里培养死士,那么只怕能当场炸锅,放火烧了学宫都有可能。 奈何环儿经过上次算命先生一事,实在是心有余悸。思忖多日,还是下定决心隐瞒,暗地里抚养了大批没人要的孩童精心调教。 环儿认为这种自幼培养的心腹要比军营里选拔出来的粗人更为忠心。她本人就是盐帮老帮主培养出来的贴身死士。 此时轻车熟路,不过是效仿祝老帮主之法,亲自给那些半大孩子用药材洗经伐髓、传授武艺,再由聂耳传授暗门功夫。 这一切皆是秘密进行,别说吴天了,连一只耳都没有告诉。 环儿想等这些人成年以后优胜劣汰,普通的留下看家护院,合格的可以打探情报,优良的执行特殊任务。至于最后能剩下多少顶尖人才暂时不得而知。 吴天把从军中选出的那些需要进行特殊培训的兵卒,全部编入了一个名为“绣衣卫”的新衙门。 这些绣衣卫在东海学宫之中只是明卫,私下里另有一批正在进行秘密训练的少年暗卫,名为“绣衣使者”。 一个完全脱离盐漕两帮和白莲教的专属势力应运而生。不过要想见效,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出了正月,年也就过完了。 吴天昨晚和兄弟们喝了顿大酒,大清早的正在睡懒觉,嘟嘟和安安闯进了屋。 嘟嘟一个劲儿的摇晃着他,喊道:“姑父,你答应今天带我和安安去市集上买小狗的,你快起来。” 吴天不想起床,装睡不搭理他们二人。春节时他把嘟嘟和安安的压岁钱骗跑了,当时答应给二人买只小狗。 嘟嘟每天都来找他兑现承诺,他一直以春节期间集市没有开张为由搪塞。如今年过完了,嘟嘟不依不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要小狗。 吴天想躲都躲不掉,无它,这孩子起的比谁都早,天没亮就起来练功,而吴天起不来。 嘟嘟只要见霜央出了房门,立马就会闯进来。吴天猜测应该是大嫂特意嘱咐过孩子,如果早上姑姑和姑父同时在房里还没起床的时候,不让进屋。 吴天曾几次央求霜央帮忙引开小胖妞,好让其溜出门。霜央不管,还说相公连小孩子的钱都骗,活该。更是警告他,不许给孩子们买小狗。言说孩子还小,万一咬着了,可不得了。 吴天倒是不担心狗咬着孩子,反而担心俩孩子把狗玩死了,故而一直也没兑现承诺。 他从嘟嘟和安安那骗来的压岁钱在过年期间和兄弟们玩乐时,全都假意输给了钱三猪。那小子日子很不好过,杜氏为了防止他流连青楼,平日里一文钱都不给他。 钱花完了,狗没买。吴天被俩孩子纠缠的不厌其烦,原想说给二人打个欠条,将来有银子再还给他们,小狗就先不买了。 嘟嘟说要还也行,三十两银子利滚利,九出十三归,现如今要还三千多两。 吴天惊的无以复加。也不知道嘟嘟怎么算的,算数不好也不能这么算账啊。问她跟谁学的,嘟嘟说是她师父教的。 鉴于嘟嘟酷爱习武,遂在正月十六那天,吴天出面请秦铮为引师、他自己为保师、大德为代师,让嘟嘟正式拜在祝淮阴门下。 本来家里有意让嘟嘟拜大德为师。大德犹豫再三,说他还是会教嘟嘟习武,但拜他为师不行。有些功夫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教导女孩子。 吴天最终想到了祝淮阴,领着环儿亲自上门去请,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祝淮阴同意。 今日,吴天任由两个小胖子怎么摇晃他,就是装睡不起。 嘟嘟撅着小嘴,急了。 拿过脸盆架上的铜盆扣在吴天脑袋上,双手举着方天画戟,用力敲了上去。 “铛~” 这一声,震的吴天魂都快飞了。他一脸怒容的跳起身,就要去抓这俩个小混蛋。 嘟嘟一瞧姑父发火了,赶忙弯腰抱起他的靴子,拉着安安跑了出去。 吴天怒吼:“你们俩个小胖子,别让我逮着你们。” “逮不着,逮不着,咯咯咯……答应给人家买小狗,还耍赖。姑父坏,骗小孩子,不和你好了。咯咯咯……” 吴天光着脚下不了地,气的心下感叹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没一会儿,环儿拿着靴子回来,吴天急忙说道:“你给我把那两个小胖子抓回来。” 环儿正色道:“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吴天神色一凝:“怎么了?这才刚过完年,又出什么事了?” 第115章 鱼鳞合甲 环儿神色复杂的说道:“咱们年前抓的那个算命先生不见了!” 吴天颇为疑惑:“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不是嘱咐你将那人严加看管,看看有没有同伙前来救他,再将来人全部拿下的吗? 怎么没抓着任何人,反而把算命的看丢了?他是怎么跑的?你们没看好他吗?” 环儿也很是纳闷:“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那人关押在学院的地下密室里,手脚都拴着镣铐,竟然就这么没了。学宫戒备森严,也没见有外人闯入啊!” 吴天急忙穿衣,连声说道:“走走走,你带我去瞧瞧。让那人跑了,后患无穷。” 吴天去密室检查了一圈,最后和环儿回到学宫书房,坐在书桌边神情凝重的分析:“那人是被人救走了,锁铐和铁门皆是被人用钥匙打开,不是暴力开锁。 能在没有惊动任何护卫的前提下,把犯人堂而皇之的带离学宫,只怕是内部人所为!环儿,坏了,咱们学宫里出了叛徒!” 环儿皱着眉,叹道:“大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抿了抿嘴唇:“相比之下,算命的跑了是小事,叛徒才是大事。不知道是投靠了哪一方势力。这是有人盯上咱们了!哎,我还想钓鱼,结果饵料丢了。 你马上安排好城中警戒,多派人手,保护好大家的安全。咱们东海城是开放式贸易城,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避免不了奸细的混入。 必要时你让孙真寒调禁卫军协助,那孙子吵着闹着要当大将军,我前日让他和铁柱换防了。铁柱管城防军,孙真寒管禁卫军。 你一定要严加防范,特别是一些机密的地方。学宫内的科研成果不能出任何差池。 对了,你不是总说耳叔精通暗门功夫嘛?你请他和小耳朵帮忙查一下,尽快找到是谁放跑了算命的。 如果那些人还在城里,给我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记住,先从学宫内部开始排查。” “行!我相信耳叔一定宝刀未老。” 吴天一直都是听环儿口述,毕竟没有眼见为实。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老爷子是不是有真本事。毕竟吴天本人也精通刑侦之术,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 环儿出去了一趟,良久以后拿着两样东西回来,言道:“我已经和耳叔说过了,也吩咐人严加戒备。大哥,我给你瞧两样东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的吧!” 环儿抖开一副鳞甲:“那先看这个,大哥,你眼熟吗?” 吴天仔细瞧了瞧,又上手摸了摸,感叹:“眼熟?何止眼熟啊?我还眼热,这是南齐禁卫军的鱼鳞甲。好东西啊! 我一万铁骑全部阵亡,皆因对方最后有一路精锐虽是步兵,但全穿了这种铠甲,防御力极强。” “大哥,你再仔细看看。” 吴天狐疑的接过环儿手中的铠甲:“咦,怎么这么轻?” 环儿笑道:“东海之战过后,田麻杆按你的吩咐率人打扫战场,搞来了好多南齐大军遗留下来的破损装备。 你说过咱们没有那些精良装备的制造技术,落后就要挨打,让我安排学宫里的能工巧匠潜心研究。 这鱼鳞甲便是其中之一。现在你手里的这一套是经过咱们工匠改良过的,重量减轻了一半。原来的鱼鳞甲太过厚重,兵卒穿上以后不能极速行军。 这一款是新款,工匠们用较薄的精铁片穿织而成,轻便了许多,可让将士们行动更为便捷。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吴天皱着眉,直摇头:“不怎么样?纯属异想天开之举。鱼鳞甲之所以防御力强悍,那就是因为它厚实,耐用,长矛都不容易刺穿。 你现在这么一改,轻便是轻便了,但它挡不住兵刃有什么用呢?失去了铠甲最为重要的防御力。” 环儿笑道:“大哥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仔细看看内里。” 吴天翻过铠甲,瞅了一眼内衬,惊讶道:“这是……鱼皮软甲?” 环儿点了点头:“嗯,大哥你之前就地取材,提出用鱼皮软甲抹上鱼油替代传统皮甲,这法子特别的实用。也就咱们东海有那么多厚实的鱼皮和鱼油,别处学都学不来。 经过咱们学宫工匠们反复改良,将鱼皮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而后烤热将其软化,再一层层叠加内衬在鱼鳞甲之内。 里面便形成鱼胶之状,整件铠甲冷却之后内里韧如牛筋,外覆精铁,结成一个整体。 如此合二为一,不光节省了外甲的精铁用量,铠甲的整体重量也轻的多了。兵卒们穿着它,防御力并不输重甲。 工匠们拿一石弓做了很多次试验,不敢说百分百挡的住,但已经大大增加了将士们的活命机率。有了这个铠甲,鱼皮盾都可以省了。” 吴天大喜过望:“哦?当真能挡一石弓?” “嗯,不敢说的那么绝对,因为有距离等各方面因素在里面,可谓八九不离十吧。” 吴天连声赞扬:“好好好,这已经很好了,平常南齐禁卫军所用的弓箭还不足一石呢。 这真是好东西,谁研究的?重赏!这鱼鳞合甲已经设计成型了吗?可不可以马上量产?” “嗯,成型了。不过这种鱼鳞合甲虽说所用精铁比传统鳞甲要省一半,但因为要内衬多层鱼皮,工序上会更为复杂。 你手上的这件是在南齐旧铠甲的基础上加工过的,如果要制作全新的话,那么制作周期较长,一名工匠做一副甲要一年半的时间。” 吴天瞪大眼睛:“什么?多久?一年半?你没开玩笑吧?” 环儿叹道:“没办法啊,大哥。这每一片精铁鱼鳞都要逐个打造,再将其用特殊的丝线上下串联,为了结实还得穿几遍才行。 而后还要再制作鱼皮软甲镶嵌在内里,更要完美贴合才行。很费功夫,一名工匠没有一年半都完不成。” 吴天提议:“环儿,你看能不能流水作业?就是指打造鳞片的工匠只负责打造鳞片,制作鱼皮的工匠只负责制作鱼皮,最后组装铠甲的工匠也只负责组装铠甲等等。 每个人只干一样工序,每个工序多招募一些工匠和辅助小工,这样将原本需要按部就班的制作顺序分为许多个小步骤,可以同时生产。这样能不能节省时间,是不是能快一些? 而且这么拆分着干还有一个好处,每一道工序的工匠都只精通其中一个环节的手艺,也不用担心他们泄密。” 第116章 一石战弓 环儿眼前一亮:“大哥,要不说还是你比我聪明呢!那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可行。只要原材料足够,生产起来也非常快,估计半年就能同步生产出一大批。 只是真要这么干的话,需要工匠们同意才行。毕竟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轻易不愿意带徒弟。 老百姓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带徒弟还讲究让徒弟们艺成以后为其效力三年呢。” 吴天想了想:“这个也好办,你给工匠们多发月俸不就行了。我虽然没见过别的兵工坊是怎么操作的,但我猜肯定也是这种流水作业。 那些真正的手艺人,他们精通每一个环节的制作,可谓大工程师。你给他们多发酬劳,让他们多领点钱也是应有之义。 只要他们把徒弟带好,制作出精良的装备,你不要吝啬钱财。但如果谁敢敝帚自珍,你给我打。民之所需,不容商量。” “那好,我尽快安排,马上量产。可是……大哥,还有一个坏消息。” “你说。” 环儿递上一把弓箭,说道:“这是从战场上缴获的南齐八斗战弓。也同样按你的吩咐,让工匠们对其进行了研究。” 吴天皱着眉,问道:“嗯,然后呢?研究不出来?不会制造?” 环儿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已经研究完了,只是制造这种弓箭太过耗时耗力。没有三年做不出来。” 吴天问道:“你说的还是一个工匠按部就班的做吧?再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拆分开呢?” “如果按大哥你刚才的提议量产,也还是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才行。” 吴天大为惊讶:“为啥?一把破弓,怎么要这么久?比铠甲还难制作?”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忍不住抱怨:“北元和大金那帮蛮夷他们都能造出一石弓,甚至他们有更厉害的二石弓和三石弓,我们造不出来吗? 我们的百姓就算没有他们有力气,我挑选能拉的开一石弓的人应该还是多的是,能拉开二石弓的人我估计也有。 我们却造不出来一把真正的战弓?竟然要花费两三年之久?” 环儿急忙解释:“大哥,你别急啊!你听我说,我没说咱们造不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制作时间比别人慢,是每把战弓确实是要耗费那么多的时间才能完成。 这弓身木材需要选用特殊的良木,要经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不同温度下反复烘烤和油脂浸泡。 只有这样,弓身经过了高温和雪藏才能保证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不变形,并且具有极强的拉扯力。 单就这一步,已经没法省略任何时间。没有一年都不行,不然如何经历春夏秋冬各种环境的考验? 而后是弓弦,这东西大都采用牛筋,需要捶打、熬煮、成型、阴干等一系列工序,反复数次才堪使用。这一步也要经历春夏秋冬,同样得耗时一年。 最后是弓箭的箭头打造,还有箭杆的制作,每一样也都不容易。一把真正的战弓,从制作到成型需要三年,但能用很久很久,甚至传世。 那些蛮夷他们的弓箭有许多是父辈甚至爷爷辈传下来的,他们是游猎民族,自是家家不缺弓箭。 咱们这的百姓种田者居多,故而不太懂制弓之术,学宫也是才研究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竹木软弓,那玩意有时连皮甲都穿不透。咱们这是打仗用的劲弓,射程远,穿透力极强! 如果按大哥你刚才的方法分批制作的话,最快也要一年半以上。这还是我保守估计,可能更久。”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是不容易,但再不好做也要做。别说一年半了,就是真的要耗时三年,哪怕五年,我也等。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我没有战弓就要被人家欺负。南齐那种新军,就因为有几千名装备了八斗弓的弓箭手而已,屠杀了我多少将士。(注:文中采用十斗为一石的计量方式。) 环儿,传我令,让冶炼坊和兵工坊通力合作,给我批量生产鱼鳞合甲,再同步生产这种劲弓。 全给我按至少一石弓的标准生产,这种八斗弓我都看不上。我听说北元打仗用的战弓皆是一石起步,我们不能弱于他们。 工厂人手不够就给我招,我可以等,但我不能没有!老子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惜金银,扩大量产!” 环儿“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还有一个重要问题,箭矢倒是用次一等的木材就行,矿石咱们也有,打造箭矢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但弓身主体所用的良木,还有做弓弦的牛筋等等,咱们可没有那么多优良的原材料。” “这个好办,我回头让漕厂给我去东金换回来。北元不卖给咱们,我们去金国买。 你倒提醒我了,我年前运酒去大金的船队,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算算日子,早应该回来了啊!” 真是念叨什么来什么,吴天刚念叨完,聂耳前来禀告,说是码头上回来一支船队。 吴天吩咐环儿去按他的指示照做。他在聂耳的陪同下,兴高采烈的去了码头。 刚到码头,他望了一眼船队,不由的心下一沉。他清楚的记得运酒的这支队伍去了十多艘船,怎么只回来了六七艘。 秦铮见吴天到来,凑过来叹道:“哎,老弟,卫清水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狂风。咱们这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折损。这支船队折了一半。” 吴天心中一痛,沉声问道:“死了多少兄弟?” “三千人,还有六船货物。” 吴天闭着眼,悠悠一叹:“将这剩余的六船货,除了人和马匹,其余的所有东西三分之一给活着回来的兄弟们,另外三分之二给死去的兄弟们家属。这一趟,我分文不取。” 秦铮微微颌首:“哎,行。你别难过,我们漕帮跑船之人见惯了大风大浪,这都是船夫的命! 这一趟你不拿,我也不拿了。都给兄弟们安家吧。卫清水说你弄的这个美酒在大金堪比珠宝。 如果说雪花精盐在大金能当银子用,那这莲花仙酿在大金就能当金子用。他们的达官贵人没有人不视若珍宝。 完颜皇室放话了,说咱们有多少美酒,他们就要多少,价格好商量。还邀请你前去他们那里做客呢!” 吴天听闻死了三千兄弟,这时候也笑不出来了,只是说道:“让府衙登记以后,派人尽快将这六船货全部分销出去,所得钱财给遇难的兄弟们家里送去吧。 老哥,你马上组织另一批人手,再送一批酒去大金,多给我换木材和牛筋回来,我要造弓箭。” “行,我知道了。” “你让人带上两个工匠一同前去,让他们自己选择需要哪些材料,我也不甚懂。切记,不要大张旗鼓,分批换取!” “明白。” 第117章 一饮入喉 吴天心情失落的从码头回到家,见嘟嘟怀抱一只白色的小奶狗正在大门口玩耍。 他上前揉了揉嘟嘟的胖脸,问道:“哪里来的?安安呢?” “我师父在城里市集给我买哒。安安拉屎去啦!” “玩吧玩吧。” 吴天没心情多言,漕运船队损失惨重,让其心里很不好受。他一直以为在近海航行应该不会有大危险才对,没想到遇到了飓风。 那掉落海里的三千人,想来不会有生还的可能。都是袍泽兄弟,这一下城里又有三千个家庭要伤心欲绝,让其感同身受! 嘟嘟见吴天心情不好,递过小奶狗,说道:“姑父,我给你抱抱,可乖啦。” 吴天摸了摸小狗,冲着嘟嘟挤出一个笑脸,随后回了房,晚饭都没心情吃了。 当晚,环儿火急火燎的前来找他:“大哥,查出来了。” “什么查出来了?”吴天一脸茫然。 环儿望着他:“你不是让耳叔查奸细,找出是谁放走了那个算命的吗?” 吴天一拍额头:“哦,对对对,这么快?奸细是谁?人在哪呢?” “这……耳叔言之凿凿,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 见环儿言语纠结,吴天狐疑的问道:“谁啊?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咱们自己人吧?” 环儿沉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到底是谁啊?你倒是说话呀!”吴天急道。 环儿略一踌躇,轻声低语:“大和尚。” 吴天愣了愣神,随后笑着摇了摇手:“你说大德?不可能,大秃驴是最早随我一起来海州城之人,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你说嘟嘟和安安放跑了那个算命的我都信,可要说大和尚?断不可能。我就说耳叔岁数大了,看不准了吧?这事还得我自己去查!” 环儿神色复杂的感叹:“我一开始也不信啊!可是耳叔带着小耳朵查了一天,最后告诉我肯定是大德和尚。我……我也有点怀疑耳叔是不是老了,查错了。” 吴天闻言,收起笑容:“小耳朵跟着耳叔一起查的?他也说是大德和尚?” 环儿微微点了点头。 聂耳近来一直跟在吴天身边,吴天对这孩子的警觉性做过考量,发觉小耳朵在侦查这方面很有天赋。 此时,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心中翻江倒海,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问道:“大德人呢?” “在他自己房里,晚饭也没出来吃。平日里就属他最积极,今日好似是有点不太正常。晚上,孙真寒去叫他吃饭,还被他骂了一顿。” 吴天揉着太阳穴,思忖良久:“你去厨下给我准备几个菜,再拿一坛子酒,准备三副碗筷。” 环儿小声耳语:“大哥,要不还是我去请小姐来吧?我和小姐一起出手,定能将他拿下。” 吴天正襟危坐,断然否决:“胡闹,那是我兄弟。你对谁也不许说。还不快去,任何人都不许掺和这事。” 环儿转身离去,走出房门冲着院外藏身暗处的小耳朵打了一个手势。 片刻后,吴天从书桌里抽出一柄斩骨刀插在后腰,用衣袍遮掩。再而端着一个餐盘,迈步走到大德厢房门口。 他用脚踢了踢房门,扯着嗓子喊道:“大秃驴,这么早就睡觉啦?” 见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吴天正待出言再唤,耳听大德粗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贫僧睡下了,何事?” “平日里就属你睡的晚,天天在院子里咋咋呼呼,今儿怎么改了性子?” “哦,我白日里去酒厂干活累着了,有点乏力,今天想早点睡。” 吴天笑道:“起来起来,开门。你还没吃饭呢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想婆娘。不吃饭哪行啊? 正好我也没吃饭,厨下给咱们留了饭菜。咱哥俩一块儿喝两杯,聊聊寡妇。” “贫僧今日累的没力气,不想吃。” “不吃可以喝一点嘛。酒是粮食精,越喝越有劲。” “……” 大德见推辞不过,还是打开了房门。 吴天径直闯了进去,环首四顾,缓步走到桌边放下餐盘,摆好碗筷,自言自语:“你怎么也不点灯啊!黑灯瞎火的,藏寡妇啦?快坐,一会儿菜都凉了。”说着话,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了烛火,开始倒酒。 大德坐在桌前,望着三副碗筷,瞬间红温,满脸通红。 吴天坐下等了片刻,也不见大德开口,只得率先感叹:“大秃驴啊,你我兄弟,你年长我十多岁,我一直拿你当大哥看待。 安安是我徒弟,我教其识文断字,嘟嘟随你习武,你教她功夫。咱们说起来也是一家人。 我这府上给所有兄弟们都留着房间,所有人来去自由,我不会过多干涉。 只要在我府上,我酒管够,肉管饱,娘们儿自己找。我吴天对得起兄弟们。来,先喝一碗吧,这第一碗酒,咱们敬过往!” 吴天说着话,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大德和尚低着头陪了一碗。 耳听吴天又说道:“我今晚也没吃晚饭呢!漕厂折了六艘船,损失了满满六船的货。钱是小事,可是死了三千兄弟,让我心里很不痛快。 我得知此事以后,心里有三分后怕,但又有三分庆幸。你知道我怕什么又庆幸什么吗? 我当时就在想啊,得亏你年前提前回来了,你要是和卫清水一路,这一趟你可就有生命危险啦。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关键你死了不要紧,全城的寡妇可怎么办呦。来来来,我再喝一碗。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第二碗酒,咱们庆余年!” 吴天又喝了一碗酒,再而言道:“遥忆前年,你在长江岸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到不了海州城,也没有今天。 你那时候背着我走了好远的路,不瞒你说,我到现在有时还会梦到那个场景。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去年东海之战,如果不是你率领白莲教众舍命相救,我东海军必然全军覆没。我可能早就死了,那么这东海城也势必保不住,我全家更是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算来,我亏欠你良多。大秃驴,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要活在当下。来,再干一碗,这第三碗酒,咱们惜今朝!” 吴天将二人之间的情义化入三碗白酒,一饮入喉。他相信大和尚听的懂弦外之音。 此时,他正在倒第四碗酒,那速度堪比慢动作,他想给大德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 第118章 事出有因 果然,大德在第四碗酒即将倒满之际,急忙夺过吴天手里酒坛放在一旁:“兄弟,这第四碗酒,先别倒了!你听哥哥我说。 我……我没想害你。一切皆是事出有因,有道是百因必有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我猜到你终归会发现,肯定瞒不过你,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哎,老桑,你出来吧!” 随着大德话音刚落,床榻之后走出来一个瘦脱了相的中年人,正是那算命先生。 大德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老桑,这是我兄弟吴天。吴老弟,这是我拜把的兄弟,桑良心。这事啊……” 吴天没有打招呼,左手端着酒碗凑在唇边,好似细品着美酒,右手不经意的背在身后,耳听大德娓娓道来。 大德直言不讳,原来他今日从白莲酒厂送酒去东海学宫,路过地下走廊的时候,见最里面有一间密室。 他无意中听守卫说起前阵子绑架吴天的贼人就关押在里面。遂透过铁门上的气窗随意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却认出此人竟然是他的结拜兄弟桑良心。 虽然算命的已经关押月余,早已瘦脱了相。他二人也好多年没见了,可是大德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德动了救兄弟脱困的心思,也没敢声张,看似随意的从守卫那里打探到密室的钥匙所在,堂而皇之的去环儿书房拿了钥匙。 随后避开守卫救出老友,将老道士混入送酒的队伍里,一起离开了东海学宫。 学宫的守卫不可谓不尽心,奈何防谁也不会防大德啊,故而大和尚压根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带走了。 与其说他是偷偷摸摸的救人,不如说他是趁守卫换防的时候,直接把人放了。 大德心知老友绑架了吴天,还害的其差点没命,这梁子结的有点大。深怕吴天不愿放人,这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原本他想送老友先出城,可是桑老道被关押了一个月,一天三顿清水稀饭,早已没了力气。 无奈之下,大德这才铤而走险,带着老友回了家,躲在自己房里。毕竟哪里也没有吴府安全。 此时,大德羞愧的冲着吴天致歉:“老弟,我和老桑少年相识,一起走南闯北混迹江湖十几载。他人不坏,你……你能不能看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吴天笑道:“大秃驴啊大秃驴,些许小事,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说的呢?你就对我明言又能怎么样? 就冲咱们两人之间的生死交情,我岂能让你难做?你啊……真是糊涂,哎!” 大德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嘛,毕竟老桑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你愿意放过老桑就好!老弟,哥哥我多谢你了。之前老桑多有得罪,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揭过了吧!” 吴天摇了摇头:“就这么算了?那可不行!” 大德瞪大眼睛:“老弟,你……你刚不是还说……” 吴天出言打断:“大德,你让他把幕后主使者交代出来,这事就过去了!冲你的面子,我不难为他,还允许他在府上养好了身体再走。老哥,兄弟我这么做没毛病吧?” 大德红着脸支支吾吾:“要不还是别问了吧?老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这要求……不好办啊。 老桑要是说出幕后主使,他以后在江湖上就没法做人了。人无信不立,这比杀了他还残忍。” 吴天皱着眉,觉得大德这话有几分不实,遂正色道:“大德,此前我差一点就没命了!我一但出了事,你知道东海城会是什么下场吗? 老哥啊,我没有为难你吧?我已经不再追究这牛鼻子老道伤害我的事情,你连替我问个主使之人也不愿意吗? 我总得知道我以后该提防谁吧?其实他就是不说我也多多少少能猜个大概。他只怕是从南方来的吧?” 大德很是惊讶:“老弟你怎么知道?”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问首恶,不会伤及无辜。你让他给我透个底,我可以既往不咎,他也能平安离开。咱们也不伤感情!” 大德面色惭愧,耳听桑老道沙哑着嗓音说道:“老傕,罢了!你让他动手吧,我是不会说的。” 大德和尚还待再劝,吴天见桑老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了,叹道:“大德,这样吧,先让这算命的在府上养伤,你让他好好想一想。 我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我都答应你不会为难他了。但我希望你这个结拜兄弟能给我一个交代。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大德面色为难,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吴天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厢房,径直去了书房,坐在书桌旁,望着烛火怔怔出神,环儿端了一碗面进来,放在他跟前。 吴天抓起筷子狼吞虎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环儿静静的坐在一旁,痴痴的望着他。 吴天吃完一碗面,放下筷子,说道:“不许为难他们。” 环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累了,我今晚在书房休息,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环儿起身拿起碗筷,转身离开。片刻后又打了一盆热水回来,伺候吴天洗漱,这才告退。 院外,小耳朵见环儿走了出来,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环姐,我瞧那胖和尚和那个瘦道士好似在收拾行李,咱们怎么办?” 环儿偷瞄了一眼书房,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低言:“如果让你尾随他们出城,你有几分把握……”说着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那个带病的瘦道士十拿九稳,至于那胖和尚嘛……”小耳朵摇了摇头。 环儿见状,言道:“那就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那两人想走,你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要阻拦,当没看见。就让他们走吧,留在大哥身边也是隐患。 千万不要现在去告诉吴大哥,他那人最是重情义,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出面挽留那二人。 咱们的绣衣卫还不成气候,既然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他们,那就让他们离开的好。你保护好大哥的安全才是首要任务。” 小耳朵点了点头,随即隐去了暗处。 环儿回首望了一眼已经熄灯的书房,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快步离开了。 第119章 血里有风 吴天躺在书房软榻上琢磨着心思:“要说大德有意坑害我,那是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算命的绑架我之事,他应该不知情,不然不会一个多月后才去救人。 我刚才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大德为何还是推三阻四,不愿对我如实相告?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吗? 我不信是碍于什么狗屁江湖规矩,这种草莽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难不成比兄弟的命还重要?他不会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大德外出传道那一年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来没有全部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会不会太过于刨根问底了? 那他之前一个劲儿的劝我自立为王,还说什么清君侧,洋洋洒洒跟我讲了那么多,他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为我考虑? 他带着白莲教前来救我那是事实,我后来把白莲教变成了白莲酒厂,又连打带削的剥夺了教众们的斗志,大德为此很是气急败坏。 如今看来,白莲教众救了我以后一直留在东海没有离开,会不会是大德故意安置在东海城之举? 他能让那算命的混入送酒的队伍安然离开,可见他对白莲教众的影响力依旧深远。 哎,大德,我的兄弟啊,怎么就不能对我坦诚相见呢!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呢! 大秃驴太不对劲了,一定有事瞒着我!” 吴天直到后半夜才带着满腹心思,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后刚睁开眼,霜央已经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相公醒了?昨夜怎么不回屋里睡?嘟嘟不找你要小狗了。” “嗯,我瞧见了,祝大小姐给她买了一只。相公我昨夜想点事情,怕回房打扰你休息。” “我伺候你洗漱。” “好。” 吴天漱了漱口,正擦着脸,耳听院外一阵喧闹,遂冲着霜央问道:“大清早的,什么声音?” “嘟嘟和安安。” “俩个小胖子又作啥妖呢?练功也不会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好似听到大嫂在骂人?” “哦,私塾先生昨日说今天上午要考较俩孩子功课,考不出来打手心。他俩光着屁股跪房顶上乞求老天爷保佑呢!” 吴天惊道:“那哪成啊,六岁了,还光屁股?谁教的?还不抱回来。” “不成,逮不到。” “……让环儿去。” “……” 没多久,环儿一手拎着一个小胖子走了进来,大嫂提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数落。 吴天急忙抓起软榻之上的棉被,裹在俩孩子身上,出言训斥:“你俩虎啊?不冷吗?再冻坏喽,彪呼呼!都六岁了,还光屁股,不知羞。” 嘟嘟表情略显不服。 吴天刚把孩子交给杜氏和霜央,环儿从旁一拉吴天衣袖,低声道:“大哥,我有点事和你汇报。” 吴天见环儿神色慎重,遂点了点头,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走出书房,来到院中。 环儿凑近耳语:“大哥,大德昨晚带着那个算命先生,驾着马车连夜出城了。” 吴天瞪大眼睛,扭头望着大德所住的院落:“已经走了吗?” 环儿“嗯”了一声。 吴天捶打着手心,忍不住抱怨:“这个大秃驴,就这么一点事情。至于吗?跑个毛线,有什么事不能说啊!卧槽他奶奶的,至于吗?哎!” 骂归骂,吴天又回首望了一眼书房,吩咐环儿:“对外什么都别说,特别是安安那里不能透露一丝风声。大德没带孩子一块走,那就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只怕是送那算命的回去了。府里若有人问起,就说他外出传道去了,过阵子自会回来。” “好!有盐丁瞧见他们似乎是一路往南去了。” “你让巡盐使在江南地界密切留意大德和尚的踪迹,但不要打扰。如果能打探到他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速速传回消息。” “明白。” “哎……” 年过完了,大德离开了,秦铮替换卫清水等人歇息一段时间,亲自带着船队去了东金,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 这天,祝淮阴前来书房找到吴天,言说:“我准备去一趟江南。” 吴天望着她说道:“江南不是有你们盐帮两位副帮主在主持大局吗?东海之战过后,南齐已经无力约束盐政。 你们帮里那两位副帮主在南边干的挺不错的啊。每月运回大笔的银子和货物,你去干什么?该放权的时候就要放权。你别什么事情都想着亲力亲为。” “东海城里的贸易市集已经趋于稳定,商税也越收越多,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你以后让府衙顺带着管理即可。 我这人血里有风,命里闲不住。再说我也好久没去江南了,开春了,现在去正好,为时不晚。 我也要时常去露一露面,不能完全甩手不管!于情于理,我都该定期查一查账目。” 吴天叹道:“好吧,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我有人护卫,不会有事。你有事可命人飞鸽传书,现在消息渠道都在环儿手上,你联系我们也方便。 你要督促嘟嘟和安安练功。习武之人一日不可懈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在,他们如有疑惑不解之处,可问环儿。” “俩孩子比我还自觉呢,真搞不懂,有啥好练的,怪累的。对了,我问你,你给嘟嘟他们买的那只小狗是不是从进城卖货的番邦之人手上购买的?” “嗯,你怎么知道?嘟嘟喜欢,我就买下来了。你瞧你小气的,我徒弟要只小狗而已,你都舍不得买。” 吴天白了她一眼:“大姐,你确定那是狗吗?” “不然呢?” “我怎么瞅着像狼啊?” “狼?不会吧?我买的时候,那卖狗之人叽里呱啦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懂,我付了银子,嘟嘟抱起一只就走了。真的是狼啊?你怎么区分出来的?”祝淮阴吓了一跳。 吴天没好气的说道:“那畜牲现在还小,等再大一点,你伸手摸摸看。鼻子湿的就是狗,手指头没了就是狼。 要不是孙真寒提醒我,我也没看出来。我不同意让嘟嘟和安安继续养,俩个小胖子跟我闹了三天绝食了,现在一天只吃三顿,都饿瘦了。可把我心疼坏了!” “那……不咬人吧?” “反正不咬他俩。其他人,逮谁跟谁龇牙,我已经用链子锁起来了。” “……” 春寒料峭,淮阴一句春不晚,孤身去了真江南。 第120章 北元遣使 春去夏来,一晃半年有余。 东海城日新月异,蒸蒸日上。漕厂船队北上大金,南下交趾,南来北往,川流不息。 盐厂也不满足独守江南一地,祝淮阴正在和西辽朝廷接洽,准备打开毒盐和假酒的另一大市场。 这半年下来,船队不光补足了东海军之前折损的一万军马,也从南边运来了许多粮食。如今可以酿造更多的美酒,就连打造弓箭的原材料也堆满了几个仓库。 远洋贸易带回来的各种物资,吴天命人在城里售卖,换取其他所需之物。来东海城做生意的商人越来越多,就连远在西辽的商队也不远万里前来互通有无。 东海城之名已然天下皆知。 有了战马以后,吴天并没有扩招兵卒,只是交代孙真寒从六万禁卫军中抽出一万人,再次成立东海铁骑军。 东海军士气强盛,皆是百里挑一的悍卒。如今有城防六万人,禁卫五万人,铁骑一万人。 吴天本有心扩充骑兵,奈何一郡之地,圈养马匹不易,再多了也养不起。这都快成了他的心病。 目前这十二万战卒,尚且武装不过来,唯能做到发放精良的武器。前些时日第一批鱼鳞合甲耗时半年终于交付了。 第一批也不过生产出了一万五千余套,只武装了铁骑军和部分禁卫军。要想装备全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办法,急不来!东海新城站稳脚跟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才一年多,如今百废待兴,需要时间沉淀。 吴天也曾嫌军需装备的生产速度太慢,怎奈钱三猪已经玩命的带着大批工匠开采矿石,开炉冶铁,生产速率确实已经饱和。那小子连青楼都去的少了,向来懒得洗衣服的他,如今内裤换的很勤。 也亏的东海地界有矿产,不然效率更慢。全人工的生产效率赶不上现代化的机械生产,只能靠人为逐步完成原始积累。 今日,吴天正在书房之中教导嘟嘟和安安算数,环儿匆忙跑进书房。 吴天笑道:“你天天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又怎么了?” 环儿急道:“大哥,北元遣使来访。” 吴天面色一沉,收起笑容,闭目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时不待我!共有多少兵马?” “没有大军,只有一行四五十人。” “使团现在何处?” “已经到了府衙,赵大头正在跟他们虚与委蛇。只怕来者不善,领头之人指名道姓让你前去接旨。” “哼……走,我去会一会他们。” 吴天率领护卫奔赴府衙,刚一进门,就见大堂之上站着许多身着统一制式装备的壮汉。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穿的北元官服,正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吴天扫视一圈,料想这个精瘦汉子想来就是主事之人,只是这人身上的官服区别于以前的大齐朝服,也看不出来品级。 吴天昂首阔步走到大堂正中央,赵大头急忙起身靠近,低声耳语:“大哥,这些使者自称是北元朝廷之人,从天京城过来的。说是带了什么天可汗的圣旨,非要让你接旨。” 吴天冲着为首之人拱了拱手,朗声问道:“阁下是北元朝廷之人?” 精瘦汉子缓缓站起身,望着吴天,也行的是华夏拱手之礼,而后高声言道:“北元礼部员外郎,许三多。奉我主天可汗之命,前来东海城传旨与吴天吴城主。你就是吴天吧?” 吴天观其一言一行,疑问道:“许三多?你是我华夏儿女?” “正是。” “哼……投降了北元?” 许三多面露讥笑:“怎么?皇亲国戚跑了,文武重臣跑了,门阀士族也跑了,连当兵的都跑了,我们这些跑不了的小人物,就不配活命了吗?” 这人牙尖嘴利,只一句话,已然是噎的吴天没有话说。吴天心里琢磨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年天京城破之际,能跑的都跑了。可还是有很多小人物,没人管他们的死活。 那些人无路可退,想逃又逃不掉。皆是一帮可怜虫,他们渴望活命,却只能身不由己的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自大齐的达官贵人全部跑了以后,百姓们便戏称此事为“锦衣南渡”,暗喻穿的起好衣服的人全部去了南方。 吴天猜想这许三多应该是当年天京城破之际的牺牲品,此时还真张不开口说些责怪对方投敌的言语来。 耳听许三多开口疑问:“阁下可是吴城主当面?” 吴天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拱手相问:“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许三多没有废话,挥了挥手。 一旁有侍卫拿出一卷圣旨递在他手上。只见其徐徐打开,开口念道:“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朕听闻东海有新城,绝世而独立。城主吴天年轻有为、德才兼备……” 这一篇圣旨很明显是经过北元文官润色过,里面有许多花团锦簇的形容词和典故,看得出来是用心写的。 字里行间并没有任何火气,通篇很客气,没有吝啬赞美之词,着实把吴天夸了一顿。 吴天留神倾听,直至许三多全部念完,他尚在琢磨北元皇帝圣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耳听许三多出言催促:“吴城主,你快跪下接旨吧?” 吴天皱了皱眉,他听圣旨里的大概意思是北元朝廷想让他献城归顺,可封他一个什么东海公。朝廷看似大度的依旧让他在东海郡代王牧守,这东海就算是给他的封地。 又说什么以后只需将城中贸易商税所得的七成上交给北元朝廷,可留三成自行调配,这算是天可汗给他的恩典。 还特意强调了必须要将雪花精盐交由北元朝廷把控,至于白酒生意则留给吴天自营,只需年年向皇室进贡即可。 最主要一点就是将城里守卫全部解散,等候北元朝廷派兵前来驻守。北元对东海只收兵权,不收职权。地方官员任命也依然让吴天自己在本地自行做主。 只要吴天接了圣旨,并于一个月之内安顿好地方事务,随使团一同前往天京城觐见天可汗,便可得正式册封,以后就是北元王朝的东海公了。 圣旨通篇从头到尾都是拿东海之物赏赐给吴天自己,却说的好似全是天可汗降下的恩典。 旨意里面唯独没有写如果吴天拒绝的话,会怎么样。也许北元皇帝不认为有人敢抗旨不遵。 耳听许三多又催促了一遍让其跪下接旨。 吴天这才回过神来,见大堂之上所有人皆在神情紧张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121章 不斩来使 吴天微微一笑:“许大人,吴某乃是华夏儿女,北元的荣华富贵,在下享用不来啊。” 许三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吴天,你不要不识抬举,你小小东海一郡,边陲弹丸之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难道想惹怒天可汗,降下雷霆之怒吗?你可知天可汗很是欣赏你,这才力排众议,给你封公。 朝中为了东海之事,商议了足有一个月之久,天可汗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才先礼后兵。年轻人,你要懂得珍惜。 只要你肯归顺,朝廷自然是少不了对你的赏赐。你图个安安稳稳不好吗?难道非得刀兵相见?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吴天摇了摇头:“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许大人你说的对,我东海郡不过弹丸之地,左右不过二三百里,我和你们北元没有可比性。我也不敢招惹你们。 但你们要是想让我效忠,请恕我吴天小门小户出身,吃不得公侯那么大的席面。我当不起你北元的东海公。” 许三多厉声喝问:“吴天,你当真不跪下接旨?” 吴天朗声而言:“你们的朝廷占领了我中原大地,奴役我华夏百姓。如今更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厚着脸皮想要抢我的东西,还反过来说是要赏赐与我?更要我跪下感恩戴德? 我吴天腿脚不好,祭祀跪天地,扫墓跪父母,有时候犯了错,回家也跪媳妇。可他娘的就是不跪蛮夷。” “哈哈哈……”大堂之上,东海府衙之人哄堂大笑。 许三多哆嗦着手,抬手指着众人怒吼:“你们……你们真的想要与我北元为敌吗?可有考虑过后果?” 吴天感叹:“考虑到了,我敌不过你们,但我不能跪。我这一跪,跪断了华夏儿女的脊梁,跪没了我华夏数千年来的传承。 我不要屁股都行,可就是不能不要老祖宗留给我们这些不孝子孙的脸面。 许大人,回去转告你们的蛮夷可汗,就说我吴天不吃牛肉,享用不了草原的荣华富贵。” 许三多闻言,又换了一副笑脸,和蔼可亲的说道:“吴大人,你别急着拒绝,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你可是嫌弃官职太小? 你别着急,等我北元一统四海之日,以你的本事,将来去个海字,封个东王也是指日可待啊!” 吴天勃然大怒:“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北元打的什么龌龊主意。江南有长江天险可守,你们不得寸进。 见我东海有船队,既想要我的盐酒,还想要我的船只。以便于你们可以顺流而下,拿下江南。 尔等蛮夷,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姓许的?老子可有说错?” “你……你……” 吴天厉声言道:“老子是和南齐不对付,甚至有仇。可是我他娘的还做不出卖旧主求荣华之举。 你北元小小蛮夷之国,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这才能侵占我中原锦绣山河。真拿自己当天下共主了? 我吴天可以死,东海可以灭,南齐可以亡,唯独我华夏儿女不能受人奴役,老子誓死不当亡国奴! 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明为招降东海,实则图谋我华夏江南那半壁江山。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回去告诉你们天可汗,就说我吴天誓与东海城共存亡。要战便战,哪怕我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放北元一骑南渡。 大头,给我送客。” 赵大头提议:“大哥,反正撕破脸了,要不全都砍了吧?” 许三多面色一变,身边守卫纷纷抽出随身兵刃。 吴天摇了摇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送他们出城。 传我令,北元铁骑只要敢踏足东海地界一步,全民迎战!东海城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做那华夏的千古罪人。华夏儿女永不为奴!” “谨遵城主号令!”府衙之人齐声高喝。 许三多吼怒道:“吴天,大齐已经亡了。你愚忠啊,你罔顾你治下百姓生死,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块儿死吗?你知道我北元有多少兵马?” “给我叉出去。” 吴天没有再理会使团,挥了挥手,赵大头已经带人把许三多等人连推带打的撵了出去。 许三多犹自叫嚣:“哎呦,吴天,你等死吧!你们东海之人全都得死……我大军破城之日,就是你全家凌迟处死之时……” 片刻后,赵大头回来说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皱着眉,略一思量:“让兄弟们晚上全都回府,在书房见我。” “好。” 当晚,吴天在书房之内和一众兄弟们商议此事。 他率先开口说道:“哥几个,我做这个决定,你们不会怪我吧?” 众人皆言理当如此,大丈夫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吴天点了点头,冲着卫清水嘱咐道:“卫副厂督,你连夜安排船只装载盐酒,你亲自去一趟东金,跟秦厂督如实言明今日之事。 你告诉他不要急着回来,先将带去的盐酒送与大金朝廷的达官贵人,换取大金出兵牵制北元的东面之地。 这样北元势必会分兵防御,可以大大减缓我东海境的压力。你让秦厂督和完颜家族说,如果我东海城破,一旦被北元拿下,那么东金以后将再无处换取精盐和美酒。 我相信秦厂督知道怎么做,他会见机行事。” 卫清水抱拳领命:“城主放心,我今夜装船,天明出发。” 吴天又嘱咐:“嗯,你命人将所有船只全部驶离码头,一艘船都不许停留在岸口。 哪怕我东海城破,也不需要你们回来支援。绝不能让任何一艘船落入北元手中。你听清楚了吗?” “属下明白。” 吴天接着又对钱三猪说道:“三弟,明日起广伐粗石巨木,全部堆上城头,用以拒敌。你时间紧任务重,只有几日的功夫,青楼就不要去了。” “放心吧,姐夫,身上分币没有。城里平日都有储存石木,我再准备一些即可。” 吴天点了点头:“麻杆,这几日准备将所有盐丁全部撤回城中,城外不要再留任何人。” “行。大哥。” 第122章 风雨一行 吴天望向赵大头,言道:“大头,明日通知全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三日后关闭贸易集市,城中城门一旦关闭,将不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你提前和商队言明。 你这几日务必协助百姓做好粮食的收割和存储。家家户户囤积粮草还有木炭,咱们这一次恐怕得坚守好久。 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没事不许在城中瞎晃悠。仓库等重地一定要派兵严加看守,谨防走水。” “好的,大哥。” 吴天又吩咐宋铁柱:“铁柱,你率领六万城防军,自明日开始,日夜轮番在城头值守,你的任务就是守城。” “得令。” “真寒,你率领六万禁卫军,加紧操练,此番只怕还是少不得出城刀兵相见。” “叫我大将军,瞧我的吧。” “……” 赵大头感叹:“想不到才消停不过一年,咱们东海城又要走进风雨。” 吴天闭上了眼睛,悠悠的说道:“是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倘若这风雨不停,那便风雨……一行。 好了,全部都去忙吧。” 众人各司其职,连夜开动。 等所有人离开以后,吴天唤来环儿,嘱咐道:“环儿,你将城中所有白酒全部给我收集起来,运往学宫,加急给我提纯出酒精。 时不待我,我还没有生产出足够的铠甲,更没有弓箭。这一次,我只有指望酒精了。” 环儿迟疑道:“大哥,咱们本就粮食不多,如果全部提纯出酒精,后面可能白酒不能保证生产了。” 吴天瞪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白酒能不能供应的上。不喝酒死不了,城破可就没法活了。还惦记着挣钱?” “好,我这就去。” 吴天千叮咛万嘱咐:“你加派人手,提炼出的酒精全部给我用小坛子密封好,我可全指望它了。” “明白!” 环儿想了想,问道:“大哥,要不要飞鸽传书让小姐回来?江南尚有数万盐帮帮众。” 吴天摇了摇头:“不要。你传书与祝淮阴,告知她此事,但让她千万不要回来,让她在江南稳住局面。 她回来也帮不上忙,不如让她安稳住江南的生意。我不能拿人命去与草原狼骑硬抗,那样牺牲太大。” 环儿颇为担忧的问道:“大哥,你说咱们此番能打退北元吗?” 吴天点了点头:“别怕,北元狼骑虽然强悍,但我们东海城坚不可摧,我坚守不出,他们能奈我何。 而且如今的北元已经不是在草原上无所顾忌的时候了。他们现如今西邻西辽,东靠东金。 我不信他们能拿出全部的兵马来与我东海城死磕。他们还能不防备那两个国家? 北元如今在紧邻咱们的徐州地界只有六万兵马,我估计北元最多再加派六万兵马前来已经不得了了。 只要秦铮说服大金出兵协助,那么咱们只会面临这十二万大军,北元不可能把别处的人马调来支援徐州。 十二万大军而已,我也就是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没有制作出战弓,不然我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你这几日再替我做一件事。你让学宫里的能工巧匠,在每一面城墙上,给我竖起大量抛物机关。 不用太大,也不用太承受巨力,我就抛酒坛子,够远就行。” “好的,我记下了。” “让兵工坊全部停工,先不生产鱼鳞合甲和一石战弓了,给我生产鱼皮盾,发放给城防军。” “这个简单,生产起来快。” “你马上就去安排,我估计北元大军最多七日必至。” 环儿又问道:“大哥你这一次准备打守城战了?” 吴天“嗯”了一声:“北元狼骑的劲弓可不是开玩笑的,出城与他们死磕不明智。他们可不是南齐那种新军,我不能让将士们过多伤亡。我坚守不出,耗死他们。” “嗯,咱们城墙比一般的城池要高大的太多,一定没有问题。” “也不能掉以轻心,谨防城里有奸细作乱,你让绣衣卫给我四处严查。咱们府上也要派人守卫。” “好嘞。” “去吧!” 吴天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此番面对的是当世最强的敌军,心中难免有点紧张。 好在是打防守战,真要是两军对垒,只怕还真不是人家百战之师的对手。 吴天在书房之中想着心事,安排着各项部署,白飞飞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夫君,先吃点东西吧。” 吴天笑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来书房的吗?说是这里不是女人家待得地方。” 白飞飞坐在他腿上,单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他脖间衣领伸了进去,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疤,悠悠的叹道:“人家奉命前来勾引你。” 吴天一愣,问道:“央央来事了?” “哎,是啊,又白忙活一个月。” 吴天尴尬的说道:“飞飞,你俩能不能让我歇一歇?为夫是人,不是畜牲,给猪配种也要讲究有个休息的时候吧?” 白飞飞摇了摇头:“那我不管,央央和我决定了,反正一日怀不上孩子,夫君你一日别想休息。 来,听话,先吃饭,把那一壶药酒喝了。乖,夫君最好了。人家今晚一定好好伺候你。” 吴天白了她一眼:“你哄孩子呢?你把药酒都拿来啦?咋地?你求死?” 白飞飞俏脸一红:“呸,我反正豁出去了,夫君是随我回房?还是在这书桌上?人家今日都依你。” “你今晚能不能让为夫独自休息一晚?” “夫君你和我说不着,我也是奉命来的。来嘛~” “你别扯我衣服,这可是体力活,我先吃饭。” “……” 良久以后,云收雨歇。 白飞飞挣脱开吴天的怀抱,自顾自的捡起丢在一旁的衣衫遮挡住曼妙的身子。 她系好腰带,沙哑着嗓音说道:“夫君,我回去睡觉了。你随不随我回房?后半夜还可以……” 吴天躺在榻上,一副被蹂躏后的憔悴样子:“夫人啊,你行行好,你让我歇歇吧……” “那行,今天先放过你,我明儿还来。” 吴天急道:“你俩再这样,为夫我出家了。” “出家你也得先留下子嗣。” “……” 近来霜央和飞飞二人想要孩子已经想魔怔了。吴天个人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世道,女人家都二十多了还没一个子嗣,确实让人心里难以接受。 可是吴天实在架不住两人拿他当牛使。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受不了啊!不要还不行,二女硬给! 第123章 安营扎寨 隔天,吴天领着环儿在城中巡视。中午时分,二人在街边随意吃了顿便饭。 环儿正待结账之际,却瞧见吴天豪迈的掏出一粒碎银子拍在桌上,抢先汇了账。 环儿惊讶道:“大哥你哪来的银子?” 吴天嘿嘿一笑:“我昨儿在街上花十文钱买了一个风筝,回家卖给嘟嘟和安安二两银子。” 环儿一手扶额:“大哥,你天天可着俩孩子霍霍,你能不能换换人啊?上个月嘟嘟说买了两串糖葫芦,花了一两银子,也是你干的吧?” 吴天尴尬的说道:“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给点我就花点,不给我就找嘟嘟要点。 以前还能要到,现在孩子大了,不好骗了,要不到,得拿东西换。哎,无形之中增加了我的投入成本。” “大哥,其实你只要向二位夫人开口,她们又不会不给你银子,你何至于此啊?” “你不懂,如果我身上没银子,能够让她们心安的话,那没有就没有呗!再说我真的不怎么用钱,在这城里,我就是真要想买啥东西,大可让商家去府上结账。” 环儿不禁动容:“真说起来,大哥你还是过于考虑二位夫人的感受,委屈了自己。” “也不是,关键是她们真不给啊!” “……” 二人在城中巡视了一天,晚上刚回到府上,就见白飞飞端着餐盘正向着书房走来。 吴天顿住脚步,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 耳听白飞飞自身后唤他:“夫君刚回来,这又要上哪去?” 吴天一瞧没躲掉,遂回过头说道:“那个……为夫想起来今日约了孙真寒做战略部署,我还得去一趟禁卫军大营……” “孙真寒早就回来了。” “这孙子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奶奶的……” 环儿从旁见状,红着脸告退。 吴天说道:“你瞧你,把环儿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白飞飞不以为意:“她不好意思她的,我又不是偷人。来,夫君,吃饭了。” “为夫不饿。” “不饿也吃。” 白飞飞连踢带踹的把吴天赶进书房,放下餐盘锁好了房门。 吴天吓了一跳:“天还没黑呢,夫人你锁门干什么?” “明知故问。你最好老实一点配合,不然我可告诉央央去了。” 吴天急忙告饶:“飞飞,你俩不能这样,夫君我也是有人权的。” “呸,夫君看看这是什么?”白飞飞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吴天正色道:“夫人,金钱交易犯法,为夫只卖艺不卖身啊。” “不要算了。”说着话,就要收起银子。 吴天一把抢过:“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你不应该加钱吗?” “夫君你就值这个价。” “你埋汰我,士可杀不可辱,为夫和你拼了。” “那你先把这壶酒喝了,妾身随你怎么拼。” “夫人啊,你先回房等我,为夫晚点过去,好不好?” “那成,依你。夫君早些回房。” “你放心,为夫收了银子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呸,那人家先回房等你哦!” “嗯嗯。” 白飞飞走后,吴天把门窗全部关紧,掏出银子望了望,心道:“真好,白得十两银子。她俩想要孩子都想疯了,拿银子考验干部,那就别怪为夫我收钱不办事了。 竟然敢说我就值十两银子,哼哼,那这十两银子就当补给我的名誉损失费。话说北元大军怎么还不来,来了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去府衙住几天。” 次日天明,吴天起了一个大早,鬼鬼祟祟的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确认屋外没人,这才走出书房。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嘟嘟和安安快步跑了过来,二人一人抱着吴天一条腿,坐在地上。 吴天急道:“干什么?大清早的,又缠着我做甚?” 嘟嘟说道:“还我们银子。” 吴天疑问道:“什么银子?” “前天你拿我们二两银子。” “那不是给你们买风筝的钱吗?” “那风筝最多十几文钱。” 吴天颇为诧异:“你俩怎么知道的?” “白婶婶说的。” “……没钱,我花完了,找你姑姑要去。” “姑姑说就找你要。” “……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姑父骗小孩子。” “别缠着我,我有事。你俩放开我。” “不放。” “我昨儿在街上瞧见有卖麦芽糖的,你俩放开我,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买回来,好不好?” “没钱。” “我请你俩吃。” “不信。” “……” 吴天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环儿走了过来。 “大哥,刚刚接到线报,北元屯兵在徐州的六万铁骑出动了。” “来的好快,到了哪里?” “钟吾(今:新沂),离咱们还有一百余里。” “密切留意敌军动向。” “另有巡盐史传递回来消息,说是豫州(今:河南)地界有大批兵马调动。大哥,会不会也是冲着咱们来的?” “十有八九,可有探明人数?” “目前还不得而知。” “严加防范,马上鸣钟,封闭城门。” “好。” 环儿走后,吴天冲着两个小胖子说道:“你俩自己玩去,我真有事。” 嘟嘟问道:“那回来的时候还带麦芽糖不?” “给你俩买,还不行吗?” “那好吧。” 嘟嘟和安安这才作罢。 吴天顾不得陪孩子玩闹,匆忙出府去了城中协同城防。 当晚,东海城已经封城,北元朝廷这一路六万人的铁骑已经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众人齐聚府衙大堂之上商议对策。 赵大头疑问道:“大哥,你说北元的大军为何今日没有攻城,却停在城外一动不动?” 吴天略一琢磨:“想来是在等援军,领兵之人必是知道区区六万人拿不下咱们东海城。 环儿,可有豫州方面的确切消息?” 环儿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只知豫州方面有大批兵马调动,具体情况尚且不得而知。” “铁柱,真寒,你俩率军轮流换防,今日开始要轮番值守了。” “大哥放心。” 孙真寒一拍胸脯:“本将军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 第124章 守城之战 这一等,竟然又一连等了十多日,北元的大军驻扎在城外迟迟没有攻城。 吴天坐在府衙大堂之上紧锁眉头,一时间也搞不懂北元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正在苦思冥想之时,环儿快步跑进大厅。 “大哥,近来消息传递不畅,刚才有确切消息了。” “哦?快说。” “巡盐史飞鸽传书,说豫州出兵十多万,沿途一路东进,已经拿下徽州还有宿豫、淮阴等地。不日就要到东海地界了。” 吴天惊道:“难怪徐州的兵马驻扎在城外那么多日也没有动静,原来这支兵马的任务只是盯着我,不让我轻举妄动。 坏了,北元搂草打兔子,从豫州出兵,沿途趁机拿下了徽州和江北等地。我上当了! 如此说来,江北等地已经尽落在北元之手。妈的,这帮蛮夷也不是没有脑子嘛!” “大哥,那咱们现在要不要主动出兵?” 吴天闭目感叹:“为时已晚。” 此时,城中警戒钟声响起。 环儿急道:“来的好快,定是豫州兵马到了城外。” “走,瞧瞧去。” 吴天急忙来到城墙之上,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许多兵卒正在四处伐木做攻城锤和木梯。 宋铁柱凑了过来,说道:“大哥,其余三面城墙也是一样,全是敌军。豫州来了只怕不下十万众,皆是步卒,战斗力不明,似是准备强行攻城。” 吴天冷冷一笑:“这是欺负老子没有弓箭,敢这么嚣张跋扈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啊! 你让兄弟们小心,徐州那六万铁骑在哪一面城墙,那么哪里就是主攻,其余三面必然是佯攻。” “哦?大哥何以见得?” 吴天解释道:“你瞧这十多万豫州军并没有配备战弓,反观徐州军倒是轻骑劲弓。 要是我的话,肯定是用弓箭覆盖城头,不让守军喘息,给底下攻城军留下充裕的时间,好掩护他们攀爬上城头。 故而你只要看徐州军的动向,就可大致了解敌军主力军是从哪面城墙强攻。 你命将士们三三一组,一人举盾遮挡箭雨,一人持枪戒备,一人往城下向攻城之人投掷粗石巨木。咱们打持久战,不要和他们硬拼。” “嗯,大哥所言有理,我这就去!” “嗖~” 宋铁柱刚离开,一支利箭从吴天头顶飞过。 吴天吓的急忙猫下腰,贴在城墙之后。 “杀~” 北元大军发起了冲锋,漫天的箭雨覆盖住了城头。 环儿举着盾牌跑了过来:“大哥,你快随我回去。” 吴天没理会环儿,抱起一旁的大石头,向着城下的敌军扔了过去。 环儿挥舞着盾牌,替其遮挡着流矢。 第一日,北元试探性的攻城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便撤退了。 当晚,众人在府衙之上各抒己见。 孙真寒疑问道:“这北元大军在干什么?跟个娘们似的,老子刚来了兴致,她不要了。” 田麻杆笑道:“兴许是见咱们东海城池高大,守军充足,知难而退了吧。” 宋铁柱言道:“咱们今日竟然无一兵一卒伤亡,还杀敌数百。” 吴天摇了摇头:“哥几个,你们别大意了。在我看来,北元此次统兵之人定是个有勇有谋之辈。 他们今日佯攻,无非是试探咱们有没有强弓重弩,二来消耗城中守城物资。我估计真正的大战要在几日后。” 不出吴天所料,北元大军在连翻试探了两天以后,开始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孙真寒笑不出来了。他全副武装的站在城墙上,让士兵们严阵以待。 东海军手持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城墙下,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呐喊声和脚步声震耳欲聋。 吴天也站在城楼上,冷静地指挥着战斗。他大声下达命令,军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投掷着巨木和石块,有的则手持长矛与攀爬城墙的敌兵展开殊死搏斗。 战场上,喊杀声冲天。双方的将士都在奋勇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东海军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然而,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箭雨一轮轮打击在城头,守城的士兵们也渐渐感到疲惫不堪。 一连十余日,直打的东海城众人精疲力竭。 当晚,吴天等人在府衙之上休整。 孙真寒感叹:“吴大人,守城用的粗木和巨石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了,只怕再有个五六日,就会全部消耗殆尽。” 宋铁柱也说道:“这十余日,咱们杀敌恐有数千,自身不过伤亡数百。只是这么下去,一但物资用尽,要么举枪硬守,要么就得拆城中的建筑当守城石了。” 吴天笑道:“别慌,真寒,明日你领东海铁骑军出城,给我冲阵杀敌。” 孙真寒瞪大眼睛望着他:“吴大人,城外可是有十多万大军啊,我还不想死。” “你做好准备就是了!铁柱,你领五万禁卫军随在孙真寒铁骑军之后,给我收割北元大军的残余兵马。我不要俘虏,能杀多少给我杀多少。” 宋铁柱疑问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我自有安排。你们先去值守吧!” 众人狐疑的离去。 吴天吩咐环儿:“你速速命人从东海学宫之中将酒精全部运上城头。” 环儿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近处的敌军,就直接砸他们身上。远处的,你就用前些时日我让你在城头上安装的抛物装置,你见哪里人多,就把酒坛抛向哪个地方。” “那也没火种啊。” “你傻呀,你不会再抛一些点燃的木炭嘛。酒精一点就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是城头的抛物装置抛不了多远。” “无妨,我一直等了半个月才敢动用酒精,北元不会想到我尚有杀手锏。他们见我没有劲弓,已经是有恃无恐。 你没瞧见徐州军都敢明目张胆的站在城墙下叫嚣了吗?我忍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时机已然成熟,这帮蛮夷彻底没有了防备心里。明日,老子要火烧连营。” “大哥,这真的管用吗?” “还不快去,傻了吧唧的。” “我这就去。” 吴天叹道:“一个月了,我也该回府睡觉了。不陪你们玩了。别说,这些时日还怪想央央和飞飞的。” 第125章 火势燎原 次日清晨,北元大军吹响了冲锋号,如潮水般再次合围东海城。 吴天屹立在城楼上,凝视着密密麻麻的敌军,直耐心等待对方人马全部聚拢在城墙下时,他方才当机立断,吩咐守卫们暂且停止抛掷木石,全部改拿酒坛痛砸对方人群。 四面城墙上,无数酒坛对着敌军当头而下,有的砸在人身上,浇了一身,有的瓦坛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精四下流淌,打湿了地面。 北元之人见状先是吓了一跳,再而一瞧城中抛出来的液体并非油脂,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敌军中人一闻那四溢的酒香,自以为是地认为城中粗石巨木等守城物资已然耗尽,城中显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才不得不拿酒水代替石木来守城。 一个个皆是哈哈大笑,嘲笑着东海之人竟然妄图用水伤人,真是白费功夫。 有些北元兵卒,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将内里残余酒精一饮而尽,下一秒连连咋舌。 他们更有甚者把残酒倒在身上,冲着城楼上用力拍打着胸口示威,口中吐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恰似疯狗般叫嚣着,兴奋地发起了全面冲锋。 吴天眼见敌军开始架起木梯奋勇攀爬城墙,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酒精挥发,急忙命令所有守卫再次抛出一轮酒坛。 东海城防军被敌人笑话的面红耳赤,也觉得这么做没什么用,可也不敢违背城主的命令,还是按吴天的吩咐照做。 又一轮酒坛抛掷出去过后,吴天随之声如洪钟地大吼一声:“点火!” 无数点燃的木炭通过抛物装置再次呼啸着飞了出去。木炭掉落在地面的一瞬间,飞速引燃了地上的酒精。 眨眼间,火势蔓延凶猛如虎,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北元大军。 下一瞬,城楼之上的所有守军惊得目瞪口呆,皆是不明白酒水怎么会着火。 吴天冲着身旁兵卒大喝:“别傻愣着,给我将所有酒坛全部扔出去。快!” 吴天心知酒精在城外荒野之地挥发的极快,燃烧的更快,当机立断将所有酒坛如天女散花般全部抛出。 北元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搞的惊慌失措,莫名其妙。他们更是实在搞不懂,水是如何被点燃的。 敌军身着明火,仿佛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就地打滚。然而酒精这东西一旦沾身,便如附骨之疽,没有正确的方法,哪怕用水都难以扑灭。 城池下,十多万大军各个身如惊弓之鸟,鬼哭狼嚎,渐渐的毫无阵型可言。 徐州军的战马被烈火灼烧,惊的不受兵卒控制地四下冲撞,反让火种传播的到处都是,直将他们自己的大军冲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孙真寒伸着脑袋瞧的合不拢嘴,好半晌冲着吴天问道:“吴大人,你……你这是菜油吗?你从哪搞这么多菜油?” “油?这可不是油,顾不得和你解释。你还不速速整军,待我一开城门,你即刻领军给我杀!能杀多少杀多少,只管杀,不要活口。” 孙真寒哈哈大笑:“这种仗,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我这就去。” 孙真寒和宋铁柱二人大点兵,麾下兵马严阵以待,士气冲天高昂。吴天则在城关之巅锐利地观望。 随着北元大军慌不择路的四下逃散,酒精很快也燃烧殆尽,火势逐渐减小。 吴天再次挥手,东海城各个城门豁然敞开,铁骑和禁卫军如潮水般蜂拥而出,开始疯狂地收割敌军人头,恰如收割机在麦田中肆虐。 北元大军哪里见过这种扑都扑不灭的大火,只道东海之人会妖法,忍不住心生敬畏、胆战心惊。 敌军此时堪比无头苍蝇一般逃命,哪里还有任何斗志。只顾东躲西藏,压根顾不得反击一二。 战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东海军一路追杀,越打越兴奋。 从上午时分,一直追杀到次日天明,孙真寒和宋铁柱二人才领着大军凯旋而归。 东海城,府衙厅堂之上。 孙真寒浑身跟血葫芦似的,犹自滔滔不绝的坐那吹牛逼,直说他一万铁骑杀敌十万余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乃古今第一猛将。 宋铁柱见这孙子不要脸,说的好似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 吴天笑道:“都别玩闹了,大头和麻杆已经带着城防军和盐丁们打扫战场去了,具体战况还不得而知。 这一仗赢的侥幸,大军都安排休整了,你们也回去歇歇吧!这一个多月都累坏了。” 孙真寒头都摇成拨浪鼓了:“我不回去。我等大头和麻杆清点完战场以后再说。我要知道我杀了多少敌军。” 宋铁柱骂道:“那是你一个人杀的吗?你是不要个逼脸。” “我不管,我老孙要载入史册啦。哈哈哈……” 吴天打了一个哈欠:“你俩不回去,我可回去了。我这阵子心力憔悴,这一仗几乎全歼北元来犯之敌,我料想北元数年内没有能力对咱们东海再兴刀兵。我总算可以缓口气了。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得回去歇一歇。” “本将军功不可没。” 吴天白了孙真寒一眼,也不搭理这个孬货。他坐上聂耳驾的马车,在环儿的陪同下,一起回了家。 吴天刚到家门口,就瞧见秦铮一骑快马,打老远跑了过来。 吴天等秦铮近前,笑道:“老秦,你时间卡的够准的呀?我昨天刚打了大胜仗,你今儿就回来了!怎么?急着回来喝庆功酒来了? 不过真说起来,你也有一份大功,要不是你在东金说服他们出兵牵制北元,只怕我们东海城压力更大。一路辛苦啊!都先歇一歇,回头喝酒。” 秦铮舒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啊,我刚下码头就听说北元大军围攻咱们东海城,把我可吓坏了。 老弟,你能耐啊!十多万大军,你都能将其全歼,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真了不得啊!弟兄们人呢?” 吴天神色一变,望着秦铮,缓缓问道:“且慢,你说什么?你刚下码头,听说北元大军围攻东海?你是刚刚才听说此事?” 秦铮点了点头:“是啊,我今日刚回来。船一靠岸,就见遍地死尸,吓我一跳。” “你几时从东金往回走的?” “十天前啊!怎么了?” “你可有碰见卫清水?” “没有啊,他不在城里吗?” 吴天退后两步,厉声喝道:“环儿、聂耳,给我把秦铮拿下。” 第126章 荡然无存 环儿对吴天的话言听计从,想都不想就抽出短斧,聂耳抢先从袖中飞出一张大网,将秦铮罩了个结实。 秦铮一头雾水:“老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吴天摇了摇头:“秦老哥,先对不住你了。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开我,有话好说。” 吴天冲着环儿嘱咐:“先将秦铮关押在他自己房里,严加看管。漕厂随行回来之人全部安置在城外,先不要让他们进城。对外就说城里刚刚经历过大战,正在休整。 让所有人等几天,如果有人不听劝阻,有执意进城之人,格杀勿论。你马上去府衙,让兄弟们晚上全都回府见我。” “是,大哥。”环儿领命而去。聂耳押着秦铮回了厢房。 当晚,吴天坐在书房之中,对众兄弟言明秦铮和卫清水之事,面色阴沉的可怕。 田麻杆问道:“大哥,秦铮和卫清水会不会走岔了,这才彼此之间没有碰上面,相互并不知情?” 吴天揉了揉太阳穴:“我也多么希望事实确实如此,奈何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秦铮说他十日之前从大金率领船队返程。 卫清水是一个多月前离开的东海,我让其带走所有船只,装载盐酒去大金找秦铮汇合。 那么多船,就是走的再慢,也不可能一个月都没有到达大金,中途也没有和秦铮的船队碰上面。 他俩之间一定有一人出了问题,亦或者二人都出了问题。我不得不慎重处理,先将秦铮软禁,严加看管。” 赵大头问道:“大哥,你觉得秦铮和卫清水会出什么问题?” 吴天感叹:“不好说。为防止意外,我让码头上的漕厂之人皆先在城外歇息。等事情明朗了再说。 如果秦铮没有说谎,那么卫清水定没有按我的吩咐去大金找秦铮汇合。二人这才没有碰上面。 卫清水可能是不看好我东海能挡得住北元铁骑,故而不愿意随我等冒险,带着装载盐酒的船队独自离开。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不会回来了。 如果秦铮说谎了,那他可能在东金见到了卫清水,但也不看好我东海能挡的住北元大军,故而才假意说是没有遇见卫清水,将其留在东金,以图保存漕帮的实力。 他自己则亲自回来打探战况以后再做打算。这也是人之常情。危难关头为自己打算一二,也不能说他一定做的不对。” 孙真寒挠了挠头:“我没听明白。吴大人,秦铮不是回来了吗?他说没见到卫清水,也许真就是两人走岔了呢!海上航行,碰不上不是很正常嘛!” “绝不可能,都在近海航行,秦铮船队二十多艘大船,卫清水更是带领了好几十艘大船出海,彼此双方怎么可能瞧不见。” 宋铁柱问道:“大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按你说的,秦铮他如果之前怕东海有失,想保存实力。那么此时见咱们东海城完好无损,他后面也会找个理由让卫清水再回来的呀! 如果卫清水去了别处避难,没奉大哥号令去大金,那他走就走了呗。这种人不要也罢。獐头鼠目的本就不像什么好人,自从钱大哥之事发生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卫清水没有担当,不值得交心。 大哥你可是心疼那数十艘大船?那好办,漕帮旧顾都在城里,他们有这方面的技术,让三猪请工匠配合漕帮帮众再打造个几十艘船也就是了。左右不过多花费一些时间。” 吴天闭目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也就罢了。咱们此番敌对的是北元徐州六万铁骑和豫州的十二万兵马。 这十八万大军中,只有徐州军是北元精锐,豫州军明显是新军。我一直以为是秦铮在东金说服了东金朝廷在东面牵制住了北元的其他精锐军。 结果秦铮告诉我他压根不知道此事。那么北元为何没有再调其他精锐军前来攻城?这里面可有大有文章了。” 田麻杆快言快语:“大哥,你直说了吧,兄弟们没你那个脑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吴天迟疑良久:“我也没有想明白,这才找你们商量,我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不能冤枉人。” 众人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吴天,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吴天心知自己这帮兄弟都是实在人,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唯独不能让他们思考问题,这方面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 吴天这时候有点想大德了,那大秃驴心思多,这种事情要是他在,一定能有所见地。 吴天见商量不出所以然来,遂叹了口气,问起城外战场的清扫情况。 赵大头兴奋的汇报:“大哥,你是怎么能将酒水当油点燃的?太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这一仗被烧伤和受马匹冲撞、践踏的敌军足有七八万人。 铁柱和真寒后来率军出城,趁乱杀了一天一夜,杀敌恐也有六七万人。 按你的吩咐,没要俘虏。受伤的一律给个痛快,没留活口!据不完全统计,徐州军六万铁骑基本全部阵亡,豫州军十二万大军逃走了一两万人。 目前已经命人将尸体挖坑焚烧,就地掩埋。可惜那六万匹战马了,大都烧残废了。我已经下令将万余匹好马留下,其余受伤的全部宰了,剥皮存肉,拿回城当粮食吃。” 吴天问道:“我方此次折损了多少兵马?” “从北元攻城那日至今,一月有余,折损三千余人。主要是昨日出城杀敌时阵亡的,皆是没有铠甲的禁卫军。” “哎,按老规矩厚葬阵亡的兄弟,抚恤其家属。空出来的编制,你们再次招募兵卒,将其补充完整吧! 万余战马暂时充入铁骑军,能养活就扩编,实在养不活杀了吃肉!咱们地盘有限,着实养不起再多的马匹。” “好的,大哥。” 吴天又嘱咐:“近来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虽然杀退了北元大军,但为了防止北元再来寻仇,给我将探马外放二百余里,时刻盯紧北元的动静,别让人偷袭了。 城中贸易集市尽快恢复吧!进出商队要严加登记,检查有没有夹带私货。别让奸细混进城。” 众人点了点头。 吴天交代好所有公务,让大家伙全都去歇息。这一个多月下来,所有人都累坏了。 众人走后,吴天忧心忡忡的坐在书房想着心思,他的职业病发作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打了胜仗的喜悦已然荡然无存。 第127章 心意已决 吴天一直在书房坐了许久。 环儿见屋里亮着灯,遂上前敲了敲房门,在得到吴天应允以后走了进去,轻声问道:“大哥,我见烛火还亮着,我以为你忘了熄灯了呢。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一个多月你可累坏了,先歇一歇吧。” 吴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环儿,随卫清水船队离开的厂卫里可有巡漕使?你能不能联系上?” 环儿微微摇头:“没有。秦铮去东金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巡漕使,卫清水本是在城中休息,不该他出海才对。 故而他此番临时离开,身边跟着的并没有负责打探消息之人,应该全都是一些普通帮众。当时我也没留意。” “哎,这么说卫清水彻底失联了?” 环儿出言宽慰:“也不见得,最近一个多月咱们一直封城打仗,整个江北又皆被北元拿下了。到处兵荒马乱的,探子传递消息不易。 光靠信鸽报信,也做不到那么准确。我前些时候放出去的信鸽,很多都没有再回来。 等明日城中恢复了秩序,各地巡盐使一定会有最新消息传来。那卫清水还能下落成谜?咱们一定能找着他。大哥你且宽心,我会命人尽快打探出确切消息。” 吴天点了点头:“秦、卫二人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问题,漕帮也不知道还靠不靠的住了。咱们的绣衣卫培训的如何了?” “才半年多,暂时不成气候,需要花时间培养。大哥你别担心,即便漕帮靠不住了,至少盐帮的消息渠道绝不会出错。” “嗯,你多加留意各地消息,一旦耳目不聪,我们东海就是瞎子聋子。传书给你家小姐,告诉她近况,东海城已经安然无恙,如果她忙完了,可以回来了!” “好。大哥,你回房歇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嗯。你也早些休息。” 吴天回了厢房,发现霜央不在房中,心中暗道:“央央哪去了?知道我今日回府,大晚上的她去哪了?” 吴天走到白飞飞屋外,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声:“睡了。” 吴天见白飞飞没问是谁,反而说已经睡了,遂调笑:“飞飞,开门。夫君回来了。” 耳听白飞飞又说道:“睡下了,夫君自去歇息吧。” “你把门开开,夫君上次收了银子,还没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呢,今日特来以身相许。开门啊,夫君我物美价廉!” “吱呀~”一声,白飞飞打开房门,一把拽过吴天进屋,羞道:“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再让人听见。” 吴天笑道:“咦……央央不在你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俩又躲背后曲曲我呢,央央大晚上的去哪了?” “大嫂自大哥走后就患有头疾,每到入冬就会偶感不适。今日可能是吹了风,晚间有点头疼。央央带嘟嘟和安安睡觉呢,让大嫂休息休息。” “哦哦,我说怎么不在房里呢!飞飞,你想不想我。”吴天说着话,动手拉扯着白飞飞的睡衣。 “妾身今天不方便。” “我检查一下。” “讨厌~给你的时候你不要,别拉扯我。” “……” 吴天死皮赖脸的折腾了白飞飞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刚睁开眼,就见嘟嘟和安安两人牵着他俩的宠物狼,坐在床边玩耍。 吴天吓的一骨碌爬坐起来,怒道:“你们两个小胖子把这畜牲牵进来做甚?赶紧牵走。我迟早心脏病给你俩吓出来。” 嘟嘟摸了摸狼头,说道:“雪球不咬人,乖的很。姑父你摸摸。” “我不摸。你俩在这儿做甚?” “等麦芽糖。” “什么麦芽糖?” “姑父你说回府的时候给我俩买麦芽糖的啊!你又骗人。” 吴天早就不记得了。自上次随口敷衍俩孩子至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一直住在外城府衙督战,如今仗都打完了,哪里还记得这种小事,没想到嘟嘟和安安一直惦记着。 吴天尴尬的笑了笑:“前阵子不是打仗嘛,城里都不做生意了,也没得卖。等这几日市集恢复生意了,我一定给你俩买回来。好不好?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骗小孩子?” “你专骗我俩。” “胡说。赶紧给我把这畜牲锁起来,咬着人可不得了。” “雪球才不咬人呢,生的都不吃,也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可乖了。” 吴天正待训斥俩孩子,白飞飞匆忙跑了进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夫君,大嫂要打死三弟,藤条都抽断一根了,你快去看看吧!” 吴天愣了愣:“可是三弟昨晚又去青楼过夜,被大嫂发现了?” “好似是刚从青楼回来。” “哎,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啊。” 吴天穿好衣衫,匆忙漱了漱口,擦了把脸,跑到大厅。 杜氏额头绑着额带,脸色憔悴,却满脸怒容,举着藤条对着跪在地上的钱三猪就是一顿猛抽。 吴天三两步跑近跟前,一把抢过藤条,连声劝慰:“大嫂息怒,你自己还头疼呢,别再气坏了身子。 三弟也大了,过了年都二十了。去青楼是不该,可是咱们也要理解。我教训他,大嫂你别着急。” 杜氏颤抖着手指着钱三猪,扭头冲着吴天哭诉:“你问问这个混账东西他要干什么?我白把他拉扯这么大了,现如今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今儿一早一身胭脂气息回府,跑来找我要一万两银子,说是要给什么清平苑的花魁赎身。要娶人家为妻。 我钱家如今可就他一个男丁了啊!传宗接代可全指着他了。他日日流连青楼不说,尽然还要娶一个窑姐儿回来当正妻。 你别拉着我,让我打死他。我也不活了,我去了阴曹地府,也好向公婆磕头赔罪。 我是钱家的罪人,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如今要败坏了钱家的门风!我有罪!” 杜氏痛心疾首的捶打着胸口,哭的泣不成声。 吴天吓了一跳,匆忙向着钱三猪问道:“可真有此事?你怎么还玩出感情来了啊?这事是能拿来玩笑的吗?你快告诉大嫂,你是说的玩笑话,都是误会。” 钱三猪梗着脖子,昂首挺胸:“我没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误会。我心意已决,我定要娶童谣姑娘为妻。” 第128章 一丝警惕 吴天高声训斥:“三弟你……你胡闹。你姐夫我这人最不看重门第,你如果真遇到了良人,哪怕她就是个青楼女子,那我也不会过多干涉。 可问题是,那种地方的女人说的话,大都是骗你的啊!都是套路,他们对谁都那么说! 无非是什么家里有好赌的爹,生病的妈,求学的弟弟,破碎的家。她也是为了生活,身不由己啊之类的言语。 还让你下回别来了,挣钱不容易。哪怕是再来,打打茶围就好,千万别和老鸨子说过夜,她正常伺候你,能给你省点银子。 再劝你好好找个媳妇儿,如果有下辈子,她就嫁给你。这都是话术啊!你可不能信啊!” 钱三猪瞪大眼睛:“姐夫,你是没少去啊,你业务这么熟的嘛!” 霜央从旁一声冷哼。 吴天赶忙言道:“你少胡说八道,我说你呢!” 钱三猪默默摇了摇头:“姐夫,你别劝我了。我就要给童谣赎身,我这辈子非她不娶。她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我每一回见到她,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你糊涂啊,你还年轻,你哪里能分辨得出好坏。人家是白月光在心间,你倒好,白月光在雅间。你娶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一个人私定终身啊!” “我的事,我不自己做主,难不成还让别人给我做主?我娶妻,又不是别人娶妻,我不自己决定,难道听别人给我决定?” “哎,你……好像也不无道理。” 霜央瞪了吴天一眼,后者急忙改口:“三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起来,这事你和我好好说说,姐夫我帮你参考参考。 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一趟?叫什么清平苑?搁哪呢?你领我去一趟,我瞧瞧何方妖孽,我有十两银子,够不?” 杜氏抢过藤条就要抽二人,吴天赶紧跑开两步,连声解释:“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 杜氏气的一扔藤条:“我瞧见你俩就来气。我头疼,没力气和你俩废话。那个青楼女子想进我钱家的门,断不可能。都给我滚!” 吴天冲着霜央嘱咐:“央央,你照看好大嫂,我劝劝三弟。你们放心,三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一定劝他回心转意。”说着话,拉起钱三猪跑了。 二人跑出厅堂,吴天叹道:“三弟,你也瞧见了,大嫂不让。这事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我不,我一定要娶童谣为妻。” “要不姐夫托人给你介绍一个大家闺秀,你这个正妻娶个青楼女子,说出去确实不好听啊。” “姐夫,你曾经还是官身呢,你不是一样娶了我姐。我钱家是商贾,更是商贾中低贱的杀猪贩肉之辈。你也没说门不当户不对啊!” “我和你不一样,咱们两家是世交。你那时候还小,不记事。咱们两家另有渊源。 你要是纳妾,一个青楼女子倒还好说。可你要说娶妻,那家里岂能接受的了。” “我不管,我就要娶童谣。姐夫,你有银子吗?借我一点。” “十两够不?” “不成,老鸨子要一万两。” “那我爱莫能助。你还不知道我,我身上啥时候有过那么多银子。我有多少钱完全取决于嘟嘟和安安有多少钱。” “哎。” “行了,别想了,自己去医馆找个郎中,买点药擦一擦。这事你急不来,你小子别想着先斩后奏,需得从长计议。 你真把大嫂逼急了,她能把你撵出去!你先忙去吧,城里刚复工,那么多事等着你呢。 咦,你昨天哪来的银子逛青楼的啊?” “打扫战场的时候收缴来的。” “……” 吴天安抚好了钱三猪,正待出门。聂耳走了过来,说道:“大哥,府上来了一个要饭的,行为举止有点古怪。” “来个要饭的你也要向我汇报?你安排厨下给他一顿饱饭,再给他一点碎银子就是了。” “那人似是逃难来的,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我要领他去吃饭,他不去。我给他银子,他也不要。 只一个劲儿的问我,这里是不是吴天吴城主的府上。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也不回答。自顾自的坐在大门旁不走了。 我怕他是奸细,正想把他抓起来。结果碰巧他见到嘟嘟和安安打打闹闹的出府,他似乎认识嘟嘟或是安安,张口想唤却没唤出口。 我眼尖,瞧着他神色不太对劲,不似普通要饭之人。我想着还是和大哥你说一声。要不要拿下审问?” 吴天颇为疑惑:“认识嘟嘟或者安安?不能吧?难不成是家里亲戚?人在哪呢?我去瞧瞧。” “大门口。” 吴天走到府门口,见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蜷缩在石狮子旁。如今入冬的天气,这人却是一身破衣烂衫,四处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麻木了,肤色看上去有点发青。 吴天近前两步,拱手问道:“兄台,你不能睡在这里啊?大冷天的,城里有救济粥可以管饱,我给你拿一套棉衣,你先缓和暖和,可好?” 男子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望了一眼吴天,露出一个苦笑:“吴大人,还认识我吗?” 吴天定睛观瞧,好半晌才大惊失色的高呼:“褚老哥?” 来人竟然是大齐永安皇帝身边的执笔太监褚天逸。 吴天上前一把拉起褚天逸,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紧紧裹在其身上,连声道:“老哥,你怎么会来这里?阔别三载,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褚天逸默默垂泪:“说来话长啊,想不到当初一句戏言,今日真的要饭到了吴大人您的府上,还请吴大人,赏一口吃食啊!” 吴天正色道:“老哥说的哪里话!我焉能不管你啊!早前我就说过,倘若真有这一日,我吴天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来人,速速命人收拾出一间别院,先给我老哥安排沐浴更衣,命厨下中午时准备一桌上等酒席。” “是。” 褚天逸感慨:“想不到老弟如今扬名天下,更是傲立东海的一方诸侯,还能对我一个残废礼敬有加。褚某惭愧啊!” “老哥,你说的哪里话。且先进府,你就在我府上安心住下。你先沐浴休息,我去一趟府衙,中午时分回来与你叙旧。” “好好。你先处理公务要紧。” 侍卫领着人进了府。 吴天望着褚天逸的背影,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第129章 江南大乱 吴天唤过聂耳,低声吩咐:“你速速去查一下,这人几时进的城,沿途有没有同行之人。” 聂耳微微颌首:“好的,大哥你认识他?他会是奸细吗?” “天京城旧识,原本交情不浅。奈何天京城破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此人。至今三载未见,这中间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多防备一点总不会错。” “行,我这就去。” 吴天去城中处理了一些公务,中午时分返回家中。 褚天逸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锦衣,恢复了往日的儒雅。 二人再次相互见礼以后,吴天亲热的拉着褚天逸去了餐厅,彼此对面而坐。 吴天没有让别人作陪,他亲自倒着酒,开口问道:“褚老哥,一别经年,你在何处过活啊?” 褚天逸感叹:“吴大人,一言难尽啊!当年天京城破,先帝以身殉国,尤总管也跟着自尽了。 那时候宫里乱糟糟,也没个主事之人,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还有依靠,只能各自逃命。 我自幼在宫里当差,靠着贵人们给的赏赐,原本也攒下了不少家当。奈何逃出宫的时候被那些北方蛮夷贼寇抢了个一干二净。 我更是被流寇捅了一刀。亏得我命大,没死掉。等我醒来的时候,身处城外一个乱葬岗。 想来是那阵子死尸太多,那些贼寇还没顾得上掩埋尸体,这才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褚天逸说着话,掀起衣角,露出腹部一道伤疤。吴天只一眼就判断出这伤疤最起码有两三年时间,从入刀方位看很是凶险,心中对其所言信了几分。 耳听褚天逸又言道:“我那时候受了重伤,只能随着逃难的人群往南面走。等我养好了伤,一路混迹到徽州地界时,闻听太子殿下已经在南方称帝,改年号为重征。 我本想渡江去投靠太子,怎奈长江之上已然全面封锁,说是什么怕有北方奸细混入,不再接收北方流民。 我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我本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去,干脆想着走到哪算哪,找个太太平平的地方混过这辈子也就是了。 我后来在徽州某个乡下寻了个无人的民房住了下来。彼时北元正在稳定各地局势,也没有派兵围剿徽州等地,我虽然讨生活不易,可还算落了个安宁。 一个多月前,北元突然从豫州出动了大批兵马,沿途攻城掠地,烧杀抢掠,将徽州等地一举拿下。 我又没有了栖身之地,只得跟着老百姓们往东面逃难。这一逃直逃到宿豫那里。 我见到处兵荒马乱,北元又从徐州出兵正在和你东海交战。我便索性留在宿豫讨饭为生。 这几日听说东海战胜了北元十多万大军。北元朝廷吃了大败仗,十多万兵马葬身东海,有来无回,已经无力约束江北等地。 我一思量,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干脆来东海投奔你吧!吴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吴天出言宽慰:“褚老哥你莫要这么说,你安心在我府上住下,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老哥你一直住在徽州地界?离东海也并不远啊,你之前不知道我在东海城吗?怎么今日才来?” 褚天逸苦笑:“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只是听说东海有雪花精盐。后来又听闻在大肆建城。再后来老百姓又都疯传南齐出兵讨伐东海,要收复失地。 直到你们打退了南齐大军以后,东海之事方才传的天下皆知。我也是那个时候得知东海城主竟然是你吴天吴大人。 说实话,我去年确实曾经想过前来东海寻你。可是后来一想,你已经和南齐恩断义绝,甚至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而我是大齐旧奴,更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废人,什么都帮不上你。只怕你未必会待见我。 你也知道,我念过书,识文断字,知礼义廉耻,不到万不得已,哪里好意思这副鬼样子见故人之面。 加之此前徽州虽然混乱,但没有兵灾,日子也还算安宁,我也就打消了前来寻你的想法。 近来是没有办法了,天下除了东海已然没有净土。要饭都要不到,我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投靠与你啊!” 吴天陪着褚天逸叙话,频频劝酒,二人聊着过往,对于往事不甚唏嘘。 正在此时,“砰~”的一声,餐厅大门被人撞开。 吴天回首一瞧来人,冲着褚天逸笑道:“这是环儿姑娘,做事风风火火的,老哥别见怪。” 环儿没待褚天逸说话,却突然跪在吴天跟前,哭道:“大哥,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啊!” 吴天赶忙拉起环儿,疑问:“怎么了?祝淮阴怎么了?” 环儿垂泪道:“卫清水带着船队投了北元。一个月前北元十万精锐绕过东海,沿海南渡,已经在江南四处攻城掠地。 小姐率领江南盐卫力保山河,奈何人手有限,被打的溃不成军。江南已然大乱,小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曾有巡盐使冒死送回消息,怎奈咱们封城作战,消息今日方才流通。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大哥,小姐困在江南凶多吉少,求求你,一定出兵救一救小姐啊!” 吴天只觉得天旋地转,颤抖着声音问道:“卫清水投敌?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前来报信之人是我盐帮旧部,我认识他。消息断不会有假。” “环儿你速速让兄弟们回府,来书房见我。” “好。” 吴天匆忙向褚天逸告罪,请其自便,而后径直去了秦铮厢房,遣退门口守卫,打开了房门。 秦铮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闻听动静,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见是吴天来访,欣然说道:“老弟,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天阴沉着脸,说道:“我让卫清水去东金寻你,结果他压根没去。我一时吃不准你二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将你关押起来。秦老哥,对不住了。” 秦铮大为疑惑:“卫清水没有去东金啊,他人呢?” “刚才江南传回消息。卫清水带着所有船队投靠了北元。” 秦铮闻言,怒目圆睁:“什么?老弟,你说真的?” 第130章 兵分三路 吴天说道:“消息应该不假。秦老哥你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船队和货物回来,那证明此事和你无关。不然你也不会再回来了。兄弟之前多有得罪,对不住你了!” 秦铮摆了摆手:“老弟,这时候还说这些做甚,咱们自家兄弟,这都是小事,说开了就好。 倒是如今江南局势怎么样了?卫清水那个狗日的,他……他怎么能投靠蛮夷呢,那不成卖国贼了嘛,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哎!” “我已经请兄弟们全部赶回府,你先随我回书房议事吧。” “好。” 书房之中,众人神色凝重。 吴天率先讲了事情经过,而后言道:“卫清水竟然投靠了北元,实让我始料未及。他恐怕早在之前去那里贩卖精盐之时就与北元朝廷有了勾结。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在和北元大军拼命的时候,人家已经领着敌军长驱直入,跑去江南作威作福了。 只怕前番大战,北元朝廷想是动了一石三鸟的心思。既图谋我东海,又顺带着拿下了江北等地,更是牵制住咱们大军,不让我们救援江南。 只是那帮贼寇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会在我东海郡折损了十多万兵马,反而元气大伤。 如今江南肯定已经生灵涂炭,南齐朝廷那点兵马,不可能是北元精锐军的敌手。江南危矣! 祝淮阴也深陷其中,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有意兵发江南,众位兄弟意下如何?” 秦铮当即表态:“我同意,让我去,我漕帮出了叛徒,我自当清理门户。给我一军,我定把卫清水的脑袋带回来。” 孙真寒瞥了秦铮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你秦铮和卫清水是不是商量好的,你万一领兵出去也不回来了呢! 你们还自称什么江湖中人,一言九鼎讲义气,我呸,卖主求荣之辈罢了!吴大人,你可不能听姓秦的忽悠啊,你别看他长得浓眉大眼,他现在是叛徒。” “你他娘才是叛徒……” “你就是叛徒。” 吴天一拍桌子:“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闹闹。秦老哥能在这个时候带领船队回来,他就不会是叛徒,不然现在咱们东海已经无船可用。 在卫清水之事上,秦老哥肯定有责任,但我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我东海之人投敌,现已经让江南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南方真的被北元朝廷占领,让华夏仅剩的半壁江山落入蛮夷之手,咱们东海城就是这天下的罪人。我吴天就是跪在城头一万年,也赎不清罪孽。 我准备兵分三路,一路两万铁骑,快马从淮阴取道扬州,渡江南下。漕厂对水路熟悉,这一路大军就由漕厂负责就近协调船只,送铁骑南渡。 另一路四万禁卫军乘船顺流而下,从水路南渡。这两路兵马去江南以后见机行事,一来找寻祝淮阴的下落,二来诛杀蛮夷贼寇。 我再另派一路大军三万人,在长江北面谨守门户,接应这两路兵马。严防北元再往江南增兵,顺便清剿北元之前侵占的江北地盘,能拿回多少就拿回多少。 这三路大军共计九万人,可谓倾其我东海所有,能不能驱除鞑虏,保华夏半壁江山,可全看天意了。 幸亏前几日咱们击杀了北元十多万人马,不然面临的局势将更为严峻。 此番统兵去江南之人面对的是北元精锐大军,而且是面对面作战,其危险程度我就不多说了。 如非迫不得已,我也不希望你们前去,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准备单领一军,其余两军,何人愿往?” 秦铮拍着胸脯说道:“吴大人,你不能离开东海。你如果再折在江南,那才是华夏的厄难,你万万不能冒险。 你让我统领那两万铁骑吧,别人去了没用,我能调度所有码头,可以搞到船只顺利渡江。 而且卫清水是我漕帮之人,我必要清理门户!江南之行,我自当亲自去一趟。” 孙真寒也说道:“我可以领四万禁卫军南下。我和北元大军还没打过瘾呢,我去会一会他们。秦叛徒说得对,吴大人你不能离开东海,我走一趟江南吧。” “你爹才叛徒。”秦铮骂道。 “你就是叛徒……” 宋铁柱说道:“都别吵了,还是我去吧。” 秦铮、孙真寒和宋铁柱三人争执不下。 吴天一手扶额:“行了,都安静。秦铮率领两万铁骑、孙真寒率领四万禁卫军、铁柱你领三万城防军在江北沿途接应他们。 哥几个千万小心,咱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对江南现在的情报知之甚少,你们各自见机行事。我坐镇东海,留三万人马,谨防敌军再来攻城。 大头,连夜开粮仓,给大军分发粮草,天亮以后各自出发。进了江南地界,全靠兄弟们以战养战了,我没法再给你们提供补给。准备出发吧!” “得令。”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吴天留下秦铮,言道:“老哥,前两日之事多有得罪,兄弟我给你赔罪了。” “老弟,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你没做错,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卫清水投敌之事是我驭下不严,怪我这两年一直在外,忽略了那个混账东西的小心思。我此番一定将他的人头带回来。” “卫清水个人生死是小事,老哥此去江南,当以祝淮阴安危为重。此外就是船只问题,如果落入北元手中的那些船只夺不回来,那么想办法将其全部毁了。 将北元那十万大军困在江南,令其南北不能相顾。届时就是一时吃不下那十万大军,也不足为患了。” “明白。” 一夜忙碌,天明时分,东海城兵分三路,兵锋直指江南。 吴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大军,只觉得心力憔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他隐隐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北元朝廷一石三鸟的手段,让其有几分熟悉。 见环儿也在望着远去的大军怔怔出神,吴天心知她担忧祝淮阴安危,遂出言安慰:“别怕,你家小姐一身功夫好生了得,身边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旧部,不会出事的。咱们兵马不日就到,一定能救她回来。” 环儿轻轻“嗯”了一声:“大哥,有一事我没来及告诉你……” 第131章 一封血书 吴天疑问道:“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环儿说道:“我让聂耳混入了秦铮的铁骑军,随着大军出发了。” 吴天惊讶的望着她:“你还是觉得秦铮有问题吗?” “那倒不是,跟大哥你学的,凡事留一手,有备无患嘛!再说以小耳朵的本事,一定能帮我找到小姐。” “嗯,也好。” “对了,大哥。小耳朵临行前让我转告你,说是府上那个褚天逸不是一个人来的东海城。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婆娘。” 吴天大为诧异:“女人?婆娘?不会搞错了吧?褚天逸一个太监,哪来的婆娘?” “什么?那人是个太监?” “不然呢?那个女人在哪?可有打探清楚什么来路?” “就在城里给流民们提供的简易住所里,因不是习武之人,似乎只是个普通民妇,聂耳也就没有多问。” “不是奸细就行。可能是褚老哥在逃难过程中相识的友人吧。这种私事咱们确实不便多问。” “嗯。大哥,回府吧,城楼风大。” “好!对了,咱们还有多少酒精?” “没有了,连白酒都所剩无几。城里的粮食得保证百姓们食用,不能再用来酿酒,来年只怕无酒可卖了。 除非漕厂再去南方搞来大批粮食,但如今江南大乱,只怕也不容易换取到了。” “哎。” 二人走下城楼,驾车回府。 刚到府门口,尚未下马车,吴天听见有人呼喊:“放开我,我要见吴天吴大人。我求求你们,替我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求见你们城主大人。” 侍卫骂道:“那你也不能乱闯啊,我们城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先把包袱打开,例行检查。” “不,不见到吴大人,谁也不能打开。别动……” 吴天探出头,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妇人正在和侍卫拉扯,瞧那身影有几分熟悉,他当即跳下马车,挥手遣退左右。 小妇人一瞧来人,欣然说道:“吴大人,我正要找你。是我,秋雨……” 吴天仔细瞅了瞅,颇为惊讶:“秋雨?你怎么来了东海?” 一见来人是清贺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吴天惊的魂飞魄散,头顶冒出一阵凉气,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秋雨神情倦怠,疲惫不堪,此时见到吴天当面,忍不住有点眩晕。 吴天急忙上前搀扶住,并吩咐环儿:“快,先给这姑娘找个厢房休息。” “好。” 一直到傍晚时分,秋雨才悠悠转醒,也不要吃喝,只是吵着要见吴天。环儿只得把人带到书房。 这时,吴天正在处理公务,见秋雨前来,急忙问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怎么不先休息休息?” 秋雨红着眼眶,将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递给吴天,垂泪哭泣:“奴婢奉命将此锦盒护送来东海,亲自交到你手上。” 吴天狐疑的接过包袱放在书桌上,一层层解开系扣,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好似是个女人家放首饰之物。 吴天瞥了一眼秋雨,身子微微靠后,单手挑开了锦盒。只见内里摆放着一颗人头,脖间鲜血已经干涸,面目苍白,死不瞑目,显然已经故去多日。 吴天下意识的定睛观瞧,转瞬间却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惊呼:“清贺太后?” 秋雨跪地悲呼:“金陵城已破,娘娘命我带着她的人头前来东海城求见吴大人,另有一封书信奉上。”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吴天颤抖着双手接过,打开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 “云书吴卿: 蛮夷南渡,诸公皆言卿故意赠舟北元,亡吾华夏。然,本宫知汝贤善,断不会行此不义之举。 吾姜家未尝忘恩汝之不弃,乃不顾安危,千里奔波、舍命护主。怎奈当年皇权孱弱,负卿良多。卿纵有万般怨言,亦当以华夏传承为重。 现金陵城破,大齐已灭,可华夏传承绝不能断。卿当挥师南下,取而代之。宁将满朝文武,刀刀斩尽,个个杀绝,切莫伤及百姓一人。 吾今以项上人头,替子姜瑜弥补亏欠。纸短意浓,终有尽意,书于止笔处,不枉素笺血墨。 清贺绝笔。” 短短百余字,却是看的吴天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秋雨又从怀中掏出一条额带、一块儿五爪团龙令牌,一方传国玉玺,一一摆放在书桌上。 吴天伸手拿过五爪团龙令牌看了看,开口急道:“皇上呢?” 秋雨摇了摇头:“城破之日,娘娘自尽以后,命我砍下她的头颅,混迹于逃难人群出城。皇上只怕凶多吉少。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该随小姐去了。” 秋雨说着话,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狠狠插进了心口。 吴天急忙跳过书桌,上前扶着她:“你……你这是何苦啊?” 秋雨虚弱的惨笑:“我不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吴……吴大人,请……将我葬在我家小姐身旁……”说着话,闭上了眼睛。 “秋雨……” 环儿神色复杂的从旁说道:“大哥,她死了。这一刀扎在了心上,救不活了……” 吴天默默垂泪,良久悲叹:“设灵堂、制冰棺,将清贺太后首级和秋雨姑娘妥善安置。先不下葬,等我大军归来,血债必须血偿。” “好的,大哥。” 环儿唤人抬走秋雨和清贺娘娘的首级,在府中搭建灵堂。 吴天独自坐在书房中,望着面前摆放的几样东西,思绪万千:“娘娘,如果我没猜错,你本意不是想让我取皇位代之,你恐怕还是希望我能去江南勤王救驾吧? 你拿你自己的人头平息我的怨愤,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你是个狠人啊!纵然我之前心中有天大的委屈,我现在也说不出你半句不是。 褚天逸说谎了,他是奉你命和秋雨一块儿来的东海吧?先让老褚出面试探我念不念旧情,而后才让秋雨决定是不是将传国玉玺等物交到我手上。 我就说褚天逸三年不曾来东海寻我,这时候突然上门,定有古怪。只怕我要是不理会他,这些东西也到不了我手上。 如此看来,姜瑜应该还活着,不然你不会唱这么一出戏。只是这出戏的代价也太大了吧?或许你当时真的无路可走了! 罢了,你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用这种方式替儿子道歉,我还有何话可说?你且安心去吧!” 第132章 淮阴归来 一连十余日,吴天一直待在家中等候消息,哪也没去。 今日,环儿兴奋的跑进书房,说道:“大哥,码头上传信,说是小姐回来了。” 吴天大喜过望:“回来了?她一个人回来的吗?” “不是,说是还有大队人马,一起乘船回来的。” “走,咱们瞧瞧去。” 吴天急忙领着环儿,驾车前往城外码头。刚到岸口之上,就见到处都是伤员,人数众多,一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吴天匆忙找到人群中的祝淮阴,见其安然无恙,不由的松了口气,当下问道:“你没事就好。这些人是?” 祝淮阴叹道:“闽南一带的起义军,我被北元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幸亏得他们相救。对了,我给你引荐。” 祝淮阴拉过身旁一个身材瘦弱,手提一柄鱼叉的女子,介绍道:“这是我认的义姐,姓沈,家里行三,江湖上都叫她三娘子。” 吴天正要见礼,耳听沈三娘先行问道:“我儿子呢?” 吴天以为自己听岔了,正要出言询问,祝淮阴靠近他耳语:“沈三娘是大德和尚的媳妇儿。” “什么?” 吴天惊的无以复加,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见其个头不高,看上去柔柔弱弱。心中猜想这么一个娇柔女子,怎么会是大秃驴口中那个混社团的彪悍婆娘呢! 环儿在一旁兴奋的拉着祝淮阴问长问短。 吴天惊觉自己这么盯着妇人看有点不礼貌,当下拱手说道:“原来是嫂夫人来了,在下吴天,大德人呢?” 沈三娘行江湖礼:“我当家的领着人马正在江南和秦帮主等人在一起,弟兄们损失惨重,淮阴提议先行来东海休整,我们就先回来了。我孩儿在哪?” “在我府上,我这就领你们回府休息,大德在府上正好有个院子,嫂夫人可以住下再说。只是……其余这些兄弟?” 祝淮阴提议:“进城安置吧,就驻扎在军营就行,都是随我一路杀敌斩将的汉子,信得过。” 吴天点了点头:“好,环儿,你先协助安置他们。” “好的,大哥。” 当下,吴天领着祝淮阴和沈三娘回了府。又唤来安安与他娘亲相见。奈何安安离开他娘时年纪幼小,又过了好几载,已然不认识。愁的沈三娘直掉眼泪,痛骂大德不是东西。 吴天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之间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出言安慰了几句,留下沈三娘和安安团聚,招呼霜央众人代为照顾。 他自己则拉着祝淮阴回了书房,尚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打听清楚。 二人书房落座,吴天赶忙询问:“江南情况怎么样?” 祝淮阴叹道:“别提了,金陵城破,已经被北元兵马占据。四处乱糟糟的,没个安宁。 约莫两个月前,我正准备回东海,结果瞧见北元的人马突然出现在了江浙一带,四处攻城掠地。 我领着盐厂数万兄弟奋勇抵抗,奈何不是那些装备精良的大军对手,战死了好些兄弟。 我差点也丧命江南,幸亏危难关头,大德带领着一支数万人的起义军将我救了下来。 我这才得知,大德的媳妇儿在闽南颇有势力。对了,那个绑架你的算命先生,就是大德媳妇儿的狗头军师。” 吴天一愣:“哎呦我去,那娘们儿也不是好人啊?我说大德怎么不愿意对我如实相告,敢情是他婆娘绑的我。 那个大秃驴,老子和他没完。亏我刚才还对那娘们儿客客气气,她绑我干什么?” “南齐朝廷这几年的苛捐杂税太过繁重,沈三娘不服苛政,遂在闽南起义。奈何名不正言不顺,就想借你吴天吴太保这块儿金字招牌一用。这才遣人绑了你回闽南,没想到失手了。” “罢了,这事回头再说。孙真寒、秦铮二人你可有遇见?” “嗯,大德救了我以后,我二人合兵一处,和北元大军死磕。哪曾想人家大军对我们这种散兵游勇不屑一顾,急行军奔着金陵去了。 南齐朝廷毫无抵抗之力,单靠我们这些草头军,压根不是人家北元精锐军的对手,只能眼瞅着金陵沦陷。 金陵城破以后,孙真寒和秦铮的大军才相继到来,可是为时已晚,北元大军都已经进城了。 如今他二人正围守金陵,不过在我看来收效甚微。一来没有攻城器械,二来粮草难以为继。想夺回金陵,只怕不容易。 我领着伤兵,在沈三娘的陪同下先回来了。对了,我在江南时曾听闻太后遣人前来咱们东海求援,可有此事?” 吴天叹了口气:“我就猜到这事一定会被人故意宣扬,很可能就是太后生前安排了人这么干的,果然已是人尽皆知。” “什么?太后死了?” 吴天点了点头,说了前些时候清贺太后身边的女官秋雨前来东海的事情。 而后又说道:“我派军前往江南之时,尚不知道金陵已经失守。环儿说北元大军南渡,而你下落不明,我这才想着派兵前去搜救。你可有皇帝的消息?” “没有确切消息,但一定是落在了北元大军的手里。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想了想,问道:“北元在金陵的十万大军尚有几成战力?” “人家压根就没有折损什么兵马,十万装备精良的铁骑,全副铠甲,皆配备了长枪和战弓。 现在也就是据守金陵稳定局面,真要是出城一战,秦铮他们不会是人家的对手。血肉之躯,挡得住几轮箭雨? 南齐也是太过大意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想到北元的兵马会绕过长江,直接从江浙码头上岸。 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没想到。乍见到北元军队的时候,我也吓坏了,还以为咱们东海城被拿下了呢,不然哪来的船队?我后来听秦铮他们说起,方才知道是卫清水那狗贼投了敌。” “南齐也不该一点防备没有啊?” 祝淮阴感叹:“龙吟水军在长江上巡狩,卞威扬手里仅剩的三万人马在扬州地界防备咱们东海。 整个金陵城就只有上千禁卫军。面对从腹部突如其来的敌寇,连调兵遣将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我这一趟,倒是还办了一件大事。” 第133章 北元撤兵 吴天疑问道:“什么大事?” 祝淮阴笑道:“我在江南时,曾与一伙私盐贩子接触,意外发现他们竟然受雇于西辽耶律家族。 我与他们接洽以后,相商给他们提供盐酒,只要运往江南交给他们,他们自有渠道运回辽国。” “如今江南大乱,眼下形势尚不明朗,暂时无力与大辽互通有无,而且白酒短期内已然无法供应,此事等等再说吧。 对了,这一次随你回来的闽南残军人数不少,你得严加约束,可别在城里闹出乱子来。” “这一点你放心,沈三娘的闽南起义军虽然都是草莽出身,但够义气也讲规矩。他们有信仰,不会胡作非为。” “哦?什么信仰?” “我也不太懂,他们沿海之人,信海神娘娘,遇事不决会掷筊杯,就是一种占卜形式。此番来投咱们东海,本来闽南军中各执一词,意见并不统一。 沈三娘当中掷了三次筊杯,皆是一正一反。全军瞬间没有二话,拔营起寨,扬帆出海。” “那叫圣杯。” “对对对,咦,你还懂闽南的规矩?两块儿木板,合起来有点像牛角似的。你知道?” 吴天心说:“我何止知道啊,她沈三娘哪怕说要当皇帝,只要她当众掷出九次圣杯,那也有的是人全力支持她。想不到这个时候已经有这种信仰了!” 吴天问道:“此番随你回来的有多少人马?可曾清点?” “闽南残军两万余人,江南盐卫一万余人,共计三万多人。不过都是随我抵挡北元大军后的伤患,几乎人人带伤,其中不少还是重伤。 其余两万多盐卫和两万多闽南起义军尚有战斗力,我统一交给大德和尚掌管了。正在江南协助孙大个子和秦泥鳅围守金陵。 此番好多兄弟折在了江南,尸身带不回来,我已经就地料理了后事,哎。” 吴天失落的点了点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等大军归来之后,统一抚恤吧!你近来也辛苦了,回屋好好休息! 沈三娘子一个妇道人家,我不便出面,你代为招待吧,缺什么找我夫人拿。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环儿都急哭了。” “嗯,我先去给太后和那位秋雨姑娘上三炷香吧。” “好,后院灵堂尚未撤,等解了金陵之困,再商议如何下葬吧。” “嗯。” 一晃过了十余天。 吴天正在城中巡视,环儿快马来报:“大哥,有紧急军情。” “说。” “方才探马来报,徽州等地出现大批兵马,似是从荆楚而来,恐来者不善。” “有多少人马?” “尚且不得而知,只怕不下十万之众。” “冲着咱们东海来的吗?” “目的不明。” 吴天略一沉吟,皱着眉说道:“北元不应该还敢对我东海图谋不轨才对,只怕是支援金陵的大军吧? 坏了,铁柱领兵正在江北地界接应孙真寒等人,他只有三万兵马,可挡不住十万大军。” “大哥,要不我去请小姐率领闽南军去支援宋铁柱吧?” 吴天摇了摇头:“闽南军都是伤患,哪里还有能力长途奔袭。环儿,你领着他们守好东海城,我亲自领三万城防军去一趟江北。” 环儿急道:“大哥,你不能离开东海,你一旦出了事可不得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去,铁柱那三万兵马危矣。速速点兵,东海城就托付给你和祝大小姐了。” “我……我能行吗?” “你严守门户即可,北元应该无力再强攻东海,我接应了铁柱立马回来。” “那好吧。” 吴天没有耽搁,当天点兵,率领三万城防军出了东海城。 一连行军数日,刚出淮阴地界,就见宋铁柱正领兵和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厮杀在一起。 吴天二话不说率兵相助,双方不过交战片刻,对方就一触即退,没有过多纠缠。 吴天在乱军中找到宋铁柱,见其虽然浑身是血,却是精神尚可,心中稍安。 当下问道:“铁柱,你没受伤吧?” 宋铁柱摇了摇头:“大哥,你怎么来了。东海城怎么办?” “无妨,祝淮阴回来了,有她镇守,想来无碍。我听闻北元又派了大军前来,怕你有个闪失。” “我没事。大哥,咱们快去支援孙真寒。金陵城内的那一路北元精锐军击溃了江畔的龙吟水军,抢了船只渡江回了江北,看样子准备撤回北方。 刚才与咱们交战的那支大军是从荆楚一带来的援军,似乎就是为了接应金陵大军而来。 这帮蛮夷战斗力强悍,方才那支偏军不过一万余人,杀的我三万人马几乎招架不住,死了不少兄弟。 秦铮两万骑兵还算安稳,打不过还能跑。孙真寒那虎逼正追着人家屁股后头打,我真怕他反被别人一锅端了。他俩急匆匆的带兵往北去了。” 吴天急道:“驻扎在金陵的北元精锐军放弃了江南?全部撤回了江北?秦铮和孙真寒也回来了吗?” “嗯,全都已经过江。我本想阻拦敌军撤退,没曾想又杀出了大批荆楚援军。我人手有限,拦不住。” “坏了,金陵那路大军人呢?” “已经兵分两路往北方跑了。” “大德和尚呢?” “没瞧见,可能尚在江南。” “走,先支援孙真寒他们再说。” 吴天和宋铁柱合兵一处,急速行军。行了半日有余,在凤阳县追上了正在安营扎寨的孙真寒和秦铮两路大军。 兄弟几人再次碰头。 孙真寒脸上挂了彩,被一支流矢擦面而过,险些丧命,此时正啃着干粮,嘴里犹自叫嚣要干死对方。 铁柱安慰他:“行了,少说两句吧!本就够丑的了,又破了相,更寒碜了。” “你大爷,你好看?你长的跟土拨鼠成精了似的。秦叛徒都比你长得像个人。” 秦铮回瞪一眼:“你俩吵你俩的,别带上我行不行?” 吴天说道:“都别闹了,金陵城怎么样了?” 孙真寒摇头说道:“不知道,大德和尚正在善后!他手上的杂牌军战斗力不如我们东海禁卫。 我和秦叛徒一瞧敌军从金陵城出来了,我们立马追了上去,留下大德处理地方事务。 哪知道刚追到滁州附近,突然又冒出一路大军接应了北元精锐军往北跑了。 我二人和他们打了一场,直追到这里。正在休整,就遇到你和铁柱了!” 秦铮插嘴说道:“吴大人,我感觉这事情有点蹊跷。” 第134章 荆楚援军 吴天问道:“哦?秦老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秦铮满脸狐疑:“北元精锐军好不容易打下金陵,为什么又撤走了?而荆楚来的这支生力军为什么不去支援金陵?” 孙真寒说道:“嗨,要不说你蠢呢!这还用吴大人和你解释吗?我都看出来了。 北元精锐军乘船绕到江南腹部的时候,他们原想拿下金陵城是指望徐州等地兵马能同时拿下咱们东海城。 这样金陵和东海能互为犄角之势,也就可以稳住江南江北两地的局面,而后慢慢消化江南的半壁江山。 哪曾想咱们一战打掉了徐州和徽州十多万兵马,北元朝廷慌了神。他们岂能不知金陵城虽然拿下,但没有东海城支持,那十万精锐军等同于困守江南,形同孤军。已经没有了任何依靠,必不能长久。 这才又从荆楚等地抽调了大批兵马,前来接应金陵城内的精锐军撤退。 要我说,北元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咱们东海能吃下他们十多万大军。这才连下两子,结果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荆楚援军必然是临时抽调而来,不能长久留在江南,不然岂能不去支援金陵?” 吴天点头说道:“对,真寒和我想的一样,分析的有道理。不然为什么对方现如今二十万大军,却没有和咱们正面交战? 荆楚这支援军十有八九是临时抽调,需要尽快回防。他们也怕连番大战耽误时间再折损了实力。很可能这支兵马就是镇守西辽边界的守军。” 秦铮又问道:“这些道理我能想明白,可金陵的那路大军为什么渡江以后兵分两路只顾撤退,唯留下荆楚援军独自作战?” 孙真寒也暗自嘀咕:“是啊,倒像是怕我们追上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吴天一拍额头,脸色大变:“快快,拔营起寨,皇帝被他们携裹走了!马上追!” 众人回过味来,匆忙各自回营,连夜起兵向北方狂追而去。 离此十多里外的荆楚援军兵不解甲、严阵以待,似乎早就在等候吴天等人的到来。 双方大军一触即发,对方保存实力,边打边退。激战一夜,相互各有损伤。 一连三天,吴天等人紧追不舍,奈何始终突破不了荆楚援军的防线,而北元精锐军早就跑没影了。 数日后,眼瞅着已追过淮北地界,再打都要进入徐州了。 秦铮劝道:“吴老弟,不能追了。对方明显是诱敌深入。兄弟们已经伤亡了一万多人,再追下去,一旦遇到伏兵或者其他援军,只怕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孙真寒叹道:“咱们从江南搞的粮草即将用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吴天心下长叹:“哎,皇帝被蛮夷掳走,这下我华夏儿女的脸面可算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吴天虽心忧皇帝落入蛮夷之手,可如今这般形势,也不得不下令休整一日,暂且回城再做打算。 东海大军刚有意回防,哪曾想原本一触即退的敌军见吴天等人有意撤退,却紧贴了上来。双方彼此胶着,又打了好几天。 吴天眼瞅着将士们携带的军粮已经全部耗尽,只得下令甩开敌军,急速回城。荆楚援军分毫不让,开始了猛烈的追击反攻。 双方你追我赶,在宿豫地界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混战,死伤数万人,直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荆楚援军一路死死咬在吴天大军之后,彻夜骚扰,抽冷子偷袭。直到十数日后,吴天回到东海地界,方才摆脱追兵。 时值入夜,吴天铁青着脸听宋铁柱汇报伤亡情况:“铁骑军损失最小,禁卫军折损五千余人,城防军折损一万八千余人。这些时日,咱们折损了不下两万多人马。” 秦铮叹道:“北元劲弓名不虚传,幸亏前些时日只发生了一次正面对战,不然伤亡更大。” 吴天也叹道:“还是吃了没有装备的亏。所幸回来了,让兄弟们休整一夜,明日回城吧。” 宋铁柱提议:“大哥,兄弟们近乡情怯,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连夜赶路吧。左右已经进了咱们自己的地盘,还是早些回城的好。” 吴天略一思量,点头同意。 大军连夜赶路,强撑着行了一夜。天明时分,终于遥望到东海城池。 吴天骑在马上,感叹:“短短十余日,折损了两万多兄弟。我每每打仗归来,都莫名的心慌,害怕见城中父老乡亲。” 众人皆是满脸悲愤。 耳听孙真寒突然说道:“快看,我怎么瞅着城下好像也在打仗?” 吴天极目远眺,只见城外果然有许多人影,赶忙冲着身旁的秦铮说道:“老哥,快。你率铁骑先行一步,可能是北元大军又来了。给我杀!” 秦铮点了点头,高声呼喊:“铁骑军,随我冲锋。”随后领着大队人马疾驰而去。 吴天朗声喝道:“兄弟们,加速行军,刀枪戒备。” 大军再次提速向着东海城行进,待得赶到城下之时,田麻杆等人已经在打扫战场。 赵大头快步迎上前:“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吴天匆忙问道:“可是北元大军又来了?” 赵大头义愤填膺的说道:“不是北元大军,是狗日的扬州守备卞威扬跑来捡便宜。幸亏祝厂督领着闽南军死守城池,秦厂督回来的及时,已经追出去了。” 吴天闻言,暴跳如雷:“金陵城破,他卞威扬躲在扬州装缩头乌龟。北元大军走了,他又跑来捡便宜。 卧槽他奶奶的,老子领兵在外与敌军拼命,他个狗日的跑来偷袭我东海城。真真岂有此理!” 孙真寒一声怒吼:“吴大人,我带人前去将那狗日的砍了。秦叛徒只怕留不住他们。” 吴天微微摇头:“兄弟们连番作战,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都先进城吧!老子回头和他们算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军进城休整,中午时分,秦铮率领铁骑回来了。 吴天问道:“还是让他跑了?” 秦铮苦笑:“狗日的埋伏了几千弓箭手,我没和他硬拼。” “嗯,做的对!不做无谓的牺牲。那种小人,回头咱们再和他清算。老哥,辛苦了,你也先行休息,回头再说。” “嗯。” 吴天协同赵大头安顿好一众兵卒,这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去休息。这一觉直从傍晚睡到次日天明。 还没睡醒,便被环儿唤起:“大哥,南方传来紧急消息……” 第135章 聊表心意 吴天刚从沉睡中醒来,此时尚有几分迷糊的问道:“怎么了?” 环儿急促的说道:“大德传信,说是重征皇帝被北元大军掳走了以后,南齐朝廷想要另立新君。” 吴天一骨碌爬起身,瞪大眼睛问道:“另立新君?那姜瑜岂不是回不来了吗?” 环儿点了点头:“只怕南齐朝廷也无人在意小皇帝的死活。大德说北元精锐军携裹走了皇帝和金陵城中许多美貌女子,更是将城中的财富洗劫一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如今,满朝文武不思救主,这时候却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另选贤能登基称帝。” “姜瑜才多大,他又没有子嗣,文武百官准备立谁为帝?” “大德说皇家旁系尚在,是先帝的堂兄弟一脉。朝中正在商议让新帝登基以后,遣使去天京城,向大元求和,划江而治。” 吴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双眼含泪。突然抓起床头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砸的碎片四溅。 他怒火中烧,张口喝骂:“满朝达官贵人,无力守国不要紧,那是能力不足,可是为了活命,连气节都没有了吗? 北元蛮夷破我河山,掳我国君,杀我百姓,抢我金银,辱我妇女。南齐朝廷竟然说要去向贼寇求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环儿,立马传书大德,让他替我转告南齐朝廷,就说我吴天说的,我不管什么人当皇帝,那是他们的事情,老子不问。 但如果南齐敢向北元求和称臣,以图割地赔款换取苟且偷生,任由蛮夷在我中原疆土肆意横行,欺辱我华夏儿女。 他们敢开门揖盗,那我吴天也就敢挥师南下,取江南山河自立为王。南齐向北元求饶之日,就是我东海军南下之时。 我倘若南渡,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我杀他个干干净净。如若放过一门一户,算我吴天没能耐,让江南士族自己掂量着办。不信的话,且试活着!” 笔墨纸砚伺候!” 环儿闻言,匆忙走到书桌前摆好纸笔,素手研墨。 吴天快步走到书桌旁,提笔蘸墨,龙飞凤舞的写下四句诗: “国君被掳竖降旗, 新帝深宫佯不知。 满朝文武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吴天吹了吹墨迹,吩咐环儿:“你将这四句诗装裱好了,让大德在新皇登基之日,转交南齐朝廷。给我在金銮殿上当众打开,高声念出来。 就说我吴天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学问,即兴作诗一首,恭贺新皇登基。聊表心意,与朝廷诸君共勉!” 环儿应声而去。 吴天悲痛的走到后院灵堂,来到清贺娘娘的冰棺前席地而坐,喃喃自语:“娘娘,我愧对你的嘱托,我还是没能救回姜瑜。 南齐朝廷如今好似断脊之犬,早已经被敌人吓破了胆,只知一味地退缩,乞求苟延残喘,毫无底线可言,全然指望不上了。 我自当遣使北元,设法营救姜瑜回来,但事在人为,一切尚不可定。你倘若真的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护卫华夏薪火传承不灭啊……” 吴天在灵堂内一动不动,直坐到临晚时分。 屋外,霜央推搡着白飞飞,低声道:“你还不快进去,相公坐那几个时辰了,不吃不喝,天寒地冻的,别再冻坏了身子。你去劝劝。” 白飞飞摇头说道:“我哪里劝的了,旁的事情上夫君都能依我,我挠他他都不带生气的,可国家大事,我哪里敢劝。 夫君显然正在气头上,上午把茶碗都砸了。我不去,要去你去。你是夫君的心头宝,他定不会生你的气,你去唤他吃饭。” “我也不敢,从来没见相公发这么大火,那眼神好似要吃人。” 白飞飞眼珠一转:“等着,我有办法。”说着话,跑去厨房抱起正蹲在地上啃着肘子的嘟嘟,匆忙又回到灵堂外。 嘟嘟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紧紧抓着肘子背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二女。 白飞飞望着小胖妞说道:“我不抢你吃的,你听婶婶说……”遂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眼见嘟嘟点了点头,颠颠的跑到吴天跟前,递过啃了一半的肘子,说道:“姑父,你吃肘子不?我给你咬一口,就一口哦。” 吴天回过神,搂过嘟嘟,爱怜的擦了擦她的嘴角,捏了捏她的胖脸,柔声道:“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你又跑厨房偷吃了。” “饿嘛,娘说我太胖了,不让吃肉。”说着话,伸着油渍麻花的小胖手,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吴天手中,咧着嘴嘿嘿一笑。 吴天紧紧搂着小胖妞,拿脸蹭了蹭她圆圆的脑袋,感叹:“我家嘟嘟真乖。姑父没事,姑父今日让人恶心坏了,就是想和冰棺里的人说说话。” “这个婶婶也和我爹爹一样去天上了吗?” “是啊,婶婶的孩子被坏人抓了去,姑父得想办法救那孩子回来。可是婶婶的家里人却已经放弃了那个孩子,不要他了。人心啊,真的不忍直视。” 见嘟嘟似懂非懂,吴天自嘲的一笑,站起身,弯腰抱起嘟嘟:“走,姑父领你吃饭去。” 吴天刚走到前厅,就见孙真寒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酒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吴天唤道:“你干什么呢?” 孙真寒吓了一跳,扭过头不好意思的讪笑:“城里没酒卖了,麻杆说你还有十缸好酒,我打一坛。” “这是药酒,可不能多饮。” “我有分寸,放心,喝不醉。” “不是醉……” 吴天话未说完,孙真寒已经跑了。当下只得摇了摇头,随这个孬货去了,但愿他婆娘受的住。 一晃月余,这天环儿来报,言说大德和尚带着人马离开了江南,已回到东海城外。 吴天急忙前去迎接。 二人相见,大德感叹:“老弟……” 吴天挥了挥手,出言宽慰:“大秃驴,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回来就好,快,回府。” 吴天让环儿协助安置大军,他自己则拉着大德和尚回府叙话。 第136章 举城悼念 吴府书房之中。 大德言道:“南齐朝廷已经另立新君,改年号为宣和。新皇帝按他们家族辈分,本是小皇帝的堂叔。” 吴天问道:“已经登基了吗?” 大德点了点头:“嗯,我按你的吩咐将你那幅字送给了新帝。满朝文武的脸色难看极了,宣和皇帝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憋的铁青。 老弟,你这是生生打了南齐朝廷的脸面啊!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是既揭短又打脸啊!” 吴天不以为意:“他们要什么脸?北元十万大军在金陵城作威作福的时候,他们皆是装聋作哑挡起了头面,这时候还要什么面子? 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给的。我还嫌我骂的轻了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先帝在世时,宁可举火自焚,也不愿南渡,虽能力有缺,可大节无亏。刑部尚书岳重山随之慨然赴死,临死前那笑声中竟然透着一丝快意。就连先帝的大伴尤总管,至死也没有说过一句投降蛮夷的话语。 今时今日,南齐竟然说要向北元乞降,我去他奶奶的,谁人为姜瑜鸣不平?谁人为那些被掳去北方的苦命女子鸣不平?” 大德和尚垂首感叹:“是啊,我在金陵这么多日,满朝文武都把我当成咱们东海派去南齐的使者。 商议点什么事情还有意避开我!从头到尾也没有拿我当自己人看过。对了,清贺太后的尸身我请回来了。” 吴天颇为惊讶:“你……你把太后尸身带回来做甚?我还准备送她回金陵安葬呢!” 大德和尚叹道:“新皇登基,太后身故之事本该提前操办,奈何首级不知所踪,只能停棺不葬。 我得环儿姑娘传信,得知此事以后,顺势请了清贺太后的尸身回来,总不能让她长时间分首两地。” “南齐朝廷就这么给你了?” “我说咱们东海负责寻回太后首级,满朝文武怕我反悔,二话没说就让我把太后尸身运了回来。” 吴天闭目感叹:“懦弱、腐朽、毫无底线和担当。我实在不知道说那些人什么是好。” “老弟,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先将太后下葬了吧。” “我是问天下局势。北元只怕不会和咱们东海善罢甘休。你是怎么一把火烧了北元十多万大军的?” “别提了,代价是城中一坛白酒都没有了。昨日孙真寒又急的跑去库房偷我药酒喝,我那药酒都快给他们偷完了。 大德,话说回来,你这药酒也不管用啊,我喝了大半年了,我媳妇儿还是没有怀上子嗣。” “不应该啊,你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吴天依言照做,大德和尚摇头晃脑:“这也没问题啊!气血旺盛,比一年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别说你媳妇儿,老虎也扛不住啊!” 吴天满脸狐疑:“那……不会是我二位夫人身怀隐疾吧?” “贫僧不精通妇科,我回头让老桑给你二位夫人瞧一瞧。” “牛鼻子老道士也懂医术?” “自来医、道不分家。老桑测字算命、寻龙点穴堪称当世大家,最拿手的就是医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妇科圣手,都管他叫送子观音。” “寻龙点穴?那不是刨坟掘墓的勾当吗?你俩年轻的时候还有没有正形啊?一个踢寡妇门,一个刨绝户坟。” “胡说,贫僧什么时候踢寡妇门了?都是你小子满嘴胡吣,乱给我扣屎盆子。” “对对对,谁问都不能承认。你婆娘来了,全城的寡妇可怎么办呦。你自求多福吧。” “你大爷的。” 临近春节,吴天选了个黄道吉日,将清贺太后和女官秋雨安葬在了城中的功德林。同时下葬的还有此番阵亡的将士们。 吴天并没有为太后修建太过奢华的墓地,只是在功德林中找了个好位置,盖了一座还算华丽的祠堂。陪葬之物也都是一些传统礼节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名贵之物。 按秋雨生前所托,吴天将其安葬在了清贺娘娘的墓地旁边,让二人依旧可以做伴。 由于太后在此地并没有亲眷,吴天甘愿披麻戴孝,扛幡打旗,执晚辈礼,亲自扶棺下葬。 东海城中百姓见城主如此做派,虽未得府衙强制要求,皆还是家家户户主动挂起了白灯笼,举城悼念清贺娘娘。 ———————— 南齐重征三年初,吴天突遭劫持,幸得江湖异人相助,方才死里逃生,捡回一命。 经此一役,环儿受吴天所托,创立负责刺探情报、暗杀护卫等特殊职能的秘密组织:绣衣卫。为保万全,环儿更是暗中训练有一支死士,名曰“绣衣使者”。 同年春,吴天突发奇想,欲提纯米酒,不想竟意外得酒精,遂生吞并白莲教之意,酿制莲花白酒,另辟商道。 同年秋,北元遣使招安东海,吴天以华夏子孙宁死不屈为由,毅然回绝。北元羞愤交加,遣兵十余万,陈兵东海城下。 吴天坚守不出,相持半月有余,遂趁敌军懈怠之际,启用酒精破敌,火焚连营。 后遣孙真寒、宋铁柱二人,各率禁卫军数万,出城杀敌。大军奉命不留活口,格杀勿论,昼夜不封刀,灭口十余万人。 同年冬,东海漕厂卫清水,于两军交战之时,擅自率领船队投降北元。北元朝廷遣精锐之师驾舟绕过东海防线,直插江南腹地,其兵锋锐不可当,直逼金陵城。 清贺太后在城破之际,遣贴身女官秋雨,携首级、血书及传国玉玺等物前往东海求援。 东海三路大军虽火速支援南齐,然,终是棋差一着,金陵城破。此后,北元大军裹挟着重征皇帝及无数财帛女子北归。 吴天领兵一路追击,双方皆有伤亡,待粮食耗尽之时,仍未能救回小皇帝,只得暂且回东海。 岁末,南齐朝堂拥立新主登基,改元宣和,欲向北元屈膝求和。吴天痛心疾首,奋笔疾书以明耻。后接回清贺娘娘遗体,亲执灵柩,葬于东海。 (第三卷:终!) 【注:这一卷是过渡卷,篇幅不长,主要是承上启下的作用,为了是引出第四卷的故事。 小伙伴们,咱们相约第四卷哦!】 【再注: 读者大老爷! 帮我点点催更小按钮,添加一下书架收藏吧。拜托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我赏一点支持吧! 我到现在还没出评分,能不能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啊! 读者大老爷!】 第137章 忠肝义胆 卷首语【引用】: 病骨支离纱帽宽, 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 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 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 夜半挑灯更细看。 ———————— 陆游 某天上午,吴天冲进祝淮阴闺房,紧紧锁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喘着气。 祝淮阴捂着衣领,满脸惊讶:“吴大人,你……你跑我房里做甚?” 吴天一扭头:“你在啊?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分辨出来是我的?” “我自幼练出来的,你还不出去,你锁门干什么?” “嘘……嘟嘟要是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你又欺负我徒弟。” “她自己把压岁钱弄丢了,赖我,我上哪说理去。” “那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你这么问就没有意思了,我怎么能偷东西呢?我是那种人吗?” 耳听嘟嘟在门外哭道:“你还给我,我不和你好了,师父……开门……哇……” 祝淮阴急忙拽过吴天,打开门抱起嘟嘟,连声安慰:“不哭不哭,乖。天冷,小脸哭花了就不漂亮了,任何事皆有为师给你做主。 吴天,你还有没有出息?大过年的,你天天在家欺负孩子。给我拿出来……” 吴天两手一摊:“没拿,不是我拿的,她自己弄丢了。” 祝淮阴冲着嘟嘟问道:“你放哪了?怎么不见了?” 嘟嘟一脸委屈的哭诉:“我把荷包放枕头下面,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你昨晚睡自己房里的吗?” “没有,跟姑父睡的。” 祝淮阴大为恼火:“吴天,你有谱没谱啊?给我拿出来,你瞧你把孩子急的。” “师父,咱们上衙门告他去。” 吴天不以为然:“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去。” 祝淮阴哄着嘟嘟:“别搭理他,你姑父混蛋,你丢了多少银子?师父补给你。” 嘟嘟掰着手指头:“好几百两呢。” 吴天急道:“你胡说,你哪来几百两银子?” “就有。” “你……我不与你个小胖妞争辩,我走了……咋练的呢……”说着话,学着祝淮阴,闭上眼睛,迈步往屋外走去。 “砰~哎呦~”下一瞬,额头正撞门框上。 祝淮阴气道:“我斧子呢!” 吴天匆忙睁开眼,揉着眉心,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祝大小姐,拔腿便跑。 刚来到院外,就见褚天逸提着一个包袱站在院中似在等他。 吴天疑惑的上前问道:“褚老哥,你这是?” 褚天逸微微一笑:“吴大人,我是特来向你辞行的。” “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去哪啊?” 眼见褚天逸施了一礼,感叹:“吴大人,你一直给我留着面子,没当众点破我前来投奔你一事,褚某心中很是承情。 在府上这些时日,衣食用度一样不差,甚至连日常衣服都有佣人换洗。褚某实在没想到,我还有被人伺候的一天。全是托了你的福啊!” “褚老哥,你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你住的好好的,为什么急着离开?可是府里下人言语之中多有得罪?你告诉我,我训斥他们。” 褚天逸缓缓摇头:“非也,没有人得罪我。是我心忧旧主,皇上如今被蛮夷贼寇掳去了北方,我身为皇家奴才,焉能见主上受苦,自己安于享乐啊! 我决定趁着年关,外面行人稀少,不易碰上流寇,相对来说安全一些,我想赶去天京城,或许能找到机会,回皇上身旁伺候。” 吴天急道:“老哥,北元朝廷焉能让来路不明之人接近皇上啊。你就是去了天京城,也不一定能回到皇帝身边。 你还是听我的吧,安心在府上住下。等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我遣使北元,再想办法营救陛下。你意下如何?” 褚天逸满目惆怅:“东海与北元势如水火,想救回皇上定不容易。我一个残缺无根之人,只要亮明身份,想来北元朝廷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废人。 我知道吴大人你和江南那些官员不一样。你是个念旧情之人,你肯定会想办法营救陛下回来。 可是褚某每日度日如年,非是信不过你,实是坐立难安。我意已决,特来向你辞行,吴大人不必再劝我了!” 吴天见褚天逸一脸决绝,只得言道:“褚老哥,要不我派人护送你上路吧?” “不必,我一个人反而行动起来方便一些。” 吴天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褚天逸:“这里面有一些金银,你带在身上,分批放置,可当做盘缠。” “不用不用。” “听我的,带着吧!带多了反而不安全,这些足够路上开销。如果找不到机会接触皇上,老哥你就再回来。切莫意气用事。” 褚天逸接过荷包,慎重的点了点头:“嗯,吴大人,那我走了,但愿此生还有相见之期。” “一定会的。如果能见到陛下,你替我转告他,就说我吴天定会想办法救他回来。你也多保重!” 褚天逸忍不住潸然泪下:“吴大人,娘娘曾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我一直没有对你明言。” “哦?太后知道我会猜到你的身份?” “嗯!娘娘曾言,吴大人你精通刑名之术,哪怕当时猜想不到,事后也一定会有所警觉。 娘娘让我转告你,说是先帝运空了大齐数代君王的积蓄,当时全部交由龙吟水军护卫。 既然那些财宝不在金陵城中,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龙吟水军是守卫长江的兵卒,财物定被郭龙秘密藏匿在江岛之上。派人一探便知。” 吴天恍然大悟:“对啊,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极有可能。” “娘娘早就猜想到了,但她深知江南官员靠不住,也就没有再命人找过这笔钱财。 娘娘说,这笔财宝全部留给你。吴大人你可以用其招兵买马,扩大实力,匡扶华夏。 吴大人,咱们就此别过,留步!”褚天逸拱手道别。 吴天目送其远去,望着他的背影,悠悠一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褚老哥,你明知此番会一去不回,却没有丝毫犹豫。你以残缺之身,补全了南齐最后一块儿忠肝义胆啊!” 第138章 来路不明 不远处,祝淮阴抱着嘟嘟,低声叹道:“要不回来了,你也不许找你姑父要了,师父补给你吧。” 嘟嘟点了点头。 吴天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安安高呼着新年好,跑过来跪地就磕了三个头,而后一脸期盼的望着他师父。 吴天摸了摸袖袋:“找你二位师娘要去,为师兜比脸都干净。” 打发走了安安,见大德笑盈盈的站在廊下,吴天笑骂道:“这不是我去年的套路吗?让你个大秃驴学会了,咋地?你婆娘来了,你也没银子花啦?带着安安讨压岁钱?”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家那两位夫人教的。” “胡说,我媳妇儿才不……” 吴天说着话,眼神绕过大德,望着其身后,瞬间张大了嘴巴,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大德跟着扭过头,只见钱三猪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那小模样好似出水芙蓉一般俊俏。 二人走到吴天跟前,钱三猪颇为不好意思的介绍:“姐夫,我给你引荐,这位就是我之前总在家里提起过的童谣姑娘。” 女子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盈盈一拜:“童谣见过姐夫。” 吴天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只得尴尬的还了一礼:“那个……三弟,你……你随我借一步说话。” 遂硬拉着钱三猪走到一旁,神色凝重的问道:“大嫂啥时候同意的?” “大嫂没同意啊。” “没同意?没同意你敢把人直接领家里来?大过年的,你还让不让家里消停了?” “我这不是先来见姐夫你嘛,还没去后院呢!” “你领这姑娘见我有个屁用。我在家里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比嘟嘟强一点,你把大嫂惹急眼了,能连我一块儿抽。大过年的,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你就不能年后再说。” 钱三猪低声哀求:“姐夫,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家里你才是真正主事之人,只要你为我说几句好话,我一定能留下童谣。 姐夫,我与童谣一见钟情,真的不忍心让她再留在清平苑。你就帮帮我吧!” 吴天苦口婆心的劝诫:“三弟啊,你听姐夫一句劝。人这一生难免喜欢很多人,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还年轻,姐夫看一眼就知道这种女孩你把握不住。” “姐夫,我求求你,你就帮我一回吧!我真的喜欢她。” “抛开身材和长相不谈,你还喜欢她什么呢?” “这……我也抛不开啊!” 吴天瞪了他一眼:“那你不就是贪图美色吗?” “也不是,我只知道我一直以来寻找的春天,她一笑便是了。” “你小子还跟我拽上词了,你这些话你留着跟大嫂说吧。大嫂要是能同意你娶个青楼女子,那真是天大的怪事。今晚家里必然鸡飞狗跳,不行,我得出去躲躲。” 钱三猪抱住吴天胳膊,一个劲儿的求饶,后者挣脱不开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大德和尚跑没影了,吴天走到童谣身边,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士?年芳几何?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小女子是天京城人士,逃难来的东海。亲人沿途全走失了,我迫于生计,这才委身与清平苑。今年双十年华。” “哦?你也是京城来的?原来住京城哪里?” “西城边的民房。” “西城?我以前时常在西城出没,市集上有一家肉馅烧饼,是香肉馅的,特别出名,京城独一份,姑娘可曾尝过?” “这……我一个姑娘家,平日里甚少去集市抛头露面,我也不吃香肉,未曾尝过。” “哦,那太过可惜了。姑娘你觉得我三弟哪里好?他天天穿山越岭的伐木开矿,完了还不洗澡,姑娘你受得了?” “您说笑了,三哥做事勤勤恳恳,为人豪迈不拘小节,颇有男子汉气概。” “哎,你这姑娘也没吃过啥好猪肉。” 钱三猪拉扯着吴天,让其少说两句。 吴天瞪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不是说要一万两银子吗?你哪来的钱财给童谣姑娘赎身?” 钱三猪支支吾吾:“我跟老鸨子说我是吴城主的亲小舅子,整个东海郡都是我姐夫的。 我姐夫他还能差你清平苑区区一万两银子嘛!认识我的盐商颇多,随便哪一个都能给我作证。人我先领走,我让老鸨子年后找你要钱。” “啥?你……有你真是我的福气。我上哪给你搞一万两银子去?” “大嫂见我把童谣领回来了,一定会替我付账。就是真不给我付账,我大不了去求求二姐,她最疼我了。” “哼哼……” 当晚,吴天被撵去了书房,光着膀子自顾自擦药。正够不着后背,环儿端着一小坛酒精走了进来。 “我来吧,府上还剩一点存货,刚好给你消毒用。”说着话,拿着手帕沾着酒精替其擦拭伤口,疼的吴天龇牙咧嘴直叫唤。 环儿红着脸,羞笑:“大哥你小点声,让人听见。钱大嫂下手是真狠,瞧给你抽的,大过年的,哪有下这么重的手。” 吴天满脸不忿:“我就说了一句,三弟不过是在腰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想照顾的女孩。大嫂立马急眼了,这一顿给我抽的呦,央央和飞飞还不管,说我活该。哎呦,可疼死我了。” “忍一忍。小姐刚才让嘟嘟给你送金疮药来了,一会儿我给你敷上。大哥你是不是又骗嘟嘟钱了,她说金疮药卖你一百两银子。问你现银还是银票?” “哼哼,现银还是银票?我抗揍!嘶~你轻点。” 环儿捂嘴笑道:“嘟嘟说等你好了再找你要。” “三弟呢?” “在大厅上,钱大嫂罚他跪那儿反省。” “那个什么童谣呢?” “大夫人和二夫人正在和她叙话。” “你安排人给我调查一下这个姑娘,她只怕来路不明。府里也要加强戒备。” “大哥你觉得她有问题?” “贫瘠之地长出妖艳的花必然有毒。” 第139章 闲中逗乐 环儿颇为不解:“大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武断了?” 吴天摇头言道:“你瞧那姑娘言谈举止像是寻常人吗?如果是青楼从小培养出来的,那还挑不出什么大问题。 可她说以前是天京城平民百姓家的良家女子,那就不得不让人细琢磨了。普通人家里培养的出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娃娃?就是青楼自幼培养出来的,那也不多见啊!” 环儿白了吴天一眼,幽怨的说道:“大哥,你以前经常去青楼吗?” “额……说事呢,扯我身上干什么?我下午故意试探了那姑娘一下,她回答的滴水不漏。口音也听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没有问题,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那大哥你还留那女人在府上?” “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在看不见的地方。咱们如今树敌太多,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我就是想撵人走,三弟不得跟我闹啊!这种事,让大嫂出面就好,我不便插嘴。” “钱大嫂打你打的不冤。” “去去去,你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身上擦好了吗?” “嗯,下面有吗?” “下面没了,呸,下面没有伤。” 环儿红着脸替吴天穿上衣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哥,晚上不回房睡?又睡书房啊?” “书房怎么了?我不是经常睡书房吗?有什么不妥?” “没……没什么不妥。那……我走了?” “嗯,早点休息。” “……哦。” 环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书房,吴天喃喃自语:“小妮子,馋我身子。奈何央央和飞飞不点头,我可不敢过于放肆啊!” 一晃十余日。 某天,吴天正在院中溜达,又见孙真寒抱着一个酒坛,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走路。 吴天没好气的唤道:“真寒,你人高马大的,能不能别做出这种小女儿家的姿态。让人瞧见了笑话。你是不是又跑去库房偷我药酒喝了?” 孙真寒不好意思的走到吴天跟前,说道:“没有,我自己酿的酒。你尝尝?” 吴天正色道:“你自己酿的?我不是下令了嘛,今年粮食不多,得先紧着人吃,你怎么还偷摸酿酒呢?这个口子不能开啊!” “嗨,今儿这个年过的真没劲,吃饭都吃的不过瘾。你那药酒又不能多饮,喝多了媳妇儿受不了。我偷偷酿了一些酒,已经能喝了,喝过的都说好。” 吴天接过酒坛,掀开盖子闻了闻,正准备喝上一口。田麻杆飞速走近,一把抢过酒坛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吴天慌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孙真寒瞪着大小眼,一把揪住田麻杆衣领,怒道:“狗日的,你诚心的是不是?你赔我酒。” 田麻杆人被其提在半空,仍然毫不示弱的揪着孙真寒头发,对骂:“孙子哎,放你爷爷下来。” “你赔我酒。” “你赔我医药费。” 吴天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撒手,都撒手。像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 二人这才各自松手。 田麻杆整理着衣衫,啐了一口唾沫:“大哥,这孙子的酒可不兴喝啊!” “咋啦?” “你只要喝下去,那是一口酸甜,浮现太奶容颜,两口回味,躺着也不再累。” 吴天略一思量:“有毒?” 田麻杆摇头晃脑:“没毒,恰恰相反,还排毒呢!我喝了一碗,窜稀一夜,裤子都没得换了,都想抱着火盆睡茅房里。 我今天好悬爬不起来,要不是大德给我开的汤药,我这会儿还在茅房里待着呢。” 孙真寒骂道:“你放屁,你自己吃坏了肚子,你赖我?我喝怎么没事啊?” “你还不承认,我问过大和尚了,你这酒里应该是有巴豆。” “巴豆怎么了?吴大人说酒是消毒的,我这酒没毒,我自己还喝呢!” 吴天开口疑问:“真寒,你也喝了?那你怎么没事?” 田麻杆抢先解释:“大德说这孙子勾兑着药酒喝的,他壮的跟牛似的,抗造。我光棍一个,没事喝什么药酒,我就直接喝了。 结果可不他没事,把我喝的直感觉我太奶来接我了。大哥你可别听他忽悠,他这酒真喝不得啊!” 吴天笑道:“你没事就好,真寒可能也不知道这酒有毒。算了算了,自家兄弟,天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田麻杆满脸怒容:“我生气不是因为这孙子酿的酒有问题。而是我蹲茅房时,让他去帮我拿点纸来。他一次递给我一张,让我管他叫爹。” 孙真寒捂着嘴偷乐。 吴天跟着噗嗤一笑:“你叫啦?” “那哪能啊,我提起裤子就干他。” 吴天急忙后退一步:“你……你也太那啥了。” “没事,我拿兜裆布擦过了。” 三人正说着话,秦铮迈步走了过来。 孙真寒匆忙上前拉着秦铮的手:“老秦,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兄弟我酿了美酒,我拿点给你尝尝。自家兄弟,甭客气。喝过的都说好。” 秦铮挣脱开孙真寒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你一个大男人,总拉拉扯扯的做甚。你自己留着喝吧。” 吴天笑道:“秦老哥,你不在府上待着,今儿过来干什么?我府上可没有酒招待你了。” 秦铮微微一笑:“明儿正月十五,我府上有一车女儿红,虽不如莲花白辛辣,但是切点姜丝搁里面,稍稍加热后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今儿这个年,有菜无酒,过的实在无趣,好似一点年味没有,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准备把酒带来府上,和兄弟们一起热闹热闹。” 吴天尚未答话,孙真寒和田麻杆一人抓着秦铮一条胳膊,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 田麻杆调侃道:“老秦,你藏私。有好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你不够意思!” 孙真寒也说道:“就是,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总喝吴大人的药酒,床都吃不消了。” 秦铮哈哈大笑:“我也是刚得到,江湖上的兄弟们来看望我,给我带来了一车好酒。我这不第一时间来告知兄弟们嘛。” 吴天欣然说道:“好!这个年兄弟们都憋坏了。既然如此,明日我让府上开上几桌上好的酒席,多做一些兄弟们喜欢吃的菜肴。正月十五也是年!咱们好好喝一场!” 众人闲中逗乐,说了一会儿闲话,相约明日晚上不醉不归。 秦铮离开前,冲着廊檐下的大德和尚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第140章 拜见主公 隔天傍晚,吴府厨娘早早就得吴天吩咐,准备好了各色菜肴,在餐厅里开了好几桌酒席。 田麻杆一众兄弟全部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着秦铮到来。孙真寒更是跑出去一里多地,站路边伸着脖子张望。 临晚时分,秦铮驾着马车,带着满满一车美酒来访。众人欢天喜地的撵他下车,动手就搬。没一会儿,餐厅里堆了大大小小不下上百个酒坛。 今日人聚集的很是全面,所有人各自倒了酒,找准自己的站位,一个个笑而不语。 吴天见大家全部站着等他,遂笑道:“都坐啊,站着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呀?” 众人也不言语,大德和尚递给吴天一碗酒,咧着大嘴笑道:“兄弟,你不讲两句?” 吴天摇了摇头:“讲啥呀?吃好喝好?有啥好客气的,这么多天,你们各个无精打采。今日这么多酒,还不够你们造的?都坐下啊!开整!” 眼见所有人还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吴天心中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遂开口疑问:“你们怎么回事?都看着我干什么?” 大德拉过沈娘子,冲着吴天言说:“老弟,我今日借这个机会,得给你正式道个歉! 之前我家这个败家娘们也是一时糊涂,这婆娘为了一己之私,想让老桑掳你回闽南,差点酿成大祸。闽南起义军都是江湖草莽,他们哪里知道你对于东海城的重要性。 没有你,就没有东海城。没有你,东海子民不会如此富足。没有你,这么多百姓焉能在此定居,安居乐业……” 吴天出言打断:“行了行了,大秃驴,这事早就都过去了,你可不要再多说了。说多了没意思。 既然我们是兄弟,这点事情还能抓着不放?你救过我多少次?我是不是也得谢谢你?” 大德和尚郑重的点了点头:“行,看来你认可了我刚才的话,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大家伙都听着呢! 我还有意让闽南起义军归在东海麾下,全部听你调遣,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吴天心道:“今日是怎么了,这种大事情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商议嘛。大德怎么回事?这点分寸没有了吗?” 吴天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此时也不好说一些让大和尚下不了台面的言语,只得转而望着沈三娘子。 大德见状,又伸手一推自己媳妇儿,后者回瞪了他一眼,这才上前一步朗声言道:“吴大人,此前之事多有得罪,我愿意领着兄弟们投在东海麾下,不知吴大人可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沿海流寇?” 吴天笑了笑:“嫂夫人莫要如此客气!你闽南起义军乃是沿海各地的好汉成军,论实力不比盐、漕两厂差上分毫。 军中更是个顶个的身手不凡,如果你们大军真心愿意留在我东海,那我自然是欢迎之至啊。 此前真要说起江南之事,闽南军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们冒死抢回了北元停在江浙码头上的船只,那才真的是后患无穷。” 祝淮阴插嘴说道:“三姐,小妹也想借这个机会,谢过你早前援手之恩啊! 既然吴大人都说了愿意留下闽南军,那咱们以后就同在吴大人帐下效力,真的是一家人了。” 吴天闻言,微微皱眉。 沈三娘子却是笑着拉着祝淮阴的手,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这时候,秦铮却又突然上前一步,言道:“老弟,这里最该向你赔罪之人其实是我。” 吴天摸了摸鼻子:“秦老哥你何出此言啊?” 秦铮叹了口气:“卫清水是我漕帮之人,我驭下不严,出了这种叛徒,导致北元蛮夷驾舟偷渡江南。 如非你在东海城下杀的北元十多万大军灰飞烟灭,如今整个江南必然已经落入鞑靼之手。 可即便今日如此局面,重征皇帝还有金陵城中的财帛女子,依旧是被北元精锐军掳了去。 我秦铮是华夏的罪人啊,我这些时日以来,每日里可谓百爪挠心。皆是因为我的原因,这才丢了华夏儿女的脸面。 我一想到我犯了如此大错,我都恨不得一死以谢天下。你们都别拦着我,我……” 秦铮说着话,伸手抽着腰带,显然又要吊死在这里。 众人纷纷劝说,秦铮则是捶胸顿足,哀嚎不已,一个劲儿的忏悔,说是不能活了。 吴天一手扶额,打眼偷偷扫视众人,心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怎么看不懂呢!秦铮的脸皮之厚,在这厅堂之上,要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今日大喜的日子,原本开开心心的,他怎么又哭上了呢!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 想归想,吴天还是开口安慰:“秦老哥,你别这么说,这是南齐亦或者重征皇帝命里有此一劫。 卫清水只是你的属下,他犯了弥天大错,你固然有一定的责任,但不能就硬说是你的原因啊。 这事还真怪不得你。真要论起来,他是我东海之人,正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要负最大的责任!” 秦铮伸手擦了把脸,而后哈哈大笑:“好,好一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东海子民万万众,岂能没有当家主事之人? 大家伙儿刚才都听着了!吴天吴大人适才亲口所说,他,乃是咱们东海唯一主事之人。 各位,何为东海主事? 东海共主也! 东海漕厂厂督,秦铮,拜见主公!” 秦铮话音刚落,立马抱拳跪下行礼。 大厅之上,众人纷纷随行跪拜之礼: “东海盐厂厂督,祝淮阴,拜见主公!” “东海白莲酒厂厂督,大德,拜见主公!” “东海府尹,赵钭(大头)……” “东海盐业使,田敢(麻杆)……” “东海城防将军,宋诸(铁柱)……” “东海禁卫大将军,孙真寒……” “东海闽南将军,沈三娘……” “东海督造使,钱三猪……” “东海学宫宫主,祝环儿……” “东海绣衣卫指挥使,聂耳,拜见主公!” “……” 吴天瞬间反应过来,随后惊讶到说不出话。 好半晌才说道:“你们……你们这是提前商量好了?想要我自立为王?” 第141章 大齐太保 秦铮带头说道:“主公,任何事情,名不正则言不顺。兄弟们如今踌躇满志,但不知该如何自处。” 大德和尚点头附和:“是啊,年前我在江南,南齐朝廷商议事情都不愿意让我参与。 若不是顾及我当时统领着几万兵马,他们只怕理都不理会我。还不是因为我没有身份。咱们现在干什么事情,全都师出无名啊!” 祝淮阴也赞同道:“再这么下去,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以前我们江湖中人,虽生如蝼蚁,但最起码还有一个华夏儿女的身份。 再看如今呢?成了沧海遗民!南齐说我们是叛徒,北元视我们为敌人,东金和西辽认为我们是流寇。 我们为什么要看他人眼色?只要主公你振臂一呼,证明身份。我和秦铮还有大德夫妇,立马联名发出江湖帖,传令五湖四海,各山各派。天下豪杰必然蜂拥来投。” 吴天顾左右而言他:“众位兄弟,你们先起来,今日吃团圆饭,咱们先喝酒。这种事情,改日再议也不迟啊!” 众人谁也没有起身,全部跪地紧盯着他,一言不发。 吴天望了一圈,感叹:“哎,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大德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走上前递了过去:“主公,请看。你画个押就行,不费什么事。” 吴天狐疑的接过书册,只匆匆扫了几眼,立马扔出去老远,怒道:“称帝?胡闹!我凭什么称帝? 重征帝在北方,宣和帝在江南。我是勋贵出身,要是此时称帝,这和谋朝篡位何异啊? 那岂不是和那些瓜分华夏江山的蛮夷贼寇一模一样了吗?我是大齐旧臣,怎么能取而代之呢!就是真到那一步,也不是现在啊,时机不对!” 大德微微叹息,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份文书递了过去,再而言道:“那主公你再看这一份怎么样?” 吴天再次接过,仔细看完后闭目沉思,良久方才问道:“代天牧守?匡扶大齐?东海称王?” 大德点了点头。 吴天拉扯大德衣领:“你怀里还有没有第三份,我看看。大德你胸肌练得不错啊。” 大德退后一步,再次跪下。 吴天见诨插打科蒙混不过去,为难的说道:“众位兄弟,我们东海只有一郡之地,左右不过二三百里,称王?传出去让人笑话!哪个王的封地就只有一城之地?也太过于寒酸了!” 桑老道在人群中高声提议:“主公,您可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但这事必须先定个名分,才能昂首挺胸做人啊!您都名不副实,咱们兄弟更是无名无份啊!” “是啊是啊!” “牛鼻子说的对!” “……”众人纷纷附和。 吴天心道:“这九个字我怎么那么耳熟呢!还东海王,我当个海王还差不多!” 眼见众人不依不饶,他只得叹道:“罢了,我同意众位兄弟的意见!明日正月十六,正式传书天下。 就说我东海郡治下,皆乃大齐遗民,虽地处偏远,但心不自偏。不忘华夏儿女的身份。 我吴天乃是大齐旧臣,在东海代天牧守。暂时还沿用大齐旧职吧,官任太子太保。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大德和秦铮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后者言道:“请文房四宝吧。” 立马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笔,吴天见状,慌忙问道:“干什么?你们还怕我赖账?” 大德笑了笑:“口说无凭,主公你先签字画押。” “不至于吧,写啥呀?我不写,我不会写!” 桑老道自告奋勇的跑上前:“我可以代写。” “就你能。”吴天一脸埋怨。 桑老道一蹴而就,而后让出位置,恭恭敬敬的递上毛笔。 吴天望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一狠心,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才说道:“行了吧?吃饭吧!别主公主公的瞎叫,都是兄弟,客气啥呀!” 大德也不理会他,匆忙拿起纸张,吹了吹墨迹,冲着环儿使了一个眼色。 环儿从怀中掏出同样早已准备好的传国玉玺,在纸上盖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这一举动,把吴天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放声急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是传国玉玺,乃镇国神器,哪里能盖在我的名字上?” 孙真寒和宋铁柱快步拦下情绪激动的吴天,二人架着他的胳膊。 田麻杆从旁安慰:“大哥莫慌,你管它那个呢,这印谁盖上算谁的。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放屁,那能一样吗?” 大德把文书交给赵大头,特意嘱咐:“连夜命人拓印千份,而后用盐漕两厂的渠道,尽快将这份文书张贴各州各县,一处也不许放过。 再派人遣使南齐、北元、东金、西辽,各个朝廷也一并送去。就说咱们东海只认华夏,不识蛮夷。我主吴天受命于天,代天牧守,此番正式昭告天下! 你记得把太子太保中的太子两个字划掉,主公用了太子太保这个称呼,以后小主公身边人用啥,多余的不要。” “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 “我是想说,要不还是直接写上登基称帝四个字吧?” 大德回头望了一眼吴天,叹道:“有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足以震慑天下。就不要乱写了吧,主公不让,惹急了骂人,你速速去办。” 赵大头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吴天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大德,卧槽你大爷的,你缺了大德了!你盖上这玩意儿,老子和谋朝篡位还有什么分别?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 众人纷纷劝慰: “没写称帝啊,你还是吴太保,大齐太保。” “就是,只是不要太子两个字罢了。” “传国玉玺又不是偷来的,那是南齐太后临终托付给你的,这叫传承有序。” “就是,开席开席,大哥,这下兄弟们心里踏实多了。” “倒酒倒酒,厨子呢,还不炒菜去。我都饿了!” 秦铮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拿过传国玉玺也盖了上去。 吴天快步上前,从其手中夺过玉玺紧紧抱在怀里,急道:“你又干什么?” 秦铮笑着解释:“老弟,我这是江湖帖,我和祝厂督还有大德夫妇早就准备好了,你且等好消息吧。” 吴天愁眉苦脸的坐在酒桌上望着众人推杯换盏。他决定自今日起,绝不能再让玉玺被任何人拿走。 环儿偷偷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者狠狠瞪了回去,吓的环儿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热闹非凡,吴天被众人灌醉了!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他似乎不是很高兴。 当晚,众人抬了吴天回房安寝。 霜央想拿下他手里的玉玺,奈何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白飞飞冲着霜央说道:“别拽了,让夫君拿着吧,这现在是他的命根子。” “呸,什么厥词?” “你想哪去啦?央央,恭喜你,你今生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啊!” 霜央摇了摇头:“不会的。什么国家大事,我一概不懂,可我懂我相公这个人。 他不会称帝的,你别看外面那些人今天好似逼的相公下不了台,相公看上去拿他们没有办法。 那是相公大意了,他对亲近之人从来不设防。他没有想到这些平日里与 他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会联手逼其称帝而已。 一旦相公心里有了防备,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相公他也不会允许再有下一次!你瞧着吧!” 白飞飞颇为意外的望着霜央:“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很兴奋,觉得自己能当皇后了。想不到你能认清这些事情?” 霜央白了飞飞一眼:“我是没有你聪明,可是我对枕边人还能不了解?自家相公是什么性子,我岂能不知。” “那你觉得今日之事,夫君醒来会如何应对?” “不知道。那是相公自己的事情,他一定会处理好。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小妮子,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啦?” 霜央笑道:“想一想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人玩闹了一会儿,飞飞正色道:“对了,央央,你明日去找大嫂,让大嫂严加看管金库。以后不得允许任何人随意支取钱财。 估计很快会改为按月拨付金银,发放月俸。具体数量等夫君思量好了再说吧!” “行了,这也不是你操心的事情。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歇息?相公都醉成这个熊样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我才没有呢!夫君今晚抱传国玉玺睡觉,不抱你喽。” “呸,快滚,把门带上。” 白飞飞笑着走出房门,长舒了口气,心道:“央央不糊涂就好,最是无情帝王家。夫君一旦称帝,势必举起屠刀。 只要央央没有当皇后的想法,夫君应该不会登基。不过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白飞飞走后,霜央正给吴天擦着脸,突然听到吴天口中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海王,后宫佳丽三千,嘿嘿嘿……” 气的霜央对他竖了竖小拳头,下一瞬却又摸了摸自己毫无动静的小腹,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隔天,吴天早早起床。刚迈步进入书房,却见环儿跪在书房之中请罪。 眼见吴天进门,环儿垂泪哭道:“大哥,你……你别怪我。” “起来吧。” “大哥,我觉得小姐说的对,你只有为自己正名,所有人才能跟着你活出个自我。大哥,你……你万万不要怪我啊。” 吴天拉起环儿:“我不怪你。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要是信不过你,那还能相信谁?” “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一夜没睡?你一直在书房等我?” “怕你生我的气,我睡不着。” “傻丫头,先去休息吧!年也过完了,你和三弟记得尽快督促铠甲和弓箭的制造,咱们需要尽快装备全军。这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嗯,我明白。” “去吧!让大德、秦铮、祝淮阴来书房见我。” “好!” 环儿转身离去。 许久以后,大德等人来到书房。 吴天率先言道:“昨日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们考虑的也对。我也不能太自私,兄弟们想要一个名分的心里我能够理解。既然都已经既成事实,咱们尚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 秦铮抱拳行礼:“主公,你吩咐。” 吴天摇了摇手:“自家兄弟,私下相见,不必那么客气。我有些事情想与你们商议。” 大德说道:“老弟,你直接交代就行。” 吴天“嗯”了一声:“先说政务。马上开年了,之前被卫清水偷走的船只,大德媳妇儿率军抢回来以后,发现有许多破损。 这事还得请漕厂组织精通造船的工匠,交由我三弟统一调度,尽快维修旧船,督造新船。” 秦铮拍着胸脯:“这没有问题,我回去就将帮中顶尖的造船工匠全部集合起来,交给钱老三。我保证不藏私!” “此外,东海地界粮食紧缺,漕厂需要往南方增派船只和人手。尽可能多的换回粮食。” “领命!” 吴天望向大德,问道:“闽南起义军随你回来了三万人,之前随祝淮阴归来的也有三万多伤员。这些人里面,除去重伤者,还能重组多少人马?” 大德略一思量:“此前折损了不少兄弟,再次重整闽南军的话,估计尚有五万可战之兵吧。” “好!那就重组闽南军,改名东海护卫军,还是由你媳妇儿沈三娘子统兵。” 大德点了点头。 吴天接着言道:“另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有意重新整合咱们东海几路大军,可能会打乱漕厂、盐厂的原有布局,你们有没有什么顾虑?” 祝淮阴当先表态:“不会!我们在请你登位那一刻,已经商量过了。此后全力配合你,漕帮也好,盐帮也罢,以后皆是过去,只有漕厂和盐厂。” 吴天感叹:“既然如此,我准备将东海城中的盐漕两帮旧部,再次抽调出五万人,不要求像之前一样百里挑一,只要身强力壮就行。重新混编一军,交由祝淮阴你统军。” 大德从旁问道:“且慢!咱们东海防御力量本就足够,现在又多了闽南军五万战卒,为何还要再成立一军? 老弟,你给军户们那么高的待遇,一下扩充出十万大军,那可是一笔天大的开销啊!咱们负担起来会很吃力,甚至于养不起!” 吴天莞尔一笑:“是啊,可是如果再扩充出三到四倍的地盘呢?” 祝淮阴惊讶道:“你要出兵伐谁?” 第142章 战略部署 书房内众人神色各异。 吴天望了一眼几人,微微一笑:“扬州守备卞威扬,那孙子年前趁我大军外出之际,竟然敢偷袭我东海城。 要不是祝淮阴领着闽南伤兵奋起抵抗,万一真被他们撞破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就与那人有血海深仇,此番我有意出兵拿下扬州,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德提出疑问:“出兵扬州?那是好事啊,只是为何要再成一军?直接派禁卫军或者城防军前去就是了。” 吴天摇了摇头:“禁卫军和城防军,乃至马上成立的闽南护卫军,我都另有安排。此番不光出兵扬州,我准备一举拿下盐渎、淮阴、宿豫、徐州等地。” 众人大惊失色。 秦铮急道:“老弟,万万不可啊!你拓展疆土,弟兄们一万个愿意。你只要一声令下,我秦铮愿意亲自上阵杀敌。 我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可是一下出兵五个地方,是不是太过冒险?” 吴天言道:“你们听我说完。徐州地理位置特殊,四通八达,且有丰富的矿产。 之前我一把火烧了北元朝廷囤积在徐州的六万大军以后,现在的徐州只有两万新军。如此重要的军事重镇,我岂能允许再留在北元手中。 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可不多见。等北元缓过劲来,再向徐州增兵,咱们别想能轻易拿下那里。 不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一旦有了徐州在手,咱们东海也就有了门户,可以凭借徐州城阻挡北元朝廷南下的脚步。故而徐州我势必取之!” 大德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赞同!徐州和扬州两地可以同时出兵,可是盐渎、淮阴还有宿豫,没必要一起拿下吧? 咱们可以分批取之。同时用兵的话,粮草会是负担。而且你说从盐漕旧部中再成一军,那得多少军费啊!” 吴天站起身,打开书房一间静室,手指一副沙盘言道:“你们看,这是我让东海学宫制作的沙盘,仿出了各地地形地貌。知道我为何要同时出兵这几个地方吗?” 众人尽皆摇头。 吴天拿起沙盘上一枚小旗子插在盐渎地界,问道:“都知道这里有什么吧?” 祝淮阴抢先回应:“我知道,江南盐场嘛,南齐官盐几乎都在盐渎等地产出。寻常说的淮盐其实并不全在淮阴,大部分在盐渎地界。” 吴天笑道:“到底是天底下最大的私盐贩子,对各地盐场了如指掌。” “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混了。” 吴天又拿起第二枚小旗子,插在淮阴地界,再而说道:“扬州守军本有护卫盐场之责,但咱们出兵扬州的同时,卞威扬会自顾不暇,无暇分身兼顾盐渎等地。 我只要另派两路大军,一举拿下盐渎和淮阴两地。南齐盐场落于我手,江南江北以后将没有官盐可食。往后这天下的盐,十之六七出自我东海。” 祝淮阴问道:“你的意思是断了南齐的盐业。” 吴天“嗯”了一声。 祝淮阴断然否决:“没用。就算咱们拿下了淮盐,南齐朝廷也可以在江浙沿海地带另辟盐场。制盐并不复杂,只要靠海,都可以生产。” 吴天笑道:“且不说那都是后话,我自有后手。就先说我断了南齐的盐业,凭雪花精盐还能不第一时间占领市场? 这需要你统领盐厂兄弟给我全力推广雪花精盐。如果南齐随后在沿海再开盐业,我自有办法应对。” 秦铮插嘴问道:“那宿豫呢?为何也一并拿下?” 吴天指着沙盘:“宿豫如今没有阵营,南齐无力管辖,北元看不上。拿下徐州以后,咱们顺势拿下宿豫,便可连贯徐州和淮阴两地。 这样整个江北地界将和我东海城连成一片,咱们就会形成一个完整体,占领整个江北沿海一带。” 众人仔细看了看沙盘,发现如果真的同时拿下这几个地方,东海就成了铁板一块,皆是神情兴奋,摩拳擦掌。 吴天再次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们觉得怎么样?现在清楚我为什么要成立新军了吗?咱们需要人马维持新地盘。” 大德点头说道:“老弟,你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毫不留情啊!此事一旦功成,我东海可就扩大了四五倍的疆土!” 吴天笑着吩咐:“秦铮、祝淮阴,你二人速速从盐漕旧部中给我挑选出身强力壮之人。他们都是你们两厂的原班人马,皆是亲信之人,就叫东海亲卫军吧。” “得令。”秦祝二人抱拳领命。 大德问道:“同时出兵五地,安排何人前往呢?” 吴天略一琢磨,言道:“徐州虽然是北元新军,但很可能会遇到北元大军前来的支援,需要战阵经验丰富的人马前去才行。 毫无疑义,孙真寒是最合适的人选。让孙大个子率领两万东海铁骑和四万东海禁卫军,出兵六万,一举攻下徐州。 至于扬州嘛,卞威扬尚有三万城防军,我准备让宋铁柱率领我东海六万城防军,拿下扬州城。 盐渎虽然没有守军,但有南齐的十多万盐丁。我准备让沈三娘子统领东海护卫军五万,拿下盐渎。我会让田麻杆随行,同步收归盐场,着手生产雪花精盐。 祝大小姐,淮阴地界是你和秦铮的主场,你有一项对你来说手到擒来的任务。 那里现在没有守军,你领着新成立的五万亲卫军,给我拿下淮阴城。而后迅速抢占所有盐业市场,我要江南江北以后只有我东海盐卖。” “好,交给我吧。”祝淮阴回应。 “你只有五万新军,有没有压力?” “都是盐漕旧部,不会有问题。” “嗯。” 大德又问道:“宿豫呢?” “宿豫也交由祝淮阴的亲卫军一并拿下,切记,我先取淮阴。” “你先娶祝淮阴?”大德问道。 吴天瞪了大德一眼:“我娶什么祝淮阴啊,我是说先取淮阴城。” “呸,老娘才不要你呢!”祝淮阴微红着脸骂道。 “我也没说娶你啊!” 众人哈哈大笑。 第143章 会错了意 吴天吩咐完重要事项,又特意嘱咐众人:“这五个地方,也就只有宿豫可以稍微晚上一步,其余四地必须同步进行。这一趟,兄弟们千万小心啊!” 秦铮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吴天想了想,说道:“你们马上按我说的加紧部署。速将护卫、亲卫两军组建好,严加操练。虽是新军,但最起码要做到令行禁止。 我已经让环儿加紧督造兵刃。只是铠甲暂时还不能全员供应,可精良的各式武器倒是足够使用。 最近一批鱼鳞合甲也快生产好了,我准备留给铁骑和禁卫军,他们面对的是北元大军,更需要防护。 不过我也会给城防军拨付一些铠甲,以抵挡卞威扬那几千弓箭手。至于新军面对的是武器都没有的普通盐丁和差役,暂时就不给新军装备铠甲了。 好在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身手不凡,不至于连普通人都打不过。希望你们能理解,非是我不爱惜盐漕旧部和闽南起义军,实是咱们东海目前装备能力有限。 这也是我急于拿下徐州的另一个原因。等有了更多的矿产和人口,我才能加速生产武器装备。”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大德问道:“东海城怎么办?所有人马全部出去征战,如果东海城出了事情,岂不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吴天笑道:“你们几路大军全部都在前线,我背靠大海,哪里会有安全隐患? 如果真的被敌人绕到了我东海城下,那肯定是你们在前方打了败仗。此番除了孙真寒的大军会对上北元部队以外,我实在想不通,谁能打败仗。 孙真寒率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军,那是我东海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军队。 北元就算是派兵支援徐州,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你们各路大军的探马眼线。 我在城中有绣衣卫守护,真有安全隐患,我就封城不出,最不济大不了跑路。” 祝淮阴慎重的说道:“我们会守好门户,你留在城中坐镇,轻易不要外出。” 吴天再次出言提醒:“各位,你们完成各自任务以后,务必约束好兵马,稳定住地方政务,别处乱子。等我让大头派人前去管理公务。 特别是守护好地方老百姓,都是我华夏子民,如果被我发现谁人的部下敢骚扰地方,烧杀抢掠。别怪我先拿你们开刀。” “得令。”众人齐声答应。 “好了,都忙去吧。” 众人各自离去以后,吴天坐在书房望着沙盘出神,细想着大局。 此时,大德和尚又回来了。 吴天见状,纳闷道:“大秃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别也是跑来跟我谢罪的吧?” 大德近前几步,说道:“这是其一……” 吴天连忙挥手:“打住,没必要。说其二吧。” “那我就直说了。老弟,你新立护卫、亲卫两军,那可是十万人马啊!咱们东海的军户待遇太高,哪里能养活的起那么多兵马? 刚才弟兄们各个斗志盎然,我没好意思提,怕丢了士气。可你此番就算是统一了周边地界,咱们也养活不了二十二万大军啊?” 吴天笑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已经交代过秦铮,命漕厂南下搞粮食。另外城里的贸易市集收益很好,城中各种物资丰富的很,前往大金的船队,也有牛羊可以运回来,咱们什么都不缺。 等拿下了那几个地方,咱们东海治下人口又多了好几成。开春后我呼吁百姓们多多开荒种地,只要不碰上大灾,等秋收以后咱们存粮会越来越多,来年就足够了。” 大德满腹心事的摇了摇头:“不是有吃有喝就行啊!你答应给军户们的军饷,还有烈士家属的待遇,包括城里孤寡老幼的赡养费用。你从哪里来那么多金银发放给他们?” “我自有来路。你瞧我发不发的出来就是了。真要是发不出来,等拿下江北沿海以后,我不是还新增了南齐盐场吗?还怕啥,天下人十之七八都吃我的盐,你怕我没银子吗?” “那也是远水不解近渴,等拿下南齐盐场以后,从生产雪花精盐再到贩卖出去,那有个很漫长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我心里有数。” “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问了。” 吴天笑道:“我让你媳妇儿沈三娘子领着护卫军去盐渎,在那里必然会有一番征战,你不会有其他想法吧?” “什么想法?你怕我不乐意?我心里明白,祝淮阴领的是新军,没有作战经验。而闽南军却是在江南和南齐大军经历过几次硬仗的部队。 南齐盐场有十多万盐丁,你怕有过多伤亡,这才让闽南军去盐渎,将淮阴和宿豫两地让祝大小姐领新军去收复,等于给她练兵。” 吴天松了口气:“大秃驴,你能明白就好。” “这有啥不明白的。” 吴天又说道:“护卫军拿下盐渎以后,让你媳妇儿速速将那里交于祝淮阴镇守,而后你们从祝淮阴手中接手宿豫。 宿豫靠近徐州,让沈三娘随时准备支援孙真寒。我没有援军给孙大个子了,铁柱要镇守扬州,如果孙真寒失利,可全靠沈三娘子救援了。” “放心吧,我亲自跟着去。” “嗯嗯。” 大德走后,吴天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下午时分,环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吴天急忙上前拉扯环儿,就要向内里静室走去,口中直道:“你来的正好,快快快,我急的很,门关好了吗?别让人瞧见,你一会儿别吱声,小声一点,别大呼小叫的。” 环儿匆忙放下茶盘,一手搓揉着衣角,红着脸低声说道:“大哥,人家……人家替你去请夫人前来吧?” 吴天愣道:“请我夫人干什么?这事只有你最合我意,我决定了,就你。” “那……那人家先回房沐浴。” “回什么房?这时候沐浴做甚?沙盘在里面,又不在你房里。” “沙盘?” “嗯,你来,我和你说。” 环儿羞得面颊绯红,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一脸失落的随着吴天走到沙盘跟前。 第144章 财政大权 吴天拿起一枚小旗子,插在江中心一座小岛之上,问道:“长江中心这地方现在叫什么?是不是叫八卦洲?” 环儿望了一眼,摇头说道:“大哥你说这个小岛?八卦洲?别说还真挺像八卦图案,不过这里好似是叫青沙洲啊!” 吴天点了点头,凑在环儿耳边耳语了几句。环儿越听眼睛瞪的越大,捂着嘴好半晌才重重的一点头。 吴天低语:“你带领绣衣卫驾船亲自去一趟,切记,一定要秘密进行。” “嗯,我这就去安排。” “之前北元精锐军从金陵撤退的时候,打散了龙吟水军,抢了船只渡江。如今不知道江面之上还有没有守卫。你多带心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好!”环儿应声而去。 时值傍晚,吴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起身去餐厅用饭。 书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吴天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全家敢不敲门就进书房之人,唯有嘟嘟一个。就连安安都知道进书房前要先唤上两声。据说大德和尚关照过儿子:“留神别打扰了你师父“办事”。” 吴天一伸头,尚未见到嘟嘟,却瞧见一团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后小胖妞哭着跑了进来。 嘟嘟一下扑倒吴天怀里,放声大哭:“姑父……” 吴天急忙搂着孩子,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姑父说,有姑父在,不用怕。” “救命啊……” “谁那么大胆,敢要你的命。姑父弄死他。谁啊?” 嘟嘟哭哭啼啼的尚未说清楚原委,吴天耳听门外有人怒喝一声:“滚出来,老娘抽死你。” 吴天一愣,缩了缩头,低声道:“你娘又揍你啦?” 嘟嘟仗着身处书房重地,冲着门外叫嚣:“我就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啊?” “滚出来,我数三个数。” “你数吧,一会儿我姑父就嗷呜嗷呜的冲出去收拾你了。” 吴天急道:“你小点声,别连累我,你娘急眼了连我一块儿抽。我伤才刚养好!” 嘟嘟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姑父,不是你说有事跟你说的吗?” “嗯,是啊,有事跟姑父说,大事办不了,小事不想办,但你记住,有事跟姑父说。” 嘟嘟蹭着吴天胸口,不依不饶:“姑父,救命啊,娘真要打死我。” “你又作啥妖了?你娘最多打你一顿,你怕啥呀!” “娘要宰了雪球。” “……” 耳听门外已经数到三了,吴天急忙搀着嘟嘟走出书房。 钱杜氏一手举着菜刀,一手叉腰,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外。 吴天尴尬的挡在嘟嘟身前,开口言道:“大嫂,你拿刀干嘛呀?别再吓着孩子。” 杜氏怒道:“这个臭丫头,又把那畜牲抱我房里玩耍,弄的床上腥臊的。我要命人打杀了那白狼,她不让,还敢跟我顶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还是个孩子,年纪尚幼,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嘟嘟躲在吴天身后:“有本事你过来啊,唔唔唔……” 吴天不待嘟嘟说完,急忙捂着嘟嘟的小嘴,低声道:“小祖宗,我瞧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你别找不自在,快跑。” 嘟嘟挣脱开吴天的大手,牵着白狼跑没影了。 吴天拦在杜氏身前,笑道:“大嫂莫气,我回头教训她。嘟嘟还是很乖的,我好好说说她,她会听话的。” 杜氏叹道:“你们啊,特别是你,把孩子都宠坏了。妹夫,我知道你因为大牛的事情,觉得对我们娘俩有所亏欠。 你不论再忙,只要在家,每日你都会陪着嘟嘟玩耍。你让霜央和飞飞天天陪着我聊天解闷。甚至连整个东海郡的财务收入都全都交在我手里掌控。 你做的这一切,大嫂我全看在眼里。我虽然愚笨,可是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我今日正好碰见你,那就多说几句心里话。嘟嘟这孩子你再喜欢,你也得要有自己的子嗣啊! 你和霜央也都老大不小了,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得抓紧啊!这事可是大事!” 吴天心道:“那是我不努力嘛,我一天不敢歇啊,这咋就怀不上呢!” 奈何此时也不便多言,只得感叹:“大嫂说的是,我理会得。” 杜氏点了点头:“我只能给你提个醒,你自己要上心啊! 另外还有一事,如今东海郡越来越好,你治下清明,麾下人才济济。财政这一块儿,你还是收回去吧。有我娘俩一口饭吃就行!” 吴天慌忙问道:“可是有人乱嚼舌根了?是谁?大嫂你和我说,我定不饶他。” 杜氏摇了摇头:“不是。嫂子我管管小家尚可,盘弄整个东海郡的钱财有点太过勉强。 跟你说句实话吧,平日里要不是飞飞帮我,我压根理不清账目。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我能力有限,我哪里能规划的了这么复杂的事务。 再说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该有人专门帮你打理财政才行。这事你一定要三思啊!” 杜氏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大串钥匙,递了过去。 吴天缓缓伸手接过钥匙,没有再言语。 杜氏又说道:“你别心里觉得委屈了我们娘俩。你的为人,大嫂我心里清楚的紧!你放心,我要用钱的话,会找你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吴天叹道:“大嫂今日打嘟嘟是假,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不然不会把金库钥匙也带在身上。” “瓜田李下,总要有个由头。妹夫何必点破呢!我走了!” “大嫂慢走!” 待得杜氏走后,吴天一脸怒气的冲进白飞飞闺房。 白飞飞正在净手,见自家夫君神色不善的冲了进来,下意识问道:“出什么事了,你风风火火的?” 吴天把金库钥匙狠狠砸在白飞飞面前的脸盆里,引得水花四溅。 后者着实吓了一跳,皱着眉,嗔怒:“夫君你干什么发这么大火?谁招你惹你了?你跑来拿我撒气?” 吴天厉声喝问:“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大嫂交出金库的掌控权?” 白飞飞眼珠一转,心中猜到了几分,遂笑道:“这事啊?不是我,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第145章 稍安勿躁 吴天怒道:“不是你?你还狡辩。你当我傻啊?咱家就属你心眼多,央央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定是你见我已然上位,有心收回财政大权。你这么做可有为大嫂考虑过?她一个霜居的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没有金银傍身,她哪里还会有安全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都是一家人,你防着大嫂做甚?飞飞啊飞飞,你也太过小心眼了!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白飞飞眼眶一红,垂泪说道:“你冲我发的哪门子火气啊?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哪里管你这些公务? 可是大嫂告诉你是我让她交出财政大权的?你随我问她去。你看看我何时对她说过这种话?” “大嫂才不会责怪别人呢!我一猜就是你。” 白飞飞放声哭诉:“夫君你冤枉我,我哪里有和大嫂说过这些言语。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人家发怒,我招你惹你了?夫君你要是容不下我,我这就去死。” 吴天慌了神,一把搂过就要冲出去的白飞飞,说道:“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寻死觅活的呢!不是你就不是你呗,你怎么还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呢!” 白飞飞委屈的言道:“我凭什么蒙受不白之冤?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上哪说理去?不如死了干净。不碍你的眼。”说着话,在吴天怀中一阵挣扎。 吴天紧紧搂着媳妇儿,连声致歉:“是夫君不好,是夫君不好。我以为大嫂受人挑唆了,不然大嫂哪有那个脑子想到那么多事情。她向来爱财,岂会主动交出金库钥匙?这事奇了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东海郡每日收入万万钱,大嫂压根理不明白账目,平日里都是请教与我。如果不是我帮她打理金库,她连库房里的银钱数量都搞不明白。 她费心劳力不说,成日里还累的慌,自是不愿再管钱财之事了呗!你就知道怪我!我反正不是好人,家里就属我最坏,行了吧?我活该任你责骂,被你拿来撒气。你心疼大嫂,谁心疼我啊!” 白飞飞越说越伤心,哭的梨花带雨,一发不可收拾。 吴天手足无措:“为夫错了,为夫错了。我也不是想冲你发火,不是你就不是你呗,你瞧你寻死觅活的做甚? 乖,不哭了,夫君今晚一定好好向你赔罪。我争取不知疲惫,一夜不睡。” 白飞飞破涕为笑:“去你的,你不睡我还得睡呢!你天天跟牛似的。” 吴天拉起夫人的小手:“走吧,咱们去餐厅吃晚饭。” 白飞飞快步跑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摇了摇头说道:“都怪你,人家眼睛都哭肿了。我不去餐厅吃了,让人瞧出来笑话。你自去吃吧!” 吴天略微迟疑的说道:“那要不夫君我去盛了饭菜送你房里来。今晚夫君在房里陪你吃饭,好不好?” 白飞飞羞涩的点了点头:“再……拿一壶药酒。” “……” 吴天转身离去。 白飞飞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庆幸:“得亏我是让央央去和大嫂说的让其看管紧财政之事。我就知道夫君定要暴怒! 大嫂也真不负我所望,自知管不明白,索性交出来的好。这下好了,省了我的后手。 夫君啊夫君,财政大权哪能不抓在自己手里啊。放谁那里也没有放在自己手中安心啊! 一会儿我还得从你那再忽悠过来金库钥匙。咱家的钱,我不管谁管?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央央整不明白! 现如今东海姓吴,万一以后天下都姓了吴,用钱的地方可就太多了,不看紧了财物那怎么成。 太险啊,得亏我刚才哭的快!我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完了,好悬没乐出声来。 大不了人家今晚好好侍奉你一回,就当补偿你吧。我难得打一回小算盘,谁让你心软呢!” 吴天挠了挠头,一边走一边琢磨:“我怎么好像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遂又摇了摇头,向着餐厅走去。 吴天正在打药酒,碰巧遇上大德也在。连忙笑着打招呼:“这么巧,你媳妇儿也让你交公粮?” 大德“呸”了一声:“贫僧孩子都七岁了,倒是你,咋回事啊?” 吴天闻言,下一瞬神情萧索的说道:“大德,说正事。你之前说牛鼻子老桑精通妇科医术,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别忽悠我,我近来是有些着急了。” 大德正色道:“真的,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你现在的身份如此显赫。私下里你我是兄弟,在外我都必须敬你。 我哪里能坑害你,如果老桑医术不高明,我压根不会敢推荐给你。你的子嗣不光对于你个人来说很重要,对我们这些属臣同样更重要。 你有后,我们心里才更有底。不然我们再怎么奋斗,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必然还会是一盘散沙。” 吴天叹道:“你找个机会让老桑给我两位夫人瞧一瞧吧!切记,不管看出了什么,一律别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大德略一沉吟:“要不这样吧,反正这药酒也快喝完了,咱们不如对外就说想再泡一些新酒,为了强身健体,男女都能喝。需得改一改药方,遂给府上所有人皆把一把脉。 到时候请二位夫人一同前来。我和老桑各开一桌,给家里人都瞧上一瞧。你意下如何?” 吴天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样好,免得我夫人们难为情。趁着大军尚未出征,早些安排此事。” “老弟,你是不是怕真查出点什么,二位夫人会接受不了?” “哎,大德,几年了,我一个子嗣没有。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早两年还不怎么担心,今年不要别人提醒,我自己都感觉到出问题了。” 大德和尚出言宽慰:“莫慌,稍安勿躁。你们都还年轻,身体不会有大碍。有我和老桑在,定能让你夫人们怀上孩子。” “嗯嗯,嗯?我怎么感觉好似有哪里不太对?” “快打酒吧,想那么多干啥,别让你夫人等急喽。” “大秃驴,你刚才是不是占我便宜?卧槽你大爷。” 大德哈哈大笑:“等你哪天摇身一变,真的成了九五之尊,你就是想让我开你玩笑,我也不会再说了。” “大秃驴,我近来听说城里的寡妇都挺想你的啊。” “滚蛋,就你天天造贫僧的谣。” 第146章 厅堂会诊 吴天端着酒菜回了白飞飞厢房用餐。当晚,被其连哄带骗的讨要走了金库钥匙和财政大权。 在这种大事上,吴天倒也不是随意之人。只是自古以来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他心知掌管钱财者必须做到铁面无私,不讲私情,方能够持筹握算,利析秋毫。 吴天身边兄弟虽说众多,可真要说起能够胜任这一职务者,倒还真非白飞飞莫属。 他也考虑到白飞飞尚且兼顾着盐场库房的重任,想着等环儿回来以后,从东海学宫之中抽调一些人手,配备给白飞飞,协助其管理财政。 隔天,大德和尚和桑老道在府上开了两个档口。桑老道那一幅写满了各种业务的布幡放在摊位旁,让吴天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府上众人听闻此事以后,全都跑来凑热闹。两相比较之下,很明显大德那一边门可罗雀,桑老道忙的不可开交。前来算命、测字、求医者比比皆是。 吴天原本和大德商议用酿酒为借口,这时候压根不需要多言了。府上有病的跑来瞧病,没病的跑来算命。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 吴天站在一旁看热闹,正准备去请霜央和飞飞出来偷偷会诊,田麻杆抢先一步走到桑老道跟前。 老道士望了麻杆一眼,说道:“我这里瞧的都是妇人,你肾虚去隔壁找大德。” 田麻杆重重“呸”了一声,坐下说道:“我来算命。” “算啥?先说好,我只管算,不管逆天改命。” “行,你给我瞧一瞧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 桑老道递过纸笔:“写吧,随便写一个字。” 田麻杆握着笔,鬼画符般的写了一个字。 吴天伸着头张望半晌,愣是不认识。他严重怀疑这个字是麻杆自创的,毕竟这小子也没念过什么书。 桑老道也瞅了半晌,方才开口言道:“成亲有啥好处?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田麻杆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想知道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 桑老道面色复杂:“女人麻烦的很,你还得伺候她。” “牛鼻子,你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就行。” “那个……你需要适应。” 眼见田麻杆还待纠缠,吴天略一琢磨,自言自语:“别说,这牛鼻子老道有点东西啊!” 田麻杆耷拉着脸,不乐意了:“大哥,不带你这样的。” 吴天尴尬的笑了笑:“算命这种事情,兄弟你听一听就行了,别太较真。” 田麻杆急道:“那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娶媳妇儿啊?” “嗨,一切皆有可能。大道无形,变化万千,世事无绝对。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啥可慌的呀!大丈夫何患无妻?” 桑老道大为诧异的深深望了吴天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估计刚才那几句话,说到这道人心里去了。 桑老道缓缓点头说道:“主公这几句话颇有灵性。确实如此,一时人一时命。我瞧的是眼下的情况,焉知什么时候另有福报也不好说。 世人皆以为算命能定终身,还真不全对。一人的气运是会根据其一言一行,有所改善。有道是三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还有三分结因果,另有一分凭贵人啊!” 田麻杆挠了挠头:“这里面咋还有贵人的事呢?啥意思?贵人给我一个媳妇儿?还是我抢了谁的媳妇儿,谁就是我的贵人?” 孙真寒站在麻杆身后,乐不可支:“那以后谁还敢和你做兄弟?你惦记人媳妇儿?” 田麻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反正你绝对安全。你媳妇儿……哎,看一眼我都想报官。” 孙真寒破口大骂:“我还有媳妇儿呢,你一个光棍命……” “光棍怎么了,大不了我出家。” “你可拉倒吧。你哪天真要是出家,一定不是想当和尚了,你十有八九看中了寺庙里的尼姑。” 厅堂之上,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田麻杆和孙真寒拌着嘴,吵吵闹闹的走了。 吴天瞧了好一会儿热闹,见大厅之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急忙去后宅找自己的两位夫人。 刚冲进厢房,又见二女坐在床边窃窃私语。 他只得叹道:“别曲曲我了,走,随我去厅堂。大德和老桑今日在府上给所有人会诊,准备泡一些强身健体的药酒。怕有的人不适应,先看一看大家伙儿的体质如何,再定药方。” 霜央摇了摇头:“我们又不爱喝酒,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我早前都瞧见了,道长还顺带着给人算命呢!” 吴天心说你不去我不是白忙活了嘛,遂劝道:“所有人全都去了,咱们也一块儿呗。大德和老桑都是自己人,就当给他俩捧场了。” “不去,我不爱凑热闹。再说了,捧啥场?人家又不收银子。” “这……” 吴天眼见劝不动,正在皱着眉沉吟。 白飞飞望着自家夫君的眼睛,突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下站起身,拉着霜央耳语了几句。 后者闻言,一脸慎重的将手中暖炉随手扔在床上,急忙问道:“桑道人在哪呢?” 吴天指了指大厅,二女一阵风似的跑了。 吴天感叹:“哎,瞒不过去。飞飞比猴都精,我不过稍微表露出一点急切的意思,她立马就明白了。有时候有个太过于聪明的老婆,也不见得是啥好事情啊!” 吴天此时无暇多想,大步跟在二女身后。 回到大厅,他冲着桑老道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 白飞飞紧张的捏了捏霜央的手,拿眼神示意其上前。霜央迈步走到卦摊跟前,桑老道赶忙起身行礼。 霜央还了一礼:“有劳道长。” “不敢不敢,还请大夫人伸出右手,露出手腕。” 霜央依言照做。 只见桑老道随手摘下身旁盆栽里的一片树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看似随意的用树叶搭在了霜央脉搏之上,而后抚着山羊胡子,闭目沉思。 许久以后又让霜央换了一只手,再而言道:“好了,夫人请起。” 霜央见道人并没有多言,回头望了吴天一眼,也不便当众出言询问。当下起身后拉了拉白飞飞的衣袖。 反观白飞飞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大大方方的走到桑老道面前坐下,露出手腕。 老道士依旧摘叶探脉,片刻后微微颌首。 吴天冲着身旁的大德低声问道:“老桑装神弄鬼的,弄个破树叶,能瞧的准吗?” 大德笑道:“别担心,一会儿你去书房等我们。我和老桑把这里的过场走完,有什么话咱们回书房再说。” “行。” 吴天等霜央二女把完脉送她们回了厢房。 大德见大厅无人,凑到桑老道身旁,压言问道:“情况如何?” 桑老道叹了口气:“我早前给主公测过字,他曾问过夫人们生男生女之事。 其实我当时没看错,主公的二位夫人命里没有子嗣。我刚才又给二位夫人仔细把了把脉,结果一样。哎!” 大德狐疑道:“不应该啊,要说大夫人不能生养,还有可能。可是听说二夫人之前怀过身孕,只不过没有保住罢了。难不成还是主公身体不适?” 桑老道面色复杂的欲言又止。 大德见状,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阿弥你娘陀佛,你和老子还藏着掖着的?” 桑老道左右望了望,凑在大德耳边低语:“老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或许是我道行不够,看得不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大德跺着脚骂道:“狗日的,你诚心的是不是?老子能给你急死。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优柔寡断的破性子是一点没变。说话做事走一步看三步。你他娘到底说不说?” “别喊别喊,再让人听见。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也豁出去了,就泄露一回天机。主公……主公他……他……他分明是英年早逝之像啊!” 大德闻之色变,下意识退后半步,一把拉着桑老道向外走去。 二人来到院中角落,大德仔细确认四下无人,方才正色道:“老桑,你……你说的真的假的?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桑老道点了点头:“嗯,我今日其实不需要给大夫人瞧那么久,我只是一边替夫人把脉,一边偷偷观察主公夫妻二人的面相。 大夫人乃是正妻,有道是夫兮妻所依,二人本是一体。主公夫妇命格犯冲,不该夫妻和睦才对。 而且主公分明活不过第二个本命之年,他命里也不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大德闻言,展颜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老桑,你肯定看走眼了。主公今年二十五了。去年是本命年,据说生日那天府上还喝了一场大酒呢!” “所以啊,奇了怪了!可能真是我道行不够,可我这些年没看走眼过啊。主公如今贵为东海之主,他日说不定能荣登九五,命格已是贵不可言。 也许我看不透真龙吧,倘若他真是天命所归,我还真不一定瞧的准。我也没给这种身份的人批过命。” “你肯定看得不对。这些都先不说了。主公的二位夫人当真怀不上子嗣?” “不好说。大夫人不知为何寒气入体,体内阴寒之气伤了奇经八脉。似乎还服用过虎狼之药,留下了暗伤。想要调养,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那二夫人呢?” “你刚告诉我二夫人之前怀有身孕,但没有保住。那就对上了。我也探出她有过小产,期间没有得到好的休养,同样留下了暗伤,不易再次怀胎。” 大德叹道:“那没错,听闻刚到东海之前,二夫人刚刚小产,沿途拼命赶路。想来那时候没有休养好,留下了隐患。你可有什么办法,给二位夫人调养身体?”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桑老道悄悄将环儿曾找其测过字之事告知大德。 大德越听越心惊,好半晌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你老质疑我干啥玩意儿?” “你要知道你的这些言论如果成真,对东海的局势将会造成多大的改变?” 桑老道狐疑道:“能有什么改变?左右不过给主公纳一房妾室而已。” “老桑,你糊涂啊!环儿看似进的是吴府,他日一旦诞下麟儿,就是庶出那也是主公的长子。 主公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能拿环儿当偏房看待?哪怕以后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如你所言也有所出,可皇位只有一个啊?” 桑老道不当回事:“你真是瞎操心,那是主公的事情,你跟着起什么哄。而且传位长子向来是名正言顺之事,现在想那么多做甚?” 大德和尚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你来的时候尚短,对府中之事尚且不甚了了。那二夫人……哎……” “二夫人怎么了?” “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有子嗣,只怕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我瞧着不像啊?” “那女人极其了得,很多事情能窥见一斑。是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主。主公真要是登基称帝,后宫之中只怕……” 大德摇了摇头,没再明言。桑老道抚着山羊胡子,跟着一声叹息。 二人沉默良久,只见大德深吸一口气,说道:“随我去见主公吧。你将二位夫人的身体状况如实相告,只说二人需要调养身体。其他的莫要多言,包括环儿姑娘之事。” “为何?” “听我的,我自有计较。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嗯。” 吴天在书房之中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见到大德和老桑前来。 待问明情况以后,吴天失落的问道:“桑道长,你可有良方?” 桑老道瞥了一眼大德,抓了抓额头:“有……还是没有啊?” 吴天不明所以:“什么有还是没有?我问你呢!” 大德抢先说道:“有,那能没有吗?老桑的意思有是有,可是不太容易配齐药材。” 第147章 未雨绸缪 吴天松了口气:“那好办,我东海如今什么药材搞不到?放眼天下,西辽和东金地处偏远就不提了。 南齐也好,北元也罢,他们皇家有的,我有。他们皇家没有的,我也有。我东海是贸易之城,只要不惜金银,什么珍稀之物弄不来? 桑道长,辛苦你准备药方,需要什么药材你回头让环儿筹备。如果我夫人诞下子嗣,我一定重重酬谢。” “遵命。” 大德和桑老道离开书房,后者问道:“老傕,你慢点走,等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大德望了望四周,凑在桑老道耳边耳语:“你给大夫人正常配药,二夫人那里先等一等。” “这……不好吧?” “你炼丹需要时间,本就有先后顺序。左右不过等个一年半载,如果大夫人能先一步怀上身孕,那是幸事。 再说大夫人身体状况较二夫人严重,寒气在体内久了会伤身体,事有轻重缓急。你紧着大夫人先。” “那环儿姑娘不还是一样有可能先一步怀有身孕?” “无妨,只要不是二夫人先怀了子嗣就好。” “好吧,听你的。我立马着手准备药材,开炉炼丹。不过环儿姑娘这两日好似没见到,不知道去哪了。” “可能主公派出去办事了吧!对了,大军要出征了。我先知会你一声,你就不要跟着去了。我亲自随护卫军一行。” “护卫军?” “哦,主公将闽南军编为了东海护卫军。” “老傕,我瞧你的意思,你这么早就准备拥戴皇子的事情了?主公自己都尚未称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情既然碰上了,那就未雨绸缪吧。” “你好似更倾向于大夫人的子嗣能是长子?” “大夫人所出乃是嫡子,如果能是嫡长子那就更为名正言顺了。而且大夫人相较二夫人而言,更为忠贞也更为贤德。老桑,你听我的,不会错。” “好吧。” 吴天在书房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回后院,却见白飞飞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吴天笑道:“飞飞,你又想在书房了?也好,换换环境嘛。” 白飞飞俏脸一红,“呸”了一声,放下餐盘,说道:“吃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一块儿吃吧。” “人家吃过了,你一忙起来就不看时辰,天都黑透了。” “这么晚了啊?” 吴天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听白飞飞说道:“我拟定了一个方案,说给你听听?” “就你和央央两个人,还要啥方案啊?一人一天呗,夫君我上六休一,绝不请假。全勤有没有奖励?” “没个正形,人家说的是所有人的事。” “所有人?那孙真寒和大德他们的事情,我哪里管的了。这玩意儿也轮不到咱们计划啊!我就是想给他们排班,他们媳妇儿能乐意嘛。” “夫君你别捣乱,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想问子嗣之事?那个不急于一时,我最后再问。你别以为胡搅蛮缠能蒙混我,我先谈正事。” 吴天见忽悠不过去,只得叹道:“你说吧。” “我拟订了一个计划,将所有人每月领的俸银定了一个章程。我爹以前官居二品,我对朝廷各个级别的俸禄还算清楚。我参照大齐朝廷的月俸,对咱们东海所有人定了一个草案。你听听。” “嗯……” 白飞飞从怀中掏出几页纸张,一条条念完。 吴天说道:“军户收入不变,咱们已经给的足够高了。可是自家兄弟们也要按月发放月俸吗?再说你定的的月钱是不是少了一点?” “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前都是谁想领银子就找大嫂领,现在还是按月发放给他们比较合适。我已经在大齐朝廷官员月俸的基础上加高了三成,这就不少了。” “能不能高薪养廉?” “夫君意思多给他们月钱,他们就不会利用手中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夫君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不可能,可总有极个别守规矩的吧?不能亏待了那些老实人!再翻一倍吧!” “那……好吧。我回去再改一改,就按你说的定吧。” “嗯。” “夫君,你自己说吧。” “说什么?” “别装傻。桑老道看出什么来了?” 吴天放下碗筷,故作轻松的言道:“没什么,你是因为那年小产后随我亡命天涯,没休养好。央央是当年寒冬时在刑部衙门外冻了一夜,留下了隐疾。 老桑已经着手配药了,你们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等丹药炼好了,吃上一段时间,调养调养身体,没什么大碍。” 白飞飞忽然垂泪道:“这么说还是我们二人连累了夫君,让吴家到现在都没能传承香火。” 吴天急忙安慰:“怎么还哭了呢!咱们也才二十多而已。急啥,人家四五十岁还生孩子呢!不哭不哭,别再伤了身子。” “吴家几代单传,子嗣单薄,这么耽搁下去,终归让人揪心。要不夫君把环儿收了吧?那小妮子反正也愿意,要是能早点诞下男丁,我和央央心里也踏实点。” “这……不好吧!环儿终归是我下属,再说如今东海事务太多,很多公务我还需要她亲力亲为。哪能让她回后院相夫教子啊!” “她只要诞下男丁,我和央央可以抚养。让她继续留在夫君身边听用呗。” 吴天叹道:“飞飞,你别总是算计别人,这样不好。” “哼,真让那小妮子天天陪在你身边,再给你生个孩子。她能乐出声来,夫君还说我算计她。你信不信我要是和她一说,她还得谢谢我呢!” “这事再说吧!我已经让桑老道尽快炼药了,你和央央配合着吃就行。这事你和央央说的时候委婉一点。她心思重,最为看重传宗接代的事情。你别把她吓着了。” “知道啦知道啦,那是你的心头宝,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也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夫君我还不够心疼你?你瞧你天天把我后背挠的,你还咬人。” 白飞飞瞬间红了脸:“那……你活该。吃完了吗?吃完了随我回房。” “今晚就在书房里,你掌管着金库,也算我的下属了。嘿嘿嘿……” “呸,就知道夫君你也惦记着环儿。真想吃就吃吧,没人拦着你。央央那里我去说。” “我才不上你们俩的当呢!夫君我洁身自好,连青楼都不去。” 吴天话音刚落,侍卫前来禀告:“大人,清平苑老鸨子说来找您要什么花账。” “……” 第148章 泼天富贵 白飞飞闻言,一脸狐疑的望着吴天。 吴天赶忙解释:“飞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白飞飞出言打断:“夫君不用跟人家解释。男人家,偶尔出去换换口味,人家能够理解。哪个男人不偷腥,我回房了,我去和央央说去。” 吴天快步拦下她,急道:“你不能走,这事还得靠你出面解决。” 白飞飞气笑了:“怎么?难不成让我给青楼会账?” 吴天尴尬的一笑:“你不给,我也没银子啊!这事是这样的……” 吴天仔细说了钱三猪之事,白飞飞叹道:“那好吧,我去打发走那个老鸨子。” “且慢,你套一套话。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 白飞飞离开了书房,良久以后才回来。 吴天问道:“怎么样?” “我给了老鸨子一万两银票,我说童谣姑娘才貌双全,我家老爷很喜欢,我问她还有没有这种好货色了!” “你这都是人话吗?” 白飞飞笑道:“是你让我套话去的嘛。” “你故意的吧你?老鸨子怎么说?” “老鸨子说童谣不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不过清平苑还有一些姑娘也不错,老爷要是喜欢,可以去挑一挑,过夜之资她可以优惠。” 吴天出声埋怨:“说正事。不然今晚你一个人睡吧。” “呸,说的我多稀罕你似的。老鸨子说童谣是两年前来的东海,是主动前往清平苑自卖自身之人。” “主动卖身?” “嗯,据说是逃难来的此地,和家人走散了,一个人活不下去。老鸨子当场一瞧这姑娘长的好,童谣又展示了歌舞才艺,当场就被留了下来。” 吴天嘿嘿一笑:“果然有问题。” “哦?夫君何以见得?” “逃难之人,都活不下去了,必是蓬头垢面、有气无力。还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长的好,而且尚能展示歌舞。要说没问题我都不信。” 白飞飞略一琢磨,点了点头。 吴天又问道:“她平日里接客吗?都有和什么人来往?” “童谣不接客,她还是处子之身呢。” “什么?”吴天大为惊讶。 “是真的,她偶尔会和我还有央央说说话,我虽不精通医术,但也略知一二。我仔细留意过,她尚未破身。” “不能吧?她到现在没和三弟同房?” “我听她说,好似是三弟准备办一场正式的大婚宴,要娶她为妻。但大嫂不同意,这事还僵持着呢!夫君你平日里没听三弟说嘛?” “没有,我也没关心这些。” “还有夫君你不关心的女人?” 吴天一瞪眼:“胡说,夫君我还能是个女人就上前关心几句?” “那你还当街摸人家屁股呢!” “以后不许再提。” “就提……” 吴天上前一把抱起白飞飞放在书桌上…… 十余日后,东海城的兵工坊又生产出一大批鱼鳞合甲,这一次的数量较上一次略多。 吴天第一时间给禁卫军装备上,并吩咐孙真寒加紧训练。 眼瞅着离大军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环儿却迟迟没有回来。 吴天越等越心焦,只得打发聂耳亲自去一趟青沙洲,看一看怎么回事。结果聂耳下午刚出城,夜里就回来了。 小耳朵告诉吴天,环儿带领绣衣卫已经回到东海,船只停靠在码头,正在往下搬运东西。 吴天二话没说,领着聂耳就冲去了码头。来到渡口一瞧,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隐约能瞧见许多人影,正在抬着一口口箱子下船。 突然,一个声音在吴天身后唤道:“大哥~” 吴天吓了一跳,一回头,见环儿站在其身后。遂笑骂道:“臭丫头,你吓我一跳。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让人点火把啊!” 环儿笑道:“不能点火把,财物太多,让人瞧见了不太好。这样稍微隐蔽一些。” 吴天问道:“果真找着了?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没有伤亡,大哥你猜猜有多少箱子?” “那谁猜的到,肯定不少。大齐皇室数代帝王的财富,只怕有上千箱吧?” “上千箱?大哥,足足数万口宝箱。” “多少?怎么会这么多?”吴天惊的无以复加。 环儿解释道:“大齐国库、药库、书库还有皇家宝库。所有好东西全部藏匿在青沙岛上。大大小小,不下数万口箱子,我都数不明白,只能全运回来再说。” 吴天惊叹:“什么?不光金银财宝,还有药材和书籍?想不到这泼天的富贵落我头上了。不对啊,那么多好东西,你哪来的人手往回运?” “我带的有船,那岛上有一支龙吟水军,足有一万多人。当时大将军郭龙命这支水军将财物运上岛,而后让他们就地看管。 结果郭龙被大哥你杀了以后,这支本就平日里被郭龙故意隐藏的水军失去了补给,就这么在那岛上当了三年野人。 他们没有船,想离开又离开不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留在岛上自生自灭。是我这趟前去,才把人都救了回来!” “这支军队愿意随你回来?” “我把外面的局势告诉了他们,那些人本就是隐军,听说以后,皆说是愿意效忠东海。我就把大军全部带回来了,正在卸货呢!” “何人带队?让他速速来见我。” “好。” 环儿应声离去,没多久带回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铠甲的精瘦汉子。黑夜里也看不真切容貌,耳听此人上前抱拳行礼:“末将楚玄策,见过吴大人。” 吴天关切的问道:“楚将军请起,事情你都知道了?” 楚玄策朗声说道:“弟兄们都听说了。吴大人您既然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太保,现又得太后遗诏,手持传国玉玺监国。 如今就连太后都葬在了此地,我等自是不可再效忠伪齐,情愿归顺东海,供吴大人驱驰。” “好,楚将军麾下尚有多少人马?军士们状态如何?” “共有兵卒一万两千人,已得环儿姑娘补给,休养了这些时日,士气大涨。我等本是龙吟水军中的隐军,皆有战甲战弓。” 吴天颇为惊喜:“你们有全副铠甲和战弓?原来龙吟水军不是全然没有战斗力,而是军器装备尽皆在你们身上啊?” 第149章 大齐宝藏 楚玄策言道:“我们是先帝安插在龙吟水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战士。只因我等只奉皇命,不愿于郭龙同流合污,这才被那厮派去孤岛上守卫宝藏。 哪曾想困守荒岛的这几年,外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三年了啊,弟兄们天天忍饥挨饿,抓蛇虫鼠蚁,啃荒草树皮。 要不是笃定朝廷之人绝不会放弃这么一大笔财富,大家伙儿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吴天恍然大悟:“我说我接手龙吟水军点兵之时怎么少了一万多人呢!我还以为是那郭龙吃了空饷,原来是你们啊!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啊! 先将所有箱子运回城,而后你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会让人给你们发放月俸和粮草。你们暂时归为东海水军吧!” “末将领命!” 楚玄策得令而去,吴天冲着身旁的环儿特意吩咐:“你将财物全部运去城中金库,最为贵重之物全运回府上宝库存放。 现如今财政负责人是我夫人白飞飞,你记得从学宫之中抽调一些精通账务的先生协助其管理。 另外金库要派绣衣卫严加守护,谨防发生意外。家里也要多派人手,不能大意。”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再而言道:“对了,书籍全运往东海学宫,分门别类的放置在藏书楼,让所有先生和学子们都能够潜心钻研、学以致用。 如有工类书籍,进行仔细甄别以后,着人该研究的研究,该改良的改良。特别重要的技术,暂时不要示之以人,务必保密。” “嗯,我明白。大哥,还有好多药材呢,怎么办?” 吴天略一思量:“咱们不搞太医院,你在城中选一大块儿空地,建一座东海医馆吧。明日让我三弟安排工匠,尽快完善建设。 桑老道医术精湛,请他去医馆坐镇。让他多培养一些医务人员,以后可以随大军出行,充当军医,救死扶伤。” “那这座东海医馆对外营业吗?” “嗯,所有人都可以前去看病,回头我可以给出一些规划性建议。” “还是和学宫一样免费吗?” 吴天微微摇了摇头:“目前还做不到惠及所有百姓。暂且低收费,微盈利即可。医馆必要自给自足,能独立支付得起药材开销。 经营所得需要缴税,利润扣除所有开销以外,全部用于学宫之中的医药研究,府衙不得擅动。 倘若经营过程中当真遇到实在瞧不起病之人,可以酌情减免医药费,尽可能的治疗他们。 你让绣衣卫前去日夜守护并实时监督。账目需要定期抽检,谨防有人假公济私。如果发现违法乱纪之事,从严从重处理。” “好的,大哥。” 吴天又想了想,说道:“楚玄策这一万两千人,你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先别请他们进城。就在岸口旁安营扎寨,记得给他们提供衣食,命其守卫海岸。” “大哥你可是准备筹建水军?” 吴天“嗯”了一声:“也不着急,先等等吧!等我打完沿海之战,一统沿海再说。 对了,老桑近来可能会找你寻摸一些稀有药材,你务必全力配合他,他要什么给什么,不管多名贵。 正好瞧瞧你运回来的东西里有没有用的上之物,捡好的给他配药。如若咱们没有的药材,你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给我搞来。买的到就买,买不到就悬赏。” 环儿很是纳闷:“老道士他要做甚?” “没什么,我让他给我夫人配点调养身体的丹药。” “哦哦,夫人们用啊,那我挑最好的给他。” “嗯,你这一趟辛苦了,走,咱们也回府吧。” “不行啊,大哥。你赶紧回去歇息吧,都已经半夜了。我得趁着夜里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到该去的地方。白天人多眼杂,没有夜里方便,我等忙完了再回去。” “那我陪陪你吧。” 环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不用,大哥你快回去休息。” 吴天见海风吹的环儿衣角飘扬,随解下大氅,披在其身上,言道:“春风如刀剐,咱们又靠海边。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保暖。你穿的太少了,别冻坏了。” 环儿裹着带有吴天体温的披风,羞涩的点了点头:“我……我其实不冷,人家是习武之人,自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畏严寒酷暑。大哥不必担心!” “去忙吧。” “嗯!” 环儿兴奋的跑开了。 等吴天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了,刚宽衣躺下,霜央就搂了过来。 吴天侧过身,低声问道:“是不是相公吵醒你了?” “没有,我早就醒了。府上什么声音,人来人往的,让人睡不着?我想点灯出去瞧瞧,飞飞跑来说是让我安心睡觉,有什么话她明日再告诉我。怎么了?” 吴天搂过霜央,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先帝运往江南的财物被我找着了,足足数万口宝箱,装满了各种宝物。环儿已经全部运回了东海。 这批宝藏里面有些最为珍贵的东西,我让人都送到家里来。飞飞迫不及待的正在连夜清点,想要全锁进府里宝库之中。 你向来对钱财不感兴趣,明日再看也不迟。你要是见到喜欢的东西,你自己挑出来。记得给大嫂还有祝淮阴和沈三娘她们也皆送一些过去。” 霜央点了点头:“我说怎么大半夜的总有声响。相公,人家有话和你说。” “哦?有急事?”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央央,相公有点累,明日再说好不好?” “嗯。” 吴天很快睡了过去。 隔天清早,睡的正香,却被一阵高昂的歌声吵醒。气的他骂骂咧咧的下地穿鞋,推开窗户,却见大德正在院外放声高歌。 隔壁院子的孙真寒也同时推开窗户探出头,怒吼道:“大秃驴,你他娘的一大早不睡觉,鬼哭狼嚎的做甚? 你唱的好听也就罢了,你自己听听你唱的都是啥呀?曲调里尽是寡妇对男人的渴望。” 第150章 箱翻图现 大德笑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唱我的,你睡你的。” 孙真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嘴里破口大骂:“狗日的,你还有完没完了?夜里打呼噜,一大早又嚎丧,你还让不让人休息?” “这不是麻杆要去相亲嘛,让我教他一首情歌,到时候他好向人家姑娘表达爱意。我闽南之人好唱歌,我正教他学唱呢!” 吴天闻言,飞速抓过衣架上的衣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出了房门。来到院外,冲着田麻杆关切的问道:“兄弟,你要去相亲啊?哪家的姑娘?长的漂亮不?” 田麻杆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还不知道呢!孙真寒昨日给我介绍的,让我下午上门去瞅一眼。” “那记得别空手去啊,在街上买点礼物带着。你把你的状况跟人家姑娘说了吗?” “孙真寒替我说了,说我身高七尺,会洗衣裳会做饭。” 吴天望着田麻杆最多五尺的身高,莞尔一笑。 “大哥,你笑啥?” “你们这算不算诈骗?别让衙门逮了去!” “……” 兄弟几人正在闲聊,环儿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众人神色暧昧的各自说着尚有要事,纷纷离去。 吴天冲着环儿问道:“你怎么还不睡?都忙完了?” 环儿点了点头:“嗯嗯!大哥,全部安排妥当。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哦?什么啊?” 环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还有几张图纸递了过去。 吴天左右望了望,偷偷摸摸的把金子放入袖中,而后狐疑的问道:“这纸是干什么的呀?” 环儿说道:“昨夜不甚打翻了一口箱子,里面全是金子,还掉落出一些图纸。 我起初以为是包裹金子的纸张,后来一瞧似乎不是。大哥,你可认识纸上之物?” 吴天仔细看了看:“不认识,这上面画了好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干啥用的?是不是家具?” “哦,想来是拆分开了,大哥你没认出来。我已经请人看了,这东西如果生产出来,武装在一起叫做三弓床弩,又叫八牛弩。 世称“一枪三箭”,箭支犹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 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借此攀缘而上。” 吴天神色一凝:“这是八牛弩制造图纸?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需要几十人才能拉开的大杀器啊!” 环儿微微一笑:“嗯嗯,我就猜到大哥你一定喜欢,我这不是赶紧来告诉你嘛。” 吴天哈哈大笑,紧紧握着图纸说道:“这东西发射起来,压根没有抵挡的可能,贯穿重甲都如穿破豆腐。 环儿,这些图纸你马上送去东海学宫,命能工巧匠给我加紧研究。让三弟扩建兵器坊,给我量产。有了这玩意儿,我们也算有重武器了。” “好。” 吴天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言道:“咦……你速速命心腹之人,检查所有箱子,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其他图纸。想来从天京城搬运出来的时候,差人慌乱中随手乱塞。 既然能有八牛弩的制造图,也许会有其他重型利器的相关图纸。你命人逐个开箱,一层层仔细检查,特别是看看箱内有没有暗格,万万不要遗漏。”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 吴天唤道:“回来回来。” “大哥你还有什么吩咐。”环儿回首问道。 吴天上前两步,拉着环儿的手,向着厢房走去:“我没有什么吩咐,你马上去休息,睡醒了再说。 你这么日夜兼程的赶路,又忙碌一夜,再不休息哪里能行。又不急这几个时辰。我先送你回房。” “人家……人家不困。” “不困也睡。” “那……你……我……好吧!” 吴天把环儿送回了房,让她躺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方才自行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傍晚时分,又听见院外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吴天皱着眉,放下毛笔,跑出去一瞧。 田麻杆正攥着孙真寒的衣袖,二人脸红脖子粗的吵吵闹闹。 吴天一手扶额:“放手!你俩又干啥呢?天天没个消停!” 孙真寒委屈的告状:“吴大人,你赶紧给我评评理。我他娘的好心给这货介绍一个对象,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动手打我。这也就是自家兄弟,不然我早就还手了!” 田麻杆高声叫嚣:“你赔我损失,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吴天只得问道:“又怎么了?麻杆你不是下午相亲去了吗?还有功夫在这儿和孙真寒打闹。” 田麻杆涨红着脸,恼羞成怒:“我是相亲去了啊,我洗了个澡,穿了身我最为得体的衣裳。 在街上买了礼品,到了地方一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嬢嬢。那嬢嬢上来就拉扯我的手,还说我身上好香。 气的我破口大骂,结果那嬢嬢竟然还夸我体格棒,中气足,声音响。我去她麻辣隔壁。 孙子哎,你个孽畜,你赔老子名誉损失费还有我买礼物的银钱。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孙真寒翻了个白眼:“我好心给你介绍姑娘,你怎么还怪上我了呢!” “那是姑娘吗?我姥都没她岁数大!” “……” 吴天忍不住想笑,一手猛掐自己大腿,避免让自己笑出声来,生怕在麻杆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怎奈这俩个活宝越骂越脏,他实在听不下去了。遂出言劝解:“算了算了。真寒可能也没打听清楚。” 孙真寒连连摇头:“我打听清楚了啊!” 吴天心道:“你这个憨货,我是救不了你了。” 田麻杆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孙真寒犹自辩解:“那妇人一辈子没嫁过人,可不就是姑娘嘛!再说了,她爹死了,城里的家业都是她一个人的。 你上门直接就当老爷了啊!这种好事,不是自家兄弟我都不介绍你去。我要不是成了亲啊,我都想亲自上阵。 你好好想一想,你要是愿意的话,过几天她六十大寿,我领你去参加饮宴。” “我愿意你二大爷……” 第151章 秘密任务 吴天实在忍不住窃笑:“好了好了,别闹了!麻杆才二十来岁,真寒你给他介绍一个快六十的妇人,你咋想的?” 田麻杆大声哭诉:“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那嬢嬢……她……她摸我!我脏了啊……” 孙真寒挠了挠头:“还是太年轻,年少不知嬢嬢好,错把少女当成宝。以后会后悔的。” “老子和你拼了……” 吴天见二人动起了手,急忙劝解:“别打别打。真寒,我放你一天假,你带麻杆去城里玩玩,就当给他赔罪吧。” 孙真寒梗着脖子:“凭啥?我没钱。” 吴天面皮抽搐,肉痛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元宝递了过去,咬着牙说道:“拿着吧,我该你俩的。尼玛!省着点花啊!” 孙真寒一把抢过金子,连连点头:“得嘞,麻杆,走,咱哥俩乐呵乐呵去。” 田麻杆转怒为喜:“大哥,我们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二人兴高采烈的跑了。 吴天望着他俩的背影,唯有苦笑:“造孽啊!” 不远处,嘟嘟牵着雪球,扛着方天画戟走过。 吴天急忙唤道:“嘟嘟,你来,姑父问你个事儿。” 小胖妞一路小跑近前,眨巴着大眼睛,抬头望着他。 吴天嘿嘿一笑:“那个……身上有银子吗?” 嘟嘟紧紧捂着荷包,话都没回,扭头就跑。 吴天只得一声叹息。 数日后,环儿在书房之中向吴天汇报大齐宝藏的清点情况。 “大哥,共有金银财宝三万余箱,其中有三千多箱珍稀之物,已经运到府里的宝库之中。 另有各类经史典籍一万多箱,全部送去了东海学宫。 还有绫罗绸缎万余箱,充盈了城里金库。 尚有药材和药典五千余箱,也暂时存放在金库里。等咱们东海医馆建好以后,再全部运去那里。府上也留了好些药物备用。 你吩咐给桑道长找的药材,我也已经准备齐全,全部交给他了。老道士两眼放光,我都怕他生啃。” 吴天笑道:“这么多钱财?挥霍十辈子也花不完啊!” “大齐数代帝王的积蓄,能不多吗?” “可有找到工类器械的图纸?” “嗯,除了八牛弩以外,还有攻城锤、投石车、云梯、弩箭、各类铠甲和武器等等的打造方式。” 吴天大喜过望,忍不住放声大笑:“太好了,全部命人加紧研究了吗?” 环儿点头应承:“嗯,可是想生产出来还得花费很长时间。有些不讲究用料的器具还好办,另有些器械材料准备起来颇为费时费力。和制作战弓也差不了太多,尚需要很久。 工匠们说,大齐图纸上的锻造技术较我们东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甚至更好。咱们要不要对目前东海兵工坊生产的器具进行一些改良?” “好。大齐全盛时期的能工巧匠颇多,咱们要不是有从蛮夷手中换回来的那些老工匠师傅,连铠甲都造不出来。 我们的百姓体能不如那些蛮夷之人,大齐之所以此前能守住国土,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器械的优势。 你让工匠们对那些图纸加以研究,也可以做出必要的改良。有了这些东西,我东海如虎添翼。” “可是大哥,我们本地虽有矿产,但是精铁产出并不算多。要想大规模的炼器,更是缺煤少碳,不足以支撑大肆扩建,锻造器具。” “无妨,过几日大军出征,只要孙真寒能拿下徐州,咱们有的是矿产。对了,一旦弓可快成型了?” “快了,再有几个月可产出第一批弓箭,约莫三万余把,箭矢数百万支。这一年多,一直在不停的生产,此后只要材料供应的及时,产量会越来越多。” “可惜时不待我,大军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北元增兵徐州,将会失去最佳的攻城时机。训练弓箭手也需要时间,等不起。 这样吧,你去调楚玄策上阵,他们有铠甲和战弓。你让楚玄策率领麾下一万水军充当弓箭手,掩护孙真寒拿下徐州城,而后再回来。咱们留下两千人守城。” “行。我这就去安排。” “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 “漕厂换回的牛羊,我已经命人撒盐风干做成干粮,其他粮草赵大头也已经准备妥当,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好,三日后沙场点兵。” “那我这就去通知各路大军领取粮草。我从城中征集了几路运粮队,他们虽没有战斗力,但往前线运送军粮还是没有问题,就是要多花些金银。” “没事,咱们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这天下,谁还能富的过我。” “大哥。你兜里有一钱银子吗?” 吴天笑脸一垮:“去去去,死妮子,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把你家小姐给我叫来。” 环儿笑着应声而去。 没多久,祝淮阴来到书房。 “主公你找我。” “淮阴来啦?快坐。” “主公,何事?” “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就别称呼主公了。环儿告诉你大军三日后出征之事了吗?” “嗯,刚告诉我了。” “我另有一件事情,要你秘密进行。” “你吩咐。” “你统领的亲卫军乃是新军,此番出征,属你压力最轻,可是事情却是最多。 我本让你出兵淮阴而后顺势拿下宿豫,等沈三娘和大德拿下盐渎以后,你们相互换防。 你将宿豫和淮阴一带交由大德他们镇守,你去盐渎协助田麻杆筹备盐场,而后调度盐厂广开盐道,贩卖精盐。 另有一事,我需要你秘密进行。等宋铁柱的城防军拿下扬州以后,你立马继续挥师南下,给我一鼓作气,拿下延陵(今:泰州)和通州(今:南通)两地。” 祝淮阴大惊失色:“你一下拓展那么大的地盘,势必稳固不过来。定然会出乱子啊!你这么做,大军哪里能兼顾的了?” 吴天解释道:“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吩咐你秘密进行,就是因为如果我提前告知大德他们,会引起众人的反对。 可是我自有打算。如果宋铁柱能打下扬州,那么延陵和通州已经算是我们囊中之物。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一旦错失良机,等南齐朝廷缓过劲来,岂会坐视我们一家独大。到时候再想取那两个地方,会徒增大量伤亡。” “那我大军届时屯兵何处?” “拿下延陵和通州以后。你择一城,严守长江门户,谨防南齐反扑。” “如此一来,盐渎等地可就没有守军了?” “我自有安排。你切记一点,务必等铁柱拿下扬州以后,方可出兵。” “好吧!” 第152章 疑有身孕 三日后,沙场大点兵。 吴天命白飞飞从金库中遣人抬出二百余口大铁箱,放在广场之上。 大军集结以后,随着吴天一句“开箱”,守卫们齐齐动手,同步打开箱盖,露出内里闪耀着珠光宝气的金银财宝。 五路大军见之,瞬间哗然。 吴天高声喝道:“众位兄弟,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出征在即,讨个彩头,不算在军饷之内。 等你们凯旋归来,我另有重金犒劳。此番立下战功者,一律论功行赏。退缩叛敌者,也绝不姑息。 多话不说,众将校,按各自麾下军户名单,近前领银子。排好队,莫要争抢。” 五路大军神情亢奋:“愿为东海而战,愿为主公而战!”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吴天笑盈盈的指挥着守卫分发金银,无意间一扭头,瞥见楚玄策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排队。 吴天冲其挥了挥手,示意他近前来。 楚玄策快步跑来,抱拳行礼:“主公,唤我?” 吴天开口疑问:“你傻愣着干什么?大家伙儿都在领钱,你杵在那跟木头庄子似的做甚?大军等着出征,别耽误了吉时。” 楚玄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主公,我……我等新军也有吗?” “多新鲜啊!你左右隔壁的近卫军和亲卫军,人家不也是新军吗?你没瞧见都在排队吗?就你瞪着眼睛干看着,你傻呀?” 楚玄策颇为迟疑:“他们……他们虽是新军,但是东海的老人。我麾下兄弟才来不足十日,白吃了城里粮食不说,更白拿了军饷。寸功未立,今日哪还好意思再领额外的银钱。” 吴天骂道:“你们哪怕来我东海一天,只要我收了你们,那么别人有的,你们都有。进了城,入了军籍,那就是我东海勇士,我又不是给敌人发钱。 怎么?此番别人打仗,你们不打仗?别人拿命去拼,你们准备摸鱼?还是你们压根心里不拿自己当东海之人?” 楚玄策红着脸,急道:“主公,我等是真心实意的前来投奔您啊,绝没有二心。 我们此番奉命随军前往徐州,那算是收复失地。兄弟们都憋着劲呢,绝不会出工不出力。必定奋勇杀敌!” “那成,瞧你的了!赶紧带着兄弟们,领钱。” 楚玄策神色激动:“感念主公宽厚,兄弟们阵前杀敌,定不落于人后。” 吴天严肃的说道:“攻城战不是守卫战。还是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撤,咱们另想办法,不丢人。 你别让兄弟们多做无谓的牺牲,你带他们上战场,就要尽可能的带他们回来。明白了吗?” 楚玄策重重一点头。 “去领银子吧。” 楚玄策高呼:“东海海军将校出列!主公开恩,兄弟们随我领钱。”遂招呼手下分金银。 良久以后,东海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大开。五路大军按各自的行程,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奔赴前线。 吴天站在城楼上,望着士气如虹的二十三万大军,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此番不知道又要折损多少将士。” 环儿站在其身旁,低声道:“大哥可是担心将士们会有损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其实不该出征前发银子,我虽然不懂军事,但以前老帮主要是派人去执行危险任务,皆是承诺完成后才给银子呢!怕拿了钱的人惜命,不肯卖死力。” 吴天摇了摇头:“你没瞧见那些领了银钱的军户,基本都没有带着银子出征吗?刚领着钱就转手给了沙场外的家人。 我猜到会是这么个状况,这才提前给他们发放银钱,还给的不少。我希望他们惜命,也希望他们能够安顿好家眷,便可没有后顾之忧的前往战场。 我承诺他们等大军回来以后,我会额外再论功行赏。我巴不得他们所有人都能回来。” “大哥你还是心太善了。一天就花了二百口宝箱,给你十座金山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哎,你不懂,今日算得上我东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出征。我那是万金买个好彩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婆娘逮不着老王。” “大哥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傻乎乎的。你给东海海军留在城里的那两千人也发放银钱,还有绣衣卫,别让留家里的军户挑咱们理。 命他们给我好好守城,东海如今可是空虚的紧啊,别让奸细乘火打劫。你着绣衣卫务必给我严防死守,保证城里安宁。遇事不对,立马封城,明白了吗?” “明白。” “五路大军里可有安插护卫?” “嗯,大哥放心,军中都有眼线。阵前消息的传送渠道也全部完善,每日都会有消息传回来。 我也特意关照过绣衣卫,保护好军中将领安全。这些事情各军统帅并不知情,我连小姐都没有告诉。” “好,咱们回府吧。” 环儿略有纠结的说道:“大哥且慢,尚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吴天笑道:“你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你天天和我在一起,连每月哪几天不舒服我都一清二楚。” 环儿瞬间红了脸颊:“大哥你……你讨厌。” “你就比淮阴晚一天,要不说你们是主仆呢!” “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你……你偷看啦?” “胡说。是嘟嘟告诉我的,说她师父……咳……” “小胖妞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她还小,知道个啥呀?见啥好奇就说啥呗!昨天还让我给她擦屁股呢!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要是不说,似乎不太好。” “有话快说。我能给你急死。” 环儿略微斟酌,言道:“我不是给府上所有人身边都安排了下人嘛,皆是东海绣衣卫贴身伺候。昨日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私下里向我禀告,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吴天急道。 “说是大夫人月事推迟十余日了,恐……恐怀有身孕……” 吴天尚未听完,一阵风似的跑了,身形快出了残影。饶是环儿学过轻功,紧紧追在其身后,撵都撵不上。 第153章 补全命格 吴天冲进府中后院,高声呼喊:“央央,央央,你在哪呢?” 今日霜央闲来无所事事,正在院中浇花,闻言回首唤道:“我在这里,相公你回来啦?” 吴天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水壶扔在地下,拉起霜央的小手,兴奋的问道:“你有啦?” 霜央一愣,略显扭捏的羞道:“相公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谁告诉你的?” 吴天颇为紧张的言道:“丫鬟说你月事推迟了十余日,是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小点声,我要当爹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告诉相公?” “前几日想和你说来着,你太累了。我这几日想再等一等,尚不确定嘛。” 吴天冲着跑的气喘吁吁的环儿吩咐:“快快快,速速去请桑道长来一趟家里,立刻,马上,赶紧的。” 环儿冲着暗处的聂耳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缓了口气:“大哥你别激动,先回厅堂等候吧!外面风大。” 吴天一拍额头:“对对对,央央啊,相公扶你回去,你慢一些,留神脚下。飞飞呢?怎么也不陪着你?” “飞飞不是去金库安排给将士们发放银钱了嘛!她还没回来呢,倒是相公你先回来了。” 二人回到厅堂。 没多久,桑道长挎着药箱从天而降,显然是没敢耽搁,施展轻功从屋顶狂奔而来。 吴天见状,急道:“道长……” 桑老道喜笑颜开:“主公莫急,听说了听说了。我这就把脉,十多日前还没察觉到,大夫人要真是有了子嗣,那可真是主公您和夫人洪福齐天啊!” “有劳道长仔细检查。” “嗯嗯,请大夫人伸出手腕,允贫道一探。” 霜央不好意思的依言照做。 桑老道左右张望,似在找着什么。 吴天急道:“道长,这时候你就别装世外高人那一套了。你直接上手,务必给我瞧准了。” 桑老道连连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霜央脉搏之上,而后凝神静气,闭目不语。 吴天下意识的憋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桑老道收回手,感叹:“滑如走珠,确是喜脉。给主公和大夫人道喜。” 吴天闻言松了口气,放声大笑,笑的极其畅快,旁若无人。 霜央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吴天回过神,欣然笑道:“老道士,我就说你之前算的不准吧!我夫人这不是怀上了嘛!” 桑老道也不生气,躬身微笑:“主公您待人宽厚,救华夏子民于水火。不说这天下,就说咱们东海郡内,几乎家家户户供奉着您的长生排位。 您有功于华夏传承,自有历代人皇庇护。命里不可能没有子嗣,只是早与晚的事情。 就凭您的功德,必然有上苍垂怜,得天下苍生庇佑。纵使命里没有,天道也会怜见。 如此一来,大夫人只需休息保胎,服用一些安胎的药物即可。莫要劳心劳力,行动需得小心。” 吴天吩咐环儿:“你马上从东海学宫之中给我派遣一些绣衣卫贴身伺候大夫人。 自今日起,夫人所行所到之处,身旁三尺不许有人和物,谨防任何会伤到夫人之事发生。” 环儿笑着领命。 霜央出言埋怨:“相公,不至于吧?” “至于至于,我的宝贝央央怀孕啦?哈哈哈哈哈……” “你嚷嚷啥呀!” “哦哦,相公我小点声,别吓着孩子。” 桑老道冲着吴天拱手行礼:“大人,属下还有些许医嘱,需要向大夫人当面禀告。不知可否让属下和大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吴天神色狐疑的问道:“医嘱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呗,你告诉我也一样。” 霜央轻声低语:“想来事关女人家的私事,相公且先回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 吴天领着环儿退了出去。 桑老道冲着霜央鞠躬言道:“大夫人,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霜央微微颌首:“道长,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虽加入东海时间不长,之前还闹出一些误会,可是你和大德夫妇乃是生死之交。 大和尚和我相公亦是过命的交情。我和沈三姐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早已亲如姐妹。 我信得过道长,你断不会害我。如果道长有良言相赠,我定会酌情考虑,你大可直言。” 桑老道再施一礼,正色道:“大夫人一番话,让老道我颇为惭愧。您信得过我就好,那属下就直言不讳了。不知大夫人可信命?” 霜央愣了愣神:“道长说的可是鬼神之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敬而远之。” 桑老道摇了摇头:“非也,属下说的是命,不是鬼神。这命啊,分先天和后天。命中还有运,分正运和偏运。 说的多了,我怕夫人您不明白。老道我就坦白了说吧,主公和您原本命里没有子嗣。 可是大夫人您能怀上身孕,我觉得恐和主公与您平日里的德行有关。您二位都是心善之人,主公更是有大气运加身,这才有福报回馈。” 霜央渐渐的品出味来,皱着眉低声问道:“道长你的意思,可是这孩子我保不住?” 桑老道叹道:“世事无绝对。老道我本不该多言,只要尽到身为医者的本分就行,至于结果如何,原本和我无关。 但我不忍心您夫妇二人往后伤心难过,故而冒着天谴的风险,这才道破天机,想助您二位化险为夷。不过,您如果不信,就当贫道没提过。” 霜央很是紧张:“道长,你……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夫人保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尚需暗合命格,方能一帆风顺。”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夫人您做什么,而是需要主公补齐命格。” 听闻事关吴天,霜央心中升起一丝警觉,疑惑的问道:“要我相公补全命格?道长是指?” “给主公纳一房妾室,民间称为冲喜。” 霜央莞尔一笑:“我相公让你这么说的吧?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他是不是还想每月要一些银子花销?” 第154章 书房纳妾 桑老道正色道:“非也!夫人,贫道已然言尽,不可再多语。” 霜央见其不似是和自家夫君唱的双簧,亦正色问道:“那道长你觉得何人合适?” “此女必须要是孤苦伶仃之命!然,藤攀树可活,亦可挡灾护主。小主需要有孤灯寒照雨。有引方能顺途。” 霜央皱着眉:“上哪去找这么个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啊?” “环儿姑娘。” 霜央送走了桑老道,迈步回到厢房。 吴天匆忙上前搀扶着她,笑盈盈的说道:“央央,相公我日夜耕耘,终于有收获啦!你想不想吃点什么?相公亲自下厨给你做。” 霜央坐在床边,心中反复思量,只觉得如果只是给自家夫君纳一妾冲喜,便能保佑孩儿顺利出生。那么事有轻重缓急,相比之下,娶一房妾室罢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遂沉吟片刻,开口言道:“相公,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嗯嗯,你说,相公自无不许。” “我想给你纳一房妾室,你意下如何?” 吴天摇了摇头:“我不想纳妾,我有你和飞飞二人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你是歇班,不是下岗,左右不过一年光景。 你放心,飞飞厉害着呢,她个小野猫,有的是手段。她一个人可以应付,不用找人顶替你。” 霜央红着脸“呸”了一声:“相公,你又胡说八道,人家说的不是房中那点事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事不能明言,你听我一回好不好?我不想冒险,不就是纳个妾嘛,添人进口的事情,不算什么坏事。 你只要点个头,为妻替你操办。你等着洞房就行。其中缘由,你就别多问了!” 吴天笑道:“还有这种好事?我不信。你考验我呢,对不对?嘿嘿,相公不上当,我不要。我心里就只有你和飞飞。” “你少来,我说的是正事。” “这算哪门子正事?” “你别管,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你依我一回,成不成?” 吴天纳闷的问道:“央央,你到底怎么了?你啥时候大度到如此地步了?相公我害怕,你拿这种事情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受的住这样的考验?” 霜央满脸严肃:“相公,这事没得商量。你应了我,我每月给你……五钱……不……一两银子?” 吴天吓了一跳:“还给钱啊?”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再涨一点,飞飞上次就一夜还给我十两银子呢。”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拉倒。我瞧谁敢再给你一文钱。” “夫人,你不能这样啊!为夫也不容易……” “好了好了,每月一两二钱,再多了就算了。” “一两五钱,再少了我不干。” “成交。” “啥时候献身?” “呸,滚去洗漱,晚点自有人唤你。” 吴天急忙问道:“不是,今晚啊?为夫还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呢?长的漂不漂亮?多大年纪?别是孙真寒介绍的吧?” “包你满意,你最得意那种饿不着孩子的。” “环儿啊?”吴天恍然大悟。 “哼……我就知道你惦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她能愿意吗?央央,你急着给我纳妾因为啥呀?” “你别问了!环儿何止愿意,等飞飞回来,我让飞飞去和她说。唯有一点,不能给你大操大办。 飞飞那年圆房,只有一对红烛。此番要是办的隆重了,恐其心里不快。一切从简吧!” 吴天为难的说道:“要不还是等等再说吧!你怀着身孕,为夫这时候纳妾,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我给你操办,没人会说三道四。” “哎……好吧!真的不再长一点了?二两银子成不?” “那算了。” “别啊……” 晚饭过后,吴天在书房一直等到入夜时分,方才耳听有人敲了敲房门。 “进来。” 环儿身着一袭红衣,端着托盘,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红烛点燃,替换掉书房内的蜡烛,这才走到吴天跟前,羞涩的低语:“老……老爷,入夜了,奴……奴家伺候你安寝?” 吴天叹道:“你就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你还是叫我大哥听的顺耳。” 环儿红着脸顺从:“大哥……” 吴天拉过她的手,感叹:“飞飞怎么说服你的?我也不知道央央为什么急着催促我纳妾,委屈你了。” “没有,我……我其实心里乐意……”环儿扑到吴天怀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吴天搂着环儿腰间,却摸到一个硬物,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哦,斧子。”环儿抽出短斧,随手扔在桌上。 吴天吓了一跳:“你带这东西做甚?” “这么多年来从未离身,习惯了嘛!” 吴天忆起往昔:“也离身过一次,打东海之战的时候,你飞斧救过我一命。 后来你没了趁手的兵刃,以身替我挡刀,差点随我一起死在乱军之中。腰间是不是留下了伤疤?” 环儿拉过吴天的手,从衣角伸入:“嗯,尚能摸的到,留了疤,不好看。大哥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跟在我身边,难为你了。” 环儿缓缓摇头:“每日能见到你,我不知道多开心。二位夫人谁也没有我陪着你的时间多,我有什么不知足的?” 吴天拦腰抱起她,向着榻上走去。 环儿急道:“灯……先熄了灯火。” “不……” 吴天低头轻吻了上去,没一会儿,二人的衣物散落一地,人影交织,书房之中传出一阵阵哭泣之声。 后半夜,环儿脸颊潮红的紧紧贴在吴天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我见犹怜。 吴天大为心疼:“是不是我不够怜香惜玉?” 环儿羞涩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就想哭,大哥你……你不用管我……我没有不高兴。相反,我……我很幸福。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吴天一阵无语,这个小妮子,只要一到动情处,就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搞的他自觉有一种欺辱了环儿的感觉,一时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另一扇大门。 吴天再次意动,在环儿耳边耳语了几句,羞的后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大哥你……你熄了灯,人家……人家依你便是,只是有光,我说不出口。” 吴天兴奋的点了点头,就这么起身吹灭了烛火。 没多久,书房中传来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啼哭声,隐约还伴随着什么“求求你……不要啊……”之类的告饶言语。 第155章 何来官吏 环儿到底是习武之人,体质较常人要好的多。虽折腾一夜,还是早早起来去后院给霜央敬茶,以全新妇入门之礼。 吴天睡到日上三竿,穿衣洗漱后走出书房。见后宅中家丁正在排队领月俸,遂眼珠一转,也悄摸的混迹在队伍最后。 白飞飞挨个给佣人递上红包,言道辛苦。发放到最后,猛然抬头瞧见是吴天,当即一把抢回红包,甚是不悦道:“夫君做甚?” 吴天“嘿嘿”一笑:“我领月银。” “你领的哪门子月钱?” 吴天连忙解释:“昨儿央央亲口答应我的,一月给我一两五。” 白飞飞一推三六五:“我不知道。” “飞飞你……你耍赖?” “去去去,没有你的。”白飞飞挥了挥手,都不拿正眼看他。 吴天厚着脸皮言道:“凭啥?我挣的辛苦钱,你这不是让夫君我流汗又流泪吗?不给我银子,我就赖着不走。” “你爱走不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给你。就算是央央昨日答应你的,你哪怕有的领,那也是下个月才有,现在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吴天不依不饶,一旁的钱杜氏捂着嘴偷笑,冲着白飞飞低语:“别置气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环儿进门不是你俩首肯的嘛! 妹夫是把你们都宠坏了,要点零花钱还得低三下四。你别太过分,差不多得了。给他吧,瞧把他气的。让环儿瞧见了,还道你们诚心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呢。” 白飞飞瞥了吴天一眼,从红包里倒出二两银钱,拿过一旁的剪刀,剪下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一旁,将剩余的一两多重新放入红包,扔在吴天怀里。 吴天小声嘀咕:“家丁们每月都有二两,我才一两五,你把桌上那一块儿也给我得了。” “你想的美。” “我瞅着你扣下来的不止五钱啊,我将这粒小的给你,你把那块儿大的给我。” “你再不走,我一两五都不给你。” “哼,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暴发户的嘴脸,走就走。嘟嘟和安安那一份,我代领。” “用不着你。” “……” 吴天紧紧攥着银子,满脸不悦的走了。 钱杜氏有点担忧的说道:“飞飞啊,你和央央是不是太过分了?妹夫也是好脾气,任由你们欺负,愣是敢怒不敢言。” 白飞飞叹道:“大嫂,你太小瞧我家老爷了。他啊,是昨夜洞房花烛,今日心生愧疚。 适才刚好瞧见我在院里给下人们发钱,故意跑我这儿装可怜来了。他生怕我心里不痛快,有意向我卖惨呢!哪里是真来要银子的,夫君在城里买什么东西需要用现银?” 杜氏茅塞顿开:“要真是如此,妹夫在乎你俩的心思那是显而易见,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们可别恃宠而骄!” “我本来今日心底是有三分不痛快,可见自家夫君如此做派,终归他心里算是有我。我还有啥好说的,借机发发小脾气罢了。 我刚要是真的痛痛快快给了他银子,他才心里没底,反而不敢拿!我胡搅蛮缠,他却是懂我。我夫君不会生我气的。” “哎,你们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鬼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要我说,你们给妹夫身上放点银子吧,他一个大男人,出门没银钱,丢不丢人?” “不给,央央说了,他有前科。青楼过夜至少二三两银子,夫君身上的银钱,绝不能超过一两五。” “……” 吴天一遍遍的数着掌心的碎银子,好半晌才喜笑颜开的放入怀里。 他路过厅堂之时,见桌子上餐盘里放着一串糖葫芦,随手抓在手里,啃了一口,自言自语:“好酸啊。”随后向着府衙行去。 待其走后,嘟嘟一蹦一跳的跑到大堂,见摆桌上的糖葫芦没了,急忙钻到桌子底下四处寻找。 怎奈不见踪影,气的又蹦又跳:“谁偷我糖葫芦了?我昨日就舔了舔,都没舍得吃。娘啊,有贼……” 吴天啃着糖葫芦来到府衙,赵大头见状,笑道:“大哥昨日纳妾,今日还来府衙做甚?不在家好好放松放松,陪陪三夫人。” 吴天微微一笑:“嗨,环儿天天跟在我身边,哪里需要那么矫情。倒是你,兄弟们都出征了,连麻杆都领着人随着大军去了盐渎,城里公务全部积压在你一人头上不说,你还得兼顾盐场。 你自己要注意休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旧的去了新的又来,你可别把自己折腾垮喽。” “嗯!大哥,我正好有事向你请示。你一下扩充那么多地盘,咱们何来那么多的官吏处理新地盘的政务?” 吴天哈哈大笑:“无妨,我早就想过了,东海学宫之中的首批学子,已经进学三载,是时候实践了。” “那些读书人,能行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可别太小看他们,我给学宫学子制定的课业里,侧重于民生政务较多,非是寻常的只学经史典籍之类。 我东海学子区别于以前京城国子监那帮只会之乎者也,吟诗作对的儒者。我让学宫培养的都是真正的治世干臣。 等这几日,我命环儿出题考考他们,从中选拔一批忠心可靠,德才兼备之人,送来府衙供你差遣。 你等大军拿下各地以后,将这些学子酌情安排去各自合适的岗位,派遣各地为官吧。” 赵大头大为震撼:“大哥,你数年前就未雨绸缪了?” 吴天摇了摇头:“培养人才,任何时候都算不得早与晚。我早前只是想不单纯的用写文章来判定一个人的能力,故而也只是给学子们多开了一些民生类的课程罢了。 今日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正是收获的季节啊!”说着话,心满意足的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随手把棍子扔在桌上。 赵大头欲言又止,吴天见状疑问道:“咋啦?有话就说,咱们兄弟,你吞吞吐吐的做甚?” “那个……大哥,糖葫芦好吃吗?” “还行,就是不甜,有点酸。” “是不是外面没有糖衣?” “咦……好像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上见嘟嘟把外面糖都舔完了,说是山楂留着今日再吃。” “哕~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你都娶三房夫人了,我们兄弟还打着光棍呢!” “狗日的,大头。你诚心的吧?” 第156章 开科取士 当晚,吴天在书房之中提笔写下七道试题。 分别涉及:瘟疫、地震、火灾、洪水、虫害、流寇等灾害和一道畅所欲言的简答题。 而后将这七张纸递给环儿,言道:“明日将学宫之中愿意在东海麾下为官的学子全部登记在册。 三日后,让其统一答题。当场将试卷全部收集回来,此番我要亲自审阅。” 环儿接过纸张瞧了瞧:“大哥,不考写文章啊?全部都考政务?” 吴天正色道:“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有什么用?不能务实,地方百姓跟着吟诗作对能填饱肚子吗? 咱们东海目前急需的是治世人才,乱世当以防灾害为主。等咱们真正稳定以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那此次录取多少官吏?” “一百人吧!” “就这么点?” “不少了。” “可是学宫除了各类工匠和技术型人才以外,光是学政务的学子就有两万余人啊。” 吴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环儿出言解释:“咱们东海学宫虽不提供食宿,但是教学是免费的呀。一开始首科学子才三千余人,这几年城里人越来越多,很多世家门阀也都前来此地定居。 如今学宫里的学子一年比一年多,到今年为止,总人数都有十余万人了,学什么科目的都有。” “我说学宫的财政消耗怎么越用越多,还皆是成倍的增长。这样吧,这一次你让首科所有愿意为官的学子,不分品类,都可以参加考试。 哪怕是学木匠和锻造的学子,只要愿意为官,都有资格参加东海第一轮科考。 你和他们说,我东海取士不问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人品没有问题,都有机会当官。” “大哥你就凭这七道试题取才?” “足够了,前六题事关民生,最后一题可以各抒己见。这一次我亲自选拔人才。以后每年开一次科考,录取人数待定,凡是在学宫之中进学满三年的学子,通过结业,都可以报名。” “好的,大哥。我明日就去安排!” “嗯。” 吴天拉过环儿的小手,伸手扯其腰带。 环儿羞涩的退后一步,羞道:“大哥你今晚还是回夫人们房里安寝吧。” “为啥?这才新婚第二日?” “我……我不能霸占着你,回头夫人们该不乐意了。再说大夫人怀有身孕,你该多陪陪她才对。” 吴天微微皱眉:“可是今日央央和飞飞对你……” 环儿急忙打断:“没有没有,大哥不能多心,二位夫人对我很是客气。是我刚进门,不能不懂事。 大哥,来日方长。你……你今晚且回去歇息嘛,人家……人家也休息一晚,昨日一夜没睡。” 吴天笑道:“好好好,依你。” 处理完公务,吴天回房陪霜央说了好一会儿话,被其撵去了白飞飞房里。 一晃三五日,吴天正在书房之中亲自阅卷,三千多张试卷,批了两天,直看得他昏昏欲睡。 突然间,吴天精神为之一振。只因其中有一位名叫袁枚的学子,前六题答的颇为出彩。 此子知道发生瘟疫需要隔离病患和牲畜。懂得在井水里投放药物便于全城居民饮用治病。也知道地震时要带领百姓在空旷之地避难。如果发生洪水,那么大水退去后第一件事则是防治瘟疫。 此人对每一项突发状灾害都进行了详细解剖,并且提出了应急方案和善后事项。 最后一题自主发挥的题目,却是只写了一句话:“执行上意,认识不到就先认可,认可不了就先认同。能理解的在理解中执行,不能理解的在执行中慢慢理解。” 吴天急忙拉动身旁的绳铃,聂耳掀开屋顶的瓦片,露出头说道:“大人。” 吴天一抬头,着实吓了一跳,满脸不情不愿的骂道:“娘的,你爬房顶上吓唬我做甚?环儿呢?” “环姐在学宫之中尚未归来。” “你速速派人去一趟学宫,让环儿给我把今科士子中一位叫袁枚的学子找来。我在这里等他。” “好。” 许久之后,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穿着朴素但气宇轩昂的青年人来到书房之外,敲了敲房门,朗声说道:“东海学宫首科学子袁枚,奉命前来拜见吴大人。” “进来。” 袁枚推门进入书房,而后关上房门,迈步走到吴天书案之前,跪地行礼,垂首言道:“袁枚见过吴大人。” 吴天从此人走进书房那一刻,便开始留意其一言一行。见其行为举止不似普通百姓,那步伐和行礼的动作显然是经过专业调教,遂心生疑惑,开口说道:“起来吧!坐。” “学生不敢。吴大人,您唤学生何事?” “你这一份试卷答的巧妙,可谓滴水不漏。你小小年纪,没有经过仕途,如何能有这么多的政务经验?祖上是哪里的豪门士族?” “回大人,学生是天京城人士,家父乃是前大齐天京府尹,袁沧海。” 吴天闻言下意识的站起身,他印象中自己在大理寺干狱丞的时候,可没少去天京府衙和袁沧海打交道。 此时颇为惊讶的问道:“你是袁沧海袁大人的公子?令尊现在何处?你怎么会在东海求学?” “家父在从天京城出来逃亡金陵的路上病逝了。不瞒大人,我乃是庶出,是家中最小的男丁,虽得父亲宠爱却不被主母重视。家父病故以后,我干脆离开了金陵,前来东海定居,已有三载。” “难怪有如此才学,令尊本就是府尹,掌管天京政务。我这点小考题,对于你这种名门之后来说,皆是自幼耳濡目染之事罢了。” “大人谬赞了。” “你一个人在东海?” “还有我的老母亲,随我在城中定居。” “你可愿在东海麾下为官?” 袁枚大喜过望,再次跪地行礼:“大人,学生自是千肯万肯啊!如果大人您愿意给学生我一个机会。学生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啊!” “哦?我这里有一篇文章,你先瞧瞧写的如何?” 袁枚接过文章,匆匆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大人您写的吗?” 吴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袁枚立马夸赞:“好好好,妙妙妙!整篇行云流水,辞藻华美,一展先贤之风采。 文法精湛,构思巧妙,独具匠心,堪称文学之瑰宝。子之辞章,古韵之峰,似玉之雕镂,令人叹服。文脉贯通,源远流长啊!” 吴天心道:“嗯,是袁沧海之子无疑,比他老子还不要脸。” 第157章 新科状元 吴天没有过多言语,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以后便打发走了袁枚。 他随后摇了摇绳铃,聂耳从窗户跳了进来:“大人,可是唤我?” 吴天见状,大为不悦的说道:“你在家给我正常一点,好好的大门不走,走什么窗户,跟贼似的。” 小耳朵尴尬的挠了挠头。 吴天吩咐道:“你去给我打探一下袁枚刚才所说之话是否属实。他是不是和他母亲独居,平日里都和什么人往来。 你再问一问他的左右邻居,看一看此人往日人品如何。了解清楚虚实,回来汇报。” 聂耳应声而去。 吴天暗自琢磨:“这个袁枚倒是个机灵人,为人圆滑,处事老道,可堪一用。” 又一连花了几天时间,吴天从东海首科学子之中取才百人,下一步准备全部交由赵大头酌情安排。 某天,环儿拿着几份前线军报走进书房。 “大哥,各路大军已经各自抵达前线,孙真寒率领禁卫军兵临徐州城下。北元大军守城不出,似乎正待援军。” 吴天急道:“立马传信,让孙真寒和楚玄策相互配合,务必尽快拿下徐州城。 倘若他二人攻克不下徐州,我所有安排尽皆成了无用功。你告诉孙真寒,别给我磨迹。再只顾过他的大将军瘾,我让他去军中刷马桶。” “嗯,好。” “对了,其他各路大军进展如何?” “小姐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淮阴城,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宿豫。其余几路大军尚未功成。”环儿与有荣焉的说道。 吴天点了点头:“淮阴城是你们盐帮的大本营,我让祝大小姐先取江淮,也是料想到了她定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如此一来便可增加新军的士气。” 环儿疑问道:“大哥你似乎对于小姐领兵出征之事多有不安?小姐统帅盐帮之时,手下十余万众,她不会带不好一路大军的。” 吴天摇了摇头:“那能一样吗?这些人里面,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家小姐。 大德和沈三娘率领的是闽南旧部,虽成军时间不长,但他们却有和南齐作战的经验。 宋铁柱的城防军和孙真寒的禁卫军皆是随我上过数次战场的老兵。不敢说百战之师,最起码临敌经验颇为丰富。 楚玄策的水军战斗力不知几何,可是他们装备精良,想来安全尚可无虑。 唯独你家小姐领的那一路亲卫军,看似是盐漕旧部,但却没有装备又没有临敌经验。 再说老娘们当家,多少让人心里放心不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耍大小姐脾气,哪天屁股指挥脑袋,干出不合时宜之事,悔之晚矣。” 环儿急忙说道:“不会的,小姐做事极有分寸,大哥你多虑了。” “但愿吧!” “对了,小耳朵刚才告诉我,说他跟了那个袁枚几日,那人确是领着老母亲独自过活,母子二人生活的颇为不易。 袁枚每日去东海学宫求学,他母亲在家里替人做些针线活养家糊口,过的很是清贫。 他们娘俩平日里也没有与什么外人往来,只有左邻右舍时常帮衬这对孤儿寡母。 街坊四邻说袁枚几次想休学务工,他娘以死相逼,坚持让其完成学业。邻里之间对其赞不绝口,说袁枚为人热忱,对母亲孝顺,是个良善之人。 只是……” 吴天微微挑眉,赶忙问道:“只是什么?” “说他有些小气,买个菜为了一文钱能和摊贩计较半天。有一次还打了起来,惊动了府衙差人。” 吴天松了口气:“生活不易,他全家都靠老母亲一人做工过活,如此斤斤计较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当下这么艰苦的生活,他还大手大脚,那我反而怀疑他来东海是另有目的了。 敢惊动府衙差人,没有藏头露尾,应该不是奸细。” “嗯,大哥所言有理,那你可是准备重用此人?” “这人是个人才啊,只要他不是奸细,我准备委以重任。你让人给他家里送去二百两银子,用学宫的名义吧,就说是学宫赏赐给新科状元的奖学金。” “大哥你要点他为状元?怎么就只赏二百两银子?” “过犹不及,这二百两足够改善他娘俩目前的生活了。” “那我明日正式放榜,公开此番录取的学子名单吗?” “嗯,让所有新科士子全部去府衙报到。干脆这样吧,你给状元发放二百两银子,榜眼给一百,探花八十,其余所有人二十。 所有被录取的学子全部都给吧!每人意思意思,就当是个荣誉,也好激励学子们发奋上进。不用单独给袁枚一人了,也免显得学宫市侩。” “好吧!” “嗯,去忙吧!” 吴天眼见环儿站在跟前没动,遂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环儿不好意思的低声问道:“大哥,你今晚……今晚宿在哪里?” 吴天莞尔一笑:“馋我身子啦?” “大哥你……你讨厌吧?羞死人了。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也不分个时候。” 吴天哈哈大笑:“晚上在房中等我吧。” “嗯嗯。” 环儿红着脸跑走了。 一连七八日,东海五路大军皆在前线打的火热,吴天每日坐在书房之中忧心忡忡。 今日,环儿满脸喜色的跑进书房。 “大哥,前线捷报,孙真寒和楚玄策大破徐州城,已经领兵进城了。” 吴天大喜过望,急忙说道:“快,让袁枚速速带人去徐州上任,官任徐州府尹,统管一城公务。” 环儿略微迟疑:“大哥,袁枚能行吗?” “不行也要行啊,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用,只有这些新科士子可堪调度。 你派遣绣衣卫护送,这些人就留在袁枚身边听用吧。让孙真寒率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军镇守徐州城,不容有失。” “好!” “其余几路大军呢?” “小姐已经拿下宿豫,但大德和沈三娘尚未拿下盐渎。小姐只得镇守在淮阴和宿豫一带,等候换防。 宋铁柱正在扬州和卞威扬的三万大军僵持,似乎进展颇为不顺。” 吴天仔细想了想,言道:“着楚玄策统领麾下一万大军支援扬州。你加紧调度粮草,保障他们的后勤供应。” “那淮阴和宿豫需要派遣官员前去接管吗?” “肯定要啊,这事你通知大头,让他自行安排吧!你从学宫中派遣一些能工巧匠随行,协助新任官员完善各地域建设。特别是徐州,我要矿产!” “明白!” 第158章 委以重任 隔天,袁枚来府上拜见吴天,顺道辞行。 二人在书房之中会面,袁枚跪地行礼,很是感激的说道:“属下袁枚谢过主公知遇之恩。” 吴天搀扶起他,笑道:“起来吧,你此去徐州任务颇重。那里之前落于北元之手,可想蛮夷贼寇定然是在城中作威作福。 你此番前往,当以安抚百姓,稳定地方民生为首要任务。我会派人护送你上任。 徐州城中所有事务,我尽皆托付于你。前线有风险,你母亲还是暂时留在东海吧。我自会命人贴身照顾,你不必挂念。” 袁枚慎重的点了点头:“属下定不负主公厚望。但我尚有一事,想请主公您允许。” “你说。” “徐州初定,百废待兴。想要地方百姓归心,少不得花银钱,您看……” 吴天细一琢磨,缓缓摇了摇头:“东海虽富,然不足以每拿一城就补贴金银重建。这个口子一开,我纵使有金山银山也是杯水车薪。 我准许你免除徐州地方一年税赋,其余建设所需之物就地取材。我还可以给你派遣各类工匠协助,剩下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主公,免除一年税银肯定不够啊。” “只能一年,来年所收税赋可以允许你不向东海缴纳,全部用于地方建设,如何?” 袁枚点了点头:“那行,属下领命。另外……孙将军他能不能服我?会不会……” “那是你的事,你要是搞不定他,难道以后事事都要我替你出面吗?你也是官宦之后,为官之道你不懂吗?” “主公,您还是给属下一道旨意吧,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奉命行事啊!” 吴天微微沉吟,走到书桌旁写下:“年轻力壮,精力旺盛,能当驴使,通力配合。”而后盖了私章,递给袁枚。 袁枚傻愣愣的望着字条:“主公,能当驴使是啥意思?” “夸你呢!” “……” 吴天耳提面命了几句,遂送袁枚出府。刚回院落就瞧见赵大头正和嘟嘟还有安安蹲墙角玩闹。 耳听赵大头说道:“投壶这种玩意儿,我打小就玩。叔叔我要是不能把小石子扔到洞里,那算我输。” 嘟嘟问道:“那大头叔叔你输了怎么办?” 赵大头神色傲然的说道:“不可能,我打小就这个游戏玩的最好。输了我当众吃屎。” 安安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还挑上食了?” 嘟嘟猛点头:“就是,骗吃骗喝的,我还得给你现拉。” 赵大头满面怒容:“我你娘……” 嘟嘟和安安一瞧大头发火,调头便跑! 吴天哈哈大笑:“大头,你不在府衙处理公务,你跑回来逗孩子做甚?” 赵大头叹道:“大哥,这俩个小胖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瞧你把孩子宠的,全然无法无天了。” 吴天随意的挥了挥手:“你跟孩子置哪门子气,走,书房喝茶。” 二人回到书房。 赵大头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吴天本想劝阻,告诉其那是袁枚刚才喝过的。想了想还是算了,谁让大头上次不告诉他糖葫芦是嘟嘟舔过的。 吴天笑道:“这阵子累坏了吧?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大头缓了口气:“我早点回来想和你商量点事,结果见到袁枚来拜访你。 我想着先回后院等一会儿,刚好见那俩个小胖子在玩投壶,我陪孩子玩了一会儿。大哥你真得管管他俩,俨然已成家里一霸。” “胡说,昨日大嫂还揍的他俩哭鼻子呢!你有什么事和我商量?” “哎,你现在护犊子在东海是出了名的,谁看到咱家俩个小胖子不头疼。罢了罢了,以后有你受的。 我来是想问问,近来不是麻杆不在,我代管盐场嘛。今日码头上有一支漕厂的船队回来了,带回好些东西,正在卸货。 我本想调拨库房里的存盐再次装船,结果差人回来说是白嫂子不让。我想问问你,啥情况啊? 咱们的船队向来换人不停船,还等着装货后再次出港呢!再说徐州初定,也急需运盐前去拓展盐道,为何有盐不卖啊?” 吴天大为疑惑:“我没听飞飞提起过啊,是不是库房里的是掺了毒的?咱们卖去蛮夷的都是毒盐,这事你是知道的啊!” 赵大头摇了摇头:“不是毒盐,我之前调过几次那库房的货去其他地方。今日白嫂子却说留着有用,我这不是想着来问问大哥你嘛。 我统管地方政务,大哥你要有啥大动作,你可得支会我一声啊!不过我怎么听你口气,好似不是你决定的呢?” 吴天摸了摸后脑勺:“咱们生死兄弟,要是别人来问我,我定说是我这么安排的,然后我再去问飞飞就是了。 可既然是你问了,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晚上问问我夫人再说吧!你先安排船队暂且休整,等我了解清楚状况再说。” “行吧,白嫂子向来主意多,兴许是大哥你最近太忙了,她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那大哥你有确切消息以后告知我一声,我先回房休息了。” “嗯嗯,晚上喝点啊!” “成啊!” 吴天和赵大头一起离开书房后孤身向着后院行去。 他径直闯入白飞飞厢房,吓的后者匆忙将手中之物藏于身后。 吴天见状,笑道:“飞飞你藏啥呢?” 白飞飞面色一变:“没啥?夫君你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做甚?” “多新鲜啊,我进我自己媳妇儿的房间怎么能说我冒失呢!你干啥呢?” “我……我没干啥呀!” 吴天坐在椅子上,望着白飞飞问道:“老实交代,夫君我刚才都瞧见了。” “夫君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 吴天皱着眉:“你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啥呢?对了,我问你,刚才赵大头说库房里有盐,你不让他运走,你扣着那么多盐做甚?” “哦……是毒盐。” “胡说,大头说那批盐他运了不止一次了。飞飞,你怎么对我撒谎?你有事瞒着我?” “人家没有。” 吴天正色道:“你最好别惹夫君我生气,雪花精盐乃是我东海的重中之重。你掌管所有盐库,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飞飞,任何事情夫君我都可以迁就你,但你应该也清楚,有些原则问题,我是分毫不让的。你如实告诉我好不好?” 白飞飞低着头不敢对视吴天,低声道:“人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夫君。” 吴天勃然大怒,高声喝道:“聂耳,给我调绣衣卫,清点所有盐库库存和往来账目。” “领命!”小耳朵在院外应承。 白飞飞急忙跪地垂泪:“夫君,不要……” 第159章 伐冰之家 吴天惊讶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白飞飞慌了神,将背在身后之物拿了出来。 吴天见是一本书册,遂一把抢过,随手翻了翻,问道:“账本?盐库里的精盐数量有问题?你捣了什么鬼?” 白飞飞垂首低语:“我……我贩卖私盐。” 吴天皱着眉嗔怒:“贩盐那是盐漕两厂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擅动。再说你好端端的卖盐做甚?家里缺你吃穿用度了?” 白飞飞缓缓摇了摇头。 吴天重重一拍桌子:“说话啊,哑巴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把精盐贩卖去了哪里?” “我……我……我卖去了西辽。” “什么?”吴天大惊失色。 白飞飞急道:“夫君你听我解释……” 吴天勃然大怒:“住口!我三令五申不许卖精盐给番邦蛮夷,你敢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往小了说你是监守自盗,往大了说你是叛国资敌。 飞飞啊飞飞,为夫真是宠坏你了!你胆子越来越大,这种事情你都干的出来。说,还有何人与你同谋?” “没有。夫君你且听妾身解释,这事也是情非得已。” “你马上将事情原由给我说清楚。” 白飞飞小声言道:“夫君,这事还得从年前说起。之前祝淮阴在江南之时曾无意间和西辽朝廷有过接洽。 后来我得知此事,就动了往西辽贩盐的念头。奈何毒盐产出较精盐要少,盐场产量十之七八乃是精盐,十之二三才是毒盐。 毒盐数量仅能供应漕厂走船贩卖去东金和交趾等地,不足以再供应西辽。妾身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吴天大为不解:“毒盐不够供应,那西辽的生意暂缓不做也就是了。你非得挣那份银子做甚? 我东海没有这条盐道又饿不死,可是拿精盐资敌这种事情,孰轻孰重你分辨不清吗?” “夫君,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咱们东海产粮本就不多,全靠漕厂从南方换取粮食填补空白。 去年守城之战,你提炼酒精动用了城里所有的白酒,存粮仅够食用,已经无力拿余粮酿酒。” “不喝酒又死不了,你少拿白酒说事。” “夫君,不喝酒是死不了,可是大军出征要不要用粮草?那时候漕厂副厂督卫清水投了北元,谁能保证秦铮没有问题呢? 妾身真是迫不得已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只要打通西辽的盐道,我宁可一人担负骂名不要紧,可是却可以让夫君你再无后顾之忧啊! 哪怕秦铮真的有问题,咱们就是没有了船,只要有盐厂和西辽这两条渠道在手,夫君你依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我没有那么多的毒盐,迫于形势,唯有兵行险招! 不然夫君你此番兵发五路大军,二十多万军卒,所需粮草更是天文数字。我若不是未雨绸缪,夫君你此番如何解决军粮,保证大军顺利出征啊?” 吴天疑问道:“西辽离此数千里,你怎么运来粮草?而且西辽粮食并不富裕。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要米粟等物,我大都换取牛羊。我还不要活物,我给西辽精盐,让他们屠宰牲畜以后用盐风干,再给我按比例兑换回来。 如此一来腌肉不易腐坏,而且便于保存,我们拿回来依然可以当粮食用。此番大军出征,基本都是携带的这种肉干,比普通米面更能补充体力,还方便携带。故而我也不能卖于他们毒盐,毕竟肉干咱们自己人也要吃。” “你在哪里和他们交易?” “我运往江畔,他们自有渠道运回西辽。” 吴天微微一叹,拉起白飞飞,安慰道:“你起来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白飞飞低着头:“夫君你明令禁止不许贩任何一引雪花精盐与番邦蛮夷,此事东海境内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这种违法乱纪之事,只能私下里干。夫君必须干干净净一身白,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自是无所顾忌。 哪怕终有一日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夫君全推在我头上,拿我的人头平息众怒罢了。” “哎,夫人,你糊涂啊!为夫岂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你只要好好和我解释,我如何能不允许?” 白飞飞摇了摇头:“夫君啊,我这么干明摆着是信不过秦铮,如果让他看出来,难免让他心生不满,有伤你们兄弟感情。 二来,夫君你已经很累了。我……我不想你再劳心劳力。这种事情,妾身可以操持,但夫君你绝不能掺和。” 吴天略一思量,问道:“不对啊,你一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谁和你合谋?你老实交代!” “没有,就我一人。” “胡说,你哪来人手操作这么复杂的事情?” 白飞飞见瞒不过去,只得说道:“还有……还有……祝淮阴。” 吴天气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是不是环儿也有参与?” 白飞飞断然否决:“没有,绝对没有。她傻乎乎的,平日里就听夫君你一个人的命令,我可不敢告诉她。” “这么大的事情,环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绣衣卫是摆设吗?” 白飞飞小声道:“绣衣卫再怎么查,也不会查我啊!环儿也不会查她家小姐。我早算计好了。” 吴天气笑了:“你玩的挺好啊?” “还成。” “反了你了,你藏了多少私房银子?” 白飞飞很是惊讶:“夫君你怎么知道我昧下了银子?” “哼,祝淮阴还能算计的过你?你要是答应给她三成利,你最后能给她一成就不错了。说吧,除了牛羊肉,还有什么东西?” “还……还有玉石、果干、羊毛制品、药材等等。我……我用不了那么多,就在城里开了一些店铺,对外出售。” “家里那么多钱你还做生意?哎,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哪里知道夫君你神通广大,能搞来那么多金银。不然妾身才不费心费力的去挣那辛苦银子呢! 这不是在我行此事以后,夫君你才弄回大齐的宝藏嘛,那时我都已经和西辽搭上线了,也只能继续交易了。再说咱们需要军粮,这买卖不能停。” “你在城里有多少商铺?” 白飞飞偷偷望着吴天的脸色:“也就几家。” “几家是多少?” “也就……七八家。” “到底多少?给我说实话。” “十余家。” “余多少?” “余……余一百多。” “……” 第160章 不畜牛羊 吴天一手扶额,白飞飞偷偷拿眼望着他。 好半晌,吴天才说道:“将你名下那些店铺全部兑出去,别抢了商贩的活计。” 白飞飞急道:“不行啊,夫君。东海城如今一铺难求,我那些店铺都是各个市集上顶好的位置。 再说了,谁规定主家不能做生意?就算是皇家也有私产啊!你虽是东海之主,可城里的金库如今成了公物,只有府里的宝库才是咱家私有。 纵使家里现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坐吃山空啊!皇家还有内务府呢,咱家总要有营收才能长久啊!我要不是怕你不高兴,还想多买几个矿呢!” 吴天正色道:“胡闹,为夫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么做下去,迟早一家独大,垄断了所有生意,没有城里百姓们的活路。 你将所有店铺全部兑出去,精盐也是公家之物,岂能借盐道中饱私囊?让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白飞飞据理力争:“夫君此言差矣。雪花精盐乃是我吴家独有,如今只是将其营收全部充入金库而已。 那是夫君你一心为公,如何能说盐场就是公家之物了?没有你,哪有雪花精盐? 我不,我就不!央央怀孕了,我吴家岂能没有私产?要是子嗣多了,皇……家主之位只有一个,其他吴氏子孙怎么生活? 夫君你要打要罚我皆由你,就是不能不给家族留下产业。一旦开枝散叶,全家没有营收,坐等喝西北风吗?还是所有人寄居东海城内,吸城里金库的血?” 吴天见白飞飞态度坚决,心知其说的也在理,遂思量片刻,言道:“你听话。夫君我告诉你一门独一无二的生意。可保我吴家永世富贵。” “哦?夫君你且说说看。” “你卖了所有店铺,成立一家钱庄。” “钱庄才能挣几个钱?再说现在也就咱们这儿安居乐业,外面那么乱。谁还存银子在钱庄,老百姓有钱都藏在自己家里。” “你不懂!那是因为不信任。如果你成立一家钱庄,和外面市面上的钱庄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钱庄都是收取银钱保管费用,钱越存越少。而你的钱庄存钱可以领利息,钱越存越多。你觉得如何?” 白飞飞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夫君,我是不是把你气傻了?你这么干,那不得赔死。” “我问你,你以我吴家的名义开设钱庄,地方百姓们信不信的过你?你再给了存款利息,是不是就有人愿意往你这里存钱?” “那肯定啊,我只要光明正大的打出吴府的招牌,在东海地界,谁能信不过咱家?再说了,存钱还能白得银子,谁不要?只是咱家怎么盈利呢?” 吴天仔细解释:“你拿了客户的钱财以后,将所有金银铜全部重铸,统一铸成新样式,做到货币统一。 而后你发行大额面值的银票代替金银,让客户们便于携带。你得了钱财以后用于投资,收取分红。总比你劳心劳力的亲自去操持生意要好。 挣来的利润你给存款客户们发放利息,多余的钱财便自己留着。钱庄多的金银,你还可以借给其他生意人,收取微额的利息。” 白飞飞神色复杂的说道:“夫君你要放印子钱?你……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吗?” 吴天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完。你控制一个最为合适的利率,例如在你钱庄存款一百两银子,你一年给一两五钱利息。借款一百两,一年便收客户三两利息。” 白飞飞惊讶道:“一百两银子借用一年就只收三两利钱?你这是做慈善啊? 其他钱庄借一百两,一个月就得五两起步,一年至少六十两利钱。有的黑市借一百两,到手只有九十两,一个月后要还一百三十两呢。” “你说的才是印子钱,嘟嘟就是这么按天算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说的是合理借贷,你按我说的做吧。” “只怕收效甚微。” “不可能,我东海是贸易之城,城中商贾巨富比比皆是。往来的门阀士族多如过江之鲫。 你且做,半年以后看成效。等咱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以后,你可以把钱庄开到各个地方。 这样行商们只要带着银票上路即可,在任何连锁钱庄均可支取金银。对他们来说也更方便和安全。 你再有意无意的宣传,就说你钱庄发行的银钱成色较市面上的金银成色要好,更为足斤足两。 争取让商户们尽可能的都用你钱庄的金银和铜钱交易。这样便于更快占领市场份额。” “夫君,万一有人从咱们这里借出金银,再高价放出去呢?” “这个就需要你严格把控了,在钱庄借贷必须要有抵押物,借贷金额不能超过抵押物价值的七成。谨防资不抵债! 其次大额银票需要特殊设计,更得防着别人假冒。这事你可以让环儿请东海学宫之中的能工巧匠仔细研究。” “那……好吧。” “还有你那西辽的盐道,念你也是为我着想,为夫就不追究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任何事情必须先和我商量。” “哦……” “等拿下盐渎以后,扩大了盐场规模,还是贩卖毒盐去西辽吧。” 白飞飞急忙否决:“万万不可!夫君,大军如今尚需牛羊肉充当军粮。再说了,西辽和咱们离的远,目前尚不需要疑虑他们会对东海造成威胁。 卖给他们精盐换取所需,并不吃亏。他们还能协助你牵制住北元。何乐而不为呢?” 吴天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等祝淮阴安定下来以后,你将这事交给她办理吧。你全心打理好钱庄就行!” “好吧。” 吴天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白飞飞见其走了,跌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哼,就知道凶我。我就不卖商铺,钱庄我也开。我就不听你的,大不了我不再扩充门面就是了。” 此时,霜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问道:“我好似听见相公在发火?” 白飞飞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了,破案了。把我一通训斥,我都哭了,他还凶我。” “啊?相公知道啦?你怎么不派人去叫我,我能帮你解释一二。” “可拉倒吧!你怀着身孕呢,我哪里敢惊动你。环儿真没用,我让她盯着一点夫君,还是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哎,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 “没事,不就是骂我一顿嘛,晚上我就报复回来。我咬死他,叫他凶我。” “环儿呢?” “谁知道啊,这点事都干不好,罚她半个月不许碰夫君一下。” “她天天跟在夫君身边,你哪里管的住。” “……” 第161章 上门行乞 吴天离开白飞飞厢房,正准备去找赵大头喝酒,言说事情经过。 有一家丁快步来报:“老爷,有一个老乞丐上门行乞,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吴天正想着心思,闻言颇为不悦的挥了挥手:“要饭的?你们给点碎银子打发他走也就是了。这么点小事,还要我亲自去一趟吗?又不是美女!” 家丁尴尬的赔笑:“不成啊,我们说尽了好话,那人就是赖着不肯离开。邋里邋遢的样子,实在让人受不了。他非说要见您一面。” 吴天大为疑惑:“走,我去瞧瞧吧。” 他随着家丁来到府门口,打眼一瞧,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胖乞丐,衣衫褴褛的坐在门槛上捉着虱子。 吴天有意缓步靠近,仔细打量着此人,心道:“讨饭之人还能吃这么胖?这身形快赶上大德了。蓬头垢面,一双小眼睛,还没有我家嘟嘟卧蚕大呢。” 吴天走到门口,隔着老远,冲着乞丐抱拳说道:“可是这位老爷子要见吴某?” 乞丐站起身,上下扫视着吴天,朗声开口:“正是。” “敢问您老怎么称呼?” “在下金不唤。” “不知老人家前来所为何事?” “乞讨。” “好说,来人,给拿二两银子。”说着话,吴天就要转身离去,他尚有不少事情急于找大头安排,哪里有闲工夫和一个老乞丐磨牙。 眼见他要走,金不唤急忙开口阻拦:“且慢。” 吴天有些不耐烦的言道:“您到底欲意为何?吴某忙的很,少陪。” 金不唤笑了笑:“我不要二两银子。” “来人啊,给拿十斤大米。” “我也不要大米。” 吴天见其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分明是找茬啊,遂怒道:“来人啊,撵出去。” 一众家丁得令,纷纷冲上前去。怎想这邋遢乞丐功夫颇为了得,自身后抽出一柄玉竹棍,只三招两式便打的一众家丁人仰马翻。 吴天急忙后退几步,聂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冲上前去,就与此人过起了招。 小耳朵不善正面对战,十余招以后渐显不敌。 吴天暗自心惊,高声呼唤侍卫,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聂耳退下。” 眼见环儿飞身上前,顺势抽出腰间短斧,一连三招,接连劈在玉竹棍上,砸的当当作响。 金不唤后退一步,笑道:“女娃娃好功夫,这三招有天罡三十六斧的影子,却又大相径庭,少见少见!小姑娘你与镇淮猛虎祝帮主如何称呼啊?” 环儿护在吴天身前,调转斧柄拱了拱手:“那是我家小姐,金帮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哦?你认识我?” “打狗棒向来是丐帮帮主信物,老爷子您想必就是金不唤,金帮主吧?” 金不唤哈哈大笑:“正是金某。前些时日,金某在江湖之上发现盐漕两帮,还有白莲教,共同发布了一份江湖令。 虽说秦铮那条小泥鳅还有你家那条小咸鱼在老乞丐我的眼里屁都不是。可是那江湖令上竟然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我心惊传国玉玺怎么会盖在江湖令之上啊?多方打听以后,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是吴太保在东海高举大旗,想要匡扶华夏。那我丐帮岂能落于人后啊!哈哈哈……” 金不唤抱拳单膝跪地,冲着吴天行礼:“老朽丐帮金不唤,愿领数十万帮众投在吴大人您的麾下,为驱除鞑虏尽一份绵薄之力。” 吴天望了一眼环儿,后者重重点了下头。 吴天快步上前搀扶起金不唤,言道:“原来是金帮主,快快请起。吴某尚有一点公务,您先去客房稍歇,晚点咱们一块儿喝酒。” 吴天让家丁在外院找了一间客房,先安顿金不唤住下,而后领着环儿去了书房。 进门以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让我收下这个乞丐做甚?你没听这人说吗?这人手底下有几十万要饭的,吃也得把我吃穷喽。” 环儿笑道:“大哥莫慌。丐帮之人不会领你的军饷,他们自有帮规,不需要你负担。” 吴天松了口气:“你好似对他们很是熟悉?” “嗯,都是江湖同道,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其历史悠久,不是我们盐漕两帮所能比拟的,大德那个白莲教就更别提了。 而且丐帮虽全是乞丐,却是江湖中公认的正义门派。他们不像我盐漕两帮,贩私盐运黑货。他们只乞讨为生,不事生产。大哥你且留下金不唤,或有大用。” 吴天点了点头:“这人功夫极为了得,但尚不知根知底。我也不能让他一直住在府上啊?” “大哥大可放心,金帮主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为人正派,嫉恶如仇。我回头安排他去府衙暂住就是了。这里是私宅,想来他也不会不懂规矩。” “他管秦铮叫小泥鳅,管你家小姐叫小咸鱼。你怎么不生气?平日里我说一句祝淮阴不好,你还不乐意呢,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江湖上讲究论资排辈,金不唤成名之时,我家小姐的父亲都尚未创立盐帮,还是个苦哈哈的私盐贩子呢。人家那时候已经名满江湖了。 论起资历,他在江湖上是爷爷辈的。秦铮是吃水上饭的一把大哥,我家小姐是刀头舔血的大姐大,可终归差着人家不是一星半点。论起辈分,人家还真没有托大。” “这老头在江湖上也有喝号?” “这个……”环儿欲言又止。 吴天疑问道:“咋啦?” “不太好听,自他当上丐帮帮主以后,没人再这么称呼过他。” “叫啥呀?” “看家狗。” “噗~”吴天一口茶水正吐了出来。 环儿急忙拍着他的后背,笑道:“大哥你别笑话人家。” 吴天乐不可支:“这诨号可不如秦铮和你家小姐,他还不如叫中华田园犬呢。” 环儿忍俊不已:“大哥你又埋汰人。” “环儿你说我哪天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外号,能不能在江湖上露露脸?” “大哥你想叫啥呀?这诨号可不是自己随意起的,得江湖人士认可,承认你的江湖地位才行。就像我,一个丫鬟,哪怕功夫再好也得不到封号。 人的名树的影,那都是有讲究的。一但有了喝号,便等同于有了江湖身份,会跟着人一辈子。乃是行走江湖的另一张脸面。” “我回头给我自己起一个霸气一点的,你替我满江湖吆喝去。” 环儿捂着嘴偷笑:“大哥你尽胡闹。” 第162章 三等功勋 当晚,吴天请赵大头作陪,在餐厅之中大摆宴席,高规格招待了金不唤。 餐后又留其在府上歇息了一晚,次日让环儿安顿金老爷子去了东海学宫暂住。 吴天心中有过计较,他毕竟对老乞丐并不了解,如果请他去府衙居住也多有不便,毕竟府衙待客好说不好听。 反观东海学宫颇为雅致,内有绣衣卫驻扎,另有一只耳坐镇,亦能起到监视的作用,遂干脆将其安置去了那里。 这时候大军出征在外,祝淮阴和秦铮等人尚未回来,吴天不通江湖中事,只得暂且如此安顿金老爷子,待大军归来以后再说。 几日之后,环儿来报。说是大德夫妇率领护卫军已经拿下了盐渎,田麻杆正在大军的协助下,收归南齐盐场,准备开炼雪花精盐,已经在大肆招募人手。 徐州回归,盐渎已定,吴天心中的三块巨石去了其二,如今尚余扬州这块儿硬骨头还没有啃下来,想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吴天一把拉过环儿,让其跌坐在自己腿上,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乱来。 环儿红着脸靠在他怀中任其施为,低声耳语:“大哥,天还亮着呢,别让人看见!” “怕啥,我书房除了嘟嘟,没人会硬闯。我下午瞧见大嫂正罚小胖妞练字呢,她这时候不会过来。对了,扬州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楚玄策领兵一万,已经到了扬州地界。这时候想来应该和宋铁柱的人马汇合了吧。扬州城必然支撑不了多久。” “嗯,弓箭手一到,扬州已是囊中之物。你晚一点传书给你家小姐,让她立马领兵去盐渎,与大德夫妇两军换防。 大军临行前,我曾另有任务交代给她,你让她依我军令行事,万万不得有误。” 环儿很是好奇:“大哥你让小姐换防去盐渎以后不是拓展盐道吗?怎么还另有其他事情?” 吴天将头埋在其颈间,嗅了嗅,说道:“你今天身上好香,啥时候沐浴的?怎么不叫我一起洗? 拓展盐道有盐厂一众即可,你们盐帮的贩盐体系乃是千锤百炼摸索出来的,早就成熟无比,压根不必祝淮阴多费什么心思,她只要传令下去,底下人奉命行事便成。 我让她率领亲卫军驻守盐渎以后,顺势分兵再进,给我拿下延陵和通州二地。你准备给大军再次拨付粮草,可以提前出发了。” 环儿不理他的出言调戏,惊讶道:“你让小姐再取延陵和通州?大哥,我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吴天笑道:“这事让其余人知道了不好。他们会以为我想要一口吃出一个胖子。其实不然,大哥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只要祝淮阴按我吩咐办事,断不会有差池。我要是说的过早,其余几人肯定会以为我急于求成,又跑来跟我聒噪。我烦他们! 你让大德夫妇先不要妄动,一定要等祝淮阴领兵到了盐渎才能动身前去宿豫。盐渎初定,没有大军驻守,很容易出乱子,我不放心。” “那小姐离开宿豫以后,那里怎么办?这才刚拿下啊!” “无妨,我之前派去淮阴的官员中,有一些是准备派往宿豫协助处理地方政务之人。 我已让大头提早安排,只要拿下宿豫,他会立马派人前去善后。这事大头会处理好的,你就不用多管了。再说宿豫紧贴徐州,有孙大个子镇守在一旁,那里不疑有失。” “那我这就前去传令给小姐他们,让他们各自奉命行事。” 吴天正在逞手足之欲,犹不过瘾:“别急嘛,大哥我都好些天没有和你亲热了,来,卸甲……” 环儿想起白飞飞对其的处罚,急忙说道:“人家这几日不方便,大哥再等等。”说着话,红着脸跑开了。 吴天微微苦笑:“这个小妮子,这几天是怎么了?不让我碰一下?” 吴天不明所以,也没当回事,遂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写画画,纸上赫然出现了许多图案。 有的是一个小人提着钢枪骑在马上。有的则是一个小人举着冒着火焰的酒坛。有的乃是一个小人身着铠甲拿着大刀。各式图案,形态各异。 这些图案每一个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提枪骑马是东海之战的纪念图腾,那一战几乎打光了东海第一代骑兵。 抱着火焰酒坛的图腾,是东海与北元的守城之战,那一战同样也有不少将士阵亡。 身着铠甲拿着刀的图腾,则是东海派兵前去救援江南,彼时刚刚有了第一批装备,算是全副武装了一小批战士。 这些图案的一旁都标注清楚了每一场战役。吴天准备将这些图腾做成功勋章,在背后刻上战役内容,颁发给有功的军户们。 隔天,吴天将画好的图纸全部交给环儿,说明意图,特意嘱咐:“你将这些勋章给我做成金、银、铜三种规格。每一样不需要太大,有拇指大小即可。 以后每一次战役,都给我铸造一批对应的功勋章。我要根据战功,奖给有功的兵卒。” 环儿疑问道:“给将领发金的?校尉发银的?兵卒发铜的?” 吴天摇了摇头:“不是,哪能所有人都发。只看功勋,不分官职。哪怕有功之人就是一个普通小兵,只要他立了大功,便可以授予金章。” “那功劳怎么区分呢?” 吴天想了想,言道:“先登、陷阵、斩将、夺旗这四大军功乃第一等,授金章。 身先士卒,死战不退、收集敌情乃第二等,授银章。 奋勇杀敌、营救战友、斩首十级乃第三等,授铜章。” “大哥,你弄这玩意有用吗?” “凡是能得到军功勋章之人,可以额外得到封赏,你说有用没用?主要是激励士气。你命学宫里的能工巧匠给我铸造出来,数量不用太多。” “好吧。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这也画的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去去去……你不会命学宫里精通彩绘的工匠给弄的好看一点嘛。嫌我画的难看,以后每一战你们都自己设计,回头再拿来让我亲自选。” “好吧!嘟嘟都比你画的好,真难看。” “你再说?今晚有你受的。” 环儿笑着跑了! 第163章 延误军机 某天下午,环儿火急火燎的冲进吴府后院,径直来到霜央闺房之外,快速敲了敲门。 随着内里传出一声“进来”,环儿这才赶紧推开房门,冲入房内。 白飞飞正和钱霜央坐在桌边喝茶,盘算着东海钱庄之事。此时见环儿满头大汗,当下出言疑问:“你怎么了?你这时候不在学宫,跑回来做甚?你瞧你跑的急头白脸,嫁了人了,言行举止要守点规矩。” 环儿顾不得寒暄,来到二女跟前屈膝跪地,拉着二人的手,放声悲呼:“二位姐姐,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霜央下意识的想搀扶起环儿,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起来说话,怎么啦?” 环儿执意跪地不起:“前线出事了。” 白飞飞神色一怔:“前线?军情?那你得赶紧向夫君禀报啊,你和我们说了又没用,我俩又做不了任何决定。” 环儿抹了抹眼泪,哭道:“我不敢直接去向大哥言说,只得求二位姐姐救命。” 霜央赶忙又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还要我们两个妇道人家救命?你刚说救谁?你家小姐?” 环儿语速飞快的解释:“我家小姐奉大哥之命率领亲卫军与大德夫妇的护卫军换防,而后再取延陵和通州两地。 刚才前线传来紧急军报,小姐统领大军路过扬州地界之时,眼见宋铁柱和楚玄策二人久攻扬州不下,遂好意出兵相助。 哪曾想协助围城当晚,那卞威扬率领扬州守军和定远侯林家一众家将,竟然倾巢而出,趁夜色利用弓箭手开道,弃城突围而去。 大军突围的那一面正是我家小姐负责驻守的那一侧。小姐新军刚立,本就没有临敌经验,黑夜不能识物,被扬州大军弓箭逼退,破防以后死伤颇重。 等宋铁柱和楚玄策领兵来救之际,卞威扬已经且战且退,成功突围,离开了扬州城。” 白飞飞满脸震惊:“夫君交代宋铁柱和楚玄策围困扬州,很显然就是为了牢牢看紧扬州军。牵制住他们,好给祝淮阴争取时机,让她率领新军先取延陵和通州,再慢慢收拾卞威扬等人。 谁让你家小姐擅自做主掺和扬州之事?她以为能顺利拿下淮阴和宿豫是她用兵如神吗?那是夫君喂到她嘴边的肉而已。 这下好了,祝大小姐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放跑了卞威扬和林家之人,夫君还不得气死。 环儿你先起来吧,祝厂督虽延误军机,但罪不至死。你先起来说话,别乱了分寸。” 环儿猛然摇头,越哭越厉害:“小姐统领的亲卫军死伤数千人。大哥向来最为爱惜兵卒性命,若是让他知道因为小姐违抗军令,擅自做主,导致大军损兵折将,只怕会将小姐依军法处置。而且……” 飞飞微微挑眉:“而且什么?还出了什么事?” 环儿接着说道:“卞威扬和林家之人带领大军退居延陵,大哥想顺势拿下延陵和通州二地的布局泡汤了。 宋铁柱前来救援之时,夜里不甚被流矢击中,目前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霜央和白飞飞娇躯一颤,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慌失措。 白飞飞回过神,狠狠一捶桌面,骂道:“祝淮阴平日里看着透精百灵的人,怎么能干出如此蠢事?” 环儿小声辩解:“小姐想来本是想着顺势帮一把宋铁柱和楚玄策。哪曾想就这么巧,当晚便出了事,被那卞威扬他们看出了新军破绽,连夜跑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家小姐。” 白飞飞气道:“不怪她怪谁?谁让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身负重任尚未完成,还有闲心掺和别人的事情。 宋铁柱是夫君的把兄弟,随着夫君出生入死,如果铁柱因为你家小姐的过失就此丧命。夫君不将她就地正法才怪。 尚别提亲卫军还被其连累,死伤了数千人。夫君一统江北沿海的计划更是被打乱了。 祝淮阴啊祝淮阴,到底是草莽出身,这一下可坏了大事,她自求多福吧。宋铁柱活了还好,要是死了,谁也救不了祝大小姐,她想落个全尸都难。” 环儿哭的伤心欲绝:“二位姐姐。我知道事态严重,你们可一定帮我救一救我家小姐啊! 不然小姐这一次必然要被军法处置,定难逃一死。大哥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霜央皱着眉,很是为难:“环儿,你先起来。这事不是我们不帮你,我们哪里能在这种大事上面当家做主。 如果是府中之事,再大也是家事。我敢说府上任何事情相公都能迁就我。可是你这事属于军机要务,咱们说了不算啊!” 白飞飞也说道:“环儿,你不能继续隐瞒,赶紧速速前去如实汇报给夫君知晓。 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你再替你家小姐隐瞒下去,事发之日,连你也要被夫君迁怒。你已经是吴家之人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我没想隐瞒大哥,我知道瞒不住。但我不能不救我家小姐啊!二位姐姐,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帮帮我吧!” 霜央一脸惋惜:“傻丫头,我要是能帮,怎会不帮你?你别瞧着我怀有身孕,好似相公就一定什么都会听我的。 其实不然,这种大事上面,相公向来极有分寸。你听姐姐我一句话,你快去将此事如实告诉相公,让他自己拿主意,或许可以挽回局势。 只要宋铁柱不死,你家小姐兴许能逃过一命。毕竟她也是善意的出兵相助,并非故意延误军情。” 眼见环儿又要跪下哀求。 白飞飞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本来祝淮阴死活与我无关,但你环儿毕竟是夫君的妾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环儿闻言,见事有转机,遂紧紧拉扯着白飞飞的手,出言哀求:“飞飞姐,你帮帮我,我以后一定唯二位姐姐之命马首是瞻。 小姐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看她丢了性命,却无动于衷。我对我家小姐太过了解,她敢作敢当,此番闯了大祸,必然是连跑都不会跑,甘愿抵命。 如果大哥真想要她以命偿命,只怕小姐会引颈就戮,绝不会有丝毫犹豫。我实在是走头无路,这才求二位姐姐出手相助呀!” 白飞飞略一沉吟:“哎,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救下祝淮阴,就看老天爷帮不帮你了。这天底下,如今只有一人能保下你家小姐。” 第164章 出谋划策 “谁?飞飞姐,你告诉我。我去求他。”环儿一脸决绝的说道。 白飞飞正色言道:“嘟嘟。” “啊?小胖妞?她能救下我家小姐?”环儿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白飞飞“嗯”了一声:“你速速抱着嘟嘟去东海医馆找桑老道,然后你们一起快马加鞭赶去扬州城。 如果宋铁柱死了,那么祝淮阴必死无疑,劝你家小姐远走高飞吧。如果桑老道能救活宋铁柱,让他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么只要嘟嘟护着她师父,祝淮阴定可活一命。你听的懂吗?” 环儿仔细思量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 白飞飞见其听清楚了,说道:“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我之前在厨房见到嘟嘟正在偷吃,你去晚了等她吃饱便又跑了,不好逮。” “那我走了,可这事谁去向大哥汇报呢?” 白飞飞见环儿望着她,匆忙挥手:“你别看我,我才不去。请央央去吧,她怀着吴家的命根子,夫君纵是怒火中烧,也不敢当她面发出来。” 霜央望着环儿求救的眼神,终归心软的点头应承下来。 环儿再次千恩万谢以后,一马当先冲出房门,飞身跑去厨房,拦腰抱起正啃着猪蹄,一脸茫然的嘟嘟飞奔出了府。 片刻后,东海医馆内一辆双匹骏马驾着的马车冲出了东海城,向着扬州疾驰而去。 环儿走后,霜央正迟疑着要去书房找吴天汇报此事。 白飞飞赶忙拦下她:“你干嘛去?且先等等。环儿才刚走,你不得给她多留点时间啊? 夫君如果得知此事,必然要前去看望铁柱,咱们得让环儿先一步赶到扬州才行。” 霜央很是纠结:“飞飞啊,军机大事不能耽搁,我要是延迟不报,回头也得落相公埋怨。” “夫君外出办公尚未回来,这怎么能算你延误不报呢?是他自己不在府上嘛,等他回来再说吧。” “那相公要是问环儿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不还是得怪咱们合起伙来,故意隐瞒此事啊。” 白飞飞急忙撇清关系:“咱们可没有替谁隐瞒,你别胡说。哪有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 我前些时日刚一个人抗下了贩卖私盐的罪责,如今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可背不动这么大的锅。 这事分明是环儿先回府报了信,结果发现夫君不在家,这才跑来告知了我俩而已。 环儿她心忧旧主,又不敢耽搁,急着带领军医先一步前去军前救人。夫君他自己不在府上,那能怪别人嘛!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还说他去青楼快活了呢!” “你才是胡说八道,相公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我就栽赃他,谁让他上次凶我来着。” “……那嘟嘟也去了前线,你又怎么解释?” “嘟嘟是听闻此事,吵着闹着非要和环儿一块儿去的。不让去就哭,环儿没办法这才带她一起上路的嘛!” 霜央一脸错愕,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飞飞,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谎话编的天衣无缝。” “瞎说,没有,我才没撒谎,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我信你个鬼,你连相公都骗,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说嘟嘟能救下祝淮阴不?” 白飞飞抿了抿嘴唇:“哎,这天底下要是还有人能救下祝大小姐,那一定非嘟嘟莫属了。 你没有感觉到吗?嘟嘟是夫君的心头宝,在夫君心里的地位只怕和你相比都不相上下。我反正是望尘莫及。” “哦?你何以见得?” 白飞飞凑近霜央,在其耳边耳语:“你和夫君欢好的时候没发现他脖子上有一个绳环,上面串着两枚铜钱?他从不取下来,沐浴睡觉都戴着。” 霜央点了点头:“见到了啊,那不是夫君的私房钱吗?我以为他怕嘟嘟抢,故意栓脖子上呢!” “才不是,我仔细留意过,自始至终只有两文钱,不曾多也不曾少。其实那钱就是嘟嘟给他的,有一次夫君醉酒后,我偷偷打探出来的。 夫君醉梦里言说那是他心里的一束光,是什么黑暗里的明灯,心灵的救赎云云。 我也不太懂,但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只是没有办法得到证实罢了。” “你怀疑什么?” “自我没保住孩子以后,夫君好似把本该对我孩儿的怜爱和发自内心的亏欠,全都弥补在了嘟嘟身上。” 霜央想了想,点头言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我似乎也感觉到了,相公把嘟嘟宠的都没边了。 别瞧他有时候最爱欺负嘟嘟,可真要是谁敢让小胖妞受一丁点委屈,他第一个不答应。 大嫂有一次把嘟嘟打的重了,夫君晚上回来知道以后,搂着嘟嘟好一通心疼。 他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背地里气鼓鼓的骂了大嫂好几天,直说哪有这么打孩子的,吓的我都怕大嫂听见了不乐意。” “所以你没发现小胖妞对夫君其实也好着呢!小孩子最为敏感,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心里清楚着呢! 嘟嘟就喜欢黏着夫君,就连夫君骗她零花钱,也不真生气。这么大的女娃娃了,还动不动要和夫君睡。 近来你怀了身孕,想来是大嫂特意嘱咐过,小胖丫头才不往你床上爬了。有几次夜里还爬我床上去了,说是找她姑父,结果夫君不在我那儿,抱着被子又走了。” “哎,大哥走后,嘟嘟估计缺少父爱,可能也是把相公当成父亲看待了吧!” “你还是得管管,太过溺爱孩子可不是好事。你瞧瞧嘟嘟和安安都快成东海小霸王了。” “是得管管,那两个小东西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都是夫君惯的,夫君自己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人。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也一样无法无天。” “哎,但愿铁柱没事,不然祝淮阴此番只怕人头不保。” “尽人事听天命吧!” 二人正说着话。耳听院外传来吴天回府的动静。 霜央忍不住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低声道:“飞飞,要不还是你去说吧?我……我有点害怕。” “我不去,我刚挨完训没几天。别怕,我送你去书房门口,我站门口等你。” “那……好吧!” 第165章 夜赴扬州 白飞飞搀扶着霜央来到吴天书房之外。 霜央临近门口,转身欲走。 白飞飞挡在其身前,低声言道:“你怕啥呀?夫君又不会冲你发火,拿出你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霜央颇为担忧的说道:“我……我还是不敢。我向来不掺和东海的公务,今日这么大的事,我哪里担得住。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环儿了呢!都是你挑唆的,飞飞,要不还是你去和相公说吧!” “别怕,我站门口替你掠阵,给你喊加油。你进去就如实说,夫君要是吼你,我听着动静立马冲进去保护你。” “真的?那……那你在这儿等我。” “嗯嗯。” 霜央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耳听吴天在书房内应道:“进来。” 霜央苦着脸,回头望了一眼白飞飞,在其鼓励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 待书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白飞飞后退三步,拔腿便跑,弯着腰躲在一棵大树后伸着头观望。 屋内,吴天见霜央来到,急忙站起身,上前搀扶着她,言道:“央央你怎么来书房了。相公我还以为是环儿回来了呢!你小心着点!” 霜央尴尬的一笑:“没事,桑道长嘱咐我要适量活动身子,不能久坐久卧。相公你今日去哪了?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可把我累坏了。我去兵器坊瞧锻造器械去了,有些地方我想改良一下,反复试验,忙活了一天。 咱们先不急着吃饭,等环儿回来一块儿吃吧。对了,嘟嘟呢?平日里我一回家就跑出来缠着我,今日怎么不见她迎我? 别不是又被大嫂罚了吧?没揍她吧?这孩子啊,不能总打。嘟嘟还是很乖的!” 霜央支支吾吾的说道:“相公,环儿和嘟嘟不在府上,有件事环儿托我向你禀告。” 吴天一愣:“不在府上?去市集了吗?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回来?打发人去找找啊! 什么事情她还让你告诉我?她怎么自己不和我说,许是偷懒了,跑出去玩了吧?” “相公,你……你听我细说啊,是……是这样的……” 霜央偷偷打量着吴天的表情,仔仔细细的说完事情经过,而后小心翼翼的言道:“祝淮阴本是好意,哪知道出了意外。相公你莫要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吴天一张脸已然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正在暴怒的边缘。 好半晌,他才强压火气,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为夫知道了,央央你先回房休息,相公尚有点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我可能要马上去扬州一趟。铁柱生死未卜,我放心不下。你在家好好休养,我去去便回,不会太久。” 霜央点了点头:“那相公你多加小心,你真的别责怪祝大小姐,她……她……” 吴天出言打断:“这事相公我自会处理。” “好吧。那我先回房了。” “嗯嗯。” 霜央离开书房,没有见到白飞飞的踪影,再而环顾四周,见其躲在一棵大树后冲她招手。 遂快步走上前去,忍不住埋怨:“你也太不仗义了,说好了在门口等我,你怎么跑了?” 白飞飞急忙问道:“夫君怎么说?” “被你猜中了,相公说要去一趟扬州。” “没发火吗?” “砰~”一声巨响。 二人正说着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书房之中传出各种噼里啪啦的异响。 白飞飞捂着胸口:“来了来了,发火了,开始砸东西了。咱们快回房,别趟这趟浑水。” “要不我再去劝劝?” “算了吧,死道友莫死贫道。咱们管他呢!” “咱们贩私盐,你为保我和环儿,硬是栽赃人家祝淮阴。今日她出了事,你倒是不管了?” “我还没管啊?我不是给环儿出谋划策了嘛!要不是我,她祝淮阴必死无疑。 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我已经为其遁去其一,留有一线生机。能不能活命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我算是对的起她了。” “飞飞你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桑老道让我没事看看经书,我最近学了一点道家之术。” “你别看的出家了?” “不能,我看得房中术。” “你……难怪相公说你是小野猫。” “别听他瞎说,我看的还没他会的多呢,尽折腾我。回房回房,你听,砸个不停,夫君气完了。快走快走,谁挨上谁倒霉。” 白飞飞搀扶着霜央远去。 吴天在书房砸累了,气的破口大骂:“蠢货啊,蠢货!我一步步安排环环相扣,铁柱和楚玄策围了扬州那么多时日也没放走卞威扬等人。 要你祝淮阴逞什么能?你一路什么装备都没有的新军,怎敢独当一面?真当自己是大将军了?” 吴天骂骂咧咧的发泄心头不快,冷静下来后走出院外,唤过小耳朵,言道:“聂耳,你速速准备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扬州城。” 聂耳问道:“大人,咱们带多少人马随行?” “不带人马,你安排一些绣衣卫护送我独自前去即可。你留在府里。” 聂耳连忙说道:“不行啊,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您的安全。您去哪,我必须去哪!这是我的唯一职责,不然我没法向环姐姐和爷爷交代。” 吴天慎重的说道:“小耳朵你听我说,我拿你当自己弟弟看待,你嫂子如今怀有身孕,我去扬州以后,家里没有人看护可不行。 你替我守好门户,必要的话,你请你爷爷也住到府上来。务必给我保护好家中所有人的安全。 我去扬州不会遇到危险,反倒是妻儿最让我放心不下。金不唤来路不明,我现在尚不敢指望他。 特别是府上如今另有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耳微微颌首。 “你速速安排车马,我连夜出发。” “大人……” “还不快去?” “得令。” 许久以后,聂耳赶着一辆马车停靠在吴府门口,后面跟着十多个骑着马的绣衣护卫。 吴天站在车旁冲着聂耳低声吩咐:“一切以府上之人安危为重,如遇突发状况,宁杀勿放,留神那个童谣。” “属下明白。” 吴天登上马车,驾车之人说道:“大人您坐好喽,小人这就出发了。” “嗯。” 大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出了东海城。 第166章 忧心忡忡 更深夜静之时,吴府后院有一只信鸽,悄无声息的飞入夜色之中。 话说吴天心忧宋铁柱,这一路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不眠不休的换马狂奔。众人昼夜疾驰,终于在次日夜里赶到扬州城外。 吴天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挑开轿帘跳下马车,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城门和城头的守军,当即命绣衣卫上前叫门。 守军偏将听闻是吴大人亲至,黑灯瞎火的,眼睛瞪的溜圆都瞧不真切,分辨不出真假,只得命人进城通传给大将军知晓。 良久以后,楚玄策爬上城头,待吴天开口唤他,方才认出确是吴天本人亲至。赶忙命人打开城门,将一众人马迎了进去。 楚玄策抱拳行礼:“主公,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吴天顾不得寒暄:“自己人,闲话少说。铁柱怎么样了?” “前几日被流矢击中胸口,破甲箭穿胸而过,铠甲都没防住。宋将军当时跌下了马,随后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这几日又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可愁死我了。 万幸今日中午之时,三夫人领着桑道长先您一步进了城,已经给宋将军服用了汤药,并处理了伤口,好似还敷了什么外伤之药。 据说伤情尚看不出有没有好转,还需静候。哎,主公,是我护卫不力,还请主公责罚。” 吴天摇了摇头:“你又不是铁柱的护卫,哪里有护卫之责?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兄弟就胡乱怪罪旁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莫要自责。铁柱现在何处?” “扬州府衙后宅。三夫人和桑道长正在守着他。” “祝淮阴人呢?” “也……也在府衙。” “哼!领我前去。” “遵命。” 楚玄策陪着吴天来到府衙,祝淮阴和环儿等人早已得到消息,皆跪在府衙大堂之上,低头不语。 吴天顾不上责备她们,当先上前搀扶起桑老道,忧心忡忡的问道:“道长,铁柱怎么样了?” “箭矢穿胸,亏得他身强力壮,硬扛到了现在,寻常人早已死了。虽未伤及心脉,但伤口化脓,恐性命堪忧。 贫道来时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已经替其处理了伤口,也煎服了汤药给他喂下。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吴天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有劳道长了,他人在何处?我现在能不能看他一眼?” “在后衙厢房之中昏睡,尚在昏迷,人事不知。主公可以看一眼,可莫要出言惊扰了他。” “行。” 吴天随着桑老道去了后衙,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祝淮阴与环儿二人。 吴天并未走进宋铁柱的病房,他知道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如果这时候冒然进入恐会带入细菌,加重伤情。遂只是隔着窗户,望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自家兄弟。 桑老道从旁说道:“主公暂且放心,我已经遣退了佣人,我亲自在这儿守着。如有任何突发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医治。” 吴天拉着桑老道的手:“辛苦道长了,我知道道长你一定会尽力,多话我就不说了。尽人事听天命,你竭尽所能吧。” “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楚玄策低声问道:“主公,你一路赶来肯定辛苦了,要不要先行休息?” 吴天早已疲惫不堪,言道:“给我找一间厢房,夜深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好。” 吴天沉沉睡了一夜,次日天明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简单用过餐食,来到府衙大堂之上。 楚玄策正坐当中处理公务,见吴天前来,急忙起身让位。 吴天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坐你的,铁柱昏迷不醒,大头没有派人前来接管政务之前,你是扬州城的最高长官,理当你坐正堂。”说着话,自顾自的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楚玄策欠着半个身子坐下,抱拳说道:“主公,此番宋将军率兵围困扬州城月余,没有及时拿下城池,实是迫不得已。 扬州军坚守不出,城里还有定远侯林家的许多家将,加在一起足有三四万人,其中光是弓箭手数量就不下数千之众。 宋将军没有得心应手的攻城器具,只能在城外干着急。所幸您派来的兵卒众多,卞威扬也不敢出城硬拼,这才两方僵持,持续了月余之久。 后来末将奉您之命领军前来支援,有了弓箭掩护,本有望攻城。怎奈咱们只有万余弓箭手,如果从四面围攻扬州,一面城池也只有两千余人,箭雨不能造成全覆盖打击伤害。 这时祝将军正巧领兵路过此地,她听闻此事,也是好心相助,率兵支援宋将军和我。 原本我们三人是计划好了的,利用祝将军麾下的五万大军,佯攻两面城墙。而后宋将军则分兵攻打其余两面城墙。我则将一万弓箭手集结在一面城墙作为主攻。 这样一来,咱们猛攻一个点,箭矢覆盖城头,步兵伐木撞门,便有可能拿下扬州城。我和孙真寒孙将军亦是这么配合拿下的徐州城。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三人刚制定好了作战方案,各自分守。当晚卞威扬便率领大军弃城突围了。 选的还是祝将军分兵后的一面防线。她麾下缺甲少器,压根不是扬州军的对手,对方几轮箭雨过后。 祝将军虽死战不退,奈何扬州城又冲出大批死士,想来是林家的家臣,硬是拿命破开了防线,援助敌军遁去了延陵。 哎。主公,是我等办事不利,延误了军机,您按军法论处吧!我等也无话可说。” 吴天沉默片刻,说道:“楚玄策你有功无过,这事与你无关。我本就没有指望铁柱能很快拿下扬州城。 我要的就是困守卞威扬等人,不让他们离开。等我稳定住沿海局势,再吃下扬州也不迟。 如果不是祝淮阴托大,你和铁柱分兵防守,即便人手力量薄弱,但你们有甲有器,绝不会让敌军这么从容离去。 卞威扬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哪一方防线的战斗力最弱?祝淮阴看似前来帮忙,实则添乱。” “主公,祝将军也是好心啊。” 第167章 数罪在身 吴天冷冷一笑:“好心?好心办坏事的人还少吗?祝淮阴身为一军统领,不服从军令,不怪她怪谁? 我命她去取没有守军的延陵和通州二地。谁让她违抗军令,擅自做主在扬州停留? 我不知道她麾下新军缺器少甲吗?我哪里需要她前来配合攻打扬州城?真是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这下好了,卞威扬等人去了延陵,我再想取延陵等地,又要徒增伤亡。更别说此番扬州城外已经死伤了我东海数千兄弟。 对了,祝淮阴她人呢?死哪去啦?” 楚玄策说道:“昨夜您来了以后没有搭理她,她也自知违反了军法,已经主动去牢房里等候处置了。” 吴天“嗯”了一声:“那不用想,我那如夫人肯定也跟在她身边了吧?” “是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听说是祝将军的徒弟。今早睡醒了也跟着上大牢里找她师父去了。 您昨天夜里来的晚,您是没看到她,好家伙,那小丫头那叫一个胖呦!她师父进了大牢,她反而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兴高采烈。直嘟囔着什么不用念书喽,真好。 还特能吃,昨晚一顿吃五碗大米饭外加一整只鸡。今儿也不认生,开口就管我要吃的。 还点上菜了,说是要俩肘子和八个馒头,不爱吃米饭,昨儿都没吃饱。她拿我当厨子了。” “人呢?也在大牢里吗?” “是啊,说是要陪着她师父。” 吴天急道:“快快快,给我抱回来,莫要伤了她。” “主公你认识那女娃娃?” “嗯,你加入东海时间不长,一直驻扎在城外,想来还没见过她。那是我家嘟嘟,拜在祝淮阴门下,随其习武。” 楚玄策恍然大悟:“哎呦,原来是府上大小姐,我说她气度不凡呢。末将这就去接她出来。哪能让小主待在那种地方。” 楚玄策转身去了牢房,没一会儿捂着手腕,臊眉耷眼的回来了。 吴天望了望其身后,没见到别人,遂开口问道:“人呢?” “大小姐不肯随我离开牢房,执意要陪在祝将军身边。” “你这么大人,连个孩子都逮不到?” 楚玄策略显尴尬的说道:“主公你不是说小姐是拜在祝将军门下的吗?怎么下盘功夫颇有火候? 我想拉她出来,反而不慎被她踢伤了手腕。末将又不敢用强,她趁机躲在三夫人身后,我不知如何是好。” “哎,那孩子是随祝淮阴习武没错,但她另有引师秦铮和代师大德,这二人一个手上功夫极为了得,一个下盘稳如泰山。 嘟嘟也有随他二人习武,学的有点杂了,最拿手的是用方天画戟使达摩杖法和天罡三十六斧,谁看谁迷糊。” 楚玄策揉着手腕,心道:“你不早说。” 吴天言道:“罢了,先让她们冷静冷静吧,此番大军总体伤亡如何?” 楚玄策详细汇报了此次收复徐州和扬州以后各路大军的伤亡情况。除了祝淮阴的亲卫军,其余各路大军损失并不大。 二人对本地防御部署做了一些微调整,眼见时至晌午。 吴天瞟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言道:“暂时就这么布防吧,你且等赵府尹这几日派人前来接管地方政务。” “末将领命。” “先领我去一趟大牢吧。” “得令。” 楚玄策头前带路。 吴天来到牢房,隔着栅栏门,见嘟嘟趴在环儿腿上睡着了。祝淮阴坐在一旁,不知道想着什么。 环儿乍见吴天到来,急忙站起身,嘟嘟一骨碌滚到地下,迷迷糊糊爬起来望了吴天一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姑父,开饭啦?” 环儿赶忙抱起嘟嘟,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吴天没有理会二人,转而望着祝淮阴,哼了一声:“祝厂督,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祝淮阴缓缓起身,跪地言道:“我好心办了坏事,并无话可说。甘愿为死伤将士抵命,绝无怨言。” 环儿亦跪地急道:“大哥,小姐初次领兵,不是有意延误军机,实在是好心相助宋铁柱和楚玄策二位将军。她经验不足,判断错了敌情而已,这才让卞威扬等人钻了空子。 戏文里还经常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此番是赶巧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倘若那日卞威扬没有突围,扬州城不就因小姐领兵相助,反被一举拿下了吗?如果那个时候,我家小姐是不是有功? 换言宋、楚二位将军如果是深陷扬州不得脱困,那么小姐路过此地之时,也没有大哥你的军令,是不是同样不应该出兵相救呢? 大哥,凡事皆有例外。我求求你,你网开一面,饶我家小姐一命吧?她没有坏心啊!” 吴天摇了摇头:“数千将士伤亡岂能一笔带过?这事必须要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祝淮阴,你有何打算?” 祝淮阴垂首感叹:“自己酿的苦果,自己承受。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一己犯错,连累手下兄弟损失惨重。我不是错在统兵死了人,我是错在自作主张,不奉军令,没有量力而行。 我身为一军统帅,却没有意识到军令如山,延误了军机。数罪在身,不将我就地正法,主公以后如何服众? 这些我早已经想明白了,以我的性子,本该自尽谢罪,可是我同样知道如果我这么做的话,达不到以儆效尤的功效。属下甘愿被押赴法场,当众问斩。” 吴天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七日后,押赴刑场验明正身,开刀问斩。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祝淮阴摇了摇头。 环儿哭着求饶。 吴天正色道:“环儿,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环儿一掐嘟嘟屁股,小胖妞“哎呦”一声向前一步,顺势张开胖手,挡在祝淮阴跟前:“姑父,你不能杀我师父。” “嘟嘟,你随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不和你好了。” “哼。” “我也不给你我的零花钱了。” “住口,随我走。” “我就不出去。” “那你就在牢房里待着吧!” “待着就待着,我回去就告诉姑姑和娘,你不给我饭吃。” “我啥时候不给你吃饭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谁让你来的?” “我就不告诉你是环婶婶抱我来的。” 第168章 是非对错 吴天狠狠一瞪环儿,后者低下头不敢多言。 吴天又训斥了嘟嘟几句,实在拿胖丫头无可奈何,只得言道:“你爱出去不出去,有能耐你不吃饭。”遂转身走了。 “就吃就吃。”嘟嘟犹自叫嚣。 环儿望着吴天的背影,回过头冲着祝淮阴急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祝淮阴毫无惧色:“我闯了大祸,活该抵命,谁人没有一死?我不怕,你也莫要伤心!” 嘟嘟却笑道:“师父,没事,我姑父不会杀你的。” 环儿急的一筹莫展,忍不住埋怨:“你瞧你刚才说的都是啥呀?我教你的话一句没说,还把我卖了。你姑父都已经下令七日后问斩你师父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嘟嘟“咯咯咯”直乐:“不会,姑父不会杀我师父的,我感觉的出来。”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感觉的出来。” 楚玄策随着吴天离开牢房,偷偷打量着吴天的表情,忍不住进言:“主公,这事真怪不得祝将军啊!您这么做我能理解,可真杀了她,会不会有失公允?” 吴天望了其一眼,问道:“你觉得祝淮阴不该为亲卫军的伤亡负责吗?不该为延误的军机负责吗?还是数千将士的命不是命?” “哎。末将加入您麾下时间不长,按理说很多事不敢妄言。但刚才三夫人没有说错啊,如果此前我和宋将军深陷敌营又当如何呢?祝将军难不成见死不救? 行军打仗的事情,本就应该见机行事,哪有固定的章程。如果不知变通的将军,肯定不是好将军。 此事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我,只怕也会出手相助一二。主公,您三思啊!” “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你将祝淮阴七日后法场问斩的消息放出去,让亲卫军自己决定吧!” “哎,好吧!” 楚玄策奉命离去。 吴天在府衙堂上想着心思:“祝淮阴啊祝淮阴,你此番私自调兵冒进,这才导致损兵折将。我如果装聋作哑,没有办法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交代。 我不能就这么放了你。这法场你肯定要走上一遭,能不能活命,且看你麾下兵卒们的意见了。” 吴天正自出神,桑老道跑了过来,欣然说道:“主公,宋将军醒了。” 吴天回过神,当先冲进后院病房。 眼见宋铁柱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睁着眼睛有点迷茫。 吴天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低声道:“兄弟,大哥我来了。” 宋铁柱微微侧过脑袋,望着他想要说话,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吐出少许鲜血。 吴天急忙宽慰:“你莫要着急,不必多言。咱们已经拿下了扬州城,现在在城里。一切安好,你好生歇息。” 宋铁柱露出一个苦笑,随即又晕了过去,桑老道赶忙伸出手替其把脉。 片刻过后,吴天从旁问道:“怎么样了?” 桑老道微微皱眉:“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宋将军此番大伤元气,只怕且有的养了。” 吴天感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桑道长,劳你费心了。铁柱能活下来,全靠你妙手回春。” “主公莫要客气,这也亏得宋将军体质好,咱们出去吧,让他安心养伤。能转醒,就是万幸。等过几日他就能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 吴天走出病房,吩咐府衙差人接替桑老道看守病房,让老道士回房休息。这道人自打离开东海,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扬州,又守了一夜,直至此时未食未眠,熊猫眼都熬出来了。 下午时分,楚玄策前来请示:“主公,城门口抓着几个想要逃出城的妇人,一问之下发现是卞威扬的姨太太。咱们要不要派人前去抄了卞府?” 吴天一拍额头,连声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种事情忘了。那卞威扬和定远侯林家皆是本地世家门阀,你赶紧命人去给我把卞家和林家全抄了。 他们两家连夜突围,定然带不走家中累世积攒的财物,不知可还有家眷在城中,你们给我搜仔细了,所有钱财全部充公。” “得令。” 楚玄策奉命前去。 吴天在扬州城一连待了七天,查抄卞府和林府的工作却迟迟没有圆满结束。 卞府还好说。那定远侯林家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代代皆是巡盐御史。经营此地一百多年,可谓富的流油,穷的就剩钱了。 此番两家仓惶逃命,府上带不走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具体多少财物尚且不得而知。 吴天只知道楚玄策每每以为清点完的时候,总能搜出一个接一个的密室。两家的家眷又供出了许多在城里的外宅和商铺。 已经接连清点了七天,尚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统计出来,这么一大笔横财,着实让吴天喜出望外。 很快到了七天以后。 今日,吴天正坐法场高台之上,有一队兵卒押着祝淮阴登上了断头台。 吴天神色复杂的望着跪在台下的祝淮阴,心中充满疑虑:“怎么回事?七天了,竟然无一人前来为祝大小姐求情。 这事闹的,祝淮阴人缘如此之差吗?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有心饶她一命,她也难逃一死了。” 吴天原本以为再怎样也该有一些忠于祝淮阴之人前来为其说上几句好话才对。可是等了七天,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 这时候他不禁心中狐疑:“亲卫军都是盐漕旧部啊,难不成祝淮阴此番让大军损失惨重,所有兵卒都觉得她该死?” 吴天有点狠不下心,坐在法场之上左顾右盼。 这一等,从一早直等到下午未时,早就过了午时三刻。负责守卫的兵丁腿肚子都站麻了,刽子手扛着大刀只觉得腰肩酸疼,也不知道大老爷到底在等什么。 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吴天脸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心道:“春雨微凉。祝淮阴啊祝淮阴,烟花三月下扬州,你喜欢江南,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命丧江南吗? 罢了,时也命也!人啊,对与错,是与非,皆不重要。终归要为自己一时的所作所为,付出对应的代价。 成年人的世界,谁没有遗憾,只是有的人不喊疼。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谁又没有天大的冤呢?你先走一步吧,哎!” 吴天缓缓拿起桌上的令签,开口言道:“来人啊,验明正身,斩!” 第169章 法场夺情 验明正身以后,吴天迈步走上高台,遣退刽子手,蹲下身在祝淮阴耳边说着什么。 远看二人你来我往,对话了几次。在场众人心猜吴大人是在为祝将军送行。 许久以后,当吴天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之时,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令签抛了出去。 随着令牌落地的瞬间,有一柄卜字短拐从人群外飞出,后发而先至,稳稳的插在地上,将令签又撞回了桌面。 一众绣衣卫以为有刺客前来劫法场,匆忙围上前,把吴天紧紧护在身后。 耳听人群外有人朗声高喝:“主公息怒,祝淮阴虽有大过,但罪不至死啊!” 吴天下意识抬头张望,眼见秦铮领着大队人马赶到法场之外。 围观百姓不自觉的分开左右,秦铮快步上前,跪地行礼,言道:“主公,还请您收回成命啊。” 吴天颇为纳闷:“秦厂督,你不是南下替大军筹粮去了吗?怎么来了扬州?” 秦铮张口解释:“主公,我前往南诏等地运粮,前几日船只刚回渡口,便遇上了咱们东海亲卫军之人。 他们说了祝厂督之事,奈何将士们自知人微言轻,遂有意去盐渎向大德夫妇求援,正巧让我给遇上了。 我得知了事情经过,这才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随他们回扬州向您求情。” 吴天心道:“原来不是没有人为祝淮阴说情,而是盐漕旧部以为劝不动我,方才去了别处搬救兵。” 这时有人出面调和,吴天便故意端起了架子,假意怒骂:“住口,祝淮阴擅做错误决定,导致大军损兵折将,必须军法处置。” 秦铮言道:“主公,咱们东海站稳脚跟不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祝淮阴身负盐厂重任,可否网开一面,许她戴罪立功?此时杀她,不利于我东海团结啊!” 祝淮阴叹道:“老秦,你能为我求情,我属实没想到,这份情义我心领了!你赶紧走吧,让主公继续行刑,是我罪该万死,罪有应得。” 秦铮低声道:“这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逝者已矣,你就算是甘愿赴死,难不成死难的将士还能重新活过来吗? 亲卫军皆我盐漕旧部,我焉能不知你是江湖义气,心生愧疚,这才萌生了以命抵命的想法。你切莫再要多言。” 吴天当众说道:“就这么放了祝淮阴,那数千将士的家属,焉能善罢甘休?本官也没脸再见他们啊!” 秦铮叹道:“主公,实不相瞒,属下的亲侄子就在亲卫军中,亦是此番阵亡的将士之一。 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大军的损失,军中有许多是我昔日的袍泽兄弟,随我出生入死,没有死在江河湖海之上,却永远的留在了扬州城,这让我心如刀绞。 然,咱们东海刚刚收缴了南齐盐业,如今尚需祝厂督统领盐厂,开辟盐道。这事非她莫属,旁人无可替代。 留下祝淮阴,要比杀了她更有意义。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死沙场乃是军人的宿命,吃了军粮,就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 主公,您留祝淮阴一命,就当是军前夺情,将她的项上人头暂借给她。容其戴罪立功,如再有下次,便将她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吴天没有搭话,秦铮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兵卒,一众将士们心领神会,纷纷跪地,七嘴八舌的为祝淮阴开脱罪责。 片刻后,吴天问道:“你们几个是亲卫军之人?都觉得此番非祝将军之罪也?” 一众亲卫军纷纷言道: “祝将军率领我们救援扬州,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让扬州军跑了。是我们没本事,哪里能怪祝将军。” “是啊,大人,我等江湖人士出身,只能怪学艺不精,实是怪不得祝厂督啊。” “这要是搁在以前帮里,出任务死了活该。现在烈士家属有主公抚养,还能立碑享香火供奉,恭后世敬仰。那些阵亡的兄弟在九泉之下,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大人,我弟弟死了,我很难过。可是真不能怪罪在祝大人头上啊!” “……” 吴天微微颌首,冲着祝淮阴说道:“既然亲卫军都能够体谅与你,本官并非是不近人情之人。 你曾带领盐帮拿东海盐道三成利润,你现将这三成利还于东海府衙,由府衙统一负责善后和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之事。 往后你麾下所有盐厂之人,皆由东海城负责发放俸禄。而你继续领厂督之职,收回你三成利润的自主之权,你可有异议?” 祝淮阴尚未搭话。 秦铮眨巴着眼睛,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海之中急速思索:“坏了,我他娘的好像上当了。 主公只怕早就想好了借此机会,收回祝淮阴盐厂的三分利,作为条件,则留她一命。 卧槽,那老子怎么办?如今只剩我漕厂还有三分利润的自主分配权力,我这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嘛? 我他娘的怎么感觉被人做局了。主公别是和祝淮阴合起伙来做扣玩人吧?我到底是无意间闯进来的,还是被他们暗算了?” 不待秦铮想明白其中原由,耳听祝淮阴已经应承了下来。秦铮随即冷汗直冒,只觉得四周充斥着阴谋的味道。 眼见吴天一言不发的似在等候着什么,秦铮心知躲不过去,与其被秋后算账,不如现在明哲保身。 遂面色凝重的冲着吴天再次抱拳行礼,抽动着脸皮,咬着牙说道:“主公,既然祝厂督交出了三分自留利,那我漕厂也愿意将三成利润归还东海,作为大军阵亡将士的抚恤银钱。” 吴天当即应道:“好好好!漕厂督如此深明大义,体恤军户,实乃我东海之幸。理当如此……” 吴天后面还说了什么,秦铮已经没再听进耳朵里。他现在彻底懵逼了,一次仗义执言,换回终身的自闭。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睡梦之中惊坐起,后悔的猛掐自己大腿根,抽自己嘴巴。 吴天冲着四周朗声言道:“既然秦厂督也愿意贡献出漕厂的利润补贴烈士家属,那么祝淮阴统兵不利,导致将士伤亡一事,死罪可免。 但祝淮阴另有延误军机,放卞威扬等人潜逃延陵一事,活罪难逃。本官现判其领军棍一十八下,祝将军你可有异议?” “属下没有怨言。” “好,在场都是你麾下兵卒,为防有人徇私,本官亲自动手。” 第170章 十八军棍 祝淮阴挺直腰背,曲线毕露。 吴天瞥了一眼,解下身上大氅披在其身上,嘴里高声说着:“别溅我一身血。” 自侍卫手中接过军棍,他站在台上,挥杖数着:“一……” 随着棍棒拍打在祝淮阴后背,直打的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吴天再次举起棒子的间隙,低声道:“你倒是喊啊,不然大家还以为我打轻了。” “你轻着点,你弄疼我了。刚不是商量好的嘛,你也没说还要挨军棍啊!” “做戏要做全套嘛!二……” 祝淮阴又硬扛一棍子,只微微哼了一声,却是引得脾气上来了。 吴天急道:“你倒是哭喊啊,你不喊,我想放水都不成啊。” “我就不喊,我祝淮阴威震江南,要是行刑喊出声,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我虽第一次,但你只管用力,我受的住。”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命可以丢,面子不能丢。你用力啊,没吃饭吗?” “那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见红了可别怪我。” “……” 打完十八军棍,吴天命人用担架抬着祝淮阴回了府衙。秦铮虎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他银子之人。 回到衙门,吴天找桑老道要了金疮药,快步去了祝淮阴的厢房。 此时,祝淮阴正宽去上衣,光着上身,拿着毛巾擦拭着血迹。 吴天冒冒失失的冲进房间,与祝淮阴对视个正着。那一双桃花眼美目流盼,勾人夺魄。 露出眼睛以后,整张脸犹如画龙点睛一般,散发出娇媚的味道,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吴天痴痴的望着她,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你不是瞎子?” 祝淮阴挨了军棍都没叫出声,此时光着上身春光乍泄,忍不住一声惊呼,随后抓过衣衫遮挡在自己身前。 吴天急忙关紧房门,耳听祝淮阴羞愤交加的喝道:“滚出去,谁让你闯进来的?” “别喊别喊,我来给你送药。你……你原来瞧的见?那你平日里天天拿黑巾蒙住半张脸做甚?” 祝淮阴怒道:“要你管,你还不滚?我斧子呢!” 吴天见其怒不可言,匆忙放下药瓶,背过身去,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给你送药来的,我这就走。” “你把环儿给我唤来。” “我答应环儿不伤你性命,我让她调度盐厂,去盐渎协助麻杆运盐,筹备拓展盐道之事去了。” “那嘟嘟呢?” “跟着去玩了呀。” “……” “要不我让桑道长来替你敷药?” 祝淮阴摇了摇头,好半晌才说道:“你……你给我找个丫鬟来。” “咱们进城的大军都是兵卒,哪里来的丫鬟?一会儿血都凝固了,还得掀血痂,会更疼。要不……我给你上药,成不?” 祝淮阴踌躇半晌,看似大大方方的走到床榻旁坐下,不过那通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吴天见其默许,再次拿起药瓶,站在祝淮阴身旁,望着他纤细的腰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祝淮阴后背遍布血印,有的地方已经溃破。 吴天见状,撒着药粉,不好意思的言道:“你是没苦硬吃,你但凡装模作样的哭爹喊娘,也不至于让我不敢当众留手。 也得亏是我亲自动手,真让军户下手执法,几棍子就能打死人。你不亏是习武之人,换我早就晕过去了。” “少废话,赶紧敷药,敷完快滚。” “我是你的主公,你得对我客气点。”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是你自己说私下里是兄弟。我已经为我犯的错付出了代价,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你唱了一出大戏,不光赚够了声望,还拿走了我的三分利,更是顺势把秦铮的三分利也收走了。你这下开心了,如你意了吧?” 吴天有点想笑:“那也不能怪我,谁想到秦铮会突然跑回来。我还以为没人为你求情呢,这下好了,秦铮自己就送上门了,我估计他得哭好些天。” “盐帮自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逐渐成型,到了我爹那一辈正式开宗立派,传到我这里已经彻底没有了。 原本保留下三分利,我还能心中安慰自己,盐帮不是没有了,是做大了,一年三分利抵得上以前数年的利润。 如今全都被你拿走了,盐帮名不存,实也亡。我愧对我爹,我不该答应你。我为了活命,把祖上给我的基业卖了。” 祝淮阴说着说着不禁流下眼泪,哭的伤心欲绝。 吴天赶忙安慰:“我在行刑前就劝过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保留那三成利,你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了,府衙会为你负担阵亡将士的所有善后工作,你把自留利润拿出来赎罪,不是应该的嘛! 你不是为了活命,你祝淮阴不怕死。上了法场,你都没有向我说过一句求饶的话。 可是我只说要你交出三分盐利补贴烈士家属,用来赎罪。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还是对此番大军的伤亡,心怀愧疚啊!” 祝淮阴默默垂泪:“可我现在想想,也要不了那么多啊?你说到底就是想要完全收缴我的盐帮。这下好了,你满意了,盐帮彻底没有了。” “别哭了,我还第一次见你哭!你挨军棍都没掉一滴眼泪,这时候怎么还伤心了呢?后劲那么大吗? 你想想秦铮,他莫名其妙的也跟着交出了自留利润,这会儿估计躲哪个犄角旮旯里号啕大哭呢!” 祝淮阴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我心里平衡多了。” “你再想想。你每月是不是还有东海城的一成商税?那可是海量的金银啊! 一个月收的钱,不比你盐帮以前一年都要多?而且你毫无分险,坐家里就把这钱挣了。 祖上为什么创立盐帮?不就是因为贩卖私盐利润高嘛!现如今你挣的钱并不少,令尊要是知道一个盐帮能换东海一成商税,只怕很是开心呢! 你再瞧瞧秦铮,可是啥玩意儿都没有了啊!” 祝淮阴一愣:“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颇为痛快,竟然还有三分想笑。不过那商税是我拿环儿和消息渠道换来的啊?” “哎,你只要回府,环儿就不要我了。消息渠道是在环儿手上,可是什么消息你不知道?她压根也不瞒着你啊!我怎么算我都有点吃亏。” 祝淮阴回首白了他一眼:“你还不乐意了?你白得一个小美人,你还委屈上了?” 吴天“嘿嘿”一笑:“你为什么一直蒙着眼睛?” “想知道?” “嗯嗯。” “偏不告诉你。” “……” 第171章 利益分配 吴天给祝淮阴伤口撒上药粉,有涂抹不均的地方,下意识的伸手抹匀。 手指划过祝淮阴的背部,引得其不明原因的浑身颤栗,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就连身上的肌肤都泛起了红疹。 此时,房门“咚~”的一声被人撞开。惊的祝淮阴不自觉的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 屋内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嘟嘟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师父,你……咦,姑父你也在。师父你光着身子,是在给我姑父喂奶吗?” 祝淮阴一低头,发现自己遮挡在胸口的衣衫悄然滑落。而吴天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胸口。 祝大小姐一声惊呼,恼羞成怒的抬起手,狠狠一耳光劈在吴天脸上,直抽的他眼冒金星。 片刻以后,吴天捂着脸回到自己厢房。环儿听嘟嘟说了事情经过,望着他脸上的五指印,偷笑不已。 吴天没好气的骂道:“笑什么笑?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环儿撇了撇嘴:“我去了盐渎,大德夫妇闻听此事,不放心我家小姐。大和尚怕大哥你真的执行军法,遂又带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结果刚进城,就遇上了失魂落魄的秦铮,听说小姐已经被送回府衙休养。嘟嘟就跑去找她师父了。哪知道大哥会在小姐房里,偏巧没穿衣服。” 吴天赶忙纠正:“不是我没穿衣服,是你家小姐没穿衣服。呸,是你家小姐光着身子,也不对。嗨,我就是给她敷药罢了。” “那嘟嘟怎么说喝……什么什么的。” “你听嘟嘟瞎说,她懂个屁,正缠着她师父说她也要喝呢。一会儿准得挨揍!活该!” 环儿狐疑的问道:“大哥,你和小姐……” 吴天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对了,你家小姐不是瞎子啊?那她为何好端端的总蒙个黑巾做甚?” “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姐能看得见?小姐一直秘不示人的呀!” “我方才无意间撞见了!她扮瞎子骗人啊?” 环儿出言解释:“不是,小姐自幼随老爷练习听声辩位的功夫,习惯了黑巾蒙眼。 真要摘下纱巾,小姐战斗力能提高五成。轻易不拿下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听声辩位的水平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二来,小姐她早前统领盐帮,必须让帮众对她保持敬畏之心。怎奈她天生一双桃花眼,又长的文弱,容颜太过俊秀,不利于管理帮派。 三来,世人都以为小姐看不见,便不会在她面前刻意掩饰神态,蒙着黑巾也利于她甄别出下属的真实意图。” “那她眼睛就是没有任何问题喽?” “嗯,不过小姐习惯性闭着眼,佩戴黑巾。” “好嘛,那不就是装瞎子骗人吗?” 环儿捂着嘴窃笑:“大哥说是就是吧,你留神让小姐听见了,再抽你一耳光。” 吴天揉着红肿的半边脸颊:“那娘们真有劲。她那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好似会说话一般。” “大哥你可是对小姐……” “没有,别胡说。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偏偏她还长的那么漂亮,还是蒙上眼睛的好,我更喜欢她英姿飒爽的样子,而不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她。” “大哥,你把小姐和秦铮的三成盐利收缴啦?” “嗯!对了,大德来了?人呢?” “刚进城就被秦铮拉去喝酒了,秦厂督看上去颇为失落。” “哎,没办法。盐铁必须公有,利润只有收回,不能再落于私人之手。秦铮那里,我另想办法补偿他一二吧。” 吴天用冰块敷了敷脸颊,觉得不那么疼了,这才问明大德和秦铮所在何处,前去凑热闹。 他转而来到一间厢房之外,随手敲了敲门,而后走了进去。屋内二人正在喝酒,见是他来访,全都站起身迎接。 吴天笑盈盈的坐下,开口说道:“私底下都是自家兄弟,你二人还是大哥。都别客气,坐下喝酒。” 大德给吴天倒了一碗酒,言道:“你可把贫僧两口子吓坏了,生怕你真砍了祝淮阴。” 吴天笑了笑:“别担心,这还得亏老秦慷慨解囊啊!不然不能轻易饶了祝大小姐。” 秦铮满腹惆怅的摇了摇头。 吴天感叹:“秦老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漕厂的三分盐利。那是你拿漕帮换来的,可是时至今日,你们都希望我能够上位。 那么盐铁必须收归公有,利润不能再留在你们私人手里了。还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二。” 秦铮端着酒碗:“老弟,什么都别说了。我理解!既然是我们逼你上位的,那么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要服从! 你说得对,盐铁公有势在必行,这一点没得商量。你收缴盐道利润乃是天经地义,我支持你。喝酒喝酒,不提了。” 吴天陪了一碗酒,出言提议:“这样吧,我只收回盐场的利润回归东海,可我没说收回酒场的利润。 之前白酒的利润,有两分上缴府衙,两分奖励学宫,两分自留酒场,两分归你漕厂,我保留了两分给我大嫂一家。 今日趁着你和大德都在,我做主,将我大嫂一家的两分利拿出来,我给你和大德一人再加一成。 以后你们俩各拿三成酒利,府衙和学宫的两分利依旧不便。你们意下如何?” 大德抢先问道:“老弟,你这么做的话,你等于把酒厂全都给了我们,你自己怎么办?” 秦铮也说道:“是啊,你不能为了弥补我们,你自己却一成不留啊!真算起来,盐场和酒场都是你的私人产业。 没有你,谁会炼制雪花精盐和高度白酒?你如今将盐场全归了公家,酒场再都分给我们俩人。你个人可就没有任何产业了呀?” 吴天说道:“无妨,我要不要私产无所谓,但不能不顾你们。你二人都是带着一众兄弟们前来投奔于我,到最后落得个一穷二白,让我于心何忍啊? 咱们东海刚起步,尚没有能力给你们封地。此番老秦你从南方弄来粮食,酒场又可以恢复酿酒。那么所得利润,你们多拿也是应有之义。就这么定了吧。” 第172章 挥之不去 如此安排,让秦铮原本颇为失落的心情,反而变得愧疚起来:“老弟,你……你这么做,实让我无言以对。” 吴天看似浑不在意的说道:“什么都别说了,白酒三成利润虽然不比盐利,但如果粮食充足的话,只要不停产,一年下来所得的钱财比漕帮全盛时期不会少分毫。算是我对你们两位老哥的弥补,兄弟我也尽力了。” 大德摸了摸大光头:“这样一来,你一心为公,反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吴天嘴里说着无所谓,心中却道:“这点碎银子,都是辛苦钱,我就不和你们抢了。我掌控东海钱庄即可!” 他的慷慨,让大德和秦铮很是感激。秦铮极力保证,一定维护好漕厂的日常运营。 吴天特意嘱咐:“秦老哥,你尽快回东海吧,督造船只,多多派人南下。南诏两广等地不缺粮,自古以来就有两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那里粮产量高,一年两熟,甚至于有的地方一年三熟。你加派人手前去,尽可能多的换取粮食回来。” 秦铮拍着胸脯保证:“老弟你放心,我明日就动身回东海,不光运粮酿酒,我也一定会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吴天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言道:“对了,你们不在东海期间,有一个自称金不唤的老叫花前来投奔与我。环儿认识他,说那人是什么丐帮帮主。” 大德和秦铮大为惊讶。 秦铮说道:“我们发出的江湖令,想不到把金老爷子惊动了,他来投靠咱们东海那是好事啊!” 吴天不置可否:“我不清楚底细,没敢多言。秦老哥你回去以后可以酌情安排,可以让其协助你南下换粮或者打探情报。” 秦铮点了点头。 大德言道:“金老爷子是个忠义之士,江湖上有口皆碑。丐帮帮众遍布天下,不容小觑。咱们得慎重对待。” “暂时顾不上他,这事等咱们稳定住沿海局势再说吧!大秃驴,你也尽快回盐渎,我这几日会领军去和你换防。 你速速统领麾下兵马去宿豫一带驻防,以防北元有所动作。孙真寒一人独守徐州,我还真怕他孤掌难鸣。 有你守在附近,你二人可互成掎角之势,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两军交相呼应,守好北地门户。” “得令。” 秦铮插嘴问道:“老弟,你明日不随我一同回东海吗?” 吴天摇了摇头:“我这几日随亲卫军去一趟延陵,我准备拿下延陵和通州两地。 我这一次不能让卞威扬等人再跑了。定要为我大舅哥报仇雪恨,我瞧那狗日的还能往哪逃。” 大德自告奋勇的说道:“取延陵等地?要不还是我去吧?祝淮阴挨了你十八军棍,不休养上十天半个月哪里还能作战?” “无妨,你和孙真寒守好门户才是首要任务。祝淮阴不能作战,我亲自去一趟便是了。 你们各自都有任务在身,不能在此地耗费时间。等稳定了局势以后,咱们回东海再聚。切记,人可以回来,大军则必须驻守原地,莫要回防。” “遵命。”秦铮和大德二人抱拳行礼。 众人喝了一顿酒,吴天回到厢房时环儿尚未睡下。 近来多日不近女色,他今日酒后似乎兴致颇高。不知为何,脑海中皆是祝淮阴的模样。这一夜,直把环儿折腾的精疲力竭,声嘶力竭,昏昏睡去。 后半夜,吴天搂着怀里的美人儿,很是惭愧。只觉得自己不该睹人思人,将心中的欲望施加在别人身上。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怎奈祝淮阴那双美目一直在其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今夜,就连睡梦之中也会悄然浮现。 隔天一早起床,吴天推开窗正瞅见嘟嘟和桑老道站在院子里练功。 耳听桑老道冲着嘟嘟比比划划:“这暗器啊,要靠腕力,准头反而是其次。 先练力道再练精准,静气凝神,以心代眼,凭的是感觉,不是光用眼睛看。你试试,打那树上的果子。” 嘟嘟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子,一手抛出,正中果心。 桑老道大为赞赏:“大小姐天赋异禀,出手又快又准,这才几天时间就掌握了暗器的精髓,以后仅需多加练习即可。” 嘟嘟又提出几个问题,桑老道耐心解答。没一会儿,老道士又考较起了嘟嘟轻功。 吴天心中暗道一声:“坏喽。” 当下,快步冲出房门,连声阻止:“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桑老道还以为吴天是怕嘟嘟没有拜师就先学艺,当即表示:“主公,无妨,小姐天赋好着呢!她纯粹是练武的好苗子。 恰巧老道我别的功夫不敢说,暗器和轻功两样自认还算过得去。放眼整个江湖上也能说拿得出手。 小姐既然想学这些小玩意儿,那就让她学呗!我愿意教,老道我也没有传人,小姐喜欢学,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吴天急忙推辞:“暗器可不能教啊,这要是学会了,家里一只鸡鸭鹅都别想活。 那轻功就更不能教了,她娘已经不容易逮到她。这要是学会了,天天上房,谁受得了啊!” 桑老道闻言,很是尴尬的说道:“主公,您说晚了。早在小姐随同我来东海的路上,就缠着我要学打鸟。我能教的早就教过她了,这孩子学的快着呢!” 吴天一手扶额,嘟嘟早已经兴高采烈的捡石头打鸟去了,中午府衙厨房炖了二十几只鸡。 环儿拿着银钱打发走了隔壁养鸡的大婶,拎着嘟嘟回了后院。 吴天已经懒得训斥嘟嘟了,遂冲着环儿说道:“铁柱伤势已经稳定,你今日带着他还有桑老道和嘟嘟,你们驾车先回东海吧。” 环儿问道:“大哥你呢?你不随我们一块儿回去?” “铁柱重伤,不能统兵。祝淮阴也得休养一些时日,我准备亲自率领亲卫军去一趟延陵。” “我随你去吧?” “不必,家里没有人坐镇,我属实放心不下。你尽快带嘟嘟他们一起回去,务必把嘟嘟交到她娘手上,别让她跑了。 待我取了延陵和通州两地,再交由祝淮阴镇守,而后我便返回东海。” “那大哥你莫要冲锋陷阵。” “轮不到我,有楚玄策陪同左右,不会有事。” “那好吧,大哥你多保重,我们先回家等你。” “嗯!” 第173章 伞不同柄 吴天送环儿等人出了城,随行回东海的马车不下百辆,皆是查抄卞府和林府所得。 环儿望着吴天,颇为不放心的说道:“大哥,我走后你身边没人听用,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吴天摇了摇手:“不必,我身边有绣衣卫守护。你替我照顾好家里,特别是央央。我这几天会领兵去延陵,不日便回东海,让家里勿念!” “好吧,那我在家等你!” “嗯嗯。” 向众人一一道别后,吴天回了扬州府衙。 隔天,赵大头派来治理扬州的地方官员到任。吴天将城中之事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毕,而后吩咐楚玄策点兵,明日统帅亲卫军出征。 当晚,他迈步走进祝淮阴厢房,后者趴在床上听到动静,扭头一瞧是他,立马一脸不忿的说道:“你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门都不敲,抬腿就进?” 吴天一脸无辜的挠了挠头:“这门不是开着呢嘛。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看过。” 祝淮阴俏脸含霜:“你近前来,我大耳刮子呼死你,你信不信?” “你趴着别动,我再给你换一次药,明日我就出征了。” “明日就走?这么着急?我尚且不能行动自如,且等我几日,我随你同去吧。” “不用,你安心养伤,正好替我守着扬州。有楚玄策的一万弓兵随行,我拿下延陵不费吹灰之力。”吴天说着话,拉扯着祝淮阴的腰带。 “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来。” “我不是怕你不方便嘛。” “关门去。” “哦哦。” 吴天关起房门,一边替祝淮阴换着药,一边说道:“桑道长的药还挺管用,才几日光景,已经结痂了。会不会留下伤疤啊?” 祝淮阴没好气的抱怨:“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些?” “谁让你不求饶的,你犯错还有理了。” “环儿他们走了吗?” “嗯,都走了,大德和秦铮也出发了。我明日给你留下六万城防军,这六万大军暂时归你统管,以防南齐反扑。” “嗯,那你怎么安排后面的事情?” “我会先去盐渎,接替大德夫妇稳定当地局势。而后留下一万五千人马在盐场协助麻杆镇守盐业。 随后我率领剩余兵卒去取延陵和通州二地。等我拿下那里以后,你差不多也养好了伤,你再去盐渎等地协助麻杆拓展盐道。” “那届时延陵和通州两地又当如何?” “自当分兵镇守,周边没有什么敌军,我会将大军再一分为二。这几路分化出来的兵马皆归你调动。你的任务就是稳定沿海盐场,极力拓展盐道。” “等我离开以后,扬州呢?” “我会命楚玄策再来扬州暂守,你等他到了此地以后,便动身前去前线接替我。” “好,我明白了。” 吴天擦着伤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淮阴,你今年多大了?” 祝淮阴一瞪眼:“淮阴也是你叫的?我比你还大着一岁呢!”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你去年在府上过的本命生辰,我当时也在。” “哦哦,那你都二十六了?” “二十六怎么了?碍着你事啦?” “你……可曾许配人家?” 祝淮阴微微“嗯”了一声。 吴天很是惊讶:“你还真的许配了人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是江湖中人,我爹在世时曾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 “那怎么迟迟没有成家啊?” “说来也怪,那人竟然一直没有上门提亲。按理说我盐帮归顺东海一事,江湖上应该人尽皆知了呀,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呢?” “你急着想嫁人啦?” “去你的。哎,不过我都二十六了。” “估计是你如今位高权重,对方悔婚了吧!” “没听说过因为女方有权有势便悔婚的。” “想来对方是江湖中人,自知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不敢来了。那人是谁啊?” “我爹把兄弟家的孩子,是谁不告诉你。”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说给我听听。” “不说。你擦好了没有?好了赶紧滚。” “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我不就看了你一眼吗?” 祝淮阴正色道:“姓吴的,我敬你是主上,私下里也是极为要好的兄弟。你仗着自己的身份,三番五次出言轻薄与我。 本姑娘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倘若再对我言语轻浮,我敢砍下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吴天急忙致歉:“我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擦好了便滚。” “好了好了。” 祝淮阴闻言,捂着胸前衣服坐起身,偏巧衣服一角压在吴天屁股底下。起身的一瞬间,衣服没抽出来,再次春光大泄。 吴天眼睛都看直了,祝淮阴又羞又怒:“你故意的吧?瞎啊?压着了,还不起开。” “哦哦。” 吴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祝淮阴羞愤难当,气极之下再次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下床就要去找斧子。 吴天仓皇失措的跑了。一路逃回后宅,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自言自语:“嘶~尼玛,两天挨两耳光。这娘们还真下得去手。 原来早就许配了人家,待我回去问问环儿。嘶~真疼,不过……倒也不亏。” 楚玄策正巧前来禀报军情,言道:“大人,大军全部准备好了。咦……您脸上怎么了?” “哦,没事,摔的。” “您得小心啊。” 吴天顾左右而言他:“明日一早,你点齐亲卫军和你麾下的海军,随我一同先去盐渎。” “得令。” 次日天明,吴天正要出门,刚打开房门,便发现祝淮阴站在门口。 吓的他第一时间先看对方手上拿没拿斧子,而后才留意到这娘们又重新蒙上了黑巾,遂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干嘛?我已经挨过打了,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祝淮阴一抬手,吴天下意识的就要躲闪,惹得祝淮阴心中好笑,出言宽慰:“我不打你,我身上有伤,既然不能随你前去,便来给你饯行。” 吴天方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小坛子米酒:“大清早的喝酒,不好吧?” “江湖规矩,壮行酒。”说着话,拍开酒坛,先饮了一半。 吴天接过酒坛,将剩余酒浆一饮而尽,而后感叹:“临走前能不能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我指的是拿下黑巾。” 祝淮阴缓缓摇了摇头。 吴天微微一叹:“罢了。” 随即走出了房门,身后的祝淮阴低声言语:“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恭贺主公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吴天虎躯一怔,听明白了弦外之音,脚下没有停留的朗声回应:“借祝厂督吉言。” 吴天走了,祝大小姐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虽是良配,但我祝淮阴岂能给人做小……” 第174章 越描越黑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扬州城,行军几日,到了盐渎地界。 田麻杆见到吴天到来,急忙上前问道:“大哥,铁柱怎么样了?” 吴天笑道:“你听大德说了?没事,活着呢,死不了!” 田麻杆松了口气:“我想去看看他,可又脱不开身,没事就好。” “环儿带桑老道赶到的及时,铁柱身子又壮,硬是捡回条命。祝淮阴我已经责罚过她了,你也莫要埋怨她。” “我听大德说了,倒也怪不得那娘们,咱们兄弟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对了,南齐盐场怎么样了?” 田麻杆叹了口气:“我已经全盘接手,此地时不时会有不听话的盐丁带头作乱,都已经杀了数千人了,只怕内里还有奸细存在。 没办法,林家世代把控江南盐业,太过于根深蒂固。我也没有办法把留存的盐丁全部撵走,只能严加管控。” “嗯。大德他们马上就要换防,我此番会给你留下一万五千名兵卒,你能稳定住局势吗?” “只要大哥你不怪我杀人就行。” “尽可能只诛首恶,莫要惹了众怒。多发金银,笼络人心。钱财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妄动刀兵。” 田麻杆点头应承:“好!我领你去盐场看看吧?” “嗯。” 吴天随着田麻杆巡视了盐场,提出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议,而后说道:“此地原本供应着江南盐道,规模不比咱们东海盐场小,麻杆你任重道远啊! 这里不能再叫南齐盐场了,以后这里更名为淮海盐场吧!你两边跑,东海盐场和淮海盐场皆交由你一人负责。你可以从东海学宫之中调一些靠得住的人手听用。” “好。听大哥的。” 吴天环顾四周,遣退身旁所有人,拉着田麻杆低声言道:“兄弟,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事你务必守口如瓶,绝不能透露出去分毫,说梦话都得给我捂着嘴。” 田麻杆正色道:“大哥,什么事?太过重要的话,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我没有人可以托付,你既然负责盐场的所有事务,很快祝淮阴便会来此地配合你贩盐。我不告诉你也不成啊!但除了你,万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 田麻杆见吴天说的慎重,低声问道:“大哥,可是祝淮阴怀孕之事?你放心,只要她到了盐渎,我一定代大哥你把她安顿好了。我绝不让家里几位嫂夫人知晓。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是我的。” 吴天一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田麻杆望着他:“啊?不是这事啊?那你神神叨叨的做甚?那大哥你到底要嘱咐我什么事情啊?” 吴天急道:“什么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你先告诉我,祝淮阴怀孕之事从何说起啊?” “那个……我也是听大德说的。” “大德?大秃驴说什么了?” “说你……喝祝淮阴的奶。要不是祝淮阴怀孕了,哪来的奶啊?大哥你放心,我听说霜央嫂子也怀孕了,这是双喜临门啊,你有子嗣,那是我东海之福啊!” 吴天暴跳如雷:“卧槽泥马,狗日的大秃驴,他怎么造谣啊?他人呢?我非拿他禅杖捅他腚眼。” “大哥你别喊啊,据大德说,他也是听嘟嘟说的。” 吴天一脸黑线,匆忙解释:“嘟嘟瞎说的,压根没有的事。我和祝淮阴清清白白,你大哥我走到哪贞节牌坊抬到哪,你能不知道吗?我正直的连青楼都不去。” “你那不是没有银子消费吗?几位嫂子也不给你钱啊。你倒是想去,腿都能给你打折喽。” “胡说,我就不稀罕去。” “我不信。” “我尼玛……” 任由吴天怎么解释和祝淮阴之间清如水明如镜,田麻杆总是一脸暧昧的望着他,时不时的回上一句:“六七岁孩子说的话还能有假?” 怼的吴天哑口无言,气的他也不解释了:“不说了,老子还懒得解释。我另有要事告诉你。” “哦?还有谁怀孕了?大哥你好本事啊!” “我呸死你。” 吴天将盐场哪个工艺环节产出的是食盐,哪个环节是毒盐告知田麻杆,反复嘱咐其不要搞混了。 田麻杆恍然大悟:“原来毒盐不是掺的毒,是食盐里的杂质啊?” 吴天点了点头:“嗯,说穿了是不是一文不值?但这层窗户纸我只要不点破,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道。” 田麻杆感叹:“我说怎么有几次我要临时调度运往东金的精盐,飞飞嫂子死活不让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啊!” “你可莫要拿错了。” “行,大哥你既然告诉我了,我便不会拿错。” “千万守口如瓶,不能被任何人知晓,谨防这手艺被蛮夷学了去。我准备回了东海以后,就把所有盐库全部交由你统一负责。你嫂子另有其他事务需要打理,你得吃点辛苦了!” “行,我理会的。” “大德呢,我抽他嘴去。叫他狗日的乱说。” 田麻杆笑道:“在前线驻扎呢!我领你去。” “走。” 吴天见到大德夫妇,尚未来及找大和尚算账,便被沈三娘拉着问长问短。直言她那个义妹虽是江湖草莽出身,但为人仗义,功夫又好,让吴天莫要嫌弃人家出身寒微就欺负人家。 还说早知道二人是这么个关系,之前祝淮阴违抗军命之事他们两口子也不跟着忧心了。哪有夫君真杀自家娘子的呀! 田麻杆茅塞顿开:“难怪祝嫂嫂敢抗旨不遵呢!这是心里有底气,知道她男人不会提裤子不认账。” 大德也说道:“我就说为啥吴老弟你亲自动手行刑呢,你怕别人打疼了你媳妇儿。” 吴天要不是碍于沈三娘在场,非得和这俩人打一架不可。他心中本来燃起的小火苗,被祝淮阴临别一言掐死于萌芽之中,此时想解释却又越描越黑。 当下决定不再理会这俩个败类,一说起这种事情,活像打了鸡血。 吴天在盐渎城住了一晚,隔天就让大秃驴赶紧领军滚蛋,别他娘的在眼前晃悠。 送走了大德夫妇,再而回到盐场,吴天笑道:“总算清净了。娘的,老子一张嘴说不过你们几个人。” 田麻杆“嘿嘿”一笑:“大和尚巴不得早点出发呢,他好去告诉孙真寒。” 吴天“哎呦”一声:“卧槽,那孙子要是听说了,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吗?麻杆,你赶紧派人前去嘱咐大德一声。” “来不及了,大军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我日他姥姥的……” 第175章 何人愿往 大军在盐渎地界并未多做停留。 吴天协同田麻杆整顿淮海盐场数日后,留下一路偏军防护盐渎,再次领兵向延陵出发。 复行几日,来到延陵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当晚,中军大帐之内。 楚玄策颇为担忧的冲着吴天问道:“主公,咱们在盐渎分兵后人马只剩四万之众,虽有万余弓箭手,但卞威扬手下亦有三万余兵卒,咱们如何攻城啊?” 吴天言道:“延陵虽是小城,可那卞威扬等人真要是坚守不出,咱们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毕竟他麾下装备精良,也有数千弓兵,这些兵力用来守城还是绰绰有余了。” “主公可有良策?” “此番是一统江北沿海的唯一机会。如若又错失良机,一旦南齐缓过劲来,再次大肆征兵,往后咱们想取延陵和通州,只会千难万难。我这一次有意强攻。” 楚玄策连连摇头:“主公请恕末将直言,倘若强攻,恐收效甚微啊!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咱们如今在兵力上较敌方并没有太多优势。” “那如果卞威扬等人领兵出城应战呢?” “怎么可能?那卞威扬又不是傻子,两军兵力相当,他有城池不守,岂会以身犯险?” “我赌他有八成把握出城与咱们对战。” “主公何出此言啊?”楚玄策诧异的问道。 吴天吩咐道:“你将大军后方的粮草车全部征集起来,让兵卒伐巨木土石装载车上,表面覆盖油布遮挡。 等明日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我上前叫阵,你在我身边的一辆马车上装载几箱真的银钱。 到时候我就说这些全都是查抄卞府和林家所得的财物。我更会故意出言挑衅他们。 那卞威扬和定远侯见到家中百年积蓄尽皆落于我手,届时岂会善罢甘休。 我与他们二人另有杀子大仇,我以钱财为引,仇恨为饵,不怕那二人不上钩。只要敌军出了城,我便能一举拿下延陵。” 楚玄策细一琢磨,还是摇了摇头:“要说定远侯见家中财物被夺会眼红心急,末将觉得很有可能。可那卞威扬乃是一军统帅,岂能会自弃防御,甘冒奇险?” “卞威扬会的。” “主公为何如此笃定?” “扬州军虽是新军,但装备精良,我麾下亲卫军缺器少甲。两军看似兵力相当,实则明面上的优势尚在对方。 卞威扬不管是想要为子报仇也好,还是夺回家族财物也罢,他都会冒险一搏。 如果连谁弱谁强他都分辨不出来,那他也不配为帅。更何况他后方尚有城池营垒,即便打不过我,他还能跑。 如此赢面,又有退路,他此前在扬州更是已经打败过一次亲卫军,他该当胸有成竹才对。换成是我的话,我定会出城放手一搏。” 楚玄策思量片刻,又问道:“您这么说的话,那扬州军即便出城应战,打不打得赢且两说,他们万一见势不对,调头便跑呢?” 吴天闭目一叹:“咱们东海生产的各种器械尚未成型,此番没有好的攻城措施。如果卞威扬真的撤兵回防,我们只怕要多伤人命了。” 楚玄策作为将领,并不觉得打仗死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问道:“主公您想过没有,卞威扬和定远侯如果就是不出城应战,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呢?” “那咱们就守他几个月,先给祝淮阴和田麻杆争取时间。只要稳定了淮海盐场,大军便退回盐渎镇守吧。唯有等以后另找机会谋取延陵和通州了。” 楚玄策点了点头。 吴天略一琢磨,说道:“楚将军,你去瞧瞧大军全部驻扎妥当了没有。你把亲卫军中那三位偏将全都给我叫来,我有些军务需要当面吩咐他们。” “得令,末将这就去。” 楚玄策走后,吴天自身后腰间抽出一柄斩骨刀,拿过手巾仔细擦拭。 这把大号斩骨刀本是钱大牛之物,是其在天京城杀猪贩肉时,剔砍硬骨所用。 刀身长一尺五寸,刀背厚约半寸,周身精铁锻打,拿在手里颇有份量。为防猪血凝于刀刃,刀锋处还开了血槽。 钱大牛死后,这把刀便成了吴天唯一的念想。他原本不善使用冷兵刃,怎奈连番大战下来,反而越用越习惯。如今再使长枪长矛反倒是没有大刀耍起来顺手。 吴天擦拭着刀刃,自言自语:“大哥,你倘若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此番砍下卞威扬的人头,替你报仇雪恨。” 片刻过后,帐外有人唱名求见。 有三个壮汉进帐抱拳行礼,说道:“末将李连、刘长海、顾涌泉,见过主公。” 吴天摆了摆手:“众位兄弟莫要多礼,你三人原本是盐帮还是漕帮之人?” 顾涌泉率先上前一步,回禀道:“主公,末将我是祝厂督麾下旧部。旁边这位李将军和刘将军原本是漕帮的分舵主。” “哦,我命你三人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再次抱拳行礼,齐声道:“主公您吩咐。”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言道:“明日我准备去延陵城下叫阵,引城中守军出城一战。 此前祝将军错失军机,现在是我东海一统江北沿海地带最后的良机,明日还得靠你们三位率领麾下亲卫军拼命一搏。” 李连问道:“主公,可是要人打先锋头阵?末将请命愿往。” 刘长海和顾涌泉也表示愿意冲锋陷阵。 吴天出言解释:“非也,不全是。你们三人先听我说完。亲卫军缺器少甲,敌军装备远较你们配备精良。 我东海成立至今,大大小小战役也打了不少次,可没有一次像此番这么不顺。 我需要一路先锋军执行一项危险任务。先说好,这项任务凶险异常,阵亡率极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的不敢妄言。 你们三人不管谁去都有可能葬身城下,一命呜呼。如果你们不愿意去,我也能理解。 但愿意前去执行此项任务者,且不论能不能活着归来,我吴天都承诺,绝不会亏待众位先锋军兄弟。 先锋大将此番记一等军功,奖赏黄金千两,手下兵卒亦会各有封赏。你们商量一下吧,何人愿往?” 第176章 城外叫阵 刘长海朗声而言:“不用商量,不管什么任务,只要是主公您吩咐下来之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末将皆愿往。” 顾涌泉赶忙阻拦:“都别抢,二位兄弟,这个任务让给我吧!祝厂督此前延误了军机,我是盐帮老人,自当替主挽回颜面。这活儿谁都别和我抢,我要用这一战洗刷耻辱。” 李连说道:“顾将军,咱们都混编为一军了,就别分什么漕帮盐帮了吧?没听主公说嘛,这任务凶险异常,我痴长你们十多岁,这事还是我去吧。” 三人争执不下,吴天叹道:“想不到你们如此忠勇。这样吧,咱们就用最传统的办法决定谁人领军前去,如何?” “主公,什么办法?” “猜先。” 吴天走到案几旁随手撕了一张纸,而后背对众人,揉成纸团握在手中。 再次回到众人跟前,伸出双手的时候,开口说道:“你们猜我左手还是右手里有纸团?猜中纸团者统领先锋军。” 李连猜左手,刘长海和顾涌泉猜右手。 吴天张开双手,露出右手的小纸团。李连颇为失落的叹了一口气,首轮淘汰出局。 吴天将双手背到身后,再而拿出来的时候,刘长海猜左手,顾涌泉还是猜右手。 最终公布答案,纸团赫然是在右手之中。 顾涌泉望着大为失望的二人,哈哈大笑:“二位兄弟,这冲锋陷阵之功,顾某当仁不让啦!” 吴天言道:“既然顾将军领了军令,那我便将具体事宜与你们三人详细说说。 此番顾将军为先锋大将,随我打头阵。李连和刘长海二位将军各领左右翼军。 届时我会命楚玄策楚将军统领一万弓兵为中军,用箭矢掩护先锋军穿插敌军阵营,切断敌军退路。而左右二军的任务就是护卫中军,听我号令行事。” 顾涌泉有点纳闷:“主公,听您的意思,敌军如果出城应战时,先锋军不以杀敌为主,而是要想办法穿过敌军防线,绕到敌后,阻挡敌军回城?” 吴天点了点头:“对,没错。这个任务如果是普通兵卒压根无法完成,纯属异想天开。好在你们亲卫军都是江湖中人,均是习武之身,手段高明,不然还真做不到杀穿敌军。 一旦两军交战,你先锋军的首要任务就是在中军箭雨的掩护下,穿插过敌营,来到敌军后方,那时候属于你们的战争才算真正开始。 届时你们会腹背受敌,延陵城不会开门放你们进去,甚至会再有守军出城与你们对战。 敌方大军也会玩命的向你们反扑。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你们高明的身手,给我堵死敌军回城的路,拖延时间。 这里面有几个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一是没有其他捷径,想要阻挡敌军的退路,必须穿插过敌方大军。我会假意发起进攻,率领其余兵马牵制敌军,制造混乱,给你们先锋军创造机会。 但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冲过防线。你们不以杀敌为主,只管破阵,阻其回城。 二是等你们到了敌后方以后,我无法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援,你们相当于陷入了死地。唯有等我溃敌,方有一线生机。 顾将军,如果你此时反悔尚且来得及。明日大军一旦摆开阵势,可就容不得你后悔了。” 李连插嘴说道:“顾将军,你这个机会还是让给我吧。你还年轻,死了太过可惜,我老李不怕死。” 顾涌泉大为不悦:“你不怕死,难道顾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们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个任务我接了。” 吴天大为赞赏:“好,顾将军你是条汉子,那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城下叫阵,只要敌军出城应战,你们听我号令行事。此番能不能一统江北沿海,就看众位兄弟全力以赴了。” 刘长海拍着胸脯保证:“主公,兄弟们之前夜里不慎放跑了卞威扬,早就懊恼的肠子都青了。 您是不知道,我等皆是习武之人,却没打过普通兵卒,军中兄弟各个憋着一口闷气。咱们江湖中人,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脸啊。 祝厂督为此事替兄弟们受了过,我们心中过意不去啊!羞的脸都快埋进裤裆了。哪有下属无能,让主上受罪之理。 此番有弓箭手掩护,您瞧好吧,只要敌军敢出城应战,我们管叫他们有来无回。不杀他个人仰马翻,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顾涌泉频频点头:“就是,再让那卞威扬跑了,您也打我十八军棍。” 李连一拉顾涌泉衣袖,小声道:“别胡说,主公和你家帮主什么交情你没听说吗?哪里还轮得到主公动手打你,你也配!” 吴天听着话里味道有几分不对,正待出言询问,楚玄策走了进来,汇报起了车马准备事宜。 这一打岔,吴天一时又顾不上问别的事情了,便和众人商议了一下具体安排,而后命众将回去歇息。 次日天明,大军来到延陵城下,各路将领各自领兵摆开阵仗。 吴天驱马上前,望着城头上的守军,高声喝骂:“卞威扬老匹夫,滚出来,你爷爷吴天来了。 此时打开城门投降,老子给你一个痛快。等我大军进城之时,老子将你碎尸万段。” 城头上有一面容清瘦的老者探出头,同样高声骂道:“你就是吴天?好好好,来的好! 老夫洗干净脖子等你进城,你最好求菩萨保佑,别落在老夫手上,老夫我近来做梦都想将你千刀万剐。” 吴天出言讥笑:“就凭你?老杂种,生的儿子都是没用的卵蛋,欺软怕硬之徒。胯下白长那一嘟噜,还不如送给宫里的太监补补身子。” “哼,莫要逞牙尖嘴舌之利。你不过是天京城中一小吏,你这种人,搁在以前,连跪下舔老夫谷道口的资格都没有。 还敢自称什么太子太保,纯属放屁。你不过是在先帝以身殉国以后,趁机私盗玉玺,伪造血书,跑来金陵坑蒙拐骗罢了。 世人愚昧,将你个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徒错当了英雄!你骗得过别人,可莫想骗得过老夫。” 吴天闻听卞威扬颠倒是非黑白,先抢了大义,污蔑自己。心知这个官场老油条是怕师出无名,这才抢先一步血口喷人。 遂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难不成太后还会认错?她老人家岂能认不出血衣诏乃先帝所书?你当天下人和你一样有眼无珠吗?” 第177章 佯攻城池 卞威扬站在城头扯着嗓子喊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只是受你蒙骗罢了。你当真以为能骗得过天下人? 你如今假借皇命,自立封地,看似忠良,实乃国贼也!你这种人,就该株连九族! 我孩儿不过是看破真相,这才怒而出手,打掉你家那个教坊司娼妓怀的野种而已。我儿何罪之有啊?竟然惨遭你的毒手,你罪该万死啊!” 吴天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高声回应:“你个狗日的,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啊!别的不行,颠倒是非黑白你是头子啊!你有本事把城门开开,老子进去活劈了你。” “怎么?急眼了?你弄了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荡妇回家,怀的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谁不知道教坊司和青楼无异。 要我说,我儿乃是替天行道,免得你生出杂种来,串了我华夏儿女的血脉。你得给我儿磕头道谢才对。” “哼,你等着和你那个死鬼儿子一个下场吧!你可知道我杀你儿子的时候,他满口求饶管我叫爷爷呢! 不过爷爷我可没有惯着他,我一连捅了他十几刀,肠子都扯出来了,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我踩在上面的时候,他的心还在跳动,现在想想真是痛快啊! 你儿子管我叫爷爷,说起来我也算是虎毒食了子。真心过意不去,这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个后爹吧。我的好大儿,快叫声亲爹来听听。” 卞威扬听闻儿子死前惨状,终于破防,叫嚣着:“吴天,你不得好死。” “哼哼,后爹你不叫,尽惦记生你的野爹,真是不肖子孙啊!对了,还有那林家的乖孙,叫什么林之清的孽畜。 爷爷我一刀剁下了他的头,血溅三尺有余,我又将他劈成了两瓣,就是你爹我干的,你能奈我何?就这都不足以宣泄我心中的愤怒!” 眼见城头上又探出一个中年人的脑袋,冲着城下破口大骂:“吴天,你个畜牲啊!你还我儿命来!” 吴天笑道:“你想必就是南齐腚眼侯吧?听着都脏,长的人模狗样,却是教子无方!怎么?你儿子没给你托梦吗?说他害怕,要抱抱?” 眼见城楼上的二人气的跳脚,吴天赶紧又加了一把火:“我在扬州城把你们俩家全部抄啦。还俘虏了好些家眷。可惜啊,老子还是不够心狠,做不出株连九族之举。 但你们放心,我已经命人详细调查,只要有作奸犯科之举者,我一定重重惩处,哪怕街上吐口痰我都得打上一军棍。 对了,你俩没少贪污腐败啊?我足足查抄了上百辆马车的钱财啊!很多带不走的我全砸了,扬州城里的宅子和店铺我皆都便宜卖了。 财物太多,为防有人偷盗,我全带在身边,随身保管。等我班师回东海之时,到时候全运回去。算你们俩个好大儿孝顺你爹我的。哈哈哈……” 吴天说着话,随手掀开一辆马车的雨布,接连推倒两口箱子跌落在地,露出许多银元宝。 楚玄策急忙从旁低声言道:“主公,意思意思得了,千万别再推了。” 吴天见状,微微侧身,冲着身旁的楚玄策问道:“怎么了?” “主公您可别再推了,就这两箱是真银子。咱们行军过程中,哪里带有太多银钱。就这些还是我不容易找兵卒们凑齐的呢!” 吴天心道:“好嘛,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我身上没钱,连带的兵都没银子,数万大军才凑了两箱银子。” 卞威扬和定远侯隔着老远见到大批银钱,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真假,伸着脖子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马车,心如刀绞。 吴天这一叫阵,便在城外骂了一天。嗓子都喊哑了,延陵城依旧是大门紧闭,无人出城应战。 当晚,大军再次安营扎寨,吴天和众人商议着军情。 楚玄策叹道:“主公,您这招好似不灵啊!那卞威扬等人并不上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天仔细琢磨,缓缓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这二人还真能忍得住?” 顾涌泉小声说道:“主公,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呗,亏你们还是江湖中人,啥时候也开始变的扭扭捏捏了?” “那末将就说了,我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任何人见到这么一大笔钱财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这些钱财还本就是属于他们之物,得到过以后再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让人难以忘怀。 所以末将以为,敌将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怕是另有阴谋。只是咱们还没有想到罢了!” 吴天深以为然:“嗯,顾将军你说的在理。我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清了一些内里的门道。” 楚玄策赶忙问道:“主公,您想清楚什么了?” “那卞威扬和腚眼侯想必是见我亲至阵前,变的有点吃不准我军是不是还有后手。故而虽知咱们实力不强,可是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我猜他们定是想在确定军情以后再动手。这好办啊,我们明日开始佯装攻城。 只要给敌军造成一种我等确实不过如此的假象。打消了他们的顾虑,敌将必然领兵出城应战。” 李连出言提醒:“主公,末将我也想到了一点。上一次卞威扬是连夜突围而去,您说这一次会不会白天不敢来,依旧选择在夜里发起袭营,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天一拍额头:“对对对,李将军你说的也很有可能。这样吧,后面几天,咱们白天还是按今日之阵营,佯攻延陵城。让兄弟们节省体力,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到了晚上,咱们留一路大军严加防备。如果卞威扬等人真的夜间来袭,咱们也可以保持警觉,迅速回击,再按计划行事。” 楚玄策说道:“我麾下弓兵只需放箭掩护,不必配合攻城,那么夜间守卫之责就由我来领兵负责吧!” 吴天点头同意:“好,就这么决定了。各自回防,明日开始给我佯攻延陵。” 一连十余日,每日里皆是吴天上前喝骂,而后率兵攻城,傍晚时鸣金收兵。 卞威扬和定远侯二人还真沉得住气。他俩龟缩在城内,任由吴天怎么辱骂上下九代直系女性亲属,就是不予回应。 第178章 同帐异梦 某晚,吴天坐在大帐之中有点心气浮躁,正琢磨着军情。 楚玄策快步走进帐中,冲着吴天说道:“主公,您看看谁来了?” 吴天一抬头,瞥见祝淮阴站在楚玄策身旁,遂大喜过望:“淮阴?你伤养好啦?” 祝淮阴笑道:“嗯,好了个八九不离十。主公你不是说延陵小城,手到擒来的吗?怎么十余天了,还停留在城外驻扎!可是不喜欢城里的风景?” “嗨,你还调侃我。别提了,我冲着城头骂了好些天了,自觉骂人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那俩孙子就是不出城,我都已经骂词穷了!” 说着话,他见祝淮阴头发上全是水渍,赶忙拿起一旁的毛巾走上前去,一边替其擦拭,一边问道:“外面下雨了吗?淋湿了不要紧,淋病可就麻烦了。” 祝淮阴一把夺过毛巾:“我自己来。这谁的手巾?” “我的呀!” “我说怎么一股子臭味。” “胡说。我擦完脚都过一遍洗脚水,干净着呢。” 祝淮阴一把将毛巾扔在吴天脸上。 楚玄策见状,心道:“军中传言果然不虚,主公和祝厂督之间定有见不得光的私情。他二人打情骂俏也不背人了,我还是赶紧走吧。” 当下,楚玄策言说尚有紧急军务需要安排,告辞离去。 待其走后,吴天冲着祝大小姐关切的问道:“伤都痊愈了吗?我瞅瞅。” 祝淮阴后退半步,伸手欲打。 吴天匆忙躲闪:“我就是关心你,可没有别的意思。” “我要你关心?你家里夫人知道吗?” “额……你怎么不多歇一段时日,你又不遵军命,我不是说了你要等楚玄策前去和你换防,你方才能离开扬州吗?” “这都半个多月了,我迟迟没有见到楚将军到来,我便猜到你战事不顺。这事因我而起,我哪里还待得住。 扬州方面你不必担心,三娘替我统领六万城防军镇守一方,断然不会有失。” 吴天疑问道:“沈三娘?她不是和大德在一起吗?怎么又去了扬州?” “他二人领兵路过扬州时前来看望我。大德见我行动不便,真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上阵杀敌,便干脆让他夫人替我料理军务。 大和尚独自带兵去了宿豫,没多做停留。他二人有一人统领护卫军即可,也不必共同前往。” “那他两口子岂不是分居两地了吗?” “你还管人家呢,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问你,怎么三姐说我和你……和你……” “和我什么?”吴天装傻充愣。 祝淮阴脸颊微红:“你少给我装无辜,是不是你满世界造的谣?说我是你的情人?还怀了身孕?” 吴天“嘿嘿”一笑:“那可怪不得我,是你宝贝徒弟说的。” “肯定是你指使的。” “天地良心,我是那种人吗?” 祝淮阴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我直说了吧。吴天,你别在往前一步了,好吗?” “我……我也没怎么样你啊?” “你不过是有权有势以后,心里多了几分躁动。你如今身份显赫,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只要你家里愿意,你便是纳一百房妾室也皆由得你,可我绝不会是那其中之一……” 吴天插嘴说道:“打住!我知道,你想说我是个好人,但是不适合你。你再说下去就会要求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一种。” “咦……你怎么知道的?” 祝淮阴想了半个多月的良策,此时被吴天一语道破,心中很是纳闷。 吴天心道:“尼玛,我见的太多了。” 祝淮阴沉默片刻,说道:“太晚了,主公你休息吧,属下告退。” 吴天摇了摇头:“你在我帐中住一晚,明日再说吧!” 祝淮阴瞬间俏脸绯红,隐隐在暴怒的边缘。 吴天见状,赶忙解释:“你别误会!外面下了大雨,你瞧你浑身都湿了。军中皆是男子,这时候再单为你一人搭建帐篷,雨天多有不便。 我这帐中没有外人,我一会儿拿床单挂起一道帘子,你在里间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呗! 你放心,我在外面,绝不进去。你伤体初愈,床榻归你,你睡床。我打地铺,凑合一夜。” 祝淮阴见其说的在理,倒也信的过他的为人,当下也不推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天在大帐之中隔起一道屏障,还好心的把炭火隔在了里间,自己抱着被褥,睡在了外间地下。 他侧着身,望着帘子上投射出祝淮阴宽衣解带的倩影,心知这娘们肯定是没有解下脸上黑巾,忽略了影子这一细节。 吴天见其好似将全身衣衫都脱了下来,挂在火堆旁烘烤。那曼妙的娇躯映射在帘子上,凹凸有致,纤毫毕现,可谓一览无遗。 再而一结合早前亲眼目睹过的真实景象,那帘布上的倩影在他脑海中不自觉的形成了画面。已然快和望着真人没啥两样。他隐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呼吸沉重。 吴天急忙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央央在家待产,飞飞为了筹备钱庄忙碌不堪,环儿每日里替我操持公务,辛苦异常。我这些时日以来,怎么尽惦记着祝淮阴呢! 吴天啊吴天,你可不能这样啊!你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数载,怎么还染上了三妻四妾的瘾呢! 你有家有业,亲亲媳妇儿就要给你生小宝宝了。你万万不能心猿意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呀! 这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也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之人啊!怎么偏会对祝淮阴念念不忘呢! 睡觉,不要再想她了!等打完这一仗,拿下延陵以后,将大军交给她统领,让她自去取通州便是。届时你赶紧回东海,以后尽可能的不见这女人也就是了。 人家都已经给你发了好人卡,你还想着她干什么?你俩完全不是一路人,她现在还是你的下属,你万万不能做出那种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情啊! 你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你要清醒过来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不能让她左右了你的情绪!” 吴天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祝淮阴穿上烘干的衣裳合衣躺在床榻之上,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感知到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也不禁胡思乱想。 “还真的睡着了?他应该不敢对我用强,我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他都已经有三房妻妾了。不过……他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待我?哎……” 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祝淮阴这个早已成熟的女人。二人同帐异梦,各自安寝。 第179章 延陵之战 深夜时分,祝淮阴摇晃着熟睡的吴天,急道:“快醒醒,你听,有人袭营。” 吴天一骨碌爬坐起身,侧耳倾听,帐外隐约有喊杀声传来。 吴天莞尔一笑:“来了来了,终归还是来了。” 祝淮阴问道:“是不是卞威扬的大军?他们怎么选了个下雨天来犯?” 吴天略一琢磨,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卞威扬听说过我一把火烧了北元十多万大军。 故而怕我携带有纵火之物,这才忍了这么多时日。直至今夜天降大雨,方才敢领兵出战。 快,咱们出去瞧瞧。” 二人刚走出大帐,一众将领联袂前来。 楚玄策抱拳说道:“主公,您听见了吧?探马方才来报,卞威扬领兵出城了,不下数万人马,许是倾巢而出。” 吴天哈哈大笑:“各位兄弟,速速整军,按原计划行事。顾将军,这一仗能否一举歼敌,可全看你的了。” 顾涌泉抱拳行礼:“末将领命,一定完成任务。” “好!众位将军,随我上阵杀敌。” “得令!” 吴天骑上战马正要奔赴前线,祝淮阴从旁阻拦:“你且在帐中等候,哪有一军主帅亲自涉险的道理?” 吴天抽出腰间斩骨刀,高声言道:“让开,我岂能让兄弟们独自临敌?绣衣卫,随我杀~” 吴天领着护卫一马当先。 祝淮阴见状,难得小女儿态的一跺脚,牵过一匹战马,翻身而上,紧跟了上去。 二人策马狂奔来到前线,冲进了混战人群,奋起砍杀。黑夜里,四周不易视物,反倒是祝淮阴显得更为游刃有余。听风辨位,招招不落空,顷刻间砍死数人。 敌军弓箭手几轮箭雨过后,冲锋在最前面的先锋大军折损了三成。此番这些江湖人士较之前扬州城下的状态大相径庭,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入了弓兵阵营,杀溃了敌军。 吴天审时度势,随即高声呼喊:“左右两翼,包围夹击。”很快有传令兵吹响了军中号角。 李连和刘长海两军闻听号令响起,开始了同步率军猛攻,战争一瞬间进入了胶着状态。 吴天跟随大军冲进敌阵,直杀的昏天暗地。良久以后,顾涌泉麾下江湖中人已经穿过了敌阵,奉军命来到了敌军后方。 吴天放眼望去,已然不见先锋军人影,这才命身后绣衣卫传令,再次吹响了进攻号角。 楚玄策听到军号声,第一时间带领麾下一万弓兵,搭箭弯弓,箭矢如雨点一般开始了无差别覆盖打击。 扬州军一片接一片的倒下,卞威扬眼见东海军早有防备,心知错失了偷袭良机,遂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 吴天自是不会放敌人逃命,反复数次领兵冲锋,穷追猛打。卞威扬等人无心恋战,扬州军退如潮水,只求回延陵城继续坚守。 很快,敌军发现身后出现了一小股兵马,正拦截在返程的必经之路上,死战不退。 扬州军左右换防,许多长枪兵卒开始举枪向着顾涌泉的先锋军猛扑过去,以求用最快的速度歼灭这股势力,以便于能够顺利逃回城中。 吴天见扬州大军疯狂穿插,轮番向后猛扑,随即明白顾涌泉必然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 他当即高声下令:“兄弟们,先锋军已经为我等守住敌军退路,此时是我们全歼敌人的最后机会。不能让先锋军白白牺牲。众位兄弟,杀啊!” 李连一把扯掉早已湿透了的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喊道:“众位兄弟,咱们报仇雪恨,一雪前耻的时候来了。随我冲啊!” 眼见李连随手扔掉东海发放的制式大刀,从腰间抽出一柄精铁判官笔,飞身冲进了敌营。 同一时期,另一边的刘长海也丢掉了手中长矛,解下腰间挂着的流星锤握在手中,向着敌营发起了总攻。 左右二军兵卒,一瞧自家将军如此做派,也皆是丢下了不擅长的武器,换上了各自混迹江湖时的趁手兵刃。 一时间从者如云,纷纷拿出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时用的家伙事儿,使出了看家本领,亮出了压箱底的绝活,奔着扬州军杀了过去。 亲卫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这些江湖中人开启了屠杀模式,压根不再理会阵型。 他们完全变成了单兵作战,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干掉眼前的敌人,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如此一来,两军虽兵力相当,然,东海亲卫军激活了江湖血性,扬州军在这黑夜里完全没有了招架之力。 敌军哪里是这帮杀红眼的亡命之徒对手,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架势。这一战,直从深夜战至天明。 待得天光大亮之时,东海军大胜。敌将卞威扬等人四下逃窜,祝淮阴领兵撵杀而去。 吴天来到最前线,见先锋军仅剩不足千人。遂心中一痛,在尸山血海中寻找到了顾涌泉。 吴天见其犹自挥舞着大刀对着空气劈砍。匆忙上前,一把抱住他,言道:“顾将军,你杀魔怔了?醒醒,敌军退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好样的,这一次我一定重重嘉奖众位兄弟。” 顾涌泉好似听不见说话声音一般,自顾自的重复着砍杀动作。吴天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同样的话语。 好半晌过后,顾涌泉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慢慢缓下了身形,瘫倒在吴天怀里,闭上了眼睛。 吴天急道:“别睡在这里啊?醒醒,先随我进城。” 有一名绣衣卫上前低声说道:“大人,别喊了。顾将军……他死了。” 吴天大惊失色:“什么?分明刚才他还在杀敌?” 绣衣卫叹道:“他早就力竭而亡,适才只是意念尚在支撑着想要完成断后任务。 他的动作是在杀敌,可是全无章法,显然是没有了自我意识。在东海学宫之时,耳爷曾说过这种例子。” 吴天闻言,慌忙一探顾涌泉的脉搏,发现确实没有了跳动,忍不住悲从中来:“兄弟啊!” 绣衣卫连声劝慰:“大人,亲卫军追击扬州残军去了。您还要主持大局,万万不能太过伤心啊!” 吴天努力克制自己悲伤的情绪,言道:“你们先将顾将军遗体照看好。现在延陵城没有了守军,速速命楚玄策率众攻城。整合兵马,抬巨木,给我撞开城门,挥师进城。” “得令!” 第180章 清算恩怨 当日下午,吴天领兵进了延陵城,第一时间命楚玄策接管了当地城防军务。 入夜时分,祝淮阴率领亲卫军归来,俘虏敌军六千余人,其中就有卞威扬在内。而定远侯则在一众家将死士的护卫下,撇下卞威扬,独自跑了。 祝淮阴命一队人马继续追杀,她先率领大军回城休整,毕竟经历七八个时辰苦战,大军精疲力竭,已然无力奔波。 吴天命人在城中府衙布置灵台,祭奠阵亡将士。 祝淮阴回城以后,听闻顾涌泉战死了,来到厅堂见到尸身的那一刻,很是悲伤。 吴天向其致歉:“对不住,顾涌泉乃你盐帮旧部,是我命他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累的他力竭而亡。 顾将军至死都没有倒下,还在重复着杀敌的动作。他没有辜负我的嘱托,仅凭一万人马,硬是阻挡了三万扬州军的退路。” 祝淮阴感叹:“主公莫要自责,战场之上难免伤亡,这事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我不该如此心急,一万先锋军,活下来的只有几百人,是我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 “主公,真要说起来,那我的责任更大。因我延误了军机,这才让这么多将士死在了延陵。倘若不是我之前在扬州放跑了卞威扬,又如何会有今日死伤。” 李连从旁劝慰:“您二位大人别太伤心。老顾好样的,他明知必死,却没有怂。他完成了对您二位的承诺,也算不辜负他的名字,对您二位涌泉相报了。 其实祝大将军和主公您都没有错。祝厂督支援扬州并没有什么不对,卞威扬如果那时候不跑,扬州城不会轻易拿下。同样避免不了一场血战,区别不过是死的是哪一路大军将士而已。 如果主公此番因为心疼兵卒,放弃取延陵等地,将来等南齐增兵防御以后,咱们再想拿下这里,只怕得成倍的伤亡,才能办到。 顾涌泉没有丢盐漕两帮的脸面,让我们东海亲卫军以后能再次挺直腰杆做人,不会被人诟病说我们没用。他死的值,我相信他在天之灵一定也会这么想。” 吴天打起精神,言道:“城外情况如何?先收拾了残局,而后将顾将军和阵亡将士火化,带骨灰回东海安葬吧!” 祝淮阴说道:“卞威扬已经抓回来了,还俘虏了六千余敌军。” 吴天怒道:“将这些敌军的装备给我全部收缴了,武装给亲卫军。这六千余人手上沾染了我东海兄弟们的血,那他们就不是同胞,乃是敌人,给我全部砍了。 让这天下所有人知道,我东海大军所到之处,如若不降,杀无赦。凡是手上沾染了我东海子民血迹者,绝不留活口。” 李连抱拳领命而去。 祝淮阴又问道:“卞威扬怎么办?” “明日运到城中,当众凌迟处死。人头我要带回东海,去我大哥坟前祭拜。腚眼侯呢?” “跑了,我已经让刘长海领军去追了。” 吴天点了点头:“城中我已命楚玄策防御。你让人传书东海,让大头加派人手来此地接手地方政务。” “好!” “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祝淮阴欲言又止,见四下无人,遂低声说道:“灵堂外有侍卫值守,你同样征战一天了,随我回去歇息吧!” 祝淮阴拉着吴天回了后衙,命人收拾出干净的厢房,而后进屋说道:“躺下吧。身先士卒,冲在战阵最前面的主公,你恐怕是当世第一人了。没受伤吧?” 吴天摇了摇头:“我有缠丝软甲,不会有事。” “我倒是忘了。天黑了,你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淮阴。”吴天一把拉住祝淮阴的手,说道。 “嗯?” “你……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我心里不痛快,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 祝淮阴吹灭桌上的烛火,静静的坐在床榻之旁。 吴天躺在床上,一把拉过祝淮阴搂在怀里。 祝大小姐正要发火,吴天紧紧搂着她,在其耳边轻声道:“我什么都不做,你静静的躺着就好。” 祝淮阴背对着他,几不可闻的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你能不能解下黑巾,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祝淮阴羞的浑身发烫:“你莫要得寸进尺。再多说一句,我……我大耳刮子呼死你。” 吴天不再多言,许久以后,睡着了。 祝淮阴轻轻给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喃喃自语:“你究竟是好色还是心里真的有我?”说着话,忍不住摸了摸吴天的脸颊。 次日一早,吴天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人在房中。他摸了摸身旁,入手冰凉一片,心知祝淮阴昨夜等他睡着以后还是走了。 休息了一晚,吴天再次来到府衙大堂,见刘长海正在祭拜顾涌泉,遂静悄悄的守在一旁。 等刘长海礼毕以后,方才瞧见吴天站在一旁,快步上前抱拳行礼,一脸惭愧的说道:“主公,末将无能,被那定远侯跑了。他有死士沿途阻挡,我对此处地貌不熟,被其溜了。” “跑就跑了吧!他林家传承至今,要说没有一些家臣和保命的手段,那才是怪事。 无妨,你劳累一天一夜了,快去歇息吧!有什么话,等回头再说也不迟。” “遵命。” 吴天给顾涌泉烧了一些纸钱,而后去城中亲自看着卞威扬被处以极刑。 见其被当众扒光了绑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之上,身上还裹着渔网,嘴里绑了绳索,怒目圆睁的瞪着吴天。 吴天上前几步,冷冷一笑:“你也有今天?你一生作恶多端,枉杀无辜。 我大舅哥不过是在朝廷管辖以外的地带贩盐而已。你就把人杀了?你还纵容手下杀良冒功!你这是不给老百姓活路啊! 你瞧瞧围观的人群,有很多人是以前的盐帮帮众,他们的家人兄弟有不少死于你手,今日他们都来送你上路了。 老东西,你生了儿子不知道管教。我与你的恩怨,今日一并清算。来人,立刻行刑。” 随着吴天一声令下,刽子手拿着巴掌大的刀片,准备开始千刀万剐,一旁还站着一人记数。 卞威扬吓的屎尿齐出,浑身颤栗,翻着白眼,人事不知了。 第181章 发乎于情 刽子手瞧出卞威扬不对劲,匆忙上前查看后,向着吴天跪地禀报:“启禀大人,这人死了。 可不是小人手艺不好,我还没开始行刑,他已经活活吓死了。可怪不得小人啊!” 吴天听说过凌迟处死时,如果行刑过程中,刽子手没有割到相应刀数,人犯提前死了,那么施刑之人也要被重罚。 此时见刽子手吓的不轻,吴天急忙宽慰:“无妨,这事本官看得清清楚楚,人是吓死的,非你之责也。把人头给我送去府衙,尸身扔到城外处理了吧!” “是是是,小人这就照办。” 鉴于钱大牛死后曾有兵卒埋葬,吴天也没有再作践卞威扬的尸体。 回到府衙时,见祝淮阴和李连正在商讨军务。 吴天急忙问道:“淮阴,你跑哪去了?” 祝淮阴闻言,脸颊绯红的提起手里斧子。 吴天见状,心知她误会了,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说的是上午,不是昨夜睡觉的时候。” 李连笑着咳嗽了两声,说道:“二位大人,末将尚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说着话,也不待吴天应允,扭头离开了府衙。 祝淮阴颤抖着手,快步上前就要打人。 吴天急忙躲在桌子后面:“我可什么都没说。” 祝淮阴恨的咬牙切齿:“你……你就是诚心的。姓吴的,老娘砍死你。” 吴天连声告饶:“是你先误会的,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下回注意,我一定注意。别动手……” 二人兜兜转转,祝淮阴指着他,羞怒:“吴天,我容忍你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砍死你,再自尽。” “别别别,我啥也没说啊!” 吴天好一通良言劝慰,总算安抚下祝淮阴的情绪,又拿眼偷偷打量着她,心道:“生起气来还怪迷人的呢。” 耳听祝淮阴说道:“我上午去清点大军伤亡状况了。” 吴天随即正色问道:“情况如何?” “楚玄策麾下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亲卫军三路偏军,顾涌泉那一路几乎全军覆没,存活之人不足八百。李连和刘长海那俩路兵马,折损约有两成。” 吴天略一换算,叹道:“这么说来,此番伤亡一万四千余人?” 祝淮阴点了点头:“嗯,杀敌两万五千人左右,俘虏了六千来人。” “哎,每次打仗都是这么大的伤亡。我都开始害怕战争,这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是啊!可是不打又不行,不破哪有立?” “也许你说得对。罢了,别在多造杀业了,俘虏的那六千余人,你去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戴罪立功吧。 将他们全部编入罪囚营,将来如果能随我东海军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便饶他们死罪吧。再杀下去,又是数千条人命。我孩子即将出世,我全当积德行善了。” “嗯,那我回头让李连和刘长海收编了他们,正好补充兵员,他们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吴天琢磨了片刻,说道:“大军在此地休整半个月,让伤兵们养养身子。等大头派人来接管政务以后,你便领一军去通州吧!我让楚玄策率领弓箭手随你一行。 通州地界如今没有什么守军,你有两万兵马足以横扫四方。你拿下通州以后,留下亲卫军在那里镇守。 再而让楚玄策撤兵回东海,顺便沿途护送你到盐渎。你尚需调动盐厂之人开辟盐道,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届时,盐渎、延陵、通州三地亲卫军皆归你调度。你守好沿江防线,如果南齐敢兴兵来犯,你可汇合沈三娘的护卫军,给我拒敌在江南,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江北沿海一带。” “属下领命。你……你……” “我什么?” 祝淮阴小声问道:“你……不随我去通州了?” 吴天笑道:“可是舍不得我?你把黑巾拿下,让我瞧个够,我就陪你去通州一行。”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吴天,你等着我回东海之日,你瞧我告不告诉你几位夫人。你现在满嘴轻薄之言,与无赖何异?” “玩笑,玩笑,别当真。我等大头派官员来了以后,我就走。再过十来天,到那时候我都出来快两个月了,我得赶紧回去。” “快滚,看见你就烦。我派兵护送你马不停蹄的滚。” 吴天摇了摇头:“不用送我。延陵初定,需要人手护卫,你还得带兵去通州。 我这一趟准备将阵亡将士的骨灰一并带回东海。你要是派兵护送我,那又得几千人随行。咱们现在兵马不够用。” “那你怎么运那么多骨灰坛回去?” “我用船啊,你大军前往通州之时,帮我把所有骨灰运到海边岸口,然后替我装上船,我走水路,沿着海岸线回东海。咱们刚好顺路,尚且能同行一段时日。主要是我也舍不得你。” “呸,说着说着就不正经。我才不要与你同行。”祝淮阴笑着说道。 “不成,不然我还真人手不够,运不走烈士们。” “罢了,看在阵亡将士的份上,我就再忍你一阵子。” “等我回了东海,你想让我抱你一下都不容易,我媳妇儿看的紧。” “你……你个无赖,登徒子。你夫人知道你这副嘴脸吗?” “有时候也知道。” “这还分时候?” “那当然,你还没成家,不懂情趣也正常,环儿现在就会的很呢!” “下流。” “咦……你听懂啦?” “我呼死你。” 十余日后,大头派遣的地方官员到任。 祝淮阴留下刘长海统领一万人马镇守延陵,随后率领李连和楚玄策二军,护送阵亡将士的骨灰,将吴天等人送至通州地界海岸码头。 吴天望着正在装船的兵卒,冲着祝淮阴说道:“我真要走了。你拿下通州以后,让李连守护。你早些去盐渎和淮阴等地筹备盐道吧!” 祝淮阴轻轻“嗯”了一声。 吴天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有点舍不得我?” “没个正形,哪家主公像你这么油嘴滑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我马上就要登船了,你摘下黑巾,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你休想。” “罢了罢了,不让看拉倒!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你……一路顺风。” “嗯,我走水路,安全的很。除了咱们东海,谁还能有战船不成?放心吧!” “好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天天撩闲人家姑娘。”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哼……你不是吗?” 吴天见左右无人,借着错身而过的间隙,飞速偷亲了祝淮阴嘴唇一下,随后撒丫子便跑。 祝淮阴愣了许久,方才红着脸追上前去,没抓住他的人,只是一把拽下了他插在身后的斩骨刀。 吴天溜上了船,祝淮阴只得作罢,站在岸边,喊道:“刀,不要啦?” “聘礼。” 第182章 止乎于礼 祝淮阴举着刀站在海岸边又气又羞,心道:“你个混蛋,都已经三房妻妾了,还成天拨撩我。哪有拿刀做聘礼的?我才不要呢! 我这一耳光给你记着,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你别让我再私下见到你,我非呼到你求饶。” 祝淮阴将斩骨刀别在身后,站在岸边直至船只已不可见,这才离去。 吴天咂巴咂巴嘴唇,嘿嘿一笑:“让你不给我看。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她们同意,准许我纳你过门。 央央倒是好说,环儿也压根不会有意见,只是飞飞……哎……大不了我每月一两五不要了,还不成嘛。” 吴天沿着海岸线行驶了十数日,眼见离东海越来越近,正想着再有一两日便可以回家,心中有点近乡情怯。 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么与家里几位夫人开口言说此事,又生怕祝淮阴反而不会答应,心里很是惆怅。 今日,吴天正用着午饭,有一绣衣卫前来禀告:“大人,有一支船队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吴天放下碗筷,疑问道:“船队?哪来的船队?咱们回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啊?难不成是祝淮阴派人快马回府禀告过了?你打出旗语,问问对方什么来路?” “是,大人。” 吴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遂亲自跑上甲板,见对面六艘大船打出一阵旗语,绣衣卫从旁解释:“大人,对了暗语,对方说是咱们漕厂的运粮船。” 吴天豁然大悟:“哦,我说怎么看那些船还挺眼熟呢,原来是咱们漕厂的船队。他们天天南来北往的,偶遇上咱们了啊! 你让他们别再靠近了,咱们是护送阵亡将士回家的船只。让他们别挡了英灵的路,都给我让开,让咱们先行,给烈士们让道。” “得令。” 随着吴天船只上的旗语打出,对面六艘大船果然一分为二,左右分开,让出了中间的水路。 吴天命令船只继续航行,双方眼瞅着越来越近,突然,对方领航的两艘大船,飞速向着吴天冲撞了过来。 “砰~” 三艘大船迎面相撞,海面激荡,水花四溅。 吴天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急忙趴在地上稳住身形,扯着嗓子喊道:“戒备,来者不善。” 随着他话音刚落,对面大船上之人架起了跳板,无数统一制式的壮汉跃上了吴天的座船。 双方立马抽家伙动起了手,怎奈吴天此行身边的绣衣卫并不多,而对方人数不下数百人,顷刻间便将吴天一方屠杀的一干二净。 吴天身上没有兵刃,早已被数把钢刀架在脖子上,此时,出言疑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我东海的暗语?”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便服之人,笑盈盈的拱手说道:“吴大人,别来无恙否?” 吴天定睛观瞧,忍不住惊呼出声:“卫清水?卧槽泥马,原来是你?” 卫清水哈哈大笑:“我现在是大元朝枢密院,枢密副使。吴大人,我此番奉天可汗之命,请你去一趟天京城做客。” “枢密院?干什么的?” “吴大人对我北元朝廷不太了解啊! 我枢密院奉命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凡宫禁宿卫,边庭军翼,征讨戍守,简阅差遣,举功转官,节制调度,无不由之。 我这个副使可比漕厂副厂督要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了吧?吴大人你觉得呢?” “哼,卖国之贼,纵是高官厚禄,你死后可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不对啊,你哪来的船队?你懂造船?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从你离开东海之时,我便得到了消息。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偏巧你从码头坐船离开。我也是混迹半辈子漕运之人,自有耳目为我通风报信。 至于船只嘛,吴大人你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那年我返回东海之时,遇到了飓风,损失了三千人还有六船的货?” 吴天恍惚片刻,惊讶道:“这就是那六艘船?这些人就是那三千漕帮帮众?全都随你叛敌了?” “这是那六艘船没错,不过那三千人没有随我判敌,他们不同意归顺我大元,皆被我杀了。当年随我回去的那些人,才是与我一同投靠了大元的兄弟。” “我说你带领船队离开东海的时候,漕厂那些人为何会全听你的话。原来那些人早就随你一起叛变了啊! 狗日的秦铮有眼无珠,用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你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 “哈哈哈……多说无益。吴大人,别想拖延时间了。叙旧也叙过了,随我走一趟天京城吧,你也算故地重游。我们天可汗对你可是想念的紧啊。 你一把火烧了我大元十多万兵马,你可真了不起。我家枢密使大人,更是对你念念不忘,这一次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枢密使?谁啊?” “原大齐都察院左都御使,周世荣周大人。” 吴天闻言,惊的一身冷汗,心底悲叹:“这下彻底完犊子喽。” 耳听卫清水吩咐左右:“来人,将这艘船凿沉,别留下任何痕迹,以后世上可就没有吴天这个人了。” 吴天急道:“且慢,我可以跟你们走,能不能别动这艘船。卫清水,这船上皆是死难将士的骨灰,别无他物。 他们都是盐漕旧部,生前可是你的袍泽兄弟,你忍心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卫清水不以为意:“死都死了,还要什么骨灰啊!来人啊,带吴大人先走,绑紧了,别让他跑了。凿船!” 吴天破口大骂:“狗日的卫清水,你没有人性啊!你迟早不得好死,天理难容。” “哈哈哈……我怎么样尚且不知道,但我知道吴大人你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带走带走。” ———————— 南齐宣和元年,吴天被迫登位,自划疆土,称大齐遗臣,欲拯救黎民,解百姓于倒悬。 同年,其妻吴钱氏身怀六甲,得异人桑道长点拨,为夫纳环儿为妾以冲喜,企图补齐命格。 同年,吴天欲举兵征伐,分兵五路,志在夺取江北沿海,巩固根基,安定民生。 大军出征在即,缺银少粮。二夫人白飞飞为夫解难,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贩精盐于西辽,换取牛羊肉供将士裹腹。 三夫人环儿运大齐宝藏回东海,并意外从中获取军械图纸。银粮满仓,各路大军兵马未行,先赏金银,后战四野。 同年,因东海乏善可陈之才,吴天遂破除科举旧制,于学宫之中开科取士,广纳贤才,不问出处。 同年,东海护卫军攻克盐渎等地,收缴南齐盐场,开拓盐道,惠及天下百姓。 大军各自为战之际,扬州战事失利。祝淮阴擅自增援,致敌军脱逃,主将宋铁柱重伤,性命垂危。 吴天忧心兄弟,亲临军前探视。本应依军法将祝淮阴处斩。然,行刑前秦铮率诸将为其求情,愿以盐漕之利补偿阵亡将士。吴天赦其死罪,改判杖责一十八下,允其将功补过。 后,吴天亲自率军谋取延陵。于城外与卞威扬所部大军激战,杀敌数万,自身亦折损万余人。亲卫先锋大将顾涌泉死战不退,力竭而亡。 祝淮阴养伤期间,与吴天互生情愫,怎奈祝大小姐早有婚约,二人发乎情而止乎礼,并未越界。 祝淮阴伤愈后奉命领军征战通州,大军一举功成。自此,东海一统江北沿海诸地,自成一派,天下风云起。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无常,吴天运送阵亡将士骨灰,走水路归东海时,莫名杳无音讯,行踪不明,下落成谜。 (第四卷:终!) 【注:写到这一卷的时候,突然来了好多人莫名其妙给我打一两星的差评,然后就出了个6.5分的低评分。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心灰意冷。我知道我可能写的不够好,但不至于那么差吧? 我本想不写了,因为我知道这种低评分一出以后,马上就没有人看了,很快流量就会掉完。 我抑郁了整整两天,那两天我没码字。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发现有读者老爷催我更新。有人认可我,这让我又有了动力。 现在,不管如何,我也会把这本写完的。 谢谢你们支持!小伙伴们,真心谢谢你们。咱们相约第五卷哦!】 【再注:读者大老爷! 我每天要花五个小时码字并改文,能不能换您帮我点点催更小按钮,添加一下书架收藏。拜托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我赏一点支持吧! 如果您看的过眼,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助我拉一拉评分! 拜谢了!!!】 第183章 加急文书 卷首语【引用】: 南北驱驰报主情, 江花边草笑平生。 一年三百六十日, 多是横戈马上行。 ———————— 戚继光 祝淮阴拿下通州以后,按照吴天临行前的吩咐,留下兵马镇守沿江等地。而后在楚玄策的护送下,回了淮阴城。 她不喜欢待在盐渎,反而更喜欢在盐帮以前的淮河别院里调度四方。在这里让她觉得随意且心安。 今夜,她正坐在第一次与吴天相见的厅堂之上,笑盈盈的拂拭着那柄斩骨刀。平日里被其珍若性命的长斧,则随手丢弃在了脚边。 祝淮阴拿着手绢,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刀柄,就连刀刃也擦的锃光瓦亮,寒光闪闪。 “哎呀~”祝淮阴小声惊呼。 许是刀刃的锋利超出了她的预计,她适才想着心思,一不留神,割伤了手指。 祝淮阴笑而自语:“臭东西,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主人一个样,就知道欺负我。” 此时,厅堂外有侍卫快步来报:“厂督大人,有一封东海八百里加急文书刚刚送来。” “念。” “不成,是大夫人的亲笔信,写的让您亲启,卑职不敢擅动。” “速速拿来。” 侍卫递上书信,祝淮阴接过以后,挥挥手让其退下。 她掀开黑巾,望着书信封面上娟秀的字迹,心里有点忐忑,满腹狐疑:“霜央给我写的信?好端端的给我写的哪门子信啊? 别是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回了家以后,已经向他几位夫人言说了要接我过门吧? 还是嘟嘟那个小胖丫头回去乱说话了? 坏了坏了,霜央别是写信骂我来了吧?吴天,你个狗东西,你夫人要是敢骂我,我就呼你脸,左脸呼完呼右脸,我让你拨撩我。” 祝淮阴将信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在厅堂之上踱步,心里很是没底,全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三番五次走到桌前,欲伸手拿起书信,看看内里到底写了什么,怎奈迟迟没有勇气面对。饶是她祝大小姐威震江南,此时也患得患失。 祝淮阴兜兜转转,直走了数十圈,终是把心一横,心道:“老娘豁出去了。霜央要是骂我,我大不了不回去了。那个臭男人倘若心里真的有我,他定会来此处寻我。 可是我要是不回去,会不会显得我心虚啊?罢了罢了,待我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再说吧。” 祝淮阴鼓起勇气拆开信封,片刻后,先是眉头紧锁,而后汗流浃背,坐在大厅之上神色数变。 霜央在信中言说,听赵大头说起各路大军进展顺利,东海已经派遣官员去往各地任职。那么想来前线军情已定,为何吴天离家数月,迟迟未归啊? 霜央还在信中暗示,听嘟嘟胡言乱语,小孩子话当不得真。即便就算是假假真真,也不至于吓的吴天不敢回家啊!还是温柔乡里舍不得走了? 霜央说怕直接写信给吴天让其难堪,并且她一个妇道人家往军前送信徒惹人笑话。 方才写了私信,随同军报,送到了祝淮阴手中。让其良言相劝吴天,尽快回府。 祝淮阴看完以后,紧紧攥着拳头,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整个掌心。 她从这封信里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吴天竟然没有回东海城,不然霜央不会有此一问。 此时距离二人通州分别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水路再慢也不至于一个多月还没有到达啊! 祝淮阴慌了心神,为了稳妥起见,她急忙唤来侍卫,吩咐道:“你去,给我找一个以前漕帮跑船的水手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 侍卫说道:“厂督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卑职以前是随漕帮分舵走船的护卫,后来才编入了亲卫军中效力。” “哦?那太好了。本官问你,我有一船货,想从通州海岸口,运回咱们东海。大概需要多久啊?” “大人,您问的是大船还是小船?” 祝淮阴略一思量,言道:“嗯……还蛮大的,就像……一个多月前吴大人乘坐的那么大的船,差不多能放的下本官想要送给同僚们的礼物。” “哦,那种大船啊,从通州出发的话,大概十日左右能回咱们大本营了。” “十日?只要十日?嗯……本官的意思是,装满了,是不是走不快?通州的海鲜不错,但放久了会坏,十日能到吗?” 侍卫搞不明白东海什么海鲜没有啊,为啥要把通州的海鲜带回东海送人。 遂挠了挠头,说道:“大人,最多十五日足矣。就这还是沿途停靠,不算日夜兼程的赶路。大人要是怕海鲜会坏,命船老大加紧一些,七日也能到。” 祝淮阴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往下滴血,她却浑然不觉。 侍卫见状,匆忙说道:“大人,您受伤了?” 祝淮阴回过神来,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无妨,刚擦拭兵刃,不小心划伤了,你退下吧。” “需要给您安排船只吗?” “不必,我需要的时候再吩咐你。” “好,卑职告退。” 祝淮阴愣愣的坐在厅堂之上想着心思:“那臭男人会不会沿途去了盐渎找田麻杆玩闹去了? 不对,他向来做事极有分寸,此番运送阵亡将士的骨灰落叶归根,必然第一时间先护送英灵回家。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之人。 通州到东海,中间只隔着盐渎,如果没有去盐渎,那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他能去哪了? 坏了,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祝淮阴琢磨许久,高声呼喊:“来人啊。” 侍卫又冲进来,问道:“厂督,您还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楚将军领兵走了几日了?” “有两日了吧?” 祝淮阴急道:“备马,快。” “您去哪啊?我这就召集护卫随您出行。” “谁也不带,给我准备两匹快马,速速准备。我有紧急公务需要去一趟……盐渎。你们在此等候,盐道之事让几位副厂督先行料理。” “遵命。” 片刻后,祝淮阴快马疾驰,向着东海方向而去。 她要抢在楚玄策回归大本营之前,将其拦下。万万不能让吴天早已出发回东海,却迟迟没有抵达一事,被外人知晓。 特别是怀有身孕的霜央。 第184章 自证身份 祝淮阴连夜出行,昼夜疾驰,换马不换人,一连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楚玄策即将进入东海地界之前,将其拦了下来。 得亏楚玄策近来连翻大战,此次东海一统江北沿海之地,就属他最忙。打了一场又一场,实在疲惫不堪。遂领兵边走边休整,不然祝淮阴还真未必追的上大军。 祝淮阴策马狂奔,临近营盘跟前,负责戒备的兵卒高呼:“什么人?站住,再不停下可就放箭了。” 祝淮阴朗声回应:“我乃盐厂厂督,亲卫大将军祝淮阴,请楚玄策楚将军速速前来见我。” 祝淮阴的亲卫军和楚玄策的海军之前相互配合出兵,两军相处了不少时日。 此时有兵将认出来人确是祝厂督无疑。虽认得人,可也不敢有违军纪,只好请其在营外等候。自有兵卒去通报楚玄策前来相见。 片刻后,楚玄策来到营外,行军礼,笑道:“祝大人,您怎么来了?请进帐叙话。” 祝淮阴放声喝道:“楚将军听令,奉主公军令,调东海海军前往徐州协助镇守边疆,谨防北元兴兵来犯。” 楚玄策大为不解,伸着脖子望了望其身后,问道:“祝厂督您一人前来此处?主公怎么会让您前来传令啊? 不对啊,主公在东海,您在淮阴,您哪来的军令?”说着话,楚玄策右手已经摸上了刀柄。 祝淮阴见骗不过去,遂从怀里掏出霜央给她的文书,言道:“你瞧这是不是咱们东海的八百里加急公函?封面上写有时日,你一看便知。” 楚玄策狐疑的上前接过书信,见上面的字迹娟秀,颇为纳闷的问道:“这是主公的字迹?”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是,是大夫人给我的亲笔书信。” 楚玄策将信件奉还,言道:“祝厂督,我东海海军虽成立时间不久,尚未得主公赐下兵符,无以为凭。可是也不能凭您三言两语便改变大军行军计划啊! 我们与主公分别之时,主公曾亲口明言,命我协助您拿下通州以后即刻班师回朝,这怎么又突然让我去徐州了呢? 这事我得回了大本营当面请示过主公以后再行定夺。恕楚某不能听您的号令了!” 祝淮阴哪里能任由他回东海散布吴天失踪的消息,此时情急之下,抽出腰间斩骨刀握在手中。 楚玄策见状,匆忙退后一步,抽刀出鞘:“祝厂督,你要干什么?” 祝淮阴再而言道:“主公随身佩刀在此,临行前曾亲口许诺,赐予我当做聘礼。见此刀,如主公亲临。 三媒六聘,聘礼乃是娶妻之礼,你不会不懂吧?我既是军中将领,亦是吴家未过门的平妻。 我一个妇道人家,现有军务不便我当家的亲自传令,故而才改由大夫人代为执笔。你不信的话,可抽出信笺一瞧便知。” 祝淮阴这理由找的颇为牵强,但她谅楚玄策也不敢看当家主母的密信,遂狐假虎威说的理直气壮。 这得分人,要是田麻杆,孙真寒之流,只怕这会儿早抢过去看看内里写了什么了。 果然,楚玄策闻言收起了佩刀,凝神思索。 祝淮阴刚才自证身份的一番话,楚玄策其实是见证人之一。当时他就在岸边往船上运骨灰,偏巧吴天偷亲祝淮阴那一下,被他瞥了个正着。 吴天那日聘礼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楚玄策就在心里嘀咕:“这不是纳妾啊,那是要当平妻娶进门的呀!”如今祝淮阴一番话,恰巧证实了早前心中所想。 其实吴天哪里懂得聘礼的含义,他压根分不清聘礼和彩礼的区别。现在这世道,聘礼是给妻子的待遇,彩礼则是纳妾才下的礼钱。 得亏当时吴天没说彩礼,要不然一个妾室的话语,今日还真不能让楚玄策心服口服。 然而眼下不一样了,祝淮阴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当着大军的面,说了乃是奉她男人之命调海军去北方防御边境。这要是抗旨不遵,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后这事要是证实了是假的,那他楚玄策最多落一个慧眼如炬。可不论真假,他老楚不把吴家主母放在眼里的事实已成定局,还明摆连带了不信任钱霜央。 楚玄策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以后,冲着祝淮阴抱拳行礼,言道:“既然是主母当面,末将领命。敢问夫人,府上大夫人命我何时出发啊?”这两句话回答的颇为巧妙。 祝淮阴赌上了女儿家的名节,方才吓唬住了楚玄策,稳定住了局势。不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是不得不端起架子,说道:“即刻北上,不必回东海了。本夫人正要回家向我当家的复命,就不送楚将军了。” “夫人客气了,末将这就拔营起寨。” 祝淮阴大咧咧的点了点头。 楚玄策回身高声喝道:“众将听令,收拾行囊,连夜启程。” 祝淮阴一直等到大军走后,这才翻身下马,很是疲倦不堪的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背靠着树干歇息。 她口中喃喃自语:“臭男人。你死哪去了?怎么也不传一个消息回来。你可别真出了什么事啊!哎……” 祝淮阴此前疾驰一天一夜,现只是坐下休息了片刻,便又接着上马,再次向着东海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楚玄策一边赶路,一边忍不住寻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那封信分明不可能是调令。可是我即便明知道不是,我也不能冒险得罪当家主母啊。 最主要的是,谁人不知道吴家正宫怀着孕呢。那位一旦诞下男丁,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嫡长子,皇位十有八九没跑。母贵,子更贵。 我就算是放话不遵任何人之令,唯主公之命是从,可我也不能不把正宫和太子放在眼里啊! 我当着麾下大军的面,明面上是听祝淮阴调遣,实则我刚才也明说了,我是奉钱大夫人之命离开的东海。将来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忠于吴家,听大主母之令行事。 这事以后一定会传到主公和大夫人耳朵里,我这个南齐降将也算走上正途了,这可比我打一百场胜仗都管用。 只是东海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祝淮阴急着调我离开?恐怕还是因为我的身份,那娘们有意防备我呢,不想我参与其中。 嗯,这么说来,我这一次做的对。我是奉命不回东海的,谁也挑不出我的毛病来,有上万大军给我作证。 我站大夫人这个阵营一准没错。大夫人啊,你可一定要生个男丁啊!我老楚以后能不能在东海站稳脚跟,可就全看你那肚子争不争气了啊! 只要是男丁,我今日之举,将来必然能换朝堂之上一席之地。兴许我能站前三排。 大夫人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了,我得想办法送一份重礼。娘的,我也没钱啊,不行找孙真寒借一点呢? 还是不行,那孙子虽说和我也算同过生死,可是他那点俸禄都花在娘们身上了。哎……” 第185章 意外之喜 楚玄策闷着头领兵行了一夜,天明之时方才命大军停下休息。 随身侍卫凑上前,递过水囊,言道:“将军,您先喝口水吧。咱们是不是该取道向北了啊?再向前行可就到蚌阜地界了。(今:安徽蚌埠)” 楚玄策挠了挠头:“蚌阜?那不是北元的地盘吗?咱们咋跑这来了?” “不是将军您头前带的路吗?” 楚玄策昨夜一直想着心思,又是摸黑赶路,也没顾得上辨别方位。此时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怎么不等老子闯入敌军大营里,被人绑了以后你再出言提醒? 明知道咱们赶路过了头,你不会早点说?狗日的,老子怎么带了你们这帮蠢才。” 侍卫被骂后颇为委屈,小声嘀咕:“卑职还以为您要趁机拿下蚌阜呢。” 楚玄策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老子闲的啊?还是打仗有瘾?那种穷乡僻囊之地,取来何用?” 眼前这侍卫就是蚌阜之人,此时闻听楚玄策言语轻蔑,出言埋汰自己家乡,忍不住辩解:“将军,我家就在蚌阜,我们那儿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我家乡风景如画,乃是秦岭淮河沿线的鱼米之乡啊!不光粮产丰富,还盛产珍珠,更有金矿呢。百姓们也过的很是富足。”侍卫说的很是自豪。 楚玄策见其顶嘴,正要开口喝骂,猛然间神色一怔,喃喃自语:“啥?盛产珍珠?还有金矿? 日他姥姥的,这要是能搞来恭贺大夫人喜得贵子,那我老楚可算是露了大脸了。 谁送的礼能有我送的贵重?这以后我不得在朝堂之上站前两排啊?最不济也得封个大将军啊。” 楚玄策一把拽过侍卫衣领,压低声音,瞪着眼问道:“你莫不是出言诓我?” 侍卫吓了一跳:“您何出此言啊?卑职好端端的骗您做甚?” “好!切莫声张,你既然是蚌阜之人,本将军命你换上百姓衣衫,快马先行一步。你前去给我打探一下,你家那里现有多少敌方守军。我在此等你消息。” “将军,您不会真要取蚌阜吧?” “废话少说,你速去速回,本将军等你消息。” “卑职领命。” 楚玄策借口大军疲惫不堪,安营扎寨,原地休整一日。 隔天,侍卫回来禀告,言说自吴天一把火烧了北元十多万精锐军以后,蚌阜如今只有三千城防兵卒,并没有大军守卫,离蚌阜城最近的军卫尚在百里开外。 楚玄策大喜过望,在军帐之中望着地图嘿嘿傻笑。 侍卫言道:“将军,咱们只有一万兵马,拿下蚌阜城不难,可是想守住并不容易。万一北元调兵来抢,咱们未必能保的住啊!” 楚玄策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本将军和你想的恰恰相反。我倒是不堪忧日后的防守之事。 倘若真拿下了蚌阜城,我与徐州孙真寒和宿豫大和尚形成了三角之势。北元真敢反扑,他二人不会坐视不管,见死不救。 我东海尚有十余万大军在我左右,相隔不过百里,只要他们愿意救援我,我便不担心敌军来犯。 咱们这一万装备精良的弓兵,只要守城不出,想坚持到援军前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如何能快速拿下蚌阜,不给敌军外出求援的机会,这反倒是颇为棘手。城里尚有三千守军,真要是坚守不出,我一时半会儿也不那么容易拿下。” 侍卫想了想,言道:“将军,卑职自幼在城中武馆习武,如今在城中尚有不少师兄弟。 如果您确定想取蚌阜城。卑职可以前去城里游说兄弟们趁夜色杀了城门口的守卫,偷偷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城。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需要第一时间接管整座城池,不然我那些师兄弟,只怕活不下来。” 楚玄策哈哈大笑,拍着侍卫的肩膀:“好,还真是意外之喜。如若你能办妥此事,只要给老子一盏茶的时间,我亲率大军进城接管城防。 如果真能被咱们捡了漏,蚌阜能够一举拿下的话,本将军定当上报主公,记你首功,重重嘉奖,赐你一等军功。” 侍卫喜形于色,抱拳说道:“卑职愿往。定然为我军打开城门,争取一盏茶的时间。 只是……将军,卑职尚有一点疑虑。咱们可没有主公的军令,这么擅自出兵,合适吗?前阵子祝大将军就是擅自调兵,差点被砍了脑袋。” 楚玄策一拍胸脯,豪气干云的说道:“有事老子扛着,天塌了我来顶。你懂个屁,祝厂督之前那是战事失利这才落了主公埋怨。 如果她当时挥军打下了扬州城,那她便是立了大功,只能说她此前太过不走运罢了。” “是啊,祝厂督终归是个娘们儿,哪里是手握钢枪的人啊?” “少胡说八道,人家握的那杆枪,说出来吓死你。” “那是那是。” “如果我们此番能顺利拿下蚌阜地界献于主公,那咱们便是立了大功一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别担心,主公不会怪罪我等。再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说我是不奉军令私自出兵? 老子分明是黑夜赶路,不辨方位,一头撞进了蚌阜城。遇到了敌军,不打不行啊!难不成引颈就戮? 主公得了金矿,还能打我军棍不成?就是当众骂我几句,心里也得夸我替主分忧,有勇有谋。 闲话少说,你且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就出发。明晚夜里,我埋伏在城外等候。 只要见城门打开,老子立马领兵进城,杀了守军,接管地方军务。你那些兄弟,我也皆有犒赏。” “谢过将军,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回东海告知主公一声?” “可别,祝厂督不愿意咱们回东海,咱们就等一等。拿下蚌阜城以后,只需派人知会一声孙真寒和大和尚即可。还得靠他们协助咱们守护城池。” “是,将军。” “传令下去,三更造饭,五更出兵。” “卑职领命。” 楚玄策打发走了护卫,望着行军地图,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满意的笑道:“嘿嘿,真好。等我进了城,开采金矿送与主公,我这份礼足够大了吧? 此番我说不定能够求得主公同意我扩军,老子也弄个大将军当一当。孙真寒不过统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那尾巴都翘上天了。 他的统军才能尚不如我,要是给我六万装备齐全的大军,老子敢打下整个徽州地界。” 第186章 只道寻常 楚玄策领兵谋取蚌阜之地暂且不提。 单说祝淮阴快马加鞭赶到东海城外盐场小院,吩咐人速去城中唤环儿前来一见。她还特意嘱咐前去通传之人,莫要对外声张,别让任何人知晓。 祝淮阴负责盐道,对盐场上上下下极为熟悉。盐帮旧部在盐场任职之人不少,这些人对祝淮阴的命令莫有不从。立马有人按其吩咐,前去城里找寻环儿。 当晚,环儿前来小院之中见到祝淮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红着脸,捂着嘴偷笑:“小姐,你是不是得唤我三姐啊?” 祝淮阴解下黑巾,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速速关好房门,我有话问你。” 环儿依言照做,而后莞尔一笑:“小姐,你偷偷摸摸的做甚?央央姐没有生你气,不会为难你。大哥呢?没随你一起回来吗?嘻嘻嘻……飞飞姐说要咬死他。” 祝淮阴正色道:“环儿,别玩笑,可能出事了。我且问你,吴天是不是没有回东海?” “小姐你明知故问,你独自霸占大哥那么久了,你还问……咦……小姐你什么意思?” 环儿自幼与祝淮阴一同长大,对其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此时见其俏脸含霜,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祝淮阴压低声音说道:“如此说来,吴天可能真的出事了。环儿,你大哥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通州,走水路,运阵亡将士的骨灰归东海了。” 环儿瞬间花容失色,急道:“小姐?此话当真?你别是和大哥唱的双簧吧?央央姐真不会难为你们。小姐,你……你……你是骗人的对不对?” 祝淮阴叹道:“我也多希望我是骗人的。环儿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吗?” 环儿哆嗦着嘴唇,满腹担忧:“大哥能去哪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前日收到霜央书信,才知道他尚未回府。” 环儿跺着脚焦急不已:“所有人都以为大哥和你在一起呢。这怎么就走丢了呢!不成,我得赶紧回城禀告央央姐她们。” 祝淮赶忙阴拦:“胡闹,霜央怀有身孕。万一急出问题来,谁能负得起这天大的责任?” “可是……可是……这事必须派人调查啊,瞒不过去。” “不能大张旗鼓,这事必须秘密走访。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先从东海城中开始查起。” “我……我还是去找耳叔和小耳朵吧。” “耳叔早已退出江湖,恐怕不会再出手了。” “会的,耳叔一直在东海学宫之中,替大哥秘密调教绣衣卫。我这就去请他老人家出手,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祝淮阴惊叹:“绣衣卫不是聂耳教导的吗?耳叔啥时候投靠了吴天?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不让告诉你。” “那个混蛋。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此也好,你速速去请耳叔和小耳朵来一趟。我当面和他们细说事情经过。” “好。” 环儿快马回城,接来一只耳和小耳朵。 祝淮阴将吴天离开时的行程、时间和路线仔仔细细的言说了一遍。 一只耳默不作声的听完,而后提出疑问:“大小姐,随行除了船员以外,还有十多名绣衣卫和吴大人一起上船离开的吗?” 祝淮阴点了点头。 一只耳断言:“那不用找了,吴大人一定是出事了。” 祝淮阴尚抱有一线希望的问道:“耳叔,会不会他在哪里耽搁了?您为何如此肯定他是出了事?” 一只耳叹道:“绣衣卫乃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传送消息回来。 而随主公出行的那十多名绣衣卫确实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传送回来任何情报。最近一次得到主公的讯息就是在通州。 我只当他们还没有离开那里,故而没有行踪传回,谁曾想在大军之中也会出事。现如今大小姐你说吴大人早已经离开了通州。 那老朽我可以有十成的把握断定,吴大人一定是走水路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而且是全军覆没,无一活口。” 祝淮阴闻言,摇摇欲坠。 环儿急忙搀扶着她,同样带着哭腔的问道:“耳叔,我大哥是不是已经遇难了?” 一只耳满脸悲戚:“现在还不好说。” 祝淮阴出言恳求:“您老能不能找到吴大人的踪迹?” “哎,我马上带着聂耳从东海码头乘船出发,先沿途寻找吴大人座下船只行踪。 只是海上不比陆地,想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有可能吴大人遇到的不是天灾乃是人祸。 船只或许沉了,亦或许飘去了深海,更或许被人驾驶走了也说不定。咱们只能先尝试寻找,总比坐以待毙强。” 祝淮阴说道:“我随您老一起去。” 环儿也说道:“我也去。” 众人来到码头,聂耳调来一艘快船,祝淮阴等人登上船只,沿着海岸线行驶。 只见一只耳在船身四周绑了不下百十条绳索,每条绳索的末端都系着一个小铃铛,抛入海中。随后他独自在甲板之上盘膝而坐。 环儿见状,忍不住向祝淮阴出言问道:“小姐,耳叔这是做甚?铃铛都在海水里,哪里还能听出动静来?” 祝淮阴微微颌首:“我也不知道,兴许他老人家能听见吧。我这听声辩位的功夫,还是打小跟他学的,可我远不及他。” “我怎么除了海风,一点声都听不到。” “耳叔他想来是能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吧。” 入夜时分,天降小雨。 一只耳依旧坐在甲板之上,闭目倾听。聂耳则静静的站立在其身旁,为其撑伞。那一双眼睛狼视鹰顾,环看海面。 海风刺骨,吹的二人衣衫飒飒作响,他二人却是迎风而立,任由风雨吹打,浑然纹丝不动。 一只耳负责听,小耳朵负责看。 祝淮阴不敢上前打扰。她席地而坐,回忆起和吴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烦意乱。 突然,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黑巾,一把扯下,随手扬在了黑夜里。 环儿只当其不小心,没有拿住。遂近前说道:“小姐,你的黑巾随风飘走了。” 祝淮阴“嗯”了一声,言道:“早就该走了。” “我去给你再拿一条来。” 祝淮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此生……不再系黑巾。” 祝淮阴望天心叹:“吴天,你到底在哪里?只要你平安归来,我……我什么都依你。” 有些人来不及说再见,一次擦肩而过,兴许就是这一生最后一次接触。而后各自转身离开,不复相见。 这世上很多人早已见过彼此最后一面,只是并不自知罢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19章 国有国法 白府之中,偶有那大声哀嚎之人,官差上前举刀对着嘴就是啪啪几下,被打之人瞬间满嘴牙齿所剩无几,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嘶吼声。 直看的吴天忍不住咋舌。这一刻起,让他对皇权产生了一丝恐惧,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诛连九族! 白府这种悲惨的场面惹得吴天不忍直视,遂有意躲清净,独自一人往后院走去。 他随意的踢开一间书房,眼见桌上摆放着白玉镇纸、玛瑙把手件、珊瑚盆栽等等,一切应用之物无不显露着主人家的富贵,就连书柜里都镶嵌着夜明珠。 吴天心道:“这是个巨贪啊,这得多少银子啊?光这大宅子只怕就值几十万两吧!这人太傻,身在天子脚下,你这么铺张浪费,不查你查谁。 到处都是值钱的玩意儿,难怪何师爷说是个美差呢!这要是趁着别人不注意,随便拿一件藏起来,恐怕抵得上我数年俸禄了吧?哎……我要不是受过专业教育,还真就受不住这种诱惑。” 吴天还不知道,此时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片刻不离。 白府很大,吴天猜想一时半会儿查不完,只怕得清点上好久。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得里面院落有女人的嘶喊声传来。 吴天快步跑了过去,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周野猖狂的大笑:“臭婊子,想不到吧?你爹就是老子我举报的。我让你看不上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你也有今天。老子今日就要吃一口新鲜的天鹅肉。你们全家男丁都已经被判了流放,女人全部打入教坊司充做官妓。 等你去了教坊司以后,老子会带着所有好兄弟,一起去排队照顾你的生意。老子还要把你家的女人全部都睡一遍,哈哈哈哈……” 一个女人声音歇斯底里的哭喊:“你不要过来,我……我死也不会从了你!” “死,你死不了,先让老子爽一爽。艹,臭婊子,你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将你先煎后杀也没人会为你一个犯官之女做主!” “啊……你不得好死。” 女人哭闹不已,吴天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前世受过教育,又身为执法者,心中纠结片刻,实在过不了良心那一关,冲进厢房大声说道:“呦,周大人,忙着呢?” 周野正解着裤腰带,回头一瞧吴天,不悦道:“出去出去,关你何事?你一个小小刑部掌固还管上老子来了。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你要是也想上这个臭婊子,等老子爽完了再说,到时候赏给你涮锅。老子和她以前有过婚约,要上也是老子先上。” 吴天近前两步,笑道:“周大人,她一个都要充了官妓的女子,你多等一些时日也就是了。去教坊司就能花银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用强呢! 你看咱们都是奉旨前来公干之人,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这里人多眼杂,要不这样吧,等白府之事了了,下官请您去得意楼乐呵乐呵,如何? 这女人还是先交给差人们带走吧!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规矩。您说是不是呢?” 周野勃然大怒:“滚出去,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教训起老子来了?再敢啰嗦一句,老子先让人把你绑了。” 吴天不依不饶,从旁赔笑,依旧在耐心劝说。 周野不再理他,自己脱了个精光就冲着女子扑了上去,还淫笑道:“白飞飞,让人看着老子给你开苞,你过不过瘾?” 白飞飞哭的撕心裂肺,拼命挣扎,眼看衣袖都被扯了下来,露出白花花的手臂。 吴天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抓住周野头发,将他拽倒在地,怒骂道:“我他妈的和你好好说话没用是吧?你要不要脸?赶紧滚,你再敢胡作非为,老子这身官职不要了,也要和你理论理论。” 周野赤裸着身子,光着屁股爬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腰刀,怒喝:“姓吴的,你敢以下犯上?” 吴天见他拔刀,退后一步,也抽出随身佩刀,挡在白飞飞身前,丝毫不退让的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轮不到你高高在上。这女子是犯官家属没错,她虽是待罪之身,可是也不允许你随意欺凌。 咱们做人,终归要有底线吧?人和畜牲最大的区别就是知道礼义廉耻。周大人,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周野气笑了:“好好好,反了你了,老子先收拾了你。”说着话,举刀便砍。 吴天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刚要侧身躲避,一想到那女子尚在自己身后,略一犹豫,举刀格挡时慢了半分,只卸了对方八九成的力道,还是被周野的刀刃划伤了肩膀,鲜血顺着胳膊流淌。 吴天没有练过这种长刀,索性将佩刀砸向对方,快步上前贴身搏斗。周野虽然也是练武之人,但他哪里是吴天这个经过专业系统培训的实战刑警对手。只几个回合,便被吴天擒拿缴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野眼见不是对手,张嘴破口大骂,高声呼救。正在此时,吴天身后的白飞飞,抄起地上的佩刀,狠狠地插在周野的胸口,长刀穿胸而过,随后用力拔出。 周野的心头血溅了吴天一脸,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人也有点发懵。 他回头一望白飞飞已经蜷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再一回头,门外冲进来十多个差人,全部望着吴天和被他按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然有出气没进气的周野。 吴天心道:“这回彻底完犊子了,谁会信不是我杀的人。” 皇宫内院,御书房。 永安皇帝今日身子轻快了些,正在和清贺皇后面对面对弈。一个胖太监一路小跑进来磕头行礼。 永安皇帝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大伴,那吴天今日查抄白府,可还规矩啊?” 大太监跪地回话:“回陛下,那吴天没有拿任何金银珠宝,老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呢!在这方面他还真没有中饱私囊。” 永安皇帝望了清贺皇后一眼,笑道:“梓童,想不到让你赌对了。” 第20章 朝堂争辩 清贺皇后微微一笑:“妾身还要恭喜陛下呢,一切都是陛下您皇恩浩荡,治下有方。大伴,本宫问你,你可有看清楚?” 大太监回禀:“回娘娘话,连老奴在内,一起三人,都确定没有看到吴天私藏任何财物。瞧得真真的!” 永安皇帝连声道好:“大伴,宣吴天进宫,朕要见一见他。” 大太监垂首说道:“陛下,老奴还有一事要回禀陛下,那吴天他……他杀人啦,已经被下了大狱。” 永安皇帝手中旗子掉落棋盘:“什么?他杀了谁?你这老狗,怎么现在才说?你有话不会一气说完吗?出了何事?快快告诉朕。” “是是是,您听老奴细说。事情是这样的……” 永安皇帝静静的听完大太监的禀报,皱着眉一语不发。清贺皇后微微叹了口气,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敢再言语。 一时间,御书房里安静极了。 良久以后,永安皇帝开口询问:“周野确认已经死了?吴天现在何处牢房?” 大太监回禀:“周野当场死亡。吴天被带回了刑部衙门,关押在刑部大牢之内。”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大伴,你再速速出宫一趟,去刑部找到岳重山,传朕口谕,让他保护好吴天和那个白飞飞的安全,不得让他们离开刑部牢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也不得将他们带离刑部大牢。岳重山知道怎么做!快去,不得有误!” “诺!” 待得大太监离开以后,清贺皇后这才轻声问道:“陛下,死了一个天京府的七品推官而已,怎么听您的旨意,吴天他们在大牢里还会有危险?” 永安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梓童你平日里不过问朝政,故而有所不知。周野这个七品推官是朕亲封的,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周爱卿的独子。 周爱卿为朕掌管都察院多年,劳苦功高,立下过汗马功劳。可是他那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朕有所耳闻。 周爱卿对那个独子也很是无奈,屡次求朕恩典,让他儿子在都察院谋个一官半职。 朕觉得父子二人同在三法司任职有所不妥,这才把那周野安排在了天京府衙,给了个正七品的推官。 如今周野被吴天杀了,周爱卿焉能善罢甘休?都察院麾下能人异士颇多,听说江湖人氏都惧怕他们三分,管他们叫什么六扇门的朝廷鹰犬。 我猜周爱卿势必要与吴天不死不休。这一番,让朕颇为难做啊!明日朝堂之上,只怕要吵他个天翻地覆。 岳重山向来与周世荣不对付,吴天怎么说也是刑部的人,又出身大理寺。明日大理寺和刑部肯定会力保吴天,按理说在这件事情上面,吴天其实没有做错。 大伴也说了,吴天压根没有杀人,是那白家白飞飞动的刀。可是周世荣鞍前马后对朕忠心耿耿,让朕想为吴天开脱,都有点张不开口。哎……” 清贺皇后闻言,一手扶额:“周野是周世荣的独子?那吴天必死无疑,哪怕陛下您开了金口证实吴天无罪,周世荣私下里也不会放过他。” 永安皇帝叹道:“是啊,这让朕如何是好?朕铸的是天子剑,讲究的是平衡制约之道,这事得慎重处理。 罢了罢了,朕有点倦了!梓童啊,朕今晚想独自待一会儿,就不去后宫歇息了。你先回去吧,朕今晚宿在御书房吧!” “是,陛下。那您注意身体,早点歇息,臣妾暂且告退。” “嗯。” 清贺娘娘回到后宫自己的椒房殿,遣退一众宫女,吩咐身旁的一个女官,低声说道:“秋雨,你持本宫信物速速出宫,回本宫娘家一趟,请我爹爹派人,将吴天的夫人保护起来。切记,莫要走漏了风声。” 女官秋雨疑问道:“吴天?那个抗旨救妻的吴天吗?他怎么了?” “没空和你细说了。你还不快去,你嘴怎么还是那么碎,就爱打听这些事情。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您总得跟奴婢说清楚了啊,不然老爷问起来,奴婢答不上来。老爷当年让奴婢陪着您进宫,不就是因为奴婢什么都喜欢打听嘛!” “我爹耳目可比你灵通多了,他肯定已经听到了风声。你只要告诉他,就说是本宫说的,他会按我意思办。” “好吧,娘娘,奴婢这就去。” 秋雨走后,清贺皇后自言自语:“雪中送炭肯定比锦上添花要好,那吴天的软肋就是他的夫人。 我大齐西有西域诸国虎视眈眈,北有草原诸部鹰视狼顾,内有沐王、靖王之辈枕戈待旦。 陛下近来身子越来越弱,只怕大限将至,满朝文武人心不稳。太子年幼,无以震朝纲。 那个吴天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精通刑名,头脑灵活,做事不拘一格,懂变通,最难得是他有底线,还是勋贵之后,甚好,可堪一用。 爹爹得到我的传信,一定会猜到我真实的意图。待得朝堂之上,他定会联合勋贵一派为吴天开脱罪责。 但愿能保下他,哪怕保不住他,我也得千金买马骨,让所有勋贵一脉日后能更亲近瑜儿一些。” 隔天早朝,金銮殿之上。 永安皇帝望着眼前乱成一锅粥的景象,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忍不住喝道:“都别吵了,一个一个说。”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上前两步,跪地垂泪:“陛下,您得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独子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周家绝了后了啊。 老臣昨夜彻夜未眠,实在是痛心疾首。那吴天该死啊。陛下,您可一定要将他满门抄斩啊!”说着话,磕头不已。 刑部尚书岳重山从旁说道:“陛下,这事怪不得吴天!白家白飞飞亲口所述,乃是周大人之子,天京府推官周野,因白家退婚之事怀恨在心,故而趁火打劫,在白家抄家之际想要强行凌辱于她。 吴天是依法办事,这才制止周野行凶。白飞飞承认,最后是她愤而拔刀杀人,与吴天无关啊!要说严惩凶手,那也是白飞飞过失杀人,与吴天何干!” 第21章 矛盾升级 周世荣闻言,当堂怒吼道:“岳匹夫,吴天是你刑部之人,你刑部御下不严,你当然为他开脱。 事实就是那吴天和白飞飞合谋,杀死我儿,他要徇私枉法,想放那白飞飞逃命。二人之间定有奸情,只怕就是因为此事,那白家才会退婚。陛下,请您明察啊!” 岳重山冷哼了一声:“你死了儿子,就能胡乱冤枉人吗?” 周世荣与岳重山当堂争辩,很快各自阵营之人也都加入进来,朝堂之上再次乱成一锅粥。 永安皇帝深吸一口气,勃然大怒:“都别吵了,都是国之重臣,像什么样子?” 说着话,瞥了一眼闭着眼睛好似事不关己,睡着了一般的天京府尹袁苍海,开口问道:“袁卿身为天京府尹,平日里专门处理各类案件,周野也是你天京府衙之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袁苍海闻言一惊,猛然睁大双眼,心道:“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啊!那两位爷掐架,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啊!那周野死了干净,他是个什么货色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问我做甚?这不是难为我老袁嘛!咋整?” 此时被皇帝点名,袁苍海只得硬着头皮,慢吞吞的上前两步,思忖良久,方才说道:“陛下,这事也许……大概……可能……嗯……微臣觉得吴天到底有没有杀人,其实并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案子的问题所在,才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在关键的问题上,我们没有找到关键,想必是还没有抓住重点。至于重点到底是什么呢!重点就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这事吧,岳大人和周大人都有理,但咱们先不讲理。我知道陛下您很急,但是先不能着急。他们二位大人的出发点都是对的,但是先不能出发。 此事据我所知啊,我还一无所知。所以啊,咱们要先知道为什么?那么到底为什么呢!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啊,就是要找到关键的问题……” 袁苍海说了得有一柱香的时间,永安皇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抬手制止他继续胡说八道下去,皱着眉说道:“袁卿说的很好,下回别说了!各位爱卿,你们还有何高见啊?”随着永安皇帝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再次乱成一团。 今日朝会破天荒的从清早一直开到了傍晚,就因为周野身亡一事,吴天是不是凶手之一?刑部衙门到底有没有连带责任?群臣闹的不可开交。 永安皇帝不得不暂时休会,明日继续商议。刚回到御书房,清贺皇后迎了上去。 “陛下,瞧您好像特别疲惫,您是现在用膳还是先喝点茶水。” “朕给他们吵的头疼。先不用膳,没胃口。” “哦?商议出什么结果了吗?”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没有,周世荣为首的都察院要求严惩吴天和刑部。岳重山则是领着刑部一帮人寸步不让。最可气的是袁苍海那个老滑头,说的全是废话,念的朕头疼。” 清贺皇后笑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没有结论啊!” “哎,明日只怕还得闹腾。袁苍海看似无稽之谈,其实朕懂他的意思。他在给朕传递一个讯号,吴天有没有罪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这事上升到了刑部和都察院的矛盾,那吴天只是星星之火。” “其实这事最终还是取决于陛下您的心意啊!” “朕何尝不知道啊,只是周爱卿鞍前马后的跟了朕大半辈子,你让朕如何说的出口为吴天开脱的话啊!那不是寒了老臣子的心吗?” “真是难为您了。” “罢了罢了,前些时日还想着让岳重山找个由头清洗一下朝堂,如今虽然出乎意料,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且让他们吵上几日,朕倒要看看,我大齐到底有多少派系。很快就会全部浮出水面。” 话说吴天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正臊眉耷眼的躺在草垛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牢房的白飞飞叙话。 “白大小姐,你可算是害死我了。你杀了周野,这一回你只怕要被判死刑。” 白飞飞不以为意:“吴大人,小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承认了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我不怕死,说起来小女子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只怕清白不保,不能干干净净的死去。现在这样……我很满意。” “你是满意了,我只怕讨不了好。” “连累吴大人了,小女子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定报大人恩情。” “打住打住,我看电视的时候,最烦你们女人说这些话,一点不切实际。” “那吴大人你想要什么实际的?小女子反正将死之人,大仇已报,你想要些什么,我都给你。” “你可拉倒吧!你离我远点,我是有家室的人,可不敢胡来。这哪个缺心眼安排的牢房,空房间多的是啊,把咱俩关一起做甚?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啊!” “呵呵……吴大人还知道避嫌?坊间传闻你这人向来占便宜没够,出了名的不要面皮,你能救我我实在没想到。真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我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认识我似的?” “哼……今年夏天,东城百宝阁门口。” 吴天闻言,盯着白飞飞的俏脸仔细观望,努力的在前主人的记忆里回想,好半晌才想起来。 二人还真认识,吴天某天酒后曾在东城闲逛,在一家店铺门口见一妙龄少女长的那叫一个漂亮,身段有凸有翘,属于让人看一眼就想犯罪的那种。 他忍不住上前借着人群的掩护,伸出咸猪手狠狠掐了一把人家屁股。被人家大声训斥,还要报官,当场吓跑了。 吴天这时候回忆起来,老脸一红,扭过头去装不认识,不再言语。 白飞飞冷哼一声:“装,再装。今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是你个登徒子,那日你跑的快,不然我非得让人逮着你当街打死。” 吴天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白飞飞悠悠一叹:“不管是不是误会了!事已至此,我终归是要谢谢你。你反正也要死了。” 第22章 心机女孩 吴天心下一惊,冲着白飞飞问道:“你刚不是说你已经承认了是你杀了周野吗?那我罪不至死吧?怎么?衙门还能判我死罪不成?” 白飞飞狐疑的望了望吴天:“你是不是不认识周野?” “嗯,第一次见。怎么了?” “他是周世荣的独子。” “周世荣又是谁?” 白飞飞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都察院左都御史。奉皇命监察文武百官,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之权。” 吴天一骨碌爬起身来,在脑海里极力回想,喘着粗气:“你说的是都察院一把手,六扇门总瓢把子周大人?” 白飞飞点了点头。 吴天大惊失色:“你……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牢头,牢头,快来人啊!” 狱卒跑了过来,骂道:“嚷嚷什么?” 吴天踮着脚,从铁门上的气窗探出头去说道:“劳烦小哥你去一趟大门门房,看看我手下哪位班头在岗,务必请他来一趟,拜托了。”说着话,从怀里掏出全部家当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狱卒捏了捏银子,笑道:“等着吧!我去前院替你跑一趟,人家来不来我可不管。”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吴天失魂落魄的坐回草垛,白飞飞捂嘴轻笑:“你害怕了?” 吴天勃然大怒:“你还笑的出来?这回不死也得死了。周大人有权有势,能放过我们吗?” “我不怕死,总比去教坊司要好的多。” “我倒宁愿去教坊司。” 白飞飞神色古怪:“你……你去教坊司?你怎么……噗嗤……”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天见其笑的开心,下意识的问道:“你这人为什么丝毫不担心家里人的安危?我听那周野说过,他就是因为你悔婚才举报的你爹。你就一点不自责吗?这事因你而起啊!” 白飞飞微微摇头:“我为什么要自责?我早就劝过我爹爹,让他不要贪了,他不听。自从有了钱以后,他疯狂的纳妾,变的狂妄自大、作威作福、挥霍无度,变的让我陌生。 我娘不过是跟他争吵了几句,他就把我娘活生生逼死了。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疼我爱我的爹爹了。 他还妄图把我嫁给周野,换取周世荣的支持,企图安安稳稳、荣华富贵百年。我偷偷藏起了他一部分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才逼得他同意我退婚。他不过是一个为了自己前程,卖女求荣之辈罢了。 再说我家里那些女人,都是贪图我爹钱财,爱慕虚荣嫁进我白府来的,我为什么要可怜她们?她们才真的该去教坊司! 自我娘死后,白家早已经没有我任何亲人。我巴不得他们全都死了干净。包括我自己,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自尽?我其实一直在等周野,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性。我料想他必定亲自来查抄我白府,哪怕他今日真的忍了,我也会苟且偷生,熬到在教坊司见到他。只有杀了他我才会自杀。 我恨,我甚至想亲手一把火烧了白府,烧了那个让人恶心想吐的地方。哈哈哈……” 吴天彻底傻了,不可思议的望着白飞飞,喃喃自语:“我说你怎么关进牢房之后变的一反常态,甚至还笑的出来,看上去轻松了很多。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你很不对劲。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实算准了周野会对你用强,那么你白天在房中时肯定还留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后手? 你根本目的就是想要他的命?你表现出来的害怕是装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你……你好歹毒的心啊!你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呐!” 白飞飞凄然一笑:“我大仇已报,也不准备活了,这才对你和盘托出。你是个好人,一个正直的人,你以前的放荡不羁,也是你在保护自己吧? 咱们其实是一路货色。我白飞飞这一辈子不欠任何人的账,想不到最后欠了你的人情。” 吴天扭过脸去不再看她:“你太可怕了!你把所有人都骗了,你不是一个弱女子,准确来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 你城府太深,心机颇重,你离我远一点。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此话一点不假!” 二人正说着话,铁门外有人说话:“头儿,是我,麻杆。” 吴天瞬间跳起身,跑到门边:“麻杆?你来真是太好了。” 田麻杆说道:“头儿,你的事兄弟们都听说了,这事兄弟们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对不住了,大哥,你别怪我们。” 吴天说道:“兄弟,我知道这事你们没那个能力帮我,我不会怪你们。闲话少说,你帮我传一句话出去,行不行?” “行,头儿你说,向谁传话能救你,我替你去求他。” “兄弟,向谁传话都救不了我,我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你帮我去我大舅哥家一趟,让他速速出城,带着我夫人拿着堂屋供奉之物,全家远走高飞,让他们别再回京,或许可活一命。” 田麻杆哽咽道:“头儿,那你怎么办?” 吴天叹道:“我必死无疑,麻杆,你赶紧去,这事我就拜托你了。只要我夫人能够平安无事,哪怕到了九泉之下,我也念你的好。” “大哥,你别这么说。我这就去,你……你多保重啊!我走了。” “嗯,兄弟,来生再见了!” 田麻杆走后,吴天倒在草垛上,不言不语。心中焦急不已:“央央身子还没有大好,只怕这回要急死了。哎,吴天啊吴天,你多管什么闲事,这回好了。你死了不要紧,你让央央可怎么活啊! 央央在外面也有危险,但愿大舅哥能带着她赶紧跑,千万别被六扇门的人抓着啊!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她。” 吴天心知必死以后,今日在白府所见之事如同一幅幅画卷一般浮上心头。那被打的满嘴鲜血之人、周野想要凌辱白飞飞时的猖狂姿态,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些让吴天一想到就无比揪心,唯恐发生在自己家中。当晚,他心忧霜央,心力憔悴之下,竟然病倒了。浑身抽搐,身子滚烫。 第23章 牢房夜话 深夜时分,白飞飞敏锐的发现吴天身子在轻微的颤抖,一连唤了他几声,也不见他回应。遂上前查看,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热的已经烫手。 白飞飞急忙拍打牢门,唤狱卒前来查看。没想到狱卒隔着铁门讥笑:“你说什么?病了?还要请大夫?想瞎了心吧?没听说过在牢里还要请大夫的?你怎么不说你还想要一桌上等酒席啊? 病了也忍着,死了活该,别是想骗我进去,你们想抢我钥匙吧?告诉你们,别做梦了,再敲门打扰老子休息,老子拿屎尿泼你们,信不信?都给我消停点!” 眼见狱卒不理会他们。白飞飞一筹莫展,瞧吴天发热的满脸通红,好似煮熟的大虾,就连呼吸都冒着热气。 白飞飞一咬牙,狠下心解开他的衣服,把他脱了个精光,而后也将自己衣衫全部褪下,用冰凉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只用外衣遮挡住二人的身形。 白飞飞抱着吴天滚烫的身子,用自己的娇躯贴在他怀里摩擦,冰凉的小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覆在他的额头给他降温。随后白飞飞发现吴天有了明显的生理反应,分身正贴在她的大腿上,体温也越来越烫。 白飞飞浑身颤栗,坐起身望了他一眼,羞红着脸喃喃自语:“黄帝内经素问里曾言入房汗出,不知真假。左右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要是不救你,你这么高的体温,只怕活不过今晚。 罢了,便宜你了,就当我报答你今日恩情吧。”随后,再次紧紧贴了上去,伸手缓缓向下。 一夜春宵,隔天一早,白飞飞躺在吴天怀中,见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遂强忍着下体的不适,微微皱眉,强撑起身,低头看了一眼那一丝血迹,脸红的跟昨夜的吴天也差不了太多。 这时,忽然耳听到铁门被人打开。 白飞飞匆忙起身,一把扯过吴天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管他正赤身裸体的躺在稻草堆里。自顾自的系着腰带,扭头望向牢门。 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嗅了嗅鼻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吴天,一脸暧昧的望着二人。 白飞飞没想到会突然有人进来,这时候被人当场撞破,红着脸嗔怒:“看什么看,没见过男欢女爱吗?” 宫女调笑道:“倒是见过,还在一旁伺候过。可是没见过在这种环境下还有心情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是说这个吴天眼中只有自己妻子嘛,原来传闻也不可信。他也是个见色起意之人啊,牢房里都能行这种事情。呦……有血?见红啦?你还是个闺女啊?怎么这么大胆? 咦……不对啊,他怎么一动不动?好像是昏迷了啊?怎么回事?你把他打晕了?而后强暴了他?这么劲爆吗?” 白飞飞穿好衣服,瞪了女官一眼:“他病了,狱卒不给他瞧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救他。” “你怎么救的?你给我仔细说说。这吴天本钱不小啊!比陛下大多……咳……” 白飞飞快步挡在吴天身前,望着宫女喝问道:“你谁啊?嘴怎么那么碎?看什么看?还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本官名叫秋雨,乃是宫中女官。我看看怎么了?又不是你男人,你充其量是个外室。昨夜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的?是不是他不从,你就把他打晕了?你和我好好说说,吴天他那时候还……有反应吗?” 白飞飞终归是个女孩子,虽然性子泼辣,可也架不住被这么直白的撩闲,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啊……” “算了算了,这时候不是听故事的时候。来人,速去太医院,请御医来给吴大人瞧病。” “……” 后宫之中,秋雨正在眉飞色舞的跟清贺皇后讲述今日在刑部大牢之中的所见所闻,说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 清贺皇后见其说的有鼻子有眼,忍不住笑骂:“你瞧见啦?瞧你一说起这种事情就兴高采烈,让你做点针线活跟要你命似的。天天就关心谁和谁对食,谁抢了谁的爱人。” 秋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瞧的真真的,我进门的时候,吴天还赤身裸体躺在草垛里呢,那话儿甚是雄……”说着话,还伸手比划尺寸。 清贺皇后俏脸一红:“住口!本宫真是把你宠坏了,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你啊,就是嘴碎,一天到晚闲不住,谈起这种事情瞧把你乐的。 那白飞飞知恩图报而已。不许再乱说了。昨晚让你连夜出宫,事情都办好了吗?你回来尽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消息。” 秋雨挨训了,垂首说道:“娘娘你又训我!奴婢办好了啦,昨夜我见了国丈老爷,按您得吩咐都和咱们老爷交代清楚了。 我在咱们家住了一夜,真舒服啊!娘娘你都不知道,我房间老爷一直给我留着呢,每日都有人打扫。 我今天一早天没亮就起来了,带着人去了刑部天牢。然后就发现吴天病了,我给吴天换了个干净的牢房,又让太医给他瞧病。 太医说是急火攻心,焦急所致。白飞飞肉身降温的对,不然昨夜恐怕已经烧傻了! 我走的时候他还没醒,奴婢不能一直等他,就让白飞飞好好伺候他,转达皇后娘娘的恩典。要不……我明日再去一趟?” “哪都不许去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今日陛下朝会回来以后不太高兴,只怕这几日朝堂之上太平不了,咱们不要轻举妄动。” “对了。娘娘,国丈老爷让我跟您说什么时机不到,再等等。” “嗯,我爹必是在观望风向。秋雨,你近来密切留意宫中动静,后宫那帮嫔妃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别让人给我添乱。” “是,娘娘,奴婢跟您说,那吴天细皮嫩肉的,我还第一次听说行房还能降温……” “滚滚滚,看来本宫是得给你找个婆家了,二十五了。你随我进宫时岁数太小,陛下也不要你,如今都成老姑娘了。整天就惦记那点事。” “那白大小姐别看长的文文静静的,她真是泼辣,在那地方就敢苟合,见红了都……” 清贺皇后一手扶额:“你给本宫滚出去。” “……” 第24章 八仙过海 话说吴天清醒过来以后,从白飞飞口中得知皇后娘娘派了女官来过,还给自己请了太医治病,更是调换了一间条件上好的牢房,此时心中稍定。 他心知这时候皇后娘娘能派人来看他,那肯定是有意替其开脱,那么霜央肯定无碍。只要霜央没事,吴天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白飞飞正伺候着他喝药,一边悠悠的问道:“你看上去挺壮实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我没事,我想来是偶感风寒,我辈习武之人,身强体健,我不吃药抗上三日也能好。” 白飞飞望了他一眼,见他好似记不得昨夜发生之事,当下有点失落的说道:“你不吹牛能死啊?快喝吧?昨夜烧的都冒烟了,我寻思水开了呢。 话说你一个九品小吏,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何会对你那么好?你和萧家有亲?” “哪个萧家?” “就皇后娘娘的娘家啊,不然她为什么派了贴身女官来救你?”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纳闷呢。之前我夫人生病,也是皇后娘娘出手相助。” “我听说过此事,坊间都传你为妻抗旨,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是个当街摸姑娘屁股的腌臜货。” 吴天急忙否认:“你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哼……尊夫人娘家想必是商贾巨富、钟鸣鼎食之家吧?” “不是,市井之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那必定是诗礼传家,饱学鸿儒之女?” 吴天摇了摇头:“倒也认识些字。”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国色天香,仙女下凡喽?” “额……谈不上。”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比我如何?” 吴天想了想:“我媳妇儿就是一个傻姑娘,柔柔弱弱,长的既不惊艳,也没有强大的背景。 白姑娘出身高贵,父辈官居二品。我岳父不过杀猪宰羊之辈。你们两家没有可比性! 但我家娘子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世上谁也比不上她,也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白飞飞一生气,将手中汤药一股脑儿的灌进吴天嘴里:“快喝,喝了好死!哪那么多废话,我就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了。” 吴天被呛着了,连声咳嗽,好半晌才说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说着说着怎么还急眼了呢!” “本姑娘不想搭理你!” 此后一连三天,大齐朝堂之上争吵不休。 先是刑部和都察院闹的不可开交,而后大理寺站在了刑部这一边,也认为吴天无罪。 周世荣想拉着天京府衙站在同一阵线,奈何府尹袁苍海自前日朝堂之上被永安皇帝点名以后,下了朝就请了病假。说是脚崴了,有点头疼,需要休养一阵子。 眼看都察院孤立无援之际,不知道周世荣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说服工部、户部、礼部三大衙门的尚书大人联名要求处死吴天,并严惩刑部御下不严之罪和岳重山包庇下属之罪。 前一日天平还倾向于吴天,没想到转过天来就几乎一边倒的向着周世荣倾斜,这让永安皇帝算是见识到了周世荣的能量,心中暗自心惊。 又过一日,从来不上朝的皇家族人和一众外戚,各个全副仪仗,穿着平日里只有在大祭祀时才会穿戴整齐的功勋服饰,不约而同的前来参与了朝会。 皇亲国戚们撸袖子上场了! 永安皇帝望着自己有好多年没见过面的三皇叔,一阵头大。老王爷如今七十多了,瘫痪在床十多年,连祭祀都不参加之人,这时候上朝为哪一般。 永安皇帝在大伴的搀扶下,走到老王爷跟前,问道:“皇叔,您老怎么来了?身子可还康健?” 老王爷坐在椅子上,老态龙钟,支着脑袋说道:“陛下,托您得福,老臣还算硬朗。今日前来是为了那吴天之事啊,听说此子无法无天,目无法纪……” 老王爷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急忙阻拦,俯身低声说道:“爹,您说错了,大嫂让咱们是来保那吴天的。” “哦哦,说错了?那吴天听说曾抗旨不遵,这种人留着干啥?” “爹,您别胡说八道,孩儿怎么教您的,您又忘了?好嘛,好悬没让您给那吴天说死喽。大嫂千叮咛万嘱咐,您可别再乱说了。我替您说吧!” 中年男人朗声说道:“陛下,臣弟听闻刑部衙门掌固吴天,乃是国之栋梁,忠君爱国……” 永安皇帝抬手制止:“不必多言,各位叔伯宗亲,你们今日都是为了吴天之事而来?” 一众皇亲国戚,齐呼:“皇上圣明。” 老王爷还在喋喋不休:“要我说,就得杀他的头……”中年男人赶忙捂住自己老爹嘴巴,不让他乱说。 永安皇帝坐回皇位之上,望着金銮殿上各大派系,心中冷笑:“一个小小的吴天,竟然让我大齐朝堂鸡犬不宁。梓童胡闹,请出这些宗亲和外戚为吴天撑腰,也不与朕商量一下。 周世荣与工部、礼部、户部竟然如此亲密?岳重山反倒是孤立无援,只有大理寺为其说话。其他满朝文武,皆是坐山观虎斗,没有表态。 再等等,朕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拉帮结派,急于站队。应该还有很多没有浮出水面之人。” 永安皇帝借口身体不适,让大伴宣布退朝,明日再议。回到后宫,径直来到清贺皇后的椒房殿,进门就狠狠砸了桌上的茶碗。吓的清贺娘娘急忙跪下请罪。 永安皇帝大怒:“梓童,你胡闹!是你让国丈联系的一众皇亲国戚为吴天撑腰的吧?朕的三皇叔都来了,朕都多少年没见过他。 今日朝堂之上闹的跟八仙过海似的,你说你为什么不与朕商量,你这是干涉朝政,你可知罪?” 清贺皇后跪地说道:“陛下您息怒。臣妾没有干预朝政,那吴天乃是勋贵之后,咱们那些皇室宗亲,自古以来帮亲不帮理,没理都要帮三分,有理更是得理不饶人。 他们焉能看勋贵一脉让人欺负了?如果那吴天真的犯了死罪,那么他一个小人物,也不配皇亲国戚为他出面求情。 可正因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如果就这么让都察院把他办了。那让一众皇亲国戚以后如何自处啊?这事不是臣妾指使的,想来是他们自发请愿罢了。” 永安皇帝拍着桌子,怒吼:“你还狡辩……” 第25章 据理力争 永安皇帝接着说道:“朕那三堂弟都说漏嘴了,说是大嫂派了人要他们极力保全吴天。你还说不是你,朕是把你宠坏了!你已经无视祖宗家法了吗?” “那臣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而已……”说着话,清贺皇后垂泪哭泣。 永安皇帝见其哭的伤心,搀扶起她,叹道:“你啊,是觉得周世荣不足以辅佐瑜儿?” “陛下,瑜儿能驾驭的了这满朝老臣吗?臣妾保的不是吴天啊,而是吴天这一类人。如无皇家恩典,瑜儿以后将寸步难行。” 永安皇帝拍了拍清贺皇后的手:“周世荣权柄过重,他和岳重山还不一样。岳尚书几次想要告老还乡,朕没有允许。而周世荣则希望都察院能永远掌控在他的手中。或许你说的对,朕是该早些防范于未然。只是……” “陛下您有何顾虑?” “朕不便明着为吴天开脱罪责。” 清贺皇后略一思忖:“臣妾有一主意。” “哦?说来听听。” 清贺皇后贴在永安皇帝耳边耳语了几句。 永安皇帝微微皱眉:“此事没有先例,梓童有几分把握?” “只要陛下您允许,臣妾着手安排,明日您顺水推舟即可。臣妾和您一样,都是为了我大齐江山社稷着想,如不是为了瑜儿,臣妾何至于此啊!” “罢了,朕就再依你一次。朕今日要听国师讲经,就不歇在你这儿了。朕回御书房去了!” “是,臣妾恭送陛下。” 清贺皇后送走了永安皇帝,唤过身旁的女官秋雨,对其耳提面命了几句,让其速速出宫,按自己吩咐行事。 次日一早,金銮殿上人头攒动,很多许久不在朝堂之上走动的老臣,纷纷朝服觐见。 今日朝堂之上的站位也很是微妙。周世荣为首的都察院一众官员站在最左边,岳重山领着刑部众人分庭抗礼。皇亲国戚们懒懒散散的挤在最前排,其余旁观之人全部缩在最后,生怕招惹是非。 为了周野身故之事,已经争执不休好几天了,所有人都隐隐觉得今日只怕要有答案。失势的究竟会是刑部还是都察院,文武百官都在拭目以待。 岳重山和周世荣在朝堂之上各执一词,引经据典,听的永安皇帝昏昏欲睡。 这时,金殿护卫上前禀报:“陛下,刑部掌固吴天的夫人吴钱氏,跪在午门前,说是要告御状。 此女额系一条明黄额带,她说上有皇后娘娘亲刺忠贞二字,侍卫们不敢阻拦。特来请示陛下!”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一片哗然,跟打了兴奋剂一样,议论纷纷。 金銮殿上值守大太监连声呼喊肃静,喝止文武百官大声喧哗。 永安皇帝说道:“宣吴钱氏进殿回话。” “诺!” 很快,有小黄门领着钱霜央来到金銮殿之上。满朝文武眼神全部齐刷刷的望着她,自觉的分开左右,给她留出最中间的一条道,都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钱霜央来到御前,跪地磕头:“民女吴钱氏,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很明显在强作镇定。 永安皇帝微微颌首:“你是吴天的夫人?你要告御状?先起来回话吧。” 霜央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说道:“谢皇上,民女乃是为自家夫君吴天前来告御状的,我夫君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民女就想知道我夫君犯了哪一条国法?为何被关押起来?是何人关押的他? 如果我夫君真的犯了国法,那民女无话可说。今日以民告官,愿与夫君同罪。 倘若我夫君没有触犯国法,那关押他之人,究竟想干什么?是不是假公济私?民女要状告此人诬陷良民,草菅人命之罪!” 永安皇帝尚未说话,周世荣火冒三丈的怒吼:“住口,吴钱氏,本官念你一个妇人,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丈夫吴天之事难道你不清楚吗?你在这里指桑骂槐,是不是谁指使你来的? 你丈夫合谋白家大小姐白飞飞,谋杀我儿周野,此事证据确凿。按理说你现在也是犯官家属,你还有脸御前告状?没有判你连坐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钱霜央鼓起勇气,寸步不让:“这位大人,您想必位高权重。您说我丈夫合谋白家大小姐谋杀您家公子?我想请问您,我丈夫为什么要谋杀贵公子?” 周世荣说道:“那谁知道,也许你丈夫早就与白府大小姐有苟且私情也说不定。” “那为何白大小姐已经承认是她杀的人,还非要将我丈夫也牵连在内?” “断案不能光看表面,很明显吴天乃是与白飞飞合谋之人,难道就因为有人认罪,便要草率定案吗?如果都这么断案,以后只要是人命案子,买个死囚顶罪,真凶是不是就能逍遥法外?这分明是白飞飞包庇情夫之举,请陛下明察呀!” 霜央朗声说道:“这位大人,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夫君压根就不认识什么白大小姐,据我所知,我夫君去白府公干也是因为刑部提督孙真寒孙大人外派出京,我夫君他方才临时受命前去顶班。 此事有刑部一众官员作证,如何谈得上是与白飞飞提前合谋?分明是碰巧赶上了而已。” 周世荣哈哈大笑:“这都是刑部衙门提前设计好的,这能骗的了谁?” 霜央环顾四周,高声说道:“好,就当是提前计划好的行程。那么这位大人,您告诉小女子,令郎身故之时浑身赤裸。据白飞飞所述,那是因为令郎想要非礼与她,这才自己脱光了衣裳。 如果不是,那么我想请问这位大人。令郎的衣服上可有刀眼?如果是我夫君和白飞飞合谋想要杀害于他,那么我夫君是怎么说服令郎先脱的衣裳后挨的刀?” 周世荣迟疑片刻,说道:“兴许是被吴天挟持了呢?” 霜央冷冷一笑:“您说是我夫君挟持的令郎,逼他自己脱衣服?首先令郎是习武之人,其次当时尚有那么多差人在外面,我夫君是怎么轻易挟持的他? 据刑部勘验现场,他们二人贴身佩刀有过剧烈磕碰,证明当时他们交过手。令郎能举刀动手,至我夫君肩上重伤,那么显然他是自由身,不是我夫君胁迫的令郎。” 满朝文武再次一片哗然。 第26章 各执一词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对啊,分明是周野欲行苟且之事,这才自己脱的衣服。不然吴天就是想杀人,难道还能让周野主动脱了衣服给他杀吗?挟持周野他也做不到啊!” “对对对,这么看来,吴天劝阻不了周野行凶,二人方才动了手。那吴天确实是仗义出手,维护的是犯官家属的体面。” “我就说周野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下周世荣哑口无言了吧。” “这妇人说的对,周野衣裳上面并没有刀眼,完好无损。吴天也是临时被安排去顶班,那么就不是吴天和白飞飞合谋。” “嗯,只有一个可能,周野欺凌犯官家属,别人都视而不见。只有吴天看不过眼,这才救人。那白飞飞愤怒之下,冷不丁的挥刀杀人,吴天是被冤枉的。” “就是,一同去了那么多差人,别人不敢管罢了!” “嘘……都小声点,别被姓周的听见了,那老东西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周世荣竖着耳朵听的一清二楚,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略显狰狞。忽然冲着永安皇帝跪地悲呼:“陛下,这吴钱氏巧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分明是受人指使,想要替他夫君开脱。请陛下圣裁啊!” 霜央也急忙跪地说道:“皇上,民女体会的到这位老大人痛失爱子的心情。可是咱们不能冤枉人啊,如果我夫君真的有罪,哪怕国法不抓他,民女也要劝他主动认罪。但如今我夫君分明无罪啊,难道就要这么被屈打成招吗?” 霜央说着话,扭过头对着满朝文武言道:“各位大人,我夫君在执法过程中仗义执言,以身作则,维护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名利,乃是国之体面啊! 我夫君曾言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今日我夫君能被下狱,他之今日,彼之明朝。 民女今日就在这金銮殿上以一命力证自家夫君清白!苍天在上,望诸君共鉴!” 霜央猛然站起身,就要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永安皇帝急忙喝道:“拦住她,快!拦住她!” 大伴一个飞身冲下高台,一把拉住霜央的胳膊,在她头碰上柱子的一瞬间,将她拉了回来。 大伴一探钱霜央鼻息,冲着永安皇帝说道:“陛下,还好,老奴拉的及时,撞的不重,只是晕过去了。没事。” 永安皇帝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龙椅上,感叹:“这女子是个忠贞不屈、贤良淑德之辈。来人,送她去后宫交给皇后照看,着太医院派人给她瞧一瞧。” “诺!” 永安皇帝望着满朝文武,怒道:“你们瞧瞧,你们还没有一个妇人有血性!难怪都说我大齐懦弱,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我大齐百姓要是都和吴钱氏一般明事理,恐怕早就一统四海,万国来朝了。” “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满朝文武假模假式的跪地请罪。 永安皇帝见这一出戏也差不多了,说道:“周野一案证据确凿,此事与吴天无关,将他无罪释放。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世荣教子无方,诬告刑部一众官员,降两级留用,并收回都察院独断之权。 退朝。” 百官跪地呼喊:“臣等恭送陛下,陛下圣明。” 永安皇帝回后宫了,周世荣定定的站在金銮殿上,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表情,随即恢复正常,步履蹒跚的往外走,看背影显得很是萧索。 话说后宫之中,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吴钱氏怎么样了?梓童,你这招也太过阴毒了,要不是大伴身手快,她就撞死在朕的金銮殿上了。” 清贺皇后叹道:“陛下,前面的都是臣妾教的,最后她以命为夫力证清白之举真不是臣妾让她这么做的。臣妾听了也是一阵后怕,这女子太过刚烈,她为了她夫君,真是豁的出去。”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是个好女子啊,你赐她忠贞二字真是一点不错。那额带呢?给朕取来,朕再赐她贤德二字,朕写完后你替她绣上。这样的女子,可为天下表率。 来人啊!传旨,着刑部掌固吴天升任东宫太子舍人,官居七品,择日上任。吴天正妻钱氏,?授以敕命七品孺人。” 吴天百无聊赖的在牢房之中来回踱步。自打他前日身体无恙以后,床就被白飞飞霸占了。 此时白飞飞躺在床上睡觉,耳听吴天的脚步声不停,当下说道:“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别走了,人家想睡一会儿,你没个消停。” 吴天白了她一眼:“你睡你的,我走我的。” 白飞飞忍不住嗔怒:“这牢房里安静的针掉地上都听的一清二楚,你那脚步声跟打鼓似的,我能睡的好嘛!伺候了你几天,今日好不容易想休息休息,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吴天急的团团转:“你说这都五六天了,怎么一点消息没有?我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的那个皇后娘娘身边女官也没再来过,太医也没来过。这每天除了送饭和换恭桶的仆人,连一个能打探消息之人也没有啊!”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二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牢房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官差模样的差人进来,点头哈腰的说道:“吴大人,恭喜您,陛下已经下旨,您沉冤得雪,被无罪释放了。您这就可以出去了!” 吴天兴高采烈的问道:“真的啊?我现在就能走吗?那白大小姐呢?” “白大小姐?陛下没说啊。您快随小人我出去吧!” “哎,好吧!” 吴天望了白飞飞一眼,刚要动身,耳听白飞飞唤道:“吴天……” 吴天扭过头,只见白飞飞快速从床上下地,赤着脚走到他跟前,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左肩。 吴天吓了一跳,握着她的柔荑,问道:“你干什么?” 白飞飞也不答话,轻轻摸了摸吴天肩膀上的刀疤,喃喃低语:“结痂了?你说等痂掉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吴天不明所以的说道:“当然会啊,不过这疤不深,好好养一养,很快就会淡化,最终也就看不出来了。” 第27章 勿念过往 白飞飞悠悠的感叹:“看不出来?也就不会记得了吧?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吴天疑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见你要走了,我一个人以后没人可以说话了!想再和你多说几句话……” 吴天低声劝解:“白大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定皇上会放了你也是有可能的。你别做傻事,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 吴天刚走出两步,白飞飞再次唤道:“吴天……” “嗯。” “没事,你快回去吧,你夫人还在家等你呢!” “那我……走了!” “嗯!出了牢房不要回头,老话说勿念过往,不走来时路。祝君前程似锦,无病不灾到公卿。” “你也多保重!” 吴天走出了牢房,狱卒重新锁上了牢门。 “咣当~” 牢门锁上的那一刻,白飞飞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铁门,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的哭泣,显得那么的无助…… 吴天出了牢房,一路飞速跑回家,而霜央早已在家中等候。 “相公。” “央央。” 二人见面,紧紧相拥而泣。 吴天拍着霜央的后背,连声安慰:“央央不怕,相公回来了。吓坏了吧?让你担心了!” 霜央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的诉说着离别经过。 吴天这才得知,前些时日大舅哥一家得到田麻杆传信,当晚刚赶到农家小院,正要带着霜央找个地方避难。 小院外冲进来四五个杀手,二话不说举刀就要杀人。正在危难关头,另有一大队人马赶到,手持火把,弓箭例无虚发,将一众杀手全部当场射杀。 这些人随后接了他们去往城中一处大宅院躲避。霜央那时才得知吴天被下了大狱。救他们之人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保护众人的安全。并让霜央放心,说皇家出手,定护吴天周全。 霜央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的告诉吴天知晓。吴天一边安慰她,一边心下琢磨:“那杀手只怕是六扇门的人。皇后娘娘屡次三番救我,到底为了什么?” 二人正说着话,远处行来一队人马,马车行到跟前,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大太监,手托圣旨,朗声说道:“吴天接旨。” 吴天很是莫名其妙,和霜央跪下接旨。 耳听传旨太监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刑部掌固吴天,调任东宫太子舍人,赐东宫行走……其夫人吴钱氏,敕命七品……” 吴天听完傻眼了,心道:“我这怎么又换衙门了?东宫太子舍人?正七品上?央央也封了七品敕命孺人?皇上和皇后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吴天还在消化这些信息,耳听传旨太监说道:“恭喜吴大人,贺喜吴大人,请接旨吧,官服和腰牌咱家都给你带来了。” 吴天回过神来,叩首谢恩。 这个传旨太监不是第一次给吴天传旨了,上次在医馆给吴天传旨的时候就知道这姓吴的不给赏钱。这时候没有多等,正要告辞。 吴天急忙唤道:“劳烦这位大人稍候片刻。” 大太监心头一喜,心道这小子开窍了。 没曾想吴天说道:“我这就收拾收拾东西,搭您的车进城一趟。不知道方不方便?” 传旨太监一愣,感叹:“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不给赏钱也就罢了,还要搭咱家的车马进城。这吴天是什么便宜都占啊!” 传旨太监想归想,不过这时候亲眼所见吴天圣眷正浓,也还是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吴天匆忙收好圣旨,冲着霜央低声说道:“央央,家里不能住了。咱们马上进城,去投靠大舅哥一家,你速速收拾东西,只拿换洗衣物,轻装简行。咱们这就搭这位公公的车马回京。你先别问了,到了大舅哥家相公再和你细说。” 霜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吴天心知周世荣定不会放过自己,如今所住的小院地处偏僻,周边连邻居都没有,很不安全。只有先回京城,想来六扇门还不至于敢明目张胆的在城里行凶。 二人收拾好了行李,随着传旨太监一同上了马车,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缓缓向京城驶去。 众人离开当晚,农家小院来了一大批黑衣人,一番搜寻无果以后,纵火烧了整个院落。 话说,吴天坐在马车中和传旨太监闲聊,他岂能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囊中羞涩罢了。这时他只得说些好听的,奉承人家,所谓礼多人不怪。 吴天得知这太监姓褚,名为褚天逸。是御书房的执笔太监,属于贴身伺候皇帝的几个大太监之一。 吴天拍着马屁:“难怪褚大人您行为做派豪气干云,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尤胜须眉。原来是日日相伴真龙,沾染了龙气。下官自愧不如啊!” 再得知褚公公竟然还精通文墨,吴天更是直呼:“那岂是宫里别的大人所能比拟的,想必陛下遇到不解之事也得询问褚大人一二吧?” 吴天这几句话纯属放屁,可偏巧这几句话是真说到褚公公心坎里去了。伺候皇帝的太监一般为了防止泄密,都不会选用识字之人。可偏偏执笔太监是个例外,这执笔太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识文断字,偶尔能替皇帝念念公文,整理整理文书。 满朝文武有此殊荣者,除了内阁几位大学士,放眼整个皇宫内院,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呈献给皇帝陛下的文书,那属于朝政范畴,乃是连皇后娘娘都不能染指的东西,褚天逸却是能窥见一斑。 此时闻听吴天奉承,不称呼他公公,却称呼他大人。褚天逸虽心知是客气话,但还是忍不住翘着兰花指,心花怒放,咯咯咯直乐! 吴天趁热打铁:“褚大人您公务繁重,为天下百姓操劳了啊!吾皇天命所归,身负重任乃是迫不得已。只有褚大人您才是真正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下百姓衣食无忧而殚精竭虑,真乃大丈夫也!” 褚公公拍着胸脯、昂首挺胸,直道:“我辈男子汉大丈夫,理当心系天下,为陛下分忧啊!” 第28章 城中暂避 霜央不忍直视,偷偷背过脸去,心道:“相公把这褚公公忽悠傻了。我以为相公就够不要脸的了,这太监比相公还不要脸。” 褚天逸与吴天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直把他们夫妇送到钱大牛家门口。吴天扶着霜央下车,见钱大牛的胖闺女嘟嘟正坐在门槛上玩耍,遂抱起她,随口哄道:“嘟嘟,来,跟叔叔说再见。” 嘟嘟才三四岁,啥也不懂。她倒是认识姑姑姑父,这时候听到让喊人就喊人,脆生生的喊道:“叔叔好!叔叔再见!” 褚天逸自幼进宫,听惯了人家叫他公公、老公、太监,唯独没有人叫过他叔叔。 这是对他一个男人的认可啊,尤其是出自孩童之口,当下连声答应。高兴的捏了捏嘟嘟的胖脸,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嘟嘟怀里。 吴天客气道:“哎,褚大人这是做什么?” 褚公公哈哈大笑:“给孩子的给孩子的。吴大人这侄女长的真可爱,将来也是个大美人。那咱家可就回宫了。吴大人,吴夫人,咱们回见了!” 吴天拱手送别:“一路劳烦褚大人了,您慢走。他日若有暇,定与大人把酒言欢。” 褚天逸左右望了望,低声道:“东宫顽劣不堪,喜新奇未见之物。” 吴天望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褚天逸拱了拱手,上了马车,远去。 钱大牛的媳妇儿杜氏走出院门,问道:“嘟嘟啊,你和谁说话呢?” 吴天回过头,拿起嘟嘟怀里的银票,塞入杜氏手中,说道:“大嫂,我和霜央想在您这儿借住一段时间。这是银子,用于日常开销。” 杜氏笑嘻嘻的接过银票一瞧:“哎呦,五十两呢!行行行,屋里坐。” 霜央小声道:“相公,那是人家给嘟嘟的。” “没事,我跟嘟嘟好着呢,我管她借的,将来我再还她。” “你连小孩子的钱都骗。” “胡说,相公这也是没办法。大嫂只认钱不认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现在回不去了,大哥家在闹市区,这里还算安全,咱们先住一段时间,相公想到办法再说。” “哎,好吧!” 钱大牛和钱三猪听说吴天两口子要在家里暂住一阵子,很是高兴。 钱大牛当即吩咐小弟将西边厢房收拾出来一间,打扫干净,换上新的被褥,给吴天二人居住。又命杜氏上街买菜,准备酒席,招待妹妹妹夫。 这小院只有一进,钱老爷子两口子过世以后,钱大牛夫妇俩搬去了正屋,西边空着两间空房一直没人住,以前就是钱霜央的闺房。而钱三猪一直住在东面的厢房之中。 当晚,众人坐在桌上吃饭,因为没有外人,霜央和杜氏也坐在桌上一块儿用饭。 钱大牛听说自己妹夫调去了东宫任职,自己妹妹竟然也被皇家赏赐了官身,着实意想不到,连声道好。 杜氏问道:“妹夫去了太子身边任职?七品官啊?天哪,知县大老爷也不过如此吧?妹妹也得了恩典?咱们家是要发达了呀!” 杜氏那见钱眼开的性子,一听家里出了两位七品官身,兴奋的一个劲儿的给霜央夹菜。 吴天回忆着脑海里的讯息,说道:“霜央这个七品官身是虚职,属于恩赐,只有俸禄,没有实权。 我这个太子舍人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好似是在太子身边伺候。等过两日,我去东宫上任再看情况吧!” 钱大牛问道:“那可是太子啊,国之储君,将来一旦龙登九五,那妹夫你可是天子近臣啊!” 杜氏眉开眼笑:“咱家要出了大人物了。我这就去给公婆上香,我得告诉他们,咱家要发啦。” 霜央急忙阻拦:“大嫂,上香不着急,先吃饭吧!哎,相公官越做越大,我心里反而越来越不踏实。这一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差点没把我吓死。” 吴天点了点头:“是啊,我自己都后怕!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刑部我是不敢待了,东宫只怕也未必是个安逸的地方。” 饭后,吴天和霜央收拾利索了睡在西屋炕上,霜央紧紧抱着吴天,趴在他胸口,摸索着他的脸。 吴天问道:“有心事?” “相公,你说东宫会不会也有危险?” “不知道啊,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在皇家当差,总觉得有刀悬在头上。” “哎……睡吧!” 吴天隐约听到一丝动静,下意识的侧耳倾听,拍了拍霜央后背:“央央,你听,什么声音?” 霜央红着脸:“快睡吧!” “我瞧瞧去。” 霜央一把拉住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去,是……是大嫂啦。” “额……” 吴天听的面红耳赤,忍不住伸手探入霜央衣内,后者闭着眼睛,红着脸任其轻薄。 吴天肆意把玩,而后大手下意识的一路往下,霜央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呢喃道:“相公,这不是咱们自己的家,不方便。按理说回了娘家咱们都不该同房而眠,如今已然僭越,相公在我娘家,可否给奴家一丝尊重?” 吴天叹了口气,搂着霜央说道:“相公有点心猿意马,确实不该在人家家里行房。” “人家不是不愿意给相公,人家是相公的人,相公想怎么样都可以,可在大哥家真的不合适。还望相公体谅!” “嗯嗯,是相公唐突了。等这阵风头过去,咱们回自己家,到时候我的央央再给相公好不好?” “嗯,都依相公。” “那你松开相公的手,让相公再……” “讨厌……” 吴天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以后见院子里没人,遂迈步走进正屋,不曾想却意外撞见杜氏正给嘟嘟喂奶。 吴天瞪大眼睛,不好意思的没话找话:“大嫂忙着呢?” 杜氏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微微侧过身去,没有答话。吴天尴尬的放下门帘走了出去。 片刻过后,嘟嘟跑了出来在院中玩耍。 吴天望着随后出来的杜氏,疑问:“大嫂,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杜氏整理着衣衫:“我不是人吗?” “……央央呢?” “妹子非要帮他们哥俩干活,一早就去肉铺帮忙了。晌午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妹夫想不想吃点什么?” “午饭?随便吧!” “那吃饺子吧?有道是好吃不如饺子。” “要不还是吃面吧!” “好,我下面给你吃。” “……” 第29章 东宫任职 吴天一阵脸红,抱起嘟嘟就走。杜氏见状捂着嘴轻笑。 当晚,吴天搂着霜央叹道:“央央,相公我想明日去东宫上任了。” 霜央茫然不解:“相公你昨晚不是说不着急,想在家多待一些日子的吗?怎么又急着去赴任了?” “那个……不能待了,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相公说的啥呀?人家听不懂!” “你早上去肉铺帮忙了,家里就我和大嫂在家,多有不便。我还是上班去吧!” “嘟嘟不是也在家呢嘛!” “她知道个啥呀,她还喝奶呢!” “相公怎么知道嘟嘟还喝奶呢?” “嗨……别提了,老尴尬了!我今早起来见家里一个人没有,我进堂屋一挑帘子,正撞见大嫂在给嘟嘟喂奶。她也不避讳我,搞的我脸都红了。” 霜央轻笑道:“坊间就是这样的呀,成了亲的妇人奶孩子是很光明正大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你是没见过,大夏天的时候,还有脱了上衣坐路边大树底下奶孩子的呢!相公瞧见了就瞧见了呗!你退出去就是了!大嫂不会怪罪你的!” “嘟嘟怎么还吃奶啊?她平日里不是吃饭了吗?” “正常啊,有的人家一直喂到五六岁呢,七八岁的都有!” “我……我还是不在家待了,怪不好意思的。” “嘻嘻……大嫂白不?” “嗯,白,还大……央央你说什么呢?” “哼,人家还不知道相公你什么德行,看看得了。你真要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人家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相公我走到哪贞节牌坊抬到哪的,你大可放心。” “呸,没个正形,手拿开,人家要睡觉了。” “央央你听,又开始了,和猫叫似的。” “人家才不听呢!相公觉得不过瘾,你站院里听去。” “我有病啊,我站院里听大哥大嫂墙角。” “大嫂这两日是有点忘形了。” “你和大哥说说呗。” “呸,人家张不开口,要说你自己说去。” “我哪好意思,这是人家家里。” “睡觉睡觉,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好央央,相公我睡不着,你帮帮我。” “怎么帮?” 吴天凑到霜央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红着脸点了点头。 …… “嘶~手上有点数没有?轻点,傻丫头……” “嘻嘻……人家不会嘛……相公……烫手……” “……” 吴天隔天起了个大早,换上崭新的官服,带着腰牌去东宫赴任。 从皇宫大门开始,一路经过层层关卡检查,最终才在小黄门的带领下来到一处行宫院落之外。吴天客客气气的递上身份腰牌,侍卫双手接过,而后进去禀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太监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来人看上去岁数并不太大,上下打量着吴天,开口寒暄:“这位就是新晋太子舍人吴天吴大人吧?咱家姓陆,名叫陆山川,乃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从。吴大人快快请进,咱家领你去拜见太子殿下。” 吴天拱手说道:“有劳陆大人了。” 陆山川微微一笑:“咱家就是太子爷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当不得大人二字,吴大人可莫要这么称呼,让外人笑话。快请进,快请进。 皇后娘娘前几日来东宫之时就提起过此事,说给咱们明德殿安排了个东宫舍人。没想到吴大人这么年轻有为啊!能得皇后娘娘钦点,想必是有真才实学啊。不似我等粗人,只知道伺候殿下饮食起居。呵呵……” “陆公公您过奖了!” 吴天随着陆山川进了明德殿,这陆公公颇为健谈,一路行来滔滔不绝的讲着东宫的各种规矩和忌讳,看上去还真有拿吴天当自己人的样式。 吴天被引至殿中一间书房静候,陆山川说太子殿下正在学堂听国子监一位祭酒讲课,还没放学,要到正午才能回来。 吴天随口问起了太子姜瑜每天都在做什么,可有行程安排。 陆山川介绍说,太子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听先生给他讲课,所学甚广,从各类经史典籍到诗词歌赋再到风土人情,可谓既博且杂。 说着话,又引着吴天参观了太子书房里的藏书和课业,内里上到天文星占,下到地容地貌,无一不足,足可谓包罗万象,看的吴天唏嘘不已。 他不由得心下感叹:“太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放在前世也不过是小学五六年级罢了。学的学科实在是太多了些,这哪里能消化的了那么多知识。” 吴天细问之下,发现姜瑜有三位大学士老师,十三个国子监祭酒老师。这十六个老师,分别教导不同学科,每天轮番盘太子一人。 吴天在书房一直等到午时,太子姜瑜才下学回来。陆山川笑着给二人相互介绍。 吴天见礼过后,见姜瑜身高也就前世一米五不到,身材很是瘦弱,脸上隐隐还有一些黑眼圈,看上去整体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姜瑜对吴天的到来,显得不是很高兴,甚至很是排斥。吴天立马就明白了原因所在,连声解释自己不是来教学的,单纯是来陪太子读书,相当于玩伴,不过问学业。姜瑜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明德殿中午提供一份午饭,吴天望着自己餐盘里那少油寡盐的饭菜,心中感叹:“姜瑜这娃也太苦了些,吃的都是些寡淡无味的东西,纯粹为了填饱肚子。课业还那么繁重,还吃不好,大学生也吃不消啊,更别说一个小学生了。” 当天放衙,吴天回到家,下厨做了一道糖醋排骨和一道红烧丸子用食盒打包好了,隔天一早加热过后,包裹严实了带着去东宫上职。 这两道看似平常的家常菜,在这个时代却是新鲜之物。中午用饭之时,吴天拿出食盒,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姜瑜闻着香味,眼巴巴的瞅着。 吴天笑道:“殿下,微臣自己做的菜肴,您要不尝一尝?” 姜瑜猛点头,快步走到吴天餐桌前,伸手就抓。 陆山川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吴天自己又吃了一口:“没毒,公公你瞧我自己都吃了好些了,陆公公,你也来尝尝。” 陆山川拿起筷子,每道菜各夹起一块放在一旁,口中说着是留着晚上吃,实则是留了样品。 第30章 算学一道 姜瑜尝了一口,随后吃的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看的陆山川直皱眉。 吴天停箸不食:“殿下您慢点吃。您喜欢吃,就都留给您吃吧,不着急。” 姜瑜连声道:“好好!吴大人自己做的?你还精通厨艺?这些菜肴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好吃!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嗨,那都是文人胡说八道,什么叫远庖厨?没本事做就说没本事做,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提出不该会某种技能这种观点。” 姜瑜啃着排骨,望着吴天,笑道:“吴大人说话和那些先生不太一样。” “微臣也是胡说八道,殿下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两盘子菜,姜瑜一扫而空。 一连一个月,吴天每天都带两个自己做的菜进宫,主打一个新奇。姜瑜每到吃饭点,就端着餐盘坐在吴天旁边,满脸期待的等着他从食盒里拿出两样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菜肴,而后两人分享。 这些天下来,姜瑜对吴天亲近了不少。他告诉吴天,其实御膳房也有好吃的,但给皇上皇后和后宫嫔妃们吃的东西和他吃的不一样。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提出来,说是太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重口味的东西会影响太子的身心成长。从那以后,姜瑜的食谱上只有一些清淡的食物,连每日进食的量都必须严格控制。 吴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便多说什么。他能做的只是每日自带午饭,至于太子殿下想尝一尝,他阻拦不了。 东宫舍人每日的工作很轻松,太子上课的时候,他就坐在后面旁听。如果不想听,睡觉也行,就是不能发出声音。这段时日,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今日吴天听课听睡着了,昨夜甚是疲惫,连哄带骗才让霜央含羞带怯的放下尊严,学了月下吹箫之举。直折腾了一夜,这时候忍不住困意袭来,坐在椅子上,一不小心打起了呼噜。 国子监这位姓张的祭酒,拎着教鞭对着吴天当头就抽了过去。吴天半睡半醒,迷迷糊糊间下意识的侧身躲避,这一鞭子抽到了书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吓的吴天一激灵,耳听张祭酒怒骂道:“吴舍人,你就是这么陪同殿下进学的吗?不指望你以身作则,你也不能干扰殿下用心学习吧?真真岂有此理。皇后娘娘怎么请了你这么个酒囊饭袋,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吴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见那一鞭子抽的毫不留情,忍不住站起身说道:“你差不多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课要是讲的好,我能睡着吗?就你教的那都什么玩意儿啊! 还从一到九,每个数在九宫格内横竖加起来都要等于十五。你管这叫学问?我呸!我七岁都不稀罕玩的数独游戏罢了。 老夫子你下手是真狠啊,这一鞭子真要让你抽准了,我不得头破血流、皮开肉绽啊?要我说,你们误人子弟!教的都是什么破学问!” 张祭酒勃然大怒:“你敢看不起老夫的学问?你是个什么出身以为老夫没有耳闻吗?一个狱丞而已,前阵子要不是你夫人御前告状,你这会儿早过了头七了。学堂睡觉,你还有理了?你夫人也不是个东西,救你这种人回来浪费米饭。” “呸,老东西,你敢说我夫人。” 吴天上前一把攥住张祭酒衣领,怒道:“给我道歉,不然我抽你丫的!” “怎么?粗鄙的狱丞,你敢打老夫?” 吴天冷哼一声:“殿下,别跟他学,您的这些先生,就这张祭酒教的最没用,竟弄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教您。” 张祭酒照着吴天就啐了一口:“我呸!算学一道博大精深,你懂个屁。有能耐你解开给我瞧瞧。” 吴天躲过这口唾沫,狠狠一推张祭酒,讥笑道:“就这还要解?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小孩子玩意儿,你管这叫学问?” 张祭酒爬起身,诧异道:“好,倒是老夫还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念过几天书。老夫再出一道题,你要是算不出来,你向老夫跪地磕头赔罪。” 吴天讥笑道:“我要是算出来了呢?” “今日之事,还则罢了。” “那不是便宜你了。我要是算出来了,我也给你出一道题,你答不出来怎么办?” “不可能,在算学一道上,老夫在国子监可排前三甲,不可能算不出来。” “玩赖是不是?你输不起就直说。” “哼,老夫要是算不出来,老夫拜你为师,以后只要见到你,老夫执弟子礼,言必称师。” “说话算数?” “太子殿下做个见证,我张岩乃是读书之人,言出必行。” “好!你先出题吧!” 姜瑜兴奋的两眼放光,急忙命人再取一套笔墨纸砚来。 明德殿内听说新来的太子舍人吴天和国子监祭酒张岩干上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全部跑来围观。 姜瑜唤来陆山川:“快去快去,给孤端一盘瓜子来,要奶香的,孤边吃边看。” 张祭酒望着吴天,轻蔑的一笑,问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问物几何?” 吴天脱口而出:“二十三。” 张祭酒一愣,问道:“你不用纸笔计算?” “就这?犯不上。” “你……你肯定是听过这题。” “你可以再换一题,这题算我送你的。” “哼,军中原有一千五百名兵卒,战损四百余人。战后兵卒若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四人;七人一组余六人。还剩多少兵卒?” 吴天不动纸笔,沉思片刻而后说道:“一千零四十九人。” 张祭酒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鸡二十三,兔十二。” 张祭酒慌了神,好半晌才疑问道:“你……你精通算学?” “你管不着,我也有一题,我考考你。” 张祭酒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吴天心道:“这老夫子,只怕有初中一二年级的水准,我得给他出个难题。关键我自己也记不得多少了!” 吴天在纸上写下一道二元二次方程,而后说道:“不着急,在你下次来给殿下上课之前,能答出来就行。我让你两天。” “哼。” 张祭酒接过题目端瞧,凝视半晌后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垂首不语。 第31章 宫中面圣 吴天冲着姜瑜低声说道:“快走,能偷懒不偷懒嘛,他解不开,咱们今日放假了,不学了。” 姜瑜大喜过望,拉着吴天,撒丫子就跑。 边跑边一个劲儿的问道:“吴卿,你当真精通算学?张岩祭酒乃是此道大家,你确定他解不开?” 吴天笑道:“我看他出的题我就知道他在数学上的水平如何了。这玩意儿不会就是不会。人啊,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可是数学,逼死他他也做不出来啊!这题够他算十天半个月的,玩去吧!” 姜瑜一脸崇拜的望着他:“吴卿,你可真厉害!哈哈……孤今天终于不用做题啦!那张岩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就属他最聪明似的,孤早就想揍他了。 吴卿今日替孤出了一口恶气,往日里孤做不出来题,他总打孤的手心,想不到他也有今日。走,孤领你去明德殿的宝库看看去。” “殿下的宝库岂是微臣能进的。” “无妨,难得休息,咱们玩去。里面都是孤收集来的稀罕玩意儿。” 姜瑜领着吴天来到一处别院,内里养着许多花鸟鱼虫,姜瑜带着吴天闲逛起来。 另一边,张岩百思不得其解。良久以后,小心翼翼的收起题目揣在怀里,飞速出了皇宫,直奔国子监。 当天下午,国子监大祭酒颜淮领着张岩,二人前往皇宫请见永安皇帝和清贺娘娘。 永安皇帝望着眼前的二人,疑问道:“二位爱卿联袂来访,所为何事啊?” 大祭酒颜淮从怀中掏出一页纸张,呈到御前,说道:“陛下,您先看看这道算数题。” 永安皇帝只瞥了一眼,问道:“这是算数题啊?爱卿不说,朕都看不出来。这鬼画符画的都是啥呀?朕自小就不爱学这些东西,你让朕给你解?朕不会,梓童,你会吗?” 永安皇帝说着话,将题目顺手递给了清贺皇后,后者接过看了看,也摇了摇头。 颜淮冲着身旁的张岩说道:“你来说,当面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罪。” 清贺皇后疑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瑜儿动手打了先生?” 张岩跪地磕头:“微臣有负陛下和娘娘所托,微臣没有能力教导太子殿下,实无颜再去东宫执教,今日特来请辞。” 永安皇帝闻言,皱着眉说道:“瑜儿顽皮,朕回头揍他。张祭酒不可妄自菲薄,你的算学一道在我大齐可谓数一数二,焉能说没有能力教导太子啊!我这就命人唤瑜儿前来,让他当面给张卿赔不是。” 颜淮急忙劝阻:“陛下且慢,且听张岩说完。”说着话,踢了踢跪地的张岩,说道:“别丢人现眼了,还不快快如实说来。” 张岩跪地磕头,仔细说了今早东宫明德殿与吴天较量算学一事。随后颇为无奈的叹道:“吴舍人在算学一道上远胜于我,或许在我大齐,无人可出其左右。 微臣所出三题,他所答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他仅出一题,微臣至今答不上来。我二人高下立判!微臣哪还有脸面再去东宫执教,只求吾皇和娘娘收回皇命吧!” 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好半晌,永安皇帝再次慎重其事的拿回那张写着题目的纸张仔细看了看,疑问道:“这题很是高深?” 张岩默不作声,颜淮感叹:“国子监所有师生,无一人可解。” 永安皇帝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清贺皇后伸着头望了望题目,而后又问道:“会不会是那吴天故弄玄虚,随手瞎写的?” 颜淮再次摇了摇头:“娘娘,我国子监不乏精通算学之人,虽解不开这题,但这题是不是胡乱所书,还是有迹可循的。这人在算学上的造诣已远超我等。我国子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良久,永安皇帝开口说道:“颜卿、张卿,你二人莫要妄自菲薄。国子监人才济济,为国育才,不可因为一道算题就退避三舍。 这样吧,张卿你先回国子监执教,至于东宫那里,朕自有安排。这些时日张卿辛苦了,太子顽劣,朕替瑜儿谢过张卿这段时日的教导。” 张岩连道不敢当。 颜、张二人走后,永安皇帝望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你觉得这事有几分可信?” 清贺皇后摇了摇头:“臣妾不知,臣妾详细调查过那吴天的底细。他不过是一个世袭的小小狱丞,之前每日花天酒地,我以为他就是想不引我皇家注目,故意做出如此浮夸行径。毕竟勋贵们常用这种装作纨绔子弟的手段来隐藏自己。 后来他躲过了岳尚书设局,而后抗旨救妻,近来又为了那白大小姐之事仗义出手。臣妾还自觉看清了他,觉得他是一个心思缜密、重情义之人。 哪知道如今看来他还是隐藏了很多事情啊。他在算学一道有如此造诣,真是让人不敢想象。那么别的方面他会不会还藏了私?” 永安皇帝略一沉吟:“吴天现何在?” “这会儿想来还在东宫吧?” “速速派人去将他和瑜儿请来,朕要再见一见这人!” 吴天和太子正在和大力士们学摔跤,姜瑜发现吴天身手极为高明,两三个大力士一起上都不是其对手,正玩的高兴呢!突然有太监前来禀报,说是皇上和皇后有请。 二人只得停止嬉戏,随着传旨太监来到清贺皇后的椒房殿。吴天深知封建王朝规矩多,一路跟在姜瑜身后,不敢随意张望。 二人来到一处大殿之上,姜瑜跪下见礼:“儿臣见过父皇和母后,问父皇和母后万福金安。” 吴天跟着跪下:“微臣吴天,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安皇帝说道:“起来回话吧。” 姜瑜起身后,吴天这才跟着起身。 吴天偷偷打眼一瞧,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大叔。” 永安皇帝笑道:“认出来了?是朕。” 吴天心道:“原来你是皇上啊,还玩上微服私访了。坏喽,我收人家银子,替人跑腿办事被皇上看见了!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第32章 借口推托 清贺皇后上前拉着姜瑜的手,关切的问道:“我儿有日子没见到父皇和母后了吧?你近来长胖了一些,甚好。” 姜瑜笑道:“吴卿手艺不错,带的饭菜甚合孩儿的口味,哪天让吴卿给父皇和母后也做一顿饭菜,请您二位也尝一尝。比御膳房做的强多了!儿臣都吃胖了!” 清贺皇后大惊失色:“你近来吃的都是宫外的食物?” 永安皇帝面色一沉,吴天见状心知要完,急忙跪下解释:“启禀陛下和娘娘,是这样的。微臣娘子前些时日伤了身子,微臣就每日下厨给夫人做一点吃食补补身子。 既然下厨了就索性多做了一些,每日微臣去东宫上职的时候,会自己带着午饭。太子殿下见微臣带的饭食可口,时不时的想要尝尝。 微臣亲手所做饭食能得到殿下赏识自是荣幸之至。非是来历不明的餐食进了东宫,都是微臣亲手所做,每日也是微臣先行食用,而后才敢呈献殿下。” 吴天一番解释,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方才面色缓和了一些。吴天心道:“好家伙,太吓人了!姜瑜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刚才那几句话说完,今晚只怕东宫上上下下全部都得死。给国之储君吃来历不明的食物。这罪名谁担当的起啊!” 清贺皇后望着吴天说道:“太子年幼,膳食要有规矩,莫要胡乱进食。念你刚进宫伺候,还不太懂规矩,又是一片忠心,就不责罚你了。” “是是是,谨遵娘娘旨意。” 永安皇帝拿着一页纸张问道:“这题是你出的?” 吴天瞥了一眼,嘀咕道:“张岩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耍赖,做不出来题,告状来啦?”当下只得点头承认。 永安皇帝颇为不解:“吴卿你在算学一道上有过师承吗?” 吴天摇了摇头:“没有,这算学啊,有的人一看就会,有的人苦学能会,有的压根学不会。有没有师承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天赋。” “这么说你是属于天赋异禀,一看就会的喽?” “不敢不敢。” “你说张岩教的都是小孩子玩意,还和他打赌,逼的他跑来向朕请辞来了,你是何意啊?” 吴天急忙解释道:“陛下,这事不赖我啊!张祭酒狂妄自大,挥鞭子就抽人。我是说他教的不对,算学不是用来做那些计算游戏的啊!他总让太子殿下做那些填数字游戏,那不是白学了吗?” 永安皇帝说道:“哦?算学不就是用来计算数字的吗?不然呢?” “陛下,您说的只是算学的一方面啊,其实用来点兵也好,计算粮草也罢,都是算学的范畴啊,可真正的算学一道还远不止这些啊! 微臣给您简单举几个例子。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基本就可以算出这个人最多能负重多少斤。那么我们用算学点兵的同时,也能大致推算出一只队伍大概能携带多少货品。 马匹顶风奔跑和顺风奔跑,体能的消耗和速度也是不一样的啊!十斤棉花和十斤铁一样重,为什么大小不一样,差异在哪?石头从一楼落下和从十楼落下,哪个造成的伤害更大。如果用投石车攻敌之时,多远的距离才是有效距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通过计算获取准确的数据的啊!算学看似简单也无用,就像咱们吃饭的时候不会去考虑为什么要用筷子,但正是因为有了筷子才使得吃饭变的便捷。 微臣并不是说张祭酒教的不好,而是说他教的不对!不应该把算学当做游戏对待,更应该将它运用在实践上。 微臣去了东宫有一个月了,每逢张祭酒的课,他就给殿下出一些数字游戏,做不出来还打手心。那有个毛用啊! 有那功夫不如让殿下多睡一个时辰了。算学要是被这么教学,不光没有用处,还被糟践了!” 姜瑜从旁连连点头:“儿臣觉得吴卿说得对。算学如果就是单纯用来做数字游戏,那不如不学了。枯燥且乏味! 可如果真如吴卿所说的一样,可以计算万物,那岂不是能做到算无遗漏,料敌先机了吗?要真是如此,儿臣愿意勤学苦练。” 清贺皇后爱怜的抚摸着姜瑜的头,笑道:“傻孩子,吴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嘛,算学一道有的人不用教,有的人学不会。我儿有信心学会吗?” “如果是吴卿教导,儿臣想来是能学会的。” 吴天心道:“坏喽,这个太子呦,这不是给我找事嘛!咱们愉快的吃吃喝喝不好吗?学什么数学啊,劳心劳力的! 吴天啊吴天,叫你多嘴,这下好了,自找苦吃。不行不行,我才不费那个劲呢!得想个借口推托了!” 当下眼珠一转,说道:“陛下,娘娘,不是微臣不愿意教导。微臣不会教学,微臣连字都认不了多少。是典型的属于胡咧咧,微臣想教也教不出来,没那个水平。嘿嘿……其实张祭酒教的挺好,我觉得就他适合为太子殿下启蒙。” 永安皇帝瞪了他一眼:“朕觉得你说的对,算学一道既然如此重要,不能等闲视之。此事朕再琢磨琢磨。” “陛下,微臣真的不会教学啊!” “容后再议,退下吧!” “微臣……告退。” 姜瑜也说道:“儿臣也告退,改日再来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二人走后,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你说这吴天推三阻四为哪般?这要是别人听说朕想重用他,恐怕早就跪地磕头谢恩了。这吴天却恨不得敬而远之。” 清贺皇后笑道:“敝帚自珍呗,自古以来哪个流派的学问是会轻易传授与人的?都是只传本门弟子。就这,还分入门、入室、关门、衣钵呢!哪怕咱们大齐的国子监,也做不到有教无类啊,门槛也不是一般的高! 吴天刚才一番话,足可见他对算学一道确实是造诣颇深。只是这人太过慵懒,而且对自身的学问看的很重,很显然是不愿意教导别人。陛下您打算怎么办?” “哼,不能为朕所用,那么便不能为朕所留。” 清贺皇后叹了口气,没有言语,心知永安皇帝说得对,有能耐却不愿为皇家效力之人,留不得! 第33章 且行且看 此时,有一小黄门快步进入殿中,低声禀报:“启禀陛下和娘娘,太常寺卿顾大人殿外求见。” 永安皇帝疑问道:“哦?太常寺顾卿怎么跑这儿找朕来了?” 清贺皇后说道:“想来他是有急事,臣妾回避一下吧。” “无妨,太常寺平日里只管祭祀,他要是为了年关宫里祭祀之事前来请示,梓童你还得让后宫配合。咱们一起听听吧,传!” 片刻功夫,小黄门领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进殿以后磕头见礼,跪地请安。 永安皇帝一抬手,说道:“顾卿,起来回话!你有何急事啊?你怎么跑后宫找朕来了?大冷天的跑的一头是汗!” 太常寺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并没有起身,任然跪地说道:“陛下,出事了!臣治下教坊司今日收了一批犯官家属。其中有一女,乃是前工部侍郎白万里之女,白飞飞。不知道陛下可否记得? 此女验明正身之时,被稳婆发现已怀有身孕。前日朝堂之上,因此女之事闹的沸沸扬扬,臣心知事关重大,不知该如何处置,特前来禀报吾皇。” 永安皇帝怒道:“白家白飞飞怀有身孕?不是说那周野没有凌辱白飞飞吗?难道是有人目无法纪,在狱中霸凌白飞飞?还是那白飞飞早已与人私通,怀有身孕?未婚先孕,有辱斯文,该死!” 太常寺卿摇了摇头:“臣不得而知啊!臣本想将此女退回刑部,让刑部自行调查清楚再说。哪知道岳尚书他不收,还说已经交接完了,让臣自己看着办。这不玩赖嘛!臣能怎么办?这女子不是寻常女子,臣只能前来禀报陛下知晓,一刻不敢停留啊!” 清贺皇后一拉皇帝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 永安皇帝狐疑的说道:“顾卿你且回去先照顾好那白飞飞,对外不要声张,朕想一想此事。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太常寺卿走后,永安皇帝冲着清贺皇后问道:“梓童方才何意啊?这事不对啊,那白飞飞杀了周野,刑部怎么只是维持原判?将她打发去了教坊司,并没有追究她杀人之责啊!” 清贺皇后笑着回答:“陛下,岳重山和周世荣势如水火,向来不对付。您近来在白飞飞之事上并没有明示,而且还当众处罚了都察院。 那岳尚书自然乐的隔岸观火,他维持原判,想来是诚心恶心周世荣呗。至于白大小姐怀有身孕一事,这事我恐怕知道一二。” 永安皇帝望着她:“哦?梓童你知晓其中原由?到底怎么回事?快快告诉朕!” “臣妾唤秋雨来和您说,她说的可详细了,臣妾都听了好些回了。” 永安皇帝左右望了望:“碎嘴呢?朕今儿怎么没看到她。” “您总嘲笑她,她见您来了就跑了。臣妾这就让人去唤她。” “……” 永安皇帝听完秋雨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禀报,问道:“这么说,白飞飞腹中怀的很可能是吴天的孩子?” 清贺皇后从旁说道:“应该错不了!恭喜陛下,那吴天不是不愿意将一身本事卖于我皇家吗?您觉得白飞飞腹中那个孩子能不能换来他投诚?” 永安皇帝不置可否,思忖良久,叹道:“难,此事牵连甚广。如果把白飞飞交给吴天,那么都察院那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吴天虽然无罪,但白飞飞确是真凶,她本就是犯官家属,戴罪之身。朕如今要是再放了白飞飞,于理不合,周爱卿只怕不会再偃旗息鼓了,朕也难掩悠悠众口。 而且那日朝堂之上,皆说吴天和白飞飞之前并不认识,相逢只是巧合。倘若此时再传出白飞飞怀了吴天的孩子,那么谁人能信吴天和白飞飞之前没有私情?周野身亡一事势必会被人重新提起。 这么一来,当日朝堂之上的所有推断就会被人全部推翻。朕之前借机降了周世荣的职,并撤了都察院独断之权也会变的名不正言不顺。” 清贺皇后皱着眉:“陛下,咱们能不能想一个折中之策?” “梓童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清贺皇后摇了摇头:“哎,没有!不如这样吧,先将白飞飞被送去了教坊司一事想个办法让吴天知晓。看一看他作何反应? 如果他不当一回事,想要明哲保身,那么咱们何必替他担忧?白飞飞也好,吴天也罢,既然不能为我皇家所用,那么杀也就杀了。考虑的太多没有意义。与我皇家不亲之人,既然喂不熟,臣妾就给他炖熟。 如果吴天得知他和白飞飞之事以后,真的重情重义,那么再看看他愿不愿意为我皇家效忠,届时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陛下您九五至尊,保一个白飞飞,终归还是有办法的。且行且看吧!” 永安皇帝“嗯”了一声,问道:“梓童准备怎么让吴天得知白飞飞一事?” “臣妾自有安排,这事让秋雨去办就行了,先不告诉那吴天白大小姐怀有身孕一事,且看他作何反应再说。” “嗯,行,碎嘴去办这事倒也合适!” “……” 吴天今日下职回家,刚要走出宫门,突然耳闻有一女人声音从旁说道:“呦,这不是吴天吴大人吗?恭喜吴大人沉冤得雪,加官敬爵啊!” 吴天侧过头,见是一个一袭宫妆的美貌女子唤他,遂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问道:“姑娘你认识在下?” 女官捂嘴轻笑:“穿上衣服倒是差点没认出来。” 吴天皱了皱眉,心道这女人堵在皇宫门口,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什么虎狼之词,正要告辞离去,耳听女人又说道:“你那时候昏迷了,是本官让太医院给你瞧的病。你当时都烧糊涂了,想来是不记得本官了吧!” 吴天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秋雨大人吧?之前白家大小姐跟我提起过您。下官那时候病的都不省人事了,确是没见过您,下官还未谢过大人您救命之恩呢!” 吴天说着话赶忙鞠躬行礼,口中连声致谢。 第34章 得知真相 秋雨微笑道:“我救你只是奉命行事,要说真在危难关头救你命的,是那白大小姐。要不是她啊,你早就烧成傻子了。当时太医都说你是万幸捡回来一条命!” 吴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问道:“白大小姐救的我?她又不是医者,她怎么救的我?不是您请了太医来给我开的药吗?” 秋雨摇了摇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都忘了吗?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那日我见你之时,你正浑身赤裸的倒在草堆里,而白大小姐……” 秋雨添油加醋的说起了那日牢房中发生之事,说的那叫一个详细,什么姿势,什么动作,多长时间,说的一本正经,就跟她亲身参与了一样。 吴天都听傻眼了,好半晌才哆哆嗦嗦的问道:“秋雨大人,您……您不会拿我开涮呢吧?您在消遣下官吧?” “本官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你当真一无所知?不可能啊,这种好事都能忘?你不在深夜无人之时偷偷回味?” 吴天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白大小姐也没有向我提过一个字。” “人家是女孩子,你要她怎么跟你提起?难不成说她主动献身了吗?不过既然白大小姐都没说,那是本官多嘴了。 呦……一扯闲天就耽误正事儿,娘娘还等我去太医院给陛下拿药呢!告辞告辞!吴大人,回见!” 秋雨说完话,不待吴天回应,已然跑远了。而吴天愣愣的站在原地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突然拔腿就往刑部大牢跑去。 远处,围墙后探出秋雨的脑袋,望着吴天的背影,喃喃自语:“真好玩儿,这个二傻子估计吓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去教坊司,我已经吩咐萧司丞密切留意你的动向,戏台都搭好了,就等你上台唱戏了。 且看你如何破局吧!你要是今日不去,嘿嘿嘿,明晚这个时候,只怕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你胆子真大,陛下想让你效忠,你敢当面顶撞陛下,还想蔽叟自珍,真是活腻歪了!也不想想是谁保的你! 不过话说,那话儿是挺大的,要是死了怪可惜了!哎……我也想去教坊司看戏,娘娘讨厌,偏不让我去!” 吴天匆匆忙忙跑到刑部府衙之外,尚未停住身形,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正着,二人皆是摔了个人仰马翻。 田麻杆本就身材瘦弱,被撞的顺地滚了好几圈,张口正要骂人,抬头一瞧撞他之人乃是吴天。 忍不住哈哈大笑,跳起身说道:“头儿……不对,应该叫吴舍人了,你不是去东宫当差了吗?怎么又回刑部来了?” 吴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揉着胸口致歉:“麻杆啊,对不住,我急着有事,没瞧见你。” 田麻杆也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没事没事,自家兄弟,打什么紧。头儿,你现在住哪里去了?你城外那个院子都夷为平地了,你搬家了吗? 哥几个前些时日还去找过你一趟,结果发现你城外那个小院都被一把火烧没了,哥几个都挺记挂你呢。” 吴天还不知道此事,下意识问道:“我家被烧没了?” “嗯,就剩残垣断壁。” 吴天一把拉过田麻杆,走到一旁,小声说道:“麻杆啊,想必是六扇门的人干的,我就知道周世荣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早带着媳妇儿躲城里来了。 近来我没敢公然露面,除了去皇宫内院上职,我是哪都没去。只要在内城,想来他周世荣还不至于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杀人放火。 我今天来刑部是有一件要事。遇见你正好,我如今不在刑部任职,行动上多有不便。你替我跟牢头打个招呼,让我进去一趟呗。” 田麻杆疑问道:“头儿,你要进天牢干什么?那地方可不兴去啊,好马不吃回头草,谁家好人没事总往天牢跑,你要找谁?你不会是想要劫狱吧?” “我劫的哪门子狱啊!什么兴不兴的,我才不信那个,我自幼跟着家父在天牢长大,我百无禁忌。我今日来是想找当时跟我关押在一起的白府白大小姐,我想见她一面。” “哎呦,头儿,那你可来晚了,人已经不在了。” 吴天闻言慌了神:“啥?砍头啦?” 田麻杆挠了挠后脑勺:“那倒是没有,她家的案子已经全部审完了,家产也都清点完毕,如今该流放的流放,该充公的充公。白大小姐今早已经移交给教坊司的人了,我今日当值,正好在场,瞧得真真的。” 吴天松了口气:“你他娘的别大喘气啊,吓我一跳。送去教坊司了?可知道去了哪个口子?” 田麻杆笑道:“她是二品大员家的大小姐,那还用想吗?肯定不会放在礼乐或者百戏那等不能盈利的地方啊! 她那个身份,教坊的司丞必然是给她弄个独门独院,一晚上不得值个上千两银子。嘿嘿嘿……你懂的!” 吴天神色焦急,心知不能多等,当下拱手告辞,转身刚要离开。 田麻杆一把拉住他:“头儿,你干嘛去?你不会是要去尝那第一口鲜吧?你听兄弟一句劝,今儿你去了那里也不一定就有她,她那种清倌人不得调教好了才挂牌接客啊。 就算是今晚真有她,那第一口不得几千两银子啊?你听兄弟我的,教坊司不是我们兄弟能消费的起的场所。还是得意楼最适合我们。 我以前从来都不去这些地方,自打上次我们刑部丢失官印以后,我发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方为正途。 走走走,兄弟我请你去得意楼乐呵乐呵,给你选俩,好好去去火。我请客,瞧你憋的,着急上火的。 教坊司太贵啦,头儿,玩一次,划不来啊。”说着话,田麻杆拉着吴天胳膊就要一同前去得意楼。 吴天跺了跺脚,急道:“我见那白大小姐有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自己去得意楼吧,我今天没空陪你,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我现在真有急事,你别拉着我!兄弟,回见!” 吴天说着话,挣脱田麻杆的手,拔腿便跑。 田麻杆一连唤了好几声,吴天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田麻杆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第35章 叹为观止 话说吴天一路向着教坊司跑去,在他印象中知道那地方在哪里,可是他还真从来没有去过。 正如田麻杆所说,去那地方享乐之人非富即贵,那就不是吴天这种小吏能消费起的场所,去了也是丢人现眼,不如不去。 教坊司是民间对官方青楼的称呼,其实真正的教坊司可不光有做皮肉生意的青楼楚馆,更是有主要负责皇家歌舞表演、乐器演奏等各项娱乐活动的署衙。 教坊司的一把手司丞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一般非皇亲国戚不得担任,因为此地属于皇家的钱袋子之一。大齐的教坊司归太常寺管辖,平日里则由司丞独自打理。 教坊司内充斥着人性的阴暗与狡诈,太常寺却负责祭祀,乞求祖宗和上苍庇佑。二者同属一个衙门,不得不说也是充满了戏剧性!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吴天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坊司。放眼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点缀在这片繁华之地。 刚一走近,便能感受到此地热闹非凡的氛围。人声鼎沸,笑语喧哗,来来往往的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 吴天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发现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他们衣着华丽,气质高雅,各个脸上洋溢着期待与兴奋。也有一些躲躲闪闪的猥琐之徒,一瞧就是怕人认出来。 吴天极目远眺,一片片宏伟壮观的建筑群浑然一体。这些建筑高低错落有致,风格独特,飞檐斗拱间尽显古代建筑之美。 吴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走进大门。踏入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厅内装饰得极为奢华,穹顶之上精美的美人雕刻和露骨的壁画栩栩如生,伴随着各色宝石的光影交错,仿佛有勾魂夺魄一般的魅力。 大厅朱红色的梁柱上镶嵌着金箔,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好似不镶金不足以衬托此地的档次,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再看那四周墙壁,亦是描绘着各种花鸟鱼虫、山水人物,色彩鲜艳夺目,笔触细腻入微,活灵活现。 而大厅中央,巨大的舞台上,正有一群身姿婀娜的女子,或二四为对或三五成群,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有的身着五彩斑斓的霓裳羽衣,有的只着轻柔的薄纱,各个轻移莲步,风情各异,如仙女下凡般轻盈优美。伴随着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美人们歌声婉转,余音绕梁,令人陶醉其中。 吴天望着此地的繁华景象,心头有点发懵,唯剩一个念头:“太他妈奢华了,腐败啊!弄这么一个地方,这得花多少金子啊?我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外院已然如此了,内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我毫不怀疑这里的茅厕只怕都比我家要奢华。 我前世参与了那么多的大案,什么高端场合没有卧底或者搜查过。那些地方和这个地方一比,真的不是差上一星半点。 果然任何行业,只要上升到朝廷允许的程度,那就不得了,明目张胆的奢华啊!我感觉在这里呼吸都应该要收费才对。” 此时,二楼有一男人双眼紧盯着吴天,冲着身旁的管事问道:“是他吗?怎么看上去面生,呆头呆脑的,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管事拿着画像仔细比对,低声说道:“回萧司丞大人,是他,没错,太子舍人吴天。皇后娘娘派人来嘱咐过,要我们密切留意他的动向。只要他来了教坊司,就安排那白大小姐今晚挂牌接客。 来人还特意吩咐了,要咱们便宜行事,将吴天的一举一动,明日一早全部汇报与宫里知晓!” 萧司丞望着楼下的吴天瞅了瞅,扭头对管事说道:“你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吧,谁知道这又是个什么局。来人说便宜行事?可怎么便宜行事,又他娘的不说明白。 那白飞飞只怕和这个吴天关系匪浅,前阵子朝堂之上传言他们二人有奸情,想来不假,并非空穴来风。 吴天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又是娘娘亲自委派的东宫舍人。前些时日我听家叔还说起过,娘娘曾派人出面联系的一众皇亲国戚力保的他。 他这种人圣眷之浓咱们比不了,你对他客气一点,能行个方便的话,就给他一点方便。你亲自去跟着好生伺候,千万莫要得罪了他!” 管事之人点了点头:“是!奴才明白!” 吴天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四处张望,正在迷茫不知道该找谁打听一下消息时,身旁走近一个仆人,对他笑道:“这位大人,小人是这前厅的管事,姓冯。您今晚是赴他人宴还是独自来听曲儿的啊?要不小人先伺候您去内院歇一歇?” 吴天低头一瞧自己来的太着急,还穿着官服官靴,只道是被人一眼看见官服,认出来是个当官的。遂说道:“我这一身就先不进内院去了。冯管事,我问你,你们这儿今儿新送来一个白府白飞飞,你可知晓?” 冯管事笑道:“当然知道,不光小人知晓,今晚来的人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冲着白大小姐而来的。” 吴天环顾四周,急道:“都是冲她来的?” “嗯,那还能有假!白飞飞乃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大小姐,这种身份那是可遇不可求啊! 平日里要是在街上遇见了她,都得跪下磕头请安。今晚可不一样了,将会在这教坊司之内竞拍,价高者得,任尔予取予求。 今晚来的人可不就是冲她的身份来的嘛!再过一个时辰,您瞧好吧,人多的能把这大厅都占满喽!” 吴天心道:“坏了,那自己现在肯定见不到白飞飞了,不管如何今晚一定要见她一面再说。竞拍?可是自己没银子啊,身上就只有几十蚊钱。” 想到此处,吴天一阵头大,但还是不能乱了阵脚,冲着冯管事说道:“我来的匆忙,穿着官服,多有不便,你给我找个隐蔽的地方,我先坐下等。” 冯管事点了点头,说道:“好嘞,您且随我上二楼,我给您安排一个雅间,您稍坐,我再给您上壶好茶!那位置正对着舞台,保管让您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嗯。” 第36章 一掷千金 吴天被引领到二楼一间正对舞台的雅间之中。刚坐下就有丫鬟们端上来好几个托盘,内里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四色点心、四样水果还有一壶好酒。琳琅满目的摆了满满一桌。 吴天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冯管事,我没要酒席啊。” 冯管事赔笑道:“这都是送的,您随意享用。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小人安排几个来陪您聊聊天?伺候您喝酒?” “我要……算了,我不要了。”吴天摸了摸怀里那几十蚊钱,想想还是作罢。 “好嘞。您身后墙上有个银铃绳索,您只要一拉,就可以唤小人。小人在外面廊上伺候着。” “嗯,好!” “小人告退。” 等所有人全部退下以后,吴天甩开腮帮子吃喝。他想着这么多好吃的,既然是送的,不吃多浪费。 吴天到的比较早,直到他都吃饱喝足,正悠哉悠哉的品着茶水,外面才开始陆陆续续上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吴天透过雅间的窗户见外面已经是明月高悬,心中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唤伙计进来问问,这么傻等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 正在此时,楼下大厅的舞台之上传出一阵激昂的舞乐,一众舞娘卖力的又蹦又跳,原本喝酒划拳的宾客们瞬间停杯投箸,看的激情澎湃,纷纷喝好。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男子迈步走到舞台中央。他自称是今日的礼官,主持活动之人。此人高声说着一些场面话,无非是感谢各类宾客的光临云云。 开场白后,礼官下去,舞台上又重新恢复了歌舞表演。这一轮演出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中场休息之时,礼官再次走上台,言说是每月一次,为期三天的好戏开场了,欢迎宾客们踊跃参与,自有惊喜连连。 礼官高声说道:“各位都是贵人,有的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竞拍都会有新来的宾客参与。 咱们教坊司的规矩啊,小人每月都要重复三遍。奈何不重复不行啊,来者是客,咱们总得给新来的老爷们介绍介绍啊! 熟悉咱们这儿规矩的老爷们可以先喝喝酒,听听曲儿。且容小人给新来的老爷们介绍一二。 咱们这里啊,每月都会送来一批新人。故而每月的最后三天,都会安排一批新人伺候客官,给各位老爷们换换口味。 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一会儿会有小人给您各位一一介绍都有谁。现在您各位先喝喝酒,今晚的美人们已经在沐浴更衣了。 您各位放心,在您各位还没有尝鲜之前,我教坊司不会动这些清倌人一个手指头。坏了规矩的事情,咱们不干!专门给各位爷留着呢! 嘿嘿嘿……您各位稍等,咱们一会儿开场……” 舞台之下有那好事之人,见礼官要下台,冲着礼官抢先喊道:“你先别下去,你给咱们透个底,今晚有没有那白家大小姐啊?” 礼官回过身笑道:“有有有,白家大小姐今日刚送来,就怕您各位等不及了,今晚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好好好,那老夫今晚就省着银子,死磕那白大小姐了。” 台下有人笑骂道:“你个老不休,你都有六十了吧?你还想吃嫩草,你也不怕塞牙!还是本公子来吧!” “六十怎么了?老夫一夜十次,再说教坊司又不看岁数,老夫有的是银子!” “吹吧你!你花那冤枉钱做甚?你也就逞一逞手足之欲罢了!还一夜十次?你是只有十个手指头吧?” “你错了,老夫还有脚趾……” “……” 台下哄堂大笑,气氛空前的高涨,所有人喜气洋洋,肆意调笑。 吴天只觉得荒唐,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无所畏惧,公然出口这种不当言论,在场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环境,这让他很不适应。 吴天摸了摸怀里的几十蚊钱,心里很是担心。竞价?拍下白飞飞的初夜权?然后见她一面?那以后呢?难不成自己还能每天都来?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啊。先别说以后了,今天也拿不下来啊! 正在琢磨有何办法之时,楼下大厅刚才那个礼官又换了一套礼服上台。据他所说,今晚将有十六名犯官家属在教坊司挂牌,全部都是这个月新进的清倌人。 很快,礼官拿出一幅画卷,在仆人的辅助下徐徐展开,上面画着一个丰姿卓约的美人儿,一旁还写明了乃是因为所犯何事被发配到此地。 舞台之下有那经验丰富之辈,在礼官介绍完毕以后,第一个开口喊出了价钱,一轮轮加价下来,最终八百两成交。 而后大厅之上出言恭喜者有之,言语调笑者有之,就是无一人为那女子道一句可惜了。 这种公然买卖之举,有很多强迫的成分在内,吴天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见那地主老财模样的人,上台收起画卷,在台下一声声口哨声中八方作揖,好似打了胜仗的勇士一般慷慨激昂! 一连拍出去十五人,直到最后白飞飞的一幅画卷被缓缓展开,礼官尚未开口介绍,台下已经自顾自的疯狂报价。 “五百两。” “别他娘丢人了,五百也好意思喊的出口?一千两。” “两千。” “两千五。” “三千两。” “艹,都别跟本官抢,老夫豁出去了,一万两。” 台下一片哗然…… 喊价还在继续,转眼已经喊到了一万五千两,所跟者开始寥寥无几,只有几人尚在一点点的往上加,气势已然不足。 吴天见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涨到多少,索性叹了口气,摇动了银铃。 冯管事走进来问道:“大人,您唤小人可是也想加价?” 吴天点了点头:“三万两。” “好嘞。” 冯管事转身走出雅间,站在走廊边,冲着楼下喊道:“天字三号雅间客人,出价三万两!” 楼下纷纷喝骂道:“谁他娘的哄抬物价?” “一万五千两已经不少了,谁喊的三万两一晚?” “让老夫看看是哪家的败家子来了?” “就是,教坊司最高也才出过两万两银子一夜而已。” “瞎叫什么?” 第37章 狐假龙威 礼官自是希望价格叫的越高越好,在台上一个劲的烘托气氛,欣然问道:“可有高于三万两的客人了?还有没有了?” 话音刚落,台下角落里有一苍老的声音沉稳的说道:“三万五千两。” 冯管事回头望了一眼吴天,后者反正没钱,存心搅局,抬手比划了一个五。 冯管事没明白什么意思,跑进跟前小声问道:“大人,您意思是再加五千两?” 吴天摇了摇头:“不,五万两。” 冯管事一阵眩晕,率先解释道:“大人,您第一次来,咱们这儿是一夜的消费,不是买人啊?” “我知道,让你加你就加。怕本官付不起银子吗?” 冯管事也不好再多言,跑出去冲着楼下高呼:“白银五万两。” 喊完以后,楼下鸦雀无声,连奏乐的乐队都停了下来。 礼官见无人加价,正要当场宣布二楼天字三号雅间的客官胜出之时,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说道:“六万两。” 楼下之人再次哗然,开始议论纷纷,都在揣测这是哪位老爷啊,六万两买一夜啊,以后不过啦!这人带着六万两银票出门的吗? 吴天急了,这是跟自己杠上了啊,光脚不怕穿鞋的,这时候也烦不了了,坐在雅间之中亲自高声喊道:“十万两。” 楼下所有人都傻了,十万两银子啊!买一百个女人回去伺候自己都够了,现在在这里只买一夜。到底是谁这么阔绰?所有人都在伸着脖子向二楼张望。 吴天心道:“喊啊,接着喊啊,老子反正没钱,豁出去了,先把水搅和浑了再说。你敢再叫价,老子敢喊十万两黄金。” 台下之人果然没有再加价,礼官一连问了三声,而后宣布天字三号雅间客人胜出。 角落里一个一身常服的老者,带着帽子,折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二楼雅间的位置目不转睛。 大厅之上的人都在张望是谁家公子花了十万两。礼官等了片刻,见吴天没有下楼领画卷付银子,还以为人家客人不想露脸,毕竟来这里的人,藏头露尾的多的是。 遂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亲自上楼来到雅间门口,隔着门帘说道:“这位公子,小人是楼下礼官,前来给您送画卷来了。这玩意儿您可记得带回去,挂在书房,也可以留个纪念。咱们这儿的客人,有的还就喜欢收集这个画卷,嘿嘿……” “嗯,进来吧!先放桌上。” 礼官一挑帘子,走近雅间,将托盘放在桌上,而后垂首站立在一旁,点头哈腰的望着吴天微笑。 吴天心知肚明,装模作样的问道:“怎么?你还有事吗?” 礼官赔笑道:“客官,没啥事,您付了银子,小人交给账房,好领你去后院啊。那白大小姐已经洗漱干净等着您呢!” 吴天装作一头雾水:“哦?现在就要付银子吗?你也没说这过夜之资要马上就付啊!本官第一次来,刚才从头听到尾,你讲了那么多规矩,就是没有说过一句还没吃饭就要先结账的啊?” 礼官皱眉叹道:“哎呦,您这不是难为小人嘛,我们教坊司一直都是这个规矩啊!再说了,您去哪个青楼消费,不得先付过夜钱啊!” “哼,本官去哪都没有先结账的习惯,都是签单,今日来你们这儿也是一样。” 礼官站直了身子,斜了他一眼:“您是消遣小人来了吧?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教坊司嘛!” 礼官冷冷一笑:“那您还敢在这儿找茬?教坊司是谁的产业,您不会不知道吧?您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听说过株连九族吗?” 吴天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腰牌,随手扔在托盘上:“本官又不是赖账,这样吧!这是东宫令牌,你拿去问问你家司丞大人,太子殿下的面子,值不值十万两银子?” 礼官诧异的拿起令牌,留下一句:“您稍等,小人这就前去回禀司丞大人。” 之前萧司丞安排贴身伺候吴天的冯管事,此时正在跟自家大人汇报工作:“萧大人,吴天喊价十万钱。买下了白飞飞一夜,已经办妥了。” 萧司丞惊叹道:“这个吴舍人这么有钱吗?他虽是功勋之后,可是他家就是一个小吏而已,家里能趁那么些银子?十万两买一夜?我教坊司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喊价。他真有银子吗?”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他敢喊价,想来是不缺银子吧!谁敢在咱们这儿赖账?人家毕竟是太子近臣,可能东宫赏赐的财物比较多吧。” “嗯……” 二人正说着话,礼官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行礼说道:“大人,天字三号雅间的客人耍赖,他恐怕想吃白食,是个故意搅局之人。” 萧司丞和管事的面面相觑,问道:“怎么回事?” 礼官递上吴天的腰牌,愤怒的说道:“那位爷让我拿此物问问大人您,太子殿下的面子值不值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耍无赖吗?一块儿破令牌,他要抵十万两银子,想瞎了他的心了,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萧司丞接过令牌反复查验,训斥道:“混账,这确是东宫凭证!太子乃国之储君,将来的大齐帝王。咱们教坊司乃是皇家私产,你可别给本官惹事。你刚才那番话,将来一旦被有心人传入太子殿下耳中,本官吃不了兜着走。” 冯管事叹道:“大人,让您猜准了,这吴……这客官无那么多钱,但想要白飞飞,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不成要让本官承认太子殿下的面子不值银子吗?太子登基以后,咱们还活不活了?” 礼官战战兢兢的问道:“大人,那小人该如何是好?” 萧司丞叹了口气:“不要声张,对外就说那位客人付了银子了。你去告诉那位客人,这令牌先暂存在我教坊司,哪日前来还了银子,再来请回去。” “是,小人这就去办。” 礼官走后,萧司丞苦笑道:“罢了罢了,咱们这些小妖精可别掺和神仙打架,明日请示了皇后娘娘再说。今日由得他了!” 第38章 已然无憾 话说吴天也是心惊胆战的等候在雅间之内,他在赌,赌这教坊司不敢得罪太子殿下。他如今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先用这缓兵之计,只求能见到白飞飞,先救下她,回去再另想办法搭救。 很快,礼官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将萧司丞的意思转告吴天,吴天松了口气,心道赌对了。遂在礼官的带领之下前往后院。 礼官把吴天带到一处院落门口,而后有健妇前来引领他走进一间厢房。 吴天独自进入房内,绕过屏风,只见白飞飞独坐在床边,正笑盈盈的望着他。 白飞飞笑靥如花:“你果然来了,还算有良心。” 吴天颇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白飞飞摸了摸肚子:“自今早我被移送教坊司时查出怀有身孕,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 吴天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怀了身孕?” 白飞飞愣了愣神:“怎么?你……你不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才前来见我的吗?” 吴天上前两步,苦笑:“我上哪知道去,压根也没人告诉过我你怀有身孕一事。 我还是今日下职以后,在宫门口遇到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秋雨,她告诉我,言说你曾在刑部天牢舍身救我,我这才想着无论如何要来见一见你。之前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啊!” 白飞飞闻言,更是欣喜:“你不是为了孩子,我就更开心了。我本以为我今日就该死了,可自从我知道怀有身孕那一刻起,我就猜到或许还有见你一面的可能。” “那今晚要是来的人不是我呢?” “那么我恐怕这会儿已经死了吧!” 白飞飞说着话,从头发里拔出一根磨的锋利的短簪,放在了身旁。 吴天这时候着急忙慌的问道:“你真的怀了身孕?是我的吗?” 白飞飞神色一凝,背过身去轻轻抽泣,不言不语。 吴天好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保重身体,你别做傻事,你等着我,我回去就想办法救你。” 白飞飞扭过头,垂泪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一个小小刑部掌固,自打上次周野一案,你能逃脱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我今日能再见你一面,心愿已了。我在这地方,必然保不住清白之身,我活不了多久。也许明日,就是我身死之时。 只是可惜了我腹中孩子,他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也罢,这个世间尽是虚假和伪善! 贪官污吏仿若乌云蔽日,土匪恶霸恰似蝗虫过境。皇亲国戚高高在上,黎民百姓流离失所。人不人,鬼不鬼,不看也罢!” 吴天坐在一旁劝解:“你也别这么说,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白飞飞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说那些了,我从来就不怕死。春宵一刻值千金,吴大人见我一面,花了多少银子?” 吴天白了她一眼:“还真是千金,花了十万两!” 白飞飞错愕道:“十……十万两?你哪来的十万两?你家里有那么多银子?” “我有个屁的银子,我兜里就几十蚊钱。我把太子当了。” “啥?” 吴天当下说了自己刚才狐假龙威之事,白飞飞捂着嘴轻笑:“这么说,你调去东宫任职了?那可是太子近臣啊,清贵着呢!某天太子一旦登基,朝堂之上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吴天借机安慰道:“所以你别怕,你千万照顾好自己,还有腹中孩子。我今夜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想办法。我一定救你出去。” 白飞飞望着吴天的眼睛:“嗯,我信你,你没说谎。” “这会儿你又相信了!为啥?就因为我去了东宫?” “不是,是因为你千方百计的来见我一面,却并不是冲着孩子。而且自打你进屋以后,你没有向我说过一个谢字。” 吴天感叹:“你啊,心眼太多了,我绕不过你。” 白飞飞拍了拍身旁:“你坐我旁边来。” “干啥?”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吴天从餐桌旁起身,坐在床榻边上。 白飞飞伸手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吴天惊讶的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干什么?怀着孕呢!” 白飞飞轻轻啐了一口,伸手摸了摸吴天肩上的伤疤,喃喃自语:“终归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迹,真好!” “……”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吴天起身告辞:“白大小姐,我要走了,今晚我不能留在这里。明天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白飞飞摇头说道:“我心愿已了,已然无憾。” “你万万不要自寻短见,哪怕我明日不能救你出去,我也一定再来竞拍。” “你这法子用一次可以,你还能每天都用?” “没事,我再想办法,你等着我。” “……” 吴天走出厢房,来到院落门口,冯管事诧异的问道:“大人,这才刚入夜,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适?” 吴天瞪了他一眼:“我有事先回去一趟,可能一会儿再回来。我这一夜权限能维持到几时?” “到明日下午申时。” “行,在此之前,任何人不要打扰白大小姐。” “您放心,我教坊司自有规矩,不会做出逾越之举。” “嗯。” 吴天离开教坊司,飞速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回到家中,发现全家都在等他,谁也没有睡觉。 霜央飞扑过来,抱着他哭泣:“相公你吓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这都夜里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吴天赶忙拍着霜央后背:“乖,不哭不哭,相公在东宫当差,能出什么事,不怕不怕。”说着话又冲钱大牛等人说道:“劳大哥大嫂三弟担心了,我没事。都快去休息吧,已经深夜了!” 杜氏嗅了嗅鼻子,问道:“一身的胭脂味儿,你去哪了?” 钱大牛一推媳妇儿肩膀:“关你何事?妹夫是当官的,难免有那应酬之举,女人家家的,不许不懂事。回屋回屋,都睡觉吧!”说着话,瞪了一眼自己妹妹,那警告的意味很浓。 杜氏小声嘀咕:“家里没有吗?非得出去吃,小心吃出病来。” 钱大牛抱起打着瞌睡的嘟嘟,拽着杜氏率先回了屋,还顺带脚的踢了一下钱三猪屁股。 第39章 情非得已 吴天和霜央也回了自己屋里,吴天踌躇片刻,还是主动说道:“央央,相公晚上去了……” 霜央出言打断:“相公,你不必和奴家解释,奴家都能理解。” “不是,你听相公我说……” “不听不听,大哥说的对,相公如今当了大官,难免有需要宴请的时候,女人家家的不能不懂事,只要相公干干净净的就好。” “你这什么虎狼之词,央央……” “相公饿了吧?厨下温的有粥,奴家给你盛一碗去,家里的饭菜虽然简陋,但绝对干净。” “……” 霜央不给吴天开口解释的机会,跑去了厨房。 吴天喝了一碗粥,而后洗漱上炕歇息。霜央今日背过身去,没有靠在他怀里。 吴天伸手搂过霜央,拍了拍她的后背,后者悠悠的叹道:“相公今日辛苦了,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吴天强行扭过她的身子,抱着她说道:“央央,相公晚上去了教坊司,不是什么宴请,是有一事,不去不行。 你听相公说,相公答应过你绝不再花天酒地,就一定不会去。只是今日之事非做不可。 这里面还有一件大事,相公必须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听相公把话说完……” 霜央微微颌首:“嗯,相公你说。” 吴天组织了一下语言,事无巨细的从查抄白府一直说到刚才夜里从教坊司出来,而后偷偷打量着霜央,为难道:“相公我当时真的不知情。我也是今天才从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口中得知的此事。 我原本想见白大小姐一面,一来是道谢,二来是想能否帮衬她一二。没曾想她说她怀了身孕,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这可如何是好!哎!” 霜央坐起身,好半晌才说道:“相公,你……你这些话真的不是诓骗我的?” “相公我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霜央捂着他的嘴,垂泪道:“相公不必说了,相公是想休了奴家,救白大小姐出来,而后娶她过门吧?白大小姐想来才貌、人品、家世都要远胜奴家……” 吴天急忙解释:“央央,没有的事,相公就是不活了,也绝不会不要你。你别哭啊,你瞧你怎么又哭了!你一哭,相公我心都要碎了。 我只是想救她一命,我绝不会说不要我的央央了呀!你可万万不要多心啊!” “那相公你准备怎么救她?” “这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 “按理说那白家大小姐对相公你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怀了我吴家子嗣,咱们能救她那肯定是要救的。 只是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好的办法,相公你和我商量不出什么结果。这事要不还是相公你自己做主吧!只要相公觉得行,奴家和离都没有意见。 相公只要提出来,奴家绝不拖累你,让你和白大小姐双宿双飞。” “呸呸呸,央央你不要乱说。你怎么总怀疑相公会不要你了呢!你这么说的相公好似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一般。相公我真的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想……” 霜央望着吴天,悠悠的说道:“只是想什么?相公你自来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想来此时心中早有打算,你如实和奴家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吴天踌躇半晌,跪坐在霜央对面,不敢看她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央央你……你别生气,相公我……我想找你讨要两样东西。” “两样东西?奴家有什么,相公你只管拿去。” “我要……要皇后娘娘赏赐与你的那条额带。” 霜央微微一叹:“罢了,相公拿去吧!此乃一物,未必救的回白大小姐。相公还要奴家怎么做?和离书吗?可以!” “不是不是,我还要……要……要我吴家族谱!” 霜央冰雪聪明,闻言立马瞪大眼睛,惊道:“相公你……你是要拿我们吴家世袭的勋贵身份,换朝廷网开一面?” 吴天眼神躲闪:“央央,相公没有办法。咱们这一支的族谱在户部有过备案,县志也有过记载,上面书有祖辈功勋,此乃凭证。我知道那东西爹娘过世前一定交给了你。 如今白大小姐被打入了贱籍,我吴家只有这两样东西,可换她一命。对不起,央央。相公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你体谅相公!” 霜央双眼含泪,颤抖着身子,低语道:“奴家那条额带,相公需要只管拿去。奴家这个七品敕命孺人的身份也都可以不要。但是祖宗传下来的勋贵身份,那是咱们吴家的命根子啊!是老祖宗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啊! 相公,这和你之前想辞官不做了还不一样。你哪怕不做官了,可咱们吴家子嗣终归有一脉还是官身。但你要拿这个身份换那白大小姐,你这是断了我们吴家子子孙孙的活路啊。 公婆离世之前亲手将族谱交于我手,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答应他们二老,不管你此生多么混账,让我也一定要守住吴家,把吴家传承下去。 公爹那个时候话都说不出来了,却是瞪着眼睛望着我。我跪在二老跟前指天发誓,我一定让吴家血脉得以延续,身份得以传承,绝不让吴家绝在我吴钱氏之手。公婆这才含笑九泉,放心而去。 那日你大醉而归,你是不知此事,醒来哭了一场,也就罢了。可你如今让我将家族凭证拿给你去救一个女子。 相公你自己说,你让我将来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你让我还有何面目见公婆二人啊? 相公想要族谱,可以,你写下休书一封,奴家将吴家族谱双手奉上。也算我还是吴家媳妇儿之时没有绝了吴家的后。此后一别两宽,吴家之事与我无关。”霜央说着话,抹着眼泪,伤心欲绝。 吴天吓完了,跪在炕上搂着霜央一个劲的道歉,让她不要生气,自己另想办法,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霜央哭累了,这才睡了过去。 吴天心下叹道:“古人传统的家族观念太重,重男轻女更是根深蒂固。央央见我要拿家族功勋换一个女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好家伙,她这都快疯了。吓死我了,这下坏了,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白飞飞……” 第40章 峰回路转 吴天彻夜未眠,天还没亮就静悄悄的起身穿衣,失魂落魄般的离开了家,向着东宫行去。 霜央自吴天出门以后,缓缓坐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泪,默默无语。 话说吴天一边走一边想着心思。他自知怪不得霜央做出这种决定,别说当今这个封建社会了,就是搁在前世,医院里许多病重老人,他们的亲生子女也鲜有能做出拆房子卖地给老人治病之举。 不是那些子女不够孝顺,而是一家数口本就生活不易,皆是负重前行,实在没办法舍弃身家性命去挽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更何况也未必救的回来。 如今吴天自己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一旦再没了官身,吴家传承至此也就算彻底结束了。霜央如此决绝,吴天虽出乎意料,但心里也能理解。 此时迈步行至宫门口,天刚泛起鱼肚白,侍卫伸手拦住吴天去路,要检查腰牌。 吴天习惯性的一摸怀中,这才想起腰牌昨晚被自己抵押给了教坊司。眼见侍卫们神色不善,已经单手握住了刀柄。正要开口解释一番,身旁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呦,吴大人,有日子没见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上职了?还真是恪尽职守,尽心尽力啊!” 吴天打眼一瞧,永安皇帝身旁的执笔太监褚天逸正抱着一摞公文从宫门内路过。 吴天拱手打着招呼:“是褚大人啊,您不也这么早就当差了嘛!您辛苦!” 褚天逸微笑道:“没办法,陛下昨夜处理公务一夜未眠,我们当奴才的这不也跟着伺候嘛。我正要去给内庭送公文,正好路过东宫,咱们刚好同路。” 说着话又冲侍卫说道:“这是东宫舍人吴天吴大人,太子殿下的身边之人,都睁大眼睛瞧清楚喽,别什么人都瞎猫虎眼的拦着。” 今日的当值侍卫不认识吴天,却是认识这位时常替皇帝出宫传旨的大太监,当下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吴大人,对不住,我等侍卫也是职责所在。” 吴天顺势走进宫门,说道:“无妨无妨。兄弟们辛苦了!” 褚天逸和吴天二人慢悠悠的走在宫门内院,褚太监见吴天兴致缺缺,时不时打着哈欠,笑道:“吴大人,你这个状态可不行啊!想来也是一夜没睡?东宫当差也那么辛苦吗?” 吴天随口说道:“不是不是,昨晚因为一点事情,去了一趟教坊司。我之前不是被周野一案牵连,在刑部关了好些天嘛,同牢那白家大小姐昨日被发送去了教坊司,我去看望看望她。回去晚了,没睡多久!” 褚天逸微微一笑:“吴大人你可真是性情中人,还记挂白大小姐安危?教坊司见人一面,花销不菲吧?这几日赶上月末,正是竞拍新人的日子啊!” 吴天一愣,惊讶不已:“褚大人您对教坊司这么熟悉?下官还是昨日去了以后才知道这些门道,以前闻所未闻。” 褚天逸解释道:“嗨,咱家和教坊司可是老朋友了,教坊司里的舞乐署、百戏署等口子经常要为陛下和宫里的贵人们演出。宫里办个宴会啥的,都是他们表演。 咱家不是刚好识文断字嘛,所有节目都要经过咱家手里过一遍,不然不能呈现给贵人们欣赏。 贵人们喜欢看什么,不能看什么,都有说法。要是不能投其所好,那不是等于给贵人们添堵嘛!演完了别说赏赐了,不骂几句就不错了。 这事啊以前时有发生。前朝某贵妃娘娘小产之后,宫里着教坊司给娘娘表演一些节目,原是想着哄娘娘开心开心。结果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给娘娘唱了一出喜得贵子。 好家伙,娘娘当场气的一命呜呼,教坊司从上杀到下,无一幸免。自打那之后,演出节目就约定俗成的得过一遍执笔太监。 故而咱家和那帮人熟的很,如今的萧司丞对咱家很是客气,一年到头不少孝敬。 说起来咱家还去过几回教坊司呢,颇为有趣,颇为有趣啊!哈哈哈……” 吴天听的眼冒金星,顿住脚步,若有所思。 褚天逸说着说着发现人没了,一回头,问道:“吴大人,走啊!” 吴天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上前一把拉住褚天逸的胳膊,诚恳的说道:“褚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不知褚大人能否帮衬一二,下官一定念您的好,他日必有厚报。” 褚天逸闻言,疑惑不解:“吴大人这是何意呀?有什么事你说,咱家与你也算投缘,只要咱家力所能及之事,能帮的肯定帮你。” 吴天大喜过望,饱含深情的细说了一遍自己与白飞飞之事。 褚天逸听了半晌,皱着眉为难道:“吴大人,不是咱家不帮你,你这事满朝皆知,那白飞飞不是普通人,咱家哪有那个本事救她出来啊!” 吴天央求道:“褚大人,褚老哥,您无论如何帮我一把啊!我不求您能帮我救出她来。只求教坊司将她妥善安置,不安排她接客,待我想出办法,我自行搭救她即可。老哥,你帮兄弟一把吧!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褚天逸一听不是救人,就是安置一下,思忖良久,深深望了吴天一眼,叹道:“行!承蒙吴大人对我一个残缺之人叫一声老哥,那是你看的起我。 吴老弟你在太子殿下身旁伺候,若是有朝一日金殿为官,可莫要忘了咱家啊!将来咱家年老体弱不中用了,被赶出了宫,倘若要饭到了你府上,你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 吴天急忙说道:“老哥,且不说不会有那一日,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吴天吃什么,您就吃什么。今日您援手之恩,定当铭记于心。” “哈哈哈……好!你老弟的为人,哥哥我还是略知一二。就冲你对一个女人能够自降身份,这忙咱家帮了。 你放心吧!今日陛下不上朝,我一会儿和大总管告个假,就说去教坊司看一下新排的曲目适不适合宫里年关大庆之用。 咱家亲自去一趟,定给你将那白大小姐安顿好了。想来萧司丞还不敢不给咱家几分薄面。” 吴天紧紧拉着褚天逸的胳膊,一个劲的道谢。 第41章 团龙玉牌 褚天逸出言提醒:“不过话说回来,咱家也只能护的住那白大小姐一时,万一皇家传下旨意对她另有安排,那咱家也没办法。” 吴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我理会得。能够如此,已经很是感激,多谢褚老哥您仗义援手,兄弟我永世不忘!” 吴天心中一块儿巨石可算是落地了,虽然还是很危险,终归心里踏实多了。遂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后,前往东宫上职。 正午时分,太子姜瑜端着餐盘跑到吴天跟前眼巴巴的瞅着。 吴天急忙起身回禀:“殿下,昨日微臣家中有事,没来得及做饭,对不住啊!今天没有自带饭食。” 姜瑜笑道:“无妨,只是吃惯了吴卿做的菜肴,一日吃不到,还真不太习惯。家里怎么了?” 吴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言语。 姜瑜坐在他身旁,一边扒着饭,一边小声问道:“吴卿,昨日父皇和母后有意让你教导孤算学一道。吴卿为何不同意啊?是不是嫌弃孤愚笨?” 吴天郑重的说道:“非也,殿下,微臣不是不愿意教导您,只是微臣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先生,教书育人看似简单,实则学问大着呢。” 姜瑜正色道:“孤觉得吴卿比那些先生都有学问。孤虽然只与你相处不过月余,但看得出来,吴卿你见识不凡,胸有韬略。 你给孤讲的那些奇闻异事并非无稽之谈,孤仔细核对过,你说的故事其中有很多都是有迹可循,虽不知典故,但寓意深远。 你从不明着教导孤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更不像孤的那些先生,只会埋怨孤玩物丧志。 孤宝库里的那些东西,别人都不屑一顾,但你却告诉孤每一样东西都有每一样东西的用处,存在即合理,没有错的东西,只有用不对的东西。 你和孤说,学问好不好和治国没有关系。当天子要胸怀天下,会用人,用对人,物尽其用才是根本。 你还说这世上没有废人,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吴卿你气度不凡,出口成章,孤近来思虑你的话,越想越有道理。孤不信你是敝帚自珍之辈。” 吴天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个半大小子,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淘气的孩子,内心会如此敏感,竟然会思考这么多东西。 当下说道:“殿下能如此想微臣,微臣很是感激。其实微臣每日都在教导殿下,学问不一定是要坐在学堂上学,一言一行皆有学问。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 微臣教您的从0到9那些数字是学问,还有那个九九乘法口诀也是学问。这些东西不一定要您在学堂上去学,生活中一样能够学的会。微臣确实不是敝帚自珍之辈,我只是真的不会教书育人而已。” 姜瑜笑道:“吴卿说的对。你说过玩也是一门学问。” 吴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姜瑜左右望了望,小声说道:“吴卿,你莫要和我父皇母后顶撞。皇家威严不容有失,你以前的事情孤听说过。你抗旨不遵,活下来乃是侥幸。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切记切记。” 吴天心下一惊,心知姜瑜这孩子说的话其中似有深意,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想起昨日教坊司之事,吴天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行礼说道:“殿下,微臣有一事,要向您请罪。” “哦?何事?” 吴天率先说了自己与白飞飞之事,而后才说了昨晚在教坊司狐假龙威之事,最后跪地说道:“殿下,微臣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殿下责罚。” 姜瑜不以为意:“吴卿快快请起。此事无妨,你既然是咱们东宫之人,孤就一定会为你撑腰。 白大小姐一事,孤做不了主。但令牌一事无妨,如果有人问起,孤会说是孤允许你用的。十万钱而已,不叫事,孤替你平了。老陆,老陆,死哪去了?” 吴天刚站起身,就见陆山川从外面跑了进来,点头哈腰的冲着姜瑜说道:“老奴在,老奴在。殿下,您唤老奴何事?” 姜瑜说道:“去给孤取十万两银子来。” 陆山川瞪大眼睛:“您……您要十万两银子做甚?” 姜瑜大为不悦:“孤想用银子还得跟你一个奴才汇报吗?” 陆山川急忙跪下请罪:“殿下,老奴不是那个意思。我东宫平日里不用银子,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得去后宫找皇后娘娘讨要。” 姜瑜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孤堂堂东宫太子,国之储君,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陆山川尴尬的说道:“殿下,您是国之储君,将来整个大齐都是您的。可是您现在不是还年幼嘛,平日里整个东宫的开销,吃的用的都是后宫皇后娘娘统一调度,咱们用不上现银啊!” 姜瑜望了吴天一眼,觉得自己有点丢人了,很是不好意思的冲陆山川问道:“那……咱们东宫一点现银也没有吗?” “也不是没有,不多。” “有多少?” “几百两吧。” 姜瑜泄气的叹道:“那不和没有一样嘛!好嘛,要不是今天问一声,孤长这么大都还不知道,孤穷的只有几百两银子。偌大一个明德殿,仆从数百,真的只有几百两银子?” “主要是咱们要银子没用处啊!” 姜瑜沉思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心,说道:“老陆,你去将孤的五爪团龙令取来。” 陆山川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磕头说道:“殿下,这不年不节,又不是祭祀那等重要场合,取团龙令做甚?那东西丢了可不得了。” “让你去你就去,反了你了,孤的话你都敢不听?我瞧你是不想活了。”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陆山川连滚带爬的跑了,片刻后端上来一个盖着黄绸缎的托盘。 只见姜瑜猛地伸手一抓,黄绸瞬间被他狠狠扯下!随着黄绸飘落,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团龙令牌展露无遗。 这块令牌通体洁白无瑕,宛如羊脂美玉般温润光滑,其雕工更是精细入微到了极致。 阳光洒落在这白玉令牌上时,其内竟隐隐有流光涌动,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第42章 可为良伴 姜瑜冲着吴天说道:“孤没想到东宫连十万两都没有。孤穷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是孤的信物,乃孤出生之时,太上皇,就是孤的皇爷爷命能工巧匠,取昆仑山巅白玉精,耗时一年雕刻而成。 衙门都有勘合,三法司皆有备案,所到之处如孤亲临。吴卿你腰牌不是当出去了嘛,这玩意儿平日里孤用不上,你先拿着用吧! 先讲好,此物不能送给你,五爪团龙你用不起。放眼当今天下,只有父皇和孤这个国之储君能用,就连母后用了都算僭越。 此物孤暂借给你,你可得保管好了,丢了可不得了。天下间比他珍贵之物可没多少了!” 吴天错愕不已,尚未说话,陆山川已经吓的魂飞魄散,跪地连连磕头,悲呼道:“殿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吴天,你好大的狗胆!你敢向殿下讨要如此宝物,你死罪难逃!” 吴天近来惊吓连连,匆忙跪地请辞:“殿下,这不可以啊!您的好意微臣心领了。这等宝物我哪里受的起?放我身上都是罪过,您快快收回去吧!” 姜瑜之前拿不出钱财,在自己人跟前丢了脸面,这时候难免小孩子脾气上来了,见一番好意被吴天当众拒绝,有点下不来台,厉声喝道:“吴卿,你又想抗旨不遵吗?” 吴天连道不敢。 姜瑜硬将玉佩塞进他手中,诚恳的说道:“孤仅是年幼,不是傻。孤的明德殿这么多人,只有你和老陆是真的关心孤。老陆就不说了,他太守规矩。 自你来了以后,你见孤连个可口的饭食都吃不上,每日亲自下厨为孤做菜,这一切孤都看在眼里,你忠心可鉴。 这五爪团龙令,孤借给你用,你也莫要辜负了孤对你的一片真心啊!还是你坚决想要抗旨不遵?” 吴天心道:“姜瑜到底还是孩子,谁对他好,他就想对谁好。这时候得给他留一点面子,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我过几天再还给他也就是了。 正巧我今天可以用这个令牌再去一趟教坊司,我先把我那块儿腰牌忽悠回来再说。” 想到此处,吴天行礼说道:“微臣……微臣谢殿下恩典。” 姜瑜喜形于色:“嗯,这就对嘛!收好吧!” 吴天慎重的放入怀里。 陆山川已经红了双眼,死死盯着吴天,大有一副你不懂规矩的样子。 吴天心道:“得,老陆也不知道是眼红了还是真的为姜瑜着想,生怕我拿了这东西不还,其实我还不想要呢!看样子,他是把我记恨上了。以后得小心着一点。” 后宫椒房殿中,教坊司萧司丞正在向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汇报昨日晚间吴天之事。 清贺皇后望着自己家族中这位族弟,亲切的笑道:“这么说吴天将东宫令牌抵押在了你那儿?” 萧司丞赔笑道:“是啊,微臣也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适,今日进宫特意请示陛下和娘娘,那吴天想来还会再来,不知微臣要如何应对?” 清贺皇后望着永安皇帝,没有言语。 后者略一琢磨,说道:“照顾好白大小姐,此事莫要声张,吴天要见白飞飞的话,就让他见吧!你且回去,等宫中消息。” “是,微臣告退。” 萧司丞走后,清贺皇后说道:“陛下,吴天果然去了教坊司。” 永安皇帝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朕有点看不懂此人。说他无情无义吧,他能为了发妻抗旨不遵。说他以权谋私吧,他查抄白府时手脚干净,分文不取。说他目无法纪吧,他见犯官家属受辱又能仗义执言,不畏强权。说他尽忠职守吧,朕想让他教导太子学业,他推三阻四。 这人行事准则极不稳定。朕从来没想过治下官员能够清如水明如镜,可这人黑不黑,白不白,做事随性且无迹可寻,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梓童,今时今日你还觉得应该留着他在瑜儿身边吗?” 清贺皇后说道:“臣妾对此人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臣妾觉得现在有几点可以确定,一是此人是个性情中人,这一点从他对吴钱氏,乃至昨晚赶去见白大小姐之事上就能够断定,已不必再试。 二是此人头脑灵活,做事不拘于形式,有随机应变之才。他没钱了会利用手中权利为自己谋生,昨晚去教坊司懂得借瑜儿之势为他自己创造机会。 三是此人心思缜密,有真才实学。从最初岳重山没有拿捏住他,到昨日国子监张祭酒在算学一道上自愧不如,都足可见他有那么几分本事。 不过……此人缺点也很明显。自古以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太重感情,锐气不够。而且为人懒散,似乎得过且过,缺乏担当。 偏偏他的道德底线又较常人要高一些,看不惯的事情还非要管。臣妾都不知道说他是一腔热血的好,还是不懂明哲保身之道了。” 永安皇帝点点头:“梓童还想留他在太子身边吗?” 清贺皇后跪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如果是站在瑜儿母亲这个身份上,臣妾希望能留下吴天,毕竟此子可为良伴。 但臣妾还是大齐的皇后,那就不能随意多言了。陛下,您希望瑜儿成为什么样的君王? 您如果希望瑜儿安安稳稳的守住祖宗基业,做一世太平皇帝,那么吴天这种人可谓贤臣。 如果您希望瑜儿攻城掠地,拓展祖宗基业,做那威仪四海,震慑八方的武德皇帝,那么吴天这种人只怕不是良配。” 永安皇帝扶起清贺皇后,叹道:“梓童一番话,让朕想起了十多年前。当年父皇从一众皇子之中选中朕为太子,其实就像今日一般。 父皇说朕资质不高,本不适合做这个皇位,可是我大齐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直到他那一辈才刚刚平息战火,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已经不能再轻起战端,这才将朕扶上了皇位。 本意也是像你刚才所言一样,希望朕安安稳稳的守住祖宗基业,不要妄图再开疆拓土。 而后为了怕朕被满朝文武挑唆,特意为朕选了你这么一位贤后。那时父皇就说,如果真的觉得事不可决,可私下问清贺……” 第43章 太子洗马 永安皇帝陷入了回忆,好半晌才悠悠的说道:“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朕今日也要面临与父皇同样的抉择,朕决定了。让我大齐再太平几十年吧,让瑜儿也做一世太平皇帝吧! 可惜朕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瑜儿才十二岁,但愿朕能再撑几年,扶他上马,送他一程。那吴天,就留他在瑜儿身边吧!” 清贺皇后依偎在永安皇帝怀里,轻声道:“陛下春秋鼎盛,必然能够平平安安。您对瑜儿的拳拳爱意,臣妾能切身体会的到。 那吴天经过几次试探,咱们已经对他了解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白飞飞之事,陛下您有何打算?” “这事朕不便插手,朕让顾卿、萧卿把那白飞飞安顿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不能再为了她网开一面,不然难掩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口。让那吴天自己想办法去吧。” “说起吴天,臣妾还想起一事。他到也不是完全没有教导瑜儿。昨晚您回御书房处理公务了,臣妾让瑜儿来陪臣妾用膳,顺便考较了他近来的学问。臣妾发现一事,拿来给您瞧瞧……” 清贺皇后唤人拿来几张纸,递给永安皇帝,后者看了一眼,问道:“这鬼画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清贺皇后笑道:“瑜儿说这叫简写数字,还有什么加减乘除符号,另一张上是乘法表。臣妾昨晚刚学的,您听臣妾给您解释……” 永安皇帝默默听完,半晌无语。 清贺皇后问道:“您觉得如何?” 永安皇帝望了她一眼:“梓童明知故问,顶好的学问,足以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大儒。” 清贺皇后笑道:“还不止这些呢,送瑜儿出椒房殿之时,殿外有飞鼠(蝙蝠)掠空而过,吓了臣妾一跳。 瑜儿说让臣妾不要怕,那飞鼠撞不到人。说它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发出一种咱们听不见的声音。通过这种声音传回自身,它会感知到哪里有阻挡,故而飞鼠不靠眼睛,也能避让障碍。臣妾闻所未闻,也不辨真假。” 永安皇帝诧异的问道:“这些都是吴天教的?” “嗯。” “这吴天所学甚杂,倒也颇有学识,仪表堂堂,可为人师。哼……就是生了一个疲懒的性子,朕非给他掰过来不可。朕想着他敢拒绝朕就来气,朕让他躲清闲。 传旨:着东宫舍人吴天,升任太子冼马,再加赐御书房行走。让他每七日来朕这里给朕汇报太子学业。” 话说仪表堂堂的吴天此时正在东宫门口与陆山川打的披头散发,撕扯的毫无形象可言。 吴天也不敢真下手,毕竟都是太子身边之人,但陆山川不依不饶,非要吴天将五爪团龙令放回去,言说今日只要吴天敢把这东西带出宫,他就跟吴天拼了。 吴天抓着陆山川的手,怒道:“老陆,你撒手。有话好说,你再这样我喊殿下了啊!” 陆山川一副被人蹂躏了的样子,死死攥着吴天衣领,就是不松,毫不退缩:“你喊吧!殿下去内院了,你喊他也听不见。你把令牌给咱家交出来,那是你能拿的东西吗?你不交,今儿你去哪我去哪,咱家就贴着你。” “这又不是你的东西,是殿下赐给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今天哪也别想去。” “我用一用,就一天。明天,明天我一定还给殿下。” “不行,那是我大齐排的上字号的宝贝,你哪有那个资格享用?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七品小官,你凭什么用五爪团龙?你给咱家拿出来。” 二人争执不下,这时永安皇帝身旁的大伴,前来传旨。一瞧二人撕吧的实在不成体统,忍不住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陆山川好似见到亲人一般,松开吴天就跑到大伴跟前告状:“尤总官,您来了正好。这吴天无法无天……” 陆山川非说是吴天挑唆的姜瑜将令牌赏给了他,有哄骗东宫之嫌。 吴天急忙解释:“尤总管,不是那样。这令牌啊,是殿下赏赐给我的没错,但那是殿下的一片心意,我们做臣子的哪里敢抗旨不遵啊?故而下官也就想先拿着,过几日再还给殿下。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嘛! 老陆跟我抢了他老婆似的,非拽着我不让走。这都下职了,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他非拦着我,不让我走,把我衣服都给扯坏了。您给评评理,让他赔我银子。” 尤大总管挥了挥手:“这是太子殿下的事情,吴大人你自己决定,咱家不便过问。不过咱家有一事提醒你,那宝贝一旦丢了,你人头不保。” 陆山川急忙附和:“就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赶紧给咱家拿出来。” 吴天说道:“这不用您二位提醒,我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殿下一片心意,我焉能当众拒绝啊?我会找个机会还给殿下,下官心里有数。” 尤总管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老陆,你也别较真了,你忠君为主,该你做的分内之事你做了,真丢了也与你无关。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陆山川这才作罢。 尤总管又说道:“吴天接旨……” 吴天一听,怎么又有旨啊,当下跪下说道:“臣吴天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东宫舍人吴天……特赐太子冼马,正六品上,加赐御书房行走……” 吴天傻眼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上上月自己还是大理寺狱丞,上月是刑部掌固,这月是东宫舍人,这怎么又干上太子冼马了。我这官都升的莫名其妙。 尤总管念完以后,见吴天发愣,提醒道:“吴大人,领旨谢恩吧!” 吴天急忙领了圣旨,他对这个职位不太了解,原来的吴天只是小吏,对这种宫中职位知之甚少,这时低声问道:“尤总管,这个太子冼马是个什么工作啊?” 尤总管介绍道:“太子冼马又叫太子洗马。” “弼马温啊?养马的啊?这还不如我刑部那个保安大队长呢!” 尤总管瞪了他一眼:“胡说。太子洗马掌东宫所有公文信札等,管东宫经史子集各类图书。” 吴天恍然大悟:“明白,图书管理员?给太子收拾书包的。” 第44章 小心为上 尤总管不悦道:“吴大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咱家听不懂!这个职位可是显贵之职,太子殿下的所有课业,都要经过你的筛选和安排,作息时间和日常所学都要你尽心尽力的伺候。陛下说了,每七日,你需得去御书房当面向他禀报。” 吴天留了个心眼,问道:“尤总管,这个太子洗马以前是何人担当啊?有砍头的没有?” 尤总管瞪了他一眼:“以前没有人胜任。咱们陛下和娘娘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男丁,故而之前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抓殿下学业。 吴大人,陛下和娘娘让你管理太子殿下学业,咱家说句实话,着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过足可见陛下和娘娘对你的信任。你可莫要做出逾越之举啊!务必将殿下伺候好了。” 吴天心里合计:“掌管东宫所有资料,相当于太子殿下的秘书长,安排姜瑜的每日行程和对外计划。” 吴天想到这里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兴高采烈的大呼祖宗保佑,祖坟冒青烟了。但吴天觉得这个位置太累,琐事太多。 所幸太子如今年幼,尚不参与朝政,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生活上有陆山川总管,自己还能偷偷懒。 尤总管办完事回去了。 陆山川望了吴天一眼,狠狠一甩衣袖,也转身走了。 吴天意味深长的瞅着身后的明德殿摇了摇头,向着宫外走去。 再次来到教坊司,昨日伺候他的礼官打老远瞧见他走进大厅,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呦,客官您又来了,可是来还昨日的十万两银子?” 吴天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五爪团龙令递了过去:“嗯,给,拿好了,给你们老爷!我先去见一见白大小姐。” 他笃定此地乃是皇家直属,必然眼线无数,那么此物只要在这里就丢不了。遂说完迈步就走,装的云淡风轻,没做丝毫停留。 礼官刚要伸手阻拦,想起今日下午冯管事刚刚向他耳提面命过,让他不要管昨晚那位客人,此时他也就不再多言。 礼官略一迟疑,心道:“我还是先去禀报司丞老爷吧!这个吃霸王鸡的又来了!” 吴天轻车熟路的来到白飞飞所在的厢房之外敲了敲门。 “进来。” 吴天闻声而进。 见白飞飞正在用餐,桌上餐食不敢说多丰富,却也比姜瑜吃的强了不少。吴天坐在她身旁,调侃道:“教坊司伙食的比我在宫里吃的都好。” 白飞飞也不起身,自顾自的用着饭,只是瞥了吴天一眼,疑问道:“你怎么这副德行?昨夜回去晚了,让夫人打了?” “瞎说,我夫人通情达理,才不会动手打人。我这是出宫的时候,和同僚干了一仗。” “为了何事?” 吴天没有解释,反问道:“今日教坊司之人没有难为你吧?” “上午时还训斥我来着,晌午时分来了一位个子高高,微胖之人,特意见了我一面,而后让管事之人好生伺候我。 那人面白玉无须,举止轻柔,似乎是个太监,对我颇为客气。冯管事接待的他,还向他请罪,说什么司丞不在,让他恕罪。 那么说如果司丞在的话,都要亲自接待这位公公。教坊司之人对其如此客气,那人只怕是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之一,执笔太监褚天逸吧?” 吴天望着白飞飞,叹道:“白大小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你不做刑侦可惜了啊,你见人一面,通过当时的环境和言谈举止,三言两语就能判断出此人是谁?当年我们学校学员能达到你这个高度的可不多。” 白飞飞没听明白,只是笑了笑:“褚天逸跑来见我一面,还让人将我妥善安置,不知道为哪般。” “别担心,是我托了褚老哥帮忙照看你。” 白飞飞瞪大眼睛,望着他的下体,下意识的问道:“你……你怎么会是阉党?” “你往哪看呢?我不过是与他相熟罢了。” 二人正说着话,有敲门声传来。 吴天站起身,只见门外进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双手托着五爪团龙令,走到吴天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下官教坊司司丞萧凭栏,见过天使,叩见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吴天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下官……下官不敢,请天使先收回信物。” “太子殿下说了,我东宫太穷,还不起十万两银子,这令牌你看值不值十万两,就拿这令牌抵昨晚的债。” 萧司丞额头冒汗,哆哆嗦嗦的说道:“天使莫要说笑,下官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此物抵账。来人,速速去将天使的腰牌拿来。这五爪团龙令,还请天使您先收回去。什么十万两银子,从来没有此事。” 吴天笑道:“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是我赖账。” “您说笑了。” 萧司丞心道:“这个吴天不止圣眷浓郁,就连太子殿下对其也是如此推心置腹!昨晚欠下十万两银子,今日太子就赏下信物,这哪里是来还账啊,这不是来催我的命吗?” 吴天收回令牌,萧司丞才敢站起身。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恭恭敬敬的递给吴天:“这位大人,这有些许银钱,下官有意孝敬东宫,还请天使代为转达。” 吴天摇了摇头:“不可,教坊司虽是皇家产业,然太子尚未登基,这银子本官不能收。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知晓,本官少不了一顿责罚。” “下官不会乱说。” “那也不行。” 吴天坚持不收,萧司丞只得作罢。 此时,冯管事拿来吴天的腰牌,吴天看了一眼,收回怀中。 萧司丞抱拳行礼:“不知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照办。” “没有了,退下吧!” “是是是,下官告退。” 萧司丞离开以后,走出老远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冯管事从旁小声问道:“大人,那是什么东西?怪精美的,宫里的宝物吗?” 萧司丞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我大齐比那东西品级高的信物可不多了。你哪有资格知道是何物! 那吴天竟然如此得皇家信任,你把白大小姐伺候好了,万万不能得罪。宫里之人明里暗里不知道都在算计什么,本官还是小心为上!” 第45章 无以复加 萧司丞正说着话,有一小厮快步跑了过来,凑在他耳边耳语:“大人,宫中线人传来消息,吴天升任太子洗马,官居正六品上,加赐御书房行走。” 萧司丞张大了嘴巴,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白飞飞所处的宅院,再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自语:“这人不会是陛下的私生子吧?短短三月,一升再升,圣宠无以复加。 太子洗马,那好比陛下身旁的内阁大学士啊!一旦太子殿下龙登九五,那他岂不是要站在金銮殿第一排?” 萧司丞急忙吩咐身旁的冯管事:“自打今日起,你暂时别管任何事物,给我专门候着这位爷,只要他一来,你给我小心伺候。有一丝怠慢,本官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人一定用心。” 吴天见白飞飞从头到尾细嚼慢咽的吃着饭,对刚才之事充耳不闻,疑问道:“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给我磕一个?” 白飞飞白了他一眼:“好,我这就带着孩子给吴大人您跪下磕一个。” 吴天急忙阻拦:“别别别,我说笑呢!你好生坐着,千万别动了胎气,头三个月最为重要。” “太子这么信任你吗?” “孩子嘛,谁对他好,他最是敏感。东宫没钱,就把令牌赏赐给我了!” “……” 二人说着话,吴天见白飞飞放下了碗筷,急忙拿起她的碗,盛了满满一碗饭。 白飞飞说道:“我吃饱了。” “我还没吃呢,对付一口得了!” 吴天也不避讳,抓起白飞飞的筷子,就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狼吞虎咽起来。 惹得白飞飞脸颊微微一红。 吴天浑不在意,填饱了肚子,方才说道:“我回去了,你暂时安全。只是我一时还想不到办法让皇家名正言顺的放了你。你且再等一等,我一定救你和孩子出去。” “嗯。” “我走了。” “嗯。” “我真走了。” “嗯。” “我……我……” “有话就说。”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能不能摸摸孩子?” 白飞飞俏脸泛红。 吴天见她扭过头去,讪讪的说道:“不让摸就算了。” 白飞飞微微拉开衣角,红着脸,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傻呀,我没说话就是同意了。” 吴天的大手缓缓探入其衣内,贴在白飞飞光滑的腹部,一种心理上的血脉传承之感油然而生。 白飞飞耳朵都红成了熟透的大虾,半靠在吴天怀中,很是不好意思。 吴天收回手,嘱咐白飞飞好好休息,言说自己会每天来看她,让她放心。 离开教坊司,吴天回到家中时,众人已经吃过饭了。 回屋瞧见霜央正抱着侄女嘟嘟在炕上玩耍。嘟嘟见吴天回来,急忙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馒头一股脑儿的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冲着吴天拍了拍手,那意思没有了。 霜央揉了揉她的脑袋:“女孩子吃东西不要那么快。” 嘟嘟奶声奶气,含糊不清的说道:“身体好的跟我抢,吃的快的能得奖。” 霜央一脸错愕:“谁教你的?” 嘟嘟一指吴天:“姑父教的。” 吴天走到炕边坐下,假意抬手要打,嘟嘟一点不怕他,咯咯咯直乐。 霜央望了吴天一眼:“相公还没吃饭吧?奴家去给你盛饭。” 吴天拉住霜央的手:“相公吃过了,央央,还生气呢?昨夜是相公考虑不周,宝贝央央不生相公气了好不好?” 霜央摇了摇头:“奴家没有生气,奴家今日想了一天,觉得相公并没有错。哎,那白大小姐怀有我吴家子嗣,确实不能不救。不然孩子一旦生下来,落了奴籍,那才是丢了吴家的脸面。 相公,族谱和额带我都已经取出来了,放在柜子里。相公打开一看便知,你明日出门的时候记得拿上。” 吴天搂过霜央,感叹:“乖央央,暂时不用了。相公已经托人安顿好了白大小姐,虽然还不能将她救出来,但至少已经平安无事。让你为难了!是相公没有顾及你的情绪,对不住啊!” “相公莫要这么说,奴家今日反思了一天,我觉得公婆如果在世,知道我吴家子嗣流落在外,也必定会赞同相公的决定。奴家知道错了,相公莫要生气。” “央央没错,不哭不哭。相公给你看一个东西。” 吴天掏出五爪团龙令给霜央把玩,奈何霜央不认识,就说了一句刻的真好看。 吴天又从后腰掏出圣旨,霜央惊讶道:“相公,你又升官啦?” “嗯,正六品上。” “天呐,我吴家真是祖宗保佑。我得赶紧收好。” 霜央说着话,拿着圣旨下了地。 吴天捏了捏嘟嘟的胖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和你娘睡觉,跑姑姑这来干什么?” “娘被窝里有风,我想和姑姑睡。” “你和姑姑睡,那姑父睡哪啊?” “姑父和娘睡去吧。” 吴天爱怜的捏着她的小胖脸:“好孩子,姑父没白疼你。打小姑父就觉得你最懂事,你问过你爹同意没有?” 霜央放好了东西,回来一推吴天肩头:“又和嘟嘟胡说八道。相公天天没个正形,这孩子现在给你带的鬼心眼多着呢。以前可好带了,往院子里一扔,自己就玩了,平日里给啥吃啥。 再瞧瞧现在,这不吃那不吃的,把大嫂都愁死了,今晚要揍她。这小东西一叉腰跟大嫂犟嘴,说你打我一下试试,我姑父回来饶不了你。” 吴天尴尬的问道:“然后呢!” “这不让大嫂一顿胖揍,她跑我这来了嘛,非要等你回来,等着告状呢!” 吴天抱起嘟嘟,笑道:“小胖子,你怎么能和你娘吵架呢?” “娘笨笨,五十个馒头,爹吃了六个,三叔吃了八个,娘吃了三个,姑姑吃三个。我说还剩二十九个,娘偏说还剩三十个。” 吴天算了算:“没错啊,是还剩三十个啊?” “姑父也笨笨,我还吃一个呢!” “嘿,你个小东西,你又没告诉我你吃了一个。” 二人打打闹闹。 霜央急忙说道:“好了好了,相公你别和她玩了,睡前闹腾厉害了,她晚上尿炕。” 当晚,嘟嘟非要挤在二人中间睡觉。天蒙蒙亮时,果然尿床了,尿完自己还知道爬到吴天另一边去睡。 第46章 边关告急 一连一个月,日子倒也还算清闲,除了没有想到让白飞飞离开教坊司的办法以外,其余倒是一切都正常。 今日,吴天在御书房向永安皇帝汇报姜瑜的学业,他还特意提前做了功课,把重要内容拿纸笔记了下来,颇有前世开会的感觉。 永安皇帝问道:“近来有几位东宫先生来朕这里告状,说是你上任以后把原本他们的授课时间都缩短了,有的甚至取消了。可有此事?” 吴天最近从陆山川那新学的一项技能,叫跪地抢呼加狡辩。 “陛下,这事不赖我啊!您听微臣给您分析。 太子要学十几门功课,您想想,人力有时尽,您是不是也有心烦意乱或者头昏脑胀,不想处理公文的时候? 同理啊,之前太子学业安排的太多了。微臣只是对殿下的学业进行了一些优化,保留了重要学科,而后根据殿下的兴趣爱好,穿插一些他感兴趣的课业。 再而微臣给殿下留了充足的休息和活动时间,不然的话,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都是空谈啊!” 永安皇帝自身就是病怏怏的,闻听此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吴天见陛下认可,这才接着说道:“微臣现在只安排殿下上午学习,下午完成功课后随我锻炼身体,我现在充当体育老师。 这样殿下多余的精力得到了释放,又有时间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晚上睡觉也睡的香。不比之前那身娇体弱的样子要强多了嘛。” 永安皇帝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嗯”了一声:“你暂且安排吧!朕每月会考较太子学业,如果有进步,朕会重赏,如果被朕发现没有寸进。哼哼……” 二人正说着话,书房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手持一物,神色焦急的跪下禀报:“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 永安皇帝急忙命大伴打开加急文书,只看到一半,一口鲜血吐在书面之上。 大伴吓了一跳,匆忙命人去唤太医。 永安皇帝缓了口气,抬手制止:“着内阁大学士谢安、范咎二人,速速来御书房见朕。” “诺!” 大伴领命而去。 吴天一瞧这是出了大事啊,自己人微言轻还是别掺和了。 正要告辞,没曾想永安皇帝说道:“朕没有时间教导太子朝政,吴卿你且旁听,回去可与太子尝试商议。” 吴天只得遵命。 很快,内阁两位大学士联袂来访,这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是五六十岁年纪,看上去倒是精神奕奕,没有丝毫老态。 永安皇帝命大伴将带血的文书递给二人,两位大学士看完也是慌了神。 高大胖子谢安说道:“陛下,草原部落五日之内连屠我两城,死伤子民数万。这是不告而战啊,老臣提议以牙还牙,挥师出关与那帮蛮夷决以死战,以报我大齐数万百姓的血海深仇!” 范咎迟疑道:“年关将近,没多久就要开春,此时大战会不会错过开春播种,届时只怕影响民生。要不先遣使者去问一问,是不是彼此有什么误会。” 永安皇帝叹了口气:“此番好似和往年不一样。我们大齐与草原诸部虽说时有征战,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屠城,还是未有之事,不似打草谷。大伴,把地图挂起来,朕要与众位爱卿商议一下。” “诺。” 尤大总管命人挂起地图,吴天还是第一次看清大齐的全貌,发现这大齐的地形和前世古代地貌也没有太多区别,黄河和长江的流域清晰可见。 想来自己所在的位面应该和以前差不了太多,也许只是时间和事件的走向发生了不同而已。 吴天仔细看了看目前所在的位置,而后又看了看地图上被屠城的那两座城池所在。 随后他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天京城应该就在前世首都的位置,而被草原部落进攻的幽州,离现在的天京城不足三百公里。 吴天吓坏了,三百公里啊,开玩笑,真打过来也就几天的功夫。 永安皇帝皱着眉说道:“这八百里加急是幽州牧毕巳仁派人送来的。朕有意派遣五万京防虎啸军出关去清扫这些魑魅魍魉。” 范咎急忙劝阻:“陛下,不可。虎啸军有护卫京师之责,断不能离京。” 谢安也说道:“嗯,猛虎出关,吾皇怎么办?京城又当如何?” 永安皇帝颇感为难:“幽州牧抵挡不了,这才派了八百里加急向朕求助。如今只有虎啸军离的最近,要是从别的地方调遣大军,只怕耗时耗力。” 谢安提议:“陛下,不如这样吧,明日朝堂之上,可着兵部就近召集兵马,再让户部筹措粮草,择日出征。此事虽急,但不能草率。虎啸军只要不动,京师则无碍。京师无碍,大齐也则无碍。”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又商议了一会儿,谢、范二人退了出去。 吴天宽慰道:“陛下,您不用太过担心,想来一定能妥善处理。” “朕心忧啊,两座城池,数万子民啊。幽州牧如果挡不住草原铁骑,京师也危矣。” “幽州一州之地,没有守军吗?” “怎么可能没有,想来是太过分散,不足以抵挡。” “哦,臣也不懂这些军事。微臣告退,陛下您保重龙体。” “嗯,退下吧!” 吴天回到东宫,太子正在学着吴天赤着上身锻炼身体,近来强壮了不少,看上去还有了一点肌肉。 姜瑜欣然问道:“吴卿回来啦?父皇可夸奖孤了?” 吴天摇了摇头:“边关出事了,草原上有部落前来屠城,据说死了不少人。” 姜瑜瞪大眼睛:“这天寒地冻的,草原上的部落如何叩关杀人?” 吴天叹道:“连殿下您都懂的道理,谢、范二位大学士偏偏不懂,您让我说什么呢?” “孤是听吴卿你说的啊,你不是说一旦到了冬季,关外冷的地下数尺都是冻土层,压根寸草不生,热水放外面都能瞬间结冰,舌头舔一下墙面都能粘住,人没有办法在外面长时间逗留。” 吴天欣慰的笑道:“很好,不枉微臣和您说了那么多风土人情。单就这一点,殿下您已经比那二位糊涂大学士要强的太多了。” 第47章 罚俸一年 姜瑜闻言,兴奋的手舞足蹈:“真的吗?孤比大学士还厉害了?吴卿,你说草原上的部落,是如何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跑出来攻城?不是说地上滑的都站不住人吗?” 吴天叹道:“是啊,两座城池,只要闭门不出,草原人马如何长时间在野外攻城,拿头撞墙吗?还屠了两座城?简直放屁。野外这时候连草皮都没有,马匹吃什么?吃肉吗? 如果真的被屠了两座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守城的人打开城门放敌人进城杀人,敌人并没有在外打持久战。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必然有人说谎,这封八百里加急,恐怕目的不纯,别有用心。” 姜瑜紧张道:“吴卿,你这些道理告诉父皇没有啊?” 吴天摇了摇头:“一个个听说死了几万人,就想着报仇,还商量从哪调兵呢。我人微言轻,哪里能说人家大学士的不是,毕竟这些情况,都是我的猜测,万一不对呢,我也担不起责任!” “你和孤说说,你还想到了什么?” 吴天仔细琢磨:“无论这事是不是真的,幽州牧毕巳仁都有大问题。他可能叛变了,具体为什么,投了谁,我不清楚。也或者被挟持了。 如果单纯是投靠了草原部落那还好说。只怕是伙同咱们内部之人里应外合,那才是灾难。 殿下您想过没有,除了那一封八百里加急,你父皇之前没有收到任何警示,你皇家一点眼线没有吗?我不信。 你父皇被人蒙蔽了双眼,而那两位大学士也是陷入了皇家给的情报一定不会出错,这个误区里面。他们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罢了。” 姜瑜沉思片刻:“吴卿说的对。这事你不方便说,孤去说。孤不怕得罪人。” “殿下,你真要去,可别说是微臣说的啊,就说你自己想的。而且记得提醒你父皇,如果是里应外合之举,京中只怕不安全了,要让他加强防备,以防不测。” “嗯,孤知道了。” 望着姜瑜远去的背影,吴天叹道:“局中局,有人想火中取栗。哎,不管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先去看看白飞飞,而后回家吃饭。央央好几天没伺候我了,今晚不让嘟嘟跟我睡了,胖丫头,压死我了。” 后宫椒房殿。 永安皇帝和清贺皇后听着姜瑜夸夸其谈,先是笑盈盈的不露声色,渐渐的神色凝重,最后沉默不语。 清贺皇后疑问道:“瑜儿,这些猜测是谁告诉你的?” 姜瑜早已将吴天的嘱咐抛之脑后:“吴卿告诉儿臣的。父皇,儿臣觉得吴卿说的对啊!这些都是常识,如今深冬,草原部落不具备大举来犯的条件。 您和大学士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深信八百里加急的情报一定是真的。吴卿说了,幽州牧毕巳仁一定出了问题。父皇,连吴卿都说,难道我皇家没有眼线吗?” 永安皇帝沉思片刻:“我儿说的在理。朕大意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从来没有怀疑过公文的真实性。 我大齐太过安逸,安逸到朕一丝警惕性都没有了。都察院手下养着那么多江湖探子,竟然没有人提前示警,确实有问题。” 姜瑜又说道:“吴卿让我提醒父皇,京中必然出了问题,需要提早防备。” 永安皇帝拉过姜瑜的手,关切的说道:“嗯,我儿长大了,知道为父皇分忧了。别担心,既然我儿替为父捅开了这层窗户纸,那些小人就不可能再欺瞒的了父皇。 哈哈哈……朕今日很是高兴。虽然边关出了些许事情,但我儿的成长,却是我大齐的幸事。” “父皇,这都是吴卿的功劳。” 永安皇帝摇了摇头,不悦道:“不能这么说,你以后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所有的功劳都必须是你的,这个吴天,当着朕的面一个字不说,回了东宫却告诉了你。 传旨,吴天罚俸半年……” 姜瑜急道:“父皇,您怎么能亏待有功之臣呢?” 清贺皇后一把将姜瑜揽入怀中:“我的傻孩子,你父皇不惩罚他,如何能显出你对他的恩典,他又怎么会对你感恩戴德呢?” 姜瑜若有所思:“儿臣明白,但儿臣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吴卿不是那种需要耍手段才能笼络住的人。儿臣对他好,他也从不欺压儿臣,都是尽心尽力的为儿臣着想。”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嗯,我儿你要好好跟着吴卿学习,这人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我儿说的对,有过要罚,有功也要赏。 传旨,着东宫洗马吴天,升任太子中庶子,官居正五品上,赐椒房殿行走,让他时常来给皇后娘娘也汇报汇报太子学业,另外罚俸一年……” 姜瑜一阵无语,心中叹道:“吴卿对不住了,父皇还是要罚你,孤回头再补偿你吧。” 吴天近来是一日在教坊司陪白飞飞用晚饭,一日在家陪霜央用饭。此时正在家抱着嘟嘟,一大一小一个德行,一手一个馒头啃的正香。 褚天逸前来传旨。 吴天心道怎么又接旨。初听又升官了,心下正高兴,再一听怎么还罚了自己一年俸禄,当场就跳起来骂街。 褚天逸一把捂住他的嘴:“哎呦,老弟,得亏是我一个人来的,这要是让别人听见那还得了。你不要命了?禁言禁言!” 吴天勃然大怒:“我之前半年俸禄还没罚完呢,这他妈又罚一年,让不让人活了?这是不是玩人? 老子不干了。还椒房殿行走,我走他奶奶个腿,怎么不赐个公主闺房行走啊? 我到现在挤在大舅哥家里度日,吃喝全靠妻家接济,又罚我一年,我不用吃饭吗?明日狗日的再去东宫上班。” 褚天逸低声道:“老弟,你别不知足,这是皇家恩典。” 吴天跺着脚的骂街:“典他大爷!一年啊?我眼瞅着过完年再熬上个把月就能领俸禄了,我一心就想着拿着银子给我媳妇儿买一件银首饰。 这他娘的又罚一年,有完没完?啊?有完没完?不干了,明天说什么也不干了! 媳妇儿啊,给我找根绳子来,我今天夜里就去静静的吊死在御书房门口。” 第48章 山雨欲来 褚天逸笑道:“老弟,稍安勿躁,这真是皇家恩典。可着大齐你上上下下打听打听,皇家要想办一个人,那是罚俸的事情吗? 只要是罚俸,那足以证明这个人在皇家心里份量很重。罚的越重,圣眷越浓啊!他日你金殿为官,你就明白这些道理了。 你如今可是太子中庶子了,正五品上啊,已经是大官了。你要看的长远一些。” 吴天苦笑:“我可怎么活呦?这不是逼着我贪污吗?不行,我明天还得去东宫一趟,我瞧瞧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顺两件出来卖了,就当抵我的工资了。再罚我敢把五爪团龙玉卖了。” “你放心吧,皇家定有赏赐。你别急!这也就是你,不然咱家可不和你说这些。” 褚天逸好一通安慰,吴天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哥,天这么晚了还辛苦你跑一趟,我家里正吃着饭呢,你吃饭了吗?屋里坐?” “行,出了宫就不着急了,咱家也难得出来一趟,这也是托你的福,这阵子总往宫外跑。” “哎,别提了!走,上炕喝酒。” 吴天跟家里人介绍,这是自己宫里一位老哥,来传旨顺道吃个饭。嘟嘟还记得这位大太监,甜甜的叫着叔叔好。 喜的褚天逸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串玉石手串,说是今日宫里一位贵妃赏的,送给嘟嘟正合适。 杜氏见钱眼开,一听是贵人的东西,大喜过望,起身又去弄了两个菜。 钱大牛和钱三猪要回避,吴天拦着不让,只说是自家兄弟,褚老哥不是外人。 褚天逸闻言心怀大慰,一连敬了钱家兄弟好几杯,吓的二人连道不敢。 众人闻听吴天又升官了,还是正五品,一个个喜笑颜开的道贺。 吴天冲着褚天逸问道:“老哥,啥是太子中庶子啊?这怎么还给太子当上小儿子了呢?” 褚天逸笑道:“你以前是太子洗马只管文职,这个太子中庶子乃是除了太子三师以外东宫第一人了,东宫所有文武皆归你管辖。 可谓东宫之中,除了太子,你一人就能说的算。毕竟三师只负责教导太子,不负责处理公务。 老弟,恭喜你啊!老哥我现在已经能看到你将来站在金銮殿上统领百官的样子啦!哈哈哈……” 吴天叹了口气:“我他娘的只想领工资。” 次日清晨,霜央摇晃着吴天:“相公起床啦!天亮了,你得上职去啦!” 吴天翻了个身:“不去,相公来例假了,得休息七天。” 霜央捂嘴轻笑:“相公你少胡说八道,嘟嘟还在呢!明日就是除夕,你昨天不是还说这几天忙的很吗?” “不去,就不去。牛头马面都没有我牛马,光干活不拿钱,还不让辞职。我请病假总行了吧?人吃五谷杂粮还能不让生病?我休它一年病假,我就不去,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怀孕了。” 霜央连拉带拽,吴天搂着嘟嘟睡觉,就是不起来。 直睡到日上三竿,吴天爬起身扛着嘟嘟出了门。嘟嘟开心的骑在他脖子上,二人在街上闲逛。 快过年了,街上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嘟嘟指着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头,冲着吴天甜甜的问道:“姑父姑父你快瞧,那老爷爷布幡上写的什么字啊?” 吴天打眼一瞧上书“糖葫芦”三个红彤彤的大字:“哦,鹤顶红,有毒,不能吃。” 嘟嘟蹬着小短腿,抓着他的头发:“姑父坏,明明是糖葫芦,你连小孩子都骗。” “你认识你还问我?” “姑父给我买。” “那你听话不?” “嗯,听话。” “听话咱不买。” “哇~姑父骗小孩子。” “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不哭了不哭了。” 吴天摸了摸怀里的几十蚊钱,颇为肉痛的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串递给嘟嘟。 抬头说道:“你坐稳了,别掉下来,还有,别滴我头上。” “嗯嗯。” 吴天带着嘟嘟在市集上闲逛,一会儿给她买点吃的,一会儿给她买个玩具,二人直逛到傍晚时分这才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钱家院内。 吴天进屋一瞧,太子姜瑜正和陆山川二人坐在堂屋之上,钱家所有人战战兢兢的伺候在一旁。 吴天赶忙放下嘟嘟,示意家里人都退下吧,这才行礼说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姜瑜笑道:“吴卿回来啦?孤今日午时没有见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孤向传旨太监一打听,你住的地方倒也不远,这不就来看看你嘛!” “劳殿下记挂!这是我妻娘家,我自己房子在城外,前几个月因为周野一案,被人一把火烧了,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只能在大舅哥家借宿。 央央啊,快,给殿下泡茶,摘院子里新鲜的树叶,别用陈旧的招待殿下。” 陆山川厉声制止:“吴天,大胆,你敢让殿下喝树叶水。” 吴天瞪了他一眼:“我家都喝这个。” 姜瑜尴尬的说道:“吴卿,孤知道你心里多有不忿,父皇昨日又罚了你一年俸禄。这事搁在任何官员身上都不叫个事,唯独对于吴卿你来说是个天大的事情。 因为孤知道,吴卿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就只靠那点俸禄活着。父皇这么做有失公允。” 姜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东宫也不富裕,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先留着用。回头孤找母后再拨付一些银子出来。” 吴天反而有点难为情了:“殿下,这不合适!这银票你收回去吧,今日是轮到微臣休沐啊,微臣明日就回去上职。” 姜瑜恍然大悟:“哦,孤平日里见惯了你天天去东宫上职,都忘了你确实每旬还有一天假期。孤还以为爱卿心灰意冷,不愿再去东宫教导孤了呢! 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卿啊,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和孤明言,你我君臣之间,万万不要有所猜忌啊!” “殿下您多虑了,微臣只是太久没有休假,这不年关了嘛,总要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这是吴卿的女儿,长的和吴卿还真像。来……这银票你拿着吧。” 嘟嘟接过银票,甜甜的笑道:“谢谢叔叔。” “啊哈哈……吴卿,孤不能在外久留,这就回去了。明日夜里宫里开始祭祀祈福,吴卿可得早早回明德殿帮忙筹备啊!” “是是是,微臣明日一早就去。” 吴天送走了姜瑜,转身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嘟嘟,却发现小胖丫头早不知道躲哪去了。 第49章 烽烟四起 吴天在厨房逮住嘟嘟不让她跑。 嘟嘟紧紧抓着银票,背着小胖手藏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他:“我的……” 吴天嘿嘿一笑:“你先借给姑父,姑父过几天还带你去街上玩。糖葫芦好不好吃?” “鹤顶红,有毒。” “嗨,你个小胖妞。拿来吧你~”说着话一把抢过银票。 “姑姑,姑父欺负我~”嘟嘟扯着嗓子就喊。 霜央急忙跑了过来,抢过银票还给嘟嘟,埋怨道:“相公多大个人了,天天和孩子打闹。” “她抢我银子。这小东西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那是贵人赏给嘟嘟的。” “……” 隔天除夕夜,宫中自今夜开始要举行为期几日的大型祭祀祈福活动。 当天下午,皇宫内张灯结彩。吴天陪着太子忙碌了一天,时值岁末大庆,所有官方属衙放假十日。 吴天去教坊司陪着白飞飞用过了年夜饭,正准备赶回家陪霜央一起跨年,刚走出教坊司大门没多远,就有一人拦住其去路。 “吴庶人。” 吴天回头一瞧,是永安皇帝身旁的大伴尤总管正在不远处唤他。 吴天心里纳闷,走上前笑道:“尤总管不在宫里陪着陛下,怎么出来了?哦,我知道了,可是陛下出宫了?来坊间与民同乐?” 尤总管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请你速速进宫一趟。” 吴天心中一惊:“尤总管,我下午刚从宫里出来,今儿是岁末除夕,我正准备回家陪家人吃饭,陛下这时候唤下官,有何要事啊?” “不知,吴庶人,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马车停在那边。” 吴天打眼一瞧,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随行的有二十多个常服侍卫,这一幕让他颇为熟悉,似曾相识。 吴天略一犹豫,还是选择跟着尤总管回宫。二人登上马车,途中吴天想打听些消息,尤总管只是摇头,没有说一句话。 吴天忍不住心里吐槽:“妈的,唱的哪一出啊,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停,家里人还等我吃饭呢!” 马车一路行至皇宫内院,尤总管率先下车,吴天跟着一跃而下。二人又行了片刻,来到御书房之外。 尤总管说道:“吴大人,请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你。” 吴天左右望了望,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御书房。 永安皇帝独坐在书房之内,桌上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身旁没有一个伺候之人。 吴天狐疑的上前见礼。 耳听永安皇帝说道:“吴卿一定很是好奇,为什么朕会在今晚召你回宫。” 吴天叹道:“一定是出事了呗。只是微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陛下需要微臣做什么?” “嗯,吴卿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坐下说吧。” “谢陛下。” 永安皇帝望着吴天,好半晌才说道:“吴卿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幽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份文书吗?” “嗯,记得,就前几天啊,陛下不是还因为微臣在那件事上多嘴,罚了微臣一年俸禄吗?” “朕给你升官你不记得,朕罚你俸禄你倒是念念不忘。”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陛下,升官领不着俸禄那不和没升一样嘛!活干多了还拿不到钱。话说您唤微臣来到底所为何事啊?可是边关真的告急了?”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让吴卿猜着了,幽州牧毕巳仁投靠了草原部落,引铁骑入关,幽州彻底沦陷。” 吴天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什么?那还得了?陛下你赶紧召集人马打回去啊?自来天子守国门,咱们离幽州近在咫尺,存亡已在须弥之间啊!” 永安皇帝颇为沮丧:“朕何尝不想挥师北上,这里还有几份公文,你且一并看完再说吧。”说着话一指书桌。 吴天走到桌旁,拿起另外两份公文仔细看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大冬天的后背发凉。颤抖着声音问道:“西北靖王、东北沐王,同时起兵说要清君侧?”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闭目不语。 吴天脑子飞速旋转,只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质疑:“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这是有人推波助澜,想要亡我大齐啊!” “嗯,有人合纵连横,先是在草原之上说服那些部落大举来犯,而后串通幽州牧毕巳仁开关引寇。再而威逼利诱靖王和沐王同时起兵。这是对我大齐恨之入骨啊!吴卿,你对此事怎么看?” “这还看个毛啊?吹哨子集合,动手砍人啊!国之将亡,人死鸟朝上,抄家伙,杀呀!” “哦?不投降吗?” 吴天骂道:“我他妈用屁股想都知道是都察院周世荣干的,他死了唯一的儿子,已经疯了。 只有他这种手里掌控国家情报系统又有大批人马之人才能瞒住所有人,利用手中权利办成这么复杂的事情。 我弄死了他的独子,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投降是死路一条啊!陛下,咱们跟他拼了吧!” 吴天虽然言语粗糙,但此时永安皇帝却是哈哈大笑:“好,说的好!朕没有看错人,你没有想着跑,很好。朕当了一辈子老好人,没有动过刀兵,没想到临到头,还会大兴兵灾,哈哈哈哈……” 吴天焦急的说道:“陛下,这事您不该找我商量啊,微臣不会打仗。您赶紧召集满朝文武商讨对策啊! 这时候还放什么假,只有对国家没有用的人才放假,国之栋梁不应该加班吗?全抓来干活! 周世荣一家已经跑了吧?老东西,竟然卖国。抄他家,我亲自去抄!” 永安皇帝点了点头:“嗯,自从上次朕在朝堂之上削弱了都察院职能以后,周世荣就称病不再上朝。 前些时日周世荣请辞,说是年关将近,他离家多年,今年想早点回家祭祖,年后再回来。 当时朕也没有多心,只当他岁数也大了,明白了朕有意更换朝臣,他也知道到了他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还想着他是不是想假借回乡祭祖,体体面面的离开。 朕还惦记着补偿他一些钱财,想不到他背地里办了这么大的事情。沐王靖王应该不是他买通的,而是他利用朕的名义,动用了某种手段,逼反了二位王爷!至于草原部落嘛,想来周世荣是把朕卖了! 他当了朕半辈子耳目和手足,掌控着国家最重要的情报机构,却在最后关头蒙住了朕的双眼,砍掉了朕的双手。让朕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更让朕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力。一步错步步错,失了先机,受制于人啊! 前阵子幽州牧毕巳仁那份公文乃是阳谋,朕派不派兵北上都讨不了好!挡得住草原铁骑就挡不住沐王靖王左右夹击。 如今四面受敌,八面楚歌。沐王靖王起兵叛乱的公文昨日已至,只怕和草原铁骑屠城时间不相上下,恐发生几天了! 此事朕一直压到此时,之前一直没敢声张,一来是怕引起动荡,二来也是想让太子他们先走一步。哎……” 第50章 天下大势 吴天眉头紧蹙,有些焦急的说道:“陛下,周世荣跑就跑了吧,已经不重要了。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调集兵马,与这些反贼决一死战啊!” 永安皇帝深以为然:“朕已经下旨西北和东北两地恢复军户,让地方上自行组建军队,阻挡靖王和沐王这两个叛徒。又着京都虎啸军和冀州羽林军北上与草原部落决一死战。” “咱们大齐共有多少人马?” “我大齐经年不战,军户大都解甲归田,老将都已过世,新晋将帅没有临敌经验。朕仓促之间能调动的只有虎啸军五万骑兵,羽林军五万步兵,共计十万大军。地方军户集结需要时间,估计十日内还能集结十万步兵。” 吴天松了口气:“那还好,有一搏之力。敌军有多少?” “邸报上述靖王和沐王不知道从哪里各自搞来了五万精锐,草原部落有十五万铁骑。” 吴天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咱们现在只有十万大军,需要全部北上抵抗草原部落,其余军户还没有集结完毕,那岂不是没有人抵抗靖王和沐王,任由他们长驱直入?那些地方武装哪里能阻挡的了军队?” 永安皇帝叹道:“所以朕今日唤你来,是另有一事相告。” “陛下您什么意思?” 永安皇帝颇为失落的惨笑道:“打不赢,朕知道打不赢。天京城迟早必破,不同的是能坚持二十日还是三十日而已。 朕已经让皇后带着太子假借今夜大祭祀需要闭关祈福的这个空档,避人耳目,已经先一步离开京城了。” 吴天神色凝重:“什么?离开了?去哪?” “南方,金陵。” “南京啊?” “南京?倒也贴切。” “去那干什么?” “大齐保不住了,让太子在金陵登基,借助长江天堑,划江而治,可保全性命。” 吴天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难,殿下在南方没有根基,他只怕站不稳脚跟。哪个地方都有名门望族,人家江南士族还会效忠他一个亡国太子吗?” “朕在南方尚有五万精锐龙吟水军,可惜他们虽各个精通水性,但不善北方作战,有船无马。瑜儿有这五万水中蛟龙,可在金陵复国。朕已经派人传旨,着龙吟军轻装简行,北上接应太子,但莫要前来救驾。” “嗯,金陵有长江天堑,那些北方敌寇不善南方作战,他们三路大军势必打下天京城,倒未必会敢南渡。” 吴天说着话突然又想起一事,着急忙慌的言道:“陛下,我得马上出宫一趟。” 永安皇帝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会儿你夫人钱氏全家还有你的如夫人白飞飞,已经随着第一批人马动身。朕将你的家眷安排在最早一批,想来此刻已然出城了吧! 我们要尽可能守的久一点,守的越久,能逃命的人越多。朕已经命人前去通知各大士族,让他们安排族人尽可能的往南方迁移,能走多少就走多少吧。 也让太子他们通知沿途能够通知到的所有地方百姓,全部迁徙江南避难。朕也会将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尽皆让人运走,直到城破人亡。” 吴天松了口气:“这么说,陛下留下微臣,是希望微臣能和您一起为国捐躯了? 陛下你想以身为饵,吸引敌军注意力,而后将所有能转移的人力物力全部转移去江南。 我们则在京城一地,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敌军最大的伤亡,同时也为太子保存了实力。” 永安皇帝不吝赞叹:“嗯,吴卿果然有真才实学,单就这份举一反三的洞察力,已经胜过朝中太多人。 你怕不怕死?” 吴天长舒口气,缓缓而言:“说实话,怕,但没有了牵挂,怕的不那么明显。我老婆孩子没事,他们能活命,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还没看他一眼。 罢了!太子想来定会善待我家小。我一条命,换老婆孩子全家都能活下去,我干了!” 永安皇帝哈哈大笑:“吴卿,且让你我君臣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吧!”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吴天手提一把卷了刃的大刀,浑身是血的跑进御书房。书房内坐着永安皇帝,他的大伴尤总管站立在一旁。刑部尚书岳重山竟然也在。 吴天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扔,满脸疲倦的说道:“陛下,北城门已破,宫中护卫不足千人,已经抵挡不住了。” 大伴急忙跪地悲呼:“陛下,老奴护您杀出重围,咱们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永安皇帝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朕不能跑。祖宗基业毁于朕手,朕还有何面目丢下城中百姓独自逃生?朕是无能,但朕不怂! 六十五天,哈哈哈……朕以为最多守一个月,没想到守了两月有余,这些贼寇才打进京,也不过如此。朕该办的事已经办妥,足够了! 吴卿接旨……” 吴天一愣,心道:“都这个节骨眼了,还接他娘的什么旨啊!” 岳重山上前一步,怒喝:“混账,吴天,你敢抗旨不遵?” 吴天叹了口气,拱了拱手:“接旨接旨。” 永安皇帝从怀中掏出几样东西,郑重的交在吴天手中:“吴卿,朕本意是想让你随朕与天京城共存亡,但朕近来发现你出城杀敌时奋不顾身,协助城防也很得心应手。 更难能可贵的是你有很多次机会独自逃命,可你没有临阵变节。你比朕想象中还要有勇有谋,也更有担当。你随朕殉国太过可惜! 朕今日亲封你为太子太保,官居从一品。这里有一封朕亲手所书的血衣诏,你务必将其交给太子。这里还有半块儿虎符,乃是龙吟水军的调兵兵符,朕准许你便宜行事。 东宫明德殿后花园中有一口枯井,可直通南城外,你走吧!吴卿,朕将太子就托付给你了,你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吴天急道:“有密道?怎么不早说!那咱们可以一起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去南方,终有打回来的一日啊!” 永安皇帝叹道:“朕不能走,朕一走,民心也就完了!朕留下来,与国同休。你快走吧!对了,将传国玉玺也一并带走!吴卿,瑜儿顽皮,你要多多教导。朕……谢谢你了!” “陛下!” “休得多言,快滚。” 吴天慎重的接过血衣诏和玉玺,心头忍不住有点难受。他不怕死,但这种大难临头的压抑感让人很不适应,心口只觉得堵得慌。 他一步一回头的走到书房门口顿住身形,耳听永安皇帝望着他厉声喝道:“吴天抗旨不遵,罚俸三年……” 吴天心中一酸,忍不住落泪,抬手擦了擦眼角,快步离去。临行前高声喊道:“狗日的岳重山,老子和你之间的账,两清了!” 岳重山闻言哈哈大笑:“陛下,老臣刑部没有贪生怕死之人吧?就连一个小吏,平日里活着都是浪费米饭,危难关头也是有骨气的,比都察院如何啊?” 吴天红着眼嘶吼道:“你他娘的才浪费米饭!” 身后传来岳尚书苍老但豪迈的笑声,永安皇帝说着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吴天跑到东宫,随意翻出一件干净衣服换在身上,而后又将玉玺、兵符、血衣诏全部用牛皮纸打包好背在身上,朝着后花园飞奔而去。 他瞪大双眼焦急地四处搜寻。终于在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之中发现了一口颇不起眼的枯井。 这口枯井被周围茂密的植被所遮掩,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其存在。井口四周更是覆盖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仿佛岁月在此沉淀下的痕迹,显得极为隐蔽。 吴天探头向井里望去,看不到有水的迹象,入眼只有一团漆黑。 正当他坐在井边犹豫不决,想着要不要冒险跳下去的时候,猛然间瞧见御书房所在的方向,那里先是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便是熊熊烈火腾空而起。火势异常凶猛,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只片刻功夫,已经映红了天空。 吴天红了眼眶,冲着御书房喃喃自语:“皇上……走好!” 他心知不能再等,当下两眼一闭,一咬牙,从井口跳了下去。井里颇深,跳下去以后双脚重重一顿,传来钻心的疼痛。 吴天忍着疼痛四下摸索,见井里果然有一条半人高的通道。奈何他身材高大,不得不跪下爬行。 四周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通道内曲折蜿蜒,时而向下时而向上,内里直不起身,也没有办法调头。 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受过专业的训练,换成寻常人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压抑的疯掉。 吴天在这种幽暗密闭的空间里只觉得呼吸困难,强忍着手脚的泥泞,只顾蒙头爬行。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就在身体和心理双重防线都要崩溃的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空气有一丝丝变化。 一时间精神为之一振,急忙使出最后的力气拼了命的往前爬,越往前空气越新鲜,隐隐还有一丝微风吹来。 吴天当场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犹如困兽得脱牢笼,一鼓作气爬出了深天。 他蹲在地上猫着身子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敢站起来抻着早已麻木了的筋骨。借着月光,只觉得自己膝盖和双手全都磨破了皮,隐隐往外渗血。 吴天瘫坐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也不敢多待,强忍着疼痛,打起精神,凭借周围的地形地貌,判断出自己应该是在京城南边的山中。 心中怒骂:“艹,这地道修得太他妈长了,这不得几十里,我他妈恐怕爬了不止一天。”当下强撑着一路向着南方逃去。他不缺野外求生技能,这时候一边养伤,一边逃命。 城外四处都是兵荒马乱,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兵马,到处都是零零散散、拖家带口的逃难之人。吴天自顾不暇,也不忍再看,只能混迹于难民之中,继续往南流窜。 ———————— 永安一十八年,幽州牧毕巳仁通敌叛国,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草原上以克烈部落为首的数十个部落,倾巢而出,共驱狼骑一十五万,入关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大可汗统帅铁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锋直逼天京城,而后更是席卷大齐北部直至问鼎中原,侵占五州之地。此后定都天京府,建国北元。 同年,东北沐王在完颜家族的帮助下,强行从北元手中夺得部分幽州之地,而后顺利一统东北三州。后沐王惨遭暗算,完颜家族自立为王,定都会宁府,建国东金。 同年,西北靖王以西域等地为根基,联合耶律家族共同举兵,掠夺西北三州之地,后自诩为姜族正统,定都虎思斡耳朵,复辟西齐不过月余,被耶律氏篡位,改国号为西辽。 同年,齐国太子姜瑜在清贺皇后娘家及满朝达官贵人的帮助下潜逃至江南,凭借五万龙吟水军,固守长江以南,苟延残喘。后人称之为锦衣南渡。 待得虎啸、羽林二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天京城破,永安皇帝火烧皇宫,以身殉国的消息传遍四方。 姜瑜痛哭流涕,发誓必将报仇雪恨。择日,在江南士族的见证下,正式宣布迁都金陵,并登基称帝,延用国号大齐,改年号永安为重征。此时大齐仅剩江南两州之地。 自此,传承一百多年的大齐分崩离析,一十三州一分为四,锦绣河山落入外族之手。弭战三月,这才止戈散马,休养生息,各自为政。 (第一卷:终!) 【注:文中故事乃是架空历史,均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再注:为了让读者老爷您大概了解地理位置,方便阅读,我特意简单统计了一下!】 大概的地理位置如下: 北元:内蒙古、山西、河南、河北、湖北、陕西、山东、甘肃等地方。 东金:黑吉辽三省再向东北等地方。 西辽:青海、西藏、新疆再向西北等地方。 南齐:江苏、浙江、湖南、江西、福建等地。 可能有小伙伴问:那么两广、云南等地呢?那时候沿海大部分地区包括云南乃至越南等地叫交趾,也有叫安南、南诏等等,时间线不同称呼也各不相同。书中这些地方要等吴天给它全收回来。 首都: 北元:天京府(北京) 东金:会宁府(黑龙江哈尔滨) 西辽: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内,新疆那边,古代的西域) 南齐:金陵(江苏南京) (小伙伴们,咱们相约第二卷呦!) 第51章 龙游浅滩 卷首语【引用】: 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 李煜 吴天先是混迹在逃难人群之中行了月余,而后离群索居、昼伏夜出,专挑僻静无人之地潜行。 复行一月有余,终行至长江岸边。他仗着自己过硬的身体素质,硬生生避开了守军,趁着夜色游过江去,来到了江南。 吴天没有将自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只因身上带的几件东西太过于重要,在没有见到姜瑜之前,他决定绝不将这些东西示之以人,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进入江南地界,已经没有了北方的兵荒马乱,虽然四处看上去还是草木皆兵,但至少已经不必担心会落入敌手,至此方才心下安定了不少。 今日,吴天一路蒙混过关,终于逃到金陵城下。望着高大的城池,忍不住潸然泪下,喃喃自语:“尼玛,我逃了快两个月啊,终于到南京了。这里和前世不太一样啊,央央他们不知道住在哪里。先进城再说吧。” 守城官兵近来见多了他这种造型之人,显然就是北方逃难而来,见他没有外族口音,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嘱咐了几句不得在城里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就放行了。 金陵城在南方算是大城,城中有一处行宫别院,规模比天京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乃是当年齐太祖曾在金陵称帝时所建,后齐高祖奉行天子守国门之策,遂迁都去了北方天京城。 此后这座金陵皇宫就作为了行宫别院保留了下来,每朝皇帝巡视江山的时候,也都会在此歇息,停留上一阵子,接见南方朝臣。 吴天沿途边走边看,眼见金陵城繁华程度比天京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处处透着诗情画意,不禁想起了一首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摸索至皇宫院墙之外,他还以为会遇见阻拦,正想着要不要拿信物出来,结果发现宫门口压根没有人值守,想找个人问路的人都找不到。直到走近内宫院落,才见到一些兵丁模样的人守在门口。 吴天走到跟前,侍卫坐在台阶上懒散的问道:“干什么的?” 吴天望了他一眼:“陛下可在宫里?” “嗯,进去吧!” 吴天愣了愣神,不可思议的疑问:“进去?你让我进去?” 侍卫望着他:“多新鲜啊?你不是找小皇帝吗?进去吧,讨了赏钱出来别忘了给我们哥几个打赏。进门直走,小皇帝坐殿上玩呢!” 吴天沉着脸走进内宫,一直行到金銮殿之外,见殿外连个站岗之人都没有。 当下迈步上台阶走到门边,耳听内里一个青年声音说道:“皇上,我林氏一族乃是扬州大族,特意前来恭贺你登基啊!你就赏赐一根发簪就想打发我们哥俩,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姜瑜坐在龙椅上畏畏缩缩的说道:“朕刚刚登基,时日尚短,如今四海不净,等朕匡复我大齐之后,一定重赏各位有功之臣。林家拥戴朕之功勋,朕他日一定重赏。” 吴天躲在门口偷偷一瞧,大殿之上站着两个锦衣华服之人,一个青年男子正不依不饶:“下个月该我林家接手皇宫防御了,正巧乃是本人林之清负责守卫你啊!皇上,你不封我一个大将军吗?” 姜瑜攥着拳头,哽咽的说道:“朕封……封林卿一个执殿偏将,你看如何?” “嗯,行!本将军听说太后娘娘刺绣手艺不错啊,给西城卖猪肉的女子都赐了一条带字的额带,那给我家夫人也绣一副百鸟朝凤呗。” 姜瑜闭上眼睛,强忍着不在人前落泪,轻声道:“好,林爱卿要等一等,有功之臣太多,母后赏不过来。” “哈哈哈……不着急不着急。皇上,我还听说……” 吴天忍不住火冒三丈,心道这也太欺负人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冲进大殿,勃然大怒:“我听说你马勒戈壁!来来来,先皇特意赐下一物,老子带来了,赏给你,你可拿好了。” 吴天迈步进殿,从怀中掏出传国玉玺递给男子。 姜瑜揉了揉眼睛,跳起身来惊讶的望着闯进大殿的吴天,悲呼:“吴卿,吴卿,是你回来了啊!”说着话,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林之清捧着玉玺,一时没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吴天抓着此人衣领,喝道:“看看上面的字,老子给你你敢要吗?” 林之清瞥了一眼玉玺,浑身一颤:“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吓的手一软,玉玺顺势滑落。 吴天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玉玺,破口大骂:“狗日的,怎么?不敢拿吗?拿着呀!出去告诉天下百姓,你以后就是皇帝了!” “你……你是何人?” “老子是你爹!” 吴天举起拳头就打,三拳两脚将面前两人打翻在地。 “哎呦!” 直打的林家二人骂骂咧咧的抱头鼠窜,跑出殿去。 “哇~” 姜瑜哭着冲下龙椅,扑到吴天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 吴天连声安慰:“别哭别哭。你现在是皇帝,你已经登基了,乃是九五之尊,可不能哭鼻子。” 姜瑜闻言,哭的更是伤心欲绝:“吴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朕让这帮狗贼欺负惨了啊!” 吴天叹道:“我回来的路上就猜到他们只怕不会善待于你,只是没想到会过分到如此地步。太后娘娘呢?” “在后宫,朕领你去。” 吴天随着姜瑜来到后宫一处偏殿之中,见清贺娘娘身边只有女官秋雨从旁伺候,二人正在做着女红。 她们见到吴天回来,均是喜出望外,下一瞬却又悲从中来,开始放声哭泣。 秋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过往。 原来自他们被永安皇帝安排人送出天京城以后,先后与萧家、钱家还有另外几家人汇合在了一起。而后行了几日方与龙吟军的首领,大将军郭龙碰了面…… 第52章 夜探军营 郭龙率领大军保着太子等人一路来到金陵,此后他们就被安置在这皇宫之中。很快众人就发现,说好听了是被接回宫,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被软禁了起来。 两个月前,天京城破,永安皇帝以身殉国的消息传到南方。郭龙便联合江南文武百官在一众豪门士族的见证下,簇拥着姜瑜登基。 打那以后,郭龙手握重兵,拥兵自重,便开始对姜瑜等人不闻不问,连日常应用之物都不提供。 如今众人衣食还是秋雨出宫变卖皇后娘娘的贴身首饰后自行购买。整个皇宫里别说伺候的仆人了,连条看家狗都没有。 清贺皇后现在是太后了,本想带着姜瑜和秋雨出宫找地方官员讨个说法,奈何走出宫门没多远就被人发现拦了下来。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派来了一些侍卫守在内宫之外。说是护卫皇帝的安全,实则将他们软禁了起来,不让他们离开。 近来宫中每日都会有人进进出出,全都是一些自称是本地大族的子弟,一开口都说自己有从龙救驾之功,有讨官的、有要财的、更过分的是要太后刺绣。 清贺太后抱着秋雨和姜瑜,哭的泣不成声,眼泪鼻涕一大把,毫无往日形象可言。 吴天见其十指之上全是针眼,叹了口气,安慰着众人,又简单说了离别后的过往,随后问道:“出宫时没带侍卫吗?那些随你们来的族人呢?我听先帝说派了不少人沿途护送。我夫人他们一家人现在何处?” 姜瑜说道:“原本是带了三千禁卫军,可是不知道哪里去了,随同而来的别的家族之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自打进了皇宫以后,就只有我们三人。吴卿你夫人他们一家进城以后就和我们分开了,朕再也没见过他们。” “那郭龙将军没有再来过吗?” “朕曾派陆山川去将军府找郭龙将军,想请他协助朕重整朝堂,结果老陆也没有再回来。” 吴天斩钉截铁的说道:“那不用想了,郭龙拥兵自重,他有了不臣之心。先帝将天京城乃至周边都搬空了,全被龙吟军运来了江南,只怕郭龙想占为己有。” 姜瑜又急哭了:“吴太保,朕该怎么办啊?你可得救救朕啊!” 吴天敏锐的疑问:“陛下你怎么知道先帝封我为太子太保?” 姜瑜支支吾吾的说道:“父皇让我们离开时曾对朕说过,他会封吴卿为太子太保,让吴卿回来辅佐朕。” 吴天一瞧姜瑜躲闪的神态,心知只怕永安皇帝原意应该是说如果吴天来了金陵,那就是被放回来了,届时他就是吴太保,足以信任。如果他不回来了,就是被迫殉国了。 吴天心下感叹:“哎,皇家疑心病从来就没有断过,生死存亡之际也要考验我!得亏我在天京城的时候没有想过独自逃命,一心只想着自己一死得以换皇家善待我妻儿。那时候永安皇帝肯定派了人盯着我,我只要敢跑,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这时候想这些也没有意义,吴天掏出玉玺,血衣诏还有龙吟兵符递给姜瑜,说道:“这是先帝临别时让我转交给陛下之物。” 姜瑜叹道:“晚了,朕如果早前登基之时持有这三样东西,那么当众示人,肯定还会有很多忠义之士效忠于朕。 朕登基之时就是因为什么凭证都没有,这才落得个名不正言不顺,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现在这些东西,朕要拿给谁看?朕出都出不去。” 吴天微微叹息:“我猜先帝当时多多少少已经想到会有此结局,这些东西如果早些给了你,也会被旁人抢了去,倒不如不给,这样你和太后至少能够活命。 先帝想来也猜到了,如果我能回来,这些东西由我带回来才能发挥最大用处。如果我回不来,就让这些东西随着天京城玉石俱焚吧,谁也别想得到。帝王心术,不可琢磨啊!” 清贺太后从吴天言语之中隐隐听出一丝不悦,急忙岔开话题:“吴卿家,不管如何,你回来就好啊!本宫和瑜儿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你能平安归来!如今你可有什么打算?” 吴天略一思忖:“陛下,龙吟兵符和血衣诏可否交给微臣?” 姜瑜想都没想就递了过去。 “吴卿你要去哪?” “微臣去接管龙吟水军,玉玺您可收好了,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们哪也不要去。” 清贺娘娘问道:“吴卿你有几分把握?” 吴天摇了摇头:“没有把握!郭龙统军多年,军中必然有不少心腹,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且试一试吧! 他能软禁陛下,那他下一步就是动手清洗南渡的北方朝臣。我妻儿一家都在城中,不拿下郭龙,后患无穷。我也没有退路。陛下,娘娘,秋雨大人,你们多保重吧!” 姜瑜急道:“吴卿,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朕等着你。” 吴天出了皇宫,并没有在城中逗留,他心知这时候还不是找霜央他们的时候,再说偌大的金陵城,想找到他们也实属不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事情。 吴天一路向着城外燕子矶江畔跑去,他之前渡江而来的时候,见江上停靠着许多船只,岸边也有许多营寨,此时想去那里打探一下情报。 再次来到江边时已然天黑,他敏锐的发现岸边营寨四周有许多了望台,还有不少举着火把的兵卒来回巡视。 吴天借着灌木的遮挡,计算着了望台的视线距离和守卫的巡回时间。良久以后暗自摇头,他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军营。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又瞥见江上停着许多船只,结成一字长龙阵,相互之间铁锁连接,就这么静静的抛锚停在江中间,好似一座水上城寨。 吴天心下狐疑:“这么多船停在江中心干什么,大晚上的也不靠岸。” 他盯着不远处的江水望了许久,最终把心一横,趁着月色朦胧,猫腰潜入了江水之中。饶是如今已经是四月份,长江水还是让他觉得冰冷刺骨,透心的凉。 第53章 伺机而动 亏得吴天水性极佳,前世又专门训练过闭气、潜水等一系列专业技能,这时候方才游刃有余的摸到江面一艘大船背侧。 他利用视野盲区,攀爬上了锚链条,蹑手蹑脚的登上了甲板。江风呼啸,吹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吴天哆嗦着身子,借助桅杆的遮挡,错位身形,小心翼翼潜伏到船舱边。只见两个兵卒正在舱门口席地而坐,喝着小酒、吃着熟食,讨论着风花雪月。 吴天侧耳听了片刻,二人所聊尽是一些哪个青楼的姑娘活好、会的姿势多、很润还不黏人之类没营养的话。 虽听的过瘾但心知大敌当前,此时不是听书的时候。当下瞅准时机,趁着其中一人起身走到船边撒尿的功夫,摸上前去,将其打晕。 吴天顺势解下这个兵卒的佩刀,又偷偷潜了回来,绕到另一人身后,扑上前,用左手臂勒着地上那人的脖子,抽出钢刀抵在其腰间,低声道:“别动,敢喊一个字,老子捅死你。听明白了吗?” 那人感觉到刀尖刺破了腰间肌肤,不敢挣扎,只能点了点头。 吴天变化着嗓音,故意粗着声音问道:“你们是龙吟水军吧?” 兵卒又点了点头。 “说话。” 兵卒一阵挣扎。 吴天这才发现自己把他勒的都快背过气去,赶忙松开左手,兵卒大口喘着气,反问道:“你……你是谁?” 吴天手握刀柄,往前送了送。 兵卒只觉得刀尖已经入肉三分,吃痛之下急忙告饶:“好汉饶命,我说我说,我们是龙吟水军。” “船上有多少守卫?这些船为什么不靠岸,停在江中心做什么?” 兵卒迟疑着没有答话,吴天转动刀柄,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兵卒全身,只见他额头冒汗的求饶:“好汉饶命,这里是郭大将军看押犯人的地方。” “什么犯人?要这么多艘大船看押?” “北方来的逃兵,郭大将军说这些当兵的不思报国杀敌,危难时刻却携裹太子逃跑,不配当军人,所以命我们把他们全部关押在船舱里。等候军法处置。” 吴天心中一惊:“可是随太子南渡的那三千禁卫军?” “正是。” “船上有多少守卫?” “没有多少,每船只有两人。” “你想骗我?一艘船看押了几百人,只有两个守卫?” “好汉,我真的没有骗你啊!那些人都被卸了甲,缴了械,捆绑起来。岸边军营里的人,三天才来给他们喂一次饮食。 这里又是江中心,别说他们没力气反抗,就是打开船舱让他们跑,他们也跑不了啊。这些人连船都不会划,游泳就更不会了。故而压根不用多派人看守。” “随同太子殿下南渡的其他官员呢?可在这里?” “那我不知道,不在船上,只怕是关在别的地方了吧!” “大将军郭龙现在何处?” “在岸边军营大帐之中坐镇。” 吴天又问了一些问题,见再问不出所以然,遂将兵卒打晕了过去。 他不敢大意,在这艘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其他守卫,这才放下心来。 又见舱内厚重的大门上锁着铁链和一把大锁,遂拍了拍舱门。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内里没有人回应。 吴天跑去翻了翻刚才那两位兵卒身上,找到一把钥匙打开舱门,内里昏暗一片,臭气熏天,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 吴天低声问道:“可是我天京府禁卫军?我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前来搭救各位。”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阵虚弱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什么都有,也听不清都说了啥。 耳听一人中气颇足的说道:“都别吵了,让我说。吴掌固,是你吗?我是刑部提督孙真寒啊。” 吴天大喜过望:“孙提督你也在?你在哪呢?这里面看不清。” “吴大人,我们双手双脚全被捆住了,这舱里都是我京都旧部,你快快救我们出去吧。”孙真寒言语之中透着欣喜。 “好,我这就替你们松绑,都别高声说话,外面那些船上还有兵卒,你们千万别出声,一旦引起守卫警惕,谁也跑不了。” 吴天摸着黑,抽出钢刀,一个一个挑开这些人手上和脚上的绳索,有的绳索已经勒进了肉里,可这些人愣是没有喊一个疼字。 孙真寒强撑着站起身,说道:“吴大人,你来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被郭龙那个奸贼关押了起来,已经死了好些兄弟了。咱们杀出去吧?” 吴天急忙说道:“不可莽撞。本官现任太子太保,先帝以身殉国之前亲口所封。此番奉命来江南,辅佐太子殿下登基复国。你们全都听我指挥,现在有多少人还有力气一战?可随我前去救驾?” 孙真寒抱拳行礼说道:“吴大人高升了?真是可喜可贺。下官身强力壮,虽然现在体力不支,但愿随大人救驾。” 船舱里又摇摇晃晃站起来几十人,纷纷说道:“我等愿随大人杀敌。” “好!你们几个能活动的,先将所有袍泽兄弟照顾好,甲板上的两个侍卫被我打晕了,你们上去两个人,自行打水饮用,先休息片刻。孙提督,你随我来。” “得令。” 吴天带着孙真寒换上那两个兵卒的服饰,孙真寒见地上还有酒菜,抓起一只烧鸡,三口就吞了下去,而后拿起酒壶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说道:“真好,下官现在力气恢复了三分,足够杀上一个来回。” “你保存体力,跟在我后面,我会顺着铁链摸到隔壁船上,我先解决掉上面的侍卫,你随后伺机而动。如果我失手了,你要立马补位。 我会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顺着清理过去,你就负责在我后面将每艘船内的兄弟们全部解救出来。 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就地休息,每次只可两人在甲板之上活动。所有人原地待命,不得喧哗。明白了吗?” “下官听明白了。” 吴天此时已然很累,他今日高强度奔波了一天,精疲力尽之下却仍然强撑着一路杀了过去。 以他的身手,完成这种小任务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一路有惊无险的将剩余几艘大船之上的守卫,悄无声息的依次干掉,这才毫无形象的躺在甲板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第54章 蒙混过关 片刻以后,孙真寒跑了过来:“吴大人,兄弟们都救了出来,全部都在休息。只是缺少食物,饿的没力气。” 吴天躺着没动,口中说道:“拿衣服系在一起,抛入江水中打江水解渴,这时候我上哪给你们找食物去。咱们一共还有多少人?” 孙真寒一脸悲愤的叹道:“约莫两千,目前可战之卒还要折半。” 吴天一骨碌爬坐起身,惊叹:“只剩两千人?我三千大齐禁卫军,号称精锐中的精锐,走个一千多里路而已,三去其一?你们是豆腐做的?” 孙真寒解释道:“大人啊,兄弟们不是死在了来的路上,而是到了江南以后被郭龙那个狗贼所害。有的反抗被杀,有的闷在船舱里憋死了,有的渴死饿死了,有的生病无药可医,也死了。 可怜我大齐禁卫虎狼之师,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郭龙该死啊!大人,咱们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为兄弟们报仇啊!” “哎,逝者已矣,太子已经登基,还需要你们护卫。你们要打起精神,只怕尚有一场恶战。话说,孙提督你不是在刑部当差的吗?怎么和禁卫军搅和到一起去了?” 孙真寒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啊……” 孙真寒详细说了之前的情况,除夕夜当天,率先离开京城的是清贺娘娘和太子,而后是姜家、萧家、钱家等一些皇亲国戚。这些人是第一梯队,由三千禁卫军护送。 第二梯队则是谢家、范家、岳家等国之重臣,这些人有各自的家丁护卫。 第三梯队才是京中其余门阀士族。 那时候已经兵荒马乱。二三梯队人数过于庞大,拖家带口不说,还各自带着好多钱财和应用之物。有的一户人家足有几十辆马车随行,家里的鸡鸭鹅都单有一车。 这些人可没有禁军护卫,遂共同商议之下,想成立一支武装队伍。孙真寒在那个时候还不忘结交各位朝臣,自告奋勇的组织所有家丁,弄了一支一万多人的临时护卫队。 待得所有人到了江南以后,郭龙一瞧之下吓了一跳,见还有一支上万人的队伍,领头之人自称威武大将军。当下就在江畔找了个机会把孙真寒和禁卫军关在了一起。 郭龙正准备回过头分化那支万人大军之际,却发现压根不用他想其他办法分而化之,这些人自己就一哄而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来到江南的豪门士族和文武百官们并没有全部进金陵城。他们自打进了江南地界以后,其实已经各怀鬼胎,形同散沙。 那些人有的进了城,有的则去了更远的地方,有的在城外开荒,有的拖家带口经商。 吴天听完,问道:“郭龙见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误会了?没想到是家丁组成而来的临时护卫队,又以为你是将军,怕你坏他的事,所以先把你关了起来。你当时肯定也没否认?再想解释也晚了?” 孙真寒讪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第一批随太子进城的那些皇亲国戚都去哪了?” “不知道,只听说大人您妻家好似进城以后就自行安顿了。其他几家被郭龙安置去了哪儿,下官也不知道。此时想来肯定也都被软禁了起来。” “你说的第二梯队,谢家、范家是哪两家?” “内阁谢安和范咎两位大学士。他们二人都出身豪门,又是当朝大学士,自是被先帝安排一并送走。” “他们俩也来了?” “嗯,听说是被先帝下令绑了送走的。据说不肯走,非要以身殉国。先帝还骂了他们,一介文官留下何用,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以图东山再起。” “哎,我说最后那两个月。京城里到处空荡荡,当官的都不见了。敢情整个北方都被先帝搬空了,连人都全运了来。 也是,与其全都引颈就戮,不如活下去。这些朝臣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指望他们能阻挡草原铁骑。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只怕也是被软禁了!” 孙真寒问道:“吴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休息,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你知不知道船上下一次来人是什么时候?” “算算时间,应该是明日晌午会有人上船送饭。” “正好,那咱们等。你们到时候藏匿起来,听我号令,咱们及时控制住所有上船的兵卒,而后有吃的你们就吃,休息好了以后随我上岸擒拿郭龙。只有拿下他,咱们才有一线生机。这人必须死,一刻都不能留。” “好,下官领命。” 吴天累极了,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倒下就睡。 次日上午,果然有一艘大船靠近,船上下来上百兵丁,抬着一筐筐吃食开始分发。 吴天领着众人,瞅准那些人进舱的时机,第一时间将前来送饭的这一百多人擒拿,而后将饭食分发下去。 禁卫军勉强填了填肚子,吴天让孙真寒选出一批能够活动自如,尚有余力杀敌的禁卫,换上这一百多龙吟兵卒的服饰,拿着武器,随自己渡江袭营。 吴天押着领头之人,驾驶着送饭的大船回到岸边军营之外。 他仔细交代了孙真寒如何配合自己,而后挟持着领头校尉,说道:“带我去见郭龙,我不杀你。本官好意提醒你,命是你自己的,为你们郭大将军送了命,死的毫无意义。”说着话又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展示了龙吟兵符。 校尉命悬一线,也不知是敬畏皇权还是贪生怕死,终归按吴天的吩咐,领着乔装打扮的一百多禁卫军回了军营。 吴天押着校尉来到中军大帐之外,让校尉和帐外侍卫言说有紧急要事,需要进帐当面禀报大将军。 一路蒙混过关,吴天低着头,押着校尉进了中军帐。只见一个面容清瘦,两颊无肉的壮年男子正坐在帐内喝酒,看样貌有几分猥琐。 此人打了一个酒嗝,开口问道:“王校尉,可是江上那些人又想闹事?他娘的,是不是给他们吃的太饱,要不以后延至五天一喂饭食?” 吴天在校尉背后轻轻一推,后者只得近前几步,说道:“启禀郭将军,末将有事禀报,江上之人……” 第55章 执掌龙吟 王校尉话音未落,吴天身似离弦之箭疾驰而出,须臾之间便至郭龙近前。 他使出擒拿手法,左手扼住敌将手腕,右手抽刀而上,直奔此人脖间抹去。 事发一瞬间,吴天心知机会只有一次,当下未给对方丝毫开口之机,抱定必杀之念,出手果决狠辣,出刀迅疾凌厉,真真是做到了稳准狠! 郭龙的反应远没有吴天想象中灵敏,或因此前饮酒过量,亦或者龙吟水军久居江南,安逸过甚,早已无大将军应有之警觉。 但见郭龙面色骤变,挣扎着正欲起身,脖间鲜血却已然汩汩喷涌,染红了铠甲。 他一手紧捂颈项,难以出声,吴天依旧丝毫不敢大意,左手死死扣住其手臂,毫不放松,右手挥刀猛剁,竟将郭龙头颅连同一只手生生斩下。硕大首级滚落脚边,满地鲜血淋漓。 校尉见状,失声惊叫,高呼大将军被杀啦,拔腿奔出帐外。 吴天见郭龙已死,遂弃置钢刀,于衣衫上擦了擦手上血迹,自怀中取出虎符与血衣诏,将血衣诏披于身上,双手高擎兵符,向着冲入大帐的侍卫沉声喝道:“太子太保吴天,受先帝临终重托,前来搬师救驾。 龙吟水军郭龙,骄横跋扈、通敌叛国、拥兵自重,现已伏法。尔等身为大齐军将,莫非欲一同谋反? 先帝亲笔血衣诏在此,虎符为证,众将士帐外听命,违令者斩立决!” 冲入帐内的侍卫见吴天身着血衣,手捧兵符,一时间不敢上前。 待吴天高声言罢,孙真寒等一众禁军假扮的龙吟士卒亦开始四下散去,混入军营中放声呼喊:“郭龙通敌叛国,已然伏诛。皇家特使已临,众将帐外听令,违令者满门抄斩!” 军营内骚乱骤起,孙真寒依吴天之前的嘱咐,率人点燃狼烟,继而在军营内反复高呼那些话语。遇到顽抗者杀无赦! 此时江中留守之人押解着送饭的兵卒,驾驭着大船飞速靠岸,船上两千将士即刻冲入军营,抢了器械后放声高呼:“天京禁卫军承皇命前来救驾,龙吟水军兄弟,放下兵器,皆为大齐子民,莫要自相残杀。 郭龙叛国,从者诛连九族。放下兵器,皇家使者太子太保吴天大人已至,正式接管龙吟水军……” 吴天迅速稳住了局面,封建王朝,皇家威严之盛超乎他的想象。众将士见他身披血衣,手持虎符,大多信了他所言,没有过多反抗。 吴天暗自思忖,若是换作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要先将眼前之人拿下,而后再辨真伪。岂能见一枚兵符就投降啊! 吴天随后于大帐中接见了郭龙帐下的三位偏将,这三人皆称对郭龙所行之事一无所知,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们没有关系。 吴天闻言,连问都懒得问了。这三人身为偏将,要说没有参与郭龙之事或许是有可能,但说是一无所知,那纯属胡说八道。 太子南渡这么大的事情、江上停着那么多大船、南方来了那么多逃难之人,这些都看不见听不见吗?瞪眼说瞎话,张嘴就说自己一无所知。实乃玩忽职守! 吴天冷冷一笑:“好一个一无所知,既然各位眼也瞎,耳也聋,嘴里也没有实话,那就干脆不要脑袋了吧。” 吴天此时无暇与这几人过多纠缠,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务、搬师救驾。这时候不是调查案子的时候。 当下他向孙真寒使了个凶狠的眼色,后者领会,毫不迟疑挥刀手刃三位偏将。 这三人或许至死都未曾料到,吴天竟如此不循常规,根本不问他们是否为郭龙同党,甚至连审讯都省了,说杀就杀。一味地只求速战速决,哪怕错杀了,此时为了尽快稳住局势,也无暇顾及了。 吴天面色凝重的挥了挥手,命孙真寒捧着几颗首级,步出营帐,朗声喝道:“诸位将士。郭龙通敌叛国,三位偏将亦是助纣为虐,现已全部伏诛。 本官吴天,受皇命接管龙吟水军,军中校尉务必约束好各自部卒,各安其位。” 吴天令孙真寒将郭龙和几位偏将的人头和尸身全部挂在大帐之外,而后从禁卫军中精选一千五百人,再从龙吟军中选拔出一千五百人,全部速速换上龙吟军的装备,全副武装赶回城中接管金陵城防务。 又千叮咛万嘱咐孙真寒务必亲自确保皇帝等人安全无虞。自此刻起,皇宫守卫之责便交予他了。 吴天言说待自己回禀皇帝后,宫中禁卫大统领之位非孙真寒莫属。让他保护好皇帝安危以后,再在城中找一找失踪的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 孙真寒难掩喜色,拍着胸脯承诺必不辱使命,一定完成任务。日后若能得此高位,定以吴大人之令马首是瞻。 吴天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孙官迷率三千兵马离去。而吴天自己仅留五百禁卫军,以待稳定龙吟军后再回城中。 话说这边开始全面接管龙吟水军。经一番清查,发现龙吟水军实无五万人,沿江上下仅有三万八千余人。 这些人皆只配备了常规服饰与短打武器,连普通弓箭都不足千副,更别说弩箭、投石车等重武器了。 全军现有可载两千人的大型战船六艘,一千人的中型战船十二艘,五百人的小型战船三十余艘。另有若干运输工具船。 吴天目睹此等配置,心中暗自慨叹:“那郭龙真的是愚蠢至极啊,就这种配置,他竟也敢心生不轨,有不臣之心。 现今北元、东金、西辽皆兵强马壮,只是不善水战而已,若无长江天堑,此等兵力与装备,恐难以抵挡敌人铁骑数回合的冲锋。” 吴天有点心慌,腹中一阵骂娘:“这就是永安皇帝口中的五万精锐之师?水中蛟龙?我呸!这帮货压根没见过世面啊,我都怀疑他们有没有上过战场,见没见过血。” 他原本以为接手龙吟水军后,凭借五万悍族守卫江南两州,定然万无一失。岂料,此军实力不过尔尔,与常人相较并无太多优势,其战力怕是尚不及他昔日的刑部保安大队。 当下多想无益,吴天将五百禁卫军悉数遣散,仅留五十名亲卫护身,其余众人皆被分派至下方充任百夫长与校尉。全军加紧训练,统一军心,如此方稳定住了军营局势。 第56章 不翼而飞 近来,吴天责令龙吟全军日夜操练,且轮流驾船巡弋江面,以防北面敌军铤而走险渡江来袭。 他并未对军务做出过多干涉,仍旧是交给新从校尉之中提拔的三位偏将打理,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熟悉军情之人。 于吴天而言,此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只要龙吟水军加紧训练,提高战力,不生变节之心,坚守国门,其他诸事皆可暂且搁置。 有了安插于基层的禁卫军监督,吴天略感心安。他在军营盘桓数日之后,又将诸事安排妥当,遂率领五十名亲卫返回金陵城。 进城以后,吴天径直来到皇宫。 姜瑜坐在金殿龙椅之上喜笑颜开,那样子和前些时日简直判若两人。此时见到吴天到来,兴奋的冲下高台,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说道:“吴卿,你可算是回来了!朕就知道你一定能够顺顺利利的收服龙吟水军。 吴卿此番救驾有功,一众皇亲国戚和满朝重臣能够逃出生天皆是拜你所赐,朕一定重重封赏。” 吴天不以为意,略显疲倦的问道:“陛下,城中这几日情况如何啊?” 姜瑜笑道:“好着呢!被郭龙关押的皇亲国戚已经都被救回来了,还有一些南渡的朝臣和北方的豪门士族也都安然无恙。 你猜郭龙把他们关在了哪里?城外的栖霞寺,好嘛,寺庙里行囚禁之举,那郭龙是个不敬皇权不畏神明之人啊! 孙真寒按你的吩咐,带着人把城里都翻遍了,最后在城外寺庙里才把他们找到。 吴卿,咱们下面该怎么办?这几日不停的有本地官员和地方大族之人请见,朕一个没见,就等你回来商量。” 吴天微微摇头:“陛下,臣不会治国,只能给你提一些建议。”说着话,从怀中掏出兵符和血衣诏递给姜瑜。 “陛下,这两样东西该由陛下你自己执掌了,臣现在将它们还给陛下。” 姜瑜急道:“吴卿,朕一个人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你得帮朕出出主意啊!”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言道:“那臣给陛下你提一点小建议。陛下你当务之急应该是请谢安和范咎二位内阁大学士速速进宫,和他们商议朝政,重整朝堂。 必须尽快在几日内制定出江南两州各地的官员新的任命和朝廷机制。所有制度可以沿用旧制。第一时间恢复中枢内阁、六部、三法司乃至太学等府衙。 陛下切记,万不可全用旧臣,一定要给本地士族留有余地。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必须要平衡南北士族,不能太过倾向于任何一边。臣相信二位内阁大学士会帮你权衡利弊。 至于军事嘛,臣不懂,不好多言!只是觉得目前防御太过薄弱,需要加强军事训练,扩充兵马,提高各地防御。 新扩充的三千禁卫军防守皇宫肯定够了。但防守金陵城显然不行,最好尽快组建一支城防军,人数在三万人左右最为合适。原来的刑部提督孙真寒勇武过人,可堪一用。 目前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臣刚才从城外回来,见到处都是逃难之人。陛下你可派人招纳他们其中年轻力壮的纳入军户,扩充禁卫、城防等部队。 善于耕种之人,则将他们安置在周边空地上开荒种地。善于建设者可遣其完善城中住宅和各级衙门的修缮。 还有这份血衣诏,陛下需要尽快命人拓印百份,盖上玉玺,而后在第一次朝会以后,派人快马加鞭,将江南二州所有城镇,不论大小全部张贴到位。 此举一来是求一个名正言顺。二来是广告天下,我大齐没有亡,呼吁天下有识之士前来毛遂自荐,共襄盛举,匡扶大齐。 现在需要吸纳足够多的人才,各种人才都要,陛下你身边可用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微臣说句不中听的话,先帝虽然搬空了江北,可是如果咱们不尽快自给自足,维持税收的话,势必会坐吃山空!”吴天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好多提议。 姜瑜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嗯,吴卿说的每一条朕都记下了,朕这就派人去请二位大学士进宫商议具体事宜。 吴卿,有一事朕还得问你。父皇运来的那些财物,你近来可有清点完毕?” 吴天一愣:“陛下什么意思?财物不应该在国库吗?微臣清点什么?不归我管啊!” “国库里空的能跑马!所有财物当时都是郭龙接收的,朕看了,不在国库里。吴卿你收编了龙吟水军,没有在军营里找到那些财物吗?” 吴天有点恐慌:“陛下,军营里哪有什么财物啊,你可别开玩笑,那么一大笔钱财啊,真不在国库里吗?咱们可全指着那笔钱啊!” “国库里啥也没有啊,怎么会不在军营呢?那郭龙能把财物藏去哪了啊?” “会不会在郭龙的家里?抄家了吗?” “已经抄完了,包括那三个偏将的家,全部抄过了。朕派陆山川和孙真寒一起去的,挖地九尺,也只抄出约莫五十万两财物。我大齐百年积蓄,岂止这点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吴天快疯了,急道:“陛下……你的意思是……咱们没钱了?大齐的百年积蓄不见了?你真的不是在和微臣开玩笑?” 姜瑜茫然失措的问道:“朕没开玩笑啊!吴卿你有没有认真在军中找过?真的不在军营?” 吴天一蹦三尺高:“完喽完喽,这下完犊子喽!钱呢?钱哪里去了?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不能够啊!军营里肯定没有,我近来盘点军械,都翻遍了! 那么多钱啊,我的天,没钱还怎么混?哎呦,我怎么那么快就把郭龙宰了呢,坏喽坏喽!这下真完犊子喽!” 君臣二人抓耳挠腮、面面相觑! 眼下事实情况已然如此,吴天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姜瑜,慢慢找吧,肯定不会丢。 吴天提醒姜瑜,当务之急要赶快恢复朝政,马上就派人督促各地税收,第一时间充盈国库,不然全都得饿死。 江南一下多了成倍的人口,没钱如何安置那些流民?这么多人,需要很多粮食、布匹、房屋乃至草药和铁器。用钱的地方真的是太多了。 吴天还有一句话不中听的话,话到嘴边,想了想却没有说出口…… 第57章 血都凉了 吴天深知越是乱世越要安置好那些流民,把他们安顿好了,他们就是良善的百姓,安顿不好他们转身就是吃人的贼寇。 那些人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一但三五成群,只要某个人说一句“他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那么很快说起义就起义了。 他们一无所有,无所顾忌,最喜欢说的两句口头禅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里黄土不埋人?”。 这些人为了填饱肚子可真什么都干的出来,可谓是当下社会上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当然,这种诽谤天下百姓的言论,吴天可以搁在心里自己想想,但绝不敢公然说出口,故而他也就没有对姜瑜明言,只是点到即止。 这时,吴天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正拿出虎符,要将五十个亲卫连同兵符一并留给姜瑜,请他重新找人接管龙吟水军。 姜瑜却将兵符还给吴天,直说:“暂时没有人可以托付。这龙吟水军乃是现在坚守咱们国之门户的唯一大军,更是大齐目前仅能拿得出手的军事力量。 不能交给任何人,唯有放在吴卿你手里朕才能睡得着觉,还得烦请吴卿你继续替朕执掌。” 吴天没有办法,只得勉为其难的暂且应承下来。 其实吴天的真实想法乃是自己一路辛辛苦苦、出生入死,总算没有辜负组织的无私信任,领导的倾心栽培,同僚的通力配合。他已经帮助大齐稳定住了当前局势,也算对得起任何人了! 至于后面朝堂之上的事情,他能提提建议就提提建议,真谈到民生啊、国策啊之类的专业方面,他也不敢讲一定会比古人做的更好。 毕竟别的方面吴天也不算精通,治国他不太懂,安邦也不太会,人无完人啊。因此他并不想过多掺和朝政。 他心知自己本是辅导太子学习之人,现在太子都成了皇帝,孩子大了断奶了,也不用替他收拾书包了,那么自己完全可以下岗回家。 他本想凭借如今的这份从龙救驾之功,回家留职带薪,搂着老婆孩子,养老算了。 将朝堂还给那些国之老臣发挥余热去吧,毕竟他们也才六七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自己就不和他们争了! 怎奈现在看来,姜瑜还不准备放他退休。 吴天又行至后宫,去给清贺太后请了安。清贺娘娘再次感谢了吴天为皇家和大齐做的一切,直说没有看错人,她很欣慰。 碎嘴秋雨拉着吴天一个劲儿的问他是怎么收服的龙吟水军,是不是七进七出?有没有受伤?说着话还要动手给吴天检查一下身体,那眼神好似要吃人。 吴天可没空和她啰嗦,见她还舔了舔嘴唇,总觉得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辞别姜瑜和太后,快步跑出了皇宫。 他得赶紧找自己媳妇儿一家去了哪里。在他心里,谁也没有自己的老婆孩子重要。 吴天模模糊糊的记得前几日刚回宫的时候,听那姓林之人在大殿上提起过一句,说什么太后给街上贩猪肉的女子赐过一条额带,想来说的就是霜央了。 吴天瞅了瞅天色,如今尚不到中午,遂领着亲卫在城中四处打听。 金陵城占地非常大,本来人口就有数百万,现在只怕更多了,乃是江南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如今城中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想在一座城里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井中捞月。 吴天隐约记起那人提起过城西,当下带着人来到西城四处寻访。这一找直找到傍晚时分,寻遍好几个集市皆是没有钱家之人的踪影。 临晚又行至一处市集之上,见此地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之人。吴天骨子里秉承了国人爱看热闹的优良传统,也站在外围伸着脖子张望,想瞧瞧卖的啥。 却见内里有一队官差,正在用铁链锁在一个精瘦汉子的脖子上,似乎想要将他拘走。 一旁还有四个拿着菜刀的青壮男子,一手往回拽着铁链,一手举着刀正在跟官差争执,阻挡着不让衙役拿人。场面一度混乱,闹的沸沸扬扬。 耳听官差大声喝骂:“干什么?你们几个还想拒捕吗?惹急了老子,给你们都关进大牢里去,我瞧你们是没进过大牢,不知道里面的厉害。打你们一顿杀威棒,你们就老实了。” 那脖子上套着锁链的男子,昂着脖子嘶吼:“放开老子,艹你大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要是搁在天京城,你一个小小金陵府衙的差役,老子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锁我。再不放开老子,老子连你一块儿揍。” 官差大怒:“呦呵,你个瘦猴,都逃咱们南方避难来了,还他娘的装什么大老爷。你打伤了林家的小公子,先跟我们回衙门再说吧。自有官老爷发落!” “我回你大爷!卧槽泥马……放开老子。” 吴天听着言语很是熟悉,遂定睛观瞧,发现那瘦猴一般的男人竟然是田麻杆,而他身旁几人赫然是赵大头、宋铁柱和自己的大舅哥钱大牛以及小舅子钱三猪。 吴天大喜过望,快步挤进人群,兴奋的跑到众人跟前,哈哈大笑:“大哥、三弟、麻杆、铁柱、大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可让我找着你们了!” 众人一瞧来人是吴天,皆是大喜过望,立马丢下拽着铁链的手,全都围着吴天问长问短,好不亲切。 田麻杆没有了众人的帮衬,他一个人没有官差力气大,被拖着顺着地面滑行,嘴里破口大骂。 吴天见状,赶忙上前拦下官差,拱手笑着问道:“这位官爷,有话好说,这是怎么了?” 官差见他衣衫褴褛,埋汰的实在不像样,连话都懒得回,拖着田麻杆就要走人。 田麻杆赖在地上,叫道:“大哥,救我。有个狗日的动手调戏白二嫂,导致二嫂小产,我这才打的他。他活该啊,欠揍!金陵府衙要拿了我去过堂!” 吴天不自觉的瞪大眼睛,上前搀扶起田麻杆,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喝问:“你说什么?白二嫂?我老婆孩子怎么了?” 钱大牛走过来说道:“妹夫,你……你别难过。白家妹子……小产了。” 吴天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步一血印走到今天,为的就是老婆孩子。多少次死里逃生,全靠着想见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一面,这才苦苦支撑。 如今乍一听孩子没了,一时间血都凉了。 第58章 怒发冲冠 吴天哆嗦着嘴唇,冲着大舅哥问道:“大哥……怎……怎么回事?” 钱大牛尚未来及说话,官差一瞧来人阻挡自己办差,当下开口骂道:“你也想阻拦官家办案?该死的北方流寇,近来逃难来的人怎么都不怕死? 你们这种人,最好全都断子绝孙,打不过敌寇,跑来咱们南方祸害人,都是瘟神。 孩子没了就对了,免得生一窝不识抬举的狗东西。不如不生,生下来也是杂碎!扫把星!” 此时吴天正在暴怒的边缘,闻听此言,顺手抄起钱大牛手中的菜刀,回首就要冲着差人动手。 那几个差人一瞧此人竟然敢当街对峙,纷纷抽出佩刀将其团团围住,场面再次混乱。 吴天高声喝道:“都他妈只会看热闹,要你们何用?”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中冲出一众亲卫,刹那间就将几个官差踹翻在地,按在地上。 吴天上前踩着刚才骂人的衙役脑袋,勃然大怒:“我该断子绝孙?老子看你才应该断子绝孙才对。”说着话,狠狠一脚跺在这人嘴上。 差人连叫都没叫出声,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浑身哆嗦着打着摆子,一张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一会儿功夫瞬息数变,片刻后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其他几位衙役见状,也不认识这些身着天京禁卫军服饰的官兵,只道是看家护院之人,犹自破口怒骂: “你们敢殴打官府衙役,找死。” “目无法纪,你们都活不了了。” “北方来的人就是蛮横无理,敢在金陵撒野。” “等着抄家灭族吧。” “仗着有几个家丁,无法无天了吗?” “……” 一旁围观的百姓全看傻了,现场除了那几位官差之外,变的无一人敢言语。 吴天冷哼一声:“本官一路出生入死,步步血泪,想不到来了金陵,家小却让人给欺负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本官吴天,本朝太子太保,封先帝遗诏,执掌龙吟军,许本官便宜行事。 来人,将这几个不当人子的衙役给我掌嘴一百,而后吊在坊集牌楼之下示众。” “得令。” 田麻杆摘下脖上铁链,上前紧紧握住吴天的手臂,兴奋的问道:“头儿,你真的当了那么大的官?老天爷啊,得有五品吧?” 吴天红着眼,顾不得叙旧:“麻杆,谁欺负你们了?我夫人怎么回事?” 据田麻杆所说,前几日他们几人在街上贩卖猪肉,白飞飞遵医嘱不能久卧床榻,时常也随着众人上街散步,活动周身气血。 坊集之上来了两位公子哥模样的人。二人脸上带伤,好似刚被人揍了一顿。 那二人行至肉摊附近,见到白飞飞正在周边独自散步,遂上前动手动脚的调戏,被其打了一耳光,训斥了几句。 其中一人无名起火,嚷嚷着今日怎么谁都敢跟爷们作对,这世道真是变了云云。 而后猛然间伸手用力推了白飞飞一下,将其推的跌倒在地。另一人对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抬腿就是狠狠一脚跺了上去。白飞飞当场衣裙上就见了红,一声悲呼。 霜央和钱大牛还有田麻杆等人离得不远,彼时正在一旁肉摊卖肉。事发一瞬间,大家伙儿压根来不及阻挡。 众人听到动静,二话没说跑了过去,先送白飞飞去医馆保胎,田麻杆则当场就与那二人扭打了起来。 田麻杆抄家伙就和那二人拼命,他虽然瘦弱,但打起架来悍不畏死,这么一闹就惊动了金陵府衙的巡街差人。 那二位公子哥也不害怕,当街高声呼喊着他们是什么扬州林家之人,其中一人叫什么林之清,好似有点身份,是本地士族。官差一听是林家之人,竟然保着他们走了。 可怜白飞飞怀胎五月有余,当晚流产。 如今过了好几日,今儿不知为了什么,官差竟然跑来肉摊上抓人,要把田麻杆带走刑拘。 这不就双方僵持了起来。 吴天闻言,气的浑身颤栗,不可置信的问道:“我孩子真的没有了?” 钱大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夫,你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你……你别急坏了身子。” “飞飞怎么样?” “她正在休养,霜央和你大嫂在家照看她。” 吴天铁青着脸:“大哥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晚点自行回家。咱家现在住在哪里?” “坊集外第三条胡同最里面一个院子。” “好!你们回去等我,替我照顾好飞飞。” 吴天扭头就走,钱大牛在身后急呼:“妹夫,你不能冲动啊!” 吴天没有言语,心知这事是本地纨绔所为,此时朝堂未立,皇家地位不稳,尚没人能为自己主持公道,凡事还得靠自己。 遂从衙役口中问出林家所在,领着五十名亲卫冲出坊市,没有丝毫停留的赶了过去。 行了片刻,吴天到来一处豪宅之外,守门仆人见一队人马围在大门口,皱着眉上前喝问:“干什么的?各位前来有何贵干?” 吴天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一位林之清林公子是住在这里吗?” 仆人上下打量着他,点了点头:“你找我家小公子?可有拜帖?” “拜帖?哼哼……拜你妈的帖,是住在这里就行。去给老子把他叫出来!” 眼见对方来者不善,又出言不逊,仆人讥笑道:“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林府别院,知道我林家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 吴天血红着双眼,一脚踹在这人肚子上,骂道:“老子再说一遍,让那个林之清给老子滚出来。” 仆人被踹了一个跟头,爬起来调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护院,有人闹事。护院……” 说着话,跑进府去。 只片刻功夫,院子里冲出来二三十人,各个手持利刃,为首壮汉骂道:“麻痹的,什么人要见我家小少爷?还敢动手打人?” 吴天怒吼:“林之清,给老子滚出来,我数十个数,你不出来,老子可就自己进去找了。十……九……八……” 林家护院怒吼道:“什么叼毛?给我打。” 吴天眼见对方率先动手,大喝一声:“上!出了任何事,老子一肩担着。”随后抢先冲了出去。 五十名禁卫军战力要比这些护卫高的太多,只片刻功夫已经打的众人人仰马翻、哭爹喊娘,鲜血洒落一地。 第59章 秦淮河畔 此时,躲在门房的仆人一瞧对方如此彪悍,急忙将大门紧闭。 吴天一声令下:“破门,给我揪出那个林之清。” 亲卫中走出十数人抬起大门口一人多高的石狮子,齐声呼喝着号子,用力砸向林府大门,只一下就将大门砸的四分五裂。 吴天随后率领众人闯了进去。 “给我搜。” “得令!” 这些亲卫都是从北方来的禁卫军,如今可谓一无所有,此时有机会在这种豪门世家“一展身手”,皆是两眼放光。 当下跟强盗似的冲进府中就是一通抢砸,顺便顺手牵羊,拿着值钱的东西就往怀里塞。 吴天这时候怒火攻心,心思凌乱,也顾不上强调纪律,只顾埋头四处搜查。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跑了出来,急呼:“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下我们府上的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林府,你们是哪里来的土匪恶霸?敢在我林府撒野,活腻了吧?” 吴天上前一把薅住老管家衣领,愤怒道:“林之清人在哪?” “小少爷?不在府上啊,你们是什么人?” “不在府上?来人。给我砸,砸到他出来。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个狗屁林府。” “哎呦,你作死,你敢在我定远侯府撒野?我林家传承六代列侯,与国同休,皇家都不敢如此对待我林家。你……你是谁?” 吴天怒吼道:“老子是你太爷爷。给我砸……” 老管家见阻拦不了眼前这帮人行凶,只得跺着脚悲呼:“别砸啦,小少爷真不在府上,去秦淮河喝花酒去了。” “真的吗?我不信。” 吴天将林府上上下下砸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林之清的踪迹,当下领着人又奔赴秦淮河畔。 吴天走后,老管家急忙唤来人,一脸悲愤的吩咐道:“快,马上多派几个人,去扬州给咱们老爷送信。就说有人来金陵别院寻衅滋事,好似是小少爷的仇家。带着护卫,只怕是北方来的大族。 再命人通知本地官员,让府衙派人前去秦淮河畔接应小少爷,我林府还能怕了那人不成。咱们要让这帮北方之人知道,我林家世居江南,可不是好惹的。” “是,小人这就快马回扬州报信。” 在繁华的金陵城中,有一个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那就是蜿蜒流淌的十里秦淮河,那里到了夜晚其热闹程度较白天更甚几分。 古人所言:“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此句所描绘之景便是这处胜地。 此刻,夜幕已然降临,漆黑如墨。但河畔却并不黑暗,家家户户纷纷掌起明灯,灯光倒映在秦淮河水中,宛如点点繁星汇聚而成的银河一般璀璨夺目。 那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将整个河面映照得亮堂堂,仿佛白昼仍未离去,当真可谓是灯火辉煌夜未央! 沿着河岸望去,只见一座座亭台楼阁临水而建,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精美绝伦。 而此地最为着名的景观,除却那些琳琅满目的各式商铺和小桥流水之外,就要数河面上穿梭往来的一艘艘画舫了。 这些画舫装饰华丽,船头船尾皆挂着五彩斑斓的灯笼,随着水波轻轻摇曳,透着妖娆。 船上不时传出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和女子们清脆悦耳的娇笑,间或还有阵阵香风飘散而出。 但凡有人朝那画舫瞥上一眼,便会被其中的莺莺燕燕所吸引,心神不禁为之荡漾,恍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吴天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风土人情,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反而让痛失爱子的他,心中更加火气澎湃,怒火烧心。 只觉得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徒,竟然在此地风花雪月,饮酒作乐,实属苍天不公,纯纯该死。 当下他领着一帮杀神冲到岸边,好一通打听,才确认林家小公子正在河上一艘画舫之内请客喝花酒。 吴天将侍卫留在岸上,命人征用了一条小船,让船夫载着他独自向着那艘画舫划去。 小船靠近画舫,吴天顺着扶梯走上甲板。立马就有龟公迎了上来:“客官,今儿小小娘子被林府的林之清小公子包了,不接待别的客人,要不您赏脸明日再来?” “我就是来找他的,姓林的他人在何处?你带我去。” “林公子在船舱里喝酒,小人去给您通报一声?” “不用。” 吴天一扒拉龟奴,迈步向着船舱走去。龟奴跟在身后阻拦,吴天理都不理会他,径直闯了进去。 画舫之内莺歌燕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七八个身着彩纱裙的姑娘,蒙着眼,嘻嘻哈哈的做着游戏。 正中央有一八仙桌之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围坐着七八个衣着光鲜,年纪轻轻的公子哥。 其中一人正在趾高气昂的说笑:“那小娘们儿长的真带劲,比这秦淮河上任何一家姑娘都要标致。那小模样真惹人稀罕,让人看一眼都胯下拱火,恨不得把她按在地上肆意蹂躏。 可惜啊,就是怀了身孕,不知道便宜了哪条好狗!少爷我本想摸一下酥胸,谁曾想刚伸出手她就躲开了,还不让爷们碰,抬手打了老子一个耳光。 爷们当时在宫里逗小皇帝取乐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正惹得心头不快。 那时候一来火,就把那小娘们儿推倒在地。家伟兄上去对着她那腹中野种就是一脚。哈哈哈……真过瘾啊! 后来旁边冲出来一只人形猴子,竟然敢跟爷们对打,那爷们能饶了他嘛,跟他干。 再后来金陵府衙的官差来了,他们敢拿老子怎么样?爷们今天还命衙役去砸了那瘦猴的猪肉摊,再把他关大牢里去了。 不知道那小娘们儿是不是那瘦猴的娘子?要真是的话,过几日我去看看她,别说,我也想给她注个孩子。哈哈哈……” 身旁一人赔笑道:“之清兄你先上,你过瘾了我再来,咱们绑了她去牢房里当他丈夫面玩乐如何?” 林之清眉飞色舞:“家伟兄还是你玩的花啊!好主意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都等不及了。 咱们今晚先拿小小娘子泄泄火,明日咱哥俩一起去找那小娘们儿。兄弟们有没有要一同前往的啊?可得排队啊!” 众人纷纷附和:“好好好,今且喝酒,明日同乐!” 第60章 衣冠禽兽 此时,吴天一张脸憋的酱紫,双眼充血,快步走进厅内,张口怒骂:“果然是你,林之清!我那日在金銮殿上就瞧出你们不是什么好鸟,一群衣冠禽兽,活着都算是苍天无眼!” 吴天说着话,又扭头怒视林之清身旁另一个男子,见确实是前些时日在宫中所见的另一人。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凶狠之色。 林之清见吴天闯了进来,定睛一瞧,突然蹦起来大喝一声:“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哥几个,就是他动手打的我和家伟,今日可别让他跑了,叫护卫……来人……杀了他……” 吴天怒气冲天,没等他把话说完,抽出随身佩刀冲上前去,挥刀横扫,一颗头颅冲天而起砸在棚顶,随后掉落在酒桌上,鲜血溅起一尺多高,喷的到处都是。 他见尸体犹自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遂双手紧紧握住刀柄,一个起跳,挥刀自上而下,活生生将林之清劈为两半,五脏六腑倾泻而下,黄白之物流了一地。 在场众人全吓傻了,也不知道谁人一声尖叫:“杀人啦!”而后各自夺门而出,有的跳窗户跑了,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吴天满手鲜血的一把抓住林之清身旁那个名叫家伟之人的头发,把已然吓瘫在地、面无人色的他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此人浑身颤栗,早已吓的屎尿失禁,扭曲着声音怪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是扬州守备,麾下有上万兵马。” 吴天狠狠揪着他的头发,一口唾沫吐在此人脸上,而后恶狠狠的说道:“现在知道怕了?你踢我孩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你爹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今日来了也救不了你,老子说的。狗日的,你还我孩儿命来。” 吴天手持卷了刃的长刀,一刀捅进此人腹部,而后攥动刀柄,缓缓拔出。随后再次愤然捅入……如此往复,一连捅了十几刀,最后持钝刀割下此人脑袋,连同林之清的那颗头颅一并提溜在手里。 这时候画舫之上已经鸦雀无声,能跑的都跳河跑没影了。 吴天独自登上小船,见船夫也吓跑了,只得自己划着船,回到岸边。 此时岸上已经围了许多官差,吴天浑然不惧,提着人头上了岸。所到之处,百姓避之不及,岸边围观群众尖叫连连,如避蛇蝎。 一众亲卫将他护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官服之人在外高声问道:“什么人在秦淮河上当众杀人?哪里逃?随本官走一趟府衙!” 吴天朗声喝道:“本官太子太保吴天,来报我杀子之仇。现已将贼人伏诛,斩首两级,府衙之人可前去打扫案发现场。皆是本官所为,与他人无关。” 官员心知自己来晚了,闻听行凶之人自称太子太保,近来颇有耳闻,迟疑片刻,还是说道:“吴太保,可否将首级交由下官,并随下官去一趟府衙叙话。” “没空,人头我要拿回去祭奠我孩儿,现在不能给你,等我剁碎了喂狗,把狗给你。” 官员惊惧不已:“吴大人,你……” 吴天不与他废话,提着人头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已经是入夜时分,霜央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隔着老远瞧见吴天的身影,迈步飞扑而来,紧紧抱着吴天,哽咽道:“相公,你回来了。你没事吧?奴家这些时日等的心焦,唯恐相公不能平安归来。” 吴天手里提着人头,只得口中说道:“乖央央,相公身上脏,你快松开相公。等相公洗一洗再抱你啊!” “相公你说什么呢,你回来就好!你……呀……” 霜央这时方才看清吴天手中之物,吓的花容失色,身子打颤。 吴天急忙将人头背在身后,说道:“别怕别怕,死人而已。是杀我孩子的恶贼,我已经报了仇了。特意拿回来祭奠我儿。” 霜央垂泪,哭道:“相公,奴家没有照看好白家姐姐和我吴家子嗣……” 吴天急忙打断:“央央莫要自责,这事不怪你,乃是意外!走,咱们回家再说。” 吴天迈步进了家门,命亲卫警戒在四周,随后陪同霜央走进堂屋。家中所有人都未入睡,皆在等他回来。 宋铁柱搬来一张桌子摆在院里,赵大头拿来香炉,田麻杆点了三支香,吴天将两颗人头摆在院中,而后祭拜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 时值深夜,众人简单聊了几句,见天色已晚,并没有过多深谈,各自安寝。 吴天在家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生怕血煞之气感染了病体,一番洗漱干净,这才来到白飞飞所住厢房探望。 此时,白飞飞面容憔悴的靠在床头,见吴天归来,未曾开口泪先流。 吴天坐在床边,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不哭,杀子之仇我已经报了。两个人一个都没放过,我亲手所杀,人头我摆在院子里祭奠孩儿。 你病体未愈,就别看了。你要好好休养,千万要注意身体,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白飞飞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流下眼泪,靠在吴天怀中,喃喃自语:“可怜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是个男婴。” 吴天闻言心中一痛,无意间瞥见床边放着一件尚未缝纫成型的婴儿衣物,忍不住双眼禽泪,口中却安慰道:“乖,不难过了,他还会回来的,这一次是我这个当爹爹的没保护好他,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好好呵护他。” “呜~” 白飞飞悲从中来,吴天安慰了好一会儿,直将她情绪安抚稳定,沉沉睡去,这才回到外屋。 吴天将霜央搂在怀中,致歉:“央央,对不住你。相公不在家,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霜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摇了摇头:“相公不怪奴家没有照顾好白姐姐就行。这几日,奴家生怕白姐姐再出了意外,那人家真就没脸再见相公了!” “哎,这事怪不得你。真要说起来倒是相公我有责任。这阵子你辛苦了。瞧你,都轻减了!” “相公,你太累了。天色已晚,你睡在外屋吧,我去里屋照看着白姐姐,她如今身子不适,我守着她方便一些。 你那些护卫,大嫂已经给他们准备吃食了,就是家里没有那么多地方住。相公你可要吃点东西?” “我不吃,没胃口!那些护卫有吃的就行,他们自己懂得照顾自己。辛苦大嫂了。” “都是自己家人,说那些干什么。夜深了,相公你快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嗯,好。” 第61章 别后近况 吴天心中有很多疑问,奈何此时已经精疲力竭,只得先躺下休息。 他闭上了眼睛,大脑尚在不由自主的回忆着今日之事,连带着又勾起了心中的悲伤。 孩子的离世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幸福不复存在了,此时心里的落差已经失重。 另有一种义愤填膺的压抑感纠缠着他,这种感觉丝毫没有因为手刃了仇人而减少分毫。近几个月来的连番杀戮,让他骨子里更是多了几分暴戾之气。 当下悲伤、失落、愤怒、狂暴等各种负面情绪交相呼应、挥之不去,差点让他迷失了自我。 他前世执行完一些特殊任务,回了单位都要进行专业的心理辅导,如今显然不具备那种条件,只能靠着他自身强大的心理素质,暂时压下所有的负面情绪。 正迷迷糊糊间,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爬上了床。吴天不用细瞧就知道是侄女嘟嘟。见她抱着一个小枕头放在一旁,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吴天急忙搂着她,低声说道:“小胖妞,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害怕?” 嘟嘟摇了摇头,拱到吴天怀里,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轻声说道:“姑父不难过。都给你。” 嘟嘟张开小胖手,露出攥在手心里的两文钱,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放入吴天的大手里,而后趴在吴天肚子上,拿脑袋蹭着他的下巴。 吴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自语:“嘟嘟真乖,睡觉吧!小胖丫头,你近来又胖了。” “呼~” 嘟嘟很快睡着了,吴天摩挲着两文钱,心中莫名的多了些许安慰,犹如一束阳光照进了黑夜,让他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吴天在家中和众人叙着过往。 交流之下这才得知,原来霜央他们进了金陵城以后,就在西城租了这个小院。钱家都是普通百姓,不会坐吃山空,隔天就在城里重操旧业,贩起了猪肉。 钱大牛等人只是升斗小民,没有和任何达官贵人有过交集,因而并没有引起郭龙的重视,得以平安度日。 约莫十多天前,田麻杆等人来到金陵,这几人一路光明正大的逃难而来,比吴天沿途躲躲藏藏要快上几分,先吴天一步进的城。 他们闻听太子已经在金陵登基,原本想进城后投靠新皇。结果一番走访之下,发觉金陵城表面看似一切正常,实则内里混乱不堪。 这哥仨可没胆子冒冒失失的直接去皇宫打听,遂暗访了几个衙门,既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天京旧臣,在城中也没有找到安置流民之所。 几人正在城中游荡之时,遇见了钱家人。他们认识钱霜央,当下就向其打听吴天的消息,一问之下才得知吴天压根没有随着钱家一起来金陵。 三人扼腕叹息,只道吴天以身殉国了。几人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无一技之长,无以谋生之下,只得帮着钱家兄弟二人贩卖猪肉过活,搭伙过起了日子。 前几日城中兵荒马乱,保安三兄弟在街上隐约见到了孙真寒的身影,也在市井之中听人说先皇派了大官前来勤王救驾。 便又等了几日,却迟迟没有见到衙门颁布任何官方公告。皆是茫然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原本田麻杆提议去皇宫碰碰运气,说不定那日没有认错,在街上见到的身穿皇宫禁卫服饰之人就是孙真寒。 赵大头却说为了稳妥起见再等一等。一来他们和孙真寒没有过多的交情,那孙子只认官,不认人。二来城里处处偷着古怪,这时候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众人商议,索性等朝廷恢复了正常运转以后再去衙门报到,毕竟都是有编制之人,到时候还怕没有岗位嘛。最不济也能混个普通衙役,这样会稳妥一点。 三人也就耐着性子接着观望。没曾想前几日白飞飞出了事,转而今日遇见了吴天归来。 众人听吴天说了北方的过往,得知先帝以身殉国之时他就在一旁,他是临危受命来的金陵,坊间传闻前来救驾之人就是他!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再而一听吴天如今当了大官,更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他孤身一人闯入龙吟军帐,斩将、夺旗、先登、陷阵,四大军功可谓包圆了。 并在国之危难关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出生入死,保驾护航。 更是先帝驾崩之际亲封的太子太保,奉命护送血衣诏和传国玉玺南渡。那分明是托孤重臣啊,可以说是他一人挽救了整个大齐! 这泼天的功劳直把众人震惊的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种事情,众人以前别说听了,想都不敢想,说书也不敢这么说啊! 皆言朝廷马上就要恢复正常,这得多大的官才能犒赏吴天的功劳,最起码也得封王啊!封个王中王都不过分! 保安三兄弟回过神来,各个喜不自胜,手舞足蹈。 田麻杆虽然明知吴天这时候心情并不佳,但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大哥,我一瞅你就是干大事的料。我就知道跟着你混准错不了。 老天爷啊!你原来如今是一品大员啊?现在又有如此功勋,北方来的朝臣,乃至皇亲国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救回来的啊! 大齐一百多年的基业,要不是你,可就断送了!你有功与天下,大哥你这下发达了呀!你可一定帮衬我们兄弟一把啊!” 赵大头一扯田麻杆衣袖,埋怨道:“麻杆你说这个干什么,大哥还能不管我们吗?咱们以后就给大哥牵马坠蹬,看家护院。” 宋铁柱随即点头说道:“对,我给大哥护院。我能打,我当大总管。” 田麻杆急道:“凭啥你当大总管,我为大哥扛过事,要当也是我当。” “凭啥……” 三人吵吵闹闹开着玩笑,倒是冲淡了吴天心中的三分郁闷,心知这三兄弟是见自己心里不痛快,有意耍宝活跃气氛,此时心中颇为欣慰,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吴天笑道:“三位老弟,别玩笑了。说正事吧,我夫人之事多亏几位兄弟挺身而出,我就不言谢了。 陛下如今已经登基,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这几天就要开我朝第一次大朝会。等朝廷大框架安定下来以后,你们还想去刑部任职不?我可以保举你们回刑部衙门。” 三人互望一眼,纷纷摇头。 第62章 百官逼宫 赵大头讪讪的说道:“要是搁在以前,能回刑部任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如今大哥你都那么大官了,那肯定是你去哪个衙门,咱们哥仨就跟着你去哪个衙门啊! 有道是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岂有不跟着大哥走的道理。我们回刑部也就是个杂役班头,跟着大哥你,说不定将来能混个正式的官身,那可真就算是光宗耀祖了啊!” 田麻杆和宋铁柱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吴天心道:“我都不想掺和朝廷之事了。罢了,等等再看吧,到时候和皇帝求份人情,给他们三人安排一个好岗位吧!就冲前几日他们帮衬飞飞之事,我也不能不管他们,都是重情义的汉子。” 吴天尚且不知,此时皇宫之中金銮殿之上,姜瑜正在被一众江南本地官员搞的手足无措,愁眉苦脸,都快哭了。 江南本地官员今日常服觐见,一早齐至金銮殿之上,来了足有数百人,人人手书一本奏折,上面写了吴天十条罪状,要求将吴天就地正法,抄家灭族。 十宗罪名如下: 其一: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大将军郭龙。 其二: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偏将三人。 其三:未经审判,擅杀龙吟水军兵卒数十人。 其四:率兵于闹市之上殴打金陵府衙官差,致数人重伤。 其五:破林府行凶,殴打定远侯府家丁。据老管家统计,伤亡二百余人。 其六:纵容亲卫打砸定远侯府金陵别院,并强抢财物。据老管家统计,林府损失财物共计六十五万一千八百二十三两。 其七:秦淮画舫之上杀了定远侯府小公子林之清。 其八:秦淮画舫之上杀了扬州守备大人之子卞家伟。 其九:砸了秦淮河上一艘画舫。 其十:惊扰城中百姓,制造恐慌,引起民众不安。 江南本地官员联名要求小皇帝将吴天缉拿归案,凌迟处死。如若不然,集体罢官,封印而去。 姜瑜大惊失色,他没有料想到自己尚未正式接手朝政,就迎来了这么棘手的一件事情。 当下只得请文武百官们先回去,他了解清楚以后再做定夺。 没想到江南官员压根不理会皇帝这种缓兵之计,纷纷慷慨激昂的言说他们就在朝堂之上等着,今日不见下旨缉拿吴天,他们谁也不会走。 姜瑜慌了神,让文武百官先候着,匆忙回到御书房与谢安和范咎二人商量对策。 姜瑜正要派人去唤吴天前来,内阁大学士谢安阻拦道:“陛下,且慢传唤吴太保。老臣对此事有点看法。” 姜瑜急忙问道:“哦?谢卿有何高见?” 谢安叹道:“陛下,江南官员此时逼宫乃是商量好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此时就是唤吴太保前来,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劝退朝臣,只会火上浇油。 老臣觉得,在这件事上面,吴太保确实做的有点过分了。龙吟军之事暂且不提,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能怪罪吴太保。 可是当街殴打金陵府衙的衙役,杀定远侯府的护院,抢人家府中财物,实乃不该。更过分的是杀了林家和卞家的二位公子,据说死状惨不堪言。 林家乃是开国侯,太祖爷的心腹重臣,钦赐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卞家也是地方豪门士族,卞守备手中还有扬州城的上万城防军。 这二人都是江南重臣啊,与本地官员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吴天杀了他们的儿子,这可不光是人命案子,更是一众世家的颜面问题。 此事只怕不能善了,吴太保闯了大祸。已经陷陛下与险地,这事一个处理不好,目前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朝堂局势就会土崩瓦解。 江南百官逼宫,他们意图很明显,陛下您不杀吴天,他们就不会拥戴您,不奉您为主啊! 吴天之事还是其一,他们要的是陛下您对江南百官的态度啊! 您瞧他们今日没有一人穿官服前来觐见,皆是身着常服,那还不明显吗?不拿自己当朝臣,那皇帝还是谁的皇帝?” 范咎也说道:“嗯,这帮人的意图昭然若揭,吴天和他们之间,您恐怕只能二选一。否则必然就要刀兵相见,我大齐将再一次陷入困境。而且还有一事,陛下您恐怕不得不慎重考虑。” “哦?还有何事?” 范咎面色慎重的说道:“那林家不光是一个世袭定远侯那么简单,林家世代皆是江南巡盐御史。 陛下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有道是天下税赋出江南,江南税赋出盐业。其实在江南还流传着后半句呢,盐业税赋林家业。 林家掌管着整个江南的盐业,治下盐丁二十万众。如今国库空虚,我大齐百年财物又不翼而飞,要是再把林家惹急了,万一他们不奉皇命,咱们如今只怕制约不住那现任定远侯。哎!” 姜瑜苦着脸,愁道:“那依您二位之见,这事该如何解决啊?”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缉拿吴天,就地正法。” 姜瑜闻言,只觉得窗外吹进来的风让他有点眩晕,好似背后有无数的人在他耳边说话,说的什么他听不清,吵的他脑袋都快炸了。 后宫之中,姜瑜跪在清贺太后身边说着吴天之事,忍不住嚎啕大哭。 清贺娘娘叹道:“我的儿,你是皇帝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哭泣,你要振作起来。” 姜瑜悲戚不已:“母后,儿臣该如何是好啊?” 清贺娘娘微微摇了摇头:“此局没有和解的可能,本宫也没有办法。” 姜瑜满脸悲愤:“吴卿何罪之有啊?龙吟军郭龙等人囚禁了朕和一众随朕南渡的朝臣。这事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吴卿不该杀郭龙吗? 还有那林家之人和卞家之人,朕虽然还不知道吴卿为什么杀了他们二人,但就凭那林之清曾在金殿之上羞辱过朕,吴卿杀他们就杀的没错。朕都恨不得亲自动手! 吴卿不是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之人啊!这其中必然有缘故,只是朕现在耳目不明,一无所知罢了。 江南文武百官只说吴卿杀人,却不说他为何杀人。朕还觉得吴卿是为朕打抱不平呢! 母后,江南本地官员此番抱团取暖,他们想杀了吴卿,朕能够理解。许是吴卿得罪了他们,他们想要报仇雪恨,也顺势给朕这个新皇帝一个下马威,这些朕都不意外。 可是谢安和范咎他们二人又为何也同意将吴卿就地正法啊?吴卿明明救了他们啊,如不是吴卿冒死前来救驾,朕和皇亲国戚们此时活不活着都还两说。 谢、范二人代表了我北方士族的意见。他们这些豪门望族怎么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呢! 此时不该联合我北方士族,同为吴卿撑腰才对吗?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人为其求情! 母后,儿臣不明白!” 第63章 天下皆黑 清贺娘娘闭上了眼睛,目不忍视的说道:“我的儿,当天下皆是黑色的时候,白色就是罪过。当天下所有人都欠你钱的时候,你就不是债主,而是公敌。 同理,如今满朝文武都欠了吴天的人情,那么只有让他死,其他人才会忘记屈辱,忘记那段不光彩的过去。 如此,剩下的人方才都一个样,谁也别笑话谁。一切都会像没有发生过,不会有人再提起。这就是人心! 所以要想大齐得以延续,皇家得以传承,这天下就必须只有一种颜色存在。至少现在只能存在一种颜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是帝王,你要考虑的是平衡人心,做出最合乎你身份的决定。你铸的是天子剑,必须心狠,不能掺杂个人的感情! 天子是不属于任何阵营之人,甚至不属于你自己。眼下主弱臣强,你懂得该怎么做吗?” 姜瑜张口结舌的说道:“母后……您……您的意思是?也让朕下旨杀了吴卿?” 清贺娘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大齐仅剩两州之地,已经经不起任何动荡。现在迫切需要的就是安稳。 唯有江南本地官员和门阀世家的支持方能安稳。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相信我儿应该明白!” 姜瑜失魂落魄的说道:“母后,您不是一直力保吴卿的吗?从在天京城之时,您就领着一众皇亲国戚同为吴卿撑腰。 您还夸奖他有真才实学,为人有情有义,说他可以辅佐儿臣。为何今时今日,一切都变了呢? 江南百官想杀了吴卿,北方朝臣同意杀了吴卿,现在连我皇家一脉也要杀了吴卿。 今日朕要是下旨杀了他,那朕岂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吗?我父皇要是活着,绝不会让儿臣这么做的!” 清贺娘娘凄然一笑:“我的儿,此一时彼一时。倘若今日我皇家有足够的实力,母后我依然会保吴天,哪怕杀尽江南朝臣,本宫依然会力保他。 可是现如今我皇家没有与本地士族一战之力,也不能够再内耗了!你这个皇帝根基太过于浅薄,比那窗外的柳絮还要飘零,池塘里的浮萍尚有水面可依,而你没有。 该舍弃的时候就要懂得舍弃,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只要你够狠,那么天下就不会有人负你。 皇家之人没有感情。不是你要杀了吴天,是皇帝为了这个天下要杀了吴天。皇帝杀了他,与你姜瑜何干? 你父皇不在了,如果你父皇还在,想来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哪怕没有江南百官逼宫一事,你父皇也不会允许吴天活到第一次开朝会那一日。 吴天功高盖主,让皇帝如何自处啊?你父皇曾和你说的话你为什么没有往心里去?这天下所有的功劳都必须是皇帝一个人的,你怎么能忘记呢?” 姜瑜闭着眼睛,拼命摇头:“不,母后这是托词,都是歪理邪说。朕做不到,吴卿对朕一片忠心,朕做不出这种过河拆桥、擅杀忠臣之事。” 清贺娘娘爱怜的望着姜瑜:“母后知道你心善,吴天毕竟是你父皇留给你的保驾之臣,更对这天下有大恩。 你父皇封他为太子太保,分明乃是托孤于他。是他辜负了我皇家的信任,他做事不顾及后果,这才让你陷入两难之地。 你的心思母后都能理解,可母后同样知道一点,那就是大齐不能亡,姜家不能亡。 皇儿,这天下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只有最合乎利益的决定。如果非要在吴天和天下之间二选一。那么相信你身为皇上,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你退下吧,母后倦了。” 姜瑜急道:“母后……” 清贺娘娘摆了摆手:“秋雨,送皇上出殿。” “母后……孩儿告退……” 姜瑜走后,清贺太后坐在茶几旁怔怔出神。 秋雨红着眼眶,低声问道:“娘娘,你……你没事吧?” 清贺太后一手扶额,默默流泪,喃喃自语:“秋雨,如果有下辈子,本宫真的不想与皇家再有任何牵扯!” “娘娘……” “今晚吴天必死,明日一早你亲自出宫一趟,为吴天收尸,将其风光大葬。你派人保护好他夫人一家,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一定要善待他的家眷,你从宫中取五万两银子送去。等国库充裕了,记得多多赏赐。 他如夫人腹中遗腹子,不论男女,本宫亲自收为义子义女。如是男孩封怀恩公,准其世袭罔替。如是女孩,封怀恩公主,将来给她寻摸一个好人家。” “奴婢记下了!”秋雨今日出奇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姜瑜再次回到御书房,谢安和范咎二人迎上前,急道:“陛下,一天了。满朝文武依旧不肯散去,金殿之上已经掌灯。” 姜瑜满脸沉痛的说道:“二位爱卿,拟旨吧! 着金陵禁卫军……将太子太保吴天,革职查办……就地正法…… 切记,仅诛吴天一人,勿伤其家眷…… 谁敢动吴家其他任何一人,朕……拼了命也绝不放过他。” “臣等领旨。陛下,咱们需要先派人接管龙吟水军啊!” “让孙真寒接管龙吟水军之后再去抓捕吴天!命孙真寒升任龙吟大将军,办完事情后再行交接。届时金陵禁卫军暂交由陆山川代为执掌吧!” “……” 姜瑜慢吞吞的说完,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呜咽不已,没多久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吴天一家正围坐在八仙桌前吃着炭火火锅,这时候叫打边炉,正在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保安三兄弟叽叽喳喳的争辩不休,田麻杆觉得吴天这回肯定会执掌刑部。赵大头觉得还是去都察院干左都御史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都察院权柄最重。宋铁柱则说恐怕会掌兵权,不一定是文官。 众人正在饮酒闲扯之时,突然耳听得院外传来一声高喝:“天京禁卫军听令,本官金陵禁卫军大都统孙真寒,奉圣谕,调尔等速速回龙吟水军大营待命,不得有误!” “得令。” 吴天端着酒杯,诧异道:“孙真寒来了?这孙子把我亲卫都调走干什么?” 田麻杆说道:“大哥,我去请他进来一问便知。” “嗯!” 第64章 孽龙覆海 田麻杆正要起身,耳听孙真寒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江南百官因秦淮画舫一案金殿逼宫、死谏陛下,不诛吴天誓不罢休。 皇上与内阁大学士商议一日,最终降下圣旨,已经授意金陵禁卫军今夜将吴天就地正法,已平众怒。 如今本官奉命前去捉拿吴天,奈何本官人手不够,北城门至今都没人守卫,恐有隐患。 本官先去把北城门关闭,而后再去龙吟水军大营搜寻吴天,想来他一定躲在那里。如若不在,本官再率兵去江上游寻他,定不让那吴天逃出金陵。 呦,院里还摆放着两颗猪头啊!本官就喜欢吃猪头。本官今日身上只有一百两银子,够不够买也不知道,就这么多了。银子放桌上,想来主家看的见,这猪头本官拿去吃了。 定远侯林家世代为江南寻盐御史,另一卞家手握兵马镇守扬州。那吴天留在江南定难活命,本官要是他,就往北面跑,这辈子不再回来了。 本官这有几匹马,皆是好马,耐力足,善远行,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大晚上的,不如先拴在院子里吃草吧。那吴天想来走是不赶趟了,得跑。 本官先去北城门巡视一番,可不敢耽误功夫,皇命难违,须快马加鞭啊!越快越好!” 吴天默不作声的听孙真寒念叨完,心下略一琢磨,闭上眼微微一叹:“央央,速速收拾东西。快!” 霜央二话不说,起身就进了房。 田麻杆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孙真寒好似说皇家下旨要杀大哥?开什么玩笑?大哥不是刚刚立下泼天功劳嘛!乃我朝第一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大头不禁叹道:“我大概听明白了,大哥杀的那个欺负二嫂之人是定远侯林家之人,林家乃是江南巡盐御史,有权有势。另一个卞家之人掌有扬州城的地方兵权。皇帝这是弃车保帅,将大哥当成了弃子。” 宋铁柱骂道:“我北方朝臣呢?这时候全都装聋作哑了吗?皇亲国戚呢?大哥对他们都有救命之恩啊!” 吴天无奈的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了,我原本以为我立了大功,只要以后不再掺和朝廷之事,便能够太太平平的安稳到老。 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已经功高震主,天下皆黑我独白,就像这打边炉底下的木炭,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 兄弟们、大舅哥、三弟,我要带着媳妇儿亡命天涯了。对不住了,不但没有让你们跟着我享福,反而还让你们跟着受罪。哎!” 钱大牛断然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收拾东西一起走。这样的大齐,不留也罢,去哪不能混口饭吃。妹夫,走,咱们全家都走。” 田麻杆狠狠砸了手中酒杯,也说道:“大哥,我跟你走,留在这也没有意思,大齐没有好人走的道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你去哪里,我随你去吧。大不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宋铁柱和赵大头也皆言道:“我也和大哥一起走,什么狗屁朝廷,去他娘的。” 吴天感叹道:“哎,罢了,先一同离开金陵再说吧。孙真寒指点咱们从北门走,快,不能耽误。” 众人各自收拾行李,吴天走到院中,见四下空无一人,案几上的两颗人头已经被孙真寒拿走,桌子上摆着几锭银子,院子里还留下了几匹马。 钱家有平日里用来杀猪贩肉的推车,往日都是人拉着车,这时候全给马套上,搭了个简易轿厢。 众人仓促间弄了几辆可以搭乘的马车,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了,只求能够遮风挡雨,载人就行。 众人正要驾车离去,霜央急忙喊停。 只见她跳下马车,从包袱里掏出一条明黄额带,转身系在了路边的柳树枝上。 吴天诧异道:“央央,你这是……” 霜央不以为意:“额带,风邪时才用,我吴家行的正坐的端,不惧风邪,留之何用! 大齐才需要这种东西,我钱霜央不需要,我夫君更不需要!皇家之物,留予皇家自用吧!” 吴天哈哈大笑:“我妻风骨不亚须眉,为夫爱死你了。” 霜央白了他一眼:“呸,相公又乱说话,快走吧。” 吴天也从怀中掏出一枚兵符和一块五爪团龙令,一并串在额带之上。而后看都不看一眼,跳上马车:“驾~” 众人向着城北疾驰,片刻功夫来到城门前。只见城门大开,隔着老远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此人见数辆马车疾驰而来,双手抱拳,一言不发。 吴天坐在车上,同样抱拳回礼,但马车却并未有丝毫减速,二人擦身而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田麻杆驾着马车,路过此人身旁时,不禁感叹了一句:“孙真寒这孙子,倒也不那么孙子。” 众人平安出了城,向着北方而去。 孙真寒亲自将北城门关闭,而后独自坐在大门口,直等到禁卫军赶来,这才瞪着大小眼,吩咐守卫:“你们可给本官守好喽,不管任何人前来想要开此城门,你们都不准打开。违令者斩! 为防有人假公济私,放那吴天出城,城门绝不能开。万一让那吴天混在某支队伍里,出城跑了可怎么得了。耽误了本官升官发财,唯你们是问! 本官现在要去一趟龙吟水军大营,在本官归来之前,尔等切记,北城门谁来也不准打开。 不管他是谁,尔等只奉军令,不问身份。切记,不开不开就不开,本官没回来。” “……” 吴天坐在马车上,回首望了一眼缓缓关闭的城门,长舒一口气,喃喃细语:“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还真是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大齐也好,姜家也罢,我对得起你们! 江山焉能目测,人心岂堪斗量。大齐的夕阳再美终不过是夕阳,我吴天一介蜉蝣,倘若张口吞天之日,何妨共子狂? 姜瑜,你我不负遇见,不谈亏欠。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饿虎下山必食人,孽龙覆海浪遮天。他日太平归来日,莫言故旧不丈夫。 咱们相忘于江湖吧! 驾~” 马车疾驰而去…… 【注:吴天下野了,其实这个地方本是我拟订的第一大章节结点。后来我改动了,写到天下大势合久必分以后,归为一大章。 往后,吴天的性格和价值观将会发生一些变化。人嘛,都是在经历中成长,现代人不可能一下就完全融入古人的社会,必须经历一些人和事才会改变自己。 往后的日子,他又会怎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读者老爷,点一点催更小按钮和书架收藏吧!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本书一些支持吧! 如果您看的过眼,请给个五星好评,写上几句评论吧!拜托了!】 第65章 后有追兵 众人疾驰半夜,天尚未亮之际停在了长江岸边暂做休息。 前日钱杜氏给吴天那五十名亲卫做的吃食尚余不少,此时正好充当干粮,众人分而食之。 吴天拿了一块面饼和一壶水递给靠在车厢里休息的白飞飞,柔声说道:“飞飞,你先吃点东西吧。” 白飞飞伸手接过,低着头轻声言道:“嗯,有劳夫……夫君。” 吴天一愣,这还是白飞飞第一次唤他夫君,二人虽曾有过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过,可真要说起来,并没有感情基础。 白飞飞一直唤他都是:喂、我说、那个谁、姓吴的,也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才叫他一声吴大哥。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大多数时候吴天在她面前连个称呼都没有。此时乍一听白飞飞改口,还真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吴天心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原因所在,当下低声说道:“飞飞,你不必觉得连累了我,真的没事。什么狗屁太子太保,在我心里和我老婆孩子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别说一个破官了,倘若能换回我儿,我割肉剔骨也心甘情愿。你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想必一眼便知。 我这人最是简单,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俗人一个。如今我儿大仇已报,咱们往后的路还长,一直活在过去不过是在时光的长河里刻舟求剑罢了,人啊,还是得往前看。 让你拖着病体随我奔波,我才是真的心中有愧。你要好好休养,其他的不要多想,好吗?” 白飞飞擦了擦眼泪,深深望了吴天一眼,重重的一点头:“嗯,夫君说的在理,妾身没事。” 吴天简单安慰了她几句,嘴里叼着面饼,一边啃着一边四处观望,查看情况。 此地距离龙吟水军的大营有一段距离,这时候江面之上并没有船只巡逻,是不是孙真寒有意放水不得而知。 田麻杆走了过来:“大哥,我都看过了,目前周边还算安全。” 吴天点点头:“等天亮了以后,咱们先找船过江。昨夜孙真寒说他接管了龙吟水军,他能放咱们出城,必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约束住江上守卫。 我执掌龙吟水军时曾了解过沿江上下的地形地貌,前面不远处有一码头,咱们一会儿去找渡船,过了江就算暂时安全了。” “大哥,咱们渡江以后去哪呢?” “先往北走,只要避开扬州地界,过了淮河后再转而向东就行。北元目前正在稳定北方局势,只是屯兵徐州,尚未南进。 而大齐眼下只在江南活动,兼顾江淮、盐渎等地都尚且勉强,再远了他们更是鞭长莫及。 咱们取道宿豫去海州(宿迁到连云港),临海那一带现在属于三不管,咱们去那里生活。老百姓在哪不是过日子。” “行,听大哥的。” 吴天前世办案之时天南海北到处跑,对各地地形还算了解,此时结合当下局势,略一分析,已经规划出最适合逃亡的路线。 众人歇息了片刻,赶到渡口时天色微亮。 吴天原本以为这么早应该不会碰到别人,没想到渡口之上竟然有人比他们还早。 码头上一个身材高大、肥头大耳的壮年和尚,怀抱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驾着一辆马车,也在等着渡江。 吴天见渡船不算大,遂让田麻杆拿着银子去和船家还有大和尚商量一下,能不能再挤一挤,让自己一行人也一并先行渡江。 船家见这些人出手大方,自是千肯万肯,大和尚没收银子,驱赶着马车先上了渡船,贴在最边上,给吴天等人让出了位置。 众人正在驱马登船之际,耳听江畔似有轰隆隆之声传来,纷纷侧目观瞧。远处有十多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坐着十多个拿着枪棒一类武器的壮汉,显然来者不善。 吴天神色凝重,转身从马车上抽出一把平日里钱家杀猪贩肉所用的大型斩骨刀,焦急的嘱咐田麻杆等人:“快,来不及了,马上让船家开船。你们一路往北走,去海州城,千万不用等我。我如果能活命,一定能找着你们。快走,我垫后!” 吴天匆匆吩咐几句,顾不得和众人多言,眼见那些快马已近渡口,遂站在船沿,一个大跳上了岸,向着追兵就冲了过去。 “大哥~”田麻杆站在船上大喊。 吴天吼道:“走啊!” “相公~ 夫君~” 霜央和飞飞二人跑到船边,张口悲呼。 钱大牛死死拉住二女,田麻杆抄起菜刀就要下船帮忙,赵大头抱着他言道:“不能冲动啊,你那身手去了不是送死嘛!” 宋铁柱没有丝毫犹豫,举刀架在船家脖子上,逼着正惊慌失措的他领着船夫马上开船。 此时,吴天已经身如离弦之箭,紧紧攥着刀柄,冲着追兵杀了过去。 那些快马迎面而来,吴天侧身躲避,挥刀将一人手中木棍劈为两半,连带着将来人斩于马下。其余壮汉见状,各自跳下马,举着兵刃怒目而视,顷刻间打了起来。 正在此时,渡船上的大胖和尚见有数人绕过吴天,冲着渡船飞奔而来。遂从马车上抽出一柄一人高的九环禅杖握在手中,随手一抖,铁环哗啦啦作响,而后声如洪钟的大喝一声:“阿弥你娘陀佛,老子和你们拼了。” 跟着也是一个大跳,从渡船上一跃而下,冲了过去。那速度快逾奔马,有万夫不挡之勇。 吴天正在苦战,他虽然身手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时候后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棍,疼的他撕心裂肺。 反观大和尚挥舞着禅杖冲进敌群,蛮横的横冲直撞,手中武器堪比巨锤,舞起来虎虎生威,砸人脑袋上犹如破瓜,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妥妥的人形坦克。 吴天心下狐疑,这大和尚这么好心吗?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先解决追兵再说。 当下二人联手,大和尚攻势爆烈难挡冲在最前,吴天紧跟其后,挥舞着菜刀四处补刀捡漏。 混战中,吴天身上挨了两下重棍,受了不轻的伤,反观大和尚倒是毫发无损,就是看上去有点力竭,招式开始变的迟缓。 第66章 大德和尚 二人虽险象环生,终归是有惊无险的斩杀了追兵。 再而望着江面,发现已经没有了渡船的踪迹。兴许是船老大见岸边出了事,送完客人后怕引火烧身,顺流而下没再折返回来。 二人只得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暂缓精力。 大和尚感叹道:“方才多谢施主,如非施主仗义援手,贫僧恐怕力竭,今日就要交代在这了。” 吴天听着这话,仔细琢磨着好像哪里不对,突然间明白过来,问道:“艹,这些人是来追你的啊?” “嗯,皆是栖霞寺武僧。” 吴天一手扶额:“尼玛,我说怎么都用的棍子呢!” 吴天心道:“这事闹的,搞岔劈了,不是来追我的啊?好家伙,我这还巴巴的玩命呢,合着帮这大秃驴挡了灾。” 耳听大和尚问道:“贫僧法号大德,敢问施主贵姓?” “姓吴。” “此番多亏了吴施主了。” 吴天此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好言道:“罢了罢了,这些武僧为什么追你?我瞧他们刚才可是下了死手,出招没有一点留情,完全就是想要咱们的命。你犯了什么清规戒律?让武僧对你动了杀心?” “贫僧我杀了栖霞寺方丈和寺里一众首座。” “我靠,因为啥呀?”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只是打坐调息。吴天也没有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问的多了显得交浅言深。 吴天略微休息,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望了望天色,不敢多做耽搁。 又望着江面,见左右无船可渡,遂回首冲着大和尚说道:“我准备游过江去,你怎么办?” 大德和尚提着禅杖站起身,念了一声好似骂人的佛号,笑道:“贫僧走过去。” 吴天心道:“你是能吹牛逼。” 他这时候自顾无暇,一马当先跳进江水之中,向着对岸游去。此前已经游过几次,轻车熟路。 刚游出没多远,他瞥见大德拎着禅杖,迈步向着江中走去,片刻后江水没过了大和尚的头顶,彻底淹没了他的身形。 吴天一边游,一边回头张望,好半晌也没见大德浮出水面,心道:“卧槽,这和尚不会淹死了吧。” 吴天有心潜水找一找大和尚,奈何身上有伤,全盛时期都不敢潜入江底,更别说现在了。 他不敢在江中心停留,颇为吃力的游到对岸,正精疲力竭的趴在岸边喘气,猛然间见水里冒出一个圆圆大光头,随着浪花一上一下,若隐若现,好似王八浮出水面。 吴天揉了揉眼睛,再一细瞧,竟然是大和尚拄着禅杖,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岸。 吴天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正向他走来的大德和尚,愣了好一会儿,才对其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你是牛逼,你这闭气的功夫好生了得。你当真是走过来的吗?” 大德咣当一声扔下禅杖,长舒一口气,坐在吴天旁边盘膝打坐,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吴天心中不禁腹诽:“这家伙是能装逼。”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禅杖,从刚才落地的声音和土地的凹陷程度,再观其长短大小。当下判断出这玩意儿乃是精钢所铸,最少也有一百五十斤以上。 这东西寻常人压根拿不动,而这大和尚竟然单手提在手里浑若无物,舞起来更是举重若轻。 适方才拿着这么重的武器,这人还能潜水过江,吴天心知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此时心下忍不住拿自己和他做着比较。暗道自己如果是要暗杀他,那恐怕没什么问题。倘若要是和他正面交锋,只怕同归于尽容易,想全身而退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打不过他。 二人各自歇息的功夫,眼见江对岸又有大队人马赶来,吴天连看都没细看,爬起身就跑,眨眼间躲进了树林里。 大德一瞧,提着禅杖跟在吴天身后,一边跑一边出言问道:“贫僧瞧出来了,你也是犯了事吧?有追兵追你。” 吴天没搭理他,在树林里来回穿梭。二人没走大路,当穿过树林回归官道之时,路上已经没有了钱家马车的踪迹。吴天尚未着急,大德和尚却急的团团转。 吴天安慰道:“你急什么?他们比咱们早了约莫一个时辰渡江,就在咱们前面,赶上去就是了。” 大德着急忙慌的问道:“贫僧儿子还在马车上呢,你同伴把贫僧儿子拐哪去啦?” 吴天疑惑不解:“那小男孩是你儿子?你不是和尚吗?你怎么还有儿子?” “贫僧先成的亲,后出的家。有儿子有什么奇怪的。你同伴这是去哪了啊?” 吴天蹲下身检查了地上的车轮印,望着远方说道:“别急,你车上定是没有别人吧?我家里人想来是见你孩子一个人,不忍心把他丢下不管,这才带着他一块儿赶路。 你放心吧,我夫人他们都是良善之人,不会亏待你孩子。咱们赶上就是了,他们肯定会在前方安全的地方等我。” 大德闻言,这才心下稍安。 二人复行良久,吴天猛然咳出一口鲜血。 大德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吴天,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说道:“哎呦,你受了内伤怎么不言语?你不能再赶路了。你走了这么久原来是强撑的啊?咱们没有马车,得找个地方暂歇。” 吴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了摇头:“接着走,这里离金陵太近了,有危险。” 大德警觉的问道:“你得罪的是官家?” 吴天没有吱声,强撑着往前赶路。 大德微微一叹,上前架起他,言道:“我背你走吧,你五脏震荡,再强撑下去只怕会死半道上。你为贫僧受的伤,我不能不管你。” 大德不管吴天同不同意,上前背起他,大步流星向前赶路,看那状态好似并不吃力。 吴天趴在大德和尚的背上,只觉得这人上半身纹丝不动,自己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忍不住问道:“大和尚,你下盘稳的出奇,你咋练的啊?我瞧你不像个出家人啊!” “胡说,贫僧乃是货真价实的出家人,比他娘的真金白银都真!” “……” 大德一口气背着吴天行了几个时辰,来到一处村庄之外,叹道:“贫僧走不动了,咱们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吧! 喂,吴施主,你说话啊!你别死贫僧背上啊,贫僧过年还要赌钱呢,背死人晦气,艹……” 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 第67章 海州相逢 当吴天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上。 大德和尚坐在一旁关切的问道:“你醒啦?” 吴天半坐起身,茫然四顾:“这是哪啊?什么时候了?” “咱们已经出了金陵地界,现在借宿在乡间一户人家之中,已经入夜了,你感觉怎么样?” “后背和胸口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疼的厉害。” “贫僧给你喂了汤药,缺少了几味辅药,药性有点霸道,会有腹痛之感。” “你给我请的郎中?多谢了!” “乡野村落,哪里有郎中。贫僧略懂医术,在周边找了一些草药,具有活血化瘀,疏通经络之效。给你熬了汤药喂了下去。原本想找一些能够中和药性的辅药,奈何周边没有。你且忍忍吧,终归能治你的内伤!” “你还懂医术?” “略懂。” 二人正说着话,有一小妇人挑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 大德起身笑脸相迎,耳听小妇人说道:“大师,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家里也没什么吃食,这有一些米糊,可将就着裹腹。” 大德伸手接过,笑道:“出家人不挑剔,有的吃已经很好了!多谢姐姐。” 小妇人不好意思的出去了。 吴天捂着胸口都看笑了:“大和尚,你要不要脸?你一个出家人,你唤人家姐姐?你刚才接碗就接碗,你摸人家手做甚?你他娘的还是个花和尚?” 大德不以为意:“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谁告诉你和尚就没有七情六欲?贫僧率性而为,不拘于世俗礼法而已。有道是左手佳人右手经,不负如来不负卿。” “尼玛,你这是出的哪门子家呢?” 大德和尚叹道:“不出家不行啊,贫僧媳妇儿是帮派之人,蛮横霸道还不讲理,贫僧惹不起啊!” “啥意思?你老婆有很多手下?她打你了?” “也没有手下,就贫僧一人。” “那不就是家暴嘛!你说的跟黑社会似的。她为啥打你啊?” “贫僧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难免有那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想跟贫僧说话,贫僧媳妇儿瞧见不乐意了呗。” “见你和别的姑娘说话就不乐意了?那是太霸道了!” “嗯,撞见的时候贫僧没穿衣服。” “……该!你死不死啊!” 二人没有敢在此地多做停留,次日天明,大德背着吴天继续赶路。 临行前,吴天见大和尚给了小妇人一块儿碎银子,顺带着又摸了摸人家的小手。 吴天心道:“这和尚下作是下作了一些,倒是也懂人情世故。” 二人越往北走越是面色凝重,吴天原本以为这附近没有被战火过多波及,如今各方势力又都在重整旗鼓,应该不至于太过混乱才对。 事实是他真的太天真了,整个江北如今处于真空地带,没有了皇权和法治的约束,简直堪比人间炼狱。沿途的城镇还算太平,城外可谓不堪入目。 北元的铁骑来过又撤走了,当地逃亡的流民四处皆是,这些人在城里没有办法生活,成群结队的在城外游荡,人性的险恶在这个时候一览无遗。 身强力壮之人欺负体弱瘦小的,拖家带口的欺负形单影只的。竟然还有很多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之徒。 跪在路边卖儿卖女卖婆娘的有之,为了给孩子讨一个烧饼,任由两三个流氓轮番凌辱者有之。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 吴天已经不忍再瞧,这一路上他和大德和尚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总有那成群结伙的想要打劫他们二人。 一开始吴天还心软,遇见土匪恶霸只是抱着轰跑了就算的心态,直到隔天在其他地方又遇见同一伙贼寇,正在烧杀抢掠。 被强抢的是一对青年夫妇,那男人的头颅被那匪首洋洋得意的挑在刀刃之上。 一旁十多个流寇排着队的欺负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任由那妇人声嘶力竭的求饶,那些人好似没有人性一般充耳不闻,只顾嘻嘻哈哈的埋头施暴。 吴天汗毛倒立,勃然大怒,提着斩骨刀就冲了过去,一个也没放过。而那怀着身孕的妇人得以脱困以后,跪在地上抱起自己丈夫的头颅,爬起身愤然撞死在了墙上,鲜血染红了头面。 吴天望着妇人临死前冲他露出的惨笑,大吼一声宣泄着胸中郁气,再而吐出一口鲜血。 生于太平盛世的他,哪里见过如此恐怖景象,这时候只觉得历史书上描写的战争太过含蓄。这还是人间的锦绣山河吗?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大德和尚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伤势尚未痊愈,后面贫僧来杀,你莫要动手了。” 吴天摇了摇头:“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哎,走吧!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现如今你知道贫僧为何生在佛门,却不敬佛了吧?佛陀闭眼不救世,充耳不闻凡尘苦啊!” 吴天缓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家里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你家随行好几个壮汉,想来不会有事。” “借你吉言。” 二人行了半个月,终于赶到东海郡海州城(连云港),此地原属于古徐州地界,靠的也不是东海,而是黄海,也不知道为何叫做东海郡,目前这里没有政权接管。 吴天和大德和尚在城中四处打听钱家之人行踪,奈何他们形容的这种队形之人,近来比比皆是,压根问不出准确消息。 直在城中找了好几天,才在市集之上撞见了推着板车前来卖鱼的钱家兄弟。 众人相见之下大喜过望,吴天这才得知他们如今住在城外海边,那里有渔村,有的村民逃难去了他乡,有空房子可以白住,离城也不算远。 吴天随钱家兄弟回到家,上前抱着霜央就亲了一口,白飞飞在一旁吓的赶紧后退两步,生怕吴天当众对她动手动脚。霜央见吴天安然无恙,这才红着脸轻轻打了他一下。 吴天将大德和尚介绍给众人。大德只是匆匆见礼,急不可耐的抱起他那半月未见的宝贝儿子“傕平安”,一个劲儿的傻乐。 看得出来,大德是真心疼他那个和他一样肥头大耳的胖儿子,直问一顿吃三碗饭没有,有没有一天吃四顿。 第68章 坐吃山空 当晚,众人在这个海边小院吃了一顿团圆饭,虽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好在靠海吃海,鱼虾贝壳颇为丰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吴天得知钱大牛等人一路行来还算平安,沿途所有人都是手提菜刀警戒,马车基本不停在荒野之地过夜,每夜轮流巡视,路上并没有遇见太多不开眼之人。 再而说起这一路上见到的惨状,众人皆是唏嘘不已,直聊到深夜,方才各自安寝。 吴天洗漱完回房,却见白飞飞和霜央都在床上,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还有这好事?” 白飞飞红着脸“呸”了一声,背过身去,躺下装睡。 霜央笑着解释:“屋子不够了,原本飞飞那屋让给大德和尚和他儿子睡了。” 吴天欣喜若狂:“要不说大德懂事呢!央央,如果让飞飞陪你过夜,那为夫能不能睡中间?” “呸,相公想的美,你睡地下吧。都给你铺好了,垫的厚着呢。” “相公万一着凉了呢,还是挤一挤吧?” “这都六月了。” “海边风大,万一再来个妖怪啥的,相公我害怕。” 白飞飞噗嗤一笑,低声道:“夫君久别归来,要不妾身先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霜央打了她一下,红着脸嗔怒:“你净瞎说,别理他,你身子未好必须睡床,我陪着你,让相公睡地下。” 吴天熄了灯,悻悻然躺在床下,忍不住伸手往床上摸。 霜央正在和白飞飞说着悄悄话,就觉得有只大手正在作怪,也不理会他。 后半夜,吴天坐起身,趴在床边,低声唤道:“央央~你睡着了吗?” 霜央没有反应。 “央央你下来,相公给你看个大宝贝。” 吴天一连唤了两声,白飞飞低语道:“央央睡着了。” 吴天不敢再言语,倒下接着睡,白飞飞痴痴而笑。 隔天一早,吴天刚睁开眼,就见两个圆脸凑在自己跟前,着实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是侄女嘟嘟和大德的胖儿子安安。 吴天没好气的问道:“你们两个小胖子,怎么起这么早,吓我一跳。” 嘟嘟咯咯咯直乐:“姑父,娘让我们跟你玩。” 吴天起身揉了揉眼睛,捏了捏二人圆圆的小脸蛋,问道:“人都哪去啦?” “爹爹他们去城里卖鱼了,麻杆叔叔他们在海边捕鱼。娘和姑姑她们去树林里摘野菜啦。” 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合着全家就我还没起来干活。” 嘟嘟摇了摇头:“安安他爹也没起来呢!” 吴天起床以后无所事事,正坐在院子里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他想起此地有花果山,遂给孩子们说的是西游记。 正讲到孙猴子大闹天宫后被压在了五行山下,观世音点化唐僧去西天取经。 突然耳听大德和尚在其身后问道:“吴老弟你这故事有我佛宗一脉的传承,可是你提到的大乘佛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吴天回过头,笑道:“嗨,我哄孩子玩呢,你还当真了。你比我都能睡,这都晌午了!” 大德和尚沉思片刻,说道:“这故事听上去倒是不像杜撰的啊。度一切苦厄,将无量众生度至彼岸,合乎普度众生之法。可比贫僧修行的度己解脱之法更为高深,也更有意义啊!” 吴天急忙摇头:“你别和我讨论这些,我也是一知半解。” “哦?一知半解?这么说不是杜撰的了?是真有研习这门佛法的流派?贫僧原本所在的净土宗也有这些说法,不过是度己为重。吴老弟你这个大乘佛法很是精妙啊!” 大德缠着吴天讨论佛法,非说他有一颗佛心,让吴天随他出家。吴天不胜其烦,只能推托自己是道听途说来的,真不懂! 下午时分,钱大牛和钱三猪驾着马车愁眉苦脸的回来了。 吴天打眼一瞧,车上的鱼获还有不少,匆忙招呼着众人一边帮忙往下抬着箩筐,一边问道:“大哥,今儿怎么了?还剩这么多鱼,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钱大牛叹道:“别提了,压根卖不出去。我和三弟天没亮就出发了,一上午就卖了十多文钱。 现如今到了夏天,白天城里天气也热,鱼都快臭了。索性先回来,再等下去也没用。” 吴天疑惑不解:“海州虽然靠海,可城里之人也不至于不吃鱼啊?” 钱三猪抢先解释:“不是,是沿海和咱们一样打鱼卖钱的人太多了,卖不上价。如今兵荒马乱的,养家畜的人家太少,我和大哥收不到猪羊,只能卖鱼。 可是这玩意儿实在是卖不动,这些天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天气越来越热,鱼还臭的快,更不好卖了。” 田麻杆从旁提议:“要不还是别贩鱼了,沿海上下全都是难民,现如今捕鱼的人比吃鱼的人都多,确实卖不出好价钱。 而且咱们是北方人,也不怎么会捕鱼,抓上来的鱼货没有人家的大,也没有人家的好。” 宋铁柱叹道:“我有一身力气,要不我去海边码头上找个活计吧!” 赵大头点头赞同:“我看行,我和你一起去。” 钱大牛摇了摇头:“我早就去打探过了,如今这世道,码头上也没什么活计,等一天也未必有生意。” 大德和尚不好意思的说道:“贫僧也不能吃白食啊,我可以去城里化缘。” 田麻杆摆了摆手:“拉倒吧,城里要饭的人比做买卖的人都多,哪里还能讨到银子。” 大德和尚摸了摸大光头:“贫僧带把刀去,定能化来。” 吴天笑骂道:“胡说八道,那不成明抢了吗?是得想想办法,咱们家现在十几口人吃饭,顿顿都得煮一大锅,确实不能坐吃山空。 光靠着我大舅哥一人贩鱼肯定不够,咱们也不能顿顿吃鱼虾,那玩意儿一点油水都没有,吃几顿还行,吃多了身体受不了。” 钱大牛一脸苦笑:“刚打完仗,现在物价飞涨,再这么下去别说粮食了,就是盐都吃不起了。我今儿买了几斤盐,你们猜多少钱?” 田麻杆不以为意:“盐能值几文钱,几斤盐最多一百文吧。” 钱大牛随手拿过车上的盐口袋,托在手里掂了掂份量,感叹:“就这么小一口袋,充其量三四斤。往日里撑死了卖一百文,现如今你们猜猜多少钱?一两银子!而且还是粗盐!” 田麻杆瞪大眼睛:“什么?这么小一口袋盐要一两银子?谁卖这么贵?怎么不直接抢啊?哥几个抄家伙,咱们找他去!” 第69章 雪花精盐 钱三猪臊眉耷眼的说道:“真的,我大哥没乱说。咱们这地界现在混乱不堪,朝廷官盐没有再往这里输送。 东海郡现在可不光是盐,什么都得自给自足。今儿这盐还是我们从本地私盐贩子那里买来的。就这还得央求人家卖给咱们呢。” 吴天拿过盐口袋,捏起一块足有拇指大小,灰乎乎的盐块瞅了瞅,问道:“就这种粗盐?全是杂质,这也不能吃啊?吃时间长了会慢性中毒,损害内脏器官,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不对啊,咱们靠海,怎么会缺盐呢?那不是开玩笑吗?就没听说过靠海的地方没有盐吃!” 钱大牛说道:“这已经算是好的粗盐了,虽然和咱们在天京城吃的那种官盐不能比,但要比现在村里人直接晒出来的海盐要好的多。 你是没瞧见村里乡亲们自己晒的粗盐,里面混着泥沙、贝壳和小石子。那盐用来烧菜不光硌牙,还苦的慌。吃完了舌头根都发麻!” 吴天搓揉着手中的盐块,用舌头舔了舔又闻了闻,沉思片刻而后问道:“大哥,你说我要是能制作出白如雪,细如沙一样的精盐,咱们能不能卖钱或者换粮食吃?” 钱大牛笑道:“雪花一样的精盐?天下哪有这种精盐?咱们以前吃的顶好官盐也没有你说的这种成色啊!真要有那种精盐,何止能换粮食,那是财神爷赏饭,发了大财啦!” 大德和尚扭头望着吴天,疑问道:“吴老弟,听你口气你好似懂制盐?这制盐工艺虽不复杂,沿海可说家家都会,可是要做好可不容易啊!” 吴天哈哈大笑:“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虽然我说白如雪细如沙有一点点夸张,但肯定要比今日买回来的这些灰石头强上百倍。 你们瞧这都什么玩意儿,哪里能吃,吃多了都得折寿,英年早逝。瞧我的吧,野外求生第一课,学的就是就地取材。”说着话随手将钱大牛买来的粗盐倒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钱大牛心疼的想要弯腰去捡,吴天拦着不让。 吴天倒是没有吹牛,出于前世职业的原因,荒野求生是必备科目,那都是需要实践考试的,考不及格都得关禁闭。 在荒野中利用自然之物,提供自己身体的能量供给,这都是前世课业中最基本的要求。 其中提取盐分补充自身能量属于是必考科目。人几天不摄入盐份就会浑身没劲,这手艺想不会都不行,教官会打到你会为止。 当下,吴天让众人帮忙收拾出来一间空房。大德和尚自告奋勇的将他所住的那间空了出来。他搬去和田麻杆住一屋。 吴天在房里架起三口铁锅,一口熬海水,一口专烧热水收集水蒸气,也就是蒸馏水,另一口用来过滤。 熬制粗盐将其提纯其实非常简单,真要说穿了一文不值。有好多方法,大同小异,只是古人还没有发现其中的某些奥秘罢了。 吴天将一桶海水先用衣服充当的纱布过滤掉石子和泥沙,而后倒进锅里加热,煮至海水蒸发掉十之一二的时候,将海水倒出来放在一旁。 此时锅边会析出许多白色晶体,看上去和食盐一模一样,实则内里含有许多有害成分,属于毒盐,并不能食用。 渔民们就是错将这些毒盐也当成了可食用之盐,才导致产出的盐又苦又涩。 吴天将毒盐清理掉,又将刚才那些海水用纱布二次过滤后再次蒸煮,这次直至水分蒸发掉十之八九,锅底出现大量粗盐方才停止。 将这些粗盐都捞出来,锅里残余的少量盐水混合物也不能要了,这些底部残渣同样是不能食用的毒盐,内里也有许多有害成分。 这时候得到的粗盐已经比市面上的官盐都要纯净,完全可以食用。但要想更纯净,还需用蒸馏水溶解这些粗盐,再用纱布过滤一次,将滤液进行最后一次熬煮,炒干便可得精盐。 得到的精盐趋于雪白,虽然还是有一点点发暗,但说它是雪白色,已经不会有人质疑。 吴天瞧了瞧成色,心知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哪怕再反复过滤也就那么回事。 遂将精盐加以研磨,细小到和前世吃的食盐差不多,方才大功告成。一通忙活直到晚上,这才将精盐装在口袋里,拿给众人观瞧。 钱大牛捏起一小嘬放在嘴里,品了品直接咽了下去,瞪大眼睛说道:“这……这品质也太好了吧!妹夫,你怎么做到的?” 吴天摇了摇头,心下暗暗思忖:“我和你们解释不清,你们也听不懂啊!煮盐过程中产出的一些结晶体看上去和食盐一模一样。可那玩意儿是硫化钙等一系列有害物质,不兴吃啊。 同理,我要是再告诉你们水蒸气虽然烫手,但它收集起来又叫蒸馏水,比现在大部分的水质都要干净的太多。用蒸馏水溶解粗盐过滤后,可以得到更纯净的精盐。这些你们也还是理解不了啊! 制盐并不复杂,就几道工序而已。朝廷的官盐为什么比老百姓的私盐要好,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反复用清水过滤沉淀粗盐后熬煮。 但他们分不清哪些是毒盐,哪些是食盐。我直接剔除那些不能食用的有害物质,自然品质更好!” 当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一一品尝过后,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田麻杆感叹:“皇帝只怕都没吃过这种精盐。大哥,我瞧你一下午就做出来一口袋,这东西要是拿去卖,这一口袋四五斤,只怕卖五两银子也有地主老财肯买。咱们发啦!” 吴天笑道:“你们要是觉得可行,那间房子里的东西就不要收拾了,我教你们怎么做。咱们这么多人挨个上阵,多了不敢说,一天弄它个十斤八斤想来没有任何问题。” 宋铁柱惊叹:“我的天,那就是一天十两银子啊!够咱们所有人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大德和尚略显迟疑:“吴老弟,咱们能学吗?你这手艺真的教给咱们?你想过没有,你这本事要是卖给皇家,只怕能换个爵位回来。” 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人说话。 第70章 生财有道 大德和尚左右望了望,见众人神色不善,遂讪讪的说道:“贫僧是不是说错话啦?” 吴天微微一笑:“嗨,没事!不卖给皇家,咱们自己卖。现在这里三不管,官盐都不来这里出售了,咱们还管他那么多呢! 能学,大家都能学,天下人都学会了才是好事。我教你们,可简单了!一点就透,一学就能上手。 第一步……” 见吴天就要脱口而出,大德和尚赶忙阻拦:“且慢!吴老弟,你不藏私,愿意将独门秘技传于我们,那是你胸怀宽广。可是这种好东西,贫僧觉得还是不能公之于众。” 吴天疑惑不解:“为啥?让天下百姓都吃上精盐不是好事吗?咱们不能太自私吧? 如果所有人会点技术就藏着掖着,那以后还能传下来什么好手艺?就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世道才能发展啊。” 大德和尚大为赞叹:“老弟,你这一番话让贫僧自愧不如。你有一颗真正的佛心。福泽世人,普渡众生,功德无量! 可是你莫要忘了,你一旦将此法公之于众,那些在我中原大地烧杀抢劫的蛮夷贼寇也就都学会了。 届时他们用咱们的手艺,吃的兵强马壮,回过头再来屠戮咱们的百姓。你考虑过这些没有?” 吴天瞠目结舌,缓缓说道:“大和尚,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不该对外公开这个法子。你说的对,会的人多了,不能保证外族人不学了去。 那些无恶不作之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起码现在还不是将这些民生技巧公之于众的时候。” 大德和尚笑道:“这才对嘛!咱们自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人人都能吃的上精盐,但现在外敌环顾,这种好东西,咱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天点了点头,心知大德和尚说的在理。遂又问道:“那依大和尚你的意见呢?” 大德和尚摸了摸大光头,言道:“要我说,咱们先不将这本事外传。谁要是现在传扬出去,那就等同于残害我华夏子民啊!是我华夏的罪人。 最好在制盐的过程中,每人各自负责一个工序,彼此之间互不干预,相互也不要打听。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天叹道:“大德,你鬼点子是多。行吧,那咱们就分批行动。” 当下,吴天将所有工艺拆分开来,给每人单独布置了一些任务。 众人分别负责担水熬盐、采集蒸馏水、一道过滤、二道过滤、一道蒸煮、二道蒸煮、研磨等各种工序。如此一来一间房就不够用了,只得在村里再找空房制盐。 而吴天本人负责统筹调度。这么一来分工明确,每人只专门做一件事,产量竟然大大提升了上来! 接下来几天,众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煮盐提纯。只几天功夫就熬了满满一筐,足有一百多斤。 某天清晨,天尚未大亮。 钱大牛和钱三猪在家里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驾着马车去了城里。二人还不到中午时分就回来了。 带一筐盐出门,却带回来满满一大车生活用品,从吃的到用的应有尽有,还外带回来五十两银子。 众人喜气洋洋的帮忙搬着东西,钱大牛跳下马车,笑盈盈的把一口袋银子塞到吴天手上。 吴天一愣,问道:“大哥给我干啥?” 钱大牛感叹道:“妹夫你的独门秘技,这才挣了这么多钱,理当你管钱啊!” 吴天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钱袋递给杜氏,说道:“我还是不管钱了,给大嫂管吧!咱家向来都是大嫂当家,我就不操那个心了。 以后挣了钱,还是都给女人家管账吧,让央央和飞飞帮衬着大嫂一起管家。听媳妇儿话,有饭吃! 只要平日里给兄弟们发放点喝酒钱就行。如果谁要用钱,随时可以找大嫂支取,介时大嫂莫要为难就好!” 杜氏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连声称赞:“嗯,还是妹夫明白事理,嫂子没白疼你,今晚给你包饺子吃。” 吴天没敢答话,转而问钱大牛:“大哥,精盐好出手吗?” 钱大牛哈哈大笑:“何止是好出手啊,我和三弟都没去集市,怕人多眼杂。直接去了城里富人住的城区,随便找了一个豪门大院,管事的一瞧咱们盐的成色,试了试没毒以后,当时就要全都买下来。 我和三弟自是不愿意,想着多找几个大户人家,好多积累些人脉。一百多斤盐,愣是卖了五家。一斤一两银子。哈哈哈……这买卖做的痛快啊! 就这,人家还求着咱们呢!说下回再有这种精盐,让咱们只管送去,钱都好商量。 这东西它不会坏,不怕放,人家豪门巴不得多买一些,生怕咱们以后没有这么好的盐供应了。 我和三弟都怕太过招眼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只说产量不高,偶有供应而已。” 吴天忍不住咋舌:“一两银子一斤盐啊!老天爷啊,还真有人买。” 钱大牛不以为意:“妹夫你啊,太小看那些大财主啦!这种精盐其实食用量不多,那些豪门大院不可能所有人都食用。也就是府里的主人能够有资格享用罢了! 主人一家能吃多少盐?就算他天天一顿饭吃八个菜,一个月只怕也用不了三五斤盐,花费不过三五两银子而已。 说句不中听的话,还没有去一趟青楼花的钱多呢!去一趟青楼喝花酒,过一夜怎么着也得三五两吧!所以咱们这点小钱,人家豪门大院压根不当回事!” 钱大牛话音刚落,杜氏伸出手拧着他的耳朵,嗔怒道:“你给老娘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去一趟青楼得花三五两银子的?” “哎呦,撒手,撒手,疯婆娘。我听麻杆说的!” 众人哄堂大笑! 钱家近来小日子过的飞起,衣食一样不缺,生活水平大大提高。霜央见村里许多孤寡老人缺衣少食,时不时的会买上一些应用之物赠予他们。 不曾想那些得了衣食的渔民,竟然会主动前来钱家帮忙,一来二去,变成了全村都来钱家打工,隐隐都成了钱家的长工。还有不少人主动要与钱家签卖身契,只图能管他们食宿就行。 吴天眼瞧人数越来越多,很多人为了能在钱家谋一口饭吃,争执之下大打出手,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他心道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必然要出事,遂急忙在深夜时分召开全家紧急会议。 第71章 站稳脚跟 吴天毕竟名义上是朝廷钦犯,故而对外贩盐用的都是钱家名号,但在家里,所有人皆心知肚明他才是这个家真正主事之人。 众人此时见他对家里近来盐丁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之事有所顾忌,纷纷各抒己见,帮着出谋划策。 钱大牛提议,整个东海郡反正是三不管地带,衙门都人去楼空了,没有一个当官的出来主持大局。那这时候还管他什么私盐不私盐的,敞开了干呗。 赵大头也说干脆就让村里人全都来家里干活,管他们食宿,房子不够住就再建,也算给那些没有谋生手段的人一个活命的机会。这属于富贵不忘乡邻,造福一方。 大德和尚也觉得此举普渡众生,能活人无数,是大功德。一番引经据典,听的众人不胜其烦,田麻杆当场脱了袜子要给他嘴堵上。 众人嘻嘻哈哈的全都赞同,表示理应如此。 吴天眼见大家伙儿都同意,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恨不得做大做强,勇创辉煌,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这个主事之人没有意见,那扩大生产规模这事就敲定了。只是这样一来,精盐的产量势必就要提高太多,需要更多的销路。 吴天仔细琢磨以后,觉得生意不能再局限于豪门大户,万不可再卖一两银子一斤了,那钱挣的都丧良心。 海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精盐的生产成本极低,更何况他们已经算的上是垄断了当地盐业,要是一直卖高价,迟早天怒人怨。 吴天想改为在城里公开售卖,让平民百姓也都能购买。并提出了一个底线,那就是必须降低盐价,不管产量多少,只卖一个合理的价格,赚取正当的利润。 大德补充说还必须要有计划的供应,为了防止有人大规模从市场上买低价盐再高价倒卖出去,甚至会卖于蛮夷贼寇,用以资敌。 家里要严格控制雪花盐的销量,做好出货计划和统计,绝不能将精盐落于敌手。卖去哪里都要严格把控,避免被人钻了空子,库存消耗都要登记在册。 吴天深以为然,只是谁人负责此事却让他有点犯难。他一个人也不能无时无刻的盯着库存、盘点进出销量。 家里一众虽说都识文断字,可要说统计算账那就有点难为这帮大老爷们了。一番权衡利弊之下,最后吴天想到了白飞飞。 吴天心知自己这个小老婆属算盘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眼珠子一转就是八百个主意。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其实心机颇深。 与其让她天天在家里和央央二人躲在背后曲曲自己,不如就让她负责统计规划销量和仓库进出调度吧! 大德和尚又顺势提出需要组建一支护卫队,以后盐场人口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出现内部暴乱或者外敌来扰,一定要有一支有能力看家护院的安防队伍。 吴天当即拍板做主,让大德从盐丁中选出一些身强力壮的充当护卫,平日里由他教导训练。 众人也全部都同意,当下将职能重新做出了划分。 吴天总领事物,白飞飞管账,霜央管后勤,田麻杆三兄弟管生产,钱大牛兄弟俩管销路,钱杜氏管钱,大德管安防。嘟嘟和安安负责吃饭。 隔天,众人开始各司其职。 村民们在吴天的带领下,在海边正式建起了盐场。吴天将工序最初的头道煮盐变成了晒盐,其他工序也略做调整。 晒盐比煮盐虽然耗时要久了一些,但胜在减少了火耗,产量也大大提升,和早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人一多了以后,每道工序再想保密就不那么容易了,所有程序都会经过盐丁们之手,但吴天却将最为核心剔除杂质的原理秘而不宣。 盐丁们只知道海水晒出盐后要分几次过滤出精盐,却不知道过滤出来那看似一模一样的东西哪些是盐,哪些是不能吃的附属产物,乃是毒盐。 工匠们只道都是精盐,反正尝上去都是咸的。可实则一个吃了补充身体能量,另一个吃了损坏心肝内脏。 这些统称为精盐的产物均被分开装袋,袋子上面做了特殊记号。内里门道吴天只要不点破,外人打破头也想不到,就连家里人也搞不明白。 现如今仓库里哪些是食盐,哪些是毒盐,只有吴天和白飞飞知晓,任何人不得而知。 盐场形成规模以后,沿江上下的村落纷纷来投,就连外地的逃难之人也拖家带口前来务工,一时间城里城外人满为患。 盐场的产量一番再番,用工数量从最初的几百,到一两千人,近来直至扩充到数万人。 人口越来越多,吴天留下其中精壮在盐场干活,妇孺则做一些后勤工作。有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弱,则会自发的在周边开荒种地。 短短半年,雪花精盐成了畅销品,如今已经不只是海州城一地吃精盐,就连整个东海郡也知其名。 大德和尚较有远见,他的护卫之责做的也相当到位。盐场成立以后,遇到了或内或外的很多事故,全靠他率众护卫。 众人本是小打小闹,形成规模以后立马就被很多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了,明枪暗箭不计其数。 亏得那些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盐丁们,他们舍不得如今能吃饱穿暖的生活,自发的齐心协力护卫盐场。 在此期间,吴天领着大德和护卫队与东海郡当地豪门士族发生了大大小小不下数十次争斗,死伤数百人。 最近一次,吴天外出与一帮抢盐的匪徒厮杀之时,留守在家里的央央等人差点被另一股匪徒绑了去。得亏盐丁们及时瞧见,扛着锄头舍命相护。 吴天归来以后,闻听此事吓的魂飞魄散。吸取了这个教训,他硬是将护卫队人数足足扩充到了六千人,日夜加紧训练,轮番保家护院。 他还时不时的领着护卫们进山剿匪,进行实战演练。直把东海本地的土匪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哀嚎不已。 最终,众人彻底在东海郡站稳了脚跟。要不说民心还是很有用的,这一切也都和吴天善待治下盐丁密不可分。 如今海州城的治安全靠吴天支撑,本地士族已然偃旗息鼓,城中没有了第二种声音。 现在放眼整个东海郡,吴天都是举足轻重的话事人之一。原本破败的临海小渔村,也成了车水马龙的十里盐场。 第72章 大德辞行 海州城内的中心地带,盖起了一座足有前后五进的豪宅,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内里亭台楼阁无一不足,花草树木赏心悦目。 虽然不敢说极致奢华,但在这海州城,乃至整个东海郡,也可算得上是拿的出手的顶级豪宅。 这一日,吴天正在指挥着盐丁在花园里布置假山景观。他不得不感叹人多力量大,盐厂的工人一听说主人家要建宅子,不光管饭还额外给银子和粮食。 纷纷撸起袖子上阵了。 东海郡有山有树有矿产,木材石材一样不缺,盐丁们中不乏其他地方逃难而来的手艺人。 他们就地取材,这么大的院子前后耗时不过二十余日就完工了。直把吴天惊的瞠目结舌。 如今新宅子刚刚刷了漆,这时候的装修材料可没有什么化工品,都是天然的原料,很是环保。海边城市风大,换气快,想来要不了几天,全家都能搬入新房。 原本吴天不想劳师动众,他本人对这些物质上面的追求并不强烈。在他看来,盖房子劳民伤财。 其实只要一家人每天能够在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挺好。房子大不大不重要,有张床睡觉就行。 直到后来白飞飞的一番话,立马让吴天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组织人手就去了城里,选址、买地、盖房一气呵成。 吴天觉得白飞飞说的很有道理。 她说如果没有一个家,连自己的厢房都没有,全家所有人,男男女女都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其他人都能听的见。那么两口子想发生点什么都没兴致。 白飞飞说完还幽怨的瞥了吴天一眼。 吴天闻言深以为然,特别是大德那个家伙,他要是夜里一说梦话,全家都听得见。还说的尽是一些什么姐姐你好白啊、阿弥你娘陀佛之类的言辞。 田麻杆说现在每晚都恨不得拿枕头把大德捂死,那家伙打呼噜的声音堪比佛门神功狮子吼,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动手了! 吴天自己多少次夜里想和央央亲热一下都找不到机会。某天实在憋不住了,急的把霜央带去了山间小树林里,硬是在山野之间连哄带骗的得逞了。 霜央又羞又气,含羞带怯的配合完以后,难得的对着吴天发了一通小脾气。 再往后某天早上,他又趁着白飞飞先起床出去的功夫,正在房中哄着霜央梅开二度,却在紧急关头,又被侄女嘟嘟撞了个正着。 霜央自打那以后,羞的都快没脸见人了,再也不让吴天碰她一下!气的吴天逮着嘟嘟就是一顿揉脸。 现在听了白飞飞的话,他觉得确实是有必要建个宅子。既然要建,那就建大一点,让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家。故而才有了城中五进豪宅的问世。 这宅子的构图出自白飞飞之手,吴天也是看到图纸的时候才知道这小妮子竟然精通建设。 白飞飞说她爹任职工部侍郎时虽然是个贪官,但在技术上还是没得说,可谓工部督造第一人。她自小跟着她爹学了不少这方面知识,规划一个宅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而且这个宅子的原型也不是她现想出来的,她曾无数次梦想自己能有一个家,那个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如今不过是把她自己脑海中想了经年的宅子进行一些改动,复刻出来而已。 这宅子和普通的四合院不太一样,为了满足吴天想让兄弟们都住的不远的要求,白飞飞将整个院落设计成了士字型。 吴家和钱家本是一家人,院子最大,坐落在士字中间的那一竖的位置上,最底下那一短横是大厅和餐厅,也是大门口的位置。 最上面是花园,中间那一长横左右两侧各有两个大院,分别是给田麻杆、宋铁柱、赵大头和大德和尚他们居住。 吴天正合计着买些什么家具好,只觉得有人戳自己屁股,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侄女嘟嘟和安安那两个小混蛋。 刚转过身作势欲打,嘟嘟手持一柄木头做的武器,高呼着:“方天画戟,专捅姑父。”咯咯咯跑了。 吴天一手扶额,冲着身旁的大德和尚埋怨道:“大秃驴,你说你能不能教孩子一点好的。你非得教孩子们习武,舞刀弄枪的,很不安全。” 近来众人厮混的太熟了,早已交情匪浅,说话也变的无所顾忌。 大德和尚瞥了他一眼:“嘟嘟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习武可惜了!” 吴天都想啐他一脸唾沫:“啥天赋异禀啊,不就是像你爷俩一样胖吗?回头再给孩子练的胳膊粗腿也粗,女娃娃万一嫁不出去可咋整。我大嫂不得弄死你。” “钱家现在那么有钱,还怕闺女嫁不出去?如今东海郡谁不知道钱家,还嫁什么女儿啊,到时候招赘呗!” “哎,你教孩子习武也就算了,你给她雕了个什么方天画戟,天天跑来戳我屁股。你是不是诚心的?” “那能赖我吗?你自己行房不关门,让孩子看到你戳她姑姑……呜~” 吴天急忙捂住大德的破嘴,怒道:“你可闭嘴吧!再让我媳妇儿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大德挣脱开吴天的手:“孩子学你,关我何事?” “你个大秃驴,成天唯恐天下不乱。真他娘烦人!” 大德和尚笑道:“马上你就是想让我烦你我也不烦你啦。” 吴天一愣神:“咋地?得啥绝症啦?” “呸呸呸,贫僧体格好着呢!” “那你说的好像你要死了似的。” “我要走啦!” “去哪啊?阴曹地府啊?” “滚蛋!贫僧要去四处传道。” 吴天不以为然:“你可拉倒吧,你传啥道呀?你成天不是在村里给寡妇挑水,就是去城里给寡妇捐钱,你一生就跟寡妇有缘。咋地,海州城里的寡妇不够你霍霍的了?还是你找到寡妇村了?”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贫僧近来细琢磨,你给孩子说的那个西游记,唐僧取经虽是故事,但那个普渡众生的大乘佛法比现如今的小乘佛法更为博大精深。 大乘佛法讲究度天下一切苦厄,让世人去往彼岸。比贫僧修行的只度自己要高尚的多。贫僧决定了,要四处游历、传道、宣扬大乘佛法,度天下苍生。” 吴天见其不似玩笑,正色道:“大德,你玩真的?” 大德和尚点了点头。 第73章 漕帮掌舵 吴天望着大德和尚,问道:“那安安怎么办?你要带他走吗?外面可是兵荒马乱,你舍得?”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不,安安已经五岁了,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老弟,我想将安安托付给你,你近来教导孩子学业的时候,我仔细留意过,你有大学问。我想让安安拜你为师,你替我好好教导他,你看行吗?” 吴天迟疑道:“不是兄弟我不愿意,咱家不缺一口吃的,再说安安和嘟嘟现在又玩的好着呢! 咱们相处这么久了,那孩子我也挺喜欢。我实话实说,我身手没你好,你确定你不自己教?” “功夫只是小道。学问才是大本事。我已经给两个孩子启蒙了武道,你只要督促他们平日里把基本功练好就行。 你其实身手并不差,很是特别,虽然没有习过武艺,偏偏你会最大程度的利用自身体能,那也是一种大本事。你学的是贴身短打和暗杀一道吧? 其实你教孩子们也够格,你那训练之法我也闻所未闻,什么耐力训练、侦察训练、荒野救生等等,那六千护卫被你调教的不是很好嘛,正规军也未必敌的过他们。 再说贫僧也不是不回来了,我会时不时回来看望你们,到时候再顺便指点孩子习武。你就说你同不同意收安安为徒吧?” 吴天迟疑道:“我倒是没意见。只是……村里的寡妇怎么办?” “你大爷的,贫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那不就是提裤子不认账嘛!” “……” 大德和尚走了,没有让任何人为他送行,夜里偷偷走的。 临走之前一晚,吴天给了他一口袋金银珠宝,那是他应得之物。大德也没有矫情,痛快的收下了。 吴天一度怀疑大德是躲着某个寡妇,这才避人耳目,不让人知晓,偷偷摸摸的连夜跑了。 隔天,吴天正驾着马车从城中新宅回盐场,尚未到农家小院门口,就见盐场内停着不下五十辆马车。 吴天皱着眉,心中疑惑不已,一时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刚停下马车,把嘟嘟和安安抱下车,让他们自己玩去。 霜央急忙上前,拉着吴天的胳膊低声道:“相公,家里来客人了。” 吴天小声问道:“我瞧见了,怎么这么多车?谁来了?” “说是什么江湖帮派,随行护卫不下几百人。我也不懂!大哥在屋里陪着叙话呢。” 吴天皱了皱眉,拍了拍霜央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我去瞧瞧,你通知护卫警戒。” “嗯。” 吴天迈步走进堂屋,只见厅堂之上坐着钱大牛和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此人身材不算高大,但体格颇为强壮,一身华服,四方大脸,看上去很有气概。 钱大牛见吴天归来,急忙起身引荐:“秦帮主,我替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夫,姓吴……” 男子不等钱大牛说完,双手抱拳行礼,朗声说道:“漕帮掌舵秦铮,见过太子太保吴天吴大人。” 吴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望了一眼满脸诧异的钱大牛,见其微微摇头。心知不是大舅哥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下猜测对方是提前打听过了自己,今日只怕是有备而来,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得拱手还礼:“山野遗民,谈不上什么大人,秦帮主请坐。” 秦铮没有坐下,只是笑道:“秦某今日前来,只是仰慕吴大人您的风采,故而不请自来,别无他事。 得知吴大人在海州城开山立柜,炼雪花精盐,富甲一方。听说近来更是在城中新建了一座五进豪宅。 秦某帮中有早前从蜀中运来的一批木材,遂请了江南能工巧匠,定制了一批新的家具,专为恭贺大人您乔迁之喜。 还望吴大人您不吝笑纳!” 吴天半眯着眼睛,仔细望着秦铮的表情,缓缓说道:“无功不受禄,秦帮主太过客气了。心意我领了,东西请收回去吧!” 秦铮爽朗一笑:“要是别人,不值得我老秦送这么重的礼,但是吴大人您当之无愧。 您受先帝钦封太子太保,一路互送血衣诏和传国玉玺南渡,保我大齐最后一方净土。 您得事迹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如不是您出生入死,我华夏薪火传承已灭。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天下还是不是大齐的江山都不重要,哪个阿猫阿狗当皇帝我们江湖中人都不在乎。但祖宗传下来的锦绣山河绝不能落入蛮夷贼寇之手啊。 您的勤王救驾之功,在我老秦眼里屁都不是,可您保我华夏半壁江山之举,有功于天下苍生! 院外有五十辆马车,是我漕帮对您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秦某今日见您一面,心愿已了,就不打扰了!告辞!” 秦铮说完话,扭头就走。 吴天一时间还没明白这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钱大牛见吴天不言语,只得一路将客人送了出去。 吴天再而走出院子的时候,秦铮已经留下了马车,率众走了。 钱大牛问道:“妹夫,这人莫名其妙的跑上门来送了这么多车礼物,咱们怎么办?” 吴天挑开一辆马车上的油布,看了一眼内里的家具,上手敲了敲,隐有金属之声传来,忍不住惊讶出声:“卧槽,阴沉木?大手笔啊!这是传世的好东西! 大哥,派人仔细检查一下所有马车,如果没有隐藏危险,将东西全部送新宅子里去,咱们搬家正好用的上。马车也都留下运盐。五十匹骏马啊,好东西啊!” 钱大牛疑问道:“妹夫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吗?” 吴天哈哈大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那个漕帮帮主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要是没猜错,漕帮是跑船运货的吧?” 钱大牛点了点头:“嗯,沿海和两淮河道,乃至长江等地皆有漕帮的码头。要不是如今打仗,黄河流域也都是他们的生意范围。 据说漕帮有数十万众,全是一群吃水上饭之人。这帮人好勇斗狠,可不是善茬。” 吴天点了点头:“嗯,漂泊在水上之人,两脚不沾地,与天争、与命斗。他们不狠,活不下来。这帮人出手真大方,看来跑船不少挣钱啊!” 第74章 别有用心 钱大牛颇为担心的问道:“那个秦铮他对咱们是不是别有用心?漕帮可是人多势众,咱们和人家一比,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吴天全然不放在心上:“别有用心是必然的。咱们有什么?他可不就是惦记上了嘛!” 钱大牛惊慌失措:“他……他谋划咱们的盐场?” 吴天摇了摇头:“不好说,只怕八九不离十,这人对我的情况如此清楚,想来是花了一番心思。 管他呢!东西收下,他自己说送我的,他肯定还会来。自今日起,让护卫队加强戒备,注意沿海防御。” 一晃半个多月,年关将近。 全家搬进了海州城中的大宅,准备在这里过新年。今日正在做第一顿饭,热热灶。 一家人围坐桌前刚要用饭,有护卫前来通传:“各位老爷,门外来了二十辆马车,领头之人自称漕帮掌舵,姓秦。递了帖子。” 吴天接过拜帖一瞧,内里还附带了礼单。那个秦铮又来了,这一次又送了二十辆马车的重礼。 全都是一些绫罗绸缎、文玩摆件、文房四宝、瓷器茶叶等实用之物。虽然不说多名贵,但绝对是眼下新家里最为应景的拜礼。 吴天心道:“这人在咱们城里和盐场只怕都有眼线,咱们一早才搬进新家,他中午就来了。 不行,我得再加紧盐场和家里的防护。被人摸的清清楚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归想,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大中午的携了重礼来府上做客,终归不好撵人走,只得请他进来叙话。 秦铮昂首挺胸,迈步走进大厅,左右望了望,拱手赞叹:“吴大人这豪宅气派非凡啊,布置的也颇为大气。处处透着精致。秦某王孙贵胄的府邸也见过不少,您这宅子可谓不遑多让啊!” 吴天笑道:“都是家中女眷自己瞎琢磨的,见笑了。吴某也不是什么大人了,秦帮主莫要如此称呼。” 见秦铮笑盈盈的望着餐桌。 吴天只得说道:“家里正在吃饭,秦帮主要不一块儿?” “那哪好意思啊!”说着话,人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等着开席。 “……” 秦铮这一上桌,钱家女眷就只好去了隔壁单开一桌。 吴天众人陪着秦铮喝酒,他发现这人酒量颇为了得,几乎杯杯必干,言语之间也甚是豪爽,什么都懂一些,也什么都能聊的来。 秦铮和田麻杆聊女人,和赵大头聊风土人情,和宋铁柱聊武艺,和钱大牛聊生意,就连和钱三猪他也能称兄道弟。 一顿饭吃的气氛热烈、宾主尽欢。 最后秦铮好似喝多了,坐在桌上默默垂泪。 众人急忙问他所为何事啊! 秦铮瞥了一眼吴天,开始了诉苦模式。 吴天心道:“来了,好戏开始了。” 秦铮从他三岁开始讲起,什么出生就是海边的渔民,自幼就和父母捕鱼为生,五岁死了爹,七岁死了娘,一个人饥一顿饱一顿的靠吃百家饭活着。 十三四岁就在海边口岸上卖苦力混口饭吃,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欺负。十八岁那年为了帮兄弟出头,还打伤了人,蹲了三年大狱。 出来以后回到码头上扛包都没人要他。他一气之下领着一帮苦哈哈买了条破船,帮人送货。 一来二去,跟着他混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凭借着“心善,脸皮薄,胆子小”,三十岁时已经是这黄海岸边最大的跑船客。 后来他又去了江淮、长江等地和朝廷地方官员合作,出资修建码头,成立了漕运劳力队,如今叫漕帮了。 再后来他又发展到黄河流域,据说只要是大江大河乃至海边岸口,都有他的码头和兄弟。 渐渐的,他秦铮的名字也响彻大江南北,可谓名满江湖,成了吃水上饭的头把大哥。 用他的话说,他秦铮的掌舵金印,就是盖在一张废纸上,在任何码头都能当银票用。 原本蒸蒸日上的漕帮,手下兄弟数十万人,可谓日进斗金,风头一时无两。 奈何去年底也是这个时候,狼烟四起,各族势力揭竿起义,蛮夷入侵,天下陷入了大混乱。 现今江山一分为四,他漕帮也跟着大齐一退再退,如今长江上面已经被龙吟水军把控,为防止有敌国奸细,朝廷不让私人承运货物运输,如果要过江都是官船接应。 漕帮丢了北方黄河片区,又丢了南方长江片区,现如今就剩两淮和海岸边一些水域尚能混口饭吃。 这世道兵荒马乱,根本没有什么稳定的业务。他秦铮手下兄弟日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他每天一睁眼就想着从哪搞钱给弟兄们买粮食,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曾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调的寻死觅活,都被兄弟们救了下来,他实在是太难了。 秦铮抑扬顿挫的说完这些故事,中间拿眼偷偷摸摸观察着吴天的反应。 钱大牛和田麻杆等人只能安慰他:“没事,会好的,咱们兄弟困难的时候也吃不上饭,这不都过来了嘛!” 秦铮眼见吴天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就要解下腰带,说马上出了门就吊死在门口的大树上。 田麻杆急忙拦着他,秦铮高呼:“放开我,你拦得住我的人,拦不住我的心,我可以夜里再来。” 吴天心道:“尼玛,你这招我怎么那么熟悉呢!你他娘的还是个演员!难怪你生意能做的那么大呢,你比我还不要脸。” 当下眼珠一转,说道:“秦老哥啊,你也别急!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兄弟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瞧如何?” 秦铮急忙坐下,装模作样的问道:“哦!老弟有何高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已经称兄道弟,也不那么客气了。 吴天笑道:“老哥你这不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吗?你手下那么多兄弟,你还有船,你不一定非要帮人送货啊!你也可以自己卖货嘛!” 秦铮露出一个笑脸:“兄弟言之有理,只是老哥我不事产业,手下也都是粗人,不会什么技术。你觉得哥哥我能卖点什么货呢?” 吴天心里都要气笑了,心道这人脸皮之厚和大德和尚足有一拼。明明礼下于人,却还希望别人能够主动开口帮他! 第75章 一拍即合 吴天笑着说道:“秦老哥,你看这样吧。我暂将雪花精盐除东海郡以外的地方,全都交给你漕帮承运,利润嘛,咱们五五分成。你意下如何?” 秦铮没想到吴天这么上道,大喜过望,神色激动的抓起酒坛,正要道谢。 耳听吴天又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还请秦帮主仔细斟酌以后再答复。” 吴天换了称呼,这是在商言商了。 他心知秦铮两番携带重礼前来,必是抱着先礼后兵的心态。这人唱了一出大戏,无非图谋的就是盐场,如果自己不答应,只怕少不得刀兵相见。 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格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候有心和对方谈一谈条件,他心中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秦铮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丝毫没有醉态,正色道:“吴大人但说无妨,秦某无不从命。”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好。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的盐不卖江南地界。大齐在江南有自己的盐场,盐税可是大头,我不屑于抢大齐的生意。断了大齐最后那点活路。” 秦铮为难道:“不卖大齐?那难道卖给西辽、北元和东金吗?” 吴天笑着点点头:“嗯,其实还不光这些地方。你漕帮有船,你沿着海岸线可以南下到交趾、南诏等地。沿海北上也可以到北元和东金的地盘。 如今江淮流域不是还没有政权接管吗?那里还不是大齐的地盘,你想卖也可以卖。你附耳过来,我和你细说……” 吴天和秦铮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见到二人一拍即合。秦铮兴高采烈的直说如果除了东海郡以外的地方都交给他漕帮的话,那他可以只拿四成利润,让吴天拿大头。他老秦图个长长久久的合作。 秦铮把自己喝倒了,高呼着什么大丈夫理当如此。临晚时分,才被手下人抬走了。 吴天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觉从头天晚上直睡到隔天清晨。这才捂着头坐起身,喃喃自语:“秦铮这孙子也太能喝了。那哪是喝酒啊,纯纯饮牛。喝的我头都疼。” 吴天走出房门,见家中空无一人,昨日新搬来,对家里还不太熟悉,正在四处走走看看。 无意间迈步走进一间厢房,撞见钱杜氏又在给嘟嘟喂奶,嘟嘟望着他唤道:“姑父你喝奶不?” 吴天急忙背过身去,没搭理嘟嘟,反而问道:“大嫂,大哥呢!” “滚出去。”钱杜氏一声怒喝。 吴天吓了一跳,心道:“怎么了这是?往日也不见大嫂发这么大火,昨晚大哥表现不好?” 吴天摇了摇头,牵了匹马去往城外盐场。 碰上赵大头和宋铁柱正往仓库运盐,吴天打了一个招呼,没曾想二人低着脑袋,好似没瞧见他,和他擦肩而过。 吴天狐疑着走进库房,见到白飞飞正在点货,上前搂着她的纤腰,嗅了嗅她的体香。 后者一把推开他,嗔怒:“一身的酒味,难闻死了,也不知道洗一洗,换身衣裳。” 吴天笑道:“我早上醒来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有人给我烧水洗澡了。” “是得考虑请几个佣人了。” “飞飞,我大哥呢,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白飞飞压低声音说道:“夫君且慢,你昨晚答应漕帮之人,让他们贩盐去北元、东金、西辽等地?” 吴天点点头:“嗯,咋啦?” “夫君指的可是毒盐?” “那肯定啊,哪里能把精盐卖给贼寇?” 白飞飞跺着脚:“你倒是跟大哥他们解释清楚啊?现在都以为你对大齐心灰意冷,想要带着盐场投奔北元呢!” 吴天恍然大悟:“哦,我说刚才铁柱他们怎么不理我呢。大嫂今日给嘟嘟喂奶也不拿媚眼抛我了。原来如此啊?” “夫君混蛋,不要脸。你又去偷看大嫂给嘟嘟喂奶了?央央告诉过我,说你有前科,偷看过好些回了。有什么好看的,咱家没有吗?”白飞飞瞪着大眼睛,气鼓鼓的说道。 “咳……你想哪里去了。” “哼,我回去告诉央央。” “她才不管我呢!” 白飞飞正色道:“夫君莫开玩笑,你还是赶紧和你兄弟们解释一下吧。他们不知道毒盐的事情,别闹出误会来。今儿我瞧他们都心事重重的,你还是如实告诉他们吧!” 吴天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怪我怪我,昨儿喝多了,光想着这事得保密,我当时就没说清楚。我还特意和秦铮耳语,吩咐他不得告诉别人,连卖去哪都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肯定要和兄弟们说清楚,只是告诉他们归告诉他们,还是不能明说。要不是你管库房,我怕你拿错了盐,我都不敢告诉你。 大德和尚早前就提醒过我,不是夫君我舍不得制盐的手艺,是真怕被蛮夷学了去。我会和弟兄们解释,只说我卖往敌国的盐里是下了毒的。 我哪里能卖精盐给敌人,我是那种人嘛!咱家毒盐都堆成山了,正愁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我让漕帮卖给邻国,给他们享用吧!” 白飞飞疑问道:“你卖去邻邦如何能控制住不被当地百姓食用啊?毕竟尚有许多华夏子民被困在那里脱身不得。毒盐一旦流入他国,那岂不是连我们的同胞一起毒死了。” 吴天嘿嘿一笑:“不会,我每次控制出售毒盐的数量,再狠狠拔高售卖价格,老百姓买不起。这种好东西,你觉得邻邦的那些蛮夷官员舍得流入民间给老百姓食用? 毒盐只会在上流社会流通,不可能流到老百姓手上。我还会嘱咐秦铮,就说这盐我下了慢性毒药,绝不能卖给民间,只卖给邻邦朝廷的达官贵人。” “那那些蛮夷贼寇万一拿老百姓试毒呢?” “你不懂,毒盐是慢性毒药,无法区分。需要经年累月的摄入才会慢慢侵蚀人的身体。偶尔吃几顿不会有任何反应。 上位者不可能拿老百姓做几年试验。我近来会借着晒盐的名义,暗中指挥咱们的盐丁们在毒盐里掺上十之二三的真盐搅拌均匀,这世上不可能有人区分的出来。” “夫君你早就想好了?你此举是想毒死邻国所有上位者?” 吴天坏笑道:“嘿嘿,一时半会也吃不死人,吃上几年就会开始掉头发,再吃几年就会加速衰老,反应迟钝,而后得各种慢性病,最后就无药可医,活不了多久了。 吃吧,那些人本就喜欢吃重油重盐的食物,最好所有大官都吃,家眷也吃。一个个谁也活不过四十岁,吃的越多死的越快。” 第76章 上等毒盐 白飞飞问道:“你忘了你还答应秦铮给两淮等地也供盐呢!难不成也卖毒盐?” 吴天解释道:“那哪行啊,江淮等地是我们华夏子民,如今虽然没有政权管辖,可我也不能毒死他们啊! 我这不是急着找大哥商量了嘛。我想让大哥去江淮等地配合漕帮售盐。那里卖的是真盐,没咱们自己人盯着可不行,不能让漕帮之人给我卖去其他地方了。” 白飞飞又问道:“嗯,夫君你可有想过,邻邦蛮夷可没有银子付账。” 吴天哈哈大笑:“要啥银子,我不要钱。我要人,我给他们盐,他们把我华夏子民还给我们,哪怕不给青壮年,给我老人、女人、孩子我也要。 只要这些遗民能回来,剩下被扣留在敌国的同胞们心中也就有了盼头。他们也不会因为我卖高价盐而记恨我,毕竟我为的是赎回他们。将来大齐收复失地,也必将会事半功倍。 除了人,我还可以要人参、鹿茸、皮草、牛羊马匹等等。都是好东西,换回来有大用。 秦铮不是没想过和那些番邦做买卖,只是他倒也算有良心,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商品,他也怕弄了别的东西去,等于变相资敌。 现在漕帮出船和人,我只出盐,挣了钱我六他四。我昨天和他一说,他很乐意。毕竟这手艺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会。 不行,我得赶紧跟兄弟们解释一下,都是生死兄弟,别再闹了误会。回头大嫂都不让我看了。” 吴天跑了。 白飞飞啐了一口,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夫君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挺好,他自己能想到了最好,我大可不必出言提醒。女人家说多了不好! 夫君到底还是心怀天下,做个生意还不忘顺势而为,为国分忧。只怕将来和大齐还会有牵扯。 呸,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成天就知道围着央央屁股后面转,也不见来找我。 不对啊,他把大哥打发去江淮,那大嫂岂不是一个人在家了!坏了,我得让央央把他盯紧了,哪有猫儿不偷腥的!大嫂看他的眼神也不对劲,骚蹄子,我得防范于未然。” 吴天当晚在家里和众人说了自己的计划,众人方才恍然大悟,知道是错怪了他,皆是满脸惭愧。 钱大牛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致歉道:“妹夫,对不住。是大哥蠢笨,哪里能想到这些事情。对不住你,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你放心,我这就收拾东西,准备随漕帮等人去江淮贩盐,家里这里本地的生意交给三弟就行。 他随着我跑了这么久,东海郡本地盐贩都认识他,就让三猪接替我吧!我去江淮,家里就靠你多照应了。” 吴天说道:“大哥,你辛苦。江淮贩盐极为重要,咱们和漕帮初次合作,没有自己人盯着肯定不行。 大哥你且辛苦一阵子,等一切稳定后你再回来。万事开头难,有劳大哥了!” “没事。”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赔罪,直说自己等人以后不会妄自揣测了,一切都听吴天安排。 一顿饭又喝倒了好几人,杜氏不好意思的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又喝多了?妹夫,你要不要吃点主食?我下面给你吃!” 吴天尴尬的回了房,洗漱后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霜央小手一阵拨撩他。 吴天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急忙宽衣解带,翻身上马,提枪上阵。 今日霜央极尽配合,连番索取,直把吴天折腾的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霜央躺在吴天怀里,摸着他的脸,轻笑道:“飞飞说得对,不能给相公任何机会,相公这个坏人,天天好似吃不饱,得看紧了,让他没有任何歪心思。” 时值春节,众人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消停年。吴天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终于过了正月十五。 他近来有点受不了了,谁家好人夜夜起舞几次啊,不想要都不行,霜央硬给。 这天,终于投降,向霜央求饶了:“央央啊,你啥时候来月事啊?” 霜央不好意思的说道:“相公问这种女人家的私事做甚?” 吴天感叹道:“没事,我随便问问。” “哦,还有十多天吧。相公,飞飞都来咱家那么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收了她啊?她月事刚走,要不这几日办个酒席,让她正式过门算了。” 吴天急忙说道:“再等等,再等等,相公近来身体有点……累。 春节已经过完了,漕帮来人传信,说是人手已经安排妥当,两支船队已经停靠在了海口码头。 我准备将第一批盐明晚开始装船,相公我想去城外住几天,等船出了海,安顿好盐场事务我再回来。” “那我也搬去盐场陪相公一起住呗。” “万万不可,嗯……人多眼杂,还不安全,你还是在家等我吧。” 隔天,吴天躲去了城外盐场,正在托秦铮帮忙,在外要是见到有卖枸杞的,给自己带一车回来,本地没有。 秦铮一边望着帮众装船,一边说道:“老弟,我第一批盐准备卖于金国,咱们和他们之间隔着北元,相对来说安全一点。他们不善造船,不能从海上来咱们这里,万一被他们发现盐有问题我还可以跑。” 吴天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吧,那毒盐他们区分不出来,定不会发现。如果要试毒,你就大大方方的让他们试,吃几顿没有任何问题。 但老哥你切记,我这可是上等毒盐,价格一定要卖高一些,避免流落民间。 和金国换回咱们的同胞兄弟,能还给我们多少我们就要多少。我不怕花粮食养他们,哪怕是老弱病残。都是我华夏子民,咱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另外,我们这里不产马,你最好再能给我带些马匹回来。别的东西倒是不着急换取。 从咱们这儿到东北海岸,没多远,都是内海,不遇到巨型台风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你们都是跑惯了船的汉子,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秦铮点点头:“放心吧,这是第一趟去金国,我亲自去。我带了那么多空船,一定装满了回来。我走了。” “嗯,一路顺风,多保重!” 船队出发了,一分为二。一支由秦铮亲自带队北上去了东金。一支由漕帮的一位副帮主带队,钱大牛随行,南下去往江淮等地。 吴天望着空空如也的仓库,当即下令再次扩招流民,广开盐池扩大生产。 他立志要让所有邻邦蛮夷的他国领导人,全部都能吃上上等的毒盐,吃吃好死。 第77章 神清气爽 近来,吴天忙着扩张盐场规模。 现如今流民太多,最不缺的就是人。他在招募盐丁的同时,索性将东海护卫队也扩容到了一万人。 大德找寡妇村去了,不在了,没有人管理,吴天只能亲自给护卫们训练。他也不懂军队的训练方法,只能把前世特警特培那一套照搬了来。 主要以增强体能、警戒侦察、贴身擒拿等为主。偶尔会把队伍拉去山里剿匪,让他们见一见血。 吴天在盐场住了一阵子,今日自觉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遂回到城中家里。刚迈步进了大厅就听见身旁一声娇喝:“跪下!” 吴天不自觉的双膝一软,霜央在一旁瞧见,急忙过来搀扶起他,捂着嘴轻笑,低声道:“相公回来啦,你跪什么?是大嫂教训三弟呢!” 吴天尴尬的站起身抬头一瞧,只见大嫂钱杜氏拿着一根藤条,一脸的怒不可遏,而小舅子钱三猪正臊眉耷眼的跪在地上。 钱杜氏抬手挥舞着藤条,用力抽在钱三猪后背,高声怒骂:“你才多大?学会逛窑子了?要是染了病,你让我这个当大嫂的将来如何和死去的公婆交代。 都说长嫂如母,我嫁到钱家八年了,你那时候还不足十岁,如今一十七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敢跟我顶嘴?” 钱三猪低声解释:“嫂子,我……我没顶嘴。真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是那帮盐商非拽我去。” “你还狡辩。腿长你身上,你不知道离开吗?” “……” 杜氏教训着钱三猪,后者时不时辩解几句。 吴天听明白了,大意就是钱大牛去了江淮以后,钱三猪接替他掌管东海郡的生意。 如今盐场的销路太多,在本地也发展有一些代理人。这些盐商巴结新来的负责人,自是曲意奉承。 都是男人嘛,吃吃饭喝喝酒就想着去哪个地方娱乐娱乐,就把钱三猪领去了青楼。 这几日钱三猪都没回家过夜,杜氏以为他在盐场忙碌,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让护卫给他送去。结果护卫回来禀报说是钱三爷不在盐场,这几日一直夜宿在青楼。 别看钱三猪十七八了,长的身强力壮,但他是杜氏一手拉扯大的,在其眼里就是个孩子。 这一听说自家孩子在青楼,成宿成宿的不回家,那还得了。当下就命人去把他抓了回来。 眼看杜氏一连抽了钱三猪好几下,吴天急忙上前阻拦,开口安慰:“大嫂大嫂,别生气。不能打了,他还是个孩子,再给打坏喽。我教训他,你消消气。” 杜氏冷哼一声,咧了他一眼:“你也半个月没回来了,你是不是也宿在青楼里的?” 吴天连连摇手,急忙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住在盐场,身边人可以作证。” “哼!都给我老实点。” 吴天赶忙冲着钱三猪喝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怎么能一个人夜宿青楼呢?你眼里还有姐夫吗?” “姐夫,真不是我要去的,是他们拽我去的。” “那怎么没人拽我去啊?我怎么不知道海州城里还有青楼啊?在哪里?有多少姑娘?” 霜央一听这都说的什么呀,不悦道:“相公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额,没什么,为夫就是问问,为夫还没去过青楼呢!” 霜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去的少了,得意楼的五百两银子到现在还没还呢!” 钱三猪惊讶道:“五百两?姐夫你是没少去啊?过一夜才二两多银子。” 杜氏气的举着藤条,对着他俩就是一顿抽,直抽的二人抱头鼠窜。 当晚,吴天躲在白飞飞房中,赤着上身坐在床边,后者正在给他擦着药,轻笑道:“央央下手怎么这么狠,瞧给你打的,还把你撵出来了。” 吴天疼得龇牙咧嘴:“不是央央打的,央央哪舍得打我,是大嫂拿藤条抽的。” “大嫂为何抽你?夫君你……你又去偷看大嫂喂奶啦?就那么好看?不是让央央每晚都伺候你了嘛,你还那么大火气?” 吴天一愣,怒道:“好啊,我说央央怎么每晚都纠缠我呢,不要都不行,她非给,上来就动手,合着是你挑唆的?” 吴天一个翻身,把白飞飞按在身下,亲吻了上去,伸手就扯她衣带。 白飞飞挣扎着推开他,口中喊着:“不要,等一下。” 只见她爬起身逃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对龙凤红烛点燃后放在桌上,这才红着脸走到床边,放下床帐,爬上了床。 吴天笑道:“我说央央怎么给我赶出房了呢,你们合计好的吧?装模作样,红烛都早准备好了,谋划不止一天了吧?” 白飞飞羞涩的打了他一下,自己解开了衣裳,轻声说道:“洞房花烛夜,请夫君怜惜……” 吴天禁欲十多天了,这时候一瞧她那诱人的天姿国色,哪里还忍得住,纵身扑了上去…… 芙蓉帐暖度春宵…… 隔天起床,白飞飞已经不在房中,吴天只觉得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不光是昨日杜氏用藤条打的,还有白飞飞动手抓的。 这小妮子在某个阶段极度忘情狂野,死死挠着他的后背,最后还一口狠狠咬在他左肩上的刀疤之上。好似不这样不足以释放她自己的情绪。 吴天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照身上,直感叹:“没看出来,飞飞还是个小野猫呢!好家伙,这给我后背抓的,这肩上牙印要让央央看见不得心疼死。” 正照着镜子的功夫,白飞飞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她见吴天在照镜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妾身……妾身昨夜是不是弄疼夫君了?” 吴天摇摇头:“没事,娘子过瘾就行。” “呸!夫君还不穿上衣服,别让央央瞧见了。”白飞飞脸颊绯红的说道。 “我这就去给央央看看,让她也学习学习。” 白飞飞拦着他,嗔怒道:“夫君讨厌……你故意的……人家不想理你了。” 吴天贱兮兮的贴在她耳边说道:“那你不补偿我一下?” “要……要怎么补偿你嘛!” 吴天又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 白飞飞闻言,瞬间连脖子都红了,狠狠白了他一眼,紧紧关闭门窗,缓缓矮身……抬头望着他…… 吴天神清气爽的走出府门,正准备去盐场,随身护卫快步来报:“场主,出大事了……” 第78章 孤身前行 吴天冲着侍卫问道:“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侍卫回禀:“漕帮来人在盐场等您,说是出了大事,必须当面向您禀报。” “走。” 吴天没有丝毫犹豫,牵过马匹飞身上马,快速回到盐场。 如今农家小院已经成为了盐场公务房,此时正有一个样貌清瘦的中年男子,胳膊上裹着伤,在小院之中神色焦急的来回踱步。 吴天一瞧来人是漕帮的副帮主卫清水,遂上前问道:“卫帮主,你怎么亲自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 卫清水见到吴天,立马跪下请罪:“吴大人,在下对不起你啊!钱大爷,他……他……” 吴天心下一惊:“我大哥怎么了?” “钱大爷他被扬州守军抓走了!” “什么?你先起来说话,你们不是在两淮卖盐吗?怎会惊动了扬州守军?虽说扬州就在淮阴旁边,但那里现在不是说没有政权吗?扬州守军来做什么?” 卫清水详细说道:“是这样,半个多月前我和钱大爷运了几船盐去了盐渎码头,后走陆路改道宿豫和淮阴一带。本来一切顺利,盐都快卖空了,正准备这几日打道回府。 前日晚间,我们落脚的淮水码头突然被大队人马包围。来人自称扬州守军,说我们贩卖私盐,要将我们全部抓起来。 弟兄们还向为首的将领解释,言说咱们并没有去江南地界,都是在如今官盐没有供应的地方贩卖。不会给官家添麻烦! 老百姓总不能不吃盐啊,如果官盐要恢复淮阴、宿豫等地的盐政供应,那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侵占官家的生意。这世道艰难,我们都是为了生活,请官家高抬贵手,给我们条活路吧! 不管我们怎么哀求,那领军将领就是不听解释。非说我们卖私盐犯了国法,当场下令要将我们全部抓起来,以正法纪。 这不是不讲理嘛,官家不卖,还不让老百姓吃盐啦?兄弟们有理说不清,自是不愿被捕,但对方大军人多势众,咱们只能突围逃命。 钱大爷不似我们江湖中人,他没习过武,混乱中被捕了!我本想回头救他,奈何军卒太多,实在无能为力。这才前来报信。” 吴天急道:“你向我报信归报信,你漕帮人多势众,你不在当地想办法营救我大哥,你亲自跑回来做甚?” 卫清水为难道:“帮主尚未归来,帮众精锐全都随他北上去了大金。我调不动别处人马,远水不解近渴啊。 再说我漕帮虽是江湖中人,可是我们从来不和朝廷对着干呀!我要是让兄弟们随我冲撞军营,且不说兄弟们愿不愿意。哪怕就是都愿意,那也是形同造反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一旦与大军交锋,那等同于叛国起义了呀!秦帮主不在,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副帮主哪里能号令的了所有帮众!” 吴天紧紧皱着眉:“扬州守军?何人统帅?多少人马?现在何处?” “已经打听过了,大军现在东阳县(宝应县)驻扎,约有上万人,统军是扬州守备卞威扬。” 吴天心中细一琢磨:“卞守备?那不是我在秦淮河画舫之上杀的那个公子哥的父亲吗?当时他说他爹是什么扬州守备,手下有上万大军,还以为我会怕他。 坏喽,这是冤家路窄啊!大舅哥落在卞守备手里了,这是巧合还是对方有备而来,前来报杀子之仇? 不对,对方抓的是私盐贩子,不是专门针对我。不然只怕抓着大舅哥以后当场就杀了,不会把人再带走。也不好说! 那卞守备万一知道了大舅哥和我的关系,定不会饶了他。此事我不能冒然露面,我只要一露面,大舅哥必死无疑。 可是我不去又不行啊,没人能替我去!罢了,我还是乔装打扮去一趟扬州地界,先打探一下消息,再想办法救人吧。 但愿那卞守备不要发现大舅哥和我的关系,想来大哥应该不会傻到自己主动交代。如果只是贩卖私盐被抓,说不定还能想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当下,吴天颇为不悦的让卫清水先回去吧,只说此事自己已经知晓了,自会处理。 卫清水满怀愧疚的走了。 吴天走出小院,远处田麻杆三兄弟一同跑了过来。 赵大头急道:“大哥,听刚才漕帮帮众说大牛哥出事了?” 吴天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田麻杆勃然大怒:“漕帮之人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他们不想办法去救大牛哥,还觍着大脸前来报信,让咱们自己想办法。 我艹他姥姥的,哪有这么做事的?拿咱们精盐去卖钱,人被抓了他们只顾独自逃命?什么江湖中人?平日里满口义气,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呸!” 吴天摇头叹道:“秦帮主没回来,漕帮群龙无首,让底下人做主率众袭军他们不敢,那是明摆着杀官造反。 说到底他们漕帮也只是商人,江湖上打打杀杀逞英豪,真让他们和军队硬刚,他们没那个魄力。” 田麻杆急道:“大哥,现在咋办?要不我们率护卫队去扬州救人?不就是万余城防军吗?咱们也有一万余护卫军,和他们拼了。” 吴天训斥道:“胡闹!咱们这一万护卫队能和朝廷正规军一样吗?咱们一没有防具,二没有武器,三没有战马。 我也不懂冶铁,海州城这个小地方,以前更没有兵工坊,我想搞批武器都搞不到。 就咱们护卫队那些锄头、镰刀在这里吓唬吓唬土匪流氓还行,真上战场哪里能挡得住对方制式精良的长矛和大刀。 再说护卫队满打满算只有一万人,可不能全部离开东海,恐怕前脚全走,后脚盐场就要改姓。 此事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你们守好盐场才是最为重要的任务,我亲自去一趟扬州。” 宋铁柱说道:“大哥,我随你去吧!你一个人万一有危险,我习过武,我能帮你。” 吴天断然拒绝:“我先一个人去,今日就走,我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去做。 我驾车此去扬州不过两日路程,铁柱你两日后带领四千护卫队前往淮河岸边接应我,等我消息。盐场暂交由麻杆和大头照应。 麻杆,你速速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车上放两小筐粗盐,不要精盐。我装作私盐贩子出行。再给我准备一些碎银子和粗布衣衫,我带着备用。 快去吧,都忙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反而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你们我才真的施展不开。 记住,你们万万不要将大哥的事情先告知家里,以防我大嫂他们着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众人满目担忧,只得按吴天的吩咐照做。 第79章 打探消息 吴天想找一件不太招眼的兵刃,找了一圈也没有趁手之物,只得去厨下抄起一把斩骨刀别在后腰。 心里琢磨着这一趟回来以后,需得想办法搞一些精良的武器,给护卫队全副武装上。 冶铁炼器需要专业的人才,目前城里不是没有铁匠铺,可那小铺子,让他们打造兵刃武装全城护卫,那纯属扯淡。 他们最多打个农具和铁锅等等。想打出真正合格能上战场的武器,把城里铁匠累吐血,他也没那个本事。 吴天驾驶着田麻杆准备的马车,向着扬州地界行去。这一疾驰就是一天一夜,中途只是稍作休息,次日中午时分,来到了淮阴城外。 他跳下马车,拍了拍马儿的脑袋,心知这马已经力竭,需要休息,再跑下去随时都会暴毙而亡。 又将马匹拴在城外树林之中的隐蔽之地,从马车上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粗布衣衫换上,挑起两担子粗盐进了城。 这里离东阳县非常近了,漕帮卫清水他们就是在淮阴城外河下码头被扬州守军一窝端了。 吴天想先在淮阴城中打探一下消息,最好是能了解近日大军的动向,看看有没有能够不声不响救出钱大牛的办法。 进了城以后,他挑着盐走街串巷,也没见到有军队的身影,遂口中偶尔低声吆喝一声卖咸鱼。 这是贩私盐之人的惯用伎俩,一筐盐的最上面摆着一些腌制过的小鱼,名为卖鱼,实则贩盐。 吴天听东海一地的盐贩子说起过此事,这时候装模作样的在巷子里四处乱窜,留意周边的动静。 耳听有人唤他:“卖鱼的,看这里。” 吴天扭过头去,只见一家酒楼的后门口,站着一个大胖男人,鬼鬼祟祟的向他招手。 吴天走上前,小声问道:“买鱼吗?” 胖男人点点头,问道:“咸吗?” “包的,你尝尝,足斤足两。” 吴天说着话,掀起盐筐盖布的一角。 胖男人瞥了一眼,大喜过望:“多少钱一斤?” “你看着给,便宜了不卖。” “你这一筐得有二十多斤,我要不了那么多,朝廷派了大军前来挨家挨户发了通告,马上就恢复官盐供应了,不让我们老百姓买私盐。这么多盐放店里我也怕出事。我只买五斤成吗?” 吴天假意说道:“五斤怎么卖呀?朝廷现在哪里还有能力管的了咱们这里,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官盐供应,万一一年半载的都恢复不了,你再想买盐可不容易。” 胖男人摇头说道:“这一次不是空穴来风,据说扬州守备大人亲自来了,如今上万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不远的东阳县。 这几日正四处抓你们这种私盐贩子,已经抓了好些人了。你胆子也真大,风声这么紧,你还敢顶风作案。 这样吧,你这盐成色非常好,我买十斤,给你二两银子。不少了吧?你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吴天表现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边给胖男人装盐,一边又向他打听了城里城外的情况。 再次走街串巷,一会儿功夫两筐粗盐全部卖完,吴天也差不多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大齐见北元一直屯兵徐州没有南下,而朝廷又有心收复江北失地。故而让扬州巡盐御史林家在卞守备的扬州城防军的护送下,先行恢复江淮盐业。 吴天猜想大齐财政肯定吃紧,指望盐政上能弥补亏空。这才让大军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行使主权,四处抓捕私盐贩子,不让老百姓再购买私盐。听说最多十日,朝廷的官盐就要运来了。 吴天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见天色已然微黑,这才偷摸溜出城。 他准备借着月色驾着马车偷偷赶路,去往东阳县的军营外再打探一番。夜里赶路虽说视线不好,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走到城外树林,绕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自己马车的踪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马车被人偷走了。 当下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马呢?卧槽泥马,哪个狗日的,他妈的畜牲啊,坏老子大事了!狗娘养的!” 吴天急的跳脚,中午时生怕马车引人注目,还特意拴在了树林里,藏的这么隐蔽没想到还是被人顺手牵羊了。 没有马,离东阳县还有几十里路,等自己跑到那也没有体力了,还何谈去军营中救人? 正在跺着脚的骂街,树林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来了一大批黑巾蒙面之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举着钢刀。 为首一条大汉牵着一辆马车,走近两步,喝道:“你小子骂什么呢?” 吴天一瞧就明白了,见对方不下二三百人,知道此时嘴硬没用,只得叹了口气:“没骂什么,丢就丢了吧!” 大汉怒道:“你在老子的地盘刨食,嘴里还敢不干不净,再骂一句,大耳刮子抽死你。来人,绑了他,带去见帮主。” 吴天急道:“好汉,马车给你们了,要是不够,我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你们一并拿去。我尚有要事,放我走行不行?我事后定有重谢。” 大汉摇了摇头:“不可能,你踩过界了,你还能用马车出行贩私盐?哪个私盐贩子能有马?你十有八九是朝廷的探子。兄弟们绑了他,带回去给帮主发落。” 任由吴天怎么解释,还是被人套了黑布蒙面,五花大绑后押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行了好久,足有两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有人拽着吴天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一处院落。 耳听有人说话:“环儿姑娘,请禀报帮主,人已经带到。”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嗯,随我进去吧。” 吴天被带到一处大厅,有人伸手扯开他头上黑布,一阵明亮的灯光让他眼前一花,片刻后适应过来。 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美貌女子,似是一主一仆。 那女丫鬟身材娇小,容颜姣好,长着一张娃娃脸,胸前颇为伟岸。 再瞧那女主人一袭白色紧身武服,身披白色斗篷,站在窗边擦拭着一柄长斧,斧刃在灯光下寒光闪闪。 此人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周身英气勃勃,只是眼睛上蒙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丝带。 吴天暗道一声:“好一个飒爽英姿的女中豪杰。太可惜了,是个瞎子。看不见还擦什么斧子,也不怕割了手。”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女主人微微侧身,开口问道:“阁下是东海来的吧?” 吴天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80章 镇淮猛虎 女主人回转身形,正对着吴天,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原本我还以为你是朝廷之人,后来尝了尝你贩的盐虽是粗盐,可是也比我两淮、盐渎等地产的盐要纯正的多。 最重要的一点,你是不是傻?这里是淮河,你卖的却是海鱼,那你的盐想必定是近来声名鹤起的东海雪花盐吧?” 吴天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态度,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那女主人耳听吴天没有言语,又换了一副凶狠的语气说道:“你们踩过界了,你们东海的盐一直以来只在东海郡售卖,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如今来了我江淮之地贩盐,却不来拜我的码头,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吴天心中狐疑:“你不是两只眼睛都闭着呢嘛!这人谁啊?我贩盐为什么要拜她的码头?” 当下问道:“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主人拔高声调,反问道:“你一个贩卖私盐之人,会不认识我?” “额……姑娘,咱们初次见面,我不认识你不是太正常了吗?不知能否告知芳名?” “盐帮帮主,祝淮阴。” 吴天摇了摇头,暗自思忖:“盐帮?不会是专卖私盐的组织吧?那可坏喽,这帮人是和朝廷对着干的亡命之徒啊! 他们和漕帮还不一样,秦铮一直是敬着朝廷办事,玩的是人情世故。那这个祝淮阴可是纯纯做的抄家灭族的买卖啊,她玩的那是打打杀杀!” 耳听祝淮阴问道:“阁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抓你来了吧?你在我江淮贩私盐,踩过界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敬你们吴天吴大人对华夏传承有功,他有本事在东海开山立柜,炼制雪花精盐,我可以当看不见。 你们在东海郡怎么卖我都没有意见,但联合漕帮秦铮想抢我盐帮的生意,别人怕他漕帮势大,我盐帮不怕。 你如今明目张胆的四处兜售东海盐,是欺我祝淮阴手中之斧不利否?”说着话,长斧飞速脱手而出,在她面前转了几圈,狠狠剁在了吴天两脚之间的空隙中。 吴天吓了一跳,听她口气好似对自己还挺客气,这时候急忙解释道:“祝帮主,我不是故意来你江淮之地贩卖私盐之人。 实不相瞒,我是乔装打扮而来,贩盐乃是掩护身份,为的是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 我妻舅前几日被抓去了军营。据说是扬州守军动的手,我前来实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他一命。别无他意!” 祝淮阴冷笑道:“你不是东海郡之人?大军前来协助恢复盐政,只抓贩卖私盐之人,你妻舅为何会被抓了去?” 吴天尴尬的说道:“他……他随漕帮的人在两淮贩盐,被抓了。” 祝淮阴轻哼一声:“果然还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大张旗鼓的在江淮贩盐,哪里会引来朝廷大军围剿?” “祝帮主,咱们得讲道理,朝廷收复失地,恢复盐政,怎么能是我们招来的呢!” 祝淮阴摆了摆手:“多说无益,要不是你们勾结漕帮,朝廷压根不会派大军前来,最多直接运官盐来售卖。 你们不懂盐政,大张旗鼓的公开售卖私盐,还说不是你们招来的大军?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不是江湖中人,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今日我不难为你。 我放你回去,你替我转告你们吴天吴大人。就说我祝淮阴敬他三尺,也请他自重。如果我再见到雪花盐出现在我的地盘。我就荡平他东海郡那一亩三分地。 别以为有漕帮护着他,我就不敢。放眼天下你打听打听,我十万盐帮帮众,谁人不是把脑袋提在手里过活?论玩命,我们没怕过谁。 他秦铮江湖上人称临海蛟龙,那不过是江湖草寇抬举他罢了,在我眼里他也不过就是水中一条小泥鳅,别真拿他当护身符! 我这头镇淮猛虎,饿极了必吃人。今日我给吴大人几分薄面,不难为你。来人啊,给他松绑,放他走吧!” 吴天被松绑以后,活动着手脚,说道:“马车能不能还给我?我要去东阳县军营一趟。” “你想去踩点救人?那你不用去了。” “哦?大军放人了?” “杀完了。” “什么?” 吴天大惊失色,问道:“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祝淮阴点了点头:“贩卖私盐是重罪,抓着不会关押起来浪费粮食,一般最多关一天,问明同伙下落。 从来没有人被抓后能活过三天。你刚才说你妻舅是前几天被抓的,那么他肯定死了。” 吴天一算日子,距离钱大牛被抓,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一时间冷汗都下来了。 急着自言自语:“卫清水他娘的也没向我禀报说活不过三天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说呢!我艹他大爷的,这让我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 祝淮阴叹道:“卫清水他又没卖过盐,他们是跑船的,哪里懂得私盐之事。咦,漕帮副帮主要向你禀报消息?你究竟是谁?” 吴天叹道:“我就是吴天。” 祝淮阴沉默片刻,拱手感叹:“原来是太子太保吴天吴大人当面,适才祝某多有得罪。 既然是吴大人亲自来了,有些话咱们就好说了。事情已经如此了,吴大人你着急也没有用。 来人,看茶,吴大人请坐!” 吴天心道:“我这个太子太保的官职,在朝堂之上狗屁不是,人人都欲对我除之而后快。反倒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处处礼敬我三分,真他娘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天坐在桌边问道:“祝帮主,真的没有私盐贩子被抓后能活过三天?” 祝淮阴点了点头:“是的,一般当天就杀了。主要是不敢留,我们贩卖私盐之人都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官府抓了我们的人以后,也怕会引来大批兄弟们劫囚,这才干脆抓住了就杀。 毕竟人都死了,也不会有活人为死人去冒险!故而我之前才说我盐帮之人不怕死,怕死不贩私盐。我们把每一顿饭都当是断头饭来吃。每日起床都会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 吴天闻言,没有在意祝淮阴言语之中的威胁,反而只是忧心忡忡,心中乞求钱大牛能有个例外。 第81章 悲愤交加 耳听祝淮阴沉声问道:“吴大人,你将雪花精盐贩来江淮等地,是不准备给我盐帮这些苦哈哈一条活路了吗?” 吴天见其言辞犀利,急忙解释:“我压根就不知道有盐帮的存在,不是我目中无人,实乃我并非江湖中人,无意冒犯。 漕帮秦帮主也没和我提起过你们,这事你还是问他吧!我只是生产盐,他全权负责贩卖之事。” 祝淮阴也不矫情,朗声说道:“好,既然吴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此事我自会与秦铮清算。 夜深了,我就不留吴大人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莫怪。环儿,替我送吴大人出去吧!” 环儿拿起蒙头的黑布,祝淮阴微微侧耳,说道:“不必了,吴大人不是伪君子,能为华夏传承千里奔波之人,想来不会行宵小之事。他不会向官府泄露我等的行踪,将马车还给他吧。” “是,小姐。” 吴天起身告辞,走出院外放眼望去,黑暗里还是能隐隐看出现在正处在一座湖边别院之外,心中猜想这里应该是古洪泽湖了,而这院子想来是盐帮的一个秘密据点。 他这时候顾不上拖车而行,急忙解下马匹翻身而上,仔细辨别方向后,一路向着东阳县军营飞奔。 不管如何,他都要去亲自查看一下钱大牛的安危,如不能亲眼所见,仅凭祝淮阴三言两语便妄自揣测,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他此时心下只盼望钱大牛福大命大能够逃过一劫,不然没法和家里众人交代。是他派遣钱大牛随同漕帮一同贩盐,真要是出了事,他也良心难安。 晚间一番耽搁,等吴天再次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后,摸到东阳县时已经天微微发亮。 他隔着军营老远拴好马匹,偷摸猫腰靠近,见此地恐有上万人驻守,四周戒备森严。 统兵之人显然为了防止有私盐贩子袭营,已命兵卒严防死守,巡逻队伍摩肩接踵,一茬接着一茬,压根混不进去。 吴天围绕着军营转了良久,也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正急不可耐之际,隐见军营里门口走出几名兵卒,扶着一辆大型的独轮车,上面歪七扭八的躺着七八具死尸,正向着周边荒野推行。 吴天跟在这些人身后行了一会儿,见这些兵卒推着车来到荒郊野外,将死尸一股脑儿的倒在地上,而后开始挖坑。 几人边干活边埋怨:“要我说这些私盐贩子都多于埋葬,往这里一扔也就是了,没几日就让野狗啃了个干净。” “别胡说,现如今流民多,还不是怕传染瘟疫。挖吧,总比在营里操练轻松,咱们等到晌午开饭了再回去。” “那倒是,这是最后一批死尸了吧?这几天杀了足有二三百人了!” “嗯,没了,都杀完了。估计今儿还得派人去城里再清查一遍,多抓一些人回来立立威。” “真他娘的累人。抓不到人,卞守备还要责罚,那些盐贩子又不傻,他们早跑没影了。但愿今日别派咱们这一队去。” “你傻呀,抓不到你不会在街上随便逮几个流民回来吗?反正没人听他们喊冤,别的队也都这么干,可免守备老爷责罚。” “还是你鬼主意多。” “……” 吴天躲在暗处听闻这些人是奉命埋葬私盐贩子的兵卒,再一听营中盐囚都杀完了,心下很是惴惴不安。 他从后腰摸出斩骨刀,借着树木遮挡身形,悄悄靠近这些杀良冒功之辈,冲出去挥刀便砍。 兵卒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伏击,尚未来及呼救,已经被他干净利索的砍翻在地。原还想留一个活口,却不曾想斩骨刀太过厚重,全都砍死了。 吴天只得跑到一众死尸旁,挨个检查,果然见到里面混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钱大牛无疑。 他只望了一眼,下一秒已是红了眼眶,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他哆嗦着嘴唇,颤抖着伸手探了探钱大牛颈间脉搏,发现没有了动静。尚不死心的再而摸了摸其胸口体温,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放声悲呼:“大哥啊~” 话音刚出口,惊觉这里离军营不算远,可不能高声言语。 吴天眼角流下热泪,粗略检查了一下钱大牛的身上,发现他是被人活活勒死的,这才死状惨不堪言,尸身双眼血红,怒目圆睁,显然死不瞑目。 吴天抱着钱大牛早已僵硬的身体,无声痛哭,好半晌才伸出手替其闭上了眼睛。 他捂着自己胸口哽咽道:“大哥,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就让你来了江淮了呢!大哥,我带你回家。我吴天不替你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他扛起钱大牛一路走到马匹旁,解下腰带将其绑在身后,二人骑在马上,向着海州而去。 行了不过一两个时辰,胯下骏马近几日来不停的奔波,此时又背负两人的重量,终是支撑不住,一个马失前蹄,摔出去老远。 吴天和钱大牛一连在地翻滚了好些圈,这才堪堪停下身形。 他顾不得身上的擦伤,急忙再次架起钱大牛,走到马匹旁一瞧,那匹马躺在地上呼呼直喘,显然是骑不成了。 吴天四下望了望,心知自己这时候要是背负尸身赶路,后有追兵,只怕不易逃脱。 转而再见这里离昨夜盐帮别院不远,索性迈步向着盐帮所在地走去,有心想去借一匹马再行赶路。 步行了许久,尚未靠近盐帮别院之时,已经引起了那些帮派之人的警觉。 吴天停下步伐,快速道明来意,立马有昨夜之人认出了他,前去禀报祝淮阴知晓。 片刻之后,丫鬟环儿领着祝淮阴齐至。 祝淮阴开口问道:“吴大人找到你妻舅了?” 吴天“嗯”了一声,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终归晚了一步,他遇害了。” 祝淮阴叹了口气:“吴大人请节哀,朝廷那些当官的,草菅人命惯了,我盐帮近来也死了几百人,咱们的命在他们眼里不值银子,那些人定有报应。” 吴天压住心头火气,沉声道:“老子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大哥一条命值多少银子,这个血海深仇算是结下了。狗日的扬州守备卞威扬,我就算倾其所有,也要与他不死不休。 祝帮主,你能否借我一匹快马,我想马上送我妻舅回海州城。他日我再来还你。” 祝淮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吩咐环儿:“速去,牵我的乌云驹来。” 环儿转身快步离去,少顷,牵来一匹通体纯黑,周身没有一丝杂色的高头大马。 第82章 满腔郁气 祝淮阴接过环儿手中的马缰绳递给吴天,好心言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吴天摇了摇头:“不用,多谢祝帮主美意。我有三千护卫,离此不远。吴某先行一步,这匹骏马他日定来还你。告辞!” 祝淮阴拱了拱手,没有言语。 吴天心中悲愤交加,实没有心思再说什么场面话,他背起钱大牛上了马,抽出腰带再次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轻轻道了一声:“大哥,你坐稳了,咱们回家。驾~” 乌云驹快如疾风,半日后,吴天与前来接应自己的宋铁柱和护卫队们碰上了头。 宋铁柱见吴天背着一人归来,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再定睛一瞧,忍不住放声惊呼:“大牛哥~” 吴天沉痛的说了事情经过。 钱大牛平日里待人和善,从来不摆架子,此时三千护卫见其身死,痛苦哀嚎者甚多,更有甚者叫嚣着马上就要去找扬州军拼命。 如今距离吴天从盐场出来已经历时三天三夜。这三日以来,他一直在不停的奔波,强壮如马尚且受不了,更别说颗粒未进的他了。 当下他吩咐宋铁柱率众先回海州城,而后心力憔悴之下,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宋铁柱带着吴天等人回了海州暂且不提,单说自吴天离开盐帮别院以后。 环儿在祝淮阴身旁低声问道:“小姐,这个吴天说的话是真是假?”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知,想来应该不假。他能为了自己妻舅,一个人孤身犯险,看样子是动了真怒。我适才听他语气里有杀意,这一点不会错。” “小姐的乌云驹可是宝贝,但愿那吴天可别亏待了它。” “很快就会拿回来了。” “很快?” “嗯,环儿,你去放信鸽,传我号令,命江南江北各地分舵,速速启程,两日赶路,五日之内在淮河岸边集合。” 环儿大惊失色:“小姐,你要和漕帮开战?不先和他们谈一谈吗?万一还有缓和的余地呢?” “我是要开战,不过不是和漕帮,我要吃下扬州守备军。” 环儿瞪大杏眼,惊道:“小姐,你……你要起义?” 祝淮阴挥挥手:“不,虽说近来江南义军四起,可我祝淮阴一介女流之辈,并不想要什么江山。 你说……我拿卞威扬和扬州守备军的人头,能不能换吴天的雪花精盐场?” “小姐,那可是一万大军啊?咱们真想啃下也要大费周折。而且……吴天领情吗?他舍得盐场吗?他万一压根没打算为他那个妻舅报仇雪恨呢?他刚才会不会就是逢场作戏?” 祝淮阴叹了口气:“卞威扬再难啃也得啃。咱们多少兄弟死于扬州军之手?如今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不趁机吃了扬州军,等朝廷收回江北等地以后,咱们盐帮只怕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吴天嘛,那可由不得他,他不愿意也得愿意。环儿,放出风去,就说漕帮从东海运盐进淮,抢了我盐帮的生计,我祝淮阴冲着吴太保的面子,让了。再大肆宣扬吴天兄弟死于扬州守军之手,曾来我盐帮求援。” 环儿若有所思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想把他架在火上?” 祝淮阴微微一笑:“嗯,吴天在江湖中威望颇高,不可硬来。此人也确实有勇有谋,我也不想和他玩花招。 等我拿下扬州军以后,我祝淮阴以德报怨,他吴天倘若真要是舍不得给我雪花精盐,我方才师出有名。 此举先诛扬州军除我大患,后施恩东海郡开辟盐道,一箭双雕。” “小姐,你越来越坏了。” “多嘴,我哪一条说的不是事实?我可没胡编乱造,只是应时造势而已,你还不快去。” “是……” 东海郡,海州城。 吴天在昏迷中一会儿梦见和钱大牛喝酒,一会儿梦见他面色铁青的望着自己笑,一会儿又梦见他向自己哭诉。 吴天想向其致歉,可是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就是张不开口,说不出声,最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耳听身旁有一人急道:“夫君,你终于醒了?” 吴天缓了缓神,见是白飞飞在自己身旁,遂半坐起身,问道:“飞飞,我睡了多久?” “夫君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吴天急忙就要下床,白飞飞阻拦道:“深更半夜的,夫君你干什么去?可是要喝水?” 吴天摇摇头:“央央在哪?大嫂怎么样?嘟嘟还好吗?三弟呢?” “夫君莫急,央央在陪着大嫂,嘟嘟和安安在麻杆他们那里。三弟在大厅守灵。 大夫说你疲劳过度,你不能着急,你且躺好,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啊!” 吴天自责的叹道:“我……我去给大嫂他们道歉,都怪我,是我害了大哥!” 白飞飞正色道:“夫君莫要胡说,万万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你心里有愧,可发生此事与你何干? 分明是朝廷之人蛮不讲理,在官盐不流通的地方卖盐都不行,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老百姓就不能吃盐了吗? 这事怪不得夫君你啊!分明是大齐朝廷昏庸无道,扬州守备卞威扬草菅人命。夫君你啊,别太自责了!” 吴天深深叹了一口气,红着双眼摇了摇头:“这让我还有何面目见大嫂和嘟嘟他们。我一想到大嫂和嘟嘟成了孤儿寡母,我心都在滴血。我要是没有让大哥去江淮,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大哥去,也会有别人去。夫君,你且好生休息吧,莫要多想。你再不养好身体,何人主持大局?” “哎……” 吴天头疼欲裂,重重的倒在床上! 次日天明,吴天在灵堂之上见到了怀抱嘟嘟的钱杜氏。 吴天跪在钱大牛棺材前磕了几个头,烧了一把纸钱,而后沉痛的冲着杜氏说道:“大嫂,我对不起你。” 杜氏默默流泪,沙哑着嗓音说道:“妹夫,不怪你,要不是你,大牛连尸身都回不来。” 嘟嘟伸着小胖手擦着杜氏的眼泪:“娘亲不哭,爹爹喝多啦,他睡醒了就起来吃饭啦。” 吴天闻言,一直在极力控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紧紧攥着拳头,狠狠捶了捶胸口,疏散着满腔郁气。 第83章 停棺不葬 霜央过来扶起吴天,低声安慰:“相公,大哥身故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此事真的怪不得你,相公你莫要自责了。” 钱三猪从旁低吼道:“姐夫,我大哥死的惨啊,咱们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吴天重重一点头,望着钱大牛的棺材,悲痛的说道:“血债必须血偿!” 当晚,吴天陪着钱家众人一起守在灵堂之上,此时夜深人静,他不禁回忆起了第一次去钱家拜访之事。 那时他在门口掏出银子付霜央买肉赊的账,钱大牛很是不悦的执意不收,却非拉着他进屋喝酒。 而后吴天在席间给了嘟嘟一两银子买糖吃,虽然是故意给的多,但钱大牛却是并没有拒绝,笑盈盈的收下了。吴天明白在大舅哥心里,那给的是感情,与钱数无关。 那天下午从钱家离开的时候,钱大牛还追出来,扔给他半扇猪肉,一句话都没说。此后又让小舅子给家里送过白酒和菜油。 …… 吴天不停的回想,一直想到自己在金陵的时候,那晚大舅哥得知自己被朝廷缉拿,第一反应是全家一起走,而不是急着撇清关系。 到了海州城,钱大牛领着小弟去城中贩鱼养活一大家人…… 这一切的一切,让吴天心中充满了愧疚,心底悲叹:“大哥啊,真说起来终归是我亏欠了你!你是个好大哥,你从来不埋怨一声苦和累,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为这个家默默付出。 你至死都在保护我们。你怕我们抵挡不住扬州大军,故而你到死都没有说出你和我的关系,这才被匆匆处决。我不傻,我心知肚明! 你离世前一定在惦记着我们吧!大哥,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像你一样撑起这个家!” 吴天擦了擦眼泪…… 今晚,整个东海郡飘起了大雪…… 钱家在此地没有三亲六故,可是钱大牛的灵堂却是足足摆了十日,只因每日都有本地士族和盐丁乃至流民前来吊唁,人太多了,不得不延长了悼念的时间。 十日后,吴天在府上与家人商议后续事情。 吴天率先提议:“大嫂,三弟,央央,大哥在城中的墓地已经准备好了,我特意命人请了风水先生,拿了大哥的生辰八字选的好地方。大哥喜热闹,城里也离咱们近。 咱们明日一早,将大哥下葬了吧!老话说入土为安,等将大哥安稳下来,咱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钱杜氏满脸憔悴的点了点头:“嗯,我一个妇道人家,听妹夫的吧!” 霜央没有说话,钱三猪却说道:“嫂子,二姐,姐夫,我不赞同让大哥就这么入土!” 吴天疑问道:“不入土?海葬吗?咱们是北方人,不兴这个啊!” 钱三猪解释道:“不,是先不下葬。制冰棺,将大哥放入其中,停棺不葬,一日不报此仇,一日不请大哥入土。 我不能让大哥含恨而亡,我一定要让大哥安安心心的走。我亲自去找扬州守备算账,如果我回不来了,那就取我一件衣衫和我大哥一并葬了吧!” 吴天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钱三猪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隐隐成了钱家的顶梁柱。 吴天欣慰归欣慰,还是正色道:“三弟,你现在是钱家唯一的男丁,你不能冒险。这个仇必须报,但不是逞匹夫之勇。如今尚有很多事务要提前准备,还不到一味好勇斗狠的时候。 我想好了,咱们海州此地有矿,我马上大肆招募工匠,开炉冶铁,炼制武器用来武装护卫,咱们定能报此大仇。 你说的那种冒然冲上前去和人家大军拼命,那样做只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和自杀无异。 听我的,咱们准备充分是会耽误一点时间,可能一年半载,但一定最为有效。你难道要大哥停棺那么久吗?此事,大嫂你怎么看?” 吴天说完又望向杜氏,毕竟她和钱三猪的意见现在必须一致才行。 杜氏摇了摇头,下一瞬不自觉的流下泪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妹夫,你和小叔商量吧!” 杜氏一直唤钱三猪小弟,如今改口唤他小叔,这是已经承认了他钱氏顶梁柱的身份。 吴天再而望向钱三猪,见其眼神坚决,分毫不让,只得又望向霜央,希望她能说几句话。 霜央微微摇了摇头,退后半步。那意思也很明确,她是出了嫁的闺女,钱家尚有男丁,她没有话语权。 吴天没有办法,他虽不是钱家之人,但此事他于情于理都要妥善安排好才行。 当下准备再做一做钱三猪的思想工作,让其同意先安葬了钱大牛,毕竟死者为大。 正在此时,有一护卫快步跑进大厅,行礼说道:“场主,城外来了不下数万众,人人浑身是血,手持利器。护卫队已经将其拦在盐场之外,对方人多势众,咱们怎么办?” 钱三猪跳起身,怒喝道:“朝廷还敢追上门来?抄家伙,老子和他们拼了,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赚一个。为大哥报仇雪恨!” 吴天怒其不争,一耳光打在他脸上,骂道:“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现在的大齐朝廷哪里来的数万大军?如果是北元的狼族铁骑,这时候都已经破城了,还允许你坐在这里吗? 遇事一定要用脑子,三思而后行。今日姑且当你因为大哥之事有所冲动。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 你抄家伙拼命,那城中随你拼命的人呢?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跟着咱们就是为了吃饱饭而已,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你马上过了生日就十八了,你不是孩子了,做每一个决定都要慎重啊!三弟!” 钱三猪红着脸冷静下来,垂首没有言语。 吴天转过身冲护卫问道:“可知道是哪里的人马?还是哪里来的流民起义军?” 护卫说是盐场派了盐丁前来禀报,就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 吴天叹了口气:“走,我去瞧瞧。应该不是大齐朝廷之人。对方那么多人,明目张胆的靠近,却又没有当场动手,奇了怪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当下,吴天领着一众护卫出了城。 第84章 各怀鬼胎 吴天率众来到盐场之外,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 一众盐丁见他到来,自觉的分开左右,田麻杆众人迎上前,说道:“大哥,来人好似是你前些时日提起过的盐帮之众,领头的是个瞎眼娘们。” 吴天点了点头,心中很是狐疑:“祝淮阴?她想干什么?” 这时候不便多想,遂驱马上前,只见祝淮阴黑巾蒙眼,手持一柄血迹斑斑的长斧。一袭白衣站在最前,白袍之上沾染了猩红血迹,海风吹的她犹如寒梅傲雪,迎风而立。 吴天翻身下马,祝淮阴朗声说道:“吴大人,祝某今日举帮来投,不知道吴大人欢不欢迎啊?” 吴天疑问道:“祝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唱的哪一出啊?” 祝淮阴莞尔一笑:“没什么意思,前些时日吴大人曾来本帮求援,听闻你的家人死于扬州军之手,祝某心中颇为不忿。 吴大人为保华夏传承出生入死,想不到家人却含冤暴毙。祝某率盐帮帮众怒闯军营,斩首万余,特来献与吴大人,还请笑纳。” 祝淮阴话音刚落,身后分开左右,走出大队人马,各个浑身是血,手提一颗人头,凌乱的扔在祝淮阴和吴天之间的空地上。 其场面触目惊心,瞧得吴天心中惊骇到无以复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默不作声。 直到盐帮帮众把人头全都抛完,祝淮阴没听见吴天说话,再次朗声说道:“祝某已将扬州守备军赶尽杀绝,自身帮众也伤亡万余人。原本想擒拿下守备将军卞威扬一同敬献与吴大人,很可惜,让他跑了。” 祝淮阴说完没有再言语,海风吹的吴天耳边哗哗作响,他脑海中正在飞速思考。 “祝淮阴这疯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让她这么做啊?她想来投奔我?开什么玩笑? 他们这些目无法纪的亡命之徒,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杀官造反了,我要是收了他们,那不是和大齐彻底决裂了吗? 为了大舅哥之事,虽说迟早有此一战,可这是古代,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师出有名才行。 我现在骑虎难下了,要是当众驱赶祝淮阴等人,何人信我不是背信弃义?那我恐怕今后在这东海地界要成了笑话。 所有人只怕都当我怕了大齐,或者愚忠大齐,亦或者没有担当,置若罔闻,连自己妻舅的血海深仇都不敢认。那我还有何威信可言,这盐场还有何人会再听我的! 娘的,这娘们到底要干什么?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故意为之。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赵大头靠近吴天身前,低声道:“大哥,先安顿他们再说吧!”说着话,对吴天使了一个眼色。 吴天匆匆瞥了一眼自己身后众人,见所有人都在瞧着他。只得心下微微一叹,朗声说道:“祝帮主,感其高义,吴某承情了。 只是如今天下大乱,也就我东海一郡还算安稳,故而我们这里流民太多,海州城内早已是人满为患。一时间,我还真没有那么多空屋安置贵帮数万帮众啊!” 祝淮阴笑道:“无妨,吴大人给指个地方,兄弟们自行安营扎寨。都是苦哈哈,不讲究。” “罢了,祝帮主请先随我回府暂住,至于贵帮兄弟,我让人就地安顿他们吧!” “好!” 祝淮阴也不怕入城为质,随吴天进了城。 临行前,吴天吩咐田麻杆等人在城外协助盐帮之人就地安置,并让护卫队严密警戒。 至于那些人头,先放在那里不要收拾。 霜央隔着老远见吴天领回府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拔腿跑去后宅把白飞飞拽了出来,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吴天急忙上前低声说道:“你俩别在背后曲曲我,赶紧的,帮忙安置一下客人。女眷,我多有不便。我回头和你们解释。” 白飞飞白了他一眼,主动前去安顿祝淮阴二女。 吴天拽了霜央匆忙跑去后院,将此事当面告诉了钱杜氏和钱三猪二人,他还是主张先让钱大牛入土为安,现如今有万余扬州军陪葬,也算有个交代。至于跑掉的罪魁祸首卞威扬,且容他活些时日。 钱三猪和杜氏在吴天的带领下前去谢过了祝淮阴的援手之义。众人相互之间客气了几句。 隔天一早,吴天让人将扬州军的首级在城外挖了一个大坑埋了,而后将钱大牛风光下葬了! 嘟嘟一个劲的哭喊着:“爹爹,你怎么还不起来吃饭饭呀!”惹得吴天双眼火辣辣的疼。 又忙碌了几天,今日在厅堂之上正式接见了祝淮阴。 吴天先行致歉:“祝帮主,近几日在这里还习惯吗?我刚安顿好妻舅的丧事,要是招待不周,还请不要见怪!” 祝淮阴微笑道:“吴大人不必客气,你夫人给我们准备了一切应用之物,衣食一样不缺,劳尊夫人费心了。” 二人正在各怀鬼胎的寒暄,尚未步入正题,耳听得厅外一阵喧哗,田麻杆扯着嗓子怒吼:“你漕帮还我大牛哥命来。” 另一声音说道:“兄弟,我刚回来,听闻此事连家都没回,立马赶了过来。秦某一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你先松开我……” 吴天眼见田麻杆、宋铁柱、赵大头三人,各自揪着秦铮的衣服,一路推推搡搡的进了大厅。 吴天喝道:“放开秦帮主。” 三人各自撒手,田麻杆跳着脚悲呼道:“大哥,你还和他客气什么,漕帮之人忒不是东西啊,丢下大牛哥独自逃命。他秦铮还说他不知情,大哥……” 秦铮插嘴解释道:“兄弟们啊,我离开一个多月,今日船刚停靠海州码头,我听闻此事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我之前确实不知情啊,但凡我要是在,说什么也会救出钱家大爷啊!” 吴天摆摆手:“好了,都不要说了。秦帮主,你回来就好!这事你漕帮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不待秦铮回话,祝淮阴从旁冷笑道:“秦铮,你手伸的够长啊,往江淮贩盐,你是没把我盐帮放在眼里啊?” 秦铮一侧目,惊讶道:“祝淮阴?你怎么在这里?” 祝淮阴讥笑道:“怎么?你秦铮要是不做亏心事,你半夜别怕鬼敲门啊!你不该也给我一个交代吗?” 秦铮哼了一声:“各凭本事,我凭什么给你交代?”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祝淮阴二话不说,抽出随身长斧,飞身而起。 秦铮从两只衣袖中甩出一对卜字短拐紧紧攥在手中,二人竟然在大厅之上打了起来。 第85章 故人来访 秦、祝二人拆招换式、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吴天还是第一次发现秦铮武艺竟然如此了得,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稳如老狗,心叹此人之前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藏的分毫不漏。 祝淮阴挥舞着长斧招招攻敌要害、出手大开大合势如破竹,速度更是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吴天静静的看着二人表演,他很想看看这二人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侍卫快步来报:“场主,大齐朝廷遣使者来访。” 大厅上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秦铮和祝淮阴各自收回兵刃、退后三步,也不再打了。 田麻杆额头青筋暴起,叫嚣着:“来的好,大哥,我去砍了那鸟使者。狗日的朝廷,还好意思派人来,真他娘不要逼脸。” 吴天阻拦道:“别急,先把人带进来,我倒想看看朝廷要耍什么鬼花招。” 侍卫领命,应声而去。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衣衫褴褛的壮汉,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此人来到大厅中央,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随手抛给一旁的田麻杆,冲着吴天就喝道:“吴大人,搁哪吃饭?” 吴天瞪大眼睛,冲上前几步,一把拉住来人手臂,上下打量着壮汉,忍不住哈哈大笑:“孙真寒?卧槽,怎么是你?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快快快,麻杆,去拿一身新衣服来。” 孙真寒咧着大嘴,笑道:“麻杆,衣服不着急,赶紧弄饭,多整几个硬菜啊!” 田麻杆嬉笑道:“狗日的,你不在大齐当你的大将军,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做甚?等着,我这就让人去整一桌上等酒席来。”说着话跑了! 吴天亲切的拉着孙真寒的手一同去了餐厅,走之前告诉秦铮和祝淮阴二人,可先在府上住下,晚点再谈。 田麻杆安排人很快弄了满满一桌酒席,赵大头和宋铁柱二人作陪。一桌自己兄弟,没有外人。 吴天望着孙真寒狼吞虎咽的样子,似是饿的很了,吃相很是滑稽。近来一直苦恼的坏心情反而淡化了几分。 吴天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道:“你慢点吃,你怎么这副鬼样子?你不是替朝廷来传旨的吗?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 孙真寒啃着烧鸡,抽空喝了杯酒,说道:“不是传旨,朝廷听说袭击扬州守备军的流寇逃窜去了东海地界,一番调查之下,发现东海主事之人竟然是你。 朝廷想派人问问你们是不是有意造反?满朝文武自是没有人敢来,皆怕有来无回。我一听有这好事那我得去啊,轮到我表现的时候了,我这不主动请缨来了嘛。 我原本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有俩太监和几个护卫。只是路上遇到了起义军,就剩我逃了出来。 没想到这北面也乱的很啊,怪我来前担心人多眼杂,回去后会乱说话,出门时带的护卫太少了。 哎,可惜啊,我那美人陪伴了我三年,从北到南,如今也不知道在谁的胯下受辱。” 田麻杆问道:“你媳妇儿跟你一起来的?被人抢了啊?” 孙真寒瞪了他一眼:“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马,我那美人叫马……呸……我那马叫美人。” “马啊?尼玛,你都这么说话的嘛!”田麻杆尴尬的说道。 众人哄堂大笑,这还是这些时日以来,兄弟们难得的一次开怀大笑。 吴天笑着说道:“来都来了,你好好玩几天。要是想不回去那就不回去了,我这里现在也挺好。” 孙真寒摇摇头:“不回去不行啊,我一家老小全都在金陵。我主动来此也是想散散心,现如今大齐朝堂乌烟瘴气、勾心斗角,比先帝在世时还不如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南方到处都是起义军。全都是各地的流民自发的组织在一起,他们活不下去了,四处烧杀抢掠。哎……反观你们这里我瞧着倒是像一方净土!” 吴天点了点头:“我可想而知。南方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得不到妥善安置,那还能有好吗?我们这里如今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主要是我们东海郡临靠的北元刚建国,他们西有大辽,东有大金,又刚刚入主中原,如今自顾不暇,尚在稳定自身局势中。 那些草原蛮夷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我这里罢了。大齐更是无力北上收复失地,这才让我在这夹缝里得以生存,讨口饭吃。” 孙真寒端起酒杯敬酒,问道:“对了,我瞧府上似是办白事?谁过世了?” 众人闻言,皆是缓缓收起了笑容。 吴天叹了口气,详细说了钱大牛之事。 孙真寒义愤填膺的骂道:“我就说那卞威扬不是个好东西吧,前些天他逃来了金陵,还有脸在朝堂之上哭诉。原来他们不光抓私盐贩子,还杀良冒功,他娘的,迟早遭报应啊。 朝廷派我来让你们交出袭军的凶手呢!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明白人。他们怎么不敢遣使去北元啊?还不是看你们好欺负!” 吴天疑问道:“这么说朝廷对我这里已经动了杀心?” 孙真寒点了点头:“嗯,卞威扬将大军被灭之事全部怪罪到了你们头上。朝廷自然是想找你们算账。” “那我如果不交出袭击扬州军之人呢?朝廷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吓唬吓唬你呗,说是要派大军围剿,我看可拉倒吧!就新成立的那十五万禁军,战斗力还不如龙吟水军呢!能围剿谁?吓唬吓唬土匪恶霸还差不多。” 孙真寒说的轻描淡写,吴天倒是吓了一跳:“朝廷又组建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军队?还是最精锐的禁军?大齐哪里来的银子养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你确定是十五万禁卫不是十五万差役?光是他们那些制式精良的装备就得一大笔开销。皇帝找着先帝运来的财宝了?” 孙真寒“呸”了一声:“找着个屁,皇帝把金陵城都翻遍了,也不知道郭龙到底把钱都藏哪去了。 是江南林家给的银子,说是变卖祖上家产,捐给朝廷数百万两,用以军费。够朝廷用一阵子了! 不过林家现任定远侯对朝廷提出了一个请求,其实就是条件了……” 吴天问道:“哦?想来和我有关吧?” 第86章 意下如何 孙真寒尴尬的嘿嘿一笑:“那肯定,要不林家主动出资组建大军做甚?还不是憋着找你报仇。 不过吴大人,你别担心,真没事。那大军新成立不过月余,装备都还没有,又缺少训练,压根不成气候。” 吴天冷哼一声:“老子还没找朝廷那帮人算账呢!你这次回去替我转告朝廷,如果不把卞威扬交给我处置,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朝廷那些人要是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好了,老子全都接着。我以前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他们以为老子好欺负。 我妻舅之事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的,杀扬州军的人我也不会交出来。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哎,我那美人呦,现在不知道在谁人胯下受辱……” 吴天一瞧这孙子又开始心疼起他的马来了,只得陪着喝酒,岔开话题,叙说着过往。 田麻杆坐在一旁给孙真寒倒酒。 孙真寒摇头说道:“别倒了,再倒就想娘们了。” “没事,给你安排上。” “倒满。” “……” 真说起来,孙真寒和吴天等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有些人和事就是那么顺其自然,应运而生。 田麻杆等人以前在刑部之时最看不上的就是孙真寒,觉得他市侩、官迷、媚上欺下,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在危难关头却没有卖友求荣,心中竟然存有道义二字。 今日一顿酒喝的很是畅快,喝淡了胸中惆怅。 饭后,田麻杆拉住离席的吴天,小声说道:“大哥,你借给我点银子呗,我带孙真寒去城里乐呵乐呵。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夜里也不回来住了,你去不去?” 吴天笑骂道:“我不去,你嫂子能打断我腿,你们去吧!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没银子? 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老实呢,每晚都在家待着,原来终是身上无分文,负了青楼俏佳人啊。” 田麻杆不好意思的讪笑:“近来牛嫂心情不好,可能是忘记给弟兄们发响银了。咱们也不好意思去找她要,再等等吧,反正在府上吃喝又不花钱! 这不是孙真寒来了嘛,咱们哥几个进一下地主之谊。哥,你身上有银子不?给我拿点。” 吴天不用摸身上就知道一个大子没有,这海州城里没有人不认识他,他买东西不用银子,商家会直接来府上结账,有时护卫也会垫付银钱。 这时只得先应承下来:“你等着,我找我媳妇儿要去。” 田麻杆笑道:“大哥你还笑话我,你不也没有吗?” “别提了,我身上就没有过钱。” 吴天去后宅找白飞飞要了些银元宝给了田麻杆,而后去了书房睡了一会儿,后让侍卫唤秦铮和祝淮阴来见他。 三人分别落座,吴天叹道:“这里没有外人,都别装模作样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行吗?” 秦铮和祝淮阴二人没有作声。 吴天再次叹道:“我和你们本没有交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们图的什么我心知肚明,如果不能推心置腹,那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我不怕丢个底给你们,上午大齐朝廷派了人来,你们都瞧见了吧?巧了,那人与我有旧!他告诉我朝廷组建了一支十五万人的禁军。禁军你们懂吗? 加之长江上的龙吟水军,和之前江南各地的城防军。大齐现有大军二十万都不止!皇帝这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训,想有足够的武力傍身方才能安心。 大齐的二十万大军能不能收复失地我不知道。但能不能平了东海郡一地,你们觉得呢?” 秦铮慌忙问道:“大齐哪里来的银子组建大军?这消息靠谱吗?” “据说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家给的钱。我与林家有大仇,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我。你们还准备在我海州城掺和吗?” 祝淮阴压根不以为然:“我是来投奔你吴大人的,我不怕这些。我明说了吧,我愿意支持你,但你要给我雪花精盐。” 秦铮沉默片刻,低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上了船了,下不去了。吴大人,咱们另起炉灶吧?” 吴天正色道:“这么说,漕帮和盐帮都还想在我这里参上一股?你们可想好了?” 秦、祝二人皆是点了点头。 吴天感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是怎么想的。既然如此,事情一件一件谈。 先说漕帮之事……” 秦铮插嘴解释:“吴大人,漕帮这一次在钱家大爷的事情上面亏欠了你。但我秦铮还是有几句话想说。 一是发生这种事情谁也没有想到。 二是当时我不在帮中,帮中精锐几乎都被我带走,随我一同北上,此事你是知情的。卫副帮主他确实调不动别处多少人马。 三是我漕帮不装怂,钱大爷毕竟是和我漕帮一起外出出的事,那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有一定的责任。 吴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此番北上东金的收益,我漕帮分文不取。另外,我以后只拿利润的三成,算是我弥补给你的歉意。” 吴天点了点头,心知秦铮也仁至义尽了,他漕帮在钱大牛之事上,虽有责任,但并没有原则问题。 秦铮见吴天默许了,也是松了口气。 吴天又转头问祝淮阴:“祝帮主,你呢?你非要投奔我,可是我的盐已经答应都给漕帮售卖,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祝淮阴斩钉截铁的说道:“漕帮在我盐帮的地盘贩盐,抢了我盐帮帮众的活计,我不能同意。” 秦铮冷冷一笑:“我不用你同意,大不了就拼呗。” “拼就拼。”祝淮阴抄起斧子。 吴天见二人又要打起来,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你们自己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吴大人你说!”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言道:“我这个雪花精盐天下之间独一份。其实市场非常大,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抢。 我提议,漕帮专做邻国蛮夷的生意。你们反正有船,可以分批去北元和东金等地。 盐帮接着做陆地上的生意,既然大齐都对咱们动了杀心。那咱们就随便卖,盐帮愿意卖去哪就卖去哪。只要不卖去邻邦就行。 秦帮主,你们漕帮也不愿意和大齐明目张胆的对着干。可是盐帮他们无所顾忌,你就将陆地的市场让给盐帮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大齐江南一地,对你来讲没有损失,你抽出人手走船去邻邦只会赚的更多。 你们意下如何?” 第87章 执子落盘 吴天最后那几句话倒是真说到秦铮心坎里去了。 他一手创立的漕帮,带着兄弟们走到今天着实不易,自是不愿帮众天天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他深知那种被朝廷撵着东躲西藏的滋味并不好受。 秦铮寻思自己这一趟去邻邦贩盐,只一个来回,挣的是以前全帮上下卖苦力几个月才能得来的利润。他心知以后倘若全力跑船的话,赚的只会越来越多。 既然盐帮愿意打打杀杀,那正好,让他们干就是了。自己不挣那份遭罪的钱也罢。能太太平平的把钱赚了,谁愿意风里来雨里去的玩命。 秦铮想到这里,假意为难的说道:“罢了罢了,吴大人你都开金口了,我老秦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本在钱家大爷之事上我就于心有愧,我索性再退一步吧,陆地上的生意我不要了。” 祝淮阴随即点头应承:“行,如果漕帮不再搅局,我盐帮能独揽雪花精盐在江南地界的生意,那我可以和漕帮一样,也只拿三成利。” 吴天欣然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为了感谢你祝帮主率众为我妻舅报仇,我连东海郡的生意都一并让给你了。以后我只生产盐,不再贩盐。”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三人击掌为盟,敲定了生意划分。 吴天关切的问道:“秦帮主,你这一趟从东金回来,沿途可还太平?收益如何啊?” 秦铮未曾开言先大笑:“哈哈哈……咱们赚大发了,金国那帮山野之人,哪里见过咱们这种精盐。我把价格拔的高高的,他们朝廷的达官贵人还是上赶着买。 这一趟,我换回两千名同胞,不过都是垂垂老者。哎…… 另外还有青壮战马一千匹,不过是阉割过的。就这还是我和他们说我需要有力气的马匹帮忙运盐上船,才能给他们更多的盐,他们才肯换给我。 此外人参、鹿茸、貂皮等等倒是特别多,皆是成船的往回拉!我十多艘大船,装的满满登登,正在城外码头上卸货呢!” 吴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急忙问道:“怎么会那么多?” 秦铮笑道:“东北地界物产丰富,只是金国的朝廷没有咱们的技术,他们除了打猎和畜牧以外,连粮食都不怎么会种。衣食所需基本是靠以物易物。 盐在他们那里和银子几乎差不多,属于硬货。以前那地方是我大齐地盘,那些蛮夷换取食盐还算较为容易。现如今东金建国以后接壤着北元,人家北元之人是草原上来的,自己还缺盐呢! 我那么多船盐,对大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你们都不知道完颜家族有多欢迎我,我还嫌我换回来的东西少了呢!” 祝淮阴闻言,羡慕的咽了咽口水。 吴天笑道:“好,等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去码头上瞧瞧。” 祝淮阴急忙说道:“走走走,现在就去。”她有心证实秦铮是不是有意诓她,雪花精盐好卖她能料想的到,但这么有市场则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众人前往码头,只见十多艘大船正在往下卸货。什么马匹、人参、鹿茸、虎骨、熊胆、皮草、草药等等,瞧得吴天等人眼花缭乱。 秦铮指着船队说道:“吴大人,我没骗你吧?都是你的了,你看着安置吧!我说了,这一次,我漕帮分文不取。” 直看了好一会儿,吴天唤来赵大头协助收货。突然间神色一怔,正色说道:“秦帮主、祝帮主,咱们赶紧回去。我有事和你们再商量。” 众人再次回到书房,吴天关起房门,低声说道:“坏了,财不露富,咱们怕是要出大事了。” 秦、祝二人皆是一帮之主,搁在江湖上也是一方豪杰,立马就明白了吴天什么意思。 秦铮问道:“吴大人,你是担心有人眼红,前来捣乱?” 祝淮阴抢先说道:“我盐漕两帮在此,哪个不开眼的江湖门派敢来虎口夺食。” 吴天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江湖中人,我担心的是番邦蛮夷!咱们离北元可不算远,万一草原狼骑来犯,咱们恐难抵挡。” 秦铮问道:“天下初定,都在求稳。北元会对咱们这个小地方再兴刀兵?” 吴天叹道:“以前是不一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毕竟咱们小打小闹。但如果天下皆知雪花精盐能换那么多好东西,那要说没人眼红我绝不信。” 祝淮阴深以为然:“这倒是很有可能。吴大人,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吴天提议:“这事瞒不了多久,我有几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一是马上扩充护卫队。 二是组织人手开矿冶铁,打造兵刃和铠甲,武装护卫。 三是建城。” 秦铮吓了一跳:“吴大人,你要起义?” 吴天摇了摇头:“我起的哪门子义啊,我是要建城自保。我有一个打算,以现在的海州城为中心,往外扩张它个几十里,再建一座外城。” 祝淮阴声音都带有一些颤抖,低声问道:“海州城已经不小了。你意思将海州城充做内城,在外面再建一个外城?你要那么大的城池干什么?” 吴天笑道:“你们看到那么多东西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秦铮略一迟疑:“卖?” 吴天点了点头:“对啊,还是秦帮主你脑筋转的快。那么多好东西啊,有药材、有食材、有皮草、有装饰品等等,能充当粮食的也还罢了,其他东西咱们又用不完。总不能拿人参鹿茸当饭吃吧? 我准备扩建一座最大的城池,就叫东海城,一座开放贸易的城市。所有人都可以来此交易。 咱们收税,并出售所有一时用不上的东西,换取咱们急需的物品。不过有些东西咱们要严格把控出售渠道,特别是战略物资! 只有让这座城池惠及所有人,并且变的不可或缺,才能民心所向,彻底安稳下去。” 秦铮问道:“想法是挺好,如果建成了,大齐或者北元来强行掠夺呢?” 吴天笑道:“如果真建成了东海城,有城池可守,那反而安全了。就怕建一半,有人来捣乱,所以咱们必须尽快扩充守卫,武装护卫军,增强防御力量,自成一军。” 秦铮和祝淮阴已经听麻了,心中隐隐感到事情有几分出乎他们的意料,似乎违背了他们来此赚钱的初衷,一切已经变的脱离正轨,不可控制。 二人都觉得吴天在引导着他们执子落盘,显然别有所图…… 第88章 盐漕两厂 祝淮阴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你在布好大一个局,你的第一枚棋子已经落在棋盘上了。” 秦铮叹道:“如果真的建成了东海城,那这里将是一个无比富足的地方。” 吴天没答话,自顾自的说道:“明天开始,我广招流民,先开荒种地,马上就到春天了,可以播种了。” “这怎么又种上地了呢?” “人多了不得消耗粮食?秦帮主,你准备亲自去一趟北元吧,短期内不要回来。你多带一些人手和财物,务必用雪花精盐吸引北元朝廷的注意力。 他们派系部落多,你可以广撒网,让他们暂时忽略掉我们的存在,给我建城墙争取出足够的时间。你的公关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你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秦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天想了想,接着忽悠:“你们要相信我,等东海城建成了,像我这种宅子,你们的帮众每个人都能有一套。你们当帮主的,一人最起码十套八套。 未来你们人人家里金满库银满仓,后花园里养凤凰。只是如今咱们眼下尚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秦、祝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吴天嘿嘿一笑:“那个……建城要很多钱和人,漕帮和盐帮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咱们大家伙儿凑一凑。” “……” 隔天,吴天从漕帮和盐帮之中各自千挑万选出两万名精锐,与自己的一万护卫队打散以后全部混编成了一军,正式命名为东海禁卫军。并将船队带回来的那一千匹战马配备给了他们。 吴天让有过军旅生涯并习过武的宋铁柱统领东海军日夜加紧训练。 让田麻杆全权负责盐场的生产,再次扩大了产盐规模。此番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让盐帮和漕帮之众参与精盐的制作。 让保安三兄弟之中头脑最为灵活的赵大头负责组织流民,在东海地界开荒种地,并且采集本地矿产,准备挑选能工巧匠,冶铁锻造装备。 又特意让白飞飞抽空规划新城图纸,省得她天天一闲下来就和央央躲房里曲曲自己。 让钱三猪单独带领一批人勘探地质、去山里采集石材,开始着手建造新城。 如今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管饭就有无数的劳动力愿意干活,还不要工钱。 这么多人要吃饭,漕帮船队都快成运粮船了,码头上隔三差五的就有船队出发,南下交趾,北上东金,每一批人回来都休整不了几天,又紧跟着出发了。 秦铮亲自带队去了北元,临行前吩咐副帮主卫清水,所有事情全部听吴天安排,谨防再发生钱家大爷那种事情。 吴天调集漕帮其余人手全部集合在东海郡,不停的出海从邻邦换回人口、牛羊马匹等物,即便跑的那么频繁,粮食也才勉强糊口。 无他,他收纳的流民实在太多了,光靠当地的粮食产出,不足以支撑本地人口食用。 搞的漕帮众人不止一次和他抱怨,说是不能再这么收纳流民了,真的养不起了。现如今每一次出船,除了换回那些没用的老人以外,就全是牲口了。 吴天却安慰众人不要着急,等新城建好以后,流民们就都会成为新城的居民。到时候他们在城里定居以后,可以自己开荒种地,或者在城里做生意,也就不用负责他们的口粮了。 吴天每一次都会如约将跑船利润的三成交给卫清水,让其足额发放给漕帮帮众。 一两次以后,漕帮之人不再埋怨,吴天在这些劳苦大众心里成了活菩萨,只因他给的实在是太多。吴天隐约猜到以前秦铮给他们的只怕有限。 当换来的马匹达到一万匹左右时,吴天让漕帮停止进口马匹。不是他嫌多,而是养马太费草料,东海实在养不起再多的马。 吴天交代漕帮每次出行必须换回来一些华夏同胞,可是敌国又不傻,给的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这原本只是他的一个善意举动,却有了意外收获。那些老人大都六十岁左右,已经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 可是吴天意外的发现那些人里什么人都有,有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有打了一辈子铁的铁匠、有考了一辈子也没有中举的穷秀才,乃至有裁缝、郎中、武夫、屠夫、青楼龟公等各种技术型人才。 他们确实年老体弱不能再劳作,但他们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这一发现让吴天瞬间视这些人为珍宝,让他们全都带起了徒弟。 老人们兴高采烈的上岗了,纷纷拄着拐棍焕发了第二春。他们回来以后不事生产,光吃饭不劳作,本就怀有几分愧疚的心态。此时突然间有了用武之地,一个个爆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那嗓门比年轻人还洪亮。 新城中率先建立了各种作坊,打铁铺、绣坊、酒坊、武馆、医馆、书院、青楼…… 有了这些老工匠的加入,吴天心心念念的官家冶炼坊和兵工坊终于成立了,很快也就能有军工装备可以武装禁卫军。 之前那些一直没有正规装备的军队,压根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这都快成吴天的心病了,此时他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这人一多了啊,吃喝拉撒也就什么都需要了。自有各种外来财主和地方士族见有利可图,摒弃了持币观望的态度,开始大举投资建设起了商铺和住宅等产业。 自此,漕帮已经彻底放弃了码头上帮人运货扛大包的蝇头小利,全员转型对外贸易。卫清水不敢阻拦,帮众乐见其成,吴天顺理成章的正式将漕帮更名为漕外缉事厂,简称漕厂。 吴天大刀阔斧的折腾完漕帮,也没有放过祝淮阴。他告诉祝淮阴现在江南起义军太多,盐帮要想在江南站稳脚跟,垄断盐业市场,那没有人坐镇可不行。 祝淮阴虽感觉到有阴谋,但心里也确实是不放心江南那边的进展,她纠结良久,?吴天一句尚不晚,淮阴去了真江南。 她临行前把环儿留下了,美其名曰东海郡的生意也要有人打理,就让环儿住在吴府,可以协助吴天,也方便联络。 吴天对环儿发起了海量糖衣炮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而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吴天的攻心战术那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当年专门用来卧底打入敌人内部。如今不过小试牛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持久攻势之下,环儿迷失了。 吴天在环儿的协调下,让盐帮帮众在贩盐的同时,一定要密切留意大齐的动向,如果谁打听到了重要消息,都可以来找他领赏金。 这本是提防大齐朝廷兴兵来犯的无意之举,却也在不久以后,让吴天发现这些私盐贩子的另一个大用处。 这些人利用了自身走街串巷,能接触到各行各业的得天独厚优势,总是能打探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情报。 吴天凭借着前世超强的职业素养,当机立断利用盐帮的底蕴,迅速将盐帮更名为“盐内缉事厂”,后又在盐帮帮众里培养出大批“巡盐使”。既负责贩盐,也负责甄别情报,收集信息。 吴天拿盐帮做试点,很快耳聪目明以后,又在漕厂培育出一批“巡漕使”同样用来收集外族朝廷的情报信息。 第89章 二位厂督 春去秋来,短短半年,东海郡上下齐心,树立起了一座规模宏大的临海之城。 吴天粗略计算过,此城占地面积估计有二百平方公里,比大唐全盛时期的长安城还大一倍有余,现在可谓当世最为巨大的城池,辐射整个沿海地界。 不过这座城如今只是立起来高大的城墙和城中一些基础设施,其他的吴天也没有能力一下去完善起来。真想完善这么大一座城,需要经年累月的慢慢积累,那得靠百姓们齐心协力。 吴天启动了新城的府衙,将流民全部登记在册,安家落户在了城中。允许他们在规划出的特定地方自己建宅子。只要向府衙报备一声就行了,但主体必须用石材,谨防火灾。建筑材料府衙可以协助提供。 流民们,不对,现在是百姓们也可以在城外开荒种地,或者在城里摆摊做生意都行,同样只要登记在册就没问题。 府衙如今的府尹是赵大头,这么复杂繁琐的事情安排,头脑不灵活的人玩不转,只有赵大头还算合适。 而原本带队开荒、采矿等活计全部转交给钱三猪负责统领,他年轻有干劲,又曾在青楼里练出来了成宿成宿的不睡觉,能当驴使。 东海郡换了新颜…… 这半年来,吴天很累。 他今日忙碌了一天刚回到家里,就见秦铮和祝淮阴二人坐在厅堂之上似在等他。 吴天下意识的扭头就要跑,耳听祝淮阴说道:“呦,吴城主回来了?” 秦铮说道:“还真是吴城主。” 吴天顿住脚步,尴尬的笑道:“今日怎么都回来了,忙完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怎么听你俩口气好似想找我麻烦似的?”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要找你麻烦啊?你瞧你把我们帮派搞成什么样子了?外厂?内厂?巡漕使?巡盐使?还一级,二级,三级? 弟兄们原本卖盐卖的好好的,现在天天不务正业,四处打探消息,尽想着升级当官。走街串巷拉着一个老妇女都能蹲那儿套半天话。 他们现在也不叫我帮主了,都管我叫厂督大人。我以前最烦朝廷鹰犬,现如今鹰犬竟是我自己。” 吴天噗嗤一笑。 秦铮也说道:“你这算好的了!这半年你们知道我在北元怎么过的吗?我天天带着兄弟们周旋在那些部落首领身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竟换猪马牛羊回来给那些流民吃了,现在弟兄们都管我叫羊倌,也有管我叫猪倌的。我上哪说理去?” 吴天忍不住哈哈大笑。 见秦铮和祝淮阴二人糗着脸,吴天急忙说道:“别生气别生气。你们想想,现在的日子不好吗?我承认我今年是特别着急,让弟兄们都跟着辛苦了。 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们没有时间了呀。今年各方势力已经趋于稳定,咱们再不尽快站稳脚跟,活不下去啊! 再说新城也算立起来了,主体建设已经完工,人多就是力量大。你们看那城墙,多么高大,多么巍峨,纯石材堆积,是不是站在城里就能感觉到安全感爆棚? 而且这一年来,兄弟们是不是都吃饱穿暖了?我东海地界有没有饿死一个人?秦厂督你弄来那么多猪牛马羊,你功不可没啊,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都快修成功德金身了,你自不自豪? 至于帮中兄弟叫你们大人,你们应该庆幸才对啊!如果能当官,谁愿意当匪呢?这是兄弟们对你们的认可,也是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祝厂督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们如今都是手握重权之人啊!你们以前皆是看官家脸色度日,现在呢?别人都得看你们脸色过活,你们痛不痛快? 你们知道咱们东海郡治下现在有多少人口吗?我让大头已经登记在册了,光新城内就有人口大几百万,这还不算城外沿海其他乡镇村落。 经过这半年的飞速发展,咱们现在有东海禁卫军四万,东海骑兵一万,东海城防军五万!还没算巡盐使和巡漕使。 放眼整个天下,哪一座城池比得上咱们?东海城麾下十万大军啊,你们是不是与有荣焉?” 吴天滔滔不绝的说着他这半年来的业绩。 秦铮挠了挠头:“话是一句没错,一切挺好的,可我怎么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呢?” 祝淮阴也低声道:“我也觉得有问题,就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间又没想明白。” 吴天说道:“嗨,别想了,有啥好想的。我跟你们讲,已经不用再全换猪牛羊回来当粮食了,城里很快就能自给自足。 马上秋收以后肯定会有余粮,我让农户们家家也养的有少许牲畜。可惜再想多牧也不行了,没有那么多草料喂养。 下面秦老哥你接着让兄弟们换各种物资回来就行了,我准备过几天开贸易市集。只要集市一开,城中之人不会再缺衣少食。 咱们马上还可以收商税,我已经下令免了东海郡所有农税,以后只收商税,城里就要有财政收入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秦铮点头说道:“行吧,只要不再让我全换猪羊就行,我当够了畜倌了。” 吴天笑着岔开话题:“难得你们都回来了,吃饭吃饭。来人,摆酒席,我要与二位厂督大人喝酒。” 吴天没有给二人多做思考的时间,插科打诨的拉着二人灌酒。 席间,秦铮说北元最终还是留意到了东海的崛起,他怕有危险,提前躲了回来。往后的局势很严峻,北元的态度尚不明朗。 祝淮阴说她现在在江南站住了脚,暗地里发展了许多盐商卖雪花精盐,算是让大齐的官盐举步维艰。 又说如今江南那里很乱,有好多自立为王的起义军,大齐不堪其扰,政令难推。朝廷不光在四处平叛,同样也已经盯上了东海城。 当晚,祝淮阴晕晕乎乎的回到自己别院厢房。 环儿调笑道:“呦,祝厂督回来啦?”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笑话我?” 环儿捂嘴轻笑:“小姐,怎么能说笑话呢?这是好事啊!你不是最烦喝酒的嘛,怎么还喝那么多?” 祝淮阴悠悠感叹:“其实我今日心里挺高兴,盐帮兄弟苦了大半辈子,很多都是跟着我爹爹走街串巷的老人。 现如今他们能在这东海城里养老,得以善终,我也算对的起爹爹临终前的嘱托了。” 第90章 私房夜话 环儿问道:“小姐你可是今儿去城里见帮中那些老人了?” 祝淮阴点点头:“嗯,我先去见的他们,后回的府。你还记得“一只耳”老爷子吗?” “记得记得,咱们老爷身边的老车夫,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祝淮阴显然喝的有点多,自言自语道:“呵呵,我今儿见到他的时候,他大中午的正吃着肉喝着酒,躺大门口晒太阳呢!他说他贩了一辈子私盐,无儿无女,没想到临老还能享上官家的福了。 他还说帮中老兄弟如今都生活的很好,如果愿意指点晚辈,还能在城里领一份工钱。如果不愿意动弹,就是躺家里也没有人找麻烦,不必担心官府上门抓人。 没有收入来源的老者,也可以去城里领不要钱的救济粥喝,虽说里面少米少菜基本都是鱼虾,还有沙子,但真的管饱啊,饿不死人。 府衙隔三差五的还会有人来上门送什么温暖,我也没听懂,好似缺衣给衣,缺油给油,只要是真的丧失了劳动能力,府衙就管到底。 环儿,你知道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什么滋味吗?这真的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吗?” 环儿摇了摇头:“我一个丫鬟哪里知道那些。我就知道如今的日子很好,我很喜欢。” 祝淮阴露出一个笑容:“我当时在想啊,也许那个吴天是对的,他说如果能走在阳光下,谁愿意永远躲在黑暗里。 我这一次回来本想带兄弟们走,我怕把兄弟们都折在了东海。如今看来,我就是想让兄弟们走,他们也不会走了。就连我,也不想走了。” 环儿闻言,急忙问道:“小姐,可是出事了?” 祝淮阴点点头:“嗯,我这次回来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内厂巡盐使……呸,帮中兄弟传来线报,大齐十万大军正在向扬州集合,恐是奔咱们来了。” 环儿义愤填膺的说道:“朝廷真是不要脸。打不过北元,就想欺负咱们,真是柿子捡软的捏。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和吴大哥说了吗?” 祝淮阴略一沉吟:“没有。” 环儿惊讶道:“这么大的事,你不赶快向他汇报?” “我凭什么向他汇报?他算老几?你怎么也向着他了?” 环儿急道:“小姐,这不是向着谁,城里现在有许多咱们帮中兄弟呢!真出了事可不得了。这么好的一座城,真要被大齐拿下了,那不可惜了吗?” 祝淮阴叹道:“哎,果然连你都站在东海城的立场上为他说话了,可见我盐帮人心散了啊! 姓吴的好本事啊,把秦铮支去了北元,连哄带骗的拿下了漕帮。又料定了我必要去江南稳定局势,他便可独自坐镇东海,发号施令。 他趁机上下收买人心,哄的兄弟们投诚,如今我盐帮成了盐厂,漕帮成了漕厂,盐漕两帮名存实亡。他倒是成了东海之主,手握十万大军,俨然已是一方诸侯! 可笑我和秦铮二人,眼巴巴的惦记着人家锅里的肉粥,举着碗想要分一杯羹,结果连碗都被人家端跑了。还得为人家卖命。” 环儿缓缓摇了摇头:“小姐,我自小与你一起长大,我有几句私房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环儿叹了口气:“吴大哥对人和善,不欺人也没有架子。他没有哄骗兄弟们,帮里人人都实打实的得了好处。老有所养,幼有所育。 他答应盐漕两帮可得三成盐利,他自己省吃俭用,却是从来没少盐漕一文。我瞧得清清楚楚! 咱们府里除了必要的开销,他一文钱都没有拿过。我有一次和他在城里巡视,晌午时在路边吃了一碗面,他竟然掏不出十文钱结账。 小姐,你敢相信吗?他的钱全部用来贴补城中百姓和那些接回来的老人了。他一个大男人,更是本城之主,身上连十文钱都没有啊! 他不是有意装模作样,我明里暗里都留意过,他是真的不舍得用钱,但他舍得买粮发给流民,给他们建房,给他们治病。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置信。 再说那些换回来的老人。换成任何一个势力,谁要那些混吃等死的糟老头和老太婆?有的连牙都没有了,有的更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咱们如今看那些老人是宝贝,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可那些人是来了这里以后学的能耐吗?不是的呀,他们本身就有本事。 那为什么他们在邻国落得个连饭都吃不上呢?还不是因为岁数大了被人嫌弃是无用之人,每日殴打奴役他们。 那些人临到老了,还要被卖与我们换盐。皆因邻邦没人拿他们当人看,觉得他们已经该死了,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小姐,那些老人其实不是什么宝贝!是吴大哥的所作所为让那些黄土埋过脖子的老人感受到了尊严。他们这才依旧愿意为这片土地燃烧最后的生命而已。 你觉得那些老工匠耳聋眼花了还愿意那么辛苦带徒弟是为哪般?你是没瞧见他们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爬山,教徒弟们辨别矿产的样子。 你也没见到他们在火炉似的房间里,吃力的挥舞大铁锤,汗流浃背教徒弟们打铁的样子。 你更没有见到他们中没有手的残疾人,坐在地上用脚拉扯着风箱给锻铁炉升温的样子。 太多了!吴大哥带我去见到这些情景的那一刻,我真的是肃然起敬,不忍直视。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民心? 吴大哥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他说那些老人只是岁数大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老去的一天,谁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那些老人都是别人的爹娘,也是别人日思夜想却见不到的人!而我们……也有爹娘!” 祝淮阴闻言,久久不言语,好半晌才问道:“你为何和我说这些?” 环儿抿了抿嘴:“小姐,咱们不能赌气啊!大齐兴兵来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焉能延误军情,作壁上观啊?” 祝淮阴笑道:“你老实告诉我,我把你留在吴府这半年,我本意让你替我留意吴天的动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吴大哥吴大哥的叫着,你哪有大哥?你是孤儿,你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小嘴比蜜都甜。果然让我一试就试出来了。 哎,你自小陪在我身边,与我亲如姐妹,想不到我却不敌你情郎与你相处半年! 为了心上人,你连我都敢直言谴责了?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环儿红着脸说道:“小姐,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你耍赖。你试我做甚?我还能害你嘛,人家永远和小姐一条心。” 祝淮阴微微一笑:“哼,你还好意思说?吴天能这么快让兄弟们投诚,这里面要说没有你推波助澜,打死我我也不信。” “人家没有,小姐你冤枉人。” “我冤没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死妮子,吴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不会是对你用强了吧?也不对啊,他不应该打的过你。他用迷药了?” 环儿跺着脚的娇羞道:“真的没有。小姐你乱说,羞死人了!” “哼……不说算了,打水,我要洗澡。” “……” 第91章 战前部署 此时,吴天正在书房之中和田麻杆、钱三猪等人商议事情。 他说道:“麻杆,明日开始安排盐丁不要再生产了。把城外仓库里的库存盐和盐场里的盐全部搬进城里,注意顺序,千万别搞混了。 里面有我掺了毒的盐,是准备卖去邻邦的那种,你留点神,不清楚的问飞飞。 城里的库房已经准备好了,以后所有盐生产出来直接运入城里库房,不要存放在城外了。 明天做完这些以后让所有人全部待在城里,万不得再出城了。” 田麻杆连声答应:“行行,大哥,我知道了。” 吴天又说道:“三弟,你明日开始也不要带人去城外开矿伐木了,城中储存的原矿石和木材够用好一阵子,你也把所有工匠全部撤回城里。” 钱三猪应了一声。 吴天再言:“大头你任务最重,你领着城防军维护好城中治安,不能出了乱子。近来要仔细排查进城的流民,城中许进不许出。 所有仓库给我派重兵把守,特别是粮仓、盐仓等重要地方,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另外城里的救济粥改为一日发放一次,非常时期全部减少供应。所有公共地方给我预备上水源,谨防走水。挨家挨户提醒民众尽量不要出门,准备足够的生活应用之物。 护城用的落石全部搬上城头,长枪和大刀也给城防军们发放到位,轮番值守,加强戒备。如果我们不敌大齐禁军,大不了咱们闭城坚守。” 赵大头“嗯”了一声:“放心吧,大哥。我会安排好的。刚刚秋收,已经统计过了,城里的粮食和牲畜,省着点吃足够支撑到来年开春。熬一个冬天,耗也耗退了敌军。” 吴天点了点头:“铁柱,朝廷大军几日后将至,你要随我上战场,你害怕吗?” 宋铁柱昂首挺胸拍着胸脯:“大哥放心,承蒙你看的起我,让我统领东海禁卫军,我一定打好这一仗。” 吴天攥着拳头,重重一锤桌面:“十万大军,卞威扬亲自率军而来,这是明摆着来找我报杀子之仇。来的好,大哥的仇,老子和他一并清算了。 届时,我率领一万骑兵先打头阵。等我冲击敌军以后,你率四万禁卫军随我冲阵。 骑兵几个回合以后就没有大作用了。不过你别怕,大齐十万大军也不可能一拥而上。 我一万骑兵虽不能一下杀穿大军,但我会尽可能的干扰对方阵营,让其混乱,给你制造机会。 我们都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纯属摸着石头过河。我不会让兄弟们独自面对,我亲自上场打头阵。” 田麻杆关切的说道:“大哥,要不我替你去吧?你不在城中坐镇,终归是不能让人放心。你万一出了事,我们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吴天摇了摇头:“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不是命吗?都别说了,兄弟们谁也不能出事,都拿出点信心来。 咱们留下五万城防军守城,只用五万兵马出城一战。我这半年来开矿冶铁,给士兵们配备的都是颇为精良的武器。 虽说精甲只有将校才有,做不到人手一副,但鱼皮盾和鱼皮软甲有的是,人人皆有,防御力也不弱,抹上鱼油以后滑不溜手,寻常刀剑难伤。 大齐的禁卫军也是新军,我不信他们能装备多少劲弓,就是有,数量肯定不多。只要举盾顶住一两轮箭雨,一旦咱们近了他们身,肯定能碾压他们。 毕竟咱们的兵马基本都是盐漕两帮的江湖高手组成,要说打不过那些新兵蛋子,才是怪事。” 宋铁柱毫不胆怯的笑道:“大哥说的是,已经操练那么久了,此番正好实战。没上过战场的军队是不会成长的。” 吴天又特意嘱咐:“麻杆,此战过后,你率领盐丁打扫战场,处理尸体,做好善后工作。你留意收集完好无损的弓箭等武器。 把那些东西拿回来让城中东海学宫里的能工巧匠们研究,尽快给我仿造出来。我们这里竟然没有人会制作战弓,我实在搞不懂。” “我记下了!” 吴天早在成军之时就想给军队配备上弓箭、强弩等远程武器,原本以为不就是木头加弓弦而已嘛,结果问了好多工匠,都告诉他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战弓区别于普通打猎用的弓箭,还分什么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等等,用料和弓弦都特别讲究,一把好弓耗时耗力,造价不菲。弓箭手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需要专门培养。 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城里竟然没有人懂制战弓之术,强弩就更不会了,吴天想要的云梯、投石车、攻城车一类,工匠连听都没听说过,就连那些老人也不甚懂。这些手艺可能以前被朝廷故意保密,并没有流落民间。 为了杜绝这种必备工具都没人会制作的情况再出现,吴天在城中成立了一座东海学宫,广纳天下有任何一技之长之人。 不管是会摔跤、会种田、会木工、会打铁、会酿酒、会绣花、会乐器等等,只要是拿的出手的技能,愿意在学宫里教学或者做研究之人,都可以按月领一份不菲的收入。 吴天定了规矩,他允许持有东海城户籍的所有人免费进学,分文不取。唯独只有一点,学子必须要是华夏子民,所习手艺不得传于外族。 无论出身贵族还是寒门,哪怕是流民,也都可以在学宫里自由学习各种感兴趣的知识。 不过学宫不管食宿,来去自由。学子今天来学,明天不来学也没人会管。只是完不成低等级的学业,就解锁不了更高等级的课业。 所有自觉学有所成之人,只要通过不同等级的考核,可以得到一个凭证。这个凭证好处多多,单单在城里买东西都享有政策补贴,凭证等级越高,享有的折扣越多,甚至免费。 学子毕业后,愿意留下执教的话,学宫会给发月俸。不愿意之人,也只要为东海城做一件事,或者贡献一样学术研究即可。学习过程中有重大突破者,更是可得重赏。 学宫为了安全,会有重兵看守,不让人带进任何东西,也不让带出任何物品。唯有你把知识装在大脑里方可带走,否则没有任何途径抄录出去。 学宫里更没有阶级,只有知识和传承。 第92章 小小心思 吴天深知技术与知识的重要性,有时候被人看不起的下九流类奇淫技巧也可能是很有实用价值的玩意儿。 而他自己又不是什么都懂,所谓术业有专攻,故而他开设了这座新奇的学宫,便于提高全民学习力和创造力,类似于后世的研究院。 在城中,等同于学宫这种免费的场所还有一些。吴天要求这类惠及子孙后代的地方必须全都免费开放,不得盈利。只是这样一来,城里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入不敷出。 要不是有漕厂远洋贸易的巨额利润支撑,早他娘完犊子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急于打造贸易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东海学宫的第一任宫主是环儿姑娘,她也顺便在里面教习武艺,培养护卫。 祝淮阴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半年前把环儿留在吴天身边用以监视,却被吴天策反,还担任了要职。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田麻杆打开房门,一见是环儿来访,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亲切的唤道:“环姐,你来啦?” 环儿瞪了他一眼:“你老脸皮厚的管谁叫姐姐呢?” “尊敬,尊敬,表示尊敬,嘿嘿……” 环儿骂了一句,没再搭理他。迈步进房,冲着吴天一脸担忧的唤道:“吴大哥~” 吴天笑盈盈的望着她:“咋啦?麻杆又得罪你啦?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你家小姐回来了,你好似不开心啊?” 环儿叹道:“小姐和你说了吗?大齐出兵十万,不日就要北上拿下咱们。” “说了啊!” 环儿略微松了口气:“说了就好!那吴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吴天直言道:“我刚还在和兄弟们商量此事,大齐都把我们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干死他们! 我亲自上阵,这一仗打出威风,咱们东海城才能顺利开张。不然大齐朝廷肯定会阻止老百姓来咱们这里。” 环儿眼中含泪:“你……你要小心呀!” 田麻杆打了个寒颤,又打了一个夸张的哈欠,吆喝着困了困了,走吧走吧,明日再商议。说着话,拽着一帮支棱着耳朵的兄弟出了门,还顺势把门关上了。 吴天望着环儿神色紧张的面容,笑道:“你在紧张什么?” “十万大军啊,你……哎……” 环儿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吴天,说道:“这个给你,记得穿在身上。” 吴天接过一瞧,问道:“这是啥呀?马甲?怎么又轻又软的薄薄一层?这也不保暖啊?你自己织的?” “让你穿你就穿呗,这东西一定贴身穿,千万不能露出来。” “那肯定不能露出来,谁家好人把马甲套衣服外面,跟肚兜似的。” “就你惯会胡说八道,那你千万记得穿上。” “行,难得你一片心意,我收下了。” “嗯,我回去了,小姐沐浴呢,一会儿该找我了。” “……” 环儿打开房门,只见门口趴着田麻杆等四人,正一个个把耳朵贴着门上,听的仔细。 环儿嗔怒着抽出腰间一柄短斧就要动手,田麻杆众人拔腿便跑。 “铁柱,你慢点跑,你扛揍,你垫后。” “我垫你奶奶个腿,我打不过她。” “别废话,都快跑吧。” “让让,让让,我胖,让我先跑。” 环儿没心思追他们几个孬货,回首望了一眼吴天,满目担忧的转身离开了。 四人跑到后院,田麻杆喘着气说道:“三猪,你可能要多一个姐姐了。你瞧你姐夫把环姐都哄出水了。” “不能吧?啥时候的事?” “你没瞧环姐刚才听说大哥要上战场,都快掉眼泪了吗?” “尼玛,你都这么说话了吗?你能不能跟孙真寒学点好的?” “……” 隔天上午,吴天从书房中醒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昨夜考虑应对南齐大军之事,不知不觉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家中众人还以为他正在安排紧急公务,也没敢打扰他。 吴天近来也实在是太累了,昨晚又和秦铮、祝淮阴喝了一顿酒,后半夜没忍住,睡了过去。此时醒来,都快晌午了。 他匆忙回房洗漱后换了一身衣物,将环儿给他的软甲穿在了身上,正准备去城中巡视一番。 央央跑进来急道:“相公,你瞧见嘟嘟了吗?” 吴天摇摇头:“没有啊,她昨晚跟谁睡的?” “昨晚见你没回来,她跟我睡的,可我今早起来就没见到她。我以为她跑去找大嫂了呢!结果刚才大嫂也说没见到她。我问了一圈,府里都说没有见过她。” 吴天疑问道:“是不是和安安跑出去玩了?” “安安在大嫂那里呢!” 吴天急道:“那赶紧让人再去找啊!” “我这就去。” 吴天略一思量,匆忙跑出府,从侍卫手中牵过马匹就向着钱大牛的墓地策马跑去。 钱大牛葬在城中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此地是吴天特意为其挑选的,还加盖了祠堂,离府上也近,家里人时常过来悼念。 吴天快马跑到祠堂门口,翻身下马,三两步冲进了里面。 只见嘟嘟抱着钱大牛的牌位,孤孤单单的坐在地上也不说话,她的方天画戟随意的丢在一旁。那胖胖的身形,却又小小一只,惹人怜爱。 吴天先是松了口气,寻思着家里是要多请一些佣人了,连嘟嘟跑出来了都没人知道。 他下一瞬却又心中一痛。遂故意迈着缓慢却又沉重的脚步,有意走出声响,让嘟嘟能够听见,生怕乍然靠近会惊吓到她。 吴天走到嘟嘟身旁,一把抱起她,轻声笑道:“小胖妞,姑父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 嘟嘟摇摇头,小声问道:“姑父,我爹爹死了,我见不到他了,对不对?” 吴天心叹:“这孩子终归长大了,开始懂事了,有小小心思了!” 吴天略一思忖,柔声说道:“乖嘟嘟,每个人都会死,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有的人先离开,有的人后离开,所有人最终都会消亡。 你不要害怕!将那些先走的亲人放在心里就好,所爱之人不会真正离开我们,有些事情哪怕是阎王的手也无法触及。 只要我们心里还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真正的死亡。你爹爹也一样,你记得他,你娘记得他,姑姑、姑父还有叔叔们都记得他,那么他就没有死。 姑父这么说,你听的懂吗?” 嘟嘟点了点头,抹着眼泪说道:“姑父你说的对。嘟嘟记得爹爹,爹爹没有死。” 吴天红了眼眶,亲了亲嘟嘟的小胖脸,把她扛在肩上,说道:“走,姑父领你去城里玩去。姑父近来太忙了,也没有陪我们家小乖乖,姑父最喜欢你。以后不管多忙,一定多陪你玩好不好?” “嗯嗯,姑父,那我今晚和你一起觉觉,我昨晚等了你好久,你都没回房。” “好,姑父今晚哄你睡觉觉。” “哎呀,我的方天画戟。” “那破玩意儿,不要了。” “不嘛不嘛。” “好好好,我去拿。姑父教你唱歌好不好?” “嗯嗯,好呀。” “……都说我风流倜傥无敌霸王枪啊~怎知道我的心空虚中受伤……” 第93章 临行前夕 吴天回到家,和家里众人打了一个招呼,唤上安安一块儿出了门。 他肩扛着嘟嘟,手牵着安安,领着他们在城里一边走访,一边逛街,仨人玩了一天。 临晚时分刚回府,环儿急忙迎了上来,说道:“吴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吴天放下两个孩子,尚未说话。就见嘟嘟挥舞着她的方天画戟,口中叫嚣着:“呔,妖精,还不快现出原形。”说着话,举戟一下正戳在环儿屁股上。 环儿又羞又气,伸手要抢嘟嘟的兵刃。嘟嘟不但不缩手,反而调转器柄去敲环儿手腕,不退反进,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环儿双眼一亮,匆忙缩手退后半步。正要再去抓嘟嘟,吴天快步挡在二人之间,嘟嘟趁机拉着安安,“咯咯咯”笑着跑远了。 吴天拦下环儿,讪讪赔笑:“嘟嘟淘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在等我?” 环儿没有回答,颇为惊讶的问道:“达摩杖法?那不是南少林的绝学吗?嘟嘟怎么会这种功夫?她有习武?” 吴天一手扶额:“别提了,一个缺了大德的和尚教的,我不让,奈何嘟嘟偏就感兴趣。 我让她学个乘法口诀,死活背不会,天天一一得九,九九得一。反而是这些舞刀弄枪的功夫,她上手就会。我不让她学她还跟我哭闹,我也拗不过她,只得由她了。” 环儿狐疑的问道:“这孩子近来怎么见到我就管我叫妖精?” 吴天尴尬的解释:“我经常给她讲故事,西游记里全是妖精,她可能从那里面学的吧!我回头训她,没大没小。你找我何事?” 吴天说归说,心知嘟嘟虽然调皮,可是一向很有礼貌,嘴还甜,从来不乱叫人。猜想只怕是有人私下里这么称呼环儿,被她学了去。 环儿正色道:“前方探马来报,大齐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在东海郡外,只怕不日就会攻城。吴大哥,咱们怎么办?” 吴天微微颌首:“别慌!请你家小姐还有秦厂督来书房见我。” “嗯。” 片刻后,吴天坐在书房,冲着祝淮阴和秦铮说道:“朝廷大军来的好快,我以为怎么着也得要三五日,结果已经到了东海郡外。只怕明日就要来了。我有几件事要嘱咐你们。” 秦、祝二人点了点头,皆是等着吴天指示。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城里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麻杆他们了。盐漕俩厂的事情还得你们二位多费心。 马上飞鸽传书,暂停所有生意,把人手全部撤回城内,来不及回来之人,全部让他们就地隐藏。等我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祝淮阴开口疑问:“听你意思,你不准备待在城里?” 吴天叹道:“我会留下五万城防军守城。我明天一早带禁卫军出城,不管我能不能拒敌于城外,你们坚守不出就没有安全问题。 这一仗必须打,不能当缩头乌龟,不然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咱们越软,别人越想欺负咱们。想不到最先容不下我的反而是大齐,城里的事情你们协助赵大头处理吧。” 秦铮急道:“老弟你只带五万人出城?要不我从漕厂再选出一批人随你一战?不然你五万对十万,哪里有胜算?” 祝淮阴也说道:“城里还有数万盐帮兄弟,我亲自出面,召集他们随你出城应战。” 吴天感叹:“秦老哥,祝大小姐。你们能这么说我心里很欣慰。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啊!城里不能没有守军,咱们这么大的城,没有五万人压根守不住。 盐漕俩厂的精锐已经全部被我集合了起来,我那五万禁卫军大都是从你们帮派里选出来青壮。 要是能有十万禁卫,我自是愿意。奈何已经选拔过一次了,其余人不怎么合适。 而且我们开矿冶铁时间太短,这半年多下来,我也只堪堪武装了五万禁卫。城防军五万人还只是仅有长矛和大刀,连软甲都没有。他们防御力上较为薄弱,不适合冲锋陷阵,留他们守城到还凑合。 禁卫军好歹还有一身鱼皮软甲,要是此时再选拔兵卒,人是有的是,可总不能让他们穿着布衣硬抗敌军的武器吗?我于心不忍,那样伤亡太大。” 秦铮说道:“哎,老弟,你真的是宅心仁厚,这天下不都是这样招募兵卒的吗?发把刀就让上战场,哪里还管什么铠甲不铠甲。也就你,怕兵卒会有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吴天摇了摇头:“别人我管不了,我只管我们东海郡,我不允许有过多的伤亡存在。都是爹娘养的,我把他们武装好了,带他们上战场,就要尽可能的让他们活下来。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知道。可是如果是因为我缺器少甲而让他们拿命去拼,那我做不到。 好了,闲话少说。城里之事就托付给你们了。” 祝淮阴提议:“我随你出城,我护卫你吧?” 秦铮赞同道:“我也可以,我和祝厂督一起保着你,哪怕有危险也能护着你杀出重围。” 吴天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我早想过了,这一趟是生死之战,我不能退。你们要是随我出城,万一全都折在了城外,届时你们在城里的帮众将没有人能约束的了。 你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稳定住局势。我对我的五万禁卫军还是很有信心,我肯定能打赢这一仗。 行了,都忙去吧!记住,一定要守住城池,绝不能出乱子。” 秦、祝二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当晚,吴天回到房中,见霜央和飞飞正坐在床边窃窃私语。 吴天没好气的说道:“你俩能不能不要每天躲在背后曲曲我。” 霜央笑道:“相公,飞飞说祝大小姐派了贴身丫鬟环儿,对你使用了美人计。” 吴天一脸苦笑:“飞飞,我正要问你,是不是你说环儿是妖精变的,让嘟嘟学了去?” 飞飞白了他一眼:“怎么?人家又没说错,那狐狸精见你的时候两眼睛放光,满脸含春,都快滴出水来了。我就瞧不上她那副恨不得吞了你的样子。小骚狐狸!” “你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对了,我有事和你们说,我明天要领兵出城了。一直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过多担心。” 二女对视一眼,皆是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第94章 一厢情愿 飞飞满心担忧:“夫君你要亲自去?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你可想好了?” 吴天点了点头:“嗯,我不是怕你们过多担心嘛。我明早就要走了,瞒不住了,干脆主动交代。” 霜央焦急的说道:“哪有城主亲自上阵之理?相公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让一家妇孺怎么办?” 吴天连声安慰,直说自己一定小心,有五万大军随行,断然不会有事。 霜央和飞飞二女愁肠百结,吴天好一通哄劝,见二人都在,正准备以明日出战为由,想哄着二女同床共枕一回。 正在心痒难耐之际,却见嘟嘟抱着她的小枕头,提着她的小号方天画戟闯了进来。 “姑父,我把我娘哄睡着了,我来啦!你是不是等我呢?” 吴天一瞧,唯有一声叹息,抱起嘟嘟,捏了捏她的胖脸。 白飞飞眼珠一转,说道:“夫君明日要统兵出城迎敌,妾身今日就先告退了,明日一早送夫君出城。”说着话,不待吴天回应,转身出去了。 她快步离开厢房,去了隔壁祝淮阴所住院落。刚巧碰见环儿端着一盆热水从跟前走过。 白飞飞急忙唤她:“环儿姑娘。” 环儿一瞧来人,顿住身形说道:“二夫人?奴婢端着热水,不便行礼,还请见谅。” 白飞飞亲热的拉着环儿的手:“自家人,客气什么。我与环儿妹妹一见如故,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妹妹就觉得亲切,忍不住想多亲近亲近。” 环儿满腹狐疑,心道:“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平日里见到我都不拿正眼瞧我,这时候怎么又一口一个妹妹了?” 耳听白飞飞又说道:“环儿妹妹这会儿忙不忙?姐姐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妹妹聊聊。” 环儿点了点头:“我家小姐刚睡下,我这会儿倒是不忙,正准备打水洗漱。二夫人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这不是见妹妹近来辛苦,前来问候一下你嘛!妹妹你是哪里人士?年芳几何呀?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啊?” 环儿皱着眉:“我是孤儿,不知道哪里人士,我家老爷收养我时我才五岁,如今已过十四年了。” “哦哦,妹妹今年一十九?小我两岁。妹妹长的真标致啊,更难得还有一身好功夫,师从何人啊?” “我家老爷亲自教的,让我贴身护卫我家小姐。盐帮吃的是江湖饭,成日里打打杀杀,功夫不好肯定不行啊,故而我自幼苦练!” 白飞飞笑靥如花:“难怪妹妹一身功夫如此了得,原来是自幼苦练的呀!真好,太好了。” 环儿莫名其妙的问道:“二夫人,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我今日就是心乱,一想到我家老爷明日要出城杀敌,我心难安。可是找不到人说说话,就想找个人聊聊我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爷,忍不住想抱怨几句,说说他的事情。哎,打扰妹妹了,姐姐走了。” 环儿急忙拉着白飞飞,扭捏的说道:“那个……二夫人,天已经这么晚了,要不去我房里聊吧?我正好也没人说话。” “那合适吗?会不会打扰妹妹?” “不会不会,我几天不睡也没事。” “那……好吧!” 白飞飞随着环儿进了厢房。 环儿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白飞飞道谢后接过,感叹:“妹妹这么知情识趣的美人儿,不知可曾许配了人家?” 环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一个江湖儿女,粗俗不堪,哪里敢许配人家,也没人看的上我。” 白飞飞微微一笑:“哪里粗俗了,将来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男人嘛,就喜欢你这种小家碧玉的样子。我家老爷就是,特喜欢你这款。”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环儿饱满的胸脯。 环儿俏脸一红,羞涩道:“二夫人调笑奴婢了……人家哪有那个福气让城主大人喜欢……” 白飞飞话风一变,突然垂泪低语:“哎,我一想到我家老爷明日要统兵出城杀敌,肯定回不来了,我心中就没着没落的。 我家老爷心善,不愿意让将士们多做无畏的牺牲,总说他们没有精良的装备,上阵就是死。他宁愿亲自上阵杀敌,也不愿过多招募兵卒。 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他这一去,只怕不能活着回来了。哎……将军难免阵前亡啊!” 环儿闻言,张口疑问:“二夫人何出此言啊?吴大哥身手不弱,又有五万武装精良的禁卫军,哪怕打不过,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 “妹妹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出了名的身先士卒,他一定是冲锋到最前面,你说说像他那种冲在最前面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哪怕就是活着回来了,那必定也是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 环儿花容失色,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白飞飞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又道:“可惜啊,我没有妹妹那一身功夫,我要是有如此身手,我定能护卫在我家老爷身旁。哪怕我死了,我也不能让我家老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啊!妹妹你说我现在习武,还来得及不?” 环儿缓缓摇了摇头。 白飞飞再次垂泪哭诉:“那该如何是好呀?我家老爷定是活不成了,他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就要这么没了,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我前阵子听我家大夫人说,正准备给老爷物色一房妾室,说是妾室,可我吴家哪里有妾,谁还能有我清楚?嫁进府门,都是姐妹。 原来还指望替老爷取个妾室回来,能贴身伺候他,多为吴家开枝散叶。哎,想不到老爷明日就要战死沙场。我光是想一想都瘆得慌!” 白飞飞后面说了什么,环儿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白飞飞离开,环儿默默的坐在桌边,下意识的从身后掏出短斧,拿着手巾反复擦拭,不知道想着什么。 白飞飞走出厢房,擦了擦眼泪,瞬间收起了情绪。回头望了一眼映在窗户上的斧影,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快步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心叹:“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你要是一厢情愿,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白飞飞刚回到自己卧室,就见房里似有一人影。 第95章 大军出城 白飞飞低声喝道:“谁?” “飞飞,是我。” 白飞飞一听是霜央的声音,这才长舒口气,进门拿过火折子点亮烛火,开口埋怨:“央央你讨厌吧?吓死我了,你不搂着夫君睡觉,你跑我这儿做甚?” 霜央“呸”了一声,很是不安的说道:“相公给嘟嘟霸占了,我睡不着。你说相公明日就要出城杀敌,他哪里打过仗呀,要是有危险可怎么得了?哎,可急死我了!我这心里犹如百爪捞心,没着没落。” 飞飞莞尔一笑:“别担心,我安排了死侍,她死了夫君都不会死。” “谁啊?” “脱衣裳,上床,我告诉你。” “你别拉扯我衣裳,你怎么和相公似的,火急火燎的。” “呸,我才没那个本事呢!” “死妮子,你刚才干嘛去了?” “嘿嘿……你听我说……” 霜央闻言,正色道:“飞飞,你……你怎么能骗人呢?” 飞飞搂着霜央,悠悠叹息:“只要夫君没事,别说骗人了,杀人我都不会眨眼。再说了,我可没有承诺环儿任何事情。” 霜央担心的说道:“你要让相公知道了,少不得埋怨你。相公那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特别是人情。他要知道你……” 飞飞出言打断:“行了,别说了。出了事我担着,你别看夫君平日里假模假式的扮威严,其实心软着呢! 他真要是埋怨我,我就哭,大不了再在晚上曲意逢迎,都随了他的意,他不会真舍得生我的气。” 霜央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瞧你回回连抓带咬的,相公肩上全是牙印,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白飞飞扭捏着身子,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心疼啦?夫君和牛似的,我……我忍不住。他肩上那一刀是为我挨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男人为我拼过命,我一见那伤疤,我就想狠狠咬上一口,特别是那种时候,我心里才满足。” “你……你变态啊……” “我还能有夫君变态?他还惦记我那里……咳……反正我是没答应,羞死人了,央央你是不是给过他?” “什么呀?” “你附耳过来……” 下一瞬,霜央羞的脸颊绯红:“呀……你少胡说八道,我没同意。你和相公一个比一个疯,他还想要我俩一起伺候他呢,我更没搭理他。” “我就知道夫君肯定向你提过,你说是不是有人给过他呀?” “那我哪知道去,相公以前可没少去青楼……” 二女窃窃私语,同榻而眠。 话说隔天一早,吴天起床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嘟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他正要着裳,霜央端了盆热水走了进来。 “相公,你醒啦?” “央央,小胖妞呢?” “后院练功呢!” “读书也没见她那么用功。” 霜央一边伺候着吴天洗漱,一边问道:“相公,你马上就出发吗?” “嗯,我昨天已经通知宋铁柱,今早在校场集合大军。” “相公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嗯嗯,让相公亲一下。” 吴天安慰了霜央几句,辞别家里众人,只身去了校场。等他赶到之时,大军早已经集结完毕。 吴天翻身上马,朗声高喝:“兄弟们,多话不说了,咱们东海城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这一仗了!随我出城!” “愿随城主一战。”众将齐喝。 吴天率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行不过半日,尚未出东海郡地界,迎面与南齐的先锋大军碰个正着,统军者孙真寒。 二人摆开阵势,各自坐在马上面面相觑。 孙真寒率先大喊:“来将可敢一战?” 吴天手提长枪策马上前,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舍难分。 孙真寒小声问道:“吴大人,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吴天苦笑:“我不来不行啊!铁柱领兵四万在后面呢!你怎么跑来了?” “我是主动请缨来打头阵,一会儿我假装不敌,你让人把我绑了,晚上家里吃啥呀?” “我上哪知道去,我上午就出门了。” “那我先去喝酒了,我这先锋军一万步兵,不是你铁骑的对手,你记得把我的这匹美人一并送回城啊!你可得注意安全,战场上刀剑无眼。” “嗯。” 孙真寒找一机会,大喊一声:“哎呀!”而后摔下了马。 吴天用枪尖抵着孙真寒的脖子,后面立马有兵卒过来将他绑了。吴天特意吩咐左右,不要伤害他,一定要把他安安全全的交给赵府尹,现在就送去。 对面一万步兵一瞧先锋大将被抓,正自不知所措之际,吴天带领着一万铁骑冲了过去。 “杀啊~” 万马奔腾,东海军杀敌两千余,俘虏六千余,跑了一千多人。 第一天打了一场闹剧,吴天麾下无一人阵亡,倒是有二十多个轻伤。他让赶来的宋铁柱安排人手,押送俘虏回城。 孙真寒送了一万人头,晚上正坐在吴府餐厅,跟田麻杆还有赵大头吹牛逼,说他兵不血刃,拿下了一万人。 让麻杆今夜必须安排他去一趟城里新开的青楼,他坐囚车进城的时候瞧见二楼站着不少美貌姑娘。下午演戏可把他累坏了,他夜里要好好补一补。 吴天没想到这场战争会这么开局,一时间军中士气大涨。 当晚,大军安营扎寨,隔天一早拔营行了不过二三十里路,便遇上了南齐的两路大军其中之一。 吴天望着黑压压的人头,心中有点犯怵,心知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正在观敌了阵之际,眼见对方军营之中冲出一个黑面大汉,前来军前叫阵。吴天正要冲出去,身旁一匹快马已经抢先他一步。 宋铁柱挥舞着长枪,与来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吴天心道:“这古代打仗有点意思啊,对方明明兵力那么有优势,还玩兵分两路,军前叫阵这一出。我要是有十万大军,还和对方废什么话呀,杀就完了。” 宋铁柱临敌经验欠缺,数十个回合以后被对面之人一枪挑下了马。 吴天慌了神:“铁柱~驾~” 他才不管什么战场规矩,当下驱马冲了上去,挥枪格挡开对方的铁矛。对面大军一瞧吴天不按规矩办事,立马吹响了冲锋号。 东海阵营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一人一马快如疾风,呼啸而至。来人胯下一匹神骏黑马,手持一把短柄利斧,冲至吴天身旁,帮其招架住了攻来的兵刃。 吴天余光瞥见那马匹好似是乌云驹,再而扭过头一看来人,惊讶道:“环儿?你怎么来了?” 环儿急喝一声:“战场之上不能分心,吴大哥,眼下杀敌要紧。” 吴天在环儿的协助下抢回宋铁柱,眼见对方大军已近跟前,立马挥手下令,全军出击! 第96章 深陷重围 战场之上,两军对垒,喊杀声震天动地。双方士兵手持刀枪剑戟,奋勇厮杀,鲜血染红了大地。 南齐军队身着黑色铠甲,个个勇猛无畏,如狼似虎般地冲向前来。一众将领身先士卒,挥舞着兵刃,所到之处引得东海军奋起反击。 东海军则身穿鱼皮软甲,各个士气高昂,毫不退缩地迎向敌人。他们大都是江湖人士,身手高明,冲锋陷阵之间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战场上,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有的士兵被砍倒在地,有的则被长矛刺穿身体,但他们依然毫不畏惧,继续战斗。 在这场激烈的混战中,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谁也不肯退缩,都想取得最后的胜利。 吴天还是第一次直面战争,直杀的浑身是血。大军交战良久,耳听对方军阵之中响起了号角声。 南齐的大军开始有规律的后退。吴天以为对方退兵了,刚准备下令大军撤退,却见敌军后方无数箭雨迎面而来。 “举盾!” 吴天大喝一声,还是有很多没有反应过来的兵卒中箭倒地。 他举着覆盖着鱼皮的木盾,感受到了弓箭撞击盾牌的冲击力,心知这么下去太过被动,不是办法,只得大喝道:“骑兵,随我冲阵,禁卫军随后跟上杀敌。” 吴天快速组织好队伍,率领骑兵冒着箭雨,向着敌军攻去。他知道与其被箭雨覆盖打击,不如贴身近战。 吴天率领一万铁骑,横冲直撞的冲进了敌营。环儿护在其左右,浑身浴血,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 这一战,直从上午杀到傍晚,这才各自停战。 临晚,环儿正在给吴天裹伤,急的直掉眼泪。 吴天不以为意:“没事,一个不小心被箭矢击中了。我已经打出经验了,我发现只要贴身近战,对我们比较有优势。” 环儿垂泪哭诉:“吴大哥,你不能这么拼命,你今日死了几回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没事,瞧你说的那么吓人。” 环儿一扯吴天衣袍,内里的鱼皮软甲早已千疮百孔。后者低头一瞧,自己先吓了一跳,再一检查自身,却是发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吴天仔细摸了摸环儿给他的背心,惊讶不已:“这马甲刀枪不入?” “要不是有这缠丝软甲,你都死了好几回了。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有恃无恐。吴大哥,你可不能这么冲锋陷阵了。” “这玩意儿好啊,我要是全军都有这东西,我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这东西天下间也没几件,哪里能装备全军。这是我家老爷留给小姐的护身符。” “祝大小姐贴身穿的啊?那我能穿女人衣服吗?让人知道了笑话。” “都这时候了,你可一定穿好了,千万不能脱。” “我说你怎么会让我贴身穿呢,还不让我示之以人!祝大小姐知道这东西被你拿来了吗?” “小姐还不知道,这东西平日里都是我缝在小姐外衣的夹层里,每日都是我给她准备衣裳,她轻易发现不了。” “等仗打完了我再还她吧。就是我穿过了,她恐怕不会要了。” 二人正说着话,宋铁柱走进帐来。 “大哥。” “铁柱,兄弟们都安顿好了吗?” “嗯,安顿好了,我还留了人警戒。” “统计出伤亡了吗?” “骑兵折损三成,禁卫军折损一成多。杀敌一万六千余人。” 吴天略一换算,急道:“我的天,我军伤亡八千人?” 宋铁柱沉痛的点了点头:“嗯,差不多,阵亡四千余人,重伤一千余人,轻伤两千余人。 不过这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了,咱们人数比人家少,却是杀敌成倍有余。大齐两路大军,有一路已经折损过半,他们的伤者只怕更多。” 吴天悲痛的说道:“咱们出城不过两日而已,死了这么多兄弟,这让我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环儿开口安慰:“吴大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已经是非常好的战绩了!亏得你想出用鱼皮充当软甲,要不是有这东西,只怕今日伤亡的更多。” 吴天叹道:“我军已经疲惫不堪,对方却还有一路完整的大军没有上阵。明日只怕更是艰难。” “哎……” 次日,南齐另一路大军率先发起了进攻。 吴天迫不得已,再次率领骑兵冲阵,开始了贴身肉搏,以此换取最小的伤亡。 一连断断续续的厮杀了三四天,吴天的东海铁骑已经不足三千人,禁卫军折损至三万人左右。而南齐尚有可战之兵六万余人。 吴天望着皆是伤兵的军营,忍不住悲从中来。环儿肩上裹着伤,站在他身旁默默不语。 宋铁柱也挂了彩,很是疲倦的进言:“大哥,咱们已经杀敌四万,折损了一万余兄弟。咱们兵马有限,此地地形虽有利于咱们,敌军不能一拥而上,但他们能轮番上阵。咱们再这么耗下去,只怕累也要累死了。” 战争的残酷出乎吴天的意料,他点点头说道:“嗯,我也发现了,这几日停战的时间越来越短,昨日兄弟们只休息了不足三个时辰。 兵卒们的鱼皮软甲都已经破败不堪,就连盾牌也只剩木板,早已没了防御力,人困马乏。 我瞧这几日的伤亡人数越来越多,杀敌却是越来越少,再打下去只怕全要折损在这里。 如今南齐也折损了三四万人马,我谅他们也没那个能力攻城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大半,让兄弟们休整一下,准备回城吧!” “好。” 二人正说着话,军号声急促的响了起来。 宋铁柱叫道:“不好,是警戒号声。南齐又发动了冲锋。他娘的,这是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啊!” 吴天当机立断:“全军应战,打退这一波敌军再说。” “是,大哥。” 黑夜视线不佳,吴天率领残余骑兵反复冲阵,直杀的天昏地暗。他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胯下骏马被一敌将砍断了马腿。 吴天顺势跳下马,从后背抽出一柄斩骨刀,一刀将敌将拦腰砍为两截。 环儿见状,急呼:“吴大哥,上马。” 吴天之前只顾杀敌,此时入眼满是敌军,压根不见自己人,心道:“坏了,被包围了。” 他翻身上马,坐在环儿身后,大喝一声:“跑啊。”身后敌军再次响起一阵军号,无数箭矢向他们二人射了过来。 吴天举盾护住后背,乌云驹虽然神骏,奈何连日大战,此时背负两人压根跑不动了。 他心底悲叹,毫不犹豫的跳下马背,一刀刺在马屁股上。乌云驹一声长鸣,四蹄飞驰而去。 环儿驾马疾驰,再一扭头,后背已是空无一人。眼见吴天已经被敌军团团围住,一柄长矛直刺他咽喉。 环儿放声嘶吼:“吴大哥~” 第97章 白莲救主 环儿情急之下,将手中短斧愤然抛出。利斧破空而去,打着转的生生撞开了刺向吴天的铁矛。 吴天手中斩骨刀顺势砍翻这名敌将,再而打眼一瞧,环儿竟然跳下乌云驹,向他这里折返回来。 吴天急忙快步挡在她身前,替她招架敌军兵刃,忍不住怒道:“你回来干什么?你疯了?” 环儿凄然一笑:“吴大哥,我不能丢下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至此生死关头,环儿方才自知在吴天身边这大半年来,感其一言一行,远非盐帮那些粗俗汉子所能比拟,不知不觉间已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二人被敌军团团包围,再也无暇多言,周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唯有玩命的砍杀敌军,以求活命。 二人苦苦支撑良久,环儿见敌军之中有一把钢刀直扫吴天腰间,着力点显然不在缠丝软甲的覆盖范围。她手中没有了趁手的兵刃,干脆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用身子撞开吴天,硬扛住了刀锋。 吴天反手一刀砍死偷袭的敌兵,一把搂住环儿,再一摸她腰间鲜血,急道:“环儿,你……” 只见环儿腰间横着一柄钢刀,额头冷汗如雨,倒在吴天怀里张了张嘴,她一个逃字刚出口,还想再说着什么,下一瞬却是失去了意识。 吴天暴怒,正准备杀个够本。 突然,周边响起一声震天狮子吼:“阿弥你娘陀佛。” 吴天一愣,破口大骂:“大德,你个狗日的,你躲在哪?你帮我护送这位姑娘出去,老子九泉之下也谢谢你了。人呢?” 他话音刚落,没曾想四周许多人声齐喝:“佛莲降世,普度苍生,救佛子,杀罪恶~” 吴天尚未反应过来,无数江湖人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这些人手中兵刃五花八门,却是各个身手不凡。 吴天只得跳起身奋勇杀敌,宋铁柱刚好领着残军,自远处冲杀过来。 “大哥,你在哪?” 黑夜里兵荒马乱,早已不辨人踪,吴天被大德一嗓子吼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也听不清了。 宋铁柱骑在马上,冲着部下高呼:“众位兄弟,城主不见了!他如果战死,我等有何面目回城见父老乡亲?随我杀敌,我东海军今日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众将放声齐喝。 “杀~兄弟们,城主平日里待我等如何?有卵子的随我杀敌。” “我等江湖子弟,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杀他娘的~” “狗日的南齐朝廷,老子和你们拼了!” “……” 东海残军奋起反抗,与莫名闯入的一众江湖人士一起大开杀戒,已然毫无阵型可言,全是各自为战。众人皆是只有一个念头,杀退大齐官兵。 这一仗从黑夜直战至天明。 南齐终于退兵了,宋铁柱正在收拾残军。 吴天抱着环儿冲着大德和尚悲伤的埋怨:“你他娘的但凡早来一步,环儿也不会死。” 大德摸了摸跟血葫芦一样的大脑袋,感叹:“这怎么能怪我呢!你从哪掏弄来的女兵,成年了吗?咦……她这不还没死了嘛,你嚷嚷啥呀!” 吴天神色一凝:“她还活着?大德你能救她?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大德伸手一探环儿脉搏,自言自语:“失血过多,就快死了。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德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先给环儿喂了一粒丹药,而后一把抽出卡在环儿身侧的利刃,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之上,撕下一片僧袍给她简单包扎。 吴天率领众人就地扎营,许久以后,宋铁柱满脸悲戚的走进大帐。 吴天匆忙问道:“情况如何?” 宋铁柱忧喜参半,低声回禀:“大哥,朝廷大军退了,想来无力卷土重来,不过咱们也损失惨重。 昨夜幸亏大德带了数千江湖义士前来助阵,不然咱们只怕全军覆没了。真是险之又险。” “兄弟们伤亡如何?” “我刚刚点兵。随你冲阵的一万铁骑无一生还,四万禁卫军也只活下来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两千多人重伤,以后怕是残废了。余者人人带伤,已无力再战。 前方探马来报,昨夜撤退的朝廷大军人数不足两万,想来其余兵卒也全部战死了。” 吴天一阵眩晕,好半晌才说道:“我东海五万精锐,杀敌七万余人,只活下来一万五千人?还各个带伤?” 宋铁柱悲痛的点点头:“大哥,这已经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了。我们东海都是新军,全靠他们身手高明。南齐大军装备精良,咱们能打出这种战绩,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吴天懊恼的自责:“是我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怪我太大意了……” 大德和尚从旁安慰:“吴小子,这事不能怪你,是南齐咄咄逼人,对东海心怀鬼胎。他们要不是贪心,想要谋取东海,哪里会有这一战?你心太软,打仗必然产生伤亡啊!” “那本就是大齐的国土啊!” “那是以前,大齐要不是无力守国,又怎会允许番邦蛮夷入主中原?东海本是一片荒芜之地,是你让那里的百姓衣食无忧。你收纳流民,活人无数。南齐拿捏不了人家北元,就想欺负你罢了。你可不能心灰意冷啊?” 吴天重重一声叹息:“对了,大德你怎么会突然带着这么多江湖人士前来助阵?我昨夜听他们喊什么佛莲降世,什么佛子云云?” 大德和尚哈哈大笑:“贫僧我四处传道,听闻南齐伐东海,我自当回来助你一臂之力啊!这两年来,贫僧宣扬大乘佛法,和当世任何一个流派都有所不同。干脆自创了一个教派,叫白莲教!这不,昨夜领着教众前来相助嘛!” 吴天慌忙问道:“叫……叫什么?”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啥?你好像要咬我!我这教派叫白莲教啊,一开始叫白盐教,后来教中有文人,说我佛门有护教圣莲,理当叫白莲教才对。” 吴天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自称佛子?” 大德摇了摇头:“我也没那么没皮没脸。我如实和信徒们说了,乃是东海郡吴天吴大人提出的大乘佛法,可渡天下苍生,与小乘佛法那种只渡自己的流派一比较,高下立判。所以你才是佛子!你开不开心?” 吴天一把薅住大德衣领,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怒吼:“你给我把那些人立马就地解散了!” 大德和尚一头雾水,见吴天神情怪异,颇为不解:“你怎么这么激动?你高兴的过头了吧?你就是想开枝散叶,也不能马上就让他们四处传道啊,你也太过于着急了!” 第98章 初试锋芒 吴天忍不住怒骂:“我急你大爷!你弄个邪教,还让我当什么佛子。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是什么佛子?你骗人可别带上我。 你赶紧给我把他们都解散了,搞这种邪门歪道,以后流毒子孙后代。我可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大德和尚摇了摇头,出言辩解:“我怎么就是邪教了?我教义匡扶济世,劝人向善,互帮互助,希望天下苍生能够吃饱穿暖。我他娘的怎么就是邪教了呢? 你说过,佛本无相。没有人生来是佛,而你提出大乘佛法这种渡天下苍生的佛旨,那么你替佛传道,你不是佛子是什么?真是阿弥你娘陀佛!” 吴天拽着大德,不依不饶:“我辨不过你,我就提醒你几点。你要是敢胡作非为,别怪老子和你翻脸。” 大德和尚挣脱开吴天的手:“你发的哪门子癔症?你说,我捡能听的听。” 吴天正色道:“第一,老子不当什么佛子。 第二,你不许收老百姓的钱财,不管是地主老财还是平民百姓。 第三,你把手下教众给我约束好了,但凡有作奸犯科之举,大德你同罪。” “你咋还搞上连坐了呢!本教教众都是佛门信徒,他们还救了你呢,你小子怎么不知道感恩啊,还埋汰他们!” “正是因为他们救了我,我才和你说这些,要不然我早就请他们出营了。” 大德大为不悦的说道:“你小子咋回事?你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啊?你对漕帮和盐帮那些下九流不都客客气气的嘛。盐帮那些私盐贩子,杀官造反你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白莲教哪得罪你了?昨夜为了救你,教中死伤了数百信徒啊?你刚才那番话,不是伤我们的心吗?” 吴天再次拉着他的手,郑重的言道:“老哥,你游戏人生,其实压根没有信仰。你只是希望看到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所有人都不懂你,但我懂!我可有说错?” 大德闻言,紧紧拉着吴天的手,很是感动:“兄弟啊,你这不是都明白吗?那你为何……” 吴天打断道:“老哥,你听我说!你这个白莲教和盐漕两帮还不一样。他们那些帮众只是为了讨生活。 可你这个教派是打着渡人济世的招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没有坏心思,但难保你手底下人不借着佛门的名头行不义之举啊! 一旦指佛吃饭,拜佛穿衣,势必衍生出不该有的恶念,到那时,一切性质可就变了呀! 我要让你解散,你肯定心有不甘。大德,兄弟我不拦着你传道。但正因为你我兄弟,我才提醒你一句,你务必约束教众。 你信我,我前……我办案的过程中见过太多教派了,无不是邪魔歪道。你一定一定答应我,约束好教众,好不好?” 大德点了点头:“你要是真怕教众们会出什么大问题,你更应该当这个佛子啊!你亲自出面约束教众,岂不是更有说服力?” “你跟他们都怎么说的?” “我说你传承了大乘佛法,这不是我瞎说的,你率先提出来,可不就是你传承的吗?我是护教法王,你是佛子。” 吴天叹道:“罢了罢了,真要让你自己管理白莲教,我还真怕闹出事情来。我回去将你的白莲教总舵设立在东海学宫,所有教众先给我识字认理,先学做人。 欲为诸佛龙象,先当众生牛马。全都先给我替老百姓干活去,体会民间疾苦再说!” 大德和尚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懂吴天为什么如临大敌。而吴天同样一头雾水,他也实在搞不懂大德是怎么把白莲教这种邪门歪道给捣鼓出来的。 吴天并不清楚,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白莲教的传承特别悠久,能追溯到东晋时期,最初就是佛门的分支。 本是弘扬佛法,劝人向善的教派,不过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难免有一些害群之马浑水摸鱼,这才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最初的白莲教也曾是受百姓和朝廷尊敬的佛教宗门。 吴天和大德和尚的这一次碰面,本该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却因刚打完仗,加之白莲教的诞生,让二人之间气氛有点冷场。吴天暂时顾不上白莲教之事,只得回头再说了! 众人本想休养几日再回城,奈何营中许多伤者开始伤口发炎,高烧不退,就连环儿也浑身发热。 吴天心急如焚,他深知伤口感染的严重性,在缺医少药的现在,无疑是最为致命的病状。 他当即吩咐宋铁柱,连夜拔营,班师回城。他心知如没有医者给兵卒及时疗伤,只怕将出现大规模感染。 东海残军在一众江湖人士的搀扶下,相互帮衬着赶回东海城。 行了几日,东海守城的城防军在城墙上看到大军归来,立马有人惊喜的高呼:“是城主,城主打赢了,城主他们回来啦!哈哈哈……快去禀告赵府尹他们。” 很快,城门大开,城中所有人自发的夹道欢迎,吴天领军进了城…… ———————— 南齐重征元年,吴天奉命护送传国玉玺南渡,费尽周折,扶大夏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保华夏薪火传承不灭。 然,因在金陵报杀子之仇,被江南士族所不容。皇室迫于百官宫谏,只得挥泪断腕。 吴天携妻族挂印而去,避居海州城。后迫于生计,在沿海开山立柜,炼雪花精盐,富甲一方。 重征二年,江湖漕、盐两帮相继来投,欲分羹而食。吴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公筑东海,私并盐漕,自此百废待兴。 同年秋,南齐挥兵十万,兵锋直指东海。吴天欲求立威,亲率五万精锐出城迎敌。东海军上下齐心,将士用命,连番死战,杀敌七万余人。 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东海五万精锐几乎消耗殆尽。最后一战,吴天夜陷敌营,幸得环儿舍命相救,方才幸免于难。 大军溃不成军之际,大德和尚率白莲教众,舍身冒险,喋血军阵,相助东海扭转局势,终打退了南齐大军。 这一战,被后人称为“东海之战”,其惨烈程度,唯有自知。真乃一将功成万骨枯。吴天初试锋芒,临海而立。一战定局,天下扬名。 东海大军归来当日,城中家家户户门檐下挂起了一对红灯笼,本是恭贺大军凯旋而归之举,怎奈民众见尸体数倍于活人,群情悲愤交加,跪地哭拜不已。 百姓们纷纷撤下自家一盏红灯笼,换上一盏白灯笼。满城一红一白、一阴一阳,随风摇曳。 这让骑在马上本就羞愧难当的吴天,脸皮涨的发紫,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吐出,坠下马去。 (第二卷:终!) 【注:读者老爷,第二卷结束了!这一大章主要是写吴天在这世道站稳脚跟的故事。 他和环儿之间的感情线,我缩略了两章,本来还发生了一点故事,我为了配合新书书测,我卡日期,就省略了。 让两人之间的故事稍显突兀了,我知道。那故事线半年多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等以后我写在番外里吧,也一样! 读者老爷,给我点点催更小按钮吧!拜托了!!! 您添加一下书架收藏吧,谢谢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您可以给本书一点支持,也请给我一点鼓励!拜谢! 咱们相约第三卷喽~】 第99章 多管闲事 卷首语【引用】: 江南江北雪漫漫,遥知易水寒。同云深处望三关,断肠山又山。 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恨难。频闻遣使问平安,几时鸾辂还? ———————— 向子諲 “醒了醒了~” “相公~” “夫君~” “大哥~” “姑父~你吃糖葫芦不?” “师父,喝水~” 吴天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觉得耳边似有许多人在轻声唤他。 他刚定了定神,又耳听大德和尚那个大嗓门在耳边炸雷:“我就说吴小子没事吧,他壮的跟牛一样,之前也就是打仗累坏了,这不是醒了嘛!” 吴天缓缓扭过头,望着喜形于色的众人问道:“你们怎么都在?” 霜央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道:“相公你昏迷三日了,可吓死我们了。” 吴天闻言,挣扎着要爬起身。 白飞飞急忙握着他的手,快言快语:“夫君你且宽心,大军回城后已经妥善安置,正在休整。环儿姑娘也安然无恙,南齐大军并没有卷土重来。 城里百姓不是因此番折损了数万将士而怨恨于你。相反,他们因你护卫了东海城,皆是感念你为保一方净土出生入死,每日都有人前来府中探望,还送了好些东西给你补身子。 白莲教那些江湖人士也全都安排妥当,礼敬有加也严加约束,不会出乱子。贸易市集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夫君你且躺好,莫要起身。” 吴天心忧之事全被白飞飞一语道破,这才安然躺下。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德和尚很是诧异的深深望了一眼白飞飞,而后冲着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让所有人都退出房去,留吴天安心养病。 吴天在霜央和飞飞的悉心照顾下又休养了两日,这才能下地走动。 他强撑着先去看了环儿,祝淮阴对其怨声载道,直说等他俩养好了伤,再和他们清算。 吴天唯有苦笑着应承。 环儿伤情算是稳定住了,不过可谓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她的身体机能优于常人,伤口感染硬是挺了过来。军中很多重伤的兵卒则没有她那么幸运了,扛过来之人十之一二。 隔天,吴天拖着病体在书房会见了一众兄弟们,分别做出了具体指示。 他让钱三猪在城中挑一处风水宝地,带领工匠建一座功德陵园,将那些阵亡的将士们葬入其中,园中竖一块纪念碑,刻上阵亡者名姓,写上事迹,供后人瞻仰。 又让赵大头做好军户们的抚恤工作,务必落实到实处,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 凡烈士有妻儿老弱病等直系家属者,府衙按户免除一些税赋,并逐月给这些人发放银钱,用以赡养老人终老,扶养幼子直至成年等。 所有阵亡军户连同重伤者,根据情况再额外给予一笔高额抚恤金,目前府衙如果拿不出来,可以酌情分批给付到位。 这一决定让在场所有人惊呆了,纷纷直言哪有这么干的,这得花多少银子?哪有死一人,养其一家的说法。这不是多管闲事嘛,全部极力反对! 吴天态度坚决,力排众议,直说这钱从府衙出,不动盐漕二厂的分红,任何人不得非议。 如此一来,倒让秦铮和祝淮阴颇为难做,毕竟很多兵卒都曾是帮派中人。他二人只得表示,盐漕二厂来年的分红,皆再少拿一成吧。 吴天让田麻杆速速恢复盐场的生产。又让秦铮带领漕厂继续跑船,加强邻国的毒盐交易。并嘱咐他,东海战马折损了过多,急于补充。 祝淮阴近来没去江南,吴天干脆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将城中贸易市集之事交由她打理,毕竟她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让她自行做主择日开业,不必等自己痊愈。 宋铁柱请示吴天,言说禁卫军如今正在休整,重伤者死亡了不少,可战之兵只剩万余人,问后续怎么安排。 吴天格外吩咐他让兵卒多多休息,等养好了伤以后,再从城中扩招禁卫,看看还有没有愿意从军之人。 他原本以为此番大战以后,城中百姓见军户死伤惨重,不会再有人愿意冒险打仗。 吴天还是低估了古人的价值观。自从他给付了烈士们对于眼下这个人命不值钱的世道,相对来说的天价抚恤金,又给了其家属各种优待政策以后。宋铁柱的军营门口每日都围满了想要从军的青壮年,多到人满为患。 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已然不易,先不说东海军供给兵卒衣食还另发饷银,单就那阵亡抚恤金就足以让人眼红。更别说如果阵亡以后,府衙还替其赡养家小,这让从军之人全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吴天为城里百姓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上位者舍得拿出自己的利润补给那些敢于卖命的人而已,虽然这些钱看上去很多,但还真就没到让府衙给不起的地步。 在吴天眼里,这不过是将心比心,人之常情之举,却让整个东海郡都看在眼里,心怀感激。 以前城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在背地里埋怨他之人,毕竟那些人家里死了亲眷。 这时候所有人全部改口对吴天满口称赞,直言城主大人心善,没有亏待军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东海郡都以家中有烈士而自豪!百姓们教导孩子也皆言一人从军,福泽三代。一时间,东海城报名从军者不计其数,宋铁柱选兵都开始了百里挑一模式。 吴天让宋铁柱将现有城防军编入禁卫军,让那战场上活下来的一万名老兵带队,重组禁卫军六万人。额外再组建一支六万人的城防军。两军严加训练,分批演习,提高战力。 一连多日,吴天安顿好军务,见民心稳定,心中略安。他就怕老百姓不能理解,所幸不管是看在银钱的份上,还是真的懂得家国大义,城里居民总算没有人再怨声载道。 吴天今日从城里转了一圈,下午刚回府就见祝淮阴手持一柄长斧架在环儿脖子上。 眼见斧刃贴着环儿肌肤,他急忙上前阻拦:“有话说话,有事说事,祝大小姐,你别成天打打杀杀的,你把斧子拿开些,别真伤了她。”说着话一把推开长斧,挡在环儿身前。 祝淮阴气笑了,骂道:“吴大人,你要不要点脸?我教训我的人,碍着你什么事? 我是你下属,不是你的家奴。环儿是我的人,我打得杀得,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100章 利益交换 吴天拱手赔笑:“环儿一直伺候在你身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祝大小姐,何至于此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祝淮阴愤恨的挥舞着手中长斧:“你问我何至于此?我还想问问你何至于此呢? 你勾搭我贴身之人,让她干出背主弃义,私盗重宝之举。这要是搁在以前帮里面,三刀六洞都算便宜她了。” 环儿开口辩解:“不是吴大哥让我偷的,是我自己要偷的。” 祝淮阴勃然大怒:“你还敢顶嘴!” 吴天连声劝慰:“不至于,不至于。祝大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环儿对你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瞧你把她都吓哭了。” 吴天轻轻拍了拍环儿微微颤抖的后背:“别怕,自有吴大哥为你做主!” 祝淮阴冷哼一声:“我爹留给我三样传承。乌云驹给环儿骑出城弄丢了,缠丝软甲也被她送给了你。你贴身穿过,我也没法用了。 她更是我爹耗费十多年心血,一手调教出来的贴身护卫。一身功夫不在我之下,原本就是指望她能忠心护主。 如今她私自叛主,心也不在我这里了。吴大人,我盐帮传承已丢,你不准备给我一个说法吗?” 吴天略一思量,搓着手为难道:“你放过环儿,你要什么你说,只要我有,能给你的话我都给你。好商量嘛!” 祝淮阴微微一笑:“好!吴城主聪明人,你说出口的话,在这东海地界能当银子使,我信你。 明日城中市集就要正式开张,现如今城里人越来越多,形势一片大好。我也不多要,我就拿你东海城往后一成的商税,如何?” 吴天略一迟疑,心知税赋和盐漕二厂可没有关系,这祝淮阴狮子大开口啊!但瞥见哭的伤心欲绝的环儿,仔细想了想,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一言为定。” 祝淮阴哈哈大笑:“好,吴大人痛快!环儿,你对我不忠,自今日起我也不敢把你留在身边了,你我主仆之间的缘份已尽,你走吧!” 环儿跪地悲呼:“小姐,你要赶我走?” 祝淮阴背过身去:“滚吧!以后再见,你我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环儿还待出言央求,吴天拉起她低声说道:“咱们走吧,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左右无非是换个院子睡觉。你家小姐正在气头上,你先少说两句吧!” “小姐~” 祝淮阴耳听吴天拉扯着环儿离开了院子,喃喃自语:“傻丫头,我拿你当亲妹妹看,今日不是姐姐心狠将你卖了,我不推你一把,你何日才能得偿所愿啊? 我那一成商税,姐姐我留十分之一给你。你以后在吴家的日子也就不必看人脸色过活了。不过话说回来,吴天倒是怪大方的。 环儿,你自己选的男人,将来要是过的不好,你可别找我哭诉。哎,男人哪有靠得住的,你好自为之吧!” 环儿哭的梨花带雨,吴天只得安慰:“别哭了,不就是换个院子睡觉嘛。她就住隔壁,你天天都能见到她。” 环儿痛哭流涕:“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开小姐。” “这也没离开啊,乖,别哭了,你身子刚好,别再哭伤了。” “可是……我……我能去哪啊?” “什么去哪?你每日里那么多事,学宫还不够你忙活的啊?家里空房间那么多,你想睡哪就睡哪! 盐漕两厂的情报系统不能再留在祝淮阴手里了,你尽快全面接手吧!我让她负责城中贸易市集去了,以后任何情报,由你单独向我汇报。” 环儿擦了擦眼泪,瞪大眼睛说道:“吴大哥,你……你故意的吧?你把漕帮主打发走了,又把小姐调离盐厂,再顺势让我接管情报系统,一成商税就让小姐放弃了盐厂?我要告诉小姐去!” 吴天低声道:“你别瞎猜,我和她刚说好了!我又没动盐漕二厂贩盐那三成利润,我还额外给了你家小姐一成东海城的商税呢,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吗? 我只是拿走两厂的情报系统而已,其余不变。你等于是我花银子买的情报负责人,你们小姐又不傻,亏本生意她会做吗?乖,听哥哥话,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环儿羞涩的说道:“吴大哥,你讨厌~你心眼太多了,小姐不是你的对手,你……” “好了好了,去忙吧!你家小姐不用去江南打打杀杀,不好吗?她还是盐厂厂督,坐家里就把银子挣了,要是我,我都能乐出声来。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东海一成的商税?你家小姐精明着呢!这回不等我出手,她主动和我利益交换! 她知道你亲近我,心知情报系统终归留不住,她才说盐帮传承已丢。你听不懂吗?她干脆和我挑明了,此事不单单为你,不然我为什么付她那么多银子? 不用你个傻丫头替她操心,那娘们学坏了。你学宫里那么多事呢,你还不快去?瞧你笨的,别想了,你想不明白,你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行。” “哦哦……好吧!” 环儿转身去了学宫,吴天刚一回头,就见白飞飞和霜央二人站在廊下望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吴天气道:“又曲曲我,成天在背后曲曲我。你俩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霜央笑道:“相公以前让我管盐丁食宿,现在盐丁们都在城里安家了,也不用供他们食宿了,都折成了现银发放。我可不就没事做了嘛。” 白飞飞也笑道:“夫君以前让我管仓库,那是因为只有一个库,需要区分。现在城里好几个仓库,每道工序出的盐都直接运到城里相对应的库房。 每个库房里的数量,我闭着眼睛都能报出来,十天半个月才用核对一回,我也可不就没事做了嘛!” 吴天狐疑的问道:“那你俩也不能成天曲曲我啊,到底想干什么?” 霜央捅咕了一下白飞飞,后者红着脸,低声说道:“女人家,也不想抛头露面,就想相夫教子。” 吴天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明白明白,二位贤妻今晚各自在房间等我,为夫鞠躬尽瘁,不留余力。要是急的话,为夫现在就去洗澡,咱们一起洗也行。” “呸。” 二女红着脸跑了。 第101章 卦摊测字 吴天望着二女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转变成了担忧。 他心道:“都同房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闲着啊,要说一个人没怀孕乃是巧合,怎么两个人都没怀孕?别是我近来出了什么问题吧?” 吴天狐疑的随手拦住路过家丁,问道:“瞧见大光头没?在府上吗?” 家丁摇了摇头。 吴天快步出了家门,一路从府衙找到军营,也没瞧见大德的踪影,问了一圈人,都说没见到胖和尚。 他忍不住腹中诽谤:“死哪去了?成日里在我眼前晃悠,和我扯什么大乘佛法。这会儿真有事找他吧,他又不知道踢哪个寡妇门去了! 这下好了,刚打完仗,城里多出一大堆寡妇。大德你可别缺大德的忽悠人家感情啊!那可造孽哦!” 这时正巧路过街边一个算命摊,眼见一个中年文士,样貌清瘦,一袭青衫坐在桌前,身旁摆放着一个布幡,上书:“测字算命、代写书信、记账盘账、文玩鉴宝、上门催收、重金求子……” 算命先生见吴天顿足观望,笑着招呼:“客官,小人我今日刚来城里,还没开张,您要不要算一卦?” 吴天见布幡上写的有趣,遂走上前说道:“也好!我今日还在和夫人商议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你替我算一算,我夫人会给我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算命先生递过纸笔,言道:“好,请客官写一个字吧,小人为您测一测!” 吴天提笔,写了个“好”字。 他本意是想讨个好彩头,只要算命先生此时道一句“儿女双全”,再说上几句吉祥话。他就准备掏出身上的几文钱付账走人,买个心安而已。 没曾想算命先生望了望吴天,开口言道:“客官,尊夫人命里没有子嗣。” 吴天闻言,笑道:“怎么?你可是有灵丹妙药?想卖与我多少银子?”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不,这是命。小人不卖药!” 吴天一愣神,下一瞬面沉如水,愤然一拍桌子,怒道:“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算命?你说的什么屁话?算的什么东西?我呸!” 算命先生再而摇了摇头:“我是算出来的,我一个走江湖卖艺之人,看出什么就说什么罢了。” “哼,那你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算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算命先生耐心解释:“客官您故意写了个好字,有意求个儿女双全。奈何您瞧这地方,您一人站在屋檐下,头顶一横梁。 您写完字以后,这支笔又正好竖着搁在了好字的正上方。这凑一起不就是个“孬”字吗? 不字在好字之上,压的子女难出世。横梁乃是死木,枯木岂会逢春。您问尊夫人命里生男生女,这好字有男有女。 尊夫人本是女性,如果要生,首诞必是男孩。奈何不字在上,故而恐难保全,即便怀胎也有小产之风险。” 吴天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此人胡说八道,随手掏出几文钱扔在桌上,心有戚戚焉的冷哼一声,调头就走。 不远处,环儿瞥见吴天神色不善的离开,迈步走到卦摊前,疑问道:“算命的,刚才那位客官好像不开心啊?他算的什么事?” 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环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搁在桌上。 算命先生还是摆了摆手:“无功不受禄。” 环儿略一沉吟:“那你替我也算一算刚才那位先生的问题呗!这锭银子就当卦金了。”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那好,请姑娘你也写一个字吧?” 环儿叹道:“我识字不多,就写个名字里有的字吧。”说着话,在纸上写下一个“环”字。 算命先生望了她一眼,感叹:“姑娘命格贵不可言呐!” 环儿忍不住讥笑:“你个老骗子,穿帮了吧?你知道我什么身世吗?还贵不可言?” 算命先生言道:“姑娘这个命格不是自身贵,而是母凭子贵。” “哦?何以见得?” “姑娘满面春风,分明是红鸾星动之兆。而姑娘刚才又言自己所写之字乃是名字。环字,一个不,一个王。 姑娘所嫁之人不是王,但能与王相提并论者,要么是公,要么是侯。不管哪一个,都是一门好姻缘,旁人求都求不来啊!” 环儿问道:“你这里面也没有提起子嗣之事啊?我怎么就母凭子贵了?” “姑娘前来是打听刚才那位公子所算何事,姑娘您如此在意那位公子,想必姑娘的心上人必是那人无疑。 那人夫人乃是无子之命,而姑娘分明是个好生养之相,岂有不母凭子贵之理啊。给您道喜!”算命先生说着话,拱手相贺。 环儿笑着摇了摇头,却又掏出两锭元宝放在桌上,笑骂道:“无稽之谈,纯属胡扯。”随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算命先生望着环儿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不王也就无后位,那是没有正妻之命啊!王之下有公侯,王之上还有人皇。这山野女子岂会有嫁于皇家之命。这些话对妇人来说太不中听,还是不说了吧! 咦……不对啊!如果这位姑娘和那位公子是一对的话,环、孬二字一重合。这孬字上的不,可就应在这位姑娘身上了啊。 不字伴王,下有好字,这是膝下儿女双全之福相,上上大吉了呀! 那公子虽命里无子嗣,但偏妻这个不字压不住正室,那公子的家中夫人只怕以后也未必不出子嗣! 璞玉有缺,合而为美。 不王,若非人皇必是公侯!这小小东海郡哪里来的登皇封侯之主?难不成刚才那位公子有此命格? 此地要说真有潜龙,那不就是吴天了嘛!原来那男人就是吴太保,可让我找着他了!” 算命先生四处张望,却早已没了吴天的踪影。 话说傍晚时分,吴天满怀心事的走进家门。 院中,孙真寒手提钢枪,正骂骂咧咧的和祝淮阴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热闹。大德和尚站在廊下嗑着瓜子,瞧得津津有味。 吴天心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祝大小姐来事啦?没兜住?火气那么大,逮谁跟谁干仗?” 第102章 投石问路 吴天凑上前,从大德手里抓过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问道:“大秃驴,你死哪去了?我找你一下午。” 大德和尚冲着吴天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吴天疑问道:“你看啥呢?有啥好看的?你不是一向只对寡妇感兴趣嘛!那俩一个虎了吧唧,一个虎老娘们,他二人因为啥打起来了?” 大德饶有兴致的讲解:“你不懂,精彩的很呢!祝淮阴的天罡三十六斧已经颇有火候,假以时日,必是一代宗师。贫僧在她这个年纪之时,不如她多矣。 孙真寒虽然临敌经验丰富,但不是那娘们的对手。你瞧着吧,要不了多久,想来不出二十招,孙大个必败无疑。” 吴天赶忙说道:“那你还看个屁的热闹?赶紧去制止啊,那虎老娘们可不是手下留情之人,别让她把孙真寒砍死喽。” “你怎么不去?” “祝淮阴今日心里生我气呢,我怕她急眼了连我一块儿砍。” 大德把手中瓜子放在吴天手里,拍了拍手,拿起九环禅杖冲上前去招架住二人兵刃,硬生生格挡开了俩人。 吴天趁机跑过去拉架,匆忙问道:“别打了,因为啥呀?都是自家兄弟,这怎么还打出火气来了呢!” 祝淮阴俏脸含霜,抬手一指孙真寒:“你问这傻大个!” 孙真寒瞪着眼哀嚎:“吴大人,你回来的正好,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我本想着我只要躲在东海不露头,那么南齐朝廷必然以为我已经被你俘虏了,也就不会再留意我家小。 故而我请了大头帮忙派人去了一趟金陵,偷偷接我一家老小前来东海团聚。 今日我得大头传信,说我家眷马上就快到了,我这不是火急火燎的亲自出城去迎接我家里人嘛! 回来的路上,我在城外见到一个大美人,那个美呦,丰姿卓约,身段妖娆。我就给带了回来……” 吴天出言打断:“你强抢民女了?” “不是,我捡了一匹马,我叫它美人……” “尼玛,你啥时候能正常一点。” 孙真寒眉飞色舞的解释:“吴大人这都不是重点。你听我说,我那马可是个大美人,通体全黑,没有一丝杂色,就是马屁股上有一道伤疤! 也不知道哪个操蛋玩意儿,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倒是轻点上呀,弄了好大一个口子。 但美人在骨不在皮,伤皮不伤骨,我寻思等养一养,毛发覆盖住了,兴许也就看不出来了呢。 我费了老大劲才得手,哪知道我刚携我那美人回府,这瞎眼娘们听到马鸣声,突然就冲了过来,非说我偷了她的马。 她放屁,我捡到的当然是我的了。她想让我还给她,那我能惯着她嘛,想打架?打就打! 爷们我是军营里出来的汉子,自开裆裤打到兜裆布。东西南北四条街,她也不打听打听谁是她爹。 谁怕谁啊?我一条钢枪带俩铁锤,还能不敌她胸怀四两?” 吴天急忙紧紧抱住已然暴怒的祝淮阴,狠狠踹了孙真寒一脚:“你个孬货,你才操蛋玩意儿呢!你说事就说事,别嘴里不干不净的,都是好兄弟,别再伤了感情。” 祝淮阴被吴天抱着,红着脸双臂一震,挣脱开他的怀抱,正要发火。 吴天见状,急忙小声询问:“可是乌云驹?” 祝淮阴点了点头。 吴天转身冲着孙真寒说道:“老孙,那马是我搞丢的,确实是祝厂督之物。你看能不能……” “我不管,我捡回来的,就是我的。大不了,我拿我的小美人赔她的大美人。” 吴天一瞧孙真寒不依不饶的架势,略一思量,心里明白了几分,一时间有点为难。 他把祝淮阴拉到一旁景观假山之后,压低声音告饶:“祝大小姐,你别跟他个孬货计较。你瞧这样行不行,那美人……呸……那马原本已经丢了,要不这样吧,我替那孙子向你赔个不是,你就让给他吧! 我回头让漕厂督去北元给你搞一匹汗血宝马来,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我欠那孙子人情,这账算我头上,成不? 你一个女中豪杰,自是不会和他一个粗人计较。祝大小姐,都是好兄弟,你……” 祝淮阴叹道:“吴大人,我带着兄弟们来投奔你。为了东海城,我祝淮阴水里来火里去,可曾皱过一下眉头?我在江南趟风冒雪开拓盐道,回来可曾说过一句辛苦? 你也确实言出如山,该给我的分文不少。你让我盐帮兄弟吃饱穿暖了,我敬你。但你不能欺人太甚,厚此薄彼吧?” 吴天弯着腰,拱手哀求:“小点声,小点声,给我留几分薄面。成不?姐!我叫你姐了!那孙子救过我的命,哎……” “罢了罢了,吴大人,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祝大小姐你大人有大量。” 祝淮阴走了,吴天昂首挺胸的走到孙真寒面前,豪迈的放言:“搞定了,摆平!虎老娘们儿,非要我训斥一顿才能老实。那匹乌云驹归你了,不过你以后收敛着点啊!” 孙真寒挠挠头:“我怎么瞧你刚才点头哈腰的?” 大德一脚踢在孙真寒屁股上:“滚你的吧,还不去安顿你家眷,隔壁院子都给你拾掇出来了,住贫僧隔壁。缺什么去找钱夫人拿。” “你个花和尚,不会晚上偷看本官和夫人敦伦吧?” “你大爷的,我刚瞧见你媳妇儿长的比你还寒碜呢,谁稀罕看呀!” 孙真寒踩了大德一脚,跑了。 大德和尚跳着脚骂街:“孙子哎……吴小子你从哪搞来这么一个憨货?你说你累不累?” 吴天颇感心力憔悴:“憨?哼哼……那孙子鬼心眼多着呢!他今日拖家带口的来此定居,刚又唱了一出投石问路,无非是想要借机讨我一个态度罢了。 奈何在这种小事上面,我不向着他不行啊。一来我欠他人情,我总不能赶他走,我做不出那种事。二来越是在这种小事上迁就他,旦逢大事方可言公啊。” 大德摇了摇头:“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才问你累不累?你手底下人出了很大的问题,他们既敬你又不敬你,你与他们之间主不主,臣不臣。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吴老弟,你现在手握重兵,傲立东海,统帅子民千万,俨然一方霸主。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君临天下?” 吴天断然否决:“没有,我为什么要称帝?我过的好好的,受那个累做甚?” 第103章 良言逆耳 大德和尚语气担忧的说道:“可是你一日不称帝,你手下那些人该何去何从呢? 他们想全身心投靠你,又不敢,怕前途不明。皆心忧自己和其他同僚在你心里到底谁人更为亲疏远近。只能时不时的试探你的态度。 可他们要是不投靠你吧,如今放眼天下只有东海这一方净土,你又是东海的草头王,他们只要不是想背弃祖宗投靠蛮夷,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得给他们一个名分啊!好比你睡了一个寡妇,偶尔幽会一次也就罢了。你不能让人家没名没份的天天任由你白睡? 你不给个正妻的名分,你哪怕给个通房丫头的名额,那也他娘的算是名正言顺了啊! 不然你瞧瞧你手底下现在乱的,什么帮主、厂督、场主、大哥、大人、城主、府尹等等,一通瞎叫唤。 兄弟们是不缺钱,你更没亏待他们。可是各个有职无官,也不拿稳定的俸禄,用钱财皆可随意支取,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章程。 你东海治下看似铁板一块,实则除了你以外,底下人谁不是相互提防、互相猜忌? 盐漕两厂就不说了,他们全靠你用利益在维持。就连这新来的孙真寒都瞧出不对劲来了。不然他今日能唱这一出投石问路? 他拿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先找你这个当家主事之人试探出一个态度,那还不是因为他心有困惑,不敢投诚吗?你适才为了孙大个将祝淮阴得罪了,但愿那虎娘们能体谅你一二。 老弟,树大必要根基稳,你不尽快补上你的这些窟窿眼。他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树倒猢狲散之时,你悔之晚矣! 届时,莫怪贫僧没有早些提醒你啊!我今日说的太多了,良言逆耳,你当三思!” 吴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德,你有什么好提议?” 大德和尚略一迟疑,言道:“你现在这个城主是虚称。你自己都是无根之木,如何管兄弟们呢? 你既然无心称帝,那不如干脆竖起清君侧的大旗,在东海名正言顺的传令天下,自立为王。 你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太保,天下皆知,此事你都不需要自证。传国玉玺南渡,能重回姜家之手,那就是你的铁证。 你为自己正了名,也可真正的代天牧民,开衙建府。兄弟们跟着你,也算有了归宿。” 吴天大为诧异:“什么?你让我清君侧?那不是等于向南齐称臣吗?咱们刚和南齐打完仗,我清的哪门子君侧呢?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怎么能是不要脸呢?现在四海之内只有大齐是华夏正统,其他都是蛮夷外族。咱们本就是大齐子民,祖上几辈也都是大齐百姓。 我们又不是造反,我说的是向大齐称臣,清南齐的君侧,可不是向南齐称臣。现如今大齐和南齐可不是一回事了! 大齐无力守国,被迫南迁,咱们世代身为华夏子民,只是故土难离,不愿随之南渡罢了。 我们自诩大齐旧臣,乃沧海遗民,有何不妥?怎么?朝廷还能逼着百姓背井离乡?” 吴天缓缓摇了摇头:“这……我没想过。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大德正色道:“老弟,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手下兄弟们考虑吗?他们跟着你打天下,到头来还是一介白丁,搁你你愿意这样给人卖命吗?” 吴天有些迟疑:“那万一咱们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以后,南齐遣使让咱们归顺呢?毕竟皇家正统血脉尚在江南。 到时候南齐一定会昭告天下,说我假情假意。例如什么朝廷派兵接管东海你不同意?非要刀兵相见,不顾百姓死活。你这时候打赢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肯定会有这些言论。 咱们到那时候要是不予理会,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天下之人会说咱们就是打着忠君爱国的幌子招摇撞骗!那不臭了名声嘛!” 大德笑道:“南齐想要咱们归顺也可以啊。现如今南齐姧臣当道,如果皇家想要我们归顺,那没问题啊,只要皇帝敢亲自来东海,咱们就归顺。 咱们放言,就说之前那一仗就是因为皇帝身旁有小人作祟。只要南齐朝廷拿江南那些当年逼宫要求将你就地正法的官员人头来,那么咱们东海也可以开门认主。 你和江南士族之间肯定有一方是错的吧?总不能两方都是对的?当年皇家站在了江南士族那一边,如今且看皇家如何抉择吧? 你猜皇帝敢不敢来?你再猜江南士族会不会放他来?不是我们东海不侍奉旧主,是皇上身边小人太多,需得先清君侧啊!” 吴天沉思片刻,疑问道:“那万一小皇帝不来,但皇家和江南士族达成一致,假意承认了我们的地位,下旨骗我前去金陵呢?” “老弟,江南士族和你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在这种事情上,压根不会和你和解。 一旦朝廷承认了咱们的地位,江南士族如何自处?他们假意不了,不敢冒险。 再说南齐要真是让你去金陵,那你还不挥兵南下?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还等啥呀?江南士族又不傻,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吴天又问道:“那万一小皇帝真的从金陵来东海了呢?” “哈哈哈……挟天子以令诸侯!弟,不知否?”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大德,你他娘的别和我动歪脑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德叹道:“我想让你扩张地盘,想让天下更多的百姓能够跟着你安居乐业,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你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偏安一隅。说好听了是城主,说不好听了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流寇而已。 可如果你打出华夏孤臣的旗号,那么看不惯南齐所作所为的子民,一定会蜂蛹而至。届时咱们能救更多的百姓,活更多的人。 我这一策不是为了让你得到南齐朝廷的承认,他们现在在咱们眼里屁都不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名正言顺的救济天下苍生,让跟着你的兄弟们也能光宗耀祖,而不是等同于落草为寇。” “你意思只承大齐,不认南齐?” “嗯!南齐不过是江南士族的南齐而已,与我等何干?可大齐是华夏子民的大齐啊!” 吴天大冷天的,额头竟然冒出冷汗:“我想想,你让我再好好想想。这事太大了。我倒不是怕南齐,我担心遗臭万年!” 第104章 歪打正着 大德慎重的说道:“我知道老弟你真的无心天下,可老弟你以为你能一直保持中立吗? 你瞧着吧,如果我所料不错,北元离咱们最近,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届时,你要么投靠北元,要么就是我说的,你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自立为王。只有这两条路了! 别说你如今这么显赫的地位,就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也得有个族谱传承吧?除非一辈子躲山里不见人,不然谁人还能没个户籍? 何况你现在占了东海这么大一片地方,你想名不正言不顺的一直霸占下去?你凭什么?师出无名啊! 你好好想想吧,贫僧好意提醒你早做决定,总比到时候火烧眉毛要强。你手底下的人已经各怀鬼胎。 你别在想着天下为公,即便你知道公道自在人心,你也撞不碎那南墙!贫僧已然言尽,往后不再多言!” 大德和尚说了很多,让吴天心中有些混乱,只觉得大德似有所指,没有明言。又觉得这家伙的想法太过于冒失。 吴天没下定决心自立为王,倒是暗自决定,一定要把大德的白莲教严加看管。 他是真怕这大秃驴哪天喝多了,当众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可完犊子了! 他正自胡思乱想之际,耳听大德说道:“你回头慢慢想吧!对了,你说你找了我一下午,你到底找贫僧做甚?” 吴天回过神来,拉着大德低声问道:“我问你,你当真懂得医术?” “略懂。” 吴天啐了一口:“说真的,我有急事。” 大德说道:“术业有专攻,你得分瞧什么病。这医道也分很多门,有大方脉、小方脉、眼、耳、杂等等,十数科呢。” “那个……生育属于哪一科?” “男的女的?” “男的。” 大德自信的说道:“那贫僧专业对口,贫僧出家之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男科圣手,可谓佛一般的存在啊!” “啥佛?十里八乡掌管小弟弟的佛?你该不会是久病成医吧?” “你小子怎么埋汰人啊!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贫僧可走了。” “说说,你附耳过来。” 大德闻听吴天所言,正色说道:“你把手伸出来,再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 吴天依言露出手腕,照做。 大德替其把了把脉,点了点头:“嗯,你近两年来太过劳累,前阵子打仗又受了重伤,确是体内暗藏隐疾。 你少年时恐不知节制,现在是有一点外强中干、萎靡不振、肾气虚弱……” “放你娘的屁。”吴天破口大骂! “我能治。” “哥。” 吴天立马亲热的缠着大德回屋给他开出一张药方。 大德说道:“这里面要用的一些药材,搁别的地方还真不容易凑齐,不过咱们东海城现在倒是全都有,你准备齐了以后,拿之泡酒。 泡上一两年后每晚饮上两大碗药酒。久而久之可强身健体,金枪不倒,传宗接代不在话下。 切记,一定要用好酒浸泡。酒乃药引,可携药性随同气血游走全身,是此方不可或缺之物。” 吴天接过方子一瞧,问道:“你就是靠着这个方子征服全城寡妇的吧?” 大德斜了他一眼:“你给贫僧滚出去,我看见你就来气。阿弥你娘陀佛!” “滚就滚。” 吴天兴高采烈的拿着方子回了后院,一边走一边研究。只见上面写着虎骨、蛇胆、人参、鹿茸、灵芝、海马等十多味中药,心知这些东西目前家里倒是多的是,基本都是从大金换来之物。 只是要泡一两年才能喝,这也太慢了。还等着要孩子呢!再等上几年,霜央和飞飞只怕要急出病来! 吴天依稀记得前世用中药泡酒的人特别多,都讲究用高度酒,泡个一个月左右也就能喝了,喝的时候只需饮个一两杯足矣。 想到这里,吴天恍然大悟。他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难怪大德说要好酒,现在这个世道说的好酒无非指的就是酒味重一点。 那为何要泡一两年之久,还每日喝两大碗的量呢。只因现在的浑酒度数都极低,基本全是最为普通的米酒,喝多了除了涨肚子,只能带来些许醉意。 以吴天的酒量,时常是喝完了都不影响接着办公,除非一直喝,直至喝醉为止。 吴天此时心中琢磨:“我也没地方买高度酒去啊,前世酿酒的技术我可不会!现在的古法酿造出来的都是甜米酒,酒性太弱了。 不过我倒是略懂酒水提纯,那和制盐时提取蒸馏水的原理差不太多。只要反复几次蒸馏,米酒中的酒精浓度便会随之越来越高。 这个简单,没有什么难度,高中理科都学过。老师还带着同学们动手做过实验,观察过反应。只要上课没走神的同学,应该都懂。” 想到这里,吴天收好药方,准备明天就动手,整点高度酒出来泡中药喝。 隔天,吴天找来环儿,让其在东海学宫里准备一间空房,并拿来十坛子美酒和一些盐场用来生产蒸馏水的工具。 他先是在心中初步盘算了一下整个酒水蒸馏的过程,而后就地取材,稍微动手改造了一下工具,让其便于后续操作。毕竟这和提取蒸馏水的过程还不是完全一样。 随后又用沸水煮了煮器皿,做到尽可能的消毒。这才带着环儿开始亲自动手给米酒提纯。 奈何忙活一天,以失败告终。 他蒸馏出来的白酒又苦又涩,他自己先喝了一口,那酒劲直冲天灵盖,烧的食道火辣辣的疼,难受的让人恶心想吐,连声作呕。 环儿打开窗户,正要将这一坛压根不能入口,苦涩辣嘴的玩意倒了。吴天却强忍难受,神色激动的跳起来制止。 只见他一把抢过酒坛,抱在怀里且喜且忧的说道:“别倒,千万别倒!我刚才蒸馏的次数太多了,酒精浓度过高。真是歪打正着。 卧槽,我真他妈蠢。我怎么早没有想到酒精这东西,要是早点有这玩意儿,我打东海之战的时候最起码能少死数千伤员。有这玩意儿消毒杀菌,可以救活好多重伤的兄弟们啊! 环儿,你把刚才蒸馏的方法用心记下。而后让学宫里会酿酒的师傅,反复试验,务必给我掌握制作这东西的技术。 但你切记,弄出来的这种东西平日里不用留存太多,只需要为日常准备一些备用即可。如果我大规模需要的时候,也只能一边生产一边使用。 这玩意儿咱们没有专门的玻璃器皿保存它,我不会造玻璃,用别的罐子放久了容易挥发,不易保存。如果一下制作出来太多,反而是浪费粮食。” 第105章 学宫定计 环儿甚是疑惑的问道:“大哥,你都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听你的语气,它还能用来救人?可是这也喝不得啊!” 吴天悲叹:“它就不是用来喝的,这叫高度酒精,已经足够纯了。用它来清洗伤口,可以杀菌消毒,预防伤口感染,皆有奇效。 我也没想到会弄出这玩意儿来了。这东西虽然不完美,但放在当下,已经足够用了。我真蠢啊,可怜我数千将士的性命。我怎么今时今日才想到酒精呢。 如此简单的办法,明明上学时都学过,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全都还给老师了! 环儿,你记下,这东西要远离火种。它和油一样,一点就着,不易熄灭,你要单独存放。 并且你要尽可能的将这东西密闭封口保存,不能就这么敞开口摆着,时间一长就没用了。所以只要生产出来就必须马上妥善存储起来。 还有,这种技术务必秘不示人,你可得亲自把控,万万不能泄露分毫。特别是不能让番邦蛮夷学了去。明白吗?” 环儿慎重的点了点头:“好的,大哥,我全记下了。那咱们生产这种酒精,那还酿美酒吗?” 吴天说道:“酿,酒还是得酿,我有大用。不过我不懂酿酒的手艺,你自己安排会这手艺的工匠接着试验吧! 还是刚才我那一套操作步骤,可将普通酒水提纯,变为烈酒。千万不用蒸馏太多次,我猜一次两次就足矣了。 我刚才蒸馏三四次后,都成酒精了,已经搞过了头。咱们粮食有限,你别弄太多高度酒出来,暴遣天物。” 环儿有点为难的问道:“嗯!可是大哥,这事既然要保密,咱们没有那么多可靠之人能堪一用啊?地方我倒是可以找,城里有的是空地,学宫里也有基地。 可人怎么办?要不我从盐丁里抽一些人出来帮忙吧?还是再招一些城里的居民或者城外流民?只是这么做的话,好像都不太容易保密。” 吴天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问道:“大德和尚的白莲教教众,如今都在干嘛呢?” “他们啊,成天无所事事,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时不时还打架。一个不服一个,天天叫嚣着不服来战,老子天下第一。” 吴天嘿嘿一笑,冲着环儿嘱咐:“你在城里弄个地方,让大德那几千人全去跟酿酒师傅们学酿酒。告诉他们工作时间可以随便喝,酒管够,不过只能喝不能往外带。 我再额外给他们发月俸,另外分发房产,让他们在城里定居,过过好日子,享享福。酿米酒这手艺会的人特别多,不需要他们对外保密。 你只需命人将他们酿出来的酒全部运往东海学宫,你在学宫内另外安排人手进行秘密提纯。 这一步的提纯才是重点。工人你就用前阵子咱们从南齐大军里俘虏的那批官兵。 他们各个身强力壮,而且关押在大牢里也是白吃粮食,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便于你管理。 你挑一些人出来干活,不过你可别虐待他们,要给予一定的尊重,让他们有归属感。 至于白莲教那帮江湖中人,他们没有不爱好喝酒的。如果他们不乐意干活,不服管教,你就对他们说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提什么普渡苍生。 你就说大德和尚说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告诉教众这是一场修行,比的就是谁能在这条修行路上得成正果。 一旦等他们安逸下来,也不会再惦记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幸事! 提纯后的美酒,你可安排人在市集开个酒庄,全送去那里贩卖。记住,酒精可不能卖,需严格把控,咱们自己存一些备用即可。 我再提醒你,生产的纯酒精一定要放置在阴凉的地方,千万远离明火,密闭封口保存,派重兵守卫,严加看管啊。”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突然眼前一亮,又想起一事,言道:“我还有一计,你再替我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更需对外严格保密。 你命人将纯酒精用美酒和蒸馏水按照一比一比二的比例勾兑在一起。要是苦的话,你可以往里面放点糖霜和干花瓣遮遮味儿。 咱们自己人可千万不能喝啊,你可得约束好工匠。我实话告诉你,这种勾兑酒全是劣质酒,说是假酒都不为过。 长时间饮用必然头重脚轻,耳鸣眼花,四肢发抖,还容易猝死。损伤身体器脏特别厉害,几乎不可逆转,无药可医。 你多多生产这种劣质酒,准备好了以后告诉我一声。我回头让漕厂卖去给邻邦蛮夷那些达官贵人们喝,他们向来无酒不欢。 这种好东西,肯定非常受欢迎,我必须给他们配套上,让他们越喝越想喝。喝吧,喝个几年,喝喝好死!假酒加毒盐,随时上西天。” 环儿微微皱眉,颇感心忧:“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一定照办。只是白莲教之事如此安置,大和尚能同意吗?” 吴天不以为意:“大德?他忙的很,明日他就要去一趟大金,那里寡妇多。他可以帮秦厂督跑船,换秦铮回来歇几个月。” “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啥时候决定的?” “我刚决定。” 环儿望着吴天悠悠一叹:“大哥,你太坏啦!这吞并白莲教的手法我怎么那么眼熟呢? 你好似之前就是这么对盐漕两帮的吧?你哪天把我卖了,人家只怕还乐呵呵的替你数银子呢!” “胡说。干活去,你傻了吧唧的!” “我是不聪明,可我不傻!大哥你怎么懂那么多东西?你真的好厉害!” “别问了,你又没读过书。切记,美酒、酒精、假酒,三样,你别搞混了。” “混了就混了呗!” “混了打死你。” 环儿娇笑着跑了。 大德和尚出发当天,让教众们一切听从佛子安排,好好学习大乘佛法。他言说自己去一趟大金,两三个月就会回来。 等回来以后大家伙一块儿过个新年,好好热闹热闹。年后他再领着信徒们一起外出传道,普渡众生。 大德前脚上船刚走,后脚“白莲酒厂”成立了。吴天亲自挂上招牌,点了鞭炮,还剪了彩。 厂门口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好不热闹,不知道大德和尚要是瞧见会作何感想。 第106章 祠堂对饮 三月后,东海特产“莲花白”美酒一经问世,在整个东海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因其与传统米酒区别甚大,不再混浊,酒液清白如莲,酒香芬芳胜花,故而取名莲花白。这都是吴天对外的解释。 由于东海缺粮,美酒的产量较为有限。物以稀为贵,吴天把白酒的售价定出了天价。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达官贵人、豪门巨富遣人前来,在市集专卖店里一掷千金、争相购买。 吴天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拔高售价,并开始每日限量供应,以图缓解热度。 谁知这样一搞,莲花白卖的更火爆了,天天都有人为了抢购美酒而大打出手。甚至于有人夜里抱着铺盖,睡在店门口排队等着买酒。 衙门迫于无奈之下,只得派遣守卫在店门口日夜站岗,维持治安。 这高度白酒的独门生意简直算得上是暴利,千百倍的利润在其中翻滚。一时间,莲花白直营专卖店赚的盆满钵满,金银满仓。 吴天唯独心下可惜的一点,就是白酒不像雪花精盐的原材料只要海水,酿酒需要消耗粮食。东海粮食不算富裕,故而美酒的产量并不太多,无法垄断整个市场。 在城里酒庄开业的同一时间,码头上有一支十多艘大船的船队,却只有其中一艘船装载了“莲花仙酿”前往了东金,看得出来所图甚大。 城里传言,据说莲花仙酿比莲花白更好,更有档次。乃是鲜花酿造,酒水里都飘着花瓣,闻起来芳香扑鼻,入口醇厚,入喉辛辣,回甘甜滋滋。 真是神仙才配喝的美酒。城主大人自己一口都不舍得喝,还下令谁敢偷喝就抽死谁。 就连这酒的名字也是城主大人亲自起的,全名叫“莲花升仙酿”,喝完都能成仙。 这一日,吴天拿着之前大德给的药方,正准备去配药,却在后院之中见到霜央一个人在晒太阳。 吴天疑问道:“咦,央央,今儿怎么就你一个人,飞飞呢?难得你俩不在一起曲曲我。” 霜央笑道:“飞飞去城里库房点什么库存去了。大嫂正在督促嘟嘟和安安练字。我闲着没事就坐这儿晒晒太阳。” “哦哦,那正好。相公我这里有一张药方,我需要一些药材,你帮我按着上面的比例把药材配齐了呗。 我看过了,其中很多都是漕厂从大金搞来的好东西,家里应该都有不少。你帮相公我泡上一缸美酒,回头我喝。记得拿莲花白泡啊,别拿错了。” 霜央关切的问道:“相公你可是生病啦?” “不是不是,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霜央侧耳过去,闻言羞道:“相公你也不需要这种药酒啊,你跟牛似的!” “嗨,这不深冬了嘛,咱们这海风吹的头都疼,喝点药酒也能祛寒。大德说了,也有助于保养身体,更容易怀上子嗣。” “真的啊?” “嗯嗯,快去吧!” “那我亲自去配药。” 霜央快步跑了,她听闻事关子嗣,可不敢大意。毫不犹豫的开了府里的金库,里面有许多市面上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她按方抓药,药方上写着人参,她就拿千年野山参。写着灵芝,就拿千年野灵芝。写着鹿茸,就拿金丝血鹿茸……全挑最好的药材配了足足十份,泡了整整十缸美酒。 别说喝了,洗澡都够洗十回! 临近春节,吴天抱着一坛子美酒来到钱大牛的祠堂,拿下供奉的灵牌,打开美酒倒地三分之一,而后席地而坐。 他将灵牌放在自己跟前,这才端起酒坛狠狠饮了几口。 “咳咳咳……” 吴天流下眼泪,自言自语:“大哥,你瞧我,喝的急了,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让你见笑了。你也喝。 我近来太忙,来看你的次数少了,对不住啊!你走了快一年了,兄弟们都挺好的,也都挺想你。 家里一切都好,嘟嘟过了年就六岁了。她又胖了,能吃的很,一顿饭四个大馒头,和安安一样,一天吃五顿。 大德传了她一套什么功夫,她练的好着呢,似模似样,天天跑来戳我屁股。 大嫂身体康健,我给请了几个丫鬟伺候。我让央央和飞飞平日里多多陪着她一起聊天、逛街,也不会无聊。 三弟今年长的又高又壮,和你有几分相像。他到底是去过青楼锻炼,身体倍儿棒。 央央也挺好的,只是一直也没怀上身孕。可能刚来此地居住,水土不服吧。我们都还年轻,不着急。 大哥,我近来倒腾出来了一种美酒,你尝尝。有点烈,劲头足,可不能多饮。不过你酒量好,想来你多喝一点也无妨……” 吴天自顾自的灌了一口酒,冲着钱大牛的灵牌又说道:“说起来这酒啊,我让漕厂他们贩盐的同时,顺带着也卖劣质酒与邻邦朝廷的达官贵人。 可以换回更多的华夏子民和各种好东西,不过这也等于变相的给了漕厂两分利。 白莲酒厂工匠酿酒不容易,我也给了他们两分利。我富养那些白莲教之人让他们不走上弯路。如今算是没有白莲教了,只有白莲酒厂。 教众们也不学什么佛法了,天天喝的醉醺醺,尽琢磨还能拿什么酿酒。不知道大德回来会不会和我闹,我才不怕他呢,大不了我躲起来。 府衙如今压力颇大,要负担城里的公共建设和日常运转,还要赡养那些烈士家属。 城里市集刚开,到处要规划,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我从酒厂拿了两分利补贴给了府衙。 东海学宫在酿酒之事上功不可没,我做主又拿了两分利给学宫作为奖学金。全力扶持各科工匠们再接再励,弄出更多好东西。 最后两分利本该是我个人所得,不过我也不用钱,飞飞她们也不许我身上装银子。我全都给了大嫂,我让她都存起来,将来给嘟嘟做嫁妆。 我一定给嘟嘟找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出门。不过她还小,我会好好教导她的,太淘了,我又实在舍不得打。 大哥,我前阵子打退了南齐的大军,杀敌七万余人,可惜让那扬州守备卞威扬跑了。 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再遇见那个罪魁祸首,我一定要砍了他的头,替你报仇雪恨。 大哥,你说自你下葬这么久以来,我怎么再也没有梦到过你呢!你倒是给我托个梦啊! 要是缺啥你就说,除了美女不敢给你烧,怕大嫂怪罪,你要啥你说呗!我回头给你多烧一点钱财,你自己买。你别舍不得用,咱家不缺钱。 大哥……我想你了!” 吴天坐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直将一坛子莲花白喝完,这才大着舌头说道:“大哥,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天色已晚,吴天晃晃悠悠的出了祠堂。躲在祭台之后的钱杜氏,紧紧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第107章 大索全城 半坛子白酒下肚,吴天醉眼婆娑。 他牵着马匹爬了两次也没能上鞍,只得拽着缰绳,跌跌撞撞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行出不过数丈远,一个拿着布幡的算命先生与他擦肩而过。二人错身之际,那人回首举起布幡狠狠敲在吴天后脑,将其打晕了过去。 只见那算命先生飞快的将他抬上马背,紧跟着也翻身上马,而后驱使骏马向城外走去。 时值天黑,祠堂周边不是商业地带,没什么行人,事发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因此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钱杜氏今日前来悼念亡夫,她一个孀居妇人,适才见吴天只身一人前来祠堂,这才有意避嫌。故意躲在祭台之后,避而不见。 此时见吴天离去,她收拾起情绪,跟着走出祠堂,准备回家。刚迈出大门,正好撞见那算命先生从眼前疾驰而过。 虽然已是天黑,但吴天是杜氏日日相见之人,岂有不熟悉之理。只一个照面,她便立马认出了马背上的吴天。 当下心知有异,急忙喝道:“什么人?你干什么?站住!” 那算命先生见终归是被人发现了,哪里还敢停留,举幡一拍马屁股,策马狂奔。 杜氏今日因不想让外人见到哭哭啼啼之相,故而没带人在身边伺候。此时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仪态,扯着嗓子放声呼救。 很快就有一队城防军闻声以后冲了过来。 杜氏着急忙慌的说道:“吴城主喝多了,好似被一个算命先生劫持了去。你们马上封锁城门,绝不能让那人出城,务必找到城主大人。” “是,钱夫人。” 这一队城防军认出杜氏,立马有人掏出随身携带的警戒号角,吹出一阵有规律的声音。 紧接着不过数息时间,离此地最近的了望塔楼之上,有值守护卫听到号角声,没有丝毫犹豫的敲响了一口大钟。下一瞬,声传数里。 自这口大钟第一声响起,城中各个角落里的警戒钟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被敲响。 这种通过声音和频率传递信息的法子,要比人为通传更快捷有效的多。足以让城防军第一时间便知道城中发生了什么等级的事故。 之前吴天建城以后还在担忧城池太大,同城之间传递消息不畅等问题。他在研究用信鸽报信的时候,白飞飞告诉了他这个法子。 吴天方才恍然原来古人自有办法,早就想出了通过声音快速传递信息之法。他不得不感叹自己都没有及时想到这个好办法,看来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适才城防军吹奏的号角声乃是最高级别的一级战备。附近负责用钟声传递信号的守卫听到了这个号角声,立马就会通过曲调和频率,辨别出警戒等级,接着再用钟声传递给全城。 总共也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东海城一百零八口大钟全部敲响,钟声响彻云霄。所有城门已经紧闭,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这时候的杜氏心急如焚,脱下鞋子提在手里,另一手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回家。 她冲进府门,将吴天被劫之事告诉家里众人。临近年关,众人公务都很繁忙,还没全部回府,只有部分人先下了职。 得知吴天下落不明,秦铮和祝淮阴快马出府去召集城中盐漕旧部。 田麻杆驾马飞奔去府衙找赵大头率领城防军大索全城。 孙真寒骑着他那美人,策马扬鞭赶去禁卫军大营找宋铁柱调禁卫军前来协助搜查。 钱三猪在城外带着工匠开矿,不在府上。等听到钟声赶回来以后,也急忙领着所有工匠帮忙找人。 为防有敌人调虎离山,环儿手持一柄短斧,沉着脸坐在吴家大厅之上。满脸担忧的守护着坐在一旁的霜央和飞飞等人。 厅堂之上气氛阴冷,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霜央时不时的抽泣和叹息之声传出。 话说那算命先生携裹着吴天跑出没多远,听到钟声以后也心知恐怕跑不出城了。 此人借着夜色,出了内城以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带着吴天跳下了马,随手狠狠一拍马屁股,让马接着向远处狂奔,造成不在此地的假象。 而他自己则背着吴天闪身进了一旁的居民区。这算命先生沉着冷静,好似浑然不惧,借着夜色掩护,很快便藏匿了起来。 这一夜,东海城乱成了一锅粥。每条街道皆有驻军守卫,十二万大军自内城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吴天将东海城建的实在太大,如今城里常驻人口就有大几百万。外城的贸易市集开了以后,从四面八方来做交易的流动人口越来越多,每天城里足有不下一千几百万人生活。 吴天喜欢热闹,从来没提出过宵禁之事。故而外城白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晚上也有热闹非凡的夜市和酒楼。一天当中也就凌晨那一两个时辰街上才人烟稀少。 偌大的东海城鱼龙混杂,想要一夜之间找到一个有心躲避之人,那真是谈何容易。 深夜时分,吴府依旧灯火通明。 杜氏愁眉不展,霜央泣不成声,白飞飞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就连嘟嘟和安安也文文静静的坐着,不再玩闹。 环儿虽心中焦急,也只能小声安慰:“众位夫人,别担心,一日不找到吴大哥,一日不会开城门。那贼人定出不去。 现如今城里有十多万大军,还有十多万工匠,盐漕旧部也有十多万人,全都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定能找到吴大哥。” 霜央这一晚上眼泪就没有停过,这时哭道:“要是相公受伤了可怎么办?那贼人会不会瞧见出不去了,转而加害相公啊?万一他还有同伙可怎么得了?” 白飞飞拍了拍霜央的手背,没有过多言语。 环儿还在出言安慰,白飞飞心烦意乱之下,大喝一声:“够了!让你贴身守护我夫君,你一天到晚的忙个什么东西? 把我夫君弄丢了,你在这儿说的都是什么屁话?这些道理谁不知道?要你聒噪!” 环儿眼眶一红,垂首低语:“是我不好,吴大哥说他想单独和钱家大爷叙旧,我这才没有跟着去。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错。” 霜央拉着白飞飞的手,缓缓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责备环儿。 第108章 下落不明 三更天,田麻杆神色焦急的跑回府,未进厅门先开言:“大哥回来没有?” 眼见霜央众女齐摇头,田麻杆二话不说,又转身冲了出去。 自其走后,白飞飞满腹愁肠百结。她知道肯定是内城已经搜查完毕,没有在内城中发现吴天的踪迹。 那么贼人在外城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在外城,短时间内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拖的越久,找到人的可能性越小,吴天的人身安全也就越不能得到保障,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白飞飞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却是没有将这一发现告知霜央,恐其承受不住。 这一折腾直至次日天明,吴府众人四处奔波一夜,谁也没有找到贼人的藏身之所。 天蒙蒙亮时,吴天睁开眼睛,只觉得后脑勺胀疼,忍不住自言自语:“卧槽,这酒怎么喝的头疼,环儿是不是给我拿错了?我喝的时候也没感觉到不对劲啊!” 吴天挣扎着正欲起身,却发现手脚皆被绳索束缚,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昨晚喝多了,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此时茫然环顾四周,见这里好似是一隐蔽之所,墙上仅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左右空无一人。 他嗅了嗅鼻子,空气中隐隐有一股子霉味,墙上也没有窗户和门。当即判定这里要么是阁楼,要么是地窖。 此时心中已然猜到恐怕是让人绑了票,十有八九是在昨晚从祠堂回家的路上。 他拼命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奈何喝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正在懵逼之际,吴天耳听见头顶有盖板打开的声音,随即一束太阳光照了进来,他赶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晕。 他适才见到了光,心下计算着昨晚离开祠堂的时候是晚上,而这时候是白天,那最起码是过了一夜时间。 一阵“咯吱咯吱”的木梯声响传来,少顷,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旁说道:“醒啦?我听你呼吸声已然匀称,别装了。” 吴天睁开眼,见来人一袭青衫,瘦瘦高高,看上去有点眼熟。 他盯着此人望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算命的?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我苦守了你几个月,可算是让我等着机会了。不容易啊!” 吴天望着他,问道:“能不能谈?不能谈我就不费口舌了?”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吴天不再多言,他在刑侦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见来人为了绑架他能苦等上几个月,就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且绝非求财。 因为此人现在能当着他的面露了真容,那就是没打算让他活下去。至于为什么没有立马杀了他,想来一定另有原因。 吴天转念一想,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动手杀人,那么暂时应该还算安全。这种亡命之徒,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服,此时多说无益,不如思量如何脱身。 算命先生笑道:“你处变不惊,是个人物!换了常人,这时候要么哭喊求饶,要么重金许诺。你眼神中毫无慌乱之色,着实让我高看你一眼。你不怕死?” 吴天没有和他废话,反而问道:“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吴天笑道:“无妨,随便你说不说。你能不能扶我起来,解开我的双手?我想尿个尿?” “松绑?你觉得可能吗?你就直接尿吧。” “你大爷的,这不好吧?那不尿裤子上了?” “你随意。” “……我再忍忍吧。” 这地窖空间不小,算命先生自顾自的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掌心大小的黑玉碗,而后又从袖子里捏出一小撮白米撒在碗里。随后低头望了片刻,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吴天瞧的新奇,问道:“你这是做甚?做法呢?是不是想画圈圈诅咒我?” “你命都在贫道手心里攥着,我还用的着做法咒你?” “你是道士?贵姓?” 算命先生没有搭理他。 吴天见胡说八道套不出来有用的信息,正准备再和此人好好聊聊,却耳听头顶似乎有钟声传来。 他下意识的留神倾听,很快便分辨出了是城中一级战备的警戒钟声,心中稍定。 他心里猜想:“一级战备?我原来还在东海城里,昨日大嫂躲在祭台后,应该是后来见到了我被绑,这才这么快触发了城防状态。 不然我只是一夜未归,家里恐怕也只当我是在哪里忙于公务。就是怀疑我去了青楼,也不会怀疑我下落不明了。哪里会这么快触发终极城防。 嗯,只要还没出城就好,那我活命的可能性很大。我需得小心应对,说不定能逃得一命。” 吴天想到这里,心中稍安,笑道:“你不会是在算命吧?” 算命先生也听见了钟声,匆忙收起东西,眉头紧锁,开口问道:“你笑什么?你听见钟声了,发现自己在城里,所以你觉得自己有逃生的可能?” 吴天也不矫情,点了点头:“只要还在城里,你就跑不掉。哪怕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东海的城防效率确实有点出乎贫道的意料。我本以为携裹了你,随便混在哪支经商的队伍里都能顺利出城。 没曾想只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我堪堪跑出内城,外城所有城门就都已经关闭了。 守卫军迅速出动,着手搜索全城,我出不去了!不过不要紧,官兵不太可能找到这里。我准备了吃喝,咱们先待上一阵子,再换地方。 盐漕两帮和白莲教皆不善于追踪。大不了咱们躲个一年半载,终究能找着空子逃出去。贫道我有的是耐心。” 吴天发挥出职业素养,从这人话语里立马分析出有用信息,对方显然是个江湖中人。 东海城有点特殊,和各国朝廷皆不一样。东海的家底是以雪花精盐和盐漕两帮等江湖人士为根基。 此人能认出盐漕两帮不算稀奇。但他再而能认出白莲教,那就定不会是寻常百姓或者朝廷官府之人。 百姓只知白莲酒厂,这人要不是混迹江湖的老炮,焉能知道白莲酒厂前身是白莲教啊! 大德和尚还是护教法王呢,他都尚且不知。 第109章 各行其道 吴天没有作声,却在心下反复琢磨:“这算命的是江湖中人?我和江湖中人无仇无怨啊,我又没有跑过江湖,他绑我做甚? 他可能是受雇于人,可是会是谁让他来的呢?我仇家不少,这人有可能是江南士族派来的。会不会是定远侯林家或者扬州守备卞威扬? 西辽离我太远,没有作案动机,应该不会费尽心机买凶杀人。 东金不光离我远,还是我的大客户。我东海对他们不但没有威胁,更只有好处。 我给他们又是精盐又是美酒,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只怕也不会是东金朝廷。 难不成是北元?嗯,这倒是很有可能。狼骑屯兵徐州,与我东海郡接壤。会不会他们的朝廷看我不顺眼,派这个牛鼻子老道来暗杀我? 咦……不对。北元乃草原蛮夷,又是如今天下最大的势力,听闻克烈王室自视甚高,将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北元朝廷就是看不惯我,也只会发兵来战,绝不会行这种买凶杀人之举。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多此一举,那些粗鄙的蛮夷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这么看来,这牛鼻子是南方来的可能性最大。妈的,容不下我的永远都是自己人。阿弥你娘陀佛,艹,我学什么大德啊!” 吴天心里一阵分析,半靠在墙边,没有再说话。 此时吴府众人找了一夜,全部都在大厅之中愁眉莫展。霜央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白飞飞望着大门外怔怔出神,不知道想着什么。 祝淮阴沉思良久,冲着钱杜氏问道:“钱大嫂,昨夜是个什么模样的算命先生携裹了吴大人?你可有看清楚?” 杜氏努力回想:“天色太暗了,只见到那人拿着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用的长杆布幡,好似穿着一袭青衫,他骑在马上,当时一晃而过,我也没看清面容和身高。” 环儿突然起身问道:“一袭青衫?大嫂,那人可是身形很瘦?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没看清,你要说身形很瘦的话,嗯,倒好像还真是不怎么壮。” 祝淮阴疑问道:“环儿,怎么?你认识?” 环儿点点头:“这人时常在西城市集街上摆摊算命。我和吴大哥几个月前都在他那测过字。我经常路过西市集能见到他,原来贼人是他,那他岂不是早就盯上吴大哥了。” 霜央急道:“如此说来,那人肯定早就盯上相公了,这可怎么办呀!他想必早在城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藏在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 祝淮阴又问道:“环儿,你说那人在西城市集摆摊算命?已经有几个月了?” “嗯,具体多久不知道,我见到他至今恐有三个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有办法找到那人。” 白飞飞回过神,急忙问道:“祝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一定!蛇虫鼠蚁,各行其道,姑且一试吧!我出去一趟,你们等我消息。” 环儿赶忙说道:“小姐,我随你去。” “也好。” 秦铮从旁问道:“可用我随行?”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必,多有不便。” 祝淮阴领着环儿出了门,环儿当先跑去牵来两匹马。 “小姐,咱们去哪?” “西城市集。” 二人策马狂奔。 良久以后,停在一处民房之外。环儿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狐疑的随着祝淮阴下马。 只见祝淮阴迈步走到一间二层小楼门口,抬手轻轻扣了扣门环,频率为三长两短。 好半晌,门内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低声问道:“哪一路?” 祝淮阴低声言道:“一根扁担两头尖,走街串巷不见天,严寒酷暑皆不惧,惟愿百姓菜里咸。” “哦?盐帮之人?你平日里做菜放几勺盐啊?” “想放几勺放几勺。” “放屁,你是帮主啊?你想放几勺放几勺?”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望着祝淮阴,惊讶道:“呦,还真是祝帮主,您又来了?” 祝淮阴问道:“小耳朵,还认识我吧?” 名叫小耳朵的少年,不好意思的说道:“认识认识,哪能不认识帮主您啊!” 祝淮阴没空和他寒暄,问道:“你爷爷呢?” “睡觉呢。” “叫他起来,我有急事见他。” 小耳朵连连摇头,为难道:“这……祝帮主,爷爷说了,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不再见任何江湖同道。 我爷爷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辈子最讲规矩,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他已经不是帮派中人,您是帮主也不行啊!” 祝淮阴急道:“出大事了,你去和你爷爷说,就说侄女祝淮阴前来拜访“一只耳”叔叔。你别说帮主,他不会不见我。” “那好吧!” 小耳朵转身去了二楼,没多久搀扶着一个六七十岁的驼背老爷子下楼。这人身材还挺壮实,不过只有一只耳朵。 祝淮阴领着环儿上前拜见:“耳叔,是我。” 一只耳苦笑道:“淮阴啊,你上次来看我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以后别来了,我有吃有喝,不用你记挂。 再说我在盐帮就是挂个名分,又算不得帮里人,你总来看我做甚?江湖规矩,上岸的人,永远不再见水里的兄弟。 你怎么能坏了规矩呢!哪怕你现在是盐帮帮主也不行啊!” 祝淮阴拱手说道:“耳叔,我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我想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一只耳急忙抬手制止:“别……千万别说出口。我不听!我已经不过问江湖中事,任何人也和我无关。 我今日冲着我那已经过世的老哥哥面子上再见你一面。你以后别来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晚年。 我得你爹庇护了二十年,借你们盐帮隐藏身份。可我也替他赶了二十年的车,挡了二十年的明枪暗箭。咱们已经是两不相欠! 我累了,我不想再掺和任何事情。这东海城好啊,我就想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你们走吧!” 祝淮阴恳求道:“耳叔,拜托您帮帮我吧!您是江湖上最精通暗门的高手,论起藏身隐匿的功夫,这天下谁人也不及您。 我爹能太平到老,您功不可没。我今日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您破例为我出一次手吧?” 一只耳挥了挥手:“小耳朵,送客!” 第110章 助其脱困 此时,环儿突然跪地磕头,连声哀求:“耳叔,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吴大哥吧!” 一只耳拉扯起环儿,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是环儿吧?当年我抱你回帮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如今快双十了吧? 一晃眼,我老喽,不中用喽!想当年顶风尿三丈,现如今顺风尿一鞋。不是我不帮你们,我现在走路都费劲,一身功夫十去其八,没那个本事喽!你们另请高明吧!” 环儿紧紧拉扯着一只耳的衣袖:“耳叔,您看在小姐的份上,您就帮帮我们吧!我求求您了!我大哥被人绑走了!他有生命危险!” 一只耳疑问道:“你大哥?你不是孤儿吗?还是我把你抱回来的,你哪来的大哥?你找着家里人啦?” 环儿摇了摇头:“不是啊,是城主吴天吴大哥。” 一只耳神色一变,哆嗦着手,厉声道:“什么?昨夜这城里兵荒马乱的是找城主大人啊?他被人绑架啦?” 环儿点了点头:“嗯,我吴大哥昨晚被一个拿着布幡的青衫人绑走了。那人以前在西街市集边上摆摊算命。” 祝淮阴插嘴说道:“那人在您眼皮子底下溜达了几个月,您一双招子还能看不出对方深浅? 哪怕您金盆洗手了,以您老江湖的性子,不可能不提防家门口是不是来了找您寻仇之人。 那贼人平日就在西城市集出没,您对他必定有过留意,您可有那人的行踪?他在城里有没有藏身之所?您要是知道,还请您务必告知一声。” 一只耳急忙说道:“快去快去,外城南区海水胡同,第三家。后院有一地窖,那人每日夜里会偷摸藏身在地下。 他是个江湖中人,岁数应该不大,我不认得他。那人脚上功夫极为了得,轻功不弱。手指肚有老茧,十有八九精通暗器。” 环儿大喜过望:“谢谢耳叔,谢谢耳叔。小姐,咱们快去。” “不,环儿,你速速回去调兵。不能让那人跑了。” “对对对,我这就去。” 祝淮阴冲着一只耳拱手说道:“耳叔,多谢了!告辞!” “不送。” 祝淮阴领着环儿走了。 小耳朵望着一只耳问道:“爷爷,你不是发誓不再过问江湖之事吗?你还说谁也不能让你破例,今儿怎么又变卦了?” 一只耳叹道:“是啊,爷爷早已经不是帮派中人,帮主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不能不救城主啊! 爷爷我走了一辈子江湖,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府衙赡养烈士家眷之举啊! 以前咱们帮里兄弟死了,最多也就是管事之人给一点银钱买口薄棺,办个白事罢了。功劳大者,也不过得帮主赏下十两八两银子。 如今你再瞧瞧咱们城主大人,那待百姓还有的说吗?他是个真正的大好人啊! 爷爷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后来见城里像我们这样的孤寡,竟然真的月月有银子可领。时不时的还有人上门派送米面粮油,不要都不行。 城主让漕帮跑船做买卖,换回那些老弱病残,竟然给他们养老送终,城里谁人不真心道一句吴大人好人性啊。 小耳朵,你是我捡回来的,你原本也是孤儿。你说这种城主,让城里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之人,他不该有个善终吗? 爷爷我不是好人,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可是我敬重好人呐!绑城主那人真的该千刀万剐,这是不想让我们老百姓过安稳日子啊! 那算命的竟然是冲着城主大人而来,我说他怎么天天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冲我来的呢! 也得亏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之前让你跟了他好些天,这才摸清了他的底细。 哎,但愿城主大人平安无事。小耳朵,你把缠丝网带着,你也去一趟,瞧瞧能不能帮上忙,助吴大人脱困。 千万别让那贼人跑了,他敢绑架城主,真当我们这帮住城里的老家伙全是废物嘛!就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让他好过。” 小耳朵说道:“行,爷爷,那我去一趟。我晌午就不做饭了,你自己对付一口吧。” “去吧去吧,爷爷我中午去领救济粥喝,多少日子没吃了。还怪想的呢。” “有啥好想的,粥里竟是一些鱼虾和菜叶,米里面还有沙子,吃了牙碜。” “要不说你还年轻呢,不懂事!有这个吃就不错了,饿不死,还管饱。你是没经历过饿死人的时候。 知道什么叫救济粥吗?那是给吃不上饭的人救命用的。正因为这里靠海,老百姓对鱼虾不感兴趣,这才不会有人冒领。 只有真正需要救济的人,失去了劳动能力,才不会在乎吃的是什么,里面有没有沙子,只求能填饱肚子。 城主精明着呢!这是对百姓最大的善意,如果发放白粥,他能发多久?他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老百姓吃啊!真那么做才是装腔作势。你啊,慢慢学吧!还不快去!” “得嘞,我这就去。” 吴天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突然间头顶盖板被人猛然掀起,一道身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那算命先生坐在墙边睡觉,听见动静着实吓了一跳。他一个起跳站起身,正要去挟持吴天。只见环儿手持短斧已经护在了吴天身前,对其怒目而视。 算命先生见事不可为,当下没有丝毫迟疑,提着布幡飞身跳出地窖,想要逃命。 只听地面之上一声娇喝:“哪里逃?”接着便是一阵“当当当当”的兵刃相交之声传来。 算命先生叹道:“天罡三十六斧?你是镇淮雌虎祝淮阴?卦象到底还是应验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找来了?这不可能,不应该啊!罢了,道爷不和你们玩了。” 祝淮阴大喝一声:“哪里跑?”紧接着追了上去。 地窖之内,环儿蹲下身抱着吴天哭道:“大哥,你没事吧?” 吴天急忙安慰:“先别哭先别哭,快快快,你赶紧给我解开,我要不行了。” 环儿擦了擦眼泪,挥手用斧刃挑开他手脚上的绳索,一边关切的问道:“大哥你哪里不舒服?可是受伤了?” “都不是,我憋不住了,快尿裤子上了。” 吴天说着话,挣扎着要站起身,没曾想绳索勒的太久,血脉不畅,脚下一软,差点跪地上。 环儿急忙搀扶住他,吴天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你背过身去,我憋不住了,你别偷看。” 环儿红着脸转过身去,换了个姿势架扶着他,用余光偷瞄。 吴天见她右手还握着斧子伸在自己胸口,一边放水一边担忧的说道:“你斧子拿稳了,掉下来可不得了。” “……” 第111章 安心静养 吴天痛痛快快的方便完,正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却发现环儿面颊绯红的跟着颤抖,已经羞的浑身发软,比他抖的还厉害,好似快站不住了。 “让你别看你怎么还偷看呢!” “人家……人家没有……” “赶紧上去。” 吴天顾不得玩闹,系好腰带,自觉气血稍顺,急忙扶着梯子往地面上爬。环儿随在他身后,吴天下意识的一手挡着屁股。 回到地面,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瞥见那算命先生在房顶上挥舞着布幡,和祝淮阴打的难舍难分。 那人眼见不敌之际,冷不丁从袖中甩出一把米粒,冲着祝淮阴双腿撒了过去。 “小姐,小心!”环儿一声急喝。 祝淮阴一个后空翻后退丈余,险之又险的避过暗器。一把米全部打在屋顶之上,直打的瓦片噼里啪啦作响,状如蜂窝。 吴天吓坏了,一连后退好几步。 那算命先生逼退祝淮阴,放眼望去院外全是兵卒,转而回首深深望了吴天一眼。见环儿护在其身前,心知事不可为,只得叹了口气,纵身从屋顶跑了。 吴天急喝:“追,别让他跑喽!给我逮回来,我要把他绑起来,我让他也尿裤子上。奶奶的!” 没多久,耳听院外秦铮一声高呼:“抓着了抓着了。” 吴天心道:“这么快?老秦有两把刷子啊!” 当下匆忙跑出院子,那算命的已被一张大网束缚住了身子,好似困兽般左冲右撞,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笑盈盈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环儿走上前,问道:“你叫小耳朵吧?是你用网抓的他?” 少年腼腆的一笑:“我刚走到隔壁巷子,就见他飞出房顶,我随手一抛网,抓了个正着。” 环儿微笑致谢:“谢谢了。看这网的样式,这是和缠丝软甲同一材质的吧?真是好东西,刀砍不断,水火不侵。 这网我回头亲自给你送去,你先回去吧!替我谢谢你爷爷,改天我必定登门拜访,再行致谢!” “没事,那我走啦!” 小耳朵拱手告辞,走了。 吴天好奇的问道:“这少年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似咱们府上之人。” “嗯,大哥,咱们先回府吧,家里都急坏了。这事我回头再和你细说。” “好吧。” 环儿又问道:“对了,大哥,这人怎么办?” 吴天略一沉吟:“先给我把他关在学宫里严加看管,手脚都给他绑上!一天三顿喂稀粥,不许解开让他上厕所。” “……” 吴天回了家,众人见他平安归来,这才皆是松了口气。一番嘘寒问暖,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 吴天正在说话,突然略感眩晕,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白飞飞急忙扶住他,唤人去请郎中来给他检查身体。 郎中来的时候吴天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他觉得昨晚没睡好,很是头疼。郎中仔细检查过后,说是城主大人头部遭受重击,需要静养。 吴天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喝酒喝的头疼,是被人敲晕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骂着骂着躺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直从中午睡到后半夜,醒来的时候觉得清醒了好多,发现霜央坐在床边守候着他。 他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地,霜央已然惊醒了过来。 吴天一把拉过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手里:“你瞧你,手都凉了,怎么不上床睡?你坐床边做甚?天寒地冻的,你别再冻坏了身子。 我没事,郎中不是都说过了嘛,安心静养几日就好。快,上床暖和暖和。你要是冻生病了,相公还不得心疼死。” 霜央摇头说道:“我不冷,屋里点了炭火。快过年了,相公不许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相公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我还真饿了!不过太晚了,厨娘都睡了,不吃了吧。明早再吃也没事。” “那可不成,我担心相公你起来要吃东西。特意吩咐厨房在灶里温着火,晚上擀的面条留有不少,我去给你煮碗面吧!相公你等着我,很快的,马上就好。” 霜央不待吴天拒绝,起身快步出了厢房,片刻后就端了一大碗面回来,上面还卧着两个鸡蛋。 眼看着吴天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大碗面。霜央这才露出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饭后,吴天抱着霜央躺在床上,突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天京城外的那个农家小院一般。 那时也是冬天,屋外一样的寒冷,屋里一样的点了炭火,他也是这么紧紧的把霜央搂在怀里睡觉。 吴天忍不住感叹:“央央,相公近来陪你少了,你生不生相公的气?” 霜央摇了摇头,伸手抚摸着吴天的脸颊:“只要相公平安无事就好!相公是干大事的人,哪里能无时无刻的陪着妇人家,再说你每晚不都回来嘛! 哪家男人不是有权有势以后就天天不着家了?也就我家相公,自两年多前,你答应奴家不再花天酒地以后,相公你言出如山,几乎天天回来陪人家吃饭。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哎,在飞飞一事上,相公我亏欠了你。” “可不要那么说。那本是意外,飞飞也是个苦命人。我与她相处久了,觉得她还是挺好的。而且她眼里只有相公一人,这一点我很满意,是个守家的良人。” 吴天陪着霜央说了好一会儿话,也知道她昨夜一定担心的很了,没有休息,这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把她哄睡着了。 望着霜央熟睡的面容,吴天心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吴天在家躺了三四天,自觉没有什么不适,想着明日除夕,今日街上热闹,正好出门转一转,透透气。 哪曾想他刚走到大门口,才探出一个脑袋,就见远处一个大胖和尚,昂首挺胸,单手扛着九环禅杖,大步流星的向着吴府快步走来。 吴天匆忙缩回脑袋,眼瞅着走是不赶趟了,得跑。他扭头就向自己卧室冲去。 霜央正端着一盆水出房门,迎面与他撞个正着,水洒了一地。 霜央捡起盆,出声埋怨:“相公,你慢些。你不是说出门逛一逛的嘛,怎么又回来了?” “嘘……” 第112章 接风洗尘 吴天顾不上答话,飞快的脱着衣衫,把两只靴子都蹬飞了,爬上床拉过霜央刚叠好的棉被盖在身上。想了想,又从旁抓起枕巾折成竖条搭在自己额头。 这才冲着霜央低声嘱咐:“不管谁问,你就说相公我重伤未愈,快不行了。” 说着话,闭上了眼睛装睡。 霜央正在莫名其妙之际,耳听一个大嗓门在院外怒吼:“吴天,你给我滚出来。你死哪去了?你给贫僧解释解释白莲酒厂是怎么回事? 阿弥你娘陀佛!我一禅杖捅你腚眼儿,我让你变成孙悟空的师弟,刚鬣。” 大德和尚扛着禅杖冲到厢房外,见霜央傻傻的站在门口,遂冲着她问道:“弟妹啊,吴小子呢?” 霜央神情紧张的支支吾吾:“那个……相公……相公重伤未愈,正在休养。” 大德满脸狐疑:“重伤未愈?他受伤了?别是装的吧?” “嗯嗯……不是……是真的,前几日我相公被人绑架了……” 大德听完霜央解释,遂轻声细语的问道:“那吴老弟他人怎么样了?”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正在床上躺着呢!” 这时候,吴天虚弱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咳……可是我兄弟大德回来了?真好,想不到临死前还能再见我老哥一面。快……快让他进来,我看他一眼好死……” 大德“咣当”一声丢下禅杖,只身走进厢房,哭丧着脸,放声哀嚎:“老弟啊,谁把你打伤了?哥哥我去替你报仇雪恨!” “哎,不知道,人是抓起来了,还没顾得上审呢。我差一点就见不到老哥你了啊!” 吴天挣扎着要爬起身,一连三四下,愣是没爬起来。不得不说,装的真像。 大德急忙阻拦:“别动别动,你好好躺着。可有瞧过大夫?我替你把把脉。” 吴天哪敢让他上手,虚弱的摇了摇头:“咳……已经请了郎中过府瞧过了,我被钝器击打中了头部,郎中说我需要静养,可能有生命危险。 还嘱咐我近来要心平气和的安心养病,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生气,特别是不能听太过高昂的声音,一定需要安静,才能有助于身心健康。” 大德摸了摸大光头,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吴天微微点了点头:“老哥一路辛苦,刚好明日就是除夕,家里一起热闹热闹。” “你都这样了,还热闹啥呀?你躺着吧,等养好了再说。我刚回来,我先去看看我儿子。” “好,那我不送你了。” “嗯,躺好躺好,莫要起身。” 瞥见大德和尚走出房门,吴天坐起身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家伙,吓我一跳。得亏我机智啊!” 这时,耳听院外田麻杆唤道:“呦,缺大德回来啦?回来的正好,明天过年啦!弟兄们都聚齐了,又可以喝酒啦!” 大德叹道:“哎,还喝啥呀!吴老弟都重伤了,他吃又吃不了,喝又喝不下,且养着呢!这事闹的,哎!” “谁重伤了?你说大哥啊?他没事,些许小伤,早养好了。昨晚我还见到他一人啃了一条羊腿,吃了俩馒头,喝了一壶酒呢!” 吴天心道:“卧槽,坏喽!” “吴天,你们俩口子咋他娘的合起伙来骗人呢?你给我滚出来。 阿弥你娘陀佛。贫僧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大德暴跳如雷。 “……” 当晚,众人围上一桌吃饭,大德囧着个脸很是不悦。 吴天端着酒杯赔罪:“老哥,行了行了,别生气了。你是没瞧见吗?你那些教众现在过得好着呢! 他们不愁吃喝,更不缺衣食,我连房子都给他们盖好了。你为啥非要拉他们四处传教呢?让他们现在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不好吗? 你传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世人过得富足,衣食无忧吗?别那么小气,他们觉得生活的好,那才是真的好。 你也不要局限于你的小我,你要有大我。你还天天修佛呢,你一点佛量都没有。有道是大肚能容天下事,笑口看破古今愁。 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都和你道歉了。对不起,下回还敢……不是,下回不敢,还不行嘛!” 大德粗声粗气的说道:“那你也不能不和贫僧商量啊?你这么私自做主,也太欺负人了。 我传道不易,费了那么大劲,吃了那么多辛苦,到头来让你给我搅和黄了。你说说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没有黄啊。那不是还在嘛,就是改了个名字而已!” 大德梗着脖子、瞪着眼:“白莲教和白莲酒厂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都是原班人马,还听你指挥。你以后是厂督大人,都归你管,还不行嘛。” “哼……” 吴天见缝插针、插科打诨:“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孙真寒端着酒杯,冲着大德嘿嘿一笑:“喝吧!酒王,别想了!” 大德正色道:“你管谁叫酒王呢?我是护教法王,不是什么酒王,你全家才酒王。” “嗨,你这胖和尚,怎么不识好歹呢?还护教法王,哪有教啊?你现在是白莲酒厂,护厂酒王。” “阿弥你娘陀佛,贫僧的白莲教啊,就这么让你们霍霍了,你们赔我!”大德放声悲呼。 这一顿饭,众人轮番灌酒,总算把大和尚灌倒了。 吴天从大德口中得知,他在东金见到东海运去一船白酒,闻听叫什么莲花仙酿,再一瞧坛子上有他白莲教的暗记,他心知教中出事了。 遂急赶急得随着其他船队先行回来了,漕帮副帮主卫清水还在东金卖酒呢,估计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大德回来一瞧,教众们一个个喝的小脸通红,非拉着他讲解酿酒知识,还让他尝尝看大家的手艺。气的他就想爆捶吴天一顿。 吴天借着接风洗尘的名义,把一坛子白酒给大德灌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舟车劳顿,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高度酒不太适应。 大德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坐在餐桌上哭了起来,一边哭天抹泪一边痛骂吴天不是东西,把他历经千辛万苦,一手创立的白莲教取缔了。 第113章 登门致谢 席间,秦铮和祝淮阴连番劝慰大德,劝着劝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也加入声讨阵营。都在骂吴天不是个玩意儿,太他娘缺德了! 大德从酒桌上纠缠着吴天一直到他厢房门口。这大和尚喝多了,酒醉三分醒,也不进门,就坐在厢房外连哭带骂,时不时还唱两句,直到后半夜方才倚着门框睡着了。 那呼噜声跟打雷似的,抑扬顿挫并时而掺杂着几句骂人的脏话。实在让霜央翻来覆去的精神崩溃,遂拿脚踢了踢用棉花塞住耳朵的吴天。 吴天爬起来一瞧,这天寒地冻的,也不能不管大德啊。只得招呼已经睡下的田麻杆、孙真寒众人,连拖带拽的把大和尚弄回了他自己房间。 次日一早,吴天趁着大秃驴还未醒酒,匆匆起床跑去东海学宫躲清净去了。 环儿刚要离开东海学宫,迎面见吴天顶着俩黑眼圈走近,忍不住笑道:“大哥,今儿除夕,你不在家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学宫一会儿都要放假了,我已安排妥当,正要出去呢!” 吴天叹道:“别提了,大德折腾了我一夜,我出来清净清净。你上哪玩去?” “前两天和你说的一只耳叔叔的事情,今儿除夕,我想提前去拜个年,顺便给人家把缠丝网送回去,再当面道个谢。” 吴天正色道:“那我于情于理也该亲自登门致谢。走走走,同去,你身上有银子吗?” “有啊!” “那先借给我,我回头从嘟嘟那骗……借了还你。咱们上街买点节礼,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谈什么还不还的,那咱们走吧。其实我一直想问,家里为啥不给大哥你银钱?嘟嘟和安安每月还有一两银子例钱呢!” “嗨,别提了,他们说我有前科。” “……” 吴天从学宫里驾出一辆马车,车上放了十坛子莲花白,又在街上买了好些东西,随环儿一块儿去了一只耳家里。 环儿敲门对了暗号,小耳朵打开房门。一只耳老爷子得知吴天亲自前来致谢,很是欣慰。 吴天本就没有架子,对于这种有恩于他的长辈更是言语客气,执晚辈礼。他随着环儿耳叔长、耳叔短的称呼,并将门外那一车礼物连同马车一并送给了这爷俩。 一只耳倒不是看中礼品,他见吴天言语客气,对其一个孤寡老人都如此尊重,心中很是受用。当下就想留二人吃午饭。 吴天也不矫情,想着吃就吃呗。遂领着环儿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中午陪着老爷子喝了两杯酒。 一只耳在尝过了莲花白以后很是喜欢,直说这辈子没白活,有生之年还能喝到如此仙酿。 吴天当即吩咐环儿,让她每月都安排人送一些酒过来,别的不敢说,自今日起这个莲花白管够。并特意嘱咐老爷子,好酒也不能多饮,还是要保重身体。 一只耳见吴天酒后依旧言行彬彬有礼,暗道此子名不虚传。能对他一个糟老头子嘘寒问暖,心中更是高兴。 席间,老爷子好心出言提醒吴天,说他一个城主,身份不同常人,出门一定要小心。没有护卫跟在身边是不行的。直说这人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喝了几口酒后,老人家又絮絮叨叨的说且不论吴天如此势力,就是以前盐帮老帮主,一个江湖上的门派之主而已,尚且平日里都会遭小人算计,何况是他这个东海城主了。所以该小心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大意不得。 吴天向来独来独往惯了,自打经历这次事情以后,也觉得老爷子提醒的很有道理。安全必须重视,真要是出了事,一家子都没法活了。 众人边吃边聊,一只耳岁数大了,爱唠叨。 吴天静静的听其讲述江湖上的故事,时不时捧几句场,哄的老人家老怀大慰,喜笑颜开。 临走前,一只耳拉着吴天的手,说道:“吴大人,小老儿我老了,黄土埋过眉毛了,不中用了。我这个养孙跟着我十来年,如今也算是该出栏了。 您要是不嫌弃,让他留在您身边听用,您赏他一口饭吃,也比他跟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要强,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吴天尚未答话,环儿急忙拜谢:“那太谢谢您了,耳叔?您说真的?小耳朵有您一半本事吗?” 一只耳自信的笑道:“他是我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我一身鸡鸣狗盗的本事被他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尚缺点火候罢了。” 环儿急忙一扯吴天衣袖,后者领会,当下言道:“多谢您老抬爱,小子感激不尽。那就请小耳……他叫什么名字?” “聂耳。” “好,那就请聂耳小兄弟年后去东海学宫找环儿吧!具体事情环儿会安排妥当。” “多谢吴大人。” “是我该谢谢您才对。今日除夕夜,明日新年。小子我提前给您拜年了,愿您老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哈哈哈……也给吴大人您拜年。愿您登顶泰山终有日,威震四海必升潮!” 一只耳一语双关,吴天没再搭话。 临走之前,吴天找环儿借了一锭银子,给聂耳包了一份压岁钱。二人留下马车,散步回府。 吴天在路上问道:“环儿,你让我收下聂耳做甚?他才十六七岁?合适吗?” 环儿笑着解释:“大哥你有所不知。耳叔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门高手,鸡鸣狗盗也是功夫,所谓暗门就是精通易容、藏身、隐匿、刺杀等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可是几十年前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老爷子一生仇家太多,他的名号我不方便说。 江湖上没有人见过他老人家的真容,也并不清楚他其实是我家老爷的结拜兄弟。 耳叔少年成名,中年以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乔装成车夫随在我家老爷左右。那时候他好似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有意图个安稳。 耳叔他老人家退隐江湖比较早,如今快有二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 大哥,你此番出事实在是太过让人担心。你是没瞧见,家里那一日气氛压抑的能让人背过气去。 哎,都怪我没有护卫好你,二夫人骂我骂的对。什么事情也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 你让我负责学宫,有时候事情太多了,我怕我再有一个疏忽,万一你再出一次事,我真的百死莫赎。 眼下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耳叔愿意让小耳朵跟着你,这是好事啊!那孩子身手到底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猜想他既然得了耳叔真传,那他一定足够警觉,身手肯定也不会太差。 让他跟在你身旁,以后如果有人再想针对你,他定能护你一二。耳叔在我印象中向来不苟言笑,想不到他对大哥竟然如此青睐。” 吴天点了点头:“那好吧!耳叔那么厉害吗?” “嗯,江湖上有他很多传说……” 第114章 一明一暗 吴天听环儿说了一只耳的许多往事,心中琢磨了许久,开口问道:“环儿,你说我要是请耳叔去东海学宫教导徒弟,他会愿意吗?” 环儿捂着嘴轻笑:“大哥你见到人才,又惦记上啦?你也太贪心了。耳叔岁数大了,身子骨也不好,只怕不愿意动弹了。” 吴天感叹:“咱家人口多,好多都不会功夫,似算命的那种江湖人士又不是普通兵卒能挡得住的。 要是能有一批身手高明的护卫就好了。我不希望家里任何人再出事情,大哥的身故已经让我伤透了心。” 环儿迟疑道:“要不等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咱们再来拜访一下耳叔吧?我瞧老爷子挺待见大哥你的,你亲自开口,兴许他会答应你,也说不定。” “行,我们元宵节再来看望他老人家。” 今日除夕,东海城热闹非凡,吴府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当晚,秦铮带着家眷,一行人过府同聚。祝淮阴孤身一人本就住在吴府。孙真寒一家老小也都在府上,兄弟们干脆一块儿过年。 餐厅之上摆了好几桌,都是自己兄弟,彼此之间厮混的熟了,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男男女女各坐其位,开始了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嘟嘟和安安放着鞭炮,追逐嬉戏。后半夜,众人各自打牌、唱戏、投壶等等玩的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吴天领着嘟嘟和安安,搁家里挨个敲门拜年。指挥着两个小胖子逢人就跪地磕头,喊恭喜发财红包拿来。他跟在后面专门负责收钱。 这一玩玩闹闹直过了十多天,一众兄弟天天相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不快活。 正月十五闹元宵当日,吴天和环儿又一同去拜访了一只耳,说明了来意,想请他老人家出山。 一只耳推辞了几回,见二人言语真诚,实在不好意思之下,最终勉为其难答应效力三年。但有一个要求,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祝淮阴。 吴天自是满口答应。 过了元宵之后,环儿奉命从军中招募了一大批有过习武底子的兵卒。而后又自作主张从流民之中收养了许多十岁左右的孤儿,男男女女皆有。 环儿和吴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下来,深知其性子良善,如果让他知道东海学宫里培养死士,那么只怕能当场炸锅,放火烧了学宫都有可能。 奈何环儿经过上次算命先生一事,实在是心有余悸。思忖多日,还是下定决心隐瞒,暗地里抚养了大批没人要的孩童精心调教。 环儿认为这种自幼培养的心腹要比军营里选拔出来的粗人更为忠心。她本人就是盐帮老帮主培养出来的贴身死士。 此时轻车熟路,不过是效仿祝老帮主之法,亲自给那些半大孩子用药材洗经伐髓、传授武艺,再由聂耳传授暗门功夫。 这一切皆是秘密进行,别说吴天了,连一只耳都没有告诉。 环儿想等这些人成年以后优胜劣汰,普通的留下看家护院,合格的可以打探情报,优良的执行特殊任务。至于最后能剩下多少顶尖人才暂时不得而知。 吴天把从军中选出的那些需要进行特殊培训的兵卒,全部编入了一个名为“绣衣卫”的新衙门。 这些绣衣卫在东海学宫之中只是明卫,私下里另有一批正在进行秘密训练的少年暗卫,名为“绣衣使者”。 一个完全脱离盐漕两帮和白莲教的专属势力应运而生。不过要想见效,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出了正月,年也就过完了。 吴天昨晚和兄弟们喝了顿大酒,大清早的正在睡懒觉,嘟嘟和安安闯进了屋。 嘟嘟一个劲儿的摇晃着他,喊道:“姑父,你答应今天带我和安安去市集上买小狗的,你快起来。” 吴天不想起床,装睡不搭理他们二人。春节时他把嘟嘟和安安的压岁钱骗跑了,当时答应给二人买只小狗。 嘟嘟每天都来找他兑现承诺,他一直以春节期间集市没有开张为由搪塞。如今年过完了,嘟嘟不依不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要小狗。 吴天想躲都躲不掉,无它,这孩子起的比谁都早,天没亮就起来练功,而吴天起不来。 嘟嘟只要见霜央出了房门,立马就会闯进来。吴天猜测应该是大嫂特意嘱咐过孩子,如果早上姑姑和姑父同时在房里还没起床的时候,不让进屋。 吴天曾几次央求霜央帮忙引开小胖妞,好让其溜出门。霜央不管,还说相公连小孩子的钱都骗,活该。更是警告他,不许给孩子们买小狗。言说孩子还小,万一咬着了,可不得了。 吴天倒是不担心狗咬着孩子,反而担心俩孩子把狗玩死了,故而一直也没兑现承诺。 他从嘟嘟和安安那骗来的压岁钱在过年期间和兄弟们玩乐时,全都假意输给了钱三猪。那小子日子很不好过,杜氏为了防止他流连青楼,平日里一文钱都不给他。 钱花完了,狗没买。吴天被俩孩子纠缠的不厌其烦,原想说给二人打个欠条,将来有银子再还给他们,小狗就先不买了。 嘟嘟说要还也行,三十两银子利滚利,九出十三归,现如今要还三千多两。 吴天惊的无以复加。也不知道嘟嘟怎么算的,算数不好也不能这么算账啊。问她跟谁学的,嘟嘟说是她师父教的。 鉴于嘟嘟酷爱习武,遂在正月十六那天,吴天出面请秦铮为引师、他自己为保师、大德为代师,让嘟嘟正式拜在祝淮阴门下。 本来家里有意让嘟嘟拜大德为师。大德犹豫再三,说他还是会教嘟嘟习武,但拜他为师不行。有些功夫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教导女孩子。 吴天最终想到了祝淮阴,领着环儿亲自上门去请,费了好大劲才说服祝淮阴同意。 今日,吴天任由两个小胖子怎么摇晃他,就是装睡不起。 嘟嘟撅着小嘴,急了。 拿过脸盆架上的铜盆扣在吴天脑袋上,双手举着方天画戟,用力敲了上去。 “铛~” 这一声,震的吴天魂都快飞了。他一脸怒容的跳起身,就要去抓这俩个小混蛋。 嘟嘟一瞧姑父发火了,赶忙弯腰抱起他的靴子,拉着安安跑了出去。 吴天怒吼:“你们俩个小胖子,别让我逮着你们。” “逮不着,逮不着,咯咯咯……答应给人家买小狗,还耍赖。姑父坏,骗小孩子,不和你好了。咯咯咯……” 吴天光着脚下不了地,气的心下感叹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没一会儿,环儿拿着靴子回来,吴天急忙说道:“你给我把那两个小胖子抓回来。” 环儿正色道:“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吴天神色一凝:“怎么了?这才刚过完年,又出什么事了?” 第115章 鱼鳞合甲 环儿神色复杂的说道:“咱们年前抓的那个算命先生不见了!” 吴天颇为疑惑:“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我不是嘱咐你将那人严加看管,看看有没有同伙前来救他,再将来人全部拿下的吗? 怎么没抓着任何人,反而把算命的看丢了?他是怎么跑的?你们没看好他吗?” 环儿也很是纳闷:“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那人关押在学院的地下密室里,手脚都拴着镣铐,竟然就这么没了。学宫戒备森严,也没见有外人闯入啊!” 吴天急忙穿衣,连声说道:“走走走,你带我去瞧瞧。让那人跑了,后患无穷。” 吴天去密室检查了一圈,最后和环儿回到学宫书房,坐在书桌边神情凝重的分析:“那人是被人救走了,锁铐和铁门皆是被人用钥匙打开,不是暴力开锁。 能在没有惊动任何护卫的前提下,把犯人堂而皇之的带离学宫,只怕是内部人所为!环儿,坏了,咱们学宫里出了叛徒!” 环儿皱着眉,叹道:“大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抿了抿嘴唇:“相比之下,算命的跑了是小事,叛徒才是大事。不知道是投靠了哪一方势力。这是有人盯上咱们了!哎,我还想钓鱼,结果饵料丢了。 你马上安排好城中警戒,多派人手,保护好大家的安全。咱们东海城是开放式贸易城,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避免不了奸细的混入。 必要时你让孙真寒调禁卫军协助,那孙子吵着闹着要当大将军,我前日让他和铁柱换防了。铁柱管城防军,孙真寒管禁卫军。 你一定要严加防范,特别是一些机密的地方。学宫内的科研成果不能出任何差池。 对了,你不是总说耳叔精通暗门功夫嘛?你请他和小耳朵帮忙查一下,尽快找到是谁放跑了算命的。 如果那些人还在城里,给我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记住,先从学宫内部开始排查。” “行!我相信耳叔一定宝刀未老。” 吴天一直都是听环儿口述,毕竟没有眼见为实。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老爷子是不是有真本事。毕竟吴天本人也精通刑侦之术,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没有。 环儿出去了一趟,良久以后拿着两样东西回来,言道:“我已经和耳叔说过了,也吩咐人严加戒备。大哥,我给你瞧两样东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的吧!” 环儿抖开一副鳞甲:“那先看这个,大哥,你眼熟吗?” 吴天仔细瞧了瞧,又上手摸了摸,感叹:“眼熟?何止眼熟啊?我还眼热,这是南齐禁卫军的鱼鳞甲。好东西啊! 我一万铁骑全部阵亡,皆因对方最后有一路精锐虽是步兵,但全穿了这种铠甲,防御力极强。” “大哥,你再仔细看看。” 吴天狐疑的接过环儿手中的铠甲:“咦,怎么这么轻?” 环儿笑道:“东海之战过后,田麻杆按你的吩咐率人打扫战场,搞来了好多南齐大军遗留下来的破损装备。 你说过咱们没有那些精良装备的制造技术,落后就要挨打,让我安排学宫里的能工巧匠潜心研究。 这鱼鳞甲便是其中之一。现在你手里的这一套是经过咱们工匠改良过的,重量减轻了一半。原来的鱼鳞甲太过厚重,兵卒穿上以后不能极速行军。 这一款是新款,工匠们用较薄的精铁片穿织而成,轻便了许多,可让将士们行动更为便捷。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吴天皱着眉,直摇头:“不怎么样?纯属异想天开之举。鱼鳞甲之所以防御力强悍,那就是因为它厚实,耐用,长矛都不容易刺穿。 你现在这么一改,轻便是轻便了,但它挡不住兵刃有什么用呢?失去了铠甲最为重要的防御力。” 环儿笑道:“大哥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仔细看看内里。” 吴天翻过铠甲,瞅了一眼内衬,惊讶道:“这是……鱼皮软甲?” 环儿点了点头:“嗯,大哥你之前就地取材,提出用鱼皮软甲抹上鱼油替代传统皮甲,这法子特别的实用。也就咱们东海有那么多厚实的鱼皮和鱼油,别处学都学不来。 经过咱们学宫工匠们反复改良,将鱼皮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而后烤热将其软化,再一层层叠加内衬在鱼鳞甲之内。 里面便形成鱼胶之状,整件铠甲冷却之后内里韧如牛筋,外覆精铁,结成一个整体。 如此合二为一,不光节省了外甲的精铁用量,铠甲的整体重量也轻的多了。兵卒们穿着它,防御力并不输重甲。 工匠们拿一石弓做了很多次试验,不敢说百分百挡的住,但已经大大增加了将士们的活命机率。有了这个铠甲,鱼皮盾都可以省了。” 吴天大喜过望:“哦?当真能挡一石弓?” “嗯,不敢说的那么绝对,因为有距离等各方面因素在里面,可谓八九不离十吧。” 吴天连声赞扬:“好好好,这已经很好了,平常南齐禁卫军所用的弓箭还不足一石呢。 这真是好东西,谁研究的?重赏!这鱼鳞合甲已经设计成型了吗?可不可以马上量产?” “嗯,成型了。不过这种鱼鳞合甲虽说所用精铁比传统鳞甲要省一半,但因为要内衬多层鱼皮,工序上会更为复杂。 你手上的这件是在南齐旧铠甲的基础上加工过的,如果要制作全新的话,那么制作周期较长,一名工匠做一副甲要一年半的时间。” 吴天瞪大眼睛:“什么?多久?一年半?你没开玩笑吧?” 环儿叹道:“没办法啊,大哥。这每一片精铁鱼鳞都要逐个打造,再将其用特殊的丝线上下串联,为了结实还得穿几遍才行。 而后还要再制作鱼皮软甲镶嵌在内里,更要完美贴合才行。很费功夫,一名工匠没有一年半都完不成。” 吴天提议:“环儿,你看能不能流水作业?就是指打造鳞片的工匠只负责打造鳞片,制作鱼皮的工匠只负责制作鱼皮,最后组装铠甲的工匠也只负责组装铠甲等等。 每个人只干一样工序,每个工序多招募一些工匠和辅助小工,这样将原本需要按部就班的制作顺序分为许多个小步骤,可以同时生产。这样能不能节省时间,是不是能快一些? 而且这么拆分着干还有一个好处,每一道工序的工匠都只精通其中一个环节的手艺,也不用担心他们泄密。” 第116章 一石战弓 环儿眼前一亮:“大哥,要不说还是你比我聪明呢!那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可行。只要原材料足够,生产起来也非常快,估计半年就能同步生产出一大批。 只是真要这么干的话,需要工匠们同意才行。毕竟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轻易不愿意带徒弟。 老百姓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带徒弟还讲究让徒弟们艺成以后为其效力三年呢。” 吴天想了想:“这个也好办,你给工匠们多发月俸不就行了。我虽然没见过别的兵工坊是怎么操作的,但我猜肯定也是这种流水作业。 那些真正的手艺人,他们精通每一个环节的制作,可谓大工程师。你给他们多发酬劳,让他们多领点钱也是应有之义。 只要他们把徒弟带好,制作出精良的装备,你不要吝啬钱财。但如果谁敢敝帚自珍,你给我打。民之所需,不容商量。” “那好,我尽快安排,马上量产。可是……大哥,还有一个坏消息。” “你说。” 环儿递上一把弓箭,说道:“这是从战场上缴获的南齐八斗战弓。也同样按你的吩咐,让工匠们对其进行了研究。” 吴天皱着眉,问道:“嗯,然后呢?研究不出来?不会制造?” 环儿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已经研究完了,只是制造这种弓箭太过耗时耗力。没有三年做不出来。” 吴天问道:“你说的还是一个工匠按部就班的做吧?再像刚才我说的那样拆分开呢?” “如果按大哥你刚才的提议量产,也还是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才行。” 吴天大为惊讶:“为啥?一把破弓,怎么要这么久?比铠甲还难制作?”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忍不住抱怨:“北元和大金那帮蛮夷他们都能造出一石弓,甚至他们有更厉害的二石弓和三石弓,我们造不出来吗? 我们的百姓就算没有他们有力气,我挑选能拉的开一石弓的人应该还是多的是,能拉开二石弓的人我估计也有。 我们却造不出来一把真正的战弓?竟然要花费两三年之久?” 环儿急忙解释:“大哥,你别急啊!你听我说,我没说咱们造不出来。也不是我们的制作时间比别人慢,是每把战弓确实是要耗费那么多的时间才能完成。 这弓身木材需要选用特殊的良木,要经过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不同温度下反复烘烤和油脂浸泡。 只有这样,弓身经过了高温和雪藏才能保证在任何恶劣环境下都不变形,并且具有极强的拉扯力。 单就这一步,已经没法省略任何时间。没有一年都不行,不然如何经历春夏秋冬各种环境的考验? 而后是弓弦,这东西大都采用牛筋,需要捶打、熬煮、成型、阴干等一系列工序,反复数次才堪使用。这一步也要经历春夏秋冬,同样得耗时一年。 最后是弓箭的箭头打造,还有箭杆的制作,每一样也都不容易。一把真正的战弓,从制作到成型需要三年,但能用很久很久,甚至传世。 那些蛮夷他们的弓箭有许多是父辈甚至爷爷辈传下来的,他们是游猎民族,自是家家不缺弓箭。 咱们这的百姓种田者居多,故而不太懂制弓之术,学宫也是才研究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竹木软弓,那玩意有时连皮甲都穿不透。咱们这是打仗用的劲弓,射程远,穿透力极强! 如果按大哥你刚才的方法分批制作的话,最快也要一年半以上。这还是我保守估计,可能更久。” 吴天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是不容易,但再不好做也要做。别说一年半了,就是真的要耗时三年,哪怕五年,我也等。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弓箭射程之内。我没有战弓就要被人家欺负。南齐那种新军,就因为有几千名装备了八斗弓的弓箭手而已,屠杀了我多少将士。(注:文中采用十斗为一石的计量方式。) 环儿,传我令,让冶炼坊和兵工坊通力合作,给我批量生产鱼鳞合甲,再同步生产这种劲弓。 全给我按至少一石弓的标准生产,这种八斗弓我都看不上。我听说北元打仗用的战弓皆是一石起步,我们不能弱于他们。 工厂人手不够就给我招,我可以等,但我不能没有!老子就是吃糠咽菜,也不能让人欺负了!不惜金银,扩大量产!” 环儿“嗯”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还有一个重要问题,箭矢倒是用次一等的木材就行,矿石咱们也有,打造箭矢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但弓身主体所用的良木,还有做弓弦的牛筋等等,咱们可没有那么多优良的原材料。” “这个好办,我回头让漕厂给我去东金换回来。北元不卖给咱们,我们去金国买。 你倒提醒我了,我年前运酒去大金的船队,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算算日子,早应该回来了啊!” 真是念叨什么来什么,吴天刚念叨完,聂耳前来禀告,说是码头上回来一支船队。 吴天吩咐环儿去按他的指示照做。他在聂耳的陪同下,兴高采烈的去了码头。 刚到码头,他望了一眼船队,不由的心下一沉。他清楚的记得运酒的这支队伍去了十多艘船,怎么只回来了六七艘。 秦铮见吴天到来,凑过来叹道:“哎,老弟,卫清水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狂风。咱们这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折损。这支船队折了一半。” 吴天心中一痛,沉声问道:“死了多少兄弟?” “三千人,还有六船货物。” 吴天闭着眼,悠悠一叹:“将这剩余的六船货,除了人和马匹,其余的所有东西三分之一给活着回来的兄弟们,另外三分之二给死去的兄弟们家属。这一趟,我分文不取。” 秦铮微微颌首:“哎,行。你别难过,我们漕帮跑船之人见惯了大风大浪,这都是船夫的命! 这一趟你不拿,我也不拿了。都给兄弟们安家吧。卫清水说你弄的这个美酒在大金堪比珠宝。 如果说雪花精盐在大金能当银子用,那这莲花仙酿在大金就能当金子用。他们的达官贵人没有人不视若珍宝。 完颜皇室放话了,说咱们有多少美酒,他们就要多少,价格好商量。还邀请你前去他们那里做客呢!” 吴天听闻死了三千兄弟,这时候也笑不出来了,只是说道:“让府衙登记以后,派人尽快将这六船货全部分销出去,所得钱财给遇难的兄弟们家里送去吧。 老哥,你马上组织另一批人手,再送一批酒去大金,多给我换木材和牛筋回来,我要造弓箭。” “行,我知道了。” “你让人带上两个工匠一同前去,让他们自己选择需要哪些材料,我也不甚懂。切记,不要大张旗鼓,分批换取!” “明白。” 第117章 一饮入喉 吴天心情失落的从码头回到家,见嘟嘟怀抱一只白色的小奶狗正在大门口玩耍。 他上前揉了揉嘟嘟的胖脸,问道:“哪里来的?安安呢?” “我师父在城里市集给我买哒。安安拉屎去啦!” “玩吧玩吧。” 吴天没心情多言,漕运船队损失惨重,让其心里很不好受。他一直以为在近海航行应该不会有大危险才对,没想到遇到了飓风。 那掉落海里的三千人,想来不会有生还的可能。都是袍泽兄弟,这一下城里又有三千个家庭要伤心欲绝,让其感同身受! 嘟嘟见吴天心情不好,递过小奶狗,说道:“姑父,我给你抱抱,可乖啦。” 吴天摸了摸小狗,冲着嘟嘟挤出一个笑脸,随后回了房,晚饭都没心情吃了。 当晚,环儿火急火燎的前来找他:“大哥,查出来了。” “什么查出来了?”吴天一脸茫然。 环儿望着他:“你不是让耳叔查奸细,找出是谁放走了那个算命的吗?” 吴天一拍额头:“哦,对对对,这么快?奸细是谁?人在哪呢?” “这……耳叔言之凿凿,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 见环儿言语纠结,吴天狐疑的问道:“谁啊?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咱们自己人吧?” 环儿沉着脸,重重点了下头。 “到底是谁啊?你倒是说话呀!”吴天急道。 环儿略一踌躇,轻声低语:“大和尚。” 吴天愣了愣神,随后笑着摇了摇手:“你说大德?不可能,大秃驴是最早随我一起来海州城之人,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你说嘟嘟和安安放跑了那个算命的我都信,可要说大和尚?断不可能。我就说耳叔岁数大了,看不准了吧?这事还得我自己去查!” 环儿神色复杂的感叹:“我一开始也不信啊!可是耳叔带着小耳朵查了一天,最后告诉我肯定是大德和尚。我……我也有点怀疑耳叔是不是老了,查错了。” 吴天闻言,收起笑容:“小耳朵跟着耳叔一起查的?他也说是大德和尚?” 环儿微微点了点头。 聂耳近来一直跟在吴天身边,吴天对这孩子的警觉性做过考量,发觉小耳朵在侦查这方面很有天赋。 此时,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心中翻江倒海,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问道:“大德人呢?” “在他自己房里,晚饭也没出来吃。平日里就属他最积极,今日好似是有点不太正常。晚上,孙真寒去叫他吃饭,还被他骂了一顿。” 吴天揉着太阳穴,思忖良久:“你去厨下给我准备几个菜,再拿一坛子酒,准备三副碗筷。” 环儿小声耳语:“大哥,要不还是我去请小姐来吧?我和小姐一起出手,定能将他拿下。” 吴天正襟危坐,断然否决:“胡闹,那是我兄弟。你对谁也不许说。还不快去,任何人都不许掺和这事。” 环儿转身离去,走出房门冲着院外藏身暗处的小耳朵打了一个手势。 片刻后,吴天从书桌里抽出一柄斩骨刀插在后腰,用衣袍遮掩。再而端着一个餐盘,迈步走到大德厢房门口。 他用脚踢了踢房门,扯着嗓子喊道:“大秃驴,这么早就睡觉啦?” 见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吴天正待出言再唤,耳听大德粗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贫僧睡下了,何事?” “平日里就属你睡的晚,天天在院子里咋咋呼呼,今儿怎么改了性子?” “哦,我白日里去酒厂干活累着了,有点乏力,今天想早点睡。” 吴天笑道:“起来起来,开门。你还没吃饭呢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想婆娘。不吃饭哪行啊? 正好我也没吃饭,厨下给咱们留了饭菜。咱哥俩一块儿喝两杯,聊聊寡妇。” “贫僧今日累的没力气,不想吃。” “不吃可以喝一点嘛。酒是粮食精,越喝越有劲。” “……” 大德见推辞不过,还是打开了房门。 吴天径直闯了进去,环首四顾,缓步走到桌边放下餐盘,摆好碗筷,自言自语:“你怎么也不点灯啊!黑灯瞎火的,藏寡妇啦?快坐,一会儿菜都凉了。”说着话,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了烛火,开始倒酒。 大德坐在桌前,望着三副碗筷,瞬间红温,满脸通红。 吴天坐下等了片刻,也不见大德开口,只得率先感叹:“大秃驴啊,你我兄弟,你年长我十多岁,我一直拿你当大哥看待。 安安是我徒弟,我教其识文断字,嘟嘟随你习武,你教她功夫。咱们说起来也是一家人。 我这府上给所有兄弟们都留着房间,所有人来去自由,我不会过多干涉。 只要在我府上,我酒管够,肉管饱,娘们儿自己找。我吴天对得起兄弟们。来,先喝一碗吧,这第一碗酒,咱们敬过往!” 吴天说着话,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大德和尚低着头陪了一碗。 耳听吴天又说道:“我今晚也没吃晚饭呢!漕厂折了六艘船,损失了满满六船的货。钱是小事,可是死了三千兄弟,让我心里很不痛快。 我得知此事以后,心里有三分后怕,但又有三分庆幸。你知道我怕什么又庆幸什么吗? 我当时就在想啊,得亏你年前提前回来了,你要是和卫清水一路,这一趟你可就有生命危险啦。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关键你死了不要紧,全城的寡妇可怎么办呦。来来来,我再喝一碗。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第二碗酒,咱们庆余年!” 吴天又喝了一碗酒,再而言道:“遥忆前年,你在长江岸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恐怕到不了海州城,也没有今天。 你那时候背着我走了好远的路,不瞒你说,我到现在有时还会梦到那个场景。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去年东海之战,如果不是你率领白莲教众舍命相救,我东海军必然全军覆没。我可能早就死了,那么这东海城也势必保不住,我全家更是不会有好下场。 如此算来,我亏欠你良多。大秃驴,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的路还很长,咱们要活在当下。来,再干一碗,这第三碗酒,咱们惜今朝!” 吴天将二人之间的情义化入三碗白酒,一饮入喉。他相信大和尚听的懂弦外之音。 此时,他正在倒第四碗酒,那速度堪比慢动作,他想给大德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 第118章 事出有因 果然,大德在第四碗酒即将倒满之际,急忙夺过吴天手里酒坛放在一旁:“兄弟,这第四碗酒,先别倒了!你听哥哥我说。 我……我没想害你。一切皆是事出有因,有道是百因必有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我猜到你终归会发现,肯定瞒不过你,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哎,老桑,你出来吧!” 随着大德话音刚落,床榻之后走出来一个瘦脱了相的中年人,正是那算命先生。 大德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老桑,这是我兄弟吴天。吴老弟,这是我拜把的兄弟,桑良心。这事啊……” 吴天没有打招呼,左手端着酒碗凑在唇边,好似细品着美酒,右手不经意的背在身后,耳听大德娓娓道来。 大德直言不讳,原来他今日从白莲酒厂送酒去东海学宫,路过地下走廊的时候,见最里面有一间密室。 他无意中听守卫说起前阵子绑架吴天的贼人就关押在里面。遂透过铁门上的气窗随意望了一眼,只这一眼,却认出此人竟然是他的结拜兄弟桑良心。 虽然算命的已经关押月余,早已瘦脱了相。他二人也好多年没见了,可是大德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德动了救兄弟脱困的心思,也没敢声张,看似随意的从守卫那里打探到密室的钥匙所在,堂而皇之的去环儿书房拿了钥匙。 随后避开守卫救出老友,将老道士混入送酒的队伍里,一起离开了东海学宫。 学宫的守卫不可谓不尽心,奈何防谁也不会防大德啊,故而大和尚压根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带走了。 与其说他是偷偷摸摸的救人,不如说他是趁守卫换防的时候,直接把人放了。 大德心知老友绑架了吴天,还害的其差点没命,这梁子结的有点大。深怕吴天不愿放人,这才出此下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原本他想送老友先出城,可是桑老道被关押了一个月,一天三顿清水稀饭,早已没了力气。 无奈之下,大德这才铤而走险,带着老友回了家,躲在自己房里。毕竟哪里也没有吴府安全。 此时,大德羞愧的冲着吴天致歉:“老弟,我和老桑少年相识,一起走南闯北混迹江湖十几载。他人不坏,你……你能不能看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吴天笑道:“大秃驴啊大秃驴,些许小事,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直说的呢?你就对我明言又能怎么样? 就冲咱们两人之间的生死交情,我岂能让你难做?你啊……真是糊涂,哎!” 大德松了口气:“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痛快嘛,毕竟老桑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你愿意放过老桑就好!老弟,哥哥我多谢你了。之前老桑多有得罪,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揭过了吧!” 吴天摇了摇头:“就这么算了?那可不行!” 大德瞪大眼睛:“老弟,你……你刚不是还说……” 吴天出言打断:“大德,你让他把幕后主使者交代出来,这事就过去了!冲你的面子,我不难为他,还允许他在府上养好了身体再走。老哥,兄弟我这么做没毛病吧?” 大德红着脸支支吾吾:“要不还是别问了吧?老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这要求……不好办啊。 老桑要是说出幕后主使,他以后在江湖上就没法做人了。人无信不立,这比杀了他还残忍。” 吴天皱着眉,觉得大德这话有几分不实,遂正色道:“大德,此前我差一点就没命了!我一但出了事,你知道东海城会是什么下场吗? 老哥啊,我没有为难你吧?我已经不再追究这牛鼻子老道伤害我的事情,你连替我问个主使之人也不愿意吗? 我总得知道我以后该提防谁吧?其实他就是不说我也多多少少能猜个大概。他只怕是从南方来的吧?” 大德很是惊讶:“老弟你怎么知道?”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问首恶,不会伤及无辜。你让他给我透个底,我可以既往不咎,他也能平安离开。咱们也不伤感情!” 大德面色惭愧,耳听桑老道沙哑着嗓音说道:“老傕,罢了!你让他动手吧,我是不会说的。” 大德和尚还待再劝,吴天见桑老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了,叹道:“大德,这样吧,先让这算命的在府上养伤,你让他好好想一想。 我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我都答应你不会为难他了。但我希望你这个结拜兄弟能给我一个交代。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大德面色为难,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吴天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他没有回厢房,径直去了书房,坐在书桌旁,望着烛火怔怔出神,环儿端了一碗面进来,放在他跟前。 吴天抓起筷子狼吞虎咽,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环儿静静的坐在一旁,痴痴的望着他。 吴天吃完一碗面,放下筷子,说道:“不许为难他们。” 环儿轻轻“嗯”了一声。 “我累了,我今晚在书房休息,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环儿起身拿起碗筷,转身离开。片刻后又打了一盆热水回来,伺候吴天洗漱,这才告退。 院外,小耳朵见环儿走了出来,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环姐,我瞧那胖和尚和那个瘦道士好似在收拾行李,咱们怎么办?” 环儿偷瞄了一眼书房,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低言:“如果让你尾随他们出城,你有几分把握……”说着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那个带病的瘦道士十拿九稳,至于那胖和尚嘛……”小耳朵摇了摇头。 环儿见状,言道:“那就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那两人想走,你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要阻拦,当没看见。就让他们走吧,留在大哥身边也是隐患。 千万不要现在去告诉吴大哥,他那人最是重情义,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出面挽留那二人。 咱们的绣衣卫还不成气候,既然现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他们,那就让他们离开的好。你保护好大哥的安全才是首要任务。” 小耳朵点了点头,随即隐去了暗处。 环儿回首望了一眼已经熄灯的书房,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快步离开了。 第119章 血里有风 吴天躺在书房软榻上琢磨着心思:“要说大德有意坑害我,那是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算命的绑架我之事,他应该不知情,不然不会一个多月后才去救人。 我刚才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大德为何还是推三阻四,不愿对我如实相告?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吗? 我不信是碍于什么狗屁江湖规矩,这种草莽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难不成比兄弟的命还重要?他不会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大德外出传道那一年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来没有全部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会不会太过于刨根问底了? 那他之前一个劲儿的劝我自立为王,还说什么清君侧,洋洋洒洒跟我讲了那么多,他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为我考虑? 他带着白莲教前来救我那是事实,我后来把白莲教变成了白莲酒厂,又连打带削的剥夺了教众们的斗志,大德为此很是气急败坏。 如今看来,白莲教众救了我以后一直留在东海没有离开,会不会是大德故意安置在东海城之举? 他能让那算命的混入送酒的队伍安然离开,可见他对白莲教众的影响力依旧深远。 哎,大德,我的兄弟啊,怎么就不能对我坦诚相见呢!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呢! 大秃驴太不对劲了,一定有事瞒着我!” 吴天直到后半夜才带着满腹心思,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亮后刚睁开眼,霜央已经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相公醒了?昨夜怎么不回屋里睡?嘟嘟不找你要小狗了。” “嗯,我瞧见了,祝大小姐给她买了一只。相公我昨夜想点事情,怕回房打扰你休息。” “我伺候你洗漱。” “好。” 吴天漱了漱口,正擦着脸,耳听院外一阵喧闹,遂冲着霜央问道:“大清早的,什么声音?” “嘟嘟和安安。” “俩个小胖子又作啥妖呢?练功也不会这么大动静,我怎么好似听到大嫂在骂人?” “哦,私塾先生昨日说今天上午要考较俩孩子功课,考不出来打手心。他俩光着屁股跪房顶上乞求老天爷保佑呢!” 吴天惊道:“那哪成啊,六岁了,还光屁股?谁教的?还不抱回来。” “不成,逮不到。” “……让环儿去。” “……” 没多久,环儿一手拎着一个小胖子走了进来,大嫂提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数落。 吴天急忙抓起软榻之上的棉被,裹在俩孩子身上,出言训斥:“你俩虎啊?不冷吗?再冻坏喽,彪呼呼!都六岁了,还光屁股,不知羞。” 嘟嘟表情略显不服。 吴天刚把孩子交给杜氏和霜央,环儿从旁一拉吴天衣袖,低声道:“大哥,我有点事和你汇报。” 吴天见环儿神色慎重,遂点了点头,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走出书房,来到院中。 环儿凑近耳语:“大哥,大德昨晚带着那个算命先生,驾着马车连夜出城了。” 吴天瞪大眼睛,扭头望着大德所住的院落:“已经走了吗?” 环儿“嗯”了一声。 吴天捶打着手心,忍不住抱怨:“这个大秃驴,就这么一点事情。至于吗?跑个毛线,有什么事不能说啊!卧槽他奶奶的,至于吗?哎!” 骂归骂,吴天又回首望了一眼书房,吩咐环儿:“对外什么都别说,特别是安安那里不能透露一丝风声。大德没带孩子一块走,那就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只怕是送那算命的回去了。府里若有人问起,就说他外出传道去了,过阵子自会回来。” “好!有盐丁瞧见他们似乎是一路往南去了。” “你让巡盐使在江南地界密切留意大德和尚的踪迹,但不要打扰。如果能打探到他在做什么,和什么人接触,速速传回消息。” “明白。” “哎……” 年过完了,大德离开了,秦铮替换卫清水等人歇息一段时间,亲自带着船队去了东金,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 这天,祝淮阴前来书房找到吴天,言说:“我准备去一趟江南。” 吴天望着她说道:“江南不是有你们盐帮两位副帮主在主持大局吗?东海之战过后,南齐已经无力约束盐政。 你们帮里那两位副帮主在南边干的挺不错的啊。每月运回大笔的银子和货物,你去干什么?该放权的时候就要放权。你别什么事情都想着亲力亲为。” “东海城里的贸易市集已经趋于稳定,商税也越收越多,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你以后让府衙顺带着管理即可。 我这人血里有风,命里闲不住。再说我也好久没去江南了,开春了,现在去正好,为时不晚。 我也要时常去露一露面,不能完全甩手不管!于情于理,我都该定期查一查账目。” 吴天叹道:“好吧,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我有人护卫,不会有事。你有事可命人飞鸽传书,现在消息渠道都在环儿手上,你联系我们也方便。 你要督促嘟嘟和安安练功。习武之人一日不可懈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在,他们如有疑惑不解之处,可问环儿。” “俩孩子比我还自觉呢,真搞不懂,有啥好练的,怪累的。对了,我问你,你给嘟嘟他们买的那只小狗是不是从进城卖货的番邦之人手上购买的?” “嗯,你怎么知道?嘟嘟喜欢,我就买下来了。你瞧你小气的,我徒弟要只小狗而已,你都舍不得买。” 吴天白了她一眼:“大姐,你确定那是狗吗?” “不然呢?” “我怎么瞅着像狼啊?” “狼?不会吧?我买的时候,那卖狗之人叽里呱啦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懂,我付了银子,嘟嘟抱起一只就走了。真的是狼啊?你怎么区分出来的?”祝淮阴吓了一跳。 吴天没好气的说道:“那畜牲现在还小,等再大一点,你伸手摸摸看。鼻子湿的就是狗,手指头没了就是狼。 要不是孙真寒提醒我,我也没看出来。我不同意让嘟嘟和安安继续养,俩个小胖子跟我闹了三天绝食了,现在一天只吃三顿,都饿瘦了。可把我心疼坏了!” “那……不咬人吧?” “反正不咬他俩。其他人,逮谁跟谁龇牙,我已经用链子锁起来了。” “……” 春寒料峭,淮阴一句春不晚,孤身去了真江南。 第120章 北元遣使 春去夏来,一晃半年有余。 东海城日新月异,蒸蒸日上。漕厂船队北上大金,南下交趾,南来北往,川流不息。 盐厂也不满足独守江南一地,祝淮阴正在和西辽朝廷接洽,准备打开毒盐和假酒的另一大市场。 这半年下来,船队不光补足了东海军之前折损的一万军马,也从南边运来了许多粮食。如今可以酿造更多的美酒,就连打造弓箭的原材料也堆满了几个仓库。 远洋贸易带回来的各种物资,吴天命人在城里售卖,换取其他所需之物。来东海城做生意的商人越来越多,就连远在西辽的商队也不远万里前来互通有无。 东海城之名已然天下皆知。 有了战马以后,吴天并没有扩招兵卒,只是交代孙真寒从六万禁卫军中抽出一万人,再次成立东海铁骑军。 东海军士气强盛,皆是百里挑一的悍卒。如今有城防六万人,禁卫五万人,铁骑一万人。 吴天本有心扩充骑兵,奈何一郡之地,圈养马匹不易,再多了也养不起。这都快成了他的心病。 目前这十二万战卒,尚且武装不过来,唯能做到发放精良的武器。前些时日第一批鱼鳞合甲耗时半年终于交付了。 第一批也不过生产出了一万五千余套,只武装了铁骑军和部分禁卫军。要想装备全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办法,急不来!东海新城站稳脚跟的时间太短,满打满算才一年多,如今百废待兴,需要时间沉淀。 吴天也曾嫌军需装备的生产速度太慢,怎奈钱三猪已经玩命的带着大批工匠开采矿石,开炉冶铁,生产速率确实已经饱和。那小子连青楼都去的少了,向来懒得洗衣服的他,如今内裤换的很勤。 也亏的东海地界有矿产,不然效率更慢。全人工的生产效率赶不上现代化的机械生产,只能靠人为逐步完成原始积累。 今日,吴天正在书房之中教导嘟嘟和安安算数,环儿匆忙跑进书房。 吴天笑道:“你天天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又怎么了?” 环儿急道:“大哥,北元遣使来访。” 吴天面色一沉,收起笑容,闭目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时不待我!共有多少兵马?” “没有大军,只有一行四五十人。” “使团现在何处?” “已经到了府衙,赵大头正在跟他们虚与委蛇。只怕来者不善,领头之人指名道姓让你前去接旨。” “哼……走,我去会一会他们。” 吴天率领护卫奔赴府衙,刚一进门,就见大堂之上站着许多身着统一制式装备的壮汉。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汉子,穿的北元官服,正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吴天扫视一圈,料想这个精瘦汉子想来就是主事之人,只是这人身上的官服区别于以前的大齐朝服,也看不出来品级。 吴天昂首阔步走到大堂正中央,赵大头急忙起身靠近,低声耳语:“大哥,这些使者自称是北元朝廷之人,从天京城过来的。说是带了什么天可汗的圣旨,非要让你接旨。” 吴天冲着为首之人拱了拱手,朗声问道:“阁下是北元朝廷之人?” 精瘦汉子缓缓站起身,望着吴天,也行的是华夏拱手之礼,而后高声言道:“北元礼部员外郎,许三多。奉我主天可汗之命,前来东海城传旨与吴天吴城主。你就是吴天吧?” 吴天观其一言一行,疑问道:“许三多?你是我华夏儿女?” “正是。” “哼……投降了北元?” 许三多面露讥笑:“怎么?皇亲国戚跑了,文武重臣跑了,门阀士族也跑了,连当兵的都跑了,我们这些跑不了的小人物,就不配活命了吗?” 这人牙尖嘴利,只一句话,已然是噎的吴天没有话说。吴天心里琢磨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年天京城破之际,能跑的都跑了。可还是有很多小人物,没人管他们的死活。 那些人无路可退,想逃又逃不掉。皆是一帮可怜虫,他们渴望活命,却只能身不由己的在战火中苟延残喘。 自大齐的达官贵人全部跑了以后,百姓们便戏称此事为“锦衣南渡”,暗喻穿的起好衣服的人全部去了南方。 吴天猜想这许三多应该是当年天京城破之际的牺牲品,此时还真张不开口说些责怪对方投敌的言语来。 耳听许三多开口疑问:“阁下可是吴城主当面?” 吴天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拱手相问:“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许三多没有废话,挥了挥手。 一旁有侍卫拿出一卷圣旨递在他手上。只见其徐徐打开,开口念道:“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朕听闻东海有新城,绝世而独立。城主吴天年轻有为、德才兼备……” 这一篇圣旨很明显是经过北元文官润色过,里面有许多花团锦簇的形容词和典故,看得出来是用心写的。 字里行间并没有任何火气,通篇很客气,没有吝啬赞美之词,着实把吴天夸了一顿。 吴天留神倾听,直至许三多全部念完,他尚在琢磨北元皇帝圣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东西。 耳听许三多出言催促:“吴城主,你快跪下接旨吧?” 吴天皱了皱眉,他听圣旨里的大概意思是北元朝廷想让他献城归顺,可封他一个什么东海公。朝廷看似大度的依旧让他在东海郡代王牧守,这东海就算是给他的封地。 又说什么以后只需将城中贸易商税所得的七成上交给北元朝廷,可留三成自行调配,这算是天可汗给他的恩典。 还特意强调了必须要将雪花精盐交由北元朝廷把控,至于白酒生意则留给吴天自营,只需年年向皇室进贡即可。 最主要一点就是将城里守卫全部解散,等候北元朝廷派兵前来驻守。北元对东海只收兵权,不收职权。地方官员任命也依然让吴天自己在本地自行做主。 只要吴天接了圣旨,并于一个月之内安顿好地方事务,随使团一同前往天京城觐见天可汗,便可得正式册封,以后就是北元王朝的东海公了。 圣旨通篇从头到尾都是拿东海之物赏赐给吴天自己,却说的好似全是天可汗降下的恩典。 旨意里面唯独没有写如果吴天拒绝的话,会怎么样。也许北元皇帝不认为有人敢抗旨不遵。 耳听许三多又催促了一遍让其跪下接旨。 吴天这才回过神来,见大堂之上所有人皆在神情紧张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121章 不斩来使 吴天微微一笑:“许大人,吴某乃是华夏儿女,北元的荣华富贵,在下享用不来啊。” 许三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吴天,你不要不识抬举,你小小东海一郡,边陲弹丸之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你难道想惹怒天可汗,降下雷霆之怒吗?你可知天可汗很是欣赏你,这才力排众议,给你封公。 朝中为了东海之事,商议了足有一个月之久,天可汗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才先礼后兵。年轻人,你要懂得珍惜。 只要你肯归顺,朝廷自然是少不了对你的赏赐。你图个安安稳稳不好吗?难道非得刀兵相见?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 吴天摇了摇头:“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许大人你说的对,我东海郡不过弹丸之地,左右不过二三百里,我和你们北元没有可比性。我也不敢招惹你们。 但你们要是想让我效忠,请恕我吴天小门小户出身,吃不得公侯那么大的席面。我当不起你北元的东海公。” 许三多厉声喝问:“吴天,你当真不跪下接旨?” 吴天朗声而言:“你们的朝廷占领了我中原大地,奴役我华夏百姓。如今更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厚着脸皮想要抢我的东西,还反过来说是要赏赐与我?更要我跪下感恩戴德? 我吴天腿脚不好,祭祀跪天地,扫墓跪父母,有时候犯了错,回家也跪媳妇。可他娘的就是不跪蛮夷。” “哈哈哈……”大堂之上,东海府衙之人哄堂大笑。 许三多哆嗦着手,抬手指着众人怒吼:“你们……你们真的想要与我北元为敌吗?可有考虑过后果?” 吴天感叹:“考虑到了,我敌不过你们,但我不能跪。我这一跪,跪断了华夏儿女的脊梁,跪没了我华夏数千年来的传承。 我不要屁股都行,可就是不能不要老祖宗留给我们这些不孝子孙的脸面。 许大人,回去转告你们的蛮夷可汗,就说我吴天不吃牛肉,享用不了草原的荣华富贵。” 许三多闻言,又换了一副笑脸,和蔼可亲的说道:“吴大人,你别急着拒绝,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你可是嫌弃官职太小? 你别着急,等我北元一统四海之日,以你的本事,将来去个海字,封个东王也是指日可待啊!” 吴天勃然大怒:“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北元打的什么龌龊主意。江南有长江天险可守,你们不得寸进。 见我东海有船队,既想要我的盐酒,还想要我的船只。以便于你们可以顺流而下,拿下江南。 尔等蛮夷,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姓许的?老子可有说错?” “你……你……” 吴天厉声言道:“老子是和南齐不对付,甚至有仇。可是我他娘的还做不出卖旧主求荣华之举。 你北元小小蛮夷之国,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这才能侵占我中原锦绣山河。真拿自己当天下共主了? 我吴天可以死,东海可以灭,南齐可以亡,唯独我华夏儿女不能受人奴役,老子誓死不当亡国奴! 你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明为招降东海,实则图谋我华夏江南那半壁江山。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回去告诉你们天可汗,就说我吴天誓与东海城共存亡。要战便战,哪怕我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放北元一骑南渡。 大头,给我送客。” 赵大头提议:“大哥,反正撕破脸了,要不全都砍了吧?” 许三多面色一变,身边守卫纷纷抽出随身兵刃。 吴天摇了摇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送他们出城。 传我令,北元铁骑只要敢踏足东海地界一步,全民迎战!东海城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做那华夏的千古罪人。华夏儿女永不为奴!” “谨遵城主号令!”府衙之人齐声高喝。 许三多吼怒道:“吴天,大齐已经亡了。你愚忠啊,你罔顾你治下百姓生死,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块儿死吗?你知道我北元有多少兵马?” “给我叉出去。” 吴天没有再理会使团,挥了挥手,赵大头已经带人把许三多等人连推带打的撵了出去。 许三多犹自叫嚣:“哎呦,吴天,你等死吧!你们东海之人全都得死……我大军破城之日,就是你全家凌迟处死之时……” 片刻后,赵大头回来说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皱着眉,略一思量:“让兄弟们晚上全都回府,在书房见我。” “好。” 当晚,吴天在书房之内和一众兄弟们商议此事。 他率先开口说道:“哥几个,我做这个决定,你们不会怪我吧?” 众人皆言理当如此,大丈夫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吴天点了点头,冲着卫清水嘱咐道:“卫副厂督,你连夜安排船只装载盐酒,你亲自去一趟东金,跟秦厂督如实言明今日之事。 你告诉他不要急着回来,先将带去的盐酒送与大金朝廷的达官贵人,换取大金出兵牵制北元的东面之地。 这样北元势必会分兵防御,可以大大减缓我东海境的压力。你让秦厂督和完颜家族说,如果我东海城破,一旦被北元拿下,那么东金以后将再无处换取精盐和美酒。 我相信秦厂督知道怎么做,他会见机行事。” 卫清水抱拳领命:“城主放心,我今夜装船,天明出发。” 吴天又嘱咐:“嗯,你命人将所有船只全部驶离码头,一艘船都不许停留在岸口。 哪怕我东海城破,也不需要你们回来支援。绝不能让任何一艘船落入北元手中。你听清楚了吗?” “属下明白。” 吴天接着又对钱三猪说道:“三弟,明日起广伐粗石巨木,全部堆上城头,用以拒敌。你时间紧任务重,只有几日的功夫,青楼就不要去了。” “放心吧,姐夫,身上分币没有。城里平日都有储存石木,我再准备一些即可。” 吴天点了点头:“麻杆,这几日准备将所有盐丁全部撤回城中,城外不要再留任何人。” “行。大哥。” 第122章 风雨一行 吴天望向赵大头,言道:“大头,明日通知全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三日后关闭贸易集市,城中城门一旦关闭,将不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你提前和商队言明。 你这几日务必协助百姓做好粮食的收割和存储。家家户户囤积粮草还有木炭,咱们这一次恐怕得坚守好久。 让所有人做好准备,没事不许在城中瞎晃悠。仓库等重地一定要派兵严加看守,谨防走水。” “好的,大哥。” 吴天又吩咐宋铁柱:“铁柱,你率领六万城防军,自明日开始,日夜轮番在城头值守,你的任务就是守城。” “得令。” “真寒,你率领六万禁卫军,加紧操练,此番只怕还是少不得出城刀兵相见。” “叫我大将军,瞧我的吧。” “……” 赵大头感叹:“想不到才消停不过一年,咱们东海城又要走进风雨。” 吴天闭上了眼睛,悠悠的说道:“是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倘若这风雨不停,那便风雨……一行。 好了,全部都去忙吧。” 众人各司其职,连夜开动。 等所有人离开以后,吴天唤来环儿,嘱咐道:“环儿,你将城中所有白酒全部给我收集起来,运往学宫,加急给我提纯出酒精。 时不待我,我还没有生产出足够的铠甲,更没有弓箭。这一次,我只有指望酒精了。” 环儿迟疑道:“大哥,咱们本就粮食不多,如果全部提纯出酒精,后面可能白酒不能保证生产了。” 吴天瞪了她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白酒能不能供应的上。不喝酒死不了,城破可就没法活了。还惦记着挣钱?” “好,我这就去。” 吴天千叮咛万嘱咐:“你加派人手,提炼出的酒精全部给我用小坛子密封好,我可全指望它了。” “明白!” 环儿想了想,问道:“大哥,要不要飞鸽传书让小姐回来?江南尚有数万盐帮帮众。” 吴天摇了摇头:“不要。你传书与祝淮阴,告知她此事,但让她千万不要回来,让她在江南稳住局面。 她回来也帮不上忙,不如让她安稳住江南的生意。我不能拿人命去与草原狼骑硬抗,那样牺牲太大。” 环儿颇为担忧的问道:“大哥,你说咱们此番能打退北元吗?” 吴天点了点头:“别怕,北元狼骑虽然强悍,但我们东海城坚不可摧,我坚守不出,他们能奈我何。 而且如今的北元已经不是在草原上无所顾忌的时候了。他们现如今西邻西辽,东靠东金。 我不信他们能拿出全部的兵马来与我东海城死磕。他们还能不防备那两个国家? 北元如今在紧邻咱们的徐州地界只有六万兵马,我估计北元最多再加派六万兵马前来已经不得了了。 只要秦铮说服大金出兵协助,那么咱们只会面临这十二万大军,北元不可能把别处的人马调来支援徐州。 十二万大军而已,我也就是时间来不及了,我还没有制作出战弓,不然我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你这几日再替我做一件事。你让学宫里的能工巧匠,在每一面城墙上,给我竖起大量抛物机关。 不用太大,也不用太承受巨力,我就抛酒坛子,够远就行。” “好的,我记下了。” “让兵工坊全部停工,先不生产鱼鳞合甲和一石战弓了,给我生产鱼皮盾,发放给城防军。” “这个简单,生产起来快。” “你马上就去安排,我估计北元大军最多七日必至。” 环儿又问道:“大哥你这一次准备打守城战了?” 吴天“嗯”了一声:“北元狼骑的劲弓可不是开玩笑的,出城与他们死磕不明智。他们可不是南齐那种新军,我不能让将士们过多伤亡。我坚守不出,耗死他们。” “嗯,咱们城墙比一般的城池要高大的太多,一定没有问题。” “也不能掉以轻心,谨防城里有奸细作乱,你让绣衣卫给我四处严查。咱们府上也要派人守卫。” “好嘞。” “去吧!” 吴天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此番面对的是当世最强的敌军,心中难免有点紧张。 好在是打防守战,真要是两军对垒,只怕还真不是人家百战之师的对手。 吴天在书房之中想着心事,安排着各项部署,白飞飞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夫君,先吃点东西吧。” 吴天笑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来书房的吗?说是这里不是女人家待得地方。” 白飞飞坐在他腿上,单手环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他脖间衣领伸了进去,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疤,悠悠的叹道:“人家奉命前来勾引你。” 吴天一愣,问道:“央央来事了?” “哎,是啊,又白忙活一个月。” 吴天尴尬的说道:“飞飞,你俩能不能让我歇一歇?为夫是人,不是畜牲,给猪配种也要讲究有个休息的时候吧?” 白飞飞摇了摇头:“那我不管,央央和我决定了,反正一日怀不上孩子,夫君你一日别想休息。 来,听话,先吃饭,把那一壶药酒喝了。乖,夫君最好了。人家今晚一定好好伺候你。” 吴天白了她一眼:“你哄孩子呢?你把药酒都拿来啦?咋地?你求死?” 白飞飞俏脸一红:“呸,我反正豁出去了,夫君是随我回房?还是在这书桌上?人家今日都依你。” “你今晚能不能让为夫独自休息一晚?” “夫君你和我说不着,我也是奉命来的。来嘛~” “你别扯我衣服,这可是体力活,我先吃饭。” “……” 良久以后,云收雨歇。 白飞飞挣脱开吴天的怀抱,自顾自的捡起丢在一旁的衣衫遮挡住曼妙的身子。 她系好腰带,沙哑着嗓音说道:“夫君,我回去睡觉了。你随不随我回房?后半夜还可以……” 吴天躺在榻上,一副被蹂躏后的憔悴样子:“夫人啊,你行行好,你让我歇歇吧……” “那行,今天先放过你,我明儿还来。” 吴天急道:“你俩再这样,为夫我出家了。” “出家你也得先留下子嗣。” “……” 近来霜央和飞飞二人想要孩子已经想魔怔了。吴天个人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世道,女人家都二十多了还没一个子嗣,确实让人心里难以接受。 可是吴天实在架不住两人拿他当牛使。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受不了啊!不要还不行,二女硬给! 第123章 安营扎寨 隔天,吴天领着环儿在城中巡视。中午时分,二人在街边随意吃了顿便饭。 环儿正待结账之际,却瞧见吴天豪迈的掏出一粒碎银子拍在桌上,抢先汇了账。 环儿惊讶道:“大哥你哪来的银子?” 吴天嘿嘿一笑:“我昨儿在街上花十文钱买了一个风筝,回家卖给嘟嘟和安安二两银子。” 环儿一手扶额:“大哥,你天天可着俩孩子霍霍,你能不能换换人啊?上个月嘟嘟说买了两串糖葫芦,花了一两银子,也是你干的吧?” 吴天尴尬的说道:“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给点我就花点,不给我就找嘟嘟要点。 以前还能要到,现在孩子大了,不好骗了,要不到,得拿东西换。哎,无形之中增加了我的投入成本。” “大哥,其实你只要向二位夫人开口,她们又不会不给你银子,你何至于此啊?” “你不懂,如果我身上没银子,能够让她们心安的话,那没有就没有呗!再说我真的不怎么用钱,在这城里,我就是真要想买啥东西,大可让商家去府上结账。” 环儿不禁动容:“真说起来,大哥你还是过于考虑二位夫人的感受,委屈了自己。” “也不是,关键是她们真不给啊!” “……” 二人在城中巡视了一天,晚上刚回到府上,就见白飞飞端着餐盘正向着书房走来。 吴天顿住脚步,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 耳听白飞飞自身后唤他:“夫君刚回来,这又要上哪去?” 吴天一瞧没躲掉,遂回过头说道:“那个……为夫想起来今日约了孙真寒做战略部署,我还得去一趟禁卫军大营……” “孙真寒早就回来了。” “这孙子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奶奶的……” 环儿从旁见状,红着脸告退。 吴天说道:“你瞧你,把环儿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白飞飞不以为意:“她不好意思她的,我又不是偷人。来,夫君,吃饭了。” “为夫不饿。” “不饿也吃。” 白飞飞连踢带踹的把吴天赶进书房,放下餐盘锁好了房门。 吴天吓了一跳:“天还没黑呢,夫人你锁门干什么?” “明知故问。你最好老实一点配合,不然我可告诉央央去了。” 吴天急忙告饶:“飞飞,你俩不能这样,夫君我也是有人权的。” “呸,夫君看看这是什么?”白飞飞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吴天正色道:“夫人,金钱交易犯法,为夫只卖艺不卖身啊。” “不要算了。”说着话,就要收起银子。 吴天一把抢过:“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你不应该加钱吗?” “夫君你就值这个价。” “你埋汰我,士可杀不可辱,为夫和你拼了。” “那你先把这壶酒喝了,妾身随你怎么拼。” “夫人啊,你先回房等我,为夫晚点过去,好不好?” “那成,依你。夫君早些回房。” “你放心,为夫收了银子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呸,那人家先回房等你哦!” “嗯嗯。” 白飞飞走后,吴天把门窗全部关紧,掏出银子望了望,心道:“真好,白得十两银子。她俩想要孩子都想疯了,拿银子考验干部,那就别怪为夫我收钱不办事了。 竟然敢说我就值十两银子,哼哼,那这十两银子就当补给我的名誉损失费。话说北元大军怎么还不来,来了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去府衙住几天。” 次日天明,吴天起了一个大早,鬼鬼祟祟的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确认屋外没人,这才走出书房。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嘟嘟和安安快步跑了过来,二人一人抱着吴天一条腿,坐在地上。 吴天急道:“干什么?大清早的,又缠着我做甚?” 嘟嘟说道:“还我们银子。” 吴天疑问道:“什么银子?” “前天你拿我们二两银子。” “那不是给你们买风筝的钱吗?” “那风筝最多十几文钱。” 吴天颇为诧异:“你俩怎么知道的?” “白婶婶说的。” “……没钱,我花完了,找你姑姑要去。” “姑姑说就找你要。” “……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姑父骗小孩子。” “别缠着我,我有事。你俩放开我。” “不放。” “我昨儿在街上瞧见有卖麦芽糖的,你俩放开我,我回来的时候给你们买回来,好不好?” “没钱。” “我请你俩吃。” “不信。” “……” 吴天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环儿走了过来。 “大哥,刚刚接到线报,北元屯兵在徐州的六万铁骑出动了。” “来的好快,到了哪里?” “钟吾(今:新沂),离咱们还有一百余里。” “密切留意敌军动向。” “另有巡盐史传递回来消息,说是豫州(今:河南)地界有大批兵马调动。大哥,会不会也是冲着咱们来的?” “十有八九,可有探明人数?” “目前还不得而知。” “严加防范,马上鸣钟,封闭城门。” “好。” 环儿走后,吴天冲着两个小胖子说道:“你俩自己玩去,我真有事。” 嘟嘟问道:“那回来的时候还带麦芽糖不?” “给你俩买,还不行吗?” “那好吧。” 嘟嘟和安安这才作罢。 吴天顾不得陪孩子玩闹,匆忙出府去了城中协同城防。 当晚,东海城已经封城,北元朝廷这一路六万人的铁骑已经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众人齐聚府衙大堂之上商议对策。 赵大头疑问道:“大哥,你说北元的大军为何今日没有攻城,却停在城外一动不动?” 吴天略一琢磨:“想来是在等援军,领兵之人必是知道区区六万人拿不下咱们东海城。 环儿,可有豫州方面的确切消息?” 环儿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只知豫州方面有大批兵马调动,具体情况尚且不得而知。” “铁柱,真寒,你俩率军轮流换防,今日开始要轮番值守了。” “大哥放心。” 孙真寒一拍胸脯:“本将军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 第124章 守城之战 这一等,竟然又一连等了十多日,北元的大军驻扎在城外迟迟没有攻城。 吴天坐在府衙大堂之上紧锁眉头,一时间也搞不懂北元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正在苦思冥想之时,环儿快步跑进大厅。 “大哥,近来消息传递不畅,刚才有确切消息了。” “哦?快说。” “巡盐史飞鸽传书,说豫州出兵十多万,沿途一路东进,已经拿下徽州还有宿豫、淮阴等地。不日就要到东海地界了。” 吴天惊道:“难怪徐州的兵马驻扎在城外那么多日也没有动静,原来这支兵马的任务只是盯着我,不让我轻举妄动。 坏了,北元搂草打兔子,从豫州出兵,沿途趁机拿下了徽州和江北等地。我上当了! 如此说来,江北等地已经尽落在北元之手。妈的,这帮蛮夷也不是没有脑子嘛!” “大哥,那咱们现在要不要主动出兵?” 吴天闭目感叹:“为时已晚。” 此时,城中警戒钟声响起。 环儿急道:“来的好快,定是豫州兵马到了城外。” “走,瞧瞧去。” 吴天急忙来到城墙之上,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许多兵卒正在四处伐木做攻城锤和木梯。 宋铁柱凑了过来,说道:“大哥,其余三面城墙也是一样,全是敌军。豫州来了只怕不下十万众,皆是步卒,战斗力不明,似是准备强行攻城。” 吴天冷冷一笑:“这是欺负老子没有弓箭,敢这么嚣张跋扈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啊! 你让兄弟们小心,徐州那六万铁骑在哪一面城墙,那么哪里就是主攻,其余三面必然是佯攻。” “哦?大哥何以见得?” 吴天解释道:“你瞧这十多万豫州军并没有配备战弓,反观徐州军倒是轻骑劲弓。 要是我的话,肯定是用弓箭覆盖城头,不让守军喘息,给底下攻城军留下充裕的时间,好掩护他们攀爬上城头。 故而你只要看徐州军的动向,就可大致了解敌军主力军是从哪面城墙强攻。 你命将士们三三一组,一人举盾遮挡箭雨,一人持枪戒备,一人往城下向攻城之人投掷粗石巨木。咱们打持久战,不要和他们硬拼。” “嗯,大哥所言有理,我这就去!” “嗖~” 宋铁柱刚离开,一支利箭从吴天头顶飞过。 吴天吓的急忙猫下腰,贴在城墙之后。 “杀~” 北元大军发起了冲锋,漫天的箭雨覆盖住了城头。 环儿举着盾牌跑了过来:“大哥,你快随我回去。” 吴天没理会环儿,抱起一旁的大石头,向着城下的敌军扔了过去。 环儿挥舞着盾牌,替其遮挡着流矢。 第一日,北元试探性的攻城不过持续了一个时辰便撤退了。 当晚,众人在府衙之上各抒己见。 孙真寒疑问道:“这北元大军在干什么?跟个娘们似的,老子刚来了兴致,她不要了。” 田麻杆笑道:“兴许是见咱们东海城池高大,守军充足,知难而退了吧。” 宋铁柱言道:“咱们今日竟然无一兵一卒伤亡,还杀敌数百。” 吴天摇了摇头:“哥几个,你们别大意了。在我看来,北元此次统兵之人定是个有勇有谋之辈。 他们今日佯攻,无非是试探咱们有没有强弓重弩,二来消耗城中守城物资。我估计真正的大战要在几日后。” 不出吴天所料,北元大军在连翻试探了两天以后,开始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孙真寒笑不出来了。他全副武装的站在城墙上,让士兵们严阵以待。 东海军手持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城墙下,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呐喊声和脚步声震耳欲聋。 吴天也站在城楼上,冷静地指挥着战斗。他大声下达命令,军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投掷着巨木和石块,有的则手持长矛与攀爬城墙的敌兵展开殊死搏斗。 战场上,喊杀声冲天。双方的将士都在奋勇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东海军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顽强的意志,一次次击退了敌人的进攻。 然而,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箭雨一轮轮打击在城头,守城的士兵们也渐渐感到疲惫不堪。 一连十余日,直打的东海城众人精疲力竭。 当晚,吴天等人在府衙之上休整。 孙真寒感叹:“吴大人,守城用的粗木和巨石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了,只怕再有个五六日,就会全部消耗殆尽。” 宋铁柱也说道:“这十余日,咱们杀敌恐有数千,自身不过伤亡数百。只是这么下去,一但物资用尽,要么举枪硬守,要么就得拆城中的建筑当守城石了。” 吴天笑道:“别慌,真寒,明日你领东海铁骑军出城,给我冲阵杀敌。” 孙真寒瞪大眼睛望着他:“吴大人,城外可是有十多万大军啊,我还不想死。” “你做好准备就是了!铁柱,你领五万禁卫军随在孙真寒铁骑军之后,给我收割北元大军的残余兵马。我不要俘虏,能杀多少给我杀多少。” 宋铁柱疑问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我自有安排。你们先去值守吧!” 众人狐疑的离去。 吴天吩咐环儿:“你速速命人从东海学宫之中将酒精全部运上城头。” 环儿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近处的敌军,就直接砸他们身上。远处的,你就用前些时日我让你在城头上安装的抛物装置,你见哪里人多,就把酒坛抛向哪个地方。” “那也没火种啊。” “你傻呀,你不会再抛一些点燃的木炭嘛。酒精一点就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可是城头的抛物装置抛不了多远。” “无妨,我一直等了半个月才敢动用酒精,北元不会想到我尚有杀手锏。他们见我没有劲弓,已经是有恃无恐。 你没瞧见徐州军都敢明目张胆的站在城墙下叫嚣了吗?我忍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时机已然成熟,这帮蛮夷彻底没有了防备心里。明日,老子要火烧连营。” “大哥,这真的管用吗?” “还不快去,傻了吧唧的。” “我这就去。” 吴天叹道:“一个月了,我也该回府睡觉了。不陪你们玩了。别说,这些时日还怪想央央和飞飞的。” 第125章 火势燎原 次日清晨,北元大军吹响了冲锋号,如潮水般再次合围东海城。 吴天屹立在城楼上,凝视着密密麻麻的敌军,直耐心等待对方人马全部聚拢在城墙下时,他方才当机立断,吩咐守卫们暂且停止抛掷木石,全部改拿酒坛痛砸对方人群。 四面城墙上,无数酒坛对着敌军当头而下,有的砸在人身上,浇了一身,有的瓦坛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酒精四下流淌,打湿了地面。 北元之人见状先是吓了一跳,再而一瞧城中抛出来的液体并非油脂,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敌军中人一闻那四溢的酒香,自以为是地认为城中粗石巨木等守城物资已然耗尽,城中显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才不得不拿酒水代替石木来守城。 一个个皆是哈哈大笑,嘲笑着东海之人竟然妄图用水伤人,真是白费功夫。 有些北元兵卒,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将内里残余酒精一饮而尽,下一秒连连咋舌。 他们更有甚者把残酒倒在身上,冲着城楼上用力拍打着胸口示威,口中吐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恰似疯狗般叫嚣着,兴奋地发起了全面冲锋。 吴天眼见敌军开始架起木梯奋勇攀爬城墙,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酒精挥发,急忙命令所有守卫再次抛出一轮酒坛。 东海城防军被敌人笑话的面红耳赤,也觉得这么做没什么用,可也不敢违背城主的命令,还是按吴天的吩咐照做。 又一轮酒坛抛掷出去过后,吴天随之声如洪钟地大吼一声:“点火!” 无数点燃的木炭通过抛物装置再次呼啸着飞了出去。木炭掉落在地面的一瞬间,飞速引燃了地上的酒精。 眨眼间,火势蔓延凶猛如虎,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北元大军。 下一瞬,城楼之上的所有守军惊得目瞪口呆,皆是不明白酒水怎么会着火。 吴天冲着身旁兵卒大喝:“别傻愣着,给我将所有酒坛全部扔出去。快!” 吴天心知酒精在城外荒野之地挥发的极快,燃烧的更快,当机立断将所有酒坛如天女散花般全部抛出。 北元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搞的惊慌失措,莫名其妙。他们更是实在搞不懂,水是如何被点燃的。 敌军身着明火,仿佛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就地打滚。然而酒精这东西一旦沾身,便如附骨之疽,没有正确的方法,哪怕用水都难以扑灭。 城池下,十多万大军各个身如惊弓之鸟,鬼哭狼嚎,渐渐的毫无阵型可言。 徐州军的战马被烈火灼烧,惊的不受兵卒控制地四下冲撞,反让火种传播的到处都是,直将他们自己的大军冲得七零八落,混乱不堪。 孙真寒伸着脑袋瞧的合不拢嘴,好半晌冲着吴天问道:“吴大人,你……你这是菜油吗?你从哪搞这么多菜油?” “油?这可不是油,顾不得和你解释。你还不速速整军,待我一开城门,你即刻领军给我杀!能杀多少杀多少,只管杀,不要活口。” 孙真寒哈哈大笑:“这种仗,岂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我这就去。” 孙真寒和宋铁柱二人大点兵,麾下兵马严阵以待,士气冲天高昂。吴天则在城关之巅锐利地观望。 随着北元大军慌不择路的四下逃散,酒精很快也燃烧殆尽,火势逐渐减小。 吴天再次挥手,东海城各个城门豁然敞开,铁骑和禁卫军如潮水般蜂拥而出,开始疯狂地收割敌军人头,恰如收割机在麦田中肆虐。 北元大军哪里见过这种扑都扑不灭的大火,只道东海之人会妖法,忍不住心生敬畏、胆战心惊。 敌军此时堪比无头苍蝇一般逃命,哪里还有任何斗志。只顾东躲西藏,压根顾不得反击一二。 战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东海军一路追杀,越打越兴奋。 从上午时分,一直追杀到次日天明,孙真寒和宋铁柱二人才领着大军凯旋而归。 东海城,府衙厅堂之上。 孙真寒浑身跟血葫芦似的,犹自滔滔不绝的坐那吹牛逼,直说他一万铁骑杀敌十万余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乃古今第一猛将。 宋铁柱见这孙子不要脸,说的好似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一样,忍不住破口大骂。 吴天笑道:“都别玩闹了,大头和麻杆已经带着城防军和盐丁们打扫战场去了,具体战况还不得而知。 这一仗赢的侥幸,大军都安排休整了,你们也回去歇歇吧!这一个多月都累坏了。” 孙真寒头都摇成拨浪鼓了:“我不回去。我等大头和麻杆清点完战场以后再说。我要知道我杀了多少敌军。” 宋铁柱骂道:“那是你一个人杀的吗?你是不要个逼脸。” “我不管,我老孙要载入史册啦。哈哈哈……” 吴天打了一个哈欠:“你俩不回去,我可回去了。我这阵子心力憔悴,这一仗几乎全歼北元来犯之敌,我料想北元数年内没有能力对咱们东海再兴刀兵。我总算可以缓口气了。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得回去歇一歇。” “本将军功不可没。” 吴天白了孙真寒一眼,也不搭理这个孬货。他坐上聂耳驾的马车,在环儿的陪同下,一起回了家。 吴天刚到家门口,就瞧见秦铮一骑快马,打老远跑了过来。 吴天等秦铮近前,笑道:“老秦,你时间卡的够准的呀?我昨天刚打了大胜仗,你今儿就回来了!怎么?急着回来喝庆功酒来了? 不过真说起来,你也有一份大功,要不是你在东金说服他们出兵牵制北元,只怕我们东海城压力更大。一路辛苦啊!都先歇一歇,回头喝酒。” 秦铮舒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啊,我刚下码头就听说北元大军围攻咱们东海城,把我可吓坏了。 老弟,你能耐啊!十多万大军,你都能将其全歼,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可真了不得啊!弟兄们人呢?” 吴天神色一变,望着秦铮,缓缓问道:“且慢,你说什么?你刚下码头,听说北元大军围攻东海?你是刚刚才听说此事?” 秦铮点了点头:“是啊,我今日刚回来。船一靠岸,就见遍地死尸,吓我一跳。” “你几时从东金往回走的?” “十天前啊!怎么了?” “你可有碰见卫清水?” “没有啊,他不在城里吗?” 吴天退后两步,厉声喝道:“环儿、聂耳,给我把秦铮拿下。” 第126章 荡然无存 环儿对吴天的话言听计从,想都不想就抽出短斧,聂耳抢先从袖中飞出一张大网,将秦铮罩了个结实。 秦铮一头雾水:“老弟,你……你这是干什么?” 吴天摇了摇头:“秦老哥,先对不住你了。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开我,有话好说。” 吴天冲着环儿嘱咐:“先将秦铮关押在他自己房里,严加看管。漕厂随行回来之人全部安置在城外,先不要让他们进城。对外就说城里刚刚经历过大战,正在休整。 让所有人等几天,如果有人不听劝阻,有执意进城之人,格杀勿论。你马上去府衙,让兄弟们晚上全都回府见我。” “是,大哥。”环儿领命而去。聂耳押着秦铮回了厢房。 当晚,吴天坐在书房之中,对众兄弟言明秦铮和卫清水之事,面色阴沉的可怕。 田麻杆问道:“大哥,秦铮和卫清水会不会走岔了,这才彼此之间没有碰上面,相互并不知情?” 吴天揉了揉太阳穴:“我也多么希望事实确实如此,奈何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秦铮说他十日之前从大金率领船队返程。 卫清水是一个多月前离开的东海,我让其带走所有船只,装载盐酒去大金找秦铮汇合。 那么多船,就是走的再慢,也不可能一个月都没有到达大金,中途也没有和秦铮的船队碰上面。 他俩之间一定有一人出了问题,亦或者二人都出了问题。我不得不慎重处理,先将秦铮软禁,严加看管。” 赵大头问道:“大哥,你觉得秦铮和卫清水会出什么问题?” 吴天感叹:“不好说。为防止意外,我让码头上的漕厂之人皆先在城外歇息。等事情明朗了再说。 如果秦铮没有说谎,那么卫清水定没有按我的吩咐去大金找秦铮汇合。二人这才没有碰上面。 卫清水可能是不看好我东海能挡得住北元铁骑,故而不愿意随我等冒险,带着装载盐酒的船队独自离开。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不会回来了。 如果秦铮说谎了,那他可能在东金见到了卫清水,但也不看好我东海能挡的住北元大军,故而才假意说是没有遇见卫清水,将其留在东金,以图保存漕帮的实力。 他自己则亲自回来打探战况以后再做打算。这也是人之常情。危难关头为自己打算一二,也不能说他一定做的不对。” 孙真寒挠了挠头:“我没听明白。吴大人,秦铮不是回来了吗?他说没见到卫清水,也许真就是两人走岔了呢!海上航行,碰不上不是很正常嘛!” “绝不可能,都在近海航行,秦铮船队二十多艘大船,卫清水更是带领了好几十艘大船出海,彼此双方怎么可能瞧不见。” 宋铁柱问道:“大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按你说的,秦铮他如果之前怕东海有失,想保存实力。那么此时见咱们东海城完好无损,他后面也会找个理由让卫清水再回来的呀! 如果卫清水去了别处避难,没奉大哥号令去大金,那他走就走了呗。这种人不要也罢。獐头鼠目的本就不像什么好人,自从钱大哥之事发生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卫清水没有担当,不值得交心。 大哥你可是心疼那数十艘大船?那好办,漕帮旧顾都在城里,他们有这方面的技术,让三猪请工匠配合漕帮帮众再打造个几十艘船也就是了。左右不过多花费一些时间。” 吴天闭目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也就罢了。咱们此番敌对的是北元徐州六万铁骑和豫州的十二万兵马。 这十八万大军中,只有徐州军是北元精锐,豫州军明显是新军。我一直以为是秦铮在东金说服了东金朝廷在东面牵制住了北元的其他精锐军。 结果秦铮告诉我他压根不知道此事。那么北元为何没有再调其他精锐军前来攻城?这里面可有大有文章了。” 田麻杆快言快语:“大哥,你直说了吧,兄弟们没你那个脑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吴天迟疑良久:“我也没有想明白,这才找你们商量,我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不能冤枉人。” 众人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吴天,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吴天心知自己这帮兄弟都是实在人,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唯独不能让他们思考问题,这方面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 吴天这时候有点想大德了,那大秃驴心思多,这种事情要是他在,一定能有所见地。 吴天见商量不出所以然来,遂叹了口气,问起城外战场的清扫情况。 赵大头兴奋的汇报:“大哥,你是怎么能将酒水当油点燃的?太厉害了,简直不可思议。这一仗被烧伤和受马匹冲撞、践踏的敌军足有七八万人。 铁柱和真寒后来率军出城,趁乱杀了一天一夜,杀敌恐也有六七万人。 按你的吩咐,没要俘虏。受伤的一律给个痛快,没留活口!据不完全统计,徐州军六万铁骑基本全部阵亡,豫州军十二万大军逃走了一两万人。 目前已经命人将尸体挖坑焚烧,就地掩埋。可惜那六万匹战马了,大都烧残废了。我已经下令将万余匹好马留下,其余受伤的全部宰了,剥皮存肉,拿回城当粮食吃。” 吴天问道:“我方此次折损了多少兵马?” “从北元攻城那日至今,一月有余,折损三千余人。主要是昨日出城杀敌时阵亡的,皆是没有铠甲的禁卫军。” “哎,按老规矩厚葬阵亡的兄弟,抚恤其家属。空出来的编制,你们再次招募兵卒,将其补充完整吧! 万余战马暂时充入铁骑军,能养活就扩编,实在养不活杀了吃肉!咱们地盘有限,着实养不起再多的马匹。” “好的,大哥。” 吴天又嘱咐:“近来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虽然杀退了北元大军,但为了防止北元再来寻仇,给我将探马外放二百余里,时刻盯紧北元的动静,别让人偷袭了。 城中贸易集市尽快恢复吧!进出商队要严加登记,检查有没有夹带私货。别让奸细混进城。” 众人点了点头。 吴天交代好所有公务,让大家伙全都去歇息。这一个多月下来,所有人都累坏了。 众人走后,吴天忧心忡忡的坐在书房想着心思,他的职业病发作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打了胜仗的喜悦已然荡然无存。 第127章 心意已决 吴天一直在书房坐了许久。 环儿见屋里亮着灯,遂上前敲了敲房门,在得到吴天应允以后走了进去,轻声问道:“大哥,我见烛火还亮着,我以为你忘了熄灯了呢。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一个多月你可累坏了,先歇一歇吧。” 吴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环儿,随卫清水船队离开的厂卫里可有巡漕使?你能不能联系上?” 环儿微微摇头:“没有。秦铮去东金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巡漕使,卫清水本是在城中休息,不该他出海才对。 故而他此番临时离开,身边跟着的并没有负责打探消息之人,应该全都是一些普通帮众。当时我也没留意。” “哎,这么说卫清水彻底失联了?” 环儿出言宽慰:“也不见得,最近一个多月咱们一直封城打仗,整个江北又皆被北元拿下了。到处兵荒马乱的,探子传递消息不易。 光靠信鸽报信,也做不到那么准确。我前些时候放出去的信鸽,很多都没有再回来。 等明日城中恢复了秩序,各地巡盐使一定会有最新消息传来。那卫清水还能下落成谜?咱们一定能找着他。大哥你且宽心,我会命人尽快打探出确切消息。” 吴天点了点头:“秦、卫二人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问题,漕帮也不知道还靠不靠的住了。咱们的绣衣卫培训的如何了?” “才半年多,暂时不成气候,需要花时间培养。大哥你别担心,即便漕帮靠不住了,至少盐帮的消息渠道绝不会出错。” “嗯,你多加留意各地消息,一旦耳目不聪,我们东海就是瞎子聋子。传书给你家小姐,告诉她近况,东海城已经安然无恙,如果她忙完了,可以回来了!” “好。大哥,你回房歇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嗯。你也早些休息。” 吴天回了厢房,发现霜央不在房中,心中暗道:“央央哪去了?知道我今日回府,大晚上的她去哪了?” 吴天走到白飞飞屋外,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声:“睡了。” 吴天见白飞飞没问是谁,反而说已经睡了,遂调笑:“飞飞,开门。夫君回来了。” 耳听白飞飞又说道:“睡下了,夫君自去歇息吧。” “你把门开开,夫君上次收了银子,还没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呢,今日特来以身相许。开门啊,夫君我物美价廉!” “吱呀~”一声,白飞飞打开房门,一把拽过吴天进屋,羞道:“大晚上的,你嚷嚷什么,再让人听见。” 吴天笑道:“咦……央央不在你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俩又躲背后曲曲我呢,央央大晚上的去哪了?” “大嫂自大哥走后就患有头疾,每到入冬就会偶感不适。今日可能是吹了风,晚间有点头疼。央央带嘟嘟和安安睡觉呢,让大嫂休息休息。” “哦哦,我说怎么不在房里呢!飞飞,你想不想我。”吴天说着话,动手拉扯着白飞飞的睡衣。 “妾身今天不方便。” “我检查一下。” “讨厌~给你的时候你不要,别拉扯我。” “……” 吴天死皮赖脸的折腾了白飞飞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刚睁开眼,就见嘟嘟和安安两人牵着他俩的宠物狼,坐在床边玩耍。 吴天吓的一骨碌爬坐起来,怒道:“你们两个小胖子把这畜牲牵进来做甚?赶紧牵走。我迟早心脏病给你俩吓出来。” 嘟嘟摸了摸狼头,说道:“雪球不咬人,乖的很。姑父你摸摸。” “我不摸。你俩在这儿做甚?” “等麦芽糖。” “什么麦芽糖?” “姑父你说回府的时候给我俩买麦芽糖的啊!你又骗人。” 吴天早就不记得了。自上次随口敷衍俩孩子至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一直住在外城府衙督战,如今仗都打完了,哪里还记得这种小事,没想到嘟嘟和安安一直惦记着。 吴天尴尬的笑了笑:“前阵子不是打仗嘛,城里都不做生意了,也没得卖。等这几日市集恢复生意了,我一定给你俩买回来。好不好?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骗小孩子?” “你专骗我俩。” “胡说。赶紧给我把这畜牲锁起来,咬着人可不得了。” “雪球才不咬人呢,生的都不吃,也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可乖了。” 吴天正待训斥俩孩子,白飞飞匆忙跑了进来,着急忙慌的说道:“夫君,大嫂要打死三弟,藤条都抽断一根了,你快去看看吧!” 吴天愣了愣:“可是三弟昨晚又去青楼过夜,被大嫂发现了?” “好似是刚从青楼回来。” “哎,一天天的,没个消停啊。” 吴天穿好衣衫,匆忙漱了漱口,擦了把脸,跑到大厅。 杜氏额头绑着额带,脸色憔悴,却满脸怒容,举着藤条对着跪在地上的钱三猪就是一顿猛抽。 吴天三两步跑近跟前,一把抢过藤条,连声劝慰:“大嫂息怒,你自己还头疼呢,别再气坏了身子。 三弟也大了,过了年都二十了。去青楼是不该,可是咱们也要理解。我教训他,大嫂你别着急。” 杜氏颤抖着手指着钱三猪,扭头冲着吴天哭诉:“你问问这个混账东西他要干什么?我白把他拉扯这么大了,现如今翅膀硬了,不听话了。 今儿一早一身胭脂气息回府,跑来找我要一万两银子,说是要给什么清平苑的花魁赎身。要娶人家为妻。 我钱家如今可就他一个男丁了啊!传宗接代可全指着他了。他日日流连青楼不说,尽然还要娶一个窑姐儿回来当正妻。 你别拉着我,让我打死他。我也不活了,我去了阴曹地府,也好向公婆磕头赔罪。 我是钱家的罪人,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如今要败坏了钱家的门风!我有罪!” 杜氏痛心疾首的捶打着胸口,哭的泣不成声。 吴天吓了一跳,匆忙向着钱三猪问道:“可真有此事?你怎么还玩出感情来了啊?这事是能拿来玩笑的吗?你快告诉大嫂,你是说的玩笑话,都是误会。” 钱三猪梗着脖子,昂首挺胸:“我没开玩笑,也不是什么误会。我心意已决,我定要娶童谣姑娘为妻。” 第128章 一丝警惕 吴天高声训斥:“三弟你……你胡闹。你姐夫我这人最不看重门第,你如果真遇到了良人,哪怕她就是个青楼女子,那我也不会过多干涉。 可问题是,那种地方的女人说的话,大都是骗你的啊!都是套路,他们对谁都那么说! 无非是什么家里有好赌的爹,生病的妈,求学的弟弟,破碎的家。她也是为了生活,身不由己啊之类的言语。 还让你下回别来了,挣钱不容易。哪怕是再来,打打茶围就好,千万别和老鸨子说过夜,她正常伺候你,能给你省点银子。 再劝你好好找个媳妇儿,如果有下辈子,她就嫁给你。这都是话术啊!你可不能信啊!” 钱三猪瞪大眼睛:“姐夫,你是没少去啊,你业务这么熟的嘛!” 霜央从旁一声冷哼。 吴天赶忙言道:“你少胡说八道,我说你呢!” 钱三猪默默摇了摇头:“姐夫,你别劝我了。我就要给童谣赎身,我这辈子非她不娶。她就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我每一回见到她,就觉得这辈子值了。” “你糊涂啊,你还年轻,你哪里能分辨得出好坏。人家是白月光在心间,你倒好,白月光在雅间。你娶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一个人私定终身啊!” “我的事,我不自己做主,难不成还让别人给我做主?我娶妻,又不是别人娶妻,我不自己决定,难道听别人给我决定?” “哎,你……好像也不无道理。” 霜央瞪了吴天一眼,后者急忙改口:“三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起来,这事你和我好好说说,姐夫我帮你参考参考。 实在不行,我陪你去一趟?叫什么清平苑?搁哪呢?你领我去一趟,我瞧瞧何方妖孽,我有十两银子,够不?” 杜氏抢过藤条就要抽二人,吴天赶紧跑开两步,连声解释:“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 杜氏气的一扔藤条:“我瞧见你俩就来气。我头疼,没力气和你俩废话。那个青楼女子想进我钱家的门,断不可能。都给我滚!” 吴天冲着霜央嘱咐:“央央,你照看好大嫂,我劝劝三弟。你们放心,三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一定劝他回心转意。”说着话,拉起钱三猪跑了。 二人跑出厅堂,吴天叹道:“三弟,你也瞧见了,大嫂不让。这事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我不,我一定要娶童谣为妻。” “要不姐夫托人给你介绍一个大家闺秀,你这个正妻娶个青楼女子,说出去确实不好听啊。” “姐夫,你曾经还是官身呢,你不是一样娶了我姐。我钱家是商贾,更是商贾中低贱的杀猪贩肉之辈。你也没说门不当户不对啊!” “我和你不一样,咱们两家是世交。你那时候还小,不记事。咱们两家另有渊源。 你要是纳妾,一个青楼女子倒还好说。可你要说娶妻,那家里岂能接受的了。” “我不管,我就要娶童谣。姐夫,你有银子吗?借我一点。” “十两够不?” “不成,老鸨子要一万两。” “那我爱莫能助。你还不知道我,我身上啥时候有过那么多银子。我有多少钱完全取决于嘟嘟和安安有多少钱。” “哎。” “行了,别想了,自己去医馆找个郎中,买点药擦一擦。这事你急不来,你小子别想着先斩后奏,需得从长计议。 你真把大嫂逼急了,她能把你撵出去!你先忙去吧,城里刚复工,那么多事等着你呢。 咦,你昨天哪来的银子逛青楼的啊?” “打扫战场的时候收缴来的。” “……” 吴天安抚好了钱三猪,正待出门。聂耳走了过来,说道:“大哥,府上来了一个要饭的,行为举止有点古怪。” “来个要饭的你也要向我汇报?你安排厨下给他一顿饱饭,再给他一点碎银子就是了。” “那人似是逃难来的,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我要领他去吃饭,他不去。我给他银子,他也不要。 只一个劲儿的问我,这里是不是吴天吴城主的府上。我问他是不是有事,他也不回答。自顾自的坐在大门旁不走了。 我怕他是奸细,正想把他抓起来。结果碰巧他见到嘟嘟和安安打打闹闹的出府,他似乎认识嘟嘟或是安安,张口想唤却没唤出口。 我眼尖,瞧着他神色不太对劲,不似普通要饭之人。我想着还是和大哥你说一声。要不要拿下审问?” 吴天颇为疑惑:“认识嘟嘟或者安安?不能吧?难不成是家里亲戚?人在哪呢?我去瞧瞧。” “大门口。” 吴天走到府门口,见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蜷缩在石狮子旁。如今入冬的天气,这人却是一身破衣烂衫,四处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冻麻木了,肤色看上去有点发青。 吴天近前两步,拱手问道:“兄台,你不能睡在这里啊?大冷天的,城里有救济粥可以管饱,我给你拿一套棉衣,你先缓和暖和,可好?” 男子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望了一眼吴天,露出一个苦笑:“吴大人,还认识我吗?” 吴天定睛观瞧,好半晌才大惊失色的高呼:“褚老哥?” 来人竟然是大齐永安皇帝身边的执笔太监褚天逸。 吴天上前一把拉起褚天逸,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紧紧裹在其身上,连声道:“老哥,你怎么会来这里?阔别三载,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褚天逸默默垂泪:“说来话长啊,想不到当初一句戏言,今日真的要饭到了吴大人您的府上,还请吴大人,赏一口吃食啊!” 吴天正色道:“老哥说的哪里话!我焉能不管你啊!早前我就说过,倘若真有这一日,我吴天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来人,速速命人收拾出一间别院,先给我老哥安排沐浴更衣,命厨下中午时准备一桌上等酒席。” “是。” 褚天逸感慨:“想不到老弟如今扬名天下,更是傲立东海的一方诸侯,还能对我一个残废礼敬有加。褚某惭愧啊!” “老哥,你说的哪里话。且先进府,你就在我府上安心住下。你先沐浴休息,我去一趟府衙,中午时分回来与你叙旧。” “好好。你先处理公务要紧。” 侍卫领着人进了府。 吴天望着褚天逸的背影,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第129章 江南大乱 吴天唤过聂耳,低声吩咐:“你速速去查一下,这人几时进的城,沿途有没有同行之人。” 聂耳微微颌首:“好的,大哥你认识他?他会是奸细吗?” “天京城旧识,原本交情不浅。奈何天京城破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此人。至今三载未见,这中间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多防备一点总不会错。” “行,我这就去。” 吴天去城中处理了一些公务,中午时分返回家中。 褚天逸已经洗漱干净,换了一身锦衣,恢复了往日的儒雅。 二人再次相互见礼以后,吴天亲热的拉着褚天逸去了餐厅,彼此对面而坐。 吴天没有让别人作陪,他亲自倒着酒,开口问道:“褚老哥,一别经年,你在何处过活啊?” 褚天逸感叹:“吴大人,一言难尽啊!当年天京城破,先帝以身殉国,尤总管也跟着自尽了。 那时候宫里乱糟糟,也没个主事之人,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还有依靠,只能各自逃命。 我自幼在宫里当差,靠着贵人们给的赏赐,原本也攒下了不少家当。奈何逃出宫的时候被那些北方蛮夷贼寇抢了个一干二净。 我更是被流寇捅了一刀。亏得我命大,没死掉。等我醒来的时候,身处城外一个乱葬岗。 想来是那阵子死尸太多,那些贼寇还没顾得上掩埋尸体,这才让我侥幸活了下来。” 褚天逸说着话,掀起衣角,露出腹部一道伤疤。吴天只一眼就判断出这伤疤最起码有两三年时间,从入刀方位看很是凶险,心中对其所言信了几分。 耳听褚天逸又言道:“我那时候受了重伤,只能随着逃难的人群往南面走。等我养好了伤,一路混迹到徽州地界时,闻听太子殿下已经在南方称帝,改年号为重征。 我本想渡江去投靠太子,怎奈长江之上已然全面封锁,说是什么怕有北方奸细混入,不再接收北方流民。 我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我本孤家寡人一个,无处可去,干脆想着走到哪算哪,找个太太平平的地方混过这辈子也就是了。 我后来在徽州某个乡下寻了个无人的民房住了下来。彼时北元正在稳定各地局势,也没有派兵围剿徽州等地,我虽然讨生活不易,可还算落了个安宁。 一个多月前,北元突然从豫州出动了大批兵马,沿途攻城掠地,烧杀抢掠,将徽州等地一举拿下。 我又没有了栖身之地,只得跟着老百姓们往东面逃难。这一逃直逃到宿豫那里。 我见到处兵荒马乱,北元又从徐州出兵正在和你东海交战。我便索性留在宿豫讨饭为生。 这几日听说东海战胜了北元十多万大军。北元朝廷吃了大败仗,十多万兵马葬身东海,有来无回,已经无力约束江北等地。 我一思量,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干脆来东海投奔你吧!吴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吴天出言宽慰:“褚老哥你莫要这么说,你安心在我府上住下,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老哥你一直住在徽州地界?离东海也并不远啊,你之前不知道我在东海城吗?怎么今日才来?” 褚天逸苦笑:“一开始还真不知道,只是听说东海有雪花精盐。后来又听闻在大肆建城。再后来老百姓又都疯传南齐出兵讨伐东海,要收复失地。 直到你们打退了南齐大军以后,东海之事方才传的天下皆知。我也是那个时候得知东海城主竟然是你吴天吴大人。 说实话,我去年确实曾经想过前来东海寻你。可是后来一想,你已经和南齐恩断义绝,甚至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而我是大齐旧奴,更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废人,什么都帮不上你。只怕你未必会待见我。 你也知道,我念过书,识文断字,知礼义廉耻,不到万不得已,哪里好意思这副鬼样子见故人之面。 加之此前徽州虽然混乱,但没有兵灾,日子也还算安宁,我也就打消了前来寻你的想法。 近来是没有办法了,天下除了东海已然没有净土。要饭都要不到,我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投靠与你啊!” 吴天陪着褚天逸叙话,频频劝酒,二人聊着过往,对于往事不甚唏嘘。 正在此时,“砰~”的一声,餐厅大门被人撞开。 吴天回首一瞧来人,冲着褚天逸笑道:“这是环儿姑娘,做事风风火火的,老哥别见怪。” 环儿没待褚天逸说话,却突然跪在吴天跟前,哭道:“大哥,救救小姐,救救小姐啊!” 吴天赶忙拉起环儿,疑问:“怎么了?祝淮阴怎么了?” 环儿垂泪道:“卫清水带着船队投了北元。一个月前北元十万精锐绕过东海,沿海南渡,已经在江南四处攻城掠地。 小姐率领江南盐卫力保山河,奈何人手有限,被打的溃不成军。江南已然大乱,小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曾有巡盐使冒死送回消息,怎奈咱们封城作战,消息今日方才流通。我也是刚得到消息。 大哥,小姐困在江南凶多吉少,求求你,一定出兵救一救小姐啊!” 吴天只觉得天旋地转,颤抖着声音问道:“卫清水投敌?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前来报信之人是我盐帮旧部,我认识他。消息断不会有假。” “环儿你速速让兄弟们回府,来书房见我。” “好。” 吴天匆忙向褚天逸告罪,请其自便,而后径直去了秦铮厢房,遣退门口守卫,打开了房门。 秦铮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闻听动静,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见是吴天来访,欣然说道:“老弟,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天阴沉着脸,说道:“我让卫清水去东金寻你,结果他压根没去。我一时吃不准你二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将你关押起来。秦老哥,对不住了。” 秦铮大为疑惑:“卫清水没有去东金啊,他人呢?” “刚才江南传回消息。卫清水带着所有船队投靠了北元。” 秦铮闻言,怒目圆睁:“什么?老弟,你说真的?” 第130章 兵分三路 吴天说道:“消息应该不假。秦老哥你能在这个时候带着船队和货物回来,那证明此事和你无关。不然你也不会再回来了。兄弟之前多有得罪,对不住你了!” 秦铮摆了摆手:“老弟,这时候还说这些做甚,咱们自家兄弟,这都是小事,说开了就好。 倒是如今江南局势怎么样了?卫清水那个狗日的,他……他怎么能投靠蛮夷呢,那不成卖国贼了嘛,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哎!” “我已经请兄弟们全部赶回府,你先随我回书房议事吧。” “好。” 书房之中,众人神色凝重。 吴天率先讲了事情经过,而后言道:“卫清水竟然投靠了北元,实让我始料未及。他恐怕早在之前去那里贩卖精盐之时就与北元朝廷有了勾结。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在和北元大军拼命的时候,人家已经领着敌军长驱直入,跑去江南作威作福了。 只怕前番大战,北元朝廷想是动了一石三鸟的心思。既图谋我东海,又顺带着拿下了江北等地,更是牵制住咱们大军,不让我们救援江南。 只是那帮贼寇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会在我东海郡折损了十多万兵马,反而元气大伤。 如今江南肯定已经生灵涂炭,南齐朝廷那点兵马,不可能是北元精锐军的敌手。江南危矣! 祝淮阴也深陷其中,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有意兵发江南,众位兄弟意下如何?” 秦铮当即表态:“我同意,让我去,我漕帮出了叛徒,我自当清理门户。给我一军,我定把卫清水的脑袋带回来。” 孙真寒瞥了秦铮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你秦铮和卫清水是不是商量好的,你万一领兵出去也不回来了呢! 你们还自称什么江湖中人,一言九鼎讲义气,我呸,卖主求荣之辈罢了!吴大人,你可不能听姓秦的忽悠啊,你别看他长得浓眉大眼,他现在是叛徒。” “你他娘才是叛徒……” “你就是叛徒。” 吴天一拍桌子:“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闹闹。秦老哥能在这个时候带领船队回来,他就不会是叛徒,不然现在咱们东海已经无船可用。 在卫清水之事上,秦老哥肯定有责任,但我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我东海之人投敌,现已经让江南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南方真的被北元朝廷占领,让华夏仅剩的半壁江山落入蛮夷之手,咱们东海城就是这天下的罪人。我吴天就是跪在城头一万年,也赎不清罪孽。 我准备兵分三路,一路两万铁骑,快马从淮阴取道扬州,渡江南下。漕厂对水路熟悉,这一路大军就由漕厂负责就近协调船只,送铁骑南渡。 另一路四万禁卫军乘船顺流而下,从水路南渡。这两路兵马去江南以后见机行事,一来找寻祝淮阴的下落,二来诛杀蛮夷贼寇。 我再另派一路大军三万人,在长江北面谨守门户,接应这两路兵马。严防北元再往江南增兵,顺便清剿北元之前侵占的江北地盘,能拿回多少就拿回多少。 这三路大军共计九万人,可谓倾其我东海所有,能不能驱除鞑虏,保华夏半壁江山,可全看天意了。 幸亏前几日咱们击杀了北元十多万人马,不然面临的局势将更为严峻。 此番统兵去江南之人面对的是北元精锐大军,而且是面对面作战,其危险程度我就不多说了。 如非迫不得已,我也不希望你们前去,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准备单领一军,其余两军,何人愿往?” 秦铮拍着胸脯说道:“吴大人,你不能离开东海。你如果再折在江南,那才是华夏的厄难,你万万不能冒险。 你让我统领那两万铁骑吧,别人去了没用,我能调度所有码头,可以搞到船只顺利渡江。 而且卫清水是我漕帮之人,我必要清理门户!江南之行,我自当亲自去一趟。” 孙真寒也说道:“我可以领四万禁卫军南下。我和北元大军还没打过瘾呢,我去会一会他们。秦叛徒说得对,吴大人你不能离开东海,我走一趟江南吧。” “你爹才叛徒。”秦铮骂道。 “你就是叛徒……” 宋铁柱说道:“都别吵了,还是我去吧。” 秦铮、孙真寒和宋铁柱三人争执不下。 吴天一手扶额:“行了,都安静。秦铮率领两万铁骑、孙真寒率领四万禁卫军、铁柱你领三万城防军在江北沿途接应他们。 哥几个千万小心,咱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对江南现在的情报知之甚少,你们各自见机行事。我坐镇东海,留三万人马,谨防敌军再来攻城。 大头,连夜开粮仓,给大军分发粮草,天亮以后各自出发。进了江南地界,全靠兄弟们以战养战了,我没法再给你们提供补给。准备出发吧!” “得令。” 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吴天留下秦铮,言道:“老哥,前两日之事多有得罪,兄弟我给你赔罪了。” “老弟,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你没做错,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卫清水投敌之事是我驭下不严,怪我这两年一直在外,忽略了那个混账东西的小心思。我此番一定将他的人头带回来。” “卫清水个人生死是小事,老哥此去江南,当以祝淮阴安危为重。此外就是船只问题,如果落入北元手中的那些船只夺不回来,那么想办法将其全部毁了。 将北元那十万大军困在江南,令其南北不能相顾。届时就是一时吃不下那十万大军,也不足为患了。” “明白。” 一夜忙碌,天明时分,东海城兵分三路,兵锋直指江南。 吴天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大军,只觉得心力憔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他隐隐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北元朝廷一石三鸟的手段,让其有几分熟悉。 见环儿也在望着远去的大军怔怔出神,吴天心知她担忧祝淮阴安危,遂出言安慰:“别怕,你家小姐一身功夫好生了得,身边还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旧部,不会出事的。咱们兵马不日就到,一定能救她回来。” 环儿轻轻“嗯”了一声:“大哥,有一事我没来及告诉你……” 第131章 一封血书 吴天疑问道:“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环儿说道:“我让聂耳混入了秦铮的铁骑军,随着大军出发了。” 吴天惊讶的望着她:“你还是觉得秦铮有问题吗?” “那倒不是,跟大哥你学的,凡事留一手,有备无患嘛!再说以小耳朵的本事,一定能帮我找到小姐。” “嗯,也好。” “对了,大哥。小耳朵临行前让我转告你,说是府上那个褚天逸不是一个人来的东海城。随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可能是他的婆娘。” 吴天大为诧异:“女人?婆娘?不会搞错了吧?褚天逸一个太监,哪来的婆娘?” “什么?那人是个太监?” “不然呢?那个女人在哪?可有打探清楚什么来路?” “就在城里给流民们提供的简易住所里,因不是习武之人,似乎只是个普通民妇,聂耳也就没有多问。” “不是奸细就行。可能是褚老哥在逃难过程中相识的友人吧。这种私事咱们确实不便多问。” “嗯。大哥,回府吧,城楼风大。” “好!对了,咱们还有多少酒精?” “没有了,连白酒都所剩无几。城里的粮食得保证百姓们食用,不能再用来酿酒,来年只怕无酒可卖了。 除非漕厂再去南方搞来大批粮食,但如今江南大乱,只怕也不容易换取到了。” “哎。” 二人走下城楼,驾车回府。 刚到府门口,尚未下马车,吴天听见有人呼喊:“放开我,我要见吴天吴大人。我求求你们,替我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求见你们城主大人。” 侍卫骂道:“那你也不能乱闯啊,我们城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先把包袱打开,例行检查。” “不,不见到吴大人,谁也不能打开。别动……” 吴天探出头,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妇人正在和侍卫拉扯,瞧那身影有几分熟悉,他当即跳下马车,挥手遣退左右。 小妇人一瞧来人,欣然说道:“吴大人,我正要找你。是我,秋雨……” 吴天仔细瞅了瞅,颇为惊讶:“秋雨?你怎么来了东海?” 一见来人是清贺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吴天惊的魂飞魄散,头顶冒出一阵凉气,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秋雨神情倦怠,疲惫不堪,此时见到吴天当面,忍不住有点眩晕。 吴天急忙上前搀扶住,并吩咐环儿:“快,先给这姑娘找个厢房休息。” “好。” 一直到傍晚时分,秋雨才悠悠转醒,也不要吃喝,只是吵着要见吴天。环儿只得把人带到书房。 这时,吴天正在处理公务,见秋雨前来,急忙问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怎么不先休息休息?” 秋雨红着眼眶,将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递给吴天,垂泪哭泣:“奴婢奉命将此锦盒护送来东海,亲自交到你手上。” 吴天狐疑的接过包袱放在书桌上,一层层解开系扣,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好似是个女人家放首饰之物。 吴天瞥了一眼秋雨,身子微微靠后,单手挑开了锦盒。只见内里摆放着一颗人头,脖间鲜血已经干涸,面目苍白,死不瞑目,显然已经故去多日。 吴天下意识的定睛观瞧,转瞬间却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惊呼:“清贺太后?” 秋雨跪地悲呼:“金陵城已破,娘娘命我带着她的人头前来东海城求见吴大人,另有一封书信奉上。”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吴天颤抖着双手接过,打开一瞧,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 “云书吴卿: 蛮夷南渡,诸公皆言卿故意赠舟北元,亡吾华夏。然,本宫知汝贤善,断不会行此不义之举。 吾姜家未尝忘恩汝之不弃,乃不顾安危,千里奔波、舍命护主。怎奈当年皇权孱弱,负卿良多。卿纵有万般怨言,亦当以华夏传承为重。 现金陵城破,大齐已灭,可华夏传承绝不能断。卿当挥师南下,取而代之。宁将满朝文武,刀刀斩尽,个个杀绝,切莫伤及百姓一人。 吾今以项上人头,替子姜瑜弥补亏欠。纸短意浓,终有尽意,书于止笔处,不枉素笺血墨。 清贺绝笔。” 短短百余字,却是看的吴天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秋雨又从怀中掏出一条额带、一块儿五爪团龙令牌,一方传国玉玺,一一摆放在书桌上。 吴天伸手拿过五爪团龙令牌看了看,开口急道:“皇上呢?” 秋雨摇了摇头:“城破之日,娘娘自尽以后,命我砍下她的头颅,混迹于逃难人群出城。皇上只怕凶多吉少。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该随小姐去了。” 秋雨说着话,从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狠狠插进了心口。 吴天急忙跳过书桌,上前扶着她:“你……你这是何苦啊?” 秋雨虚弱的惨笑:“我不能丢下小姐一个人,吴……吴大人,请……将我葬在我家小姐身旁……”说着话,闭上了眼睛。 “秋雨……” 环儿神色复杂的从旁说道:“大哥,她死了。这一刀扎在了心上,救不活了……” 吴天默默垂泪,良久悲叹:“设灵堂、制冰棺,将清贺太后首级和秋雨姑娘妥善安置。先不下葬,等我大军归来,血债必须血偿。” “好的,大哥。” 环儿唤人抬走秋雨和清贺娘娘的首级,在府中搭建灵堂。 吴天独自坐在书房中,望着面前摆放的几样东西,思绪万千:“娘娘,如果我没猜错,你本意不是想让我取皇位代之,你恐怕还是希望我能去江南勤王救驾吧? 你拿你自己的人头平息我的怨愤,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你是个狠人啊!纵然我之前心中有天大的委屈,我现在也说不出你半句不是。 褚天逸说谎了,他是奉你命和秋雨一块儿来的东海吧?先让老褚出面试探我念不念旧情,而后才让秋雨决定是不是将传国玉玺等物交到我手上。 我就说褚天逸三年不曾来东海寻我,这时候突然上门,定有古怪。只怕我要是不理会他,这些东西也到不了我手上。 如此看来,姜瑜应该还活着,不然你不会唱这么一出戏。只是这出戏的代价也太大了吧?或许你当时真的无路可走了! 罢了,你以一个母亲的身份,用这种方式替儿子道歉,我还有何话可说?你且安心去吧!” 第132章 淮阴归来 一连十余日,吴天一直待在家中等候消息,哪也没去。 今日,环儿兴奋的跑进书房,说道:“大哥,码头上传信,说是小姐回来了。” 吴天大喜过望:“回来了?她一个人回来的吗?” “不是,说是还有大队人马,一起乘船回来的。” “走,咱们瞧瞧去。” 吴天急忙领着环儿,驾车前往城外码头。刚到岸口之上,就见到处都是伤员,人数众多,一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马。 吴天匆忙找到人群中的祝淮阴,见其安然无恙,不由的松了口气,当下问道:“你没事就好。这些人是?” 祝淮阴叹道:“闽南一带的起义军,我被北元大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幸亏得他们相救。对了,我给你引荐。” 祝淮阴拉过身旁一个身材瘦弱,手提一柄鱼叉的女子,介绍道:“这是我认的义姐,姓沈,家里行三,江湖上都叫她三娘子。” 吴天正要见礼,耳听沈三娘先行问道:“我儿子呢?” 吴天以为自己听岔了,正要出言询问,祝淮阴靠近他耳语:“沈三娘是大德和尚的媳妇儿。” “什么?” 吴天惊的无以复加,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见其个头不高,看上去柔柔弱弱。心中猜想这么一个娇柔女子,怎么会是大秃驴口中那个混社团的彪悍婆娘呢! 环儿在一旁兴奋的拉着祝淮阴问长问短。 吴天惊觉自己这么盯着妇人看有点不礼貌,当下拱手说道:“原来是嫂夫人来了,在下吴天,大德人呢?” 沈三娘行江湖礼:“我当家的领着人马正在江南和秦帮主等人在一起,弟兄们损失惨重,淮阴提议先行来东海休整,我们就先回来了。我孩儿在哪?” “在我府上,我这就领你们回府休息,大德在府上正好有个院子,嫂夫人可以住下再说。只是……其余这些兄弟?” 祝淮阴提议:“进城安置吧,就驻扎在军营就行,都是随我一路杀敌斩将的汉子,信得过。” 吴天点了点头:“好,环儿,你先协助安置他们。” “好的,大哥。” 当下,吴天领着祝淮阴和沈三娘回了府。又唤来安安与他娘亲相见。奈何安安离开他娘时年纪幼小,又过了好几载,已然不认识。愁的沈三娘直掉眼泪,痛骂大德不是东西。 吴天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之间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出言安慰了几句,留下沈三娘和安安团聚,招呼霜央众人代为照顾。 他自己则拉着祝淮阴回了书房,尚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打听清楚。 二人书房落座,吴天赶忙询问:“江南情况怎么样?” 祝淮阴叹道:“别提了,金陵城破,已经被北元兵马占据。四处乱糟糟的,没个安宁。 约莫两个月前,我正准备回东海,结果瞧见北元的人马突然出现在了江浙一带,四处攻城掠地。 我领着盐厂数万兄弟奋勇抵抗,奈何不是那些装备精良的大军对手,战死了好些兄弟。 我差点也丧命江南,幸亏危难关头,大德带领着一支数万人的起义军将我救了下来。 我这才得知,大德的媳妇儿在闽南颇有势力。对了,那个绑架你的算命先生,就是大德媳妇儿的狗头军师。” 吴天一愣:“哎呦我去,那娘们儿也不是好人啊?我说大德怎么不愿意对我如实相告,敢情是他婆娘绑的我。 那个大秃驴,老子和他没完。亏我刚才还对那娘们儿客客气气,她绑我干什么?” “南齐朝廷这几年的苛捐杂税太过繁重,沈三娘不服苛政,遂在闽南起义。奈何名不正言不顺,就想借你吴天吴太保这块儿金字招牌一用。这才遣人绑了你回闽南,没想到失手了。” “罢了,这事回头再说。孙真寒、秦铮二人你可有遇见?” “嗯,大德救了我以后,我二人合兵一处,和北元大军死磕。哪曾想人家大军对我们这种散兵游勇不屑一顾,急行军奔着金陵去了。 南齐朝廷毫无抵抗之力,单靠我们这些草头军,压根不是人家北元精锐军的对手,只能眼瞅着金陵沦陷。 金陵城破以后,孙真寒和秦铮的大军才相继到来,可是为时已晚,北元大军都已经进城了。 如今他二人正围守金陵,不过在我看来收效甚微。一来没有攻城器械,二来粮草难以为继。想夺回金陵,只怕不容易。 我领着伤兵,在沈三娘的陪同下先回来了。对了,我在江南时曾听闻太后遣人前来咱们东海求援,可有此事?” 吴天叹了口气:“我就猜到这事一定会被人故意宣扬,很可能就是太后生前安排了人这么干的,果然已是人尽皆知。” “什么?太后死了?” 吴天点了点头,说了前些时候清贺太后身边的女官秋雨前来东海的事情。 而后又说道:“我派军前往江南之时,尚不知道金陵已经失守。环儿说北元大军南渡,而你下落不明,我这才想着派兵前去搜救。你可有皇帝的消息?” “没有确切消息,但一定是落在了北元大军的手里。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天想了想,问道:“北元在金陵的十万大军尚有几成战力?” “人家压根就没有折损什么兵马,十万装备精良的铁骑,全副铠甲,皆配备了长枪和战弓。 现在也就是据守金陵稳定局面,真要是出城一战,秦铮他们不会是人家的对手。血肉之躯,挡得住几轮箭雨? 南齐也是太过大意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想到北元的兵马会绕过长江,直接从江浙码头上岸。 别说他们了,就连我都没想到。乍见到北元军队的时候,我也吓坏了,还以为咱们东海城被拿下了呢,不然哪来的船队?我后来听秦铮他们说起,方才知道是卫清水那狗贼投了敌。” “南齐也不该一点防备没有啊?” 祝淮阴感叹:“龙吟水军在长江上巡狩,卞威扬手里仅剩的三万人马在扬州地界防备咱们东海。 整个金陵城就只有上千禁卫军。面对从腹部突如其来的敌寇,连调兵遣将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我这一趟,倒是还办了一件大事。” 第133章 北元撤兵 吴天疑问道:“什么大事?” 祝淮阴笑道:“我在江南时,曾与一伙私盐贩子接触,意外发现他们竟然受雇于西辽耶律家族。 我与他们接洽以后,相商给他们提供盐酒,只要运往江南交给他们,他们自有渠道运回辽国。” “如今江南大乱,眼下形势尚不明朗,暂时无力与大辽互通有无,而且白酒短期内已然无法供应,此事等等再说吧。 对了,这一次随你回来的闽南残军人数不少,你得严加约束,可别在城里闹出乱子来。” “这一点你放心,沈三娘的闽南起义军虽然都是草莽出身,但够义气也讲规矩。他们有信仰,不会胡作非为。” “哦?什么信仰?” “我也不太懂,他们沿海之人,信海神娘娘,遇事不决会掷筊杯,就是一种占卜形式。此番来投咱们东海,本来闽南军中各执一词,意见并不统一。 沈三娘当中掷了三次筊杯,皆是一正一反。全军瞬间没有二话,拔营起寨,扬帆出海。” “那叫圣杯。” “对对对,咦,你还懂闽南的规矩?两块儿木板,合起来有点像牛角似的。你知道?” 吴天心说:“我何止知道啊,她沈三娘哪怕说要当皇帝,只要她当众掷出九次圣杯,那也有的是人全力支持她。想不到这个时候已经有这种信仰了!” 吴天问道:“此番随你回来的有多少人马?可曾清点?” “闽南残军两万余人,江南盐卫一万余人,共计三万多人。不过都是随我抵挡北元大军后的伤患,几乎人人带伤,其中不少还是重伤。 其余两万多盐卫和两万多闽南起义军尚有战斗力,我统一交给大德和尚掌管了。正在江南协助孙大个子和秦泥鳅围守金陵。 此番好多兄弟折在了江南,尸身带不回来,我已经就地料理了后事,哎。” 吴天失落的点了点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等大军归来之后,统一抚恤吧!你近来也辛苦了,回屋好好休息! 沈三娘子一个妇道人家,我不便出面,你代为招待吧,缺什么找我夫人拿。你能平安回来就好,环儿都急哭了。” “嗯,我先去给太后和那位秋雨姑娘上三炷香吧。” “好,后院灵堂尚未撤,等解了金陵之困,再商议如何下葬吧。” “嗯。” 一晃过了十余天。 吴天正在城中巡视,环儿快马来报:“大哥,有紧急军情。” “说。” “方才探马来报,徽州等地出现大批兵马,似是从荆楚而来,恐来者不善。” “有多少人马?” “尚且不得而知,只怕不下十万之众。” “冲着咱们东海来的吗?” “目的不明。” 吴天略一沉吟,皱着眉说道:“北元不应该还敢对我东海图谋不轨才对,只怕是支援金陵的大军吧? 坏了,铁柱领兵正在江北地界接应孙真寒等人,他只有三万兵马,可挡不住十万大军。” “大哥,要不我去请小姐率领闽南军去支援宋铁柱吧?” 吴天摇了摇头:“闽南军都是伤患,哪里还有能力长途奔袭。环儿,你领着他们守好东海城,我亲自领三万城防军去一趟江北。” 环儿急道:“大哥,你不能离开东海,你一旦出了事可不得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去,铁柱那三万兵马危矣。速速点兵,东海城就托付给你和祝大小姐了。” “我……我能行吗?” “你严守门户即可,北元应该无力再强攻东海,我接应了铁柱立马回来。” “那好吧。” 吴天没有耽搁,当天点兵,率领三万城防军出了东海城。 一连行军数日,刚出淮阴地界,就见宋铁柱正领兵和一支上万人的队伍厮杀在一起。 吴天二话不说率兵相助,双方不过交战片刻,对方就一触即退,没有过多纠缠。 吴天在乱军中找到宋铁柱,见其虽然浑身是血,却是精神尚可,心中稍安。 当下问道:“铁柱,你没受伤吧?” 宋铁柱摇了摇头:“大哥,你怎么来了。东海城怎么办?” “无妨,祝淮阴回来了,有她镇守,想来无碍。我听闻北元又派了大军前来,怕你有个闪失。” “我没事。大哥,咱们快去支援孙真寒。金陵城内的那一路北元精锐军击溃了江畔的龙吟水军,抢了船只渡江回了江北,看样子准备撤回北方。 刚才与咱们交战的那支大军是从荆楚一带来的援军,似乎就是为了接应金陵大军而来。 这帮蛮夷战斗力强悍,方才那支偏军不过一万余人,杀的我三万人马几乎招架不住,死了不少兄弟。 秦铮两万骑兵还算安稳,打不过还能跑。孙真寒那虎逼正追着人家屁股后头打,我真怕他反被别人一锅端了。他俩急匆匆的带兵往北去了。” 吴天急道:“驻扎在金陵的北元精锐军放弃了江南?全部撤回了江北?秦铮和孙真寒也回来了吗?” “嗯,全都已经过江。我本想阻拦敌军撤退,没曾想又杀出了大批荆楚援军。我人手有限,拦不住。” “坏了,金陵那路大军人呢?” “已经兵分两路往北方跑了。” “大德和尚呢?” “没瞧见,可能尚在江南。” “走,先支援孙真寒他们再说。” 吴天和宋铁柱合兵一处,急速行军。行了半日有余,在凤阳县追上了正在安营扎寨的孙真寒和秦铮两路大军。 兄弟几人再次碰头。 孙真寒脸上挂了彩,被一支流矢擦面而过,险些丧命,此时正啃着干粮,嘴里犹自叫嚣要干死对方。 铁柱安慰他:“行了,少说两句吧!本就够丑的了,又破了相,更寒碜了。” “你大爷,你好看?你长的跟土拨鼠成精了似的。秦叛徒都比你长得像个人。” 秦铮回瞪一眼:“你俩吵你俩的,别带上我行不行?” 吴天说道:“都别闹了,金陵城怎么样了?” 孙真寒摇头说道:“不知道,大德和尚正在善后!他手上的杂牌军战斗力不如我们东海禁卫。 我和秦叛徒一瞧敌军从金陵城出来了,我们立马追了上去,留下大德处理地方事务。 哪知道刚追到滁州附近,突然又冒出一路大军接应了北元精锐军往北跑了。 我二人和他们打了一场,直追到这里。正在休整,就遇到你和铁柱了!” 秦铮插嘴说道:“吴大人,我感觉这事情有点蹊跷。” 第134章 荆楚援军 吴天问道:“哦?秦老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秦铮满脸狐疑:“北元精锐军好不容易打下金陵,为什么又撤走了?而荆楚来的这支生力军为什么不去支援金陵?” 孙真寒说道:“嗨,要不说你蠢呢!这还用吴大人和你解释吗?我都看出来了。 北元精锐军乘船绕到江南腹部的时候,他们原想拿下金陵城是指望徐州等地兵马能同时拿下咱们东海城。 这样金陵和东海能互为犄角之势,也就可以稳住江南江北两地的局面,而后慢慢消化江南的半壁江山。 哪曾想咱们一战打掉了徐州和徽州十多万兵马,北元朝廷慌了神。他们岂能不知金陵城虽然拿下,但没有东海城支持,那十万精锐军等同于困守江南,形同孤军。已经没有了任何依靠,必不能长久。 这才又从荆楚等地抽调了大批兵马,前来接应金陵城内的精锐军撤退。 要我说,北元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咱们东海能吃下他们十多万大军。这才连下两子,结果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荆楚援军必然是临时抽调而来,不能长久留在江南,不然岂能不去支援金陵?” 吴天点头说道:“对,真寒和我想的一样,分析的有道理。不然为什么对方现如今二十万大军,却没有和咱们正面交战? 荆楚这支援军十有八九是临时抽调,需要尽快回防。他们也怕连番大战耽误时间再折损了实力。很可能这支兵马就是镇守西辽边界的守军。” 秦铮又问道:“这些道理我能想明白,可金陵的那路大军为什么渡江以后兵分两路只顾撤退,唯留下荆楚援军独自作战?” 孙真寒也暗自嘀咕:“是啊,倒像是怕我们追上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吴天一拍额头,脸色大变:“快快,拔营起寨,皇帝被他们携裹走了!马上追!” 众人回过味来,匆忙各自回营,连夜起兵向北方狂追而去。 离此十多里外的荆楚援军兵不解甲、严阵以待,似乎早就在等候吴天等人的到来。 双方大军一触即发,对方保存实力,边打边退。激战一夜,相互各有损伤。 一连三天,吴天等人紧追不舍,奈何始终突破不了荆楚援军的防线,而北元精锐军早就跑没影了。 数日后,眼瞅着已追过淮北地界,再打都要进入徐州了。 秦铮劝道:“吴老弟,不能追了。对方明显是诱敌深入。兄弟们已经伤亡了一万多人,再追下去,一旦遇到伏兵或者其他援军,只怕会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孙真寒叹道:“咱们从江南搞的粮草即将用尽,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吴天心下长叹:“哎,皇帝被蛮夷掳走,这下我华夏儿女的脸面可算是丢的干干净净了。” 吴天虽心忧皇帝落入蛮夷之手,可如今这般形势,也不得不下令休整一日,暂且回城再做打算。 东海大军刚有意回防,哪曾想原本一触即退的敌军见吴天等人有意撤退,却紧贴了上来。双方彼此胶着,又打了好几天。 吴天眼瞅着将士们携带的军粮已经全部耗尽,只得下令甩开敌军,急速回城。荆楚援军分毫不让,开始了猛烈的追击反攻。 双方你追我赶,在宿豫地界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混战,死伤数万人,直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荆楚援军一路死死咬在吴天大军之后,彻夜骚扰,抽冷子偷袭。直到十数日后,吴天回到东海地界,方才摆脱追兵。 时值入夜,吴天铁青着脸听宋铁柱汇报伤亡情况:“铁骑军损失最小,禁卫军折损五千余人,城防军折损一万八千余人。这些时日,咱们折损了不下两万多人马。” 秦铮叹道:“北元劲弓名不虚传,幸亏前些时日只发生了一次正面对战,不然伤亡更大。” 吴天也叹道:“还是吃了没有装备的亏。所幸回来了,让兄弟们休整一夜,明日回城吧。” 宋铁柱提议:“大哥,兄弟们近乡情怯,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连夜赶路吧。左右已经进了咱们自己的地盘,还是早些回城的好。” 吴天略一思量,点头同意。 大军连夜赶路,强撑着行了一夜。天明时分,终于遥望到东海城池。 吴天骑在马上,感叹:“短短十余日,折损了两万多兄弟。我每每打仗归来,都莫名的心慌,害怕见城中父老乡亲。” 众人皆是满脸悲愤。 耳听孙真寒突然说道:“快看,我怎么瞅着城下好像也在打仗?” 吴天极目远眺,只见城外果然有许多人影,赶忙冲着身旁的秦铮说道:“老哥,快。你率铁骑先行一步,可能是北元大军又来了。给我杀!” 秦铮点了点头,高声呼喊:“铁骑军,随我冲锋。”随后领着大队人马疾驰而去。 吴天朗声喝道:“兄弟们,加速行军,刀枪戒备。” 大军再次提速向着东海城行进,待得赶到城下之时,田麻杆等人已经在打扫战场。 赵大头快步迎上前:“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吴天匆忙问道:“可是北元大军又来了?” 赵大头义愤填膺的说道:“不是北元大军,是狗日的扬州守备卞威扬跑来捡便宜。幸亏祝厂督领着闽南军死守城池,秦厂督回来的及时,已经追出去了。” 吴天闻言,暴跳如雷:“金陵城破,他卞威扬躲在扬州装缩头乌龟。北元大军走了,他又跑来捡便宜。 卧槽他奶奶的,老子领兵在外与敌军拼命,他个狗日的跑来偷袭我东海城。真真岂有此理!” 孙真寒一声怒吼:“吴大人,我带人前去将那狗日的砍了。秦叛徒只怕留不住他们。” 吴天微微摇头:“兄弟们连番作战,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都先进城吧!老子回头和他们算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军进城休整,中午时分,秦铮率领铁骑回来了。 吴天问道:“还是让他跑了?” 秦铮苦笑:“狗日的埋伏了几千弓箭手,我没和他硬拼。” “嗯,做的对!不做无谓的牺牲。那种小人,回头咱们再和他清算。老哥,辛苦了,你也先行休息,回头再说。” “嗯。” 吴天协同赵大头安顿好一众兵卒,这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去休息。这一觉直从傍晚睡到次日天明。 还没睡醒,便被环儿唤起:“大哥,南方传来紧急消息……” 第135章 聊表心意 吴天刚从沉睡中醒来,此时尚有几分迷糊的问道:“怎么了?” 环儿急促的说道:“大德传信,说是重征皇帝被北元大军掳走了以后,南齐朝廷想要另立新君。” 吴天一骨碌爬起身,瞪大眼睛问道:“另立新君?那姜瑜岂不是回不来了吗?” 环儿点了点头:“只怕南齐朝廷也无人在意小皇帝的死活。大德说北元精锐军携裹走了皇帝和金陵城中许多美貌女子,更是将城中的财富洗劫一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如今,满朝文武不思救主,这时候却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另选贤能登基称帝。” “姜瑜才多大,他又没有子嗣,文武百官准备立谁为帝?” “大德说皇家旁系尚在,是先帝的堂兄弟一脉。朝中正在商议让新帝登基以后,遣使去天京城,向大元求和,划江而治。” 吴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双眼含泪。突然抓起床头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砸的碎片四溅。 他怒火中烧,张口喝骂:“满朝达官贵人,无力守国不要紧,那是能力不足,可是为了活命,连气节都没有了吗? 北元蛮夷破我河山,掳我国君,杀我百姓,抢我金银,辱我妇女。南齐朝廷竟然说要去向贼寇求和?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环儿,立马传书大德,让他替我转告南齐朝廷,就说我吴天说的,我不管什么人当皇帝,那是他们的事情,老子不问。 但如果南齐敢向北元求和称臣,以图割地赔款换取苟且偷生,任由蛮夷在我中原疆土肆意横行,欺辱我华夏儿女。 他们敢开门揖盗,那我吴天也就敢挥师南下,取江南山河自立为王。南齐向北元求饶之日,就是我东海军南下之时。 我倘若南渡,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我杀他个干干净净。如若放过一门一户,算我吴天没能耐,让江南士族自己掂量着办。不信的话,且试活着!” 笔墨纸砚伺候!” 环儿闻言,匆忙走到书桌前摆好纸笔,素手研墨。 吴天快步走到书桌旁,提笔蘸墨,龙飞凤舞的写下四句诗: “国君被掳竖降旗, 新帝深宫佯不知。 满朝文武齐解甲, 更无一个是男儿。” 吴天吹了吹墨迹,吩咐环儿:“你将这四句诗装裱好了,让大德在新皇登基之日,转交南齐朝廷。给我在金銮殿上当众打开,高声念出来。 就说我吴天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学问,即兴作诗一首,恭贺新皇登基。聊表心意,与朝廷诸君共勉!” 环儿应声而去。 吴天悲痛的走到后院灵堂,来到清贺娘娘的冰棺前席地而坐,喃喃自语:“娘娘,我愧对你的嘱托,我还是没能救回姜瑜。 南齐朝廷如今好似断脊之犬,早已经被敌人吓破了胆,只知一味地退缩,乞求苟延残喘,毫无底线可言,全然指望不上了。 我自当遣使北元,设法营救姜瑜回来,但事在人为,一切尚不可定。你倘若真的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护卫华夏薪火传承不灭啊……” 吴天在灵堂内一动不动,直坐到临晚时分。 屋外,霜央推搡着白飞飞,低声道:“你还不快进去,相公坐那几个时辰了,不吃不喝,天寒地冻的,别再冻坏了身子。你去劝劝。” 白飞飞摇头说道:“我哪里劝的了,旁的事情上夫君都能依我,我挠他他都不带生气的,可国家大事,我哪里敢劝。 夫君显然正在气头上,上午把茶碗都砸了。我不去,要去你去。你是夫君的心头宝,他定不会生你的气,你去唤他吃饭。” “我也不敢,从来没见相公发这么大火,那眼神好似要吃人。” 白飞飞眼珠一转:“等着,我有办法。”说着话,跑去厨房抱起正蹲在地上啃着肘子的嘟嘟,匆忙又回到灵堂外。 嘟嘟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紧紧抓着肘子背在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二女。 白飞飞望着小胖妞说道:“我不抢你吃的,你听婶婶说……”遂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眼见嘟嘟点了点头,颠颠的跑到吴天跟前,递过啃了一半的肘子,说道:“姑父,你吃肘子不?我给你咬一口,就一口哦。” 吴天回过神,搂过嘟嘟,爱怜的擦了擦她的嘴角,捏了捏她的胖脸,柔声道:“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你又跑厨房偷吃了。” “饿嘛,娘说我太胖了,不让吃肉。”说着话,伸着油渍麻花的小胖手,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吴天手中,咧着嘴嘿嘿一笑。 吴天紧紧搂着小胖妞,拿脸蹭了蹭她圆圆的脑袋,感叹:“我家嘟嘟真乖。姑父没事,姑父今日让人恶心坏了,就是想和冰棺里的人说说话。” “这个婶婶也和我爹爹一样去天上了吗?” “是啊,婶婶的孩子被坏人抓了去,姑父得想办法救那孩子回来。可是婶婶的家里人却已经放弃了那个孩子,不要他了。人心啊,真的不忍直视。” 见嘟嘟似懂非懂,吴天自嘲的一笑,站起身,弯腰抱起嘟嘟:“走,姑父领你吃饭去。” 吴天刚走到前厅,就见孙真寒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酒坛,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吴天唤道:“你干什么呢?” 孙真寒吓了一跳,扭过头不好意思的讪笑:“城里没酒卖了,麻杆说你还有十缸好酒,我打一坛。” “这是药酒,可不能多饮。” “我有分寸,放心,喝不醉。” “不是醉……” 吴天话未说完,孙真寒已经跑了。当下只得摇了摇头,随这个孬货去了,但愿他婆娘受的住。 一晃月余,这天环儿来报,言说大德和尚带着人马离开了江南,已回到东海城外。 吴天急忙前去迎接。 二人相见,大德感叹:“老弟……” 吴天挥了挥手,出言宽慰:“大秃驴,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回来就好,快,回府。” 吴天让环儿协助安置大军,他自己则拉着大德和尚回府叙话。 第136章 举城悼念 吴府书房之中。 大德言道:“南齐朝廷已经另立新君,改年号为宣和。新皇帝按他们家族辈分,本是小皇帝的堂叔。” 吴天问道:“已经登基了吗?” 大德点了点头:“嗯,我按你的吩咐将你那幅字送给了新帝。满朝文武的脸色难看极了,宣和皇帝敢怒不敢言,一张脸憋的铁青。 老弟,你这是生生打了南齐朝廷的脸面啊!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是既揭短又打脸啊!” 吴天不以为意:“他们要什么脸?北元十万大军在金陵城作威作福的时候,他们皆是装聋作哑挡起了头面,这时候还要什么面子? 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靠别人施舍给的。我还嫌我骂的轻了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先帝在世时,宁可举火自焚,也不愿南渡,虽能力有缺,可大节无亏。刑部尚书岳重山随之慨然赴死,临死前那笑声中竟然透着一丝快意。就连先帝的大伴尤总管,至死也没有说过一句投降蛮夷的话语。 今时今日,南齐竟然说要向北元乞降,我去他奶奶的,谁人为姜瑜鸣不平?谁人为那些被掳去北方的苦命女子鸣不平?” 大德和尚垂首感叹:“是啊,我在金陵这么多日,满朝文武都把我当成咱们东海派去南齐的使者。 商议点什么事情还有意避开我!从头到尾也没有拿我当自己人看过。对了,清贺太后的尸身我请回来了。” 吴天颇为惊讶:“你……你把太后尸身带回来做甚?我还准备送她回金陵安葬呢!” 大德和尚叹道:“新皇登基,太后身故之事本该提前操办,奈何首级不知所踪,只能停棺不葬。 我得环儿姑娘传信,得知此事以后,顺势请了清贺太后的尸身回来,总不能让她长时间分首两地。” “南齐朝廷就这么给你了?” “我说咱们东海负责寻回太后首级,满朝文武怕我反悔,二话没说就让我把太后尸身运了回来。” 吴天闭目感叹:“懦弱、腐朽、毫无底线和担当。我实在不知道说那些人什么是好。” “老弟,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先将太后下葬了吧。” “我是问天下局势。北元只怕不会和咱们东海善罢甘休。你是怎么一把火烧了北元十多万大军的?” “别提了,代价是城中一坛白酒都没有了。昨日孙真寒又急的跑去库房偷我药酒喝,我那药酒都快给他们偷完了。 大德,话说回来,你这药酒也不管用啊,我喝了大半年了,我媳妇儿还是没有怀上子嗣。” “不应该啊,你把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吴天依言照做,大德和尚摇头晃脑:“这也没问题啊!气血旺盛,比一年前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别说你媳妇儿,老虎也扛不住啊!” 吴天满脸狐疑:“那……不会是我二位夫人身怀隐疾吧?” “贫僧不精通妇科,我回头让老桑给你二位夫人瞧一瞧。” “牛鼻子老道士也懂医术?” “自来医、道不分家。老桑测字算命、寻龙点穴堪称当世大家,最拿手的就是医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妇科圣手,都管他叫送子观音。” “寻龙点穴?那不是刨坟掘墓的勾当吗?你俩年轻的时候还有没有正形啊?一个踢寡妇门,一个刨绝户坟。” “胡说,贫僧什么时候踢寡妇门了?都是你小子满嘴胡吣,乱给我扣屎盆子。” “对对对,谁问都不能承认。你婆娘来了,全城的寡妇可怎么办呦。你自求多福吧。” “你大爷的。” 临近春节,吴天选了个黄道吉日,将清贺太后和女官秋雨安葬在了城中的功德林。同时下葬的还有此番阵亡的将士们。 吴天并没有为太后修建太过奢华的墓地,只是在功德林中找了个好位置,盖了一座还算华丽的祠堂。陪葬之物也都是一些传统礼节性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名贵之物。 按秋雨生前所托,吴天将其安葬在了清贺娘娘的墓地旁边,让二人依旧可以做伴。 由于太后在此地并没有亲眷,吴天甘愿披麻戴孝,扛幡打旗,执晚辈礼,亲自扶棺下葬。 东海城中百姓见城主如此做派,虽未得府衙强制要求,皆还是家家户户主动挂起了白灯笼,举城悼念清贺娘娘。 ———————— 南齐重征三年初,吴天突遭劫持,幸得江湖异人相助,方才死里逃生,捡回一命。 经此一役,环儿受吴天所托,创立负责刺探情报、暗杀护卫等特殊职能的秘密组织:绣衣卫。为保万全,环儿更是暗中训练有一支死士,名曰“绣衣使者”。 同年春,吴天突发奇想,欲提纯米酒,不想竟意外得酒精,遂生吞并白莲教之意,酿制莲花白酒,另辟商道。 同年秋,北元遣使招安东海,吴天以华夏子孙宁死不屈为由,毅然回绝。北元羞愤交加,遣兵十余万,陈兵东海城下。 吴天坚守不出,相持半月有余,遂趁敌军懈怠之际,启用酒精破敌,火焚连营。 后遣孙真寒、宋铁柱二人,各率禁卫军数万,出城杀敌。大军奉命不留活口,格杀勿论,昼夜不封刀,灭口十余万人。 同年冬,东海漕厂卫清水,于两军交战之时,擅自率领船队投降北元。北元朝廷遣精锐之师驾舟绕过东海防线,直插江南腹地,其兵锋锐不可当,直逼金陵城。 清贺太后在城破之际,遣贴身女官秋雨,携首级、血书及传国玉玺等物前往东海求援。 东海三路大军虽火速支援南齐,然,终是棋差一着,金陵城破。此后,北元大军裹挟着重征皇帝及无数财帛女子北归。 吴天领兵一路追击,双方皆有伤亡,待粮食耗尽之时,仍未能救回小皇帝,只得暂且回东海。 岁末,南齐朝堂拥立新主登基,改元宣和,欲向北元屈膝求和。吴天痛心疾首,奋笔疾书以明耻。后接回清贺娘娘遗体,亲执灵柩,葬于东海。 (第三卷:终!) 【注:这一卷是过渡卷,篇幅不长,主要是承上启下的作用,为了是引出第四卷的故事。 小伙伴们,咱们相约第四卷哦!】 【再注: 读者大老爷! 帮我点点催更小按钮,添加一下书架收藏吧。拜托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我赏一点支持吧! 我到现在还没出评分,能不能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啊! 读者大老爷!】 第137章 忠肝义胆 卷首语【引用】: 病骨支离纱帽宽, 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 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 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 夜半挑灯更细看。 ———————— 陆游 某天上午,吴天冲进祝淮阴闺房,紧紧锁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喘着气。 祝淮阴捂着衣领,满脸惊讶:“吴大人,你……你跑我房里做甚?” 吴天一扭头:“你在啊?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分辨出来是我的?” “我自幼练出来的,你还不出去,你锁门干什么?” “嘘……嘟嘟要是找我,你就说我不在。” “你又欺负我徒弟。” “她自己把压岁钱弄丢了,赖我,我上哪说理去。” “那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你这么问就没有意思了,我怎么能偷东西呢?我是那种人吗?” 耳听嘟嘟在门外哭道:“你还给我,我不和你好了,师父……开门……哇……” 祝淮阴急忙拽过吴天,打开门抱起嘟嘟,连声安慰:“不哭不哭,乖。天冷,小脸哭花了就不漂亮了,任何事皆有为师给你做主。 吴天,你还有没有出息?大过年的,你天天在家欺负孩子。给我拿出来……” 吴天两手一摊:“没拿,不是我拿的,她自己弄丢了。” 祝淮阴冲着嘟嘟问道:“你放哪了?怎么不见了?” 嘟嘟一脸委屈的哭诉:“我把荷包放枕头下面,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你昨晚睡自己房里的吗?” “没有,跟姑父睡的。” 祝淮阴大为恼火:“吴天,你有谱没谱啊?给我拿出来,你瞧你把孩子急的。” “师父,咱们上衙门告他去。” 吴天不以为然:“你爱上哪告上哪告去。” 祝淮阴哄着嘟嘟:“别搭理他,你姑父混蛋,你丢了多少银子?师父补给你。” 嘟嘟掰着手指头:“好几百两呢。” 吴天急道:“你胡说,你哪来几百两银子?” “就有。” “你……我不与你个小胖妞争辩,我走了……咋练的呢……”说着话,学着祝淮阴,闭上眼睛,迈步往屋外走去。 “砰~哎呦~”下一瞬,额头正撞门框上。 祝淮阴气道:“我斧子呢!” 吴天匆忙睁开眼,揉着眉心,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怒容的祝大小姐,拔腿便跑。 刚来到院外,就见褚天逸提着一个包袱站在院中似在等他。 吴天疑惑的上前问道:“褚老哥,你这是?” 褚天逸微微一笑:“吴大人,我是特来向你辞行的。” “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去哪啊?” 眼见褚天逸施了一礼,感叹:“吴大人,你一直给我留着面子,没当众点破我前来投奔你一事,褚某心中很是承情。 在府上这些时日,衣食用度一样不差,甚至连日常衣服都有佣人换洗。褚某实在没想到,我还有被人伺候的一天。全是托了你的福啊!” “褚老哥,你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你住的好好的,为什么急着离开?可是府里下人言语之中多有得罪?你告诉我,我训斥他们。” 褚天逸缓缓摇头:“非也,没有人得罪我。是我心忧旧主,皇上如今被蛮夷贼寇掳去了北方,我身为皇家奴才,焉能见主上受苦,自己安于享乐啊! 我决定趁着年关,外面行人稀少,不易碰上流寇,相对来说安全一些,我想赶去天京城,或许能找到机会,回皇上身旁伺候。” 吴天急道:“老哥,北元朝廷焉能让来路不明之人接近皇上啊。你就是去了天京城,也不一定能回到皇帝身边。 你还是听我的吧,安心在府上住下。等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我遣使北元,再想办法营救陛下。你意下如何?” 褚天逸满目惆怅:“东海与北元势如水火,想救回皇上定不容易。我一个残缺无根之人,只要亮明身份,想来北元朝廷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废人。 我知道吴大人你和江南那些官员不一样。你是个念旧情之人,你肯定会想办法营救陛下回来。 可是褚某每日度日如年,非是信不过你,实是坐立难安。我意已决,特来向你辞行,吴大人不必再劝我了!” 吴天见褚天逸一脸决绝,只得言道:“褚老哥,要不我派人护送你上路吧?” “不必,我一个人反而行动起来方便一些。” 吴天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褚天逸:“这里面有一些金银,你带在身上,分批放置,可当做盘缠。” “不用不用。” “听我的,带着吧!带多了反而不安全,这些足够路上开销。如果找不到机会接触皇上,老哥你就再回来。切莫意气用事。” 褚天逸接过荷包,慎重的点了点头:“嗯,吴大人,那我走了,但愿此生还有相见之期。” “一定会的。如果能见到陛下,你替我转告他,就说我吴天定会想办法救他回来。你也多保重!” 褚天逸忍不住潸然泪下:“吴大人,娘娘曾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我一直没有对你明言。” “哦?太后知道我会猜到你的身份?” “嗯!娘娘曾言,吴大人你精通刑名之术,哪怕当时猜想不到,事后也一定会有所警觉。 娘娘让我转告你,说是先帝运空了大齐数代君王的积蓄,当时全部交由龙吟水军护卫。 既然那些财宝不在金陵城中,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龙吟水军是守卫长江的兵卒,财物定被郭龙秘密藏匿在江岛之上。派人一探便知。” 吴天恍然大悟:“对啊,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极有可能。” “娘娘早就猜想到了,但她深知江南官员靠不住,也就没有再命人找过这笔钱财。 娘娘说,这笔财宝全部留给你。吴大人你可以用其招兵买马,扩大实力,匡扶华夏。 吴大人,咱们就此别过,留步!”褚天逸拱手道别。 吴天目送其远去,望着他的背影,悠悠一叹:“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褚老哥,你明知此番会一去不回,却没有丝毫犹豫。你以残缺之身,补全了南齐最后一块儿忠肝义胆啊!” 第138章 来路不明 不远处,祝淮阴抱着嘟嘟,低声叹道:“要不回来了,你也不许找你姑父要了,师父补给你吧。” 嘟嘟点了点头。 吴天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安安高呼着新年好,跑过来跪地就磕了三个头,而后一脸期盼的望着他师父。 吴天摸了摸袖袋:“找你二位师娘要去,为师兜比脸都干净。” 打发走了安安,见大德笑盈盈的站在廊下,吴天笑骂道:“这不是我去年的套路吗?让你个大秃驴学会了,咋地?你婆娘来了,你也没银子花啦?带着安安讨压岁钱?”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家那两位夫人教的。” “胡说,我媳妇儿才不……” 吴天说着话,眼神绕过大德,望着其身后,瞬间张大了嘴巴,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大德跟着扭过头,只见钱三猪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那小模样好似出水芙蓉一般俊俏。 二人走到吴天跟前,钱三猪颇为不好意思的介绍:“姐夫,我给你引荐,这位就是我之前总在家里提起过的童谣姑娘。” 女子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盈盈一拜:“童谣见过姐夫。” 吴天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只得尴尬的还了一礼:“那个……三弟,你……你随我借一步说话。” 遂硬拉着钱三猪走到一旁,神色凝重的问道:“大嫂啥时候同意的?” “大嫂没同意啊。” “没同意?没同意你敢把人直接领家里来?大过年的,你还让不让家里消停了?” “我这不是先来见姐夫你嘛,还没去后院呢!” “你领这姑娘见我有个屁用。我在家里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比嘟嘟强一点,你把大嫂惹急眼了,能连我一块儿抽。大过年的,你这不是找不自在吗?你就不能年后再说。” 钱三猪低声哀求:“姐夫,我知道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家里你才是真正主事之人,只要你为我说几句好话,我一定能留下童谣。 姐夫,我与童谣一见钟情,真的不忍心让她再留在清平苑。你就帮帮我吧!” 吴天苦口婆心的劝诫:“三弟啊,你听姐夫一句劝。人这一生难免喜欢很多人,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还年轻,姐夫看一眼就知道这种女孩你把握不住。” “姐夫,我求求你,你就帮我一回吧!我真的喜欢她。” “抛开身材和长相不谈,你还喜欢她什么呢?” “这……我也抛不开啊!” 吴天瞪了他一眼:“那你不就是贪图美色吗?” “也不是,我只知道我一直以来寻找的春天,她一笑便是了。” “你小子还跟我拽上词了,你这些话你留着跟大嫂说吧。大嫂要是能同意你娶个青楼女子,那真是天大的怪事。今晚家里必然鸡飞狗跳,不行,我得出去躲躲。” 钱三猪抱住吴天胳膊,一个劲儿的求饶,后者挣脱不开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大德和尚跑没影了,吴天走到童谣身边,问道:“姑娘是哪里人士?年芳几何?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小女子是天京城人士,逃难来的东海。亲人沿途全走失了,我迫于生计,这才委身与清平苑。今年双十年华。” “哦?你也是京城来的?原来住京城哪里?” “西城边的民房。” “西城?我以前时常在西城出没,市集上有一家肉馅烧饼,是香肉馅的,特别出名,京城独一份,姑娘可曾尝过?” “这……我一个姑娘家,平日里甚少去集市抛头露面,我也不吃香肉,未曾尝过。” “哦,那太过可惜了。姑娘你觉得我三弟哪里好?他天天穿山越岭的伐木开矿,完了还不洗澡,姑娘你受得了?” “您说笑了,三哥做事勤勤恳恳,为人豪迈不拘小节,颇有男子汉气概。” “哎,你这姑娘也没吃过啥好猪肉。” 钱三猪拉扯着吴天,让其少说两句。 吴天瞪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之前不是说要一万两银子吗?你哪来的钱财给童谣姑娘赎身?” 钱三猪支支吾吾:“我跟老鸨子说我是吴城主的亲小舅子,整个东海郡都是我姐夫的。 我姐夫他还能差你清平苑区区一万两银子嘛!认识我的盐商颇多,随便哪一个都能给我作证。人我先领走,我让老鸨子年后找你要钱。” “啥?你……有你真是我的福气。我上哪给你搞一万两银子去?” “大嫂见我把童谣领回来了,一定会替我付账。就是真不给我付账,我大不了去求求二姐,她最疼我了。” “哼哼……” 当晚,吴天被撵去了书房,光着膀子自顾自擦药。正够不着后背,环儿端着一小坛酒精走了进来。 “我来吧,府上还剩一点存货,刚好给你消毒用。”说着话,拿着手帕沾着酒精替其擦拭伤口,疼的吴天龇牙咧嘴直叫唤。 环儿红着脸,羞笑:“大哥你小点声,让人听见。钱大嫂下手是真狠,瞧给你抽的,大过年的,哪有下这么重的手。” 吴天满脸不忿:“我就说了一句,三弟不过是在腰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想照顾的女孩。大嫂立马急眼了,这一顿给我抽的呦,央央和飞飞还不管,说我活该。哎呦,可疼死我了。” “忍一忍。小姐刚才让嘟嘟给你送金疮药来了,一会儿我给你敷上。大哥你是不是又骗嘟嘟钱了,她说金疮药卖你一百两银子。问你现银还是银票?” “哼哼,现银还是银票?我抗揍!嘶~你轻点。” 环儿捂嘴笑道:“嘟嘟说等你好了再找你要。” “三弟呢?” “在大厅上,钱大嫂罚他跪那儿反省。” “那个什么童谣呢?” “大夫人和二夫人正在和她叙话。” “你安排人给我调查一下这个姑娘,她只怕来路不明。府里也要加强戒备。” “大哥你觉得她有问题?” “贫瘠之地长出妖艳的花必然有毒。” 第139章 闲中逗乐 环儿颇为不解:“大哥,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武断了?” 吴天摇头言道:“你瞧那姑娘言谈举止像是寻常人吗?如果是青楼从小培养出来的,那还挑不出什么大问题。 可她说以前是天京城平民百姓家的良家女子,那就不得不让人细琢磨了。普通人家里培养的出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娃娃?就是青楼自幼培养出来的,那也不多见啊!” 环儿白了吴天一眼,幽怨的说道:“大哥,你以前经常去青楼吗?” “额……说事呢,扯我身上干什么?我下午故意试探了那姑娘一下,她回答的滴水不漏。口音也听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切都没有问题,反而是最大的问题。” “那大哥你还留那女人在府上?” “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在看不见的地方。咱们如今树敌太多,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我就是想撵人走,三弟不得跟我闹啊!这种事,让大嫂出面就好,我不便插嘴。” “钱大嫂打你打的不冤。” “去去去,你这小妮子,越来越放肆了。身上擦好了吗?” “嗯,下面有吗?” “下面没了,呸,下面没有伤。” 环儿红着脸替吴天穿上衣裳,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哥,晚上不回房睡?又睡书房啊?” “书房怎么了?我不是经常睡书房吗?有什么不妥?” “没……没什么不妥。那……我走了?” “嗯,早点休息。” “……哦。” 环儿兴致缺缺的离开了书房,吴天喃喃自语:“小妮子,馋我身子。奈何央央和飞飞不点头,我可不敢过于放肆啊!” 一晃十余日。 某天,吴天正在院中溜达,又见孙真寒抱着一个酒坛,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走路。 吴天没好气的唤道:“真寒,你人高马大的,能不能别做出这种小女儿家的姿态。让人瞧见了笑话。你是不是又跑去库房偷我药酒喝了?” 孙真寒不好意思的走到吴天跟前,说道:“没有,我自己酿的酒。你尝尝?” 吴天正色道:“你自己酿的?我不是下令了嘛,今年粮食不多,得先紧着人吃,你怎么还偷摸酿酒呢?这个口子不能开啊!” “嗨,今儿这个年过的真没劲,吃饭都吃的不过瘾。你那药酒又不能多饮,喝多了媳妇儿受不了。我偷偷酿了一些酒,已经能喝了,喝过的都说好。” 吴天接过酒坛,掀开盖子闻了闻,正准备喝上一口。田麻杆飞速走近,一把抢过酒坛扔在地上,砸了个稀碎。 吴天慌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孙真寒瞪着大小眼,一把揪住田麻杆衣领,怒道:“狗日的,你诚心的是不是?你赔我酒。” 田麻杆人被其提在半空,仍然毫不示弱的揪着孙真寒头发,对骂:“孙子哎,放你爷爷下来。” “你赔我酒。” “你赔我医药费。” 吴天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撒手,都撒手。像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 二人这才各自松手。 田麻杆整理着衣衫,啐了一口唾沫:“大哥,这孙子的酒可不兴喝啊!” “咋啦?” “你只要喝下去,那是一口酸甜,浮现太奶容颜,两口回味,躺着也不再累。” 吴天略一思量:“有毒?” 田麻杆摇头晃脑:“没毒,恰恰相反,还排毒呢!我喝了一碗,窜稀一夜,裤子都没得换了,都想抱着火盆睡茅房里。 我今天好悬爬不起来,要不是大德给我开的汤药,我这会儿还在茅房里待着呢。” 孙真寒骂道:“你放屁,你自己吃坏了肚子,你赖我?我喝怎么没事啊?” “你还不承认,我问过大和尚了,你这酒里应该是有巴豆。” “巴豆怎么了?吴大人说酒是消毒的,我这酒没毒,我自己还喝呢!” 吴天开口疑问:“真寒,你也喝了?那你怎么没事?” 田麻杆抢先解释:“大德说这孙子勾兑着药酒喝的,他壮的跟牛似的,抗造。我光棍一个,没事喝什么药酒,我就直接喝了。 结果可不他没事,把我喝的直感觉我太奶来接我了。大哥你可别听他忽悠,他这酒真喝不得啊!” 吴天笑道:“你没事就好,真寒可能也不知道这酒有毒。算了算了,自家兄弟,天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田麻杆满脸怒容:“我生气不是因为这孙子酿的酒有问题。而是我蹲茅房时,让他去帮我拿点纸来。他一次递给我一张,让我管他叫爹。” 孙真寒捂着嘴偷乐。 吴天跟着噗嗤一笑:“你叫啦?” “那哪能啊,我提起裤子就干他。” 吴天急忙后退一步:“你……你也太那啥了。” “没事,我拿兜裆布擦过了。” 三人正说着话,秦铮迈步走了过来。 孙真寒匆忙上前拉着秦铮的手:“老秦,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兄弟我酿了美酒,我拿点给你尝尝。自家兄弟,甭客气。喝过的都说好。” 秦铮挣脱开孙真寒的大手,在身上擦了擦:“你一个大男人,总拉拉扯扯的做甚。你自己留着喝吧。” 吴天笑道:“秦老哥,你不在府上待着,今儿过来干什么?我府上可没有酒招待你了。” 秦铮微微一笑:“明儿正月十五,我府上有一车女儿红,虽不如莲花白辛辣,但是切点姜丝搁里面,稍稍加热后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今儿这个年,有菜无酒,过的实在无趣,好似一点年味没有,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准备把酒带来府上,和兄弟们一起热闹热闹。” 吴天尚未答话,孙真寒和田麻杆一人抓着秦铮一条胳膊,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 田麻杆调侃道:“老秦,你藏私。有好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你不够意思!” 孙真寒也说道:“就是,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总喝吴大人的药酒,床都吃不消了。” 秦铮哈哈大笑:“我也是刚得到,江湖上的兄弟们来看望我,给我带来了一车好酒。我这不第一时间来告知兄弟们嘛。” 吴天欣然说道:“好!这个年兄弟们都憋坏了。既然如此,明日我让府上开上几桌上好的酒席,多做一些兄弟们喜欢吃的菜肴。正月十五也是年!咱们好好喝一场!” 众人闲中逗乐,说了一会儿闲话,相约明日晚上不醉不归。 秦铮离开前,冲着廊檐下的大德和尚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第140章 拜见主公 隔天傍晚,吴府厨娘早早就得吴天吩咐,准备好了各色菜肴,在餐厅里开了好几桌酒席。 田麻杆一众兄弟全部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着秦铮到来。孙真寒更是跑出去一里多地,站路边伸着脖子张望。 临晚时分,秦铮驾着马车,带着满满一车美酒来访。众人欢天喜地的撵他下车,动手就搬。没一会儿,餐厅里堆了大大小小不下上百个酒坛。 今日人聚集的很是全面,所有人各自倒了酒,找准自己的站位,一个个笑而不语。 吴天见大家全部站着等他,遂笑道:“都坐啊,站着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呀?” 众人也不言语,大德和尚递给吴天一碗酒,咧着大嘴笑道:“兄弟,你不讲两句?” 吴天摇了摇头:“讲啥呀?吃好喝好?有啥好客气的,这么多天,你们各个无精打采。今日这么多酒,还不够你们造的?都坐下啊!开整!” 眼见所有人还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吴天心中隐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遂开口疑问:“你们怎么回事?都看着我干什么?” 大德拉过沈娘子,冲着吴天言说:“老弟,我今日借这个机会,得给你正式道个歉! 之前我家这个败家娘们也是一时糊涂,这婆娘为了一己之私,想让老桑掳你回闽南,差点酿成大祸。闽南起义军都是江湖草莽,他们哪里知道你对于东海城的重要性。 没有你,就没有东海城。没有你,东海子民不会如此富足。没有你,这么多百姓焉能在此定居,安居乐业……” 吴天出言打断:“行了行了,大秃驴,这事早就都过去了,你可不要再多说了。说多了没意思。 既然我们是兄弟,这点事情还能抓着不放?你救过我多少次?我是不是也得谢谢你?” 大德和尚郑重的点了点头:“行,看来你认可了我刚才的话,那我就不再多言了,大家伙都听着呢! 我还有意让闽南起义军归在东海麾下,全部听你调遣,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吴天心道:“今日是怎么了,这种大事情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商议嘛。大德怎么回事?这点分寸没有了吗?” 吴天环顾四周,见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此时也不好说一些让大和尚下不了台面的言语,只得转而望着沈三娘子。 大德见状,又伸手一推自己媳妇儿,后者回瞪了他一眼,这才上前一步朗声言道:“吴大人,此前之事多有得罪,我愿意领着兄弟们投在东海麾下,不知吴大人可愿意收留我们这些沿海流寇?” 吴天笑了笑:“嫂夫人莫要如此客气!你闽南起义军乃是沿海各地的好汉成军,论实力不比盐、漕两厂差上分毫。 军中更是个顶个的身手不凡,如果你们大军真心愿意留在我东海,那我自然是欢迎之至啊。 此前真要说起江南之事,闽南军功不可没。如果不是你们冒死抢回了北元停在江浙码头上的船只,那才真的是后患无穷。” 祝淮阴插嘴说道:“三姐,小妹也想借这个机会,谢过你早前援手之恩啊! 既然吴大人都说了愿意留下闽南军,那咱们以后就同在吴大人帐下效力,真的是一家人了。” 吴天闻言,微微皱眉。 沈三娘子却是笑着拉着祝淮阴的手,二人说起了体己话。 这时候,秦铮却又突然上前一步,言道:“老弟,这里最该向你赔罪之人其实是我。” 吴天摸了摸鼻子:“秦老哥你何出此言啊?” 秦铮叹了口气:“卫清水是我漕帮之人,我驭下不严,出了这种叛徒,导致北元蛮夷驾舟偷渡江南。 如非你在东海城下杀的北元十多万大军灰飞烟灭,如今整个江南必然已经落入鞑靼之手。 可即便今日如此局面,重征皇帝还有金陵城中的财帛女子,依旧是被北元精锐军掳了去。 我秦铮是华夏的罪人啊,我这些时日以来,每日里可谓百爪挠心。皆是因为我的原因,这才丢了华夏儿女的脸面。 我一想到我犯了如此大错,我都恨不得一死以谢天下。你们都别拦着我,我……” 秦铮说着话,伸手抽着腰带,显然又要吊死在这里。 众人纷纷劝说,秦铮则是捶胸顿足,哀嚎不已,一个劲儿的忏悔,说是不能活了。 吴天一手扶额,打眼偷偷扫视众人,心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怎么看不懂呢!秦铮的脸皮之厚,在这厅堂之上,要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今日大喜的日子,原本开开心心的,他怎么又哭上了呢!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 想归想,吴天还是开口安慰:“秦老哥,你别这么说,这是南齐亦或者重征皇帝命里有此一劫。 卫清水只是你的属下,他犯了弥天大错,你固然有一定的责任,但不能就硬说是你的原因啊。 这事还真怪不得你。真要论起来,他是我东海之人,正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要负最大的责任!” 秦铮伸手擦了把脸,而后哈哈大笑:“好,好一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东海子民万万众,岂能没有当家主事之人? 大家伙儿刚才都听着了!吴天吴大人适才亲口所说,他,乃是咱们东海唯一主事之人。 各位,何为东海主事? 东海共主也! 东海漕厂厂督,秦铮,拜见主公!” 秦铮话音刚落,立马抱拳跪下行礼。 大厅之上,众人纷纷随行跪拜之礼: “东海盐厂厂督,祝淮阴,拜见主公!” “东海白莲酒厂厂督,大德,拜见主公!” “东海府尹,赵钭(大头)……” “东海盐业使,田敢(麻杆)……” “东海城防将军,宋诸(铁柱)……” “东海禁卫大将军,孙真寒……” “东海闽南将军,沈三娘……” “东海督造使,钱三猪……” “东海学宫宫主,祝环儿……” “东海绣衣卫指挥使,聂耳,拜见主公!” “……” 吴天瞬间反应过来,随后惊讶到说不出话。 好半晌才说道:“你们……你们这是提前商量好了?想要我自立为王?” 第141章 大齐太保 秦铮带头说道:“主公,任何事情,名不正则言不顺。兄弟们如今踌躇满志,但不知该如何自处。” 大德和尚点头附和:“是啊,年前我在江南,南齐朝廷商议事情都不愿意让我参与。 若不是顾及我当时统领着几万兵马,他们只怕理都不理会我。还不是因为我没有身份。咱们现在干什么事情,全都师出无名啊!” 祝淮阴也赞同道:“再这么下去,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以前我们江湖中人,虽生如蝼蚁,但最起码还有一个华夏儿女的身份。 再看如今呢?成了沧海遗民!南齐说我们是叛徒,北元视我们为敌人,东金和西辽认为我们是流寇。 我们为什么要看他人眼色?只要主公你振臂一呼,证明身份。我和秦铮还有大德夫妇,立马联名发出江湖帖,传令五湖四海,各山各派。天下豪杰必然蜂拥来投。” 吴天顾左右而言他:“众位兄弟,你们先起来,今日吃团圆饭,咱们先喝酒。这种事情,改日再议也不迟啊!” 众人谁也没有起身,全部跪地紧盯着他,一言不发。 吴天望了一圈,感叹:“哎,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大德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走上前递了过去:“主公,请看。你画个押就行,不费什么事。” 吴天狐疑的接过书册,只匆匆扫了几眼,立马扔出去老远,怒道:“称帝?胡闹!我凭什么称帝? 重征帝在北方,宣和帝在江南。我是勋贵出身,要是此时称帝,这和谋朝篡位何异啊? 那岂不是和那些瓜分华夏江山的蛮夷贼寇一模一样了吗?我是大齐旧臣,怎么能取而代之呢!就是真到那一步,也不是现在啊,时机不对!” 大德微微叹息,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份文书递了过去,再而言道:“那主公你再看这一份怎么样?” 吴天再次接过,仔细看完后闭目沉思,良久方才问道:“代天牧守?匡扶大齐?东海称王?” 大德点了点头。 吴天拉扯大德衣领:“你怀里还有没有第三份,我看看。大德你胸肌练得不错啊。” 大德退后一步,再次跪下。 吴天见诨插打科蒙混不过去,为难的说道:“众位兄弟,我们东海只有一郡之地,左右不过二三百里,称王?传出去让人笑话!哪个王的封地就只有一城之地?也太过于寒酸了!” 桑老道在人群中高声提议:“主公,您可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但这事必须先定个名分,才能昂首挺胸做人啊!您都名不副实,咱们兄弟更是无名无份啊!” “是啊是啊!” “牛鼻子说的对!” “……”众人纷纷附和。 吴天心道:“这九个字我怎么那么耳熟呢!还东海王,我当个海王还差不多!” 眼见众人不依不饶,他只得叹道:“罢了,我同意众位兄弟的意见!明日正月十六,正式传书天下。 就说我东海郡治下,皆乃大齐遗民,虽地处偏远,但心不自偏。不忘华夏儿女的身份。 我吴天乃是大齐旧臣,在东海代天牧守。暂时还沿用大齐旧职吧,官任太子太保。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大德和秦铮在人群中对视一眼,后者言道:“请文房四宝吧。” 立马有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纸笔,吴天见状,慌忙问道:“干什么?你们还怕我赖账?” 大德笑了笑:“口说无凭,主公你先签字画押。” “不至于吧,写啥呀?我不写,我不会写!” 桑老道自告奋勇的跑上前:“我可以代写。” “就你能。”吴天一脸埋怨。 桑老道一蹴而就,而后让出位置,恭恭敬敬的递上毛笔。 吴天望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一狠心,提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才说道:“行了吧?吃饭吧!别主公主公的瞎叫,都是兄弟,客气啥呀!” 大德也不理会他,匆忙拿起纸张,吹了吹墨迹,冲着环儿使了一个眼色。 环儿从怀中掏出同样早已准备好的传国玉玺,在纸上盖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这一举动,把吴天惊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放声急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是传国玉玺,乃镇国神器,哪里能盖在我的名字上?” 孙真寒和宋铁柱快步拦下情绪激动的吴天,二人架着他的胳膊。 田麻杆从旁安慰:“大哥莫慌,你管它那个呢,这印谁盖上算谁的。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 “放屁,那能一样吗?” 大德把文书交给赵大头,特意嘱咐:“连夜命人拓印千份,而后用盐漕两厂的渠道,尽快将这份文书张贴各州各县,一处也不许放过。 再派人遣使南齐、北元、东金、西辽,各个朝廷也一并送去。就说咱们东海只认华夏,不识蛮夷。我主吴天受命于天,代天牧守,此番正式昭告天下! 你记得把太子太保中的太子两个字划掉,主公用了太子太保这个称呼,以后小主公身边人用啥,多余的不要。” “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 “我是想说,要不还是直接写上登基称帝四个字吧?” 大德回头望了一眼吴天,叹道:“有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足以震慑天下。就不要乱写了吧,主公不让,惹急了骂人,你速速去办。” 赵大头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吴天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大德,卧槽你大爷的,你缺了大德了!你盖上这玩意儿,老子和谋朝篡位还有什么分别?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 众人纷纷劝慰: “没写称帝啊,你还是吴太保,大齐太保。” “就是,只是不要太子两个字罢了。” “传国玉玺又不是偷来的,那是南齐太后临终托付给你的,这叫传承有序。” “就是,开席开席,大哥,这下兄弟们心里踏实多了。” “倒酒倒酒,厨子呢,还不炒菜去。我都饿了!” 秦铮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拿过传国玉玺也盖了上去。 吴天快步上前,从其手中夺过玉玺紧紧抱在怀里,急道:“你又干什么?” 秦铮笑着解释:“老弟,我这是江湖帖,我和祝厂督还有大德夫妇早就准备好了,你且等好消息吧。” 吴天愁眉苦脸的坐在酒桌上望着众人推杯换盏。他决定自今日起,绝不能再让玉玺被任何人拿走。 环儿偷偷和他对视了一眼,后者狠狠瞪了回去,吓的环儿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热闹非凡,吴天被众人灌醉了!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他似乎不是很高兴。 当晚,众人抬了吴天回房安寝。 霜央想拿下他手里的玉玺,奈何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白飞飞冲着霜央说道:“别拽了,让夫君拿着吧,这现在是他的命根子。” “呸,什么厥词?” “你想哪去啦?央央,恭喜你,你今生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啊!” 霜央摇了摇头:“不会的。什么国家大事,我一概不懂,可我懂我相公这个人。 他不会称帝的,你别看外面那些人今天好似逼的相公下不了台,相公看上去拿他们没有办法。 那是相公大意了,他对亲近之人从来不设防。他没有想到这些平日里与 他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会联手逼其称帝而已。 一旦相公心里有了防备,这种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相公他也不会允许再有下一次!你瞧着吧!” 白飞飞颇为意外的望着霜央:“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很兴奋,觉得自己能当皇后了。想不到你能认清这些事情?” 霜央白了飞飞一眼:“我是没有你聪明,可是我对枕边人还能不了解?自家相公是什么性子,我岂能不知。” “那你觉得今日之事,夫君醒来会如何应对?” “不知道。那是相公自己的事情,他一定会处理好。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 “小妮子,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啦?” 霜央笑道:“想一想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人玩闹了一会儿,飞飞正色道:“对了,央央,你明日去找大嫂,让大嫂严加看管金库。以后不得允许任何人随意支取钱财。 估计很快会改为按月拨付金银,发放月俸。具体数量等夫君思量好了再说吧!” “行了,这也不是你操心的事情。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歇息?相公都醉成这个熊样了,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我才没有呢!夫君今晚抱传国玉玺睡觉,不抱你喽。” “呸,快滚,把门带上。” 白飞飞笑着走出房门,长舒了口气,心道:“央央不糊涂就好,最是无情帝王家。夫君一旦称帝,势必举起屠刀。 只要央央没有当皇后的想法,夫君应该不会登基。不过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白飞飞走后,霜央正给吴天擦着脸,突然听到吴天口中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海王,后宫佳丽三千,嘿嘿嘿……” 气的霜央对他竖了竖小拳头,下一瞬却又摸了摸自己毫无动静的小腹,深深吐出一口郁气。 隔天,吴天早早起床。刚迈步进入书房,却见环儿跪在书房之中请罪。 眼见吴天进门,环儿垂泪哭道:“大哥,你……你别怪我。” “起来吧。” “大哥,我觉得小姐说的对,你只有为自己正名,所有人才能跟着你活出个自我。大哥,你……你万万不要怪我啊。” 吴天拉起环儿:“我不怪你。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要是信不过你,那还能相信谁?” “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一夜没睡?你一直在书房等我?” “怕你生我的气,我睡不着。” “傻丫头,先去休息吧!年也过完了,你和三弟记得尽快督促铠甲和弓箭的制造,咱们需要尽快装备全军。这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嗯,我明白。” “去吧!让大德、秦铮、祝淮阴来书房见我。” “好!” 环儿转身离去。 许久以后,大德等人来到书房。 吴天率先言道:“昨日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们考虑的也对。我也不能太自私,兄弟们想要一个名分的心里我能够理解。既然都已经既成事实,咱们尚有许多事情要提前准备。” 秦铮抱拳行礼:“主公,你吩咐。” 吴天摇了摇手:“自家兄弟,私下相见,不必那么客气。我有些事情想与你们商议。” 大德说道:“老弟,你直接交代就行。” 吴天“嗯”了一声:“先说政务。马上开年了,之前被卫清水偷走的船只,大德媳妇儿率军抢回来以后,发现有许多破损。 这事还得请漕厂组织精通造船的工匠,交由我三弟统一调度,尽快维修旧船,督造新船。” 秦铮拍着胸脯:“这没有问题,我回去就将帮中顶尖的造船工匠全部集合起来,交给钱老三。我保证不藏私!” “此外,东海地界粮食紧缺,漕厂需要往南方增派船只和人手。尽可能多的换回粮食。” “领命!” 吴天望向大德,问道:“闽南起义军随你回来了三万人,之前随祝淮阴归来的也有三万多伤员。这些人里面,除去重伤者,还能重组多少人马?” 大德略一思量:“此前折损了不少兄弟,再次重整闽南军的话,估计尚有五万可战之兵吧。” “好!那就重组闽南军,改名东海护卫军,还是由你媳妇儿沈三娘子统兵。” 大德点了点头。 吴天接着言道:“另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有意重新整合咱们东海几路大军,可能会打乱漕厂、盐厂的原有布局,你们有没有什么顾虑?” 祝淮阴当先表态:“不会!我们在请你登位那一刻,已经商量过了。此后全力配合你,漕帮也好,盐帮也罢,以后皆是过去,只有漕厂和盐厂。” 吴天感叹:“既然如此,我准备将东海城中的盐漕两帮旧部,再次抽调出五万人,不要求像之前一样百里挑一,只要身强力壮就行。重新混编一军,交由祝淮阴你统军。” 大德从旁问道:“且慢!咱们东海防御力量本就足够,现在又多了闽南军五万战卒,为何还要再成立一军? 老弟,你给军户们那么高的待遇,一下扩充出十万大军,那可是一笔天大的开销啊!咱们负担起来会很吃力,甚至于养不起!” 吴天莞尔一笑:“是啊,可是如果再扩充出三到四倍的地盘呢?” 祝淮阴惊讶道:“你要出兵伐谁?” 第142章 战略部署 书房内众人神色各异。 吴天望了一眼几人,微微一笑:“扬州守备卞威扬,那孙子年前趁我大军外出之际,竟然敢偷袭我东海城。 要不是祝淮阴领着闽南伤兵奋起抵抗,万一真被他们撞破城门,后果不堪设想。 我本就与那人有血海深仇,此番我有意出兵拿下扬州,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大德提出疑问:“出兵扬州?那是好事啊,只是为何要再成一军?直接派禁卫军或者城防军前去就是了。” 吴天摇了摇头:“禁卫军和城防军,乃至马上成立的闽南护卫军,我都另有安排。此番不光出兵扬州,我准备一举拿下盐渎、淮阴、宿豫、徐州等地。” 众人大惊失色。 秦铮急道:“老弟,万万不可啊!你拓展疆土,弟兄们一万个愿意。你只要一声令下,我秦铮愿意亲自上阵杀敌。 我但凡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可是一下出兵五个地方,是不是太过冒险?” 吴天言道:“你们听我说完。徐州地理位置特殊,四通八达,且有丰富的矿产。 之前我一把火烧了北元朝廷囤积在徐州的六万大军以后,现在的徐州只有两万新军。如此重要的军事重镇,我岂能允许再留在北元手中。 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可不多见。等北元缓过劲来,再向徐州增兵,咱们别想能轻易拿下那里。 不能放过这种天赐良机。一旦有了徐州在手,咱们东海也就有了门户,可以凭借徐州城阻挡北元朝廷南下的脚步。故而徐州我势必取之!” 大德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赞同!徐州和扬州两地可以同时出兵,可是盐渎、淮阴还有宿豫,没必要一起拿下吧? 咱们可以分批取之。同时用兵的话,粮草会是负担。而且你说从盐漕旧部中再成一军,那得多少军费啊!” 吴天站起身,打开书房一间静室,手指一副沙盘言道:“你们看,这是我让东海学宫制作的沙盘,仿出了各地地形地貌。知道我为何要同时出兵这几个地方吗?” 众人尽皆摇头。 吴天拿起沙盘上一枚小旗子插在盐渎地界,问道:“都知道这里有什么吧?” 祝淮阴抢先回应:“我知道,江南盐场嘛,南齐官盐几乎都在盐渎等地产出。寻常说的淮盐其实并不全在淮阴,大部分在盐渎地界。” 吴天笑道:“到底是天底下最大的私盐贩子,对各地盐场了如指掌。” “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白混了。” 吴天又拿起第二枚小旗子,插在淮阴地界,再而说道:“扬州守军本有护卫盐场之责,但咱们出兵扬州的同时,卞威扬会自顾不暇,无暇分身兼顾盐渎等地。 我只要另派两路大军,一举拿下盐渎和淮阴两地。南齐盐场落于我手,江南江北以后将没有官盐可食。往后这天下的盐,十之六七出自我东海。” 祝淮阴问道:“你的意思是断了南齐的盐业。” 吴天“嗯”了一声。 祝淮阴断然否决:“没用。就算咱们拿下了淮盐,南齐朝廷也可以在江浙沿海地带另辟盐场。制盐并不复杂,只要靠海,都可以生产。” 吴天笑道:“且不说那都是后话,我自有后手。就先说我断了南齐的盐业,凭雪花精盐还能不第一时间占领市场? 这需要你统领盐厂兄弟给我全力推广雪花精盐。如果南齐随后在沿海再开盐业,我自有办法应对。” 秦铮插嘴问道:“那宿豫呢?为何也一并拿下?” 吴天指着沙盘:“宿豫如今没有阵营,南齐无力管辖,北元看不上。拿下徐州以后,咱们顺势拿下宿豫,便可连贯徐州和淮阴两地。 这样整个江北地界将和我东海城连成一片,咱们就会形成一个完整体,占领整个江北沿海一带。” 众人仔细看了看沙盘,发现如果真的同时拿下这几个地方,东海就成了铁板一块,皆是神情兴奋,摩拳擦掌。 吴天再次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们觉得怎么样?现在清楚我为什么要成立新军了吗?咱们需要人马维持新地盘。” 大德点头说道:“老弟,你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毫不留情啊!此事一旦功成,我东海可就扩大了四五倍的疆土!” 吴天笑着吩咐:“秦铮、祝淮阴,你二人速速从盐漕旧部中给我挑选出身强力壮之人。他们都是你们两厂的原班人马,皆是亲信之人,就叫东海亲卫军吧。” “得令。”秦祝二人抱拳领命。 大德问道:“同时出兵五地,安排何人前往呢?” 吴天略一琢磨,言道:“徐州虽然是北元新军,但很可能会遇到北元大军前来的支援,需要战阵经验丰富的人马前去才行。 毫无疑义,孙真寒是最合适的人选。让孙大个子率领两万东海铁骑和四万东海禁卫军,出兵六万,一举攻下徐州。 至于扬州嘛,卞威扬尚有三万城防军,我准备让宋铁柱率领我东海六万城防军,拿下扬州城。 盐渎虽然没有守军,但有南齐的十多万盐丁。我准备让沈三娘子统领东海护卫军五万,拿下盐渎。我会让田麻杆随行,同步收归盐场,着手生产雪花精盐。 祝大小姐,淮阴地界是你和秦铮的主场,你有一项对你来说手到擒来的任务。 那里现在没有守军,你领着新成立的五万亲卫军,给我拿下淮阴城。而后迅速抢占所有盐业市场,我要江南江北以后只有我东海盐卖。” “好,交给我吧。”祝淮阴回应。 “你只有五万新军,有没有压力?” “都是盐漕旧部,不会有问题。” “嗯。” 大德又问道:“宿豫呢?” “宿豫也交由祝淮阴的亲卫军一并拿下,切记,我先取淮阴。” “你先娶祝淮阴?”大德问道。 吴天瞪了大德一眼:“我娶什么祝淮阴啊,我是说先取淮阴城。” “呸,老娘才不要你呢!”祝淮阴微红着脸骂道。 “我也没说娶你啊!” 众人哈哈大笑。 第143章 会错了意 吴天吩咐完重要事项,又特意嘱咐众人:“这五个地方,也就只有宿豫可以稍微晚上一步,其余四地必须同步进行。这一趟,兄弟们千万小心啊!” 秦铮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吴天想了想,说道:“你们马上按我说的加紧部署。速将护卫、亲卫两军组建好,严加操练。虽是新军,但最起码要做到令行禁止。 我已经让环儿加紧督造兵刃。只是铠甲暂时还不能全员供应,可精良的各式武器倒是足够使用。 最近一批鱼鳞合甲也快生产好了,我准备留给铁骑和禁卫军,他们面对的是北元大军,更需要防护。 不过我也会给城防军拨付一些铠甲,以抵挡卞威扬那几千弓箭手。至于新军面对的是武器都没有的普通盐丁和差役,暂时就不给新军装备铠甲了。 好在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身手不凡,不至于连普通人都打不过。希望你们能理解,非是我不爱惜盐漕旧部和闽南起义军,实是咱们东海目前装备能力有限。 这也是我急于拿下徐州的另一个原因。等有了更多的矿产和人口,我才能加速生产武器装备。”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大德问道:“东海城怎么办?所有人马全部出去征战,如果东海城出了事情,岂不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吴天笑道:“你们几路大军全部都在前线,我背靠大海,哪里会有安全隐患? 如果真的被敌人绕到了我东海城下,那肯定是你们在前方打了败仗。此番除了孙真寒的大军会对上北元部队以外,我实在想不通,谁能打败仗。 孙真寒率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军,那是我东海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军队。 北元就算是派兵支援徐州,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绕过你们各路大军的探马眼线。 我在城中有绣衣卫守护,真有安全隐患,我就封城不出,最不济大不了跑路。” 祝淮阴慎重的说道:“我们会守好门户,你留在城中坐镇,轻易不要外出。” 吴天再次出言提醒:“各位,你们完成各自任务以后,务必约束好兵马,稳定住地方政务,别处乱子。等我让大头派人前去管理公务。 特别是守护好地方老百姓,都是我华夏子民,如果被我发现谁人的部下敢骚扰地方,烧杀抢掠。别怪我先拿你们开刀。” “得令。”众人齐声答应。 “好了,都忙去吧。” 众人各自离去以后,吴天坐在书房望着沙盘出神,细想着大局。 此时,大德和尚又回来了。 吴天见状,纳闷道:“大秃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别也是跑来跟我谢罪的吧?” 大德近前几步,说道:“这是其一……” 吴天连忙挥手:“打住,没必要。说其二吧。” “那我就直说了。老弟,你新立护卫、亲卫两军,那可是十万人马啊!咱们东海的军户待遇太高,哪里能养活的起那么多兵马? 刚才弟兄们各个斗志盎然,我没好意思提,怕丢了士气。可你此番就算是统一了周边地界,咱们也养活不了二十二万大军啊?” 吴天笑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已经交代过秦铮,命漕厂南下搞粮食。另外城里的贸易市集收益很好,城中各种物资丰富的很,前往大金的船队,也有牛羊可以运回来,咱们什么都不缺。 等拿下了那几个地方,咱们东海治下人口又多了好几成。开春后我呼吁百姓们多多开荒种地,只要不碰上大灾,等秋收以后咱们存粮会越来越多,来年就足够了。” 大德满腹心事的摇了摇头:“不是有吃有喝就行啊!你答应给军户们的军饷,还有烈士家属的待遇,包括城里孤寡老幼的赡养费用。你从哪里来那么多金银发放给他们?” “我自有来路。你瞧我发不发的出来就是了。真要是发不出来,等拿下江北沿海以后,我不是还新增了南齐盐场吗?还怕啥,天下人十之七八都吃我的盐,你怕我没银子吗?” “那也是远水不解近渴,等拿下南齐盐场以后,从生产雪花精盐再到贩卖出去,那有个很漫长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啊!” “我心里有数。” “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问了。” 吴天笑道:“我让你媳妇儿沈三娘子领着护卫军去盐渎,在那里必然会有一番征战,你不会有其他想法吧?” “什么想法?你怕我不乐意?我心里明白,祝淮阴领的是新军,没有作战经验。而闽南军却是在江南和南齐大军经历过几次硬仗的部队。 南齐盐场有十多万盐丁,你怕有过多伤亡,这才让闽南军去盐渎,将淮阴和宿豫两地让祝大小姐领新军去收复,等于给她练兵。” 吴天松了口气:“大秃驴,你能明白就好。” “这有啥不明白的。” 吴天又说道:“护卫军拿下盐渎以后,让你媳妇儿速速将那里交于祝淮阴镇守,而后你们从祝淮阴手中接手宿豫。 宿豫靠近徐州,让沈三娘随时准备支援孙真寒。我没有援军给孙大个子了,铁柱要镇守扬州,如果孙真寒失利,可全靠沈三娘子救援了。” “放心吧,我亲自跟着去。” “嗯嗯。” 大德走后,吴天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下午时分,环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吴天急忙上前拉扯环儿,就要向内里静室走去,口中直道:“你来的正好,快快快,我急的很,门关好了吗?别让人瞧见,你一会儿别吱声,小声一点,别大呼小叫的。” 环儿匆忙放下茶盘,一手搓揉着衣角,红着脸低声说道:“大哥,人家……人家替你去请夫人前来吧?” 吴天愣道:“请我夫人干什么?这事只有你最合我意,我决定了,就你。” “那……那人家先回房沐浴。” “回什么房?这时候沐浴做甚?沙盘在里面,又不在你房里。” “沙盘?” “嗯,你来,我和你说。” 环儿羞得面颊绯红,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一脸失落的随着吴天走到沙盘跟前。 第144章 财政大权 吴天拿起一枚小旗子,插在江中心一座小岛之上,问道:“长江中心这地方现在叫什么?是不是叫八卦洲?” 环儿望了一眼,摇头说道:“大哥你说这个小岛?八卦洲?别说还真挺像八卦图案,不过这里好似是叫青沙洲啊!” 吴天点了点头,凑在环儿耳边耳语了几句。环儿越听眼睛瞪的越大,捂着嘴好半晌才重重的一点头。 吴天低语:“你带领绣衣卫驾船亲自去一趟,切记,一定要秘密进行。” “嗯,我这就去安排。” “之前北元精锐军从金陵撤退的时候,打散了龙吟水军,抢了船只渡江。如今不知道江面之上还有没有守卫。你多带心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好!”环儿应声而去。 时值傍晚,吴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准备起身去餐厅用饭。 书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吴天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全家敢不敲门就进书房之人,唯有嘟嘟一个。就连安安都知道进书房前要先唤上两声。据说大德和尚关照过儿子:“留神别打扰了你师父“办事”。” 吴天一伸头,尚未见到嘟嘟,却瞧见一团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随后小胖妞哭着跑了进来。 嘟嘟一下扑倒吴天怀里,放声大哭:“姑父……” 吴天急忙搂着孩子,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姑父说,有姑父在,不用怕。” “救命啊……” “谁那么大胆,敢要你的命。姑父弄死他。谁啊?” 嘟嘟哭哭啼啼的尚未说清楚原委,吴天耳听门外有人怒喝一声:“滚出来,老娘抽死你。” 吴天一愣,缩了缩头,低声道:“你娘又揍你啦?” 嘟嘟仗着身处书房重地,冲着门外叫嚣:“我就不出去,有本事你进来啊?” “滚出来,我数三个数。” “你数吧,一会儿我姑父就嗷呜嗷呜的冲出去收拾你了。” 吴天急道:“你小点声,别连累我,你娘急眼了连我一块儿抽。我伤才刚养好!” 嘟嘟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姑父,不是你说有事跟你说的吗?” “嗯,是啊,有事跟姑父说,大事办不了,小事不想办,但你记住,有事跟姑父说。” 嘟嘟蹭着吴天胸口,不依不饶:“姑父,救命啊,娘真要打死我。” “你又作啥妖了?你娘最多打你一顿,你怕啥呀!” “娘要宰了雪球。” “……” 耳听门外已经数到三了,吴天急忙搀着嘟嘟走出书房。 钱杜氏一手举着菜刀,一手叉腰,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外。 吴天尴尬的挡在嘟嘟身前,开口言道:“大嫂,你拿刀干嘛呀?别再吓着孩子。” 杜氏怒道:“这个臭丫头,又把那畜牲抱我房里玩耍,弄的床上腥臊的。我要命人打杀了那白狼,她不让,还敢跟我顶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还是个孩子,年纪尚幼,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嘟嘟躲在吴天身后:“有本事你过来啊,唔唔唔……” 吴天不待嘟嘟说完,急忙捂着嘟嘟的小嘴,低声道:“小祖宗,我瞧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你别找不自在,快跑。” 嘟嘟挣脱开吴天的大手,牵着白狼跑没影了。 吴天拦在杜氏身前,笑道:“大嫂莫气,我回头教训她。嘟嘟还是很乖的,我好好说说她,她会听话的。” 杜氏叹道:“你们啊,特别是你,把孩子都宠坏了。妹夫,我知道你因为大牛的事情,觉得对我们娘俩有所亏欠。 你不论再忙,只要在家,每日你都会陪着嘟嘟玩耍。你让霜央和飞飞天天陪着我聊天解闷。甚至连整个东海郡的财务收入都全都交在我手里掌控。 你做的这一切,大嫂我全看在眼里。我虽然愚笨,可是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我今日正好碰见你,那就多说几句心里话。嘟嘟这孩子你再喜欢,你也得要有自己的子嗣啊! 你和霜央也都老大不小了,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得抓紧啊!这事可是大事!” 吴天心道:“那是我不努力嘛,我一天不敢歇啊,这咋就怀不上呢!” 奈何此时也不便多言,只得感叹:“大嫂说的是,我理会得。” 杜氏点了点头:“我只能给你提个醒,你自己要上心啊! 另外还有一事,如今东海郡越来越好,你治下清明,麾下人才济济。财政这一块儿,你还是收回去吧。有我娘俩一口饭吃就行!” 吴天慌忙问道:“可是有人乱嚼舌根了?是谁?大嫂你和我说,我定不饶他。” 杜氏摇了摇头:“不是。嫂子我管管小家尚可,盘弄整个东海郡的钱财有点太过勉强。 跟你说句实话吧,平日里要不是飞飞帮我,我压根理不清账目。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我能力有限,我哪里能规划的了这么复杂的事务。 再说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该有人专门帮你打理财政才行。这事你一定要三思啊!” 杜氏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大串钥匙,递了过去。 吴天缓缓伸手接过钥匙,没有再言语。 杜氏又说道:“你别心里觉得委屈了我们娘俩。你的为人,大嫂我心里清楚的紧!你放心,我要用钱的话,会找你要,我不会跟你客气。” 吴天叹道:“大嫂今日打嘟嘟是假,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吧?不然不会把金库钥匙也带在身上。” “瓜田李下,总要有个由头。妹夫何必点破呢!我走了!” “大嫂慢走!” 待得杜氏走后,吴天一脸怒气的冲进白飞飞闺房。 白飞飞正在净手,见自家夫君神色不善的冲了进来,下意识问道:“出什么事了,你风风火火的?” 吴天把金库钥匙狠狠砸在白飞飞面前的脸盆里,引得水花四溅。 后者着实吓了一跳,皱着眉,嗔怒:“夫君你干什么发这么大火?谁招你惹你了?你跑来拿我撒气?” 吴天厉声喝问:“我问你,是不是你让大嫂交出金库的掌控权?” 白飞飞眼珠一转,心中猜到了几分,遂笑道:“这事啊?不是我,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第145章 稍安勿躁 吴天怒道:“不是你?你还狡辩。你当我傻啊?咱家就属你心眼多,央央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定是你见我已然上位,有心收回财政大权。你这么做可有为大嫂考虑过?她一个霜居的妇道人家,孤儿寡母的,没有金银傍身,她哪里还会有安全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都是一家人,你防着大嫂做甚?飞飞啊飞飞,你也太过小心眼了!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白飞飞眼眶一红,垂泪说道:“你冲我发的哪门子火气啊?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哪里管你这些公务? 可是大嫂告诉你是我让她交出财政大权的?你随我问她去。你看看我何时对她说过这种话?” “大嫂才不会责怪别人呢!我一猜就是你。” 白飞飞放声哭诉:“夫君你冤枉我,我哪里有和大嫂说过这些言语。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人家发怒,我招你惹你了?夫君你要是容不下我,我这就去死。” 吴天慌了神,一把搂过就要冲出去的白飞飞,说道:“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寻死觅活的呢!不是你就不是你呗,你怎么还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呢!” 白飞飞委屈的言道:“我凭什么蒙受不白之冤?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上哪说理去?不如死了干净。不碍你的眼。”说着话,在吴天怀中一阵挣扎。 吴天紧紧搂着媳妇儿,连声致歉:“是夫君不好,是夫君不好。我以为大嫂受人挑唆了,不然大嫂哪有那个脑子想到那么多事情。她向来爱财,岂会主动交出金库钥匙?这事奇了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东海郡每日收入万万钱,大嫂压根理不明白账目,平日里都是请教与我。如果不是我帮她打理金库,她连库房里的银钱数量都搞不明白。 她费心劳力不说,成日里还累的慌,自是不愿再管钱财之事了呗!你就知道怪我!我反正不是好人,家里就属我最坏,行了吧?我活该任你责骂,被你拿来撒气。你心疼大嫂,谁心疼我啊!” 白飞飞越说越伤心,哭的梨花带雨,一发不可收拾。 吴天手足无措:“为夫错了,为夫错了。我也不是想冲你发火,不是你就不是你呗,你瞧你寻死觅活的做甚? 乖,不哭了,夫君今晚一定好好向你赔罪。我争取不知疲惫,一夜不睡。” 白飞飞破涕为笑:“去你的,你不睡我还得睡呢!你天天跟牛似的。” 吴天拉起夫人的小手:“走吧,咱们去餐厅吃晚饭。” 白飞飞快步跑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摇了摇头说道:“都怪你,人家眼睛都哭肿了。我不去餐厅吃了,让人瞧出来笑话。你自去吃吧!” 吴天略微迟疑的说道:“那要不夫君我去盛了饭菜送你房里来。今晚夫君在房里陪你吃饭,好不好?” 白飞飞羞涩的点了点头:“再……拿一壶药酒。” “……” 吴天转身离去。 白飞飞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庆幸:“得亏我是让央央去和大嫂说的让其看管紧财政之事。我就知道夫君定要暴怒! 大嫂也真不负我所望,自知管不明白,索性交出来的好。这下好了,省了我的后手。 夫君啊夫君,财政大权哪能不抓在自己手里啊。放谁那里也没有放在自己手中安心啊! 一会儿我还得从你那再忽悠过来金库钥匙。咱家的钱,我不管谁管?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央央整不明白! 现如今东海姓吴,万一以后天下都姓了吴,用钱的地方可就太多了,不看紧了财物那怎么成。 太险啊,得亏我刚才哭的快!我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完了,好悬没乐出声来。 大不了人家今晚好好侍奉你一回,就当补偿你吧。我难得打一回小算盘,谁让你心软呢!” 吴天挠了挠头,一边走一边琢磨:“我怎么好像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遂又摇了摇头,向着餐厅走去。 吴天正在打药酒,碰巧遇上大德也在。连忙笑着打招呼:“这么巧,你媳妇儿也让你交公粮?” 大德“呸”了一声:“贫僧孩子都七岁了,倒是你,咋回事啊?” 吴天闻言,下一瞬神情萧索的说道:“大德,说正事。你之前说牛鼻子老桑精通妇科医术,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别忽悠我,我近来是有些着急了。” 大德正色道:“真的,这种事情我能开玩笑吗?你现在的身份如此显赫。私下里你我是兄弟,在外我都必须敬你。 我哪里能坑害你,如果老桑医术不高明,我压根不会敢推荐给你。你的子嗣不光对于你个人来说很重要,对我们这些属臣同样更重要。 你有后,我们心里才更有底。不然我们再怎么奋斗,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必然还会是一盘散沙。” 吴天叹道:“你找个机会让老桑给我两位夫人瞧一瞧吧!切记,不管看出了什么,一律别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大德略一沉吟:“要不这样吧,反正这药酒也快喝完了,咱们不如对外就说想再泡一些新酒,为了强身健体,男女都能喝。需得改一改药方,遂给府上所有人皆把一把脉。 到时候请二位夫人一同前来。我和老桑各开一桌,给家里人都瞧上一瞧。你意下如何?” 吴天连连点头:“好好好,这样好,免得我夫人们难为情。趁着大军尚未出征,早些安排此事。” “老弟,你是不是怕真查出点什么,二位夫人会接受不了?” “哎,大德,几年了,我一个子嗣没有。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早两年还不怎么担心,今年不要别人提醒,我自己都感觉到出问题了。” 大德和尚出言宽慰:“莫慌,稍安勿躁。你们都还年轻,身体不会有大碍。有我和老桑在,定能让你夫人们怀上孩子。” “嗯嗯,嗯?我怎么感觉好似有哪里不太对?” “快打酒吧,想那么多干啥,别让你夫人等急喽。” “大秃驴,你刚才是不是占我便宜?卧槽你大爷。” 大德哈哈大笑:“等你哪天摇身一变,真的成了九五之尊,你就是想让我开你玩笑,我也不会再说了。” “大秃驴,我近来听说城里的寡妇都挺想你的啊。” “滚蛋,就你天天造贫僧的谣。” 第146章 厅堂会诊 吴天端着酒菜回了白飞飞厢房用餐。当晚,被其连哄带骗的讨要走了金库钥匙和财政大权。 在这种大事上,吴天倒也不是随意之人。只是自古以来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他心知掌管钱财者必须做到铁面无私,不讲私情,方能够持筹握算,利析秋毫。 吴天身边兄弟虽说众多,可真要说起能够胜任这一职务者,倒还真非白飞飞莫属。 他也考虑到白飞飞尚且兼顾着盐场库房的重任,想着等环儿回来以后,从东海学宫之中抽调一些人手,配备给白飞飞,协助其管理财政。 隔天,大德和尚和桑老道在府上开了两个档口。桑老道那一幅写满了各种业务的布幡放在摊位旁,让吴天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府上众人听闻此事以后,全都跑来凑热闹。两相比较之下,很明显大德那一边门可罗雀,桑老道忙的不可开交。前来算命、测字、求医者比比皆是。 吴天原本和大德商议用酿酒为借口,这时候压根不需要多言了。府上有病的跑来瞧病,没病的跑来算命。叽叽喳喳的乱成一团。 吴天站在一旁看热闹,正准备去请霜央和飞飞出来偷偷会诊,田麻杆抢先一步走到桑老道跟前。 老道士望了麻杆一眼,说道:“我这里瞧的都是妇人,你肾虚去隔壁找大德。” 田麻杆重重“呸”了一声,坐下说道:“我来算命。” “算啥?先说好,我只管算,不管逆天改命。” “行,你给我瞧一瞧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 桑老道递过纸笔:“写吧,随便写一个字。” 田麻杆握着笔,鬼画符般的写了一个字。 吴天伸着头张望半晌,愣是不认识。他严重怀疑这个字是麻杆自创的,毕竟这小子也没念过什么书。 桑老道也瞅了半晌,方才开口言道:“成亲有啥好处?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田麻杆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想知道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 桑老道面色复杂:“女人麻烦的很,你还得伺候她。” “牛鼻子,你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啥时候能找着媳妇儿就行。” “那个……你需要适应。” 眼见田麻杆还待纠缠,吴天略一琢磨,自言自语:“别说,这牛鼻子老道有点东西啊!” 田麻杆耷拉着脸,不乐意了:“大哥,不带你这样的。” 吴天尴尬的笑了笑:“算命这种事情,兄弟你听一听就行了,别太较真。” 田麻杆急道:“那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娶媳妇儿啊?” “嗨,一切皆有可能。大道无形,变化万千,世事无绝对。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啥可慌的呀!大丈夫何患无妻?” 桑老道大为诧异的深深望了吴天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估计刚才那几句话,说到这道人心里去了。 桑老道缓缓点头说道:“主公这几句话颇有灵性。确实如此,一时人一时命。我瞧的是眼下的情况,焉知什么时候另有福报也不好说。 世人皆以为算命能定终身,还真不全对。一人的气运是会根据其一言一行,有所改善。有道是三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还有三分结因果,另有一分凭贵人啊!” 田麻杆挠了挠头:“这里面咋还有贵人的事呢?啥意思?贵人给我一个媳妇儿?还是我抢了谁的媳妇儿,谁就是我的贵人?” 孙真寒站在麻杆身后,乐不可支:“那以后谁还敢和你做兄弟?你惦记人媳妇儿?” 田麻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放心,反正你绝对安全。你媳妇儿……哎,看一眼我都想报官。” 孙真寒破口大骂:“我还有媳妇儿呢,你一个光棍命……” “光棍怎么了,大不了我出家。” “你可拉倒吧。你哪天真要是出家,一定不是想当和尚了,你十有八九看中了寺庙里的尼姑。” 厅堂之上,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田麻杆和孙真寒拌着嘴,吵吵闹闹的走了。 吴天瞧了好一会儿热闹,见大厅之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急忙去后宅找自己的两位夫人。 刚冲进厢房,又见二女坐在床边窃窃私语。 他只得叹道:“别曲曲我了,走,随我去厅堂。大德和老桑今日在府上给所有人会诊,准备泡一些强身健体的药酒。怕有的人不适应,先看一看大家伙儿的体质如何,再定药方。” 霜央摇了摇头:“我们又不爱喝酒,就不凑那个热闹了。我早前都瞧见了,道长还顺带着给人算命呢!” 吴天心说你不去我不是白忙活了嘛,遂劝道:“所有人全都去了,咱们也一块儿呗。大德和老桑都是自己人,就当给他俩捧场了。” “不去,我不爱凑热闹。再说了,捧啥场?人家又不收银子。” “这……” 吴天眼见劝不动,正在皱着眉沉吟。 白飞飞望着自家夫君的眼睛,突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下站起身,拉着霜央耳语了几句。 后者闻言,一脸慎重的将手中暖炉随手扔在床上,急忙问道:“桑道人在哪呢?” 吴天指了指大厅,二女一阵风似的跑了。 吴天感叹:“哎,瞒不过去。飞飞比猴都精,我不过稍微表露出一点急切的意思,她立马就明白了。有时候有个太过于聪明的老婆,也不见得是啥好事情啊!” 吴天此时无暇多想,大步跟在二女身后。 回到大厅,他冲着桑老道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 白飞飞紧张的捏了捏霜央的手,拿眼神示意其上前。霜央迈步走到卦摊跟前,桑老道赶忙起身行礼。 霜央还了一礼:“有劳道长。” “不敢不敢,还请大夫人伸出右手,露出手腕。” 霜央依言照做。 只见桑老道随手摘下身旁盆栽里的一片树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看似随意的用树叶搭在了霜央脉搏之上,而后抚着山羊胡子,闭目沉思。 许久以后又让霜央换了一只手,再而言道:“好了,夫人请起。” 霜央见道人并没有多言,回头望了吴天一眼,也不便当众出言询问。当下起身后拉了拉白飞飞的衣袖。 反观白飞飞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大大方方的走到桑老道面前坐下,露出手腕。 老道士依旧摘叶探脉,片刻后微微颌首。 吴天冲着身旁的大德低声问道:“老桑装神弄鬼的,弄个破树叶,能瞧的准吗?” 大德笑道:“别担心,一会儿你去书房等我们。我和老桑把这里的过场走完,有什么话咱们回书房再说。” “行。” 吴天等霜央二女把完脉送她们回了厢房。 大德见大厅无人,凑到桑老道身旁,压言问道:“情况如何?” 桑老道叹了口气:“我早前给主公测过字,他曾问过夫人们生男生女之事。 其实我当时没看错,主公的二位夫人命里没有子嗣。我刚才又给二位夫人仔细把了把脉,结果一样。哎!” 大德狐疑道:“不应该啊,要说大夫人不能生养,还有可能。可是听说二夫人之前怀过身孕,只不过没有保住罢了。难不成还是主公身体不适?” 桑老道面色复杂的欲言又止。 大德见状,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阿弥你娘陀佛,你和老子还藏着掖着的?” 桑老道左右望了望,凑在大德耳边低语:“老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或许是我道行不够,看得不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大德跺着脚骂道:“狗日的,你诚心的是不是?老子能给你急死。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优柔寡断的破性子是一点没变。说话做事走一步看三步。你他娘到底说不说?” “别喊别喊,再让人听见。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也豁出去了,就泄露一回天机。主公……主公他……他……他分明是英年早逝之像啊!” 大德闻之色变,下意识退后半步,一把拉着桑老道向外走去。 二人来到院中角落,大德仔细确认四下无人,方才正色道:“老桑,你……你说的真的假的?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桑老道点了点头:“嗯,我今日其实不需要给大夫人瞧那么久,我只是一边替夫人把脉,一边偷偷观察主公夫妻二人的面相。 大夫人乃是正妻,有道是夫兮妻所依,二人本是一体。主公夫妇命格犯冲,不该夫妻和睦才对。 而且主公分明活不过第二个本命之年,他命里也不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大德闻言,展颜笑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老桑,你肯定看走眼了。主公今年二十五了。去年是本命年,据说生日那天府上还喝了一场大酒呢!” “所以啊,奇了怪了!可能真是我道行不够,可我这些年没看走眼过啊。主公如今贵为东海之主,他日说不定能荣登九五,命格已是贵不可言。 也许我看不透真龙吧,倘若他真是天命所归,我还真不一定瞧的准。我也没给这种身份的人批过命。” “你肯定看得不对。这些都先不说了。主公的二位夫人当真怀不上子嗣?” “不好说。大夫人不知为何寒气入体,体内阴寒之气伤了奇经八脉。似乎还服用过虎狼之药,留下了暗伤。想要调养,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那二夫人呢?” “你刚告诉我二夫人之前怀有身孕,但没有保住。那就对上了。我也探出她有过小产,期间没有得到好的休养,同样留下了暗伤,不易再次怀胎。” 大德叹道:“那没错,听闻刚到东海之前,二夫人刚刚小产,沿途拼命赶路。想来那时候没有休养好,留下了隐患。你可有什么办法,给二位夫人调养身体?”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 桑老道悄悄将环儿曾找其测过字之事告知大德。 大德越听越心惊,好半晌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你老质疑我干啥玩意儿?” “你要知道你的这些言论如果成真,对东海的局势将会造成多大的改变?” 桑老道狐疑道:“能有什么改变?左右不过给主公纳一房妾室而已。” “老桑,你糊涂啊!环儿看似进的是吴府,他日一旦诞下麟儿,就是庶出那也是主公的长子。 主公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能拿环儿当偏房看待?哪怕以后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如你所言也有所出,可皇位只有一个啊?” 桑老道不当回事:“你真是瞎操心,那是主公的事情,你跟着起什么哄。而且传位长子向来是名正言顺之事,现在想那么多做甚?” 大德和尚心有戚戚焉的说道:“你来的时候尚短,对府中之事尚且不甚了了。那二夫人……哎……” “二夫人怎么了?” “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有子嗣,只怕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我瞧着不像啊?” “那女人极其了得,很多事情能窥见一斑。是个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主。主公真要是登基称帝,后宫之中只怕……” 大德摇了摇头,没再明言。桑老道抚着山羊胡子,跟着一声叹息。 二人沉默良久,只见大德深吸一口气,说道:“随我去见主公吧。你将二位夫人的身体状况如实相告,只说二人需要调养身体。其他的莫要多言,包括环儿姑娘之事。” “为何?” “听我的,我自有计较。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嗯。” 吴天在书房之中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见到大德和老桑前来。 待问明情况以后,吴天失落的问道:“桑道长,你可有良方?” 桑老道瞥了一眼大德,抓了抓额头:“有……还是没有啊?” 吴天不明所以:“什么有还是没有?我问你呢!” 大德抢先说道:“有,那能没有吗?老桑的意思有是有,可是不太容易配齐药材。” 第147章 未雨绸缪 吴天松了口气:“那好办,我东海如今什么药材搞不到?放眼天下,西辽和东金地处偏远就不提了。 南齐也好,北元也罢,他们皇家有的,我有。他们皇家没有的,我也有。我东海是贸易之城,只要不惜金银,什么珍稀之物弄不来? 桑道长,辛苦你准备药方,需要什么药材你回头让环儿筹备。如果我夫人诞下子嗣,我一定重重酬谢。” “遵命。” 大德和桑老道离开书房,后者问道:“老傕,你慢点走,等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大德望了望四周,凑在桑老道耳边耳语:“你给大夫人正常配药,二夫人那里先等一等。” “这……不好吧?” “你炼丹需要时间,本就有先后顺序。左右不过等个一年半载,如果大夫人能先一步怀上身孕,那是幸事。 再说大夫人身体状况较二夫人严重,寒气在体内久了会伤身体,事有轻重缓急。你紧着大夫人先。” “那环儿姑娘不还是一样有可能先一步怀有身孕?” “无妨,只要不是二夫人先怀了子嗣就好。” “好吧,听你的。我立马着手准备药材,开炉炼丹。不过环儿姑娘这两日好似没见到,不知道去哪了。” “可能主公派出去办事了吧!对了,大军要出征了。我先知会你一声,你就不要跟着去了。我亲自随护卫军一行。” “护卫军?” “哦,主公将闽南军编为了东海护卫军。” “老傕,我瞧你的意思,你这么早就准备拥戴皇子的事情了?主公自己都尚未称帝。”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情既然碰上了,那就未雨绸缪吧。” “你好似更倾向于大夫人的子嗣能是长子?” “大夫人所出乃是嫡子,如果能是嫡长子那就更为名正言顺了。而且大夫人相较二夫人而言,更为忠贞也更为贤德。老桑,你听我的,不会错。” “好吧。” 吴天在书房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回后院,却见白飞飞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吴天笑道:“飞飞,你又想在书房了?也好,换换环境嘛。” 白飞飞俏脸一红,“呸”了一声,放下餐盘,说道:“吃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一块儿吃吧。” “人家吃过了,你一忙起来就不看时辰,天都黑透了。” “这么晚了啊?” 吴天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听白飞飞说道:“我拟定了一个方案,说给你听听?” “就你和央央两个人,还要啥方案啊?一人一天呗,夫君我上六休一,绝不请假。全勤有没有奖励?” “没个正形,人家说的是所有人的事。” “所有人?那孙真寒和大德他们的事情,我哪里管的了。这玩意儿也轮不到咱们计划啊!我就是想给他们排班,他们媳妇儿能乐意嘛。” “夫君你别捣乱,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想问子嗣之事?那个不急于一时,我最后再问。你别以为胡搅蛮缠能蒙混我,我先谈正事。” 吴天见忽悠不过去,只得叹道:“你说吧。” “我拟订了一个计划,将所有人每月领的俸银定了一个章程。我爹以前官居二品,我对朝廷各个级别的俸禄还算清楚。我参照大齐朝廷的月俸,对咱们东海所有人定了一个草案。你听听。” “嗯……” 白飞飞从怀中掏出几页纸张,一条条念完。 吴天说道:“军户收入不变,咱们已经给的足够高了。可是自家兄弟们也要按月发放月俸吗?再说你定的的月钱是不是少了一点?” “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前都是谁想领银子就找大嫂领,现在还是按月发放给他们比较合适。我已经在大齐朝廷官员月俸的基础上加高了三成,这就不少了。” “能不能高薪养廉?” “夫君意思多给他们月钱,他们就不会利用手中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夫君觉得可能吗?” “我知道不可能,可总有极个别守规矩的吧?不能亏待了那些老实人!再翻一倍吧!” “那……好吧。我回去再改一改,就按你说的定吧。” “嗯。” “夫君,你自己说吧。” “说什么?” “别装傻。桑老道看出什么来了?” 吴天放下碗筷,故作轻松的言道:“没什么,你是因为那年小产后随我亡命天涯,没休养好。央央是当年寒冬时在刑部衙门外冻了一夜,留下了隐疾。 老桑已经着手配药了,你们别有什么心理负担。等丹药炼好了,吃上一段时间,调养调养身体,没什么大碍。” 白飞飞忽然垂泪道:“这么说还是我们二人连累了夫君,让吴家到现在都没能传承香火。” 吴天急忙安慰:“怎么还哭了呢!咱们也才二十多而已。急啥,人家四五十岁还生孩子呢!不哭不哭,别再伤了身子。” “吴家几代单传,子嗣单薄,这么耽搁下去,终归让人揪心。要不夫君把环儿收了吧?那小妮子反正也愿意,要是能早点诞下男丁,我和央央心里也踏实点。” “这……不好吧!环儿终归是我下属,再说如今东海事务太多,很多公务我还需要她亲力亲为。哪能让她回后院相夫教子啊!” “她只要诞下男丁,我和央央可以抚养。让她继续留在夫君身边听用呗。” 吴天叹道:“飞飞,你别总是算计别人,这样不好。” “哼,真让那小妮子天天陪在你身边,再给你生个孩子。她能乐出声来,夫君还说我算计她。你信不信我要是和她一说,她还得谢谢我呢!” “这事再说吧!我已经让桑老道尽快炼药了,你和央央配合着吃就行。这事你和央央说的时候委婉一点。她心思重,最为看重传宗接代的事情。你别把她吓着了。” “知道啦知道啦,那是你的心头宝,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也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夫君我还不够心疼你?你瞧你天天把我后背挠的,你还咬人。” 白飞飞瞬间红了脸:“那……你活该。吃完了吗?吃完了随我回房。” “今晚就在书房里,你掌管着金库,也算我的下属了。嘿嘿嘿……” “呸,就知道夫君你也惦记着环儿。真想吃就吃吧,没人拦着你。央央那里我去说。” “我才不上你们俩的当呢!夫君我洁身自好,连青楼都不去。” 吴天话音刚落,侍卫前来禀告:“大人,清平苑老鸨子说来找您要什么花账。” “……” 第148章 泼天富贵 白飞飞闻言,一脸狐疑的望着吴天。 吴天赶忙解释:“飞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 白飞飞出言打断:“夫君不用跟人家解释。男人家,偶尔出去换换口味,人家能够理解。哪个男人不偷腥,我回房了,我去和央央说去。” 吴天快步拦下她,急道:“你不能走,这事还得靠你出面解决。” 白飞飞气笑了:“怎么?难不成让我给青楼会账?” 吴天尴尬的一笑:“你不给,我也没银子啊!这事是这样的……” 吴天仔细说了钱三猪之事,白飞飞叹道:“那好吧,我去打发走那个老鸨子。” “且慢,你套一套话。明白我意思吗?” “明白。” 白飞飞离开了书房,良久以后才回来。 吴天问道:“怎么样?” “我给了老鸨子一万两银票,我说童谣姑娘才貌双全,我家老爷很喜欢,我问她还有没有这种好货色了!” “你这都是人话吗?” 白飞飞笑道:“是你让我套话去的嘛。” “你故意的吧你?老鸨子怎么说?” “老鸨子说童谣不是她亲手培养出来的,不过清平苑还有一些姑娘也不错,老爷要是喜欢,可以去挑一挑,过夜之资她可以优惠。” 吴天出声埋怨:“说正事。不然今晚你一个人睡吧。” “呸,说的我多稀罕你似的。老鸨子说童谣是两年前来的东海,是主动前往清平苑自卖自身之人。” “主动卖身?” “嗯,据说是逃难来的此地,和家人走散了,一个人活不下去。老鸨子当场一瞧这姑娘长的好,童谣又展示了歌舞才艺,当场就被留了下来。” 吴天嘿嘿一笑:“果然有问题。” “哦?夫君何以见得?” “逃难之人,都活不下去了,必是蓬头垢面、有气无力。还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长的好,而且尚能展示歌舞。要说没问题我都不信。” 白飞飞略一琢磨,点了点头。 吴天又问道:“她平日里接客吗?都有和什么人来往?” “童谣不接客,她还是处子之身呢。” “什么?”吴天大为惊讶。 “是真的,她偶尔会和我还有央央说说话,我虽不精通医术,但也略知一二。我仔细留意过,她尚未破身。” “不能吧?她到现在没和三弟同房?” “我听她说,好似是三弟准备办一场正式的大婚宴,要娶她为妻。但大嫂不同意,这事还僵持着呢!夫君你平日里没听三弟说嘛?” “没有,我也没关心这些。” “还有夫君你不关心的女人?” 吴天一瞪眼:“胡说,夫君我还能是个女人就上前关心几句?” “那你还当街摸人家屁股呢!” “以后不许再提。” “就提……” 吴天上前一把抱起白飞飞放在书桌上…… 十余日后,东海城的兵工坊又生产出一大批鱼鳞合甲,这一次的数量较上一次略多。 吴天第一时间给禁卫军装备上,并吩咐孙真寒加紧训练。 眼瞅着离大军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环儿却迟迟没有回来。 吴天越等越心焦,只得打发聂耳亲自去一趟青沙洲,看一看怎么回事。结果聂耳下午刚出城,夜里就回来了。 小耳朵告诉吴天,环儿带领绣衣卫已经回到东海,船只停靠在码头,正在往下搬运东西。 吴天二话没说,领着聂耳就冲去了码头。来到渡口一瞧,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隐约能瞧见许多人影,正在抬着一口口箱子下船。 突然,一个声音在吴天身后唤道:“大哥~” 吴天吓了一跳,一回头,见环儿站在其身后。遂笑骂道:“臭丫头,你吓我一跳。这里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让人点火把啊!” 环儿笑道:“不能点火把,财物太多,让人瞧见了不太好。这样稍微隐蔽一些。” 吴天问道:“果真找着了?咱们的人可有伤亡?” “没有伤亡,大哥你猜猜有多少箱子?” “那谁猜的到,肯定不少。大齐皇室数代帝王的财富,只怕有上千箱吧?” “上千箱?大哥,足足数万口宝箱。” “多少?怎么会这么多?”吴天惊的无以复加。 环儿解释道:“大齐国库、药库、书库还有皇家宝库。所有好东西全部藏匿在青沙岛上。大大小小,不下数万口箱子,我都数不明白,只能全运回来再说。” 吴天惊叹:“什么?不光金银财宝,还有药材和书籍?想不到这泼天的富贵落我头上了。不对啊,那么多好东西,你哪来的人手往回运?” “我带的有船,那岛上有一支龙吟水军,足有一万多人。当时大将军郭龙命这支水军将财物运上岛,而后让他们就地看管。 结果郭龙被大哥你杀了以后,这支本就平日里被郭龙故意隐藏的水军失去了补给,就这么在那岛上当了三年野人。 他们没有船,想离开又离开不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情。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留在岛上自生自灭。是我这趟前去,才把人都救了回来!” “这支军队愿意随你回来?” “我把外面的局势告诉了他们,那些人本就是隐军,听说以后,皆说是愿意效忠东海。我就把大军全部带回来了,正在卸货呢!” “何人带队?让他速速来见我。” “好。” 环儿应声离去,没多久带回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铠甲的精瘦汉子。黑夜里也看不真切容貌,耳听此人上前抱拳行礼:“末将楚玄策,见过吴大人。” 吴天关切的问道:“楚将军请起,事情你都知道了?” 楚玄策朗声说道:“弟兄们都听说了。吴大人您既然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太保,现又得太后遗诏,手持传国玉玺监国。 如今就连太后都葬在了此地,我等自是不可再效忠伪齐,情愿归顺东海,供吴大人驱驰。” “好,楚将军麾下尚有多少人马?军士们状态如何?” “共有兵卒一万两千人,已得环儿姑娘补给,休养了这些时日,士气大涨。我等本是龙吟水军中的隐军,皆有战甲战弓。” 吴天颇为惊喜:“你们有全副铠甲和战弓?原来龙吟水军不是全然没有战斗力,而是军器装备尽皆在你们身上啊?” 第149章 大齐宝藏 楚玄策言道:“我们是先帝安插在龙吟水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战士。只因我等只奉皇命,不愿于郭龙同流合污,这才被那厮派去孤岛上守卫宝藏。 哪曾想困守荒岛的这几年,外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三年了啊,弟兄们天天忍饥挨饿,抓蛇虫鼠蚁,啃荒草树皮。 要不是笃定朝廷之人绝不会放弃这么一大笔财富,大家伙儿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吴天恍然大悟:“我说我接手龙吟水军点兵之时怎么少了一万多人呢!我还以为是那郭龙吃了空饷,原来是你们啊!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啊! 先将所有箱子运回城,而后你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我会让人给你们发放月俸和粮草。你们暂时归为东海水军吧!” “末将领命!” 楚玄策得令而去,吴天冲着身旁的环儿特意吩咐:“你将财物全部运去城中金库,最为贵重之物全运回府上宝库存放。 现如今财政负责人是我夫人白飞飞,你记得从学宫之中抽调一些精通账务的先生协助其管理。 另外金库要派绣衣卫严加守护,谨防发生意外。家里也要多派人手,不能大意。” 环儿点了点头。 吴天再而言道:“对了,书籍全运往东海学宫,分门别类的放置在藏书楼,让所有先生和学子们都能够潜心钻研、学以致用。 如有工类书籍,进行仔细甄别以后,着人该研究的研究,该改良的改良。特别重要的技术,暂时不要示之以人,务必保密。” “嗯,我明白。大哥,还有好多药材呢,怎么办?” 吴天略一思量:“咱们不搞太医院,你在城中选一大块儿空地,建一座东海医馆吧。明日让我三弟安排工匠,尽快完善建设。 桑老道医术精湛,请他去医馆坐镇。让他多培养一些医务人员,以后可以随大军出行,充当军医,救死扶伤。” “那这座东海医馆对外营业吗?” “嗯,所有人都可以前去看病,回头我可以给出一些规划性建议。” “还是和学宫一样免费吗?” 吴天微微摇了摇头:“目前还做不到惠及所有百姓。暂且低收费,微盈利即可。医馆必要自给自足,能独立支付得起药材开销。 经营所得需要缴税,利润扣除所有开销以外,全部用于学宫之中的医药研究,府衙不得擅动。 倘若经营过程中当真遇到实在瞧不起病之人,可以酌情减免医药费,尽可能的治疗他们。 你让绣衣卫前去日夜守护并实时监督。账目需要定期抽检,谨防有人假公济私。如果发现违法乱纪之事,从严从重处理。” “好的,大哥。” 吴天又想了想,说道:“楚玄策这一万两千人,你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先别请他们进城。就在岸口旁安营扎寨,记得给他们提供衣食,命其守卫海岸。” “大哥你可是准备筹建水军?” 吴天“嗯”了一声:“也不着急,先等等吧!等我打完沿海之战,一统沿海再说。 对了,老桑近来可能会找你寻摸一些稀有药材,你务必全力配合他,他要什么给什么,不管多名贵。 正好瞧瞧你运回来的东西里有没有用的上之物,捡好的给他配药。如若咱们没有的药材,你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给我搞来。买的到就买,买不到就悬赏。” 环儿很是纳闷:“老道士他要做甚?” “没什么,我让他给我夫人配点调养身体的丹药。” “哦哦,夫人们用啊,那我挑最好的给他。” “嗯,你这一趟辛苦了,走,咱们也回府吧。” “不行啊,大哥。你赶紧回去歇息吧,都已经半夜了。我得趁着夜里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到该去的地方。白天人多眼杂,没有夜里方便,我等忙完了再回去。” “那我陪陪你吧。” 环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不用,大哥你快回去休息。” 吴天见海风吹的环儿衣角飘扬,随解下大氅,披在其身上,言道:“春风如刀剐,咱们又靠海边。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保暖。你穿的太少了,别冻坏了。” 环儿裹着带有吴天体温的披风,羞涩的点了点头:“我……我其实不冷,人家是习武之人,自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畏严寒酷暑。大哥不必担心!” “去忙吧。” “嗯!” 环儿兴奋的跑开了。 等吴天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了,刚宽衣躺下,霜央就搂了过来。 吴天侧过身,低声问道:“是不是相公吵醒你了?” “没有,我早就醒了。府上什么声音,人来人往的,让人睡不着?我想点灯出去瞧瞧,飞飞跑来说是让我安心睡觉,有什么话她明日再告诉我。怎么了?” 吴天搂过霜央,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先帝运往江南的财物被我找着了,足足数万口宝箱,装满了各种宝物。环儿已经全部运回了东海。 这批宝藏里面有些最为珍贵的东西,我让人都送到家里来。飞飞迫不及待的正在连夜清点,想要全锁进府里宝库之中。 你向来对钱财不感兴趣,明日再看也不迟。你要是见到喜欢的东西,你自己挑出来。记得给大嫂还有祝淮阴和沈三娘她们也皆送一些过去。” 霜央点了点头:“我说怎么大半夜的总有声响。相公,人家有话和你说。” “哦?有急事?”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央央,相公有点累,明日再说好不好?” “嗯。” 吴天很快睡了过去。 隔天清早,睡的正香,却被一阵高昂的歌声吵醒。气的他骂骂咧咧的下地穿鞋,推开窗户,却见大德正在院外放声高歌。 隔壁院子的孙真寒也同时推开窗户探出头,怒吼道:“大秃驴,你他娘的一大早不睡觉,鬼哭狼嚎的做甚? 你唱的好听也就罢了,你自己听听你唱的都是啥呀?曲调里尽是寡妇对男人的渴望。” 第150章 箱翻图现 大德笑骂道:“放你娘的屁,我唱我的,你睡你的。” 孙真寒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嘴里破口大骂:“狗日的,你还有完没完了?夜里打呼噜,一大早又嚎丧,你还让不让人休息?” “这不是麻杆要去相亲嘛,让我教他一首情歌,到时候他好向人家姑娘表达爱意。我闽南之人好唱歌,我正教他学唱呢!” 吴天闻言,飞速抓过衣架上的衣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出了房门。来到院外,冲着田麻杆关切的问道:“兄弟,你要去相亲啊?哪家的姑娘?长的漂亮不?” 田麻杆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还不知道呢!孙真寒昨日给我介绍的,让我下午上门去瞅一眼。” “那记得别空手去啊,在街上买点礼物带着。你把你的状况跟人家姑娘说了吗?” “孙真寒替我说了,说我身高七尺,会洗衣裳会做饭。” 吴天望着田麻杆最多五尺的身高,莞尔一笑。 “大哥,你笑啥?” “你们这算不算诈骗?别让衙门逮了去!” “……” 兄弟几人正在闲聊,环儿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众人神色暧昧的各自说着尚有要事,纷纷离去。 吴天冲着环儿问道:“你怎么还不睡?都忙完了?” 环儿点了点头:“嗯嗯!大哥,全部安排妥当。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哦?什么啊?” 环儿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还有几张图纸递了过去。 吴天左右望了望,偷偷摸摸的把金子放入袖中,而后狐疑的问道:“这纸是干什么的呀?” 环儿说道:“昨夜不甚打翻了一口箱子,里面全是金子,还掉落出一些图纸。 我起初以为是包裹金子的纸张,后来一瞧似乎不是。大哥,你可认识纸上之物?” 吴天仔细看了看:“不认识,这上面画了好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干啥用的?是不是家具?” “哦,想来是拆分开了,大哥你没认出来。我已经请人看了,这东西如果生产出来,武装在一起叫做三弓床弩,又叫八牛弩。 世称“一枪三箭”,箭支犹如标枪,近距离发射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 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牢牢地钉入城墙,攻城兵士可以借此攀缘而上。” 吴天神色一凝:“这是八牛弩制造图纸?我知道我知道。这是需要几十人才能拉开的大杀器啊!” 环儿微微一笑:“嗯嗯,我就猜到大哥你一定喜欢,我这不是赶紧来告诉你嘛。” 吴天哈哈大笑,紧紧握着图纸说道:“这东西发射起来,压根没有抵挡的可能,贯穿重甲都如穿破豆腐。 环儿,这些图纸你马上送去东海学宫,命能工巧匠给我加紧研究。让三弟扩建兵器坊,给我量产。有了这玩意儿,我们也算有重武器了。” “好。” 吴天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言道:“咦……你速速命心腹之人,检查所有箱子,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其他图纸。想来从天京城搬运出来的时候,差人慌乱中随手乱塞。 既然能有八牛弩的制造图,也许会有其他重型利器的相关图纸。你命人逐个开箱,一层层仔细检查,特别是看看箱内有没有暗格,万万不要遗漏。”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 吴天唤道:“回来回来。” “大哥你还有什么吩咐。”环儿回首问道。 吴天上前两步,拉着环儿的手,向着厢房走去:“我没有什么吩咐,你马上去休息,睡醒了再说。 你这么日夜兼程的赶路,又忙碌一夜,再不休息哪里能行。又不急这几个时辰。我先送你回房。” “人家……人家不困。” “不困也睡。” “那……你……我……好吧!” 吴天把环儿送回了房,让她躺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方才自行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傍晚时分,又听见院外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吴天皱着眉,放下毛笔,跑出去一瞧。 田麻杆正攥着孙真寒的衣袖,二人脸红脖子粗的吵吵闹闹。 吴天一手扶额:“放手!你俩又干啥呢?天天没个消停!” 孙真寒委屈的告状:“吴大人,你赶紧给我评评理。我他娘的好心给这货介绍一个对象,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动手打我。这也就是自家兄弟,不然我早就还手了!” 田麻杆高声叫嚣:“你赔我损失,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吴天只得问道:“又怎么了?麻杆你不是下午相亲去了吗?还有功夫在这儿和孙真寒打闹。” 田麻杆涨红着脸,恼羞成怒:“我是相亲去了啊,我洗了个澡,穿了身我最为得体的衣裳。 在街上买了礼品,到了地方一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嬢嬢。那嬢嬢上来就拉扯我的手,还说我身上好香。 气的我破口大骂,结果那嬢嬢竟然还夸我体格棒,中气足,声音响。我去她麻辣隔壁。 孙子哎,你个孽畜,你赔老子名誉损失费还有我买礼物的银钱。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孙真寒翻了个白眼:“我好心给你介绍姑娘,你怎么还怪上我了呢!” “那是姑娘吗?我姥都没她岁数大!” “……” 吴天忍不住想笑,一手猛掐自己大腿,避免让自己笑出声来,生怕在麻杆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怎奈这俩个活宝越骂越脏,他实在听不下去了。遂出言劝解:“算了算了。真寒可能也没打听清楚。” 孙真寒连连摇头:“我打听清楚了啊!” 吴天心道:“你这个憨货,我是救不了你了。” 田麻杆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孙真寒犹自辩解:“那妇人一辈子没嫁过人,可不就是姑娘嘛!再说了,她爹死了,城里的家业都是她一个人的。 你上门直接就当老爷了啊!这种好事,不是自家兄弟我都不介绍你去。我要不是成了亲啊,我都想亲自上阵。 你好好想一想,你要是愿意的话,过几天她六十大寿,我领你去参加饮宴。” “我愿意你二大爷……” 第151章 秘密任务 吴天实在忍不住窃笑:“好了好了,别闹了!麻杆才二十来岁,真寒你给他介绍一个快六十的妇人,你咋想的?” 田麻杆大声哭诉:“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那嬢嬢……她……她摸我!我脏了啊……” 孙真寒挠了挠头:“还是太年轻,年少不知嬢嬢好,错把少女当成宝。以后会后悔的。” “老子和你拼了……” 吴天见二人动起了手,急忙劝解:“别打别打。真寒,我放你一天假,你带麻杆去城里玩玩,就当给他赔罪吧。” 孙真寒梗着脖子:“凭啥?我没钱。” 吴天面皮抽搐,肉痛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元宝递了过去,咬着牙说道:“拿着吧,我该你俩的。尼玛!省着点花啊!” 孙真寒一把抢过金子,连连点头:“得嘞,麻杆,走,咱哥俩乐呵乐呵去。” 田麻杆转怒为喜:“大哥,我们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二人兴高采烈的跑了。 吴天望着他俩的背影,唯有苦笑:“造孽啊!” 不远处,嘟嘟牵着雪球,扛着方天画戟走过。 吴天急忙唤道:“嘟嘟,你来,姑父问你个事儿。” 小胖妞一路小跑近前,眨巴着大眼睛,抬头望着他。 吴天嘿嘿一笑:“那个……身上有银子吗?” 嘟嘟紧紧捂着荷包,话都没回,扭头就跑。 吴天只得一声叹息。 数日后,环儿在书房之中向吴天汇报大齐宝藏的清点情况。 “大哥,共有金银财宝三万余箱,其中有三千多箱珍稀之物,已经运到府里的宝库之中。 另有各类经史典籍一万多箱,全部送去了东海学宫。 还有绫罗绸缎万余箱,充盈了城里金库。 尚有药材和药典五千余箱,也暂时存放在金库里。等咱们东海医馆建好以后,再全部运去那里。府上也留了好些药物备用。 你吩咐给桑道长找的药材,我也已经准备齐全,全部交给他了。老道士两眼放光,我都怕他生啃。” 吴天笑道:“这么多钱财?挥霍十辈子也花不完啊!” “大齐数代帝王的积蓄,能不多吗?” “可有找到工类器械的图纸?” “嗯,除了八牛弩以外,还有攻城锤、投石车、云梯、弩箭、各类铠甲和武器等等的打造方式。” 吴天大喜过望,忍不住放声大笑:“太好了,全部命人加紧研究了吗?” 环儿点头应承:“嗯,可是想生产出来还得花费很长时间。有些不讲究用料的器具还好办,另有些器械材料准备起来颇为费时费力。和制作战弓也差不了太多,尚需要很久。 工匠们说,大齐图纸上的锻造技术较我们东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甚至更好。咱们要不要对目前东海兵工坊生产的器具进行一些改良?” “好。大齐全盛时期的能工巧匠颇多,咱们要不是有从蛮夷手中换回来的那些老工匠师傅,连铠甲都造不出来。 我们的百姓体能不如那些蛮夷之人,大齐之所以此前能守住国土,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器械的优势。 你让工匠们对那些图纸加以研究,也可以做出必要的改良。有了这些东西,我东海如虎添翼。” “可是大哥,我们本地虽有矿产,但是精铁产出并不算多。要想大规模的炼器,更是缺煤少碳,不足以支撑大肆扩建,锻造器具。” “无妨,过几日大军出征,只要孙真寒能拿下徐州,咱们有的是矿产。对了,一旦弓可快成型了?” “快了,再有几个月可产出第一批弓箭,约莫三万余把,箭矢数百万支。这一年多,一直在不停的生产,此后只要材料供应的及时,产量会越来越多。” “可惜时不待我,大军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北元增兵徐州,将会失去最佳的攻城时机。训练弓箭手也需要时间,等不起。 这样吧,你去调楚玄策上阵,他们有铠甲和战弓。你让楚玄策率领麾下一万水军充当弓箭手,掩护孙真寒拿下徐州城,而后再回来。咱们留下两千人守城。” “行。我这就去安排。” “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 “漕厂换回的牛羊,我已经命人撒盐风干做成干粮,其他粮草赵大头也已经准备妥当,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好,三日后沙场点兵。” “那我这就去通知各路大军领取粮草。我从城中征集了几路运粮队,他们虽没有战斗力,但往前线运送军粮还是没有问题,就是要多花些金银。” “没事,咱们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这天下,谁还能富的过我。” “大哥。你兜里有一钱银子吗?” 吴天笑脸一垮:“去去去,死妮子,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把你家小姐给我叫来。” 环儿笑着应声而去。 没多久,祝淮阴来到书房。 “主公你找我。” “淮阴来啦?快坐。” “主公,何事?” “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就别称呼主公了。环儿告诉你大军三日后出征之事了吗?” “嗯,刚告诉我了。” “我另有一件事情,要你秘密进行。” “你吩咐。” “你统领的亲卫军乃是新军,此番出征,属你压力最轻,可是事情却是最多。 我本让你出兵淮阴而后顺势拿下宿豫,等沈三娘和大德拿下盐渎以后,你们相互换防。 你将宿豫和淮阴一带交由大德他们镇守,你去盐渎协助田麻杆筹备盐场,而后调度盐厂广开盐道,贩卖精盐。 另有一事,我需要你秘密进行。等宋铁柱的城防军拿下扬州以后,你立马继续挥师南下,给我一鼓作气,拿下延陵(今:泰州)和通州(今:南通)两地。” 祝淮阴大惊失色:“你一下拓展那么大的地盘,势必稳固不过来。定然会出乱子啊!你这么做,大军哪里能兼顾的了?” 吴天解释道:“你听我说,我之所以吩咐你秘密进行,就是因为如果我提前告知大德他们,会引起众人的反对。 可是我自有打算。如果宋铁柱能打下扬州,那么延陵和通州已经算是我们囊中之物。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一旦错失良机,等南齐朝廷缓过劲来,岂会坐视我们一家独大。到时候再想取那两个地方,会徒增大量伤亡。” “那我大军届时屯兵何处?” “拿下延陵和通州以后。你择一城,严守长江门户,谨防南齐反扑。” “如此一来,盐渎等地可就没有守军了?” “我自有安排。你切记一点,务必等铁柱拿下扬州以后,方可出兵。” “好吧!” 第152章 疑有身孕 三日后,沙场大点兵。 吴天命白飞飞从金库中遣人抬出二百余口大铁箱,放在广场之上。 大军集结以后,随着吴天一句“开箱”,守卫们齐齐动手,同步打开箱盖,露出内里闪耀着珠光宝气的金银财宝。 五路大军见之,瞬间哗然。 吴天高声喝道:“众位兄弟,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出征在即,讨个彩头,不算在军饷之内。 等你们凯旋归来,我另有重金犒劳。此番立下战功者,一律论功行赏。退缩叛敌者,也绝不姑息。 多话不说,众将校,按各自麾下军户名单,近前领银子。排好队,莫要争抢。” 五路大军神情亢奋:“愿为东海而战,愿为主公而战!”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吴天笑盈盈的指挥着守卫分发金银,无意间一扭头,瞥见楚玄策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上前排队。 吴天冲其挥了挥手,示意他近前来。 楚玄策快步跑来,抱拳行礼:“主公,唤我?” 吴天开口疑问:“你傻愣着干什么?大家伙儿都在领钱,你杵在那跟木头庄子似的做甚?大军等着出征,别耽误了吉时。” 楚玄策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主公,我……我等新军也有吗?” “多新鲜啊!你左右隔壁的近卫军和亲卫军,人家不也是新军吗?你没瞧见都在排队吗?就你瞪着眼睛干看着,你傻呀?” 楚玄策颇为迟疑:“他们……他们虽是新军,但是东海的老人。我麾下兄弟才来不足十日,白吃了城里粮食不说,更白拿了军饷。寸功未立,今日哪还好意思再领额外的银钱。” 吴天骂道:“你们哪怕来我东海一天,只要我收了你们,那么别人有的,你们都有。进了城,入了军籍,那就是我东海勇士,我又不是给敌人发钱。 怎么?此番别人打仗,你们不打仗?别人拿命去拼,你们准备摸鱼?还是你们压根心里不拿自己当东海之人?” 楚玄策红着脸,急道:“主公,我等是真心实意的前来投奔您啊,绝没有二心。 我们此番奉命随军前往徐州,那算是收复失地。兄弟们都憋着劲呢,绝不会出工不出力。必定奋勇杀敌!” “那成,瞧你的了!赶紧带着兄弟们,领钱。” 楚玄策神色激动:“感念主公宽厚,兄弟们阵前杀敌,定不落于人后。” 吴天严肃的说道:“攻城战不是守卫战。还是要注意安全,打不过就撤,咱们另想办法,不丢人。 你别让兄弟们多做无谓的牺牲,你带他们上战场,就要尽可能的带他们回来。明白了吗?” 楚玄策重重一点头。 “去领银子吧。” 楚玄策高呼:“东海海军将校出列!主公开恩,兄弟们随我领钱。”遂招呼手下分金银。 良久以后,东海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大开。五路大军按各自的行程,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奔赴前线。 吴天站在城楼上,望着士气如虹的二十三万大军,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一将功成万骨枯,此番不知道又要折损多少将士。” 环儿站在其身旁,低声道:“大哥可是担心将士们会有损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其实不该出征前发银子,我虽然不懂军事,但以前老帮主要是派人去执行危险任务,皆是承诺完成后才给银子呢!怕拿了钱的人惜命,不肯卖死力。” 吴天摇了摇头:“你没瞧见那些领了银钱的军户,基本都没有带着银子出征吗?刚领着钱就转手给了沙场外的家人。 我猜到会是这么个状况,这才提前给他们发放银钱,还给的不少。我希望他们惜命,也希望他们能够安顿好家眷,便可没有后顾之忧的前往战场。 我承诺他们等大军回来以后,我会额外再论功行赏。我巴不得他们所有人都能回来。” “大哥你还是心太善了。一天就花了二百口宝箱,给你十座金山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哎,你不懂,今日算得上我东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主动出征。我那是万金买个好彩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婆娘逮不着老王。” “大哥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傻乎乎的。你给东海海军留在城里的那两千人也发放银钱,还有绣衣卫,别让留家里的军户挑咱们理。 命他们给我好好守城,东海如今可是空虚的紧啊,别让奸细乘火打劫。你着绣衣卫务必给我严防死守,保证城里安宁。遇事不对,立马封城,明白了吗?” “明白。” “五路大军里可有安插护卫?” “嗯,大哥放心,军中都有眼线。阵前消息的传送渠道也全部完善,每日都会有消息传回来。 我也特意关照过绣衣卫,保护好军中将领安全。这些事情各军统帅并不知情,我连小姐都没有告诉。” “好,咱们回府吧。” 环儿略有纠结的说道:“大哥且慢,尚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吴天笑道:“你还有不能告诉我的事情?你天天和我在一起,连每月哪几天不舒服我都一清二楚。” 环儿瞬间红了脸颊:“大哥你……你讨厌。” “你就比淮阴晚一天,要不说你们是主仆呢!” “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你……你偷看啦?” “胡说。是嘟嘟告诉我的,说她师父……咳……” “小胖妞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她还小,知道个啥呀?见啥好奇就说啥呗!昨天还让我给她擦屁股呢!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要是不说,似乎不太好。” “有话快说。我能给你急死。” 环儿略微斟酌,言道:“我不是给府上所有人身边都安排了下人嘛,皆是东海绣衣卫贴身伺候。昨日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私下里向我禀告,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吴天急道。 “说是大夫人月事推迟十余日了,恐……恐怀有身孕……” 吴天尚未听完,一阵风似的跑了,身形快出了残影。饶是环儿学过轻功,紧紧追在其身后,撵都撵不上。 第153章 补全命格 吴天冲进府中后院,高声呼喊:“央央,央央,你在哪呢?” 今日霜央闲来无所事事,正在院中浇花,闻言回首唤道:“我在这里,相公你回来啦?” 吴天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水壶扔在地下,拉起霜央的小手,兴奋的问道:“你有啦?” 霜央一愣,略显扭捏的羞道:“相公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谁告诉你的?” 吴天颇为紧张的言道:“丫鬟说你月事推迟了十余日,是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小点声,我要当爹啦!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告诉相公?” “前几日想和你说来着,你太累了。我这几日想再等一等,尚不确定嘛。” 吴天冲着跑的气喘吁吁的环儿吩咐:“快快快,速速去请桑道长来一趟家里,立刻,马上,赶紧的。” 环儿冲着暗处的聂耳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缓了口气:“大哥你别激动,先回厅堂等候吧!外面风大。” 吴天一拍额头:“对对对,央央啊,相公扶你回去,你慢一些,留神脚下。飞飞呢?怎么也不陪着你?” “飞飞不是去金库安排给将士们发放银钱了嘛!她还没回来呢,倒是相公你先回来了。” 二人回到厅堂。 没多久,桑道长挎着药箱从天而降,显然是没敢耽搁,施展轻功从屋顶狂奔而来。 吴天见状,急道:“道长……” 桑老道喜笑颜开:“主公莫急,听说了听说了。我这就把脉,十多日前还没察觉到,大夫人要真是有了子嗣,那可真是主公您和夫人洪福齐天啊!” “有劳道长仔细检查。” “嗯嗯,请大夫人伸出手腕,允贫道一探。” 霜央不好意思的依言照做。 桑老道左右张望,似在找着什么。 吴天急道:“道长,这时候你就别装世外高人那一套了。你直接上手,务必给我瞧准了。” 桑老道连连点头,伸出三根手指搭在霜央脉搏之上,而后凝神静气,闭目不语。 吴天下意识的憋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桑老道收回手,感叹:“滑如走珠,确是喜脉。给主公和大夫人道喜。” 吴天闻言松了口气,放声大笑,笑的极其畅快,旁若无人。 霜央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吴天回过神,欣然笑道:“老道士,我就说你之前算的不准吧!我夫人这不是怀上了嘛!” 桑老道也不生气,躬身微笑:“主公您待人宽厚,救华夏子民于水火。不说这天下,就说咱们东海郡内,几乎家家户户供奉着您的长生排位。 您有功于华夏传承,自有历代人皇庇护。命里不可能没有子嗣,只是早与晚的事情。 就凭您的功德,必然有上苍垂怜,得天下苍生庇佑。纵使命里没有,天道也会怜见。 如此一来,大夫人只需休息保胎,服用一些安胎的药物即可。莫要劳心劳力,行动需得小心。” 吴天吩咐环儿:“你马上从东海学宫之中给我派遣一些绣衣卫贴身伺候大夫人。 自今日起,夫人所行所到之处,身旁三尺不许有人和物,谨防任何会伤到夫人之事发生。” 环儿笑着领命。 霜央出言埋怨:“相公,不至于吧?” “至于至于,我的宝贝央央怀孕啦?哈哈哈哈哈……” “你嚷嚷啥呀!” “哦哦,相公我小点声,别吓着孩子。” 桑老道冲着吴天拱手行礼:“大人,属下还有些许医嘱,需要向大夫人当面禀告。不知可否让属下和大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吴天神色狐疑的问道:“医嘱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呗,你告诉我也一样。” 霜央轻声低语:“想来事关女人家的私事,相公且先回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好吧。” 吴天领着环儿退了出去。 桑老道冲着霜央鞠躬言道:“大夫人,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霜央微微颌首:“道长,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虽加入东海时间不长,之前还闹出一些误会,可是你和大德夫妇乃是生死之交。 大和尚和我相公亦是过命的交情。我和沈三姐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早已亲如姐妹。 我信得过道长,你断不会害我。如果道长有良言相赠,我定会酌情考虑,你大可直言。” 桑老道再施一礼,正色道:“大夫人一番话,让老道我颇为惭愧。您信得过我就好,那属下就直言不讳了。不知大夫人可信命?” 霜央愣了愣神:“道长说的可是鬼神之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敬而远之。” 桑老道摇了摇头:“非也,属下说的是命,不是鬼神。这命啊,分先天和后天。命中还有运,分正运和偏运。 说的多了,我怕夫人您不明白。老道我就坦白了说吧,主公和您原本命里没有子嗣。 可是大夫人您能怀上身孕,我觉得恐和主公与您平日里的德行有关。您二位都是心善之人,主公更是有大气运加身,这才有福报回馈。” 霜央渐渐的品出味来,皱着眉低声问道:“道长你的意思,可是这孩子我保不住?” 桑老道叹道:“世事无绝对。老道我本不该多言,只要尽到身为医者的本分就行,至于结果如何,原本和我无关。 但我不忍心您夫妇二人往后伤心难过,故而冒着天谴的风险,这才道破天机,想助您二位化险为夷。不过,您如果不信,就当贫道没提过。” 霜央很是紧张:“道长,你……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夫人保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尚需暗合命格,方能一帆风顺。” “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夫人您做什么,而是需要主公补齐命格。” 听闻事关吴天,霜央心中升起一丝警觉,疑惑的问道:“要我相公补全命格?道长是指?” “给主公纳一房妾室,民间称为冲喜。” 霜央莞尔一笑:“我相公让你这么说的吧?他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他是不是还想每月要一些银子花销?” 第154章 书房纳妾 桑老道正色道:“非也!夫人,贫道已然言尽,不可再多语。” 霜央见其不似是和自家夫君唱的双簧,亦正色问道:“那道长你觉得何人合适?” “此女必须要是孤苦伶仃之命!然,藤攀树可活,亦可挡灾护主。小主需要有孤灯寒照雨。有引方能顺途。” 霜央皱着眉:“上哪去找这么个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啊?” “环儿姑娘。” 霜央送走了桑老道,迈步回到厢房。 吴天匆忙上前搀扶着她,笑盈盈的说道:“央央,相公我日夜耕耘,终于有收获啦!你想不想吃点什么?相公亲自下厨给你做。” 霜央坐在床边,心中反复思量,只觉得如果只是给自家夫君纳一妾冲喜,便能保佑孩儿顺利出生。那么事有轻重缓急,相比之下,娶一房妾室罢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遂沉吟片刻,开口言道:“相公,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嗯嗯,你说,相公自无不许。” “我想给你纳一房妾室,你意下如何?” 吴天摇了摇头:“我不想纳妾,我有你和飞飞二人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了,你是歇班,不是下岗,左右不过一年光景。 你放心,飞飞厉害着呢,她个小野猫,有的是手段。她一个人可以应付,不用找人顶替你。” 霜央红着脸“呸”了一声:“相公,你又胡说八道,人家说的不是房中那点事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事不能明言,你听我一回好不好?我不想冒险,不就是纳个妾嘛,添人进口的事情,不算什么坏事。 你只要点个头,为妻替你操办。你等着洞房就行。其中缘由,你就别多问了!” 吴天笑道:“还有这种好事?我不信。你考验我呢,对不对?嘿嘿,相公不上当,我不要。我心里就只有你和飞飞。” “你少来,我说的是正事。” “这算哪门子正事?” “你别管,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你依我一回,成不成?” 吴天纳闷的问道:“央央,你到底怎么了?你啥时候大度到如此地步了?相公我害怕,你拿这种事情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受的住这样的考验?” 霜央满脸严肃:“相公,这事没得商量。你应了我,我每月给你……五钱……不……一两银子?” 吴天吓了一跳:“还给钱啊?”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再涨一点,飞飞上次就一夜还给我十两银子呢。”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要拉倒。我瞧谁敢再给你一文钱。” “夫人,你不能这样啊!为夫也不容易……” “好了好了,每月一两二钱,再多了就算了。” “一两五钱,再少了我不干。” “成交。” “啥时候献身?” “呸,滚去洗漱,晚点自有人唤你。” 吴天急忙问道:“不是,今晚啊?为夫还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呢?长的漂不漂亮?多大年纪?别是孙真寒介绍的吧?” “包你满意,你最得意那种饿不着孩子的。” “环儿啊?”吴天恍然大悟。 “哼……我就知道你惦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她能愿意吗?央央,你急着给我纳妾因为啥呀?” “你别问了!环儿何止愿意,等飞飞回来,我让飞飞去和她说。唯有一点,不能给你大操大办。 飞飞那年圆房,只有一对红烛。此番要是办的隆重了,恐其心里不快。一切从简吧!” 吴天为难的说道:“要不还是等等再说吧!你怀着身孕,为夫这时候纳妾,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我给你操办,没人会说三道四。” “哎……好吧!真的不再长一点了?二两银子成不?” “那算了。” “别啊……” 晚饭过后,吴天在书房一直等到入夜时分,方才耳听有人敲了敲房门。 “进来。” 环儿身着一袭红衣,端着托盘,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红烛点燃,替换掉书房内的蜡烛,这才走到吴天跟前,羞涩的低语:“老……老爷,入夜了,奴……奴家伺候你安寝?” 吴天叹道:“你就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你还是叫我大哥听的顺耳。” 环儿红着脸顺从:“大哥……” 吴天拉过她的手,感叹:“飞飞怎么说服你的?我也不知道央央为什么急着催促我纳妾,委屈你了。” “没有,我……我其实心里乐意……”环儿扑到吴天怀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吴天搂着环儿腰间,却摸到一个硬物,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哦,斧子。”环儿抽出短斧,随手扔在桌上。 吴天吓了一跳:“你带这东西做甚?” “这么多年来从未离身,习惯了嘛!” 吴天忆起往昔:“也离身过一次,打东海之战的时候,你飞斧救过我一命。 后来你没了趁手的兵刃,以身替我挡刀,差点随我一起死在乱军之中。腰间是不是留下了伤疤?” 环儿拉过吴天的手,从衣角伸入:“嗯,尚能摸的到,留了疤,不好看。大哥会不会不喜欢?” “不会,跟在我身边,难为你了。” 环儿缓缓摇头:“每日能见到你,我不知道多开心。二位夫人谁也没有我陪着你的时间多,我有什么不知足的?” 吴天拦腰抱起她,向着榻上走去。 环儿急道:“灯……先熄了灯火。” “不……” 吴天低头轻吻了上去,没一会儿,二人的衣物散落一地,人影交织,书房之中传出一阵阵哭泣之声。 后半夜,环儿脸颊潮红的紧紧贴在吴天怀中,眼角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我见犹怜。 吴天大为心疼:“是不是我不够怜香惜玉?” 环儿羞涩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我就想哭,大哥你……你不用管我……我没有不高兴。相反,我……我很幸福。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 吴天一阵无语,这个小妮子,只要一到动情处,就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搞的他自觉有一种欺辱了环儿的感觉,一时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另一扇大门。 吴天再次意动,在环儿耳边耳语了几句,羞的后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大哥你……你熄了灯,人家……人家依你便是,只是有光,我说不出口。” 吴天兴奋的点了点头,就这么起身吹灭了烛火。 没多久,书房中传来一阵阵如泣如诉的啼哭声,隐约还伴随着什么“求求你……不要啊……”之类的告饶言语。 第155章 何来官吏 环儿到底是习武之人,体质较常人要好的多。虽折腾一夜,还是早早起来去后院给霜央敬茶,以全新妇入门之礼。 吴天睡到日上三竿,穿衣洗漱后走出书房。见后宅中家丁正在排队领月俸,遂眼珠一转,也悄摸的混迹在队伍最后。 白飞飞挨个给佣人递上红包,言道辛苦。发放到最后,猛然抬头瞧见是吴天,当即一把抢回红包,甚是不悦道:“夫君做甚?” 吴天“嘿嘿”一笑:“我领月银。” “你领的哪门子月钱?” 吴天连忙解释:“昨儿央央亲口答应我的,一月给我一两五。” 白飞飞一推三六五:“我不知道。” “飞飞你……你耍赖?” “去去去,没有你的。”白飞飞挥了挥手,都不拿正眼看他。 吴天厚着脸皮言道:“凭啥?我挣的辛苦钱,你这不是让夫君我流汗又流泪吗?不给我银子,我就赖着不走。” “你爱走不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给你。就算是央央昨日答应你的,你哪怕有的领,那也是下个月才有,现在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吴天不依不饶,一旁的钱杜氏捂着嘴偷笑,冲着白飞飞低语:“别置气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不过环儿进门不是你俩首肯的嘛! 妹夫是把你们都宠坏了,要点零花钱还得低三下四。你别太过分,差不多得了。给他吧,瞧把他气的。让环儿瞧见了,还道你们诚心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呢。” 白飞飞瞥了吴天一眼,从红包里倒出二两银钱,拿过一旁的剪刀,剪下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一旁,将剩余的一两多重新放入红包,扔在吴天怀里。 吴天小声嘀咕:“家丁们每月都有二两,我才一两五,你把桌上那一块儿也给我得了。” “你想的美。” “我瞅着你扣下来的不止五钱啊,我将这粒小的给你,你把那块儿大的给我。” “你再不走,我一两五都不给你。” “哼,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暴发户的嘴脸,走就走。嘟嘟和安安那一份,我代领。” “用不着你。” “……” 吴天紧紧攥着银子,满脸不悦的走了。 钱杜氏有点担忧的说道:“飞飞啊,你和央央是不是太过分了?妹夫也是好脾气,任由你们欺负,愣是敢怒不敢言。” 白飞飞叹道:“大嫂,你太小瞧我家老爷了。他啊,是昨夜洞房花烛,今日心生愧疚。 适才刚好瞧见我在院里给下人们发钱,故意跑我这儿装可怜来了。他生怕我心里不痛快,有意向我卖惨呢!哪里是真来要银子的,夫君在城里买什么东西需要用现银?” 杜氏茅塞顿开:“要真是如此,妹夫在乎你俩的心思那是显而易见,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们可别恃宠而骄!” “我本来今日心底是有三分不痛快,可见自家夫君如此做派,终归他心里算是有我。我还有啥好说的,借机发发小脾气罢了。 我刚要是真的痛痛快快给了他银子,他才心里没底,反而不敢拿!我胡搅蛮缠,他却是懂我。我夫君不会生我气的。” “哎,你们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鬼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要我说,你们给妹夫身上放点银子吧,他一个大男人,出门没银钱,丢不丢人?” “不给,央央说了,他有前科。青楼过夜至少二三两银子,夫君身上的银钱,绝不能超过一两五。” “……” 吴天一遍遍的数着掌心的碎银子,好半晌才喜笑颜开的放入怀里。 他路过厅堂之时,见桌子上餐盘里放着一串糖葫芦,随手抓在手里,啃了一口,自言自语:“好酸啊。”随后向着府衙行去。 待其走后,嘟嘟一蹦一跳的跑到大堂,见摆桌上的糖葫芦没了,急忙钻到桌子底下四处寻找。 怎奈不见踪影,气的又蹦又跳:“谁偷我糖葫芦了?我昨日就舔了舔,都没舍得吃。娘啊,有贼……” 吴天啃着糖葫芦来到府衙,赵大头见状,笑道:“大哥昨日纳妾,今日还来府衙做甚?不在家好好放松放松,陪陪三夫人。” 吴天微微一笑:“嗨,环儿天天跟在我身边,哪里需要那么矫情。倒是你,兄弟们都出征了,连麻杆都领着人随着大军去了盐渎,城里公务全部积压在你一人头上不说,你还得兼顾盐场。 你自己要注意休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旧的去了新的又来,你可别把自己折腾垮喽。” “嗯!大哥,我正好有事向你请示。你一下扩充那么多地盘,咱们何来那么多的官吏处理新地盘的政务?” 吴天哈哈大笑:“无妨,我早就想过了,东海学宫之中的首批学子,已经进学三载,是时候实践了。” “那些读书人,能行吗?”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可别太小看他们,我给学宫学子制定的课业里,侧重于民生政务较多,非是寻常的只学经史典籍之类。 我东海学子区别于以前京城国子监那帮只会之乎者也,吟诗作对的儒者。我让学宫培养的都是真正的治世干臣。 等这几日,我命环儿出题考考他们,从中选拔一批忠心可靠,德才兼备之人,送来府衙供你差遣。 你等大军拿下各地以后,将这些学子酌情安排去各自合适的岗位,派遣各地为官吧。” 赵大头大为震撼:“大哥,你数年前就未雨绸缪了?” 吴天摇了摇头:“培养人才,任何时候都算不得早与晚。我早前只是想不单纯的用写文章来判定一个人的能力,故而也只是给学子们多开了一些民生类的课程罢了。 今日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正是收获的季节啊!”说着话,心满意足的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随手把棍子扔在桌上。 赵大头欲言又止,吴天见状疑问道:“咋啦?有话就说,咱们兄弟,你吞吞吐吐的做甚?” “那个……大哥,糖葫芦好吃吗?” “还行,就是不甜,有点酸。” “是不是外面没有糖衣?” “咦……好像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昨晚上见嘟嘟把外面糖都舔完了,说是山楂留着今日再吃。” “哕~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你都娶三房夫人了,我们兄弟还打着光棍呢!” “狗日的,大头。你诚心的吧?” 第156章 开科取士 当晚,吴天在书房之中提笔写下七道试题。 分别涉及:瘟疫、地震、火灾、洪水、虫害、流寇等灾害和一道畅所欲言的简答题。 而后将这七张纸递给环儿,言道:“明日将学宫之中愿意在东海麾下为官的学子全部登记在册。 三日后,让其统一答题。当场将试卷全部收集回来,此番我要亲自审阅。” 环儿接过纸张瞧了瞧:“大哥,不考写文章啊?全部都考政务?” 吴天正色道:“文章写的花团锦簇有什么用?不能务实,地方百姓跟着吟诗作对能填饱肚子吗? 咱们东海目前急需的是治世人才,乱世当以防灾害为主。等咱们真正稳定以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那此次录取多少官吏?” “一百人吧!” “就这么点?” “不少了。” “可是学宫除了各类工匠和技术型人才以外,光是学政务的学子就有两万余人啊。” 吴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环儿出言解释:“咱们东海学宫虽不提供食宿,但是教学是免费的呀。一开始首科学子才三千余人,这几年城里人越来越多,很多世家门阀也都前来此地定居。 如今学宫里的学子一年比一年多,到今年为止,总人数都有十余万人了,学什么科目的都有。” “我说学宫的财政消耗怎么越用越多,还皆是成倍的增长。这样吧,这一次你让首科所有愿意为官的学子,不分品类,都可以参加考试。 哪怕是学木匠和锻造的学子,只要愿意为官,都有资格参加东海第一轮科考。 你和他们说,我东海取士不问出身,只要有真才实学,人品没有问题,都有机会当官。” “大哥你就凭这七道试题取才?” “足够了,前六题事关民生,最后一题可以各抒己见。这一次我亲自选拔人才。以后每年开一次科考,录取人数待定,凡是在学宫之中进学满三年的学子,通过结业,都可以报名。” “好的,大哥。我明日就去安排!” “嗯。” 吴天拉过环儿的小手,伸手扯其腰带。 环儿羞涩的退后一步,羞道:“大哥你今晚还是回夫人们房里安寝吧。” “为啥?这才新婚第二日?” “我……我不能霸占着你,回头夫人们该不乐意了。再说大夫人怀有身孕,你该多陪陪她才对。” 吴天微微皱眉:“可是今日央央和飞飞对你……” 环儿急忙打断:“没有没有,大哥不能多心,二位夫人对我很是客气。是我刚进门,不能不懂事。 大哥,来日方长。你……你今晚且回去歇息嘛,人家……人家也休息一晚,昨日一夜没睡。” 吴天笑道:“好好好,依你。” 处理完公务,吴天回房陪霜央说了好一会儿话,被其撵去了白飞飞房里。 一晃三五日,吴天正在书房之中亲自阅卷,三千多张试卷,批了两天,直看得他昏昏欲睡。 突然间,吴天精神为之一振。只因其中有一位名叫袁枚的学子,前六题答的颇为出彩。 此子知道发生瘟疫需要隔离病患和牲畜。懂得在井水里投放药物便于全城居民饮用治病。也知道地震时要带领百姓在空旷之地避难。如果发生洪水,那么大水退去后第一件事则是防治瘟疫。 此人对每一项突发状灾害都进行了详细解剖,并且提出了应急方案和善后事项。 最后一题自主发挥的题目,却是只写了一句话:“执行上意,认识不到就先认可,认可不了就先认同。能理解的在理解中执行,不能理解的在执行中慢慢理解。” 吴天急忙拉动身旁的绳铃,聂耳掀开屋顶的瓦片,露出头说道:“大人。” 吴天一抬头,着实吓了一跳,满脸不情不愿的骂道:“娘的,你爬房顶上吓唬我做甚?环儿呢?” “环姐在学宫之中尚未归来。” “你速速派人去一趟学宫,让环儿给我把今科士子中一位叫袁枚的学子找来。我在这里等他。” “好。” 许久之后,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穿着朴素但气宇轩昂的青年人来到书房之外,敲了敲房门,朗声说道:“东海学宫首科学子袁枚,奉命前来拜见吴大人。” “进来。” 袁枚推门进入书房,而后关上房门,迈步走到吴天书案之前,跪地行礼,垂首言道:“袁枚见过吴大人。” 吴天从此人走进书房那一刻,便开始留意其一言一行。见其行为举止不似普通百姓,那步伐和行礼的动作显然是经过专业调教,遂心生疑惑,开口说道:“起来吧!坐。” “学生不敢。吴大人,您唤学生何事?” “你这一份试卷答的巧妙,可谓滴水不漏。你小小年纪,没有经过仕途,如何能有这么多的政务经验?祖上是哪里的豪门士族?” “回大人,学生是天京城人士,家父乃是前大齐天京府尹,袁沧海。” 吴天闻言下意识的站起身,他印象中自己在大理寺干狱丞的时候,可没少去天京府衙和袁沧海打交道。 此时颇为惊讶的问道:“你是袁沧海袁大人的公子?令尊现在何处?你怎么会在东海求学?” “家父在从天京城出来逃亡金陵的路上病逝了。不瞒大人,我乃是庶出,是家中最小的男丁,虽得父亲宠爱却不被主母重视。家父病故以后,我干脆离开了金陵,前来东海定居,已有三载。” “难怪有如此才学,令尊本就是府尹,掌管天京政务。我这点小考题,对于你这种名门之后来说,皆是自幼耳濡目染之事罢了。” “大人谬赞了。” “你一个人在东海?” “还有我的老母亲,随我在城中定居。” “你可愿在东海麾下为官?” 袁枚大喜过望,再次跪地行礼:“大人,学生自是千肯万肯啊!如果大人您愿意给学生我一个机会。学生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啊!” “哦?我这里有一篇文章,你先瞧瞧写的如何?” 袁枚接过文章,匆匆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大人您写的吗?” 吴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袁枚立马夸赞:“好好好,妙妙妙!整篇行云流水,辞藻华美,一展先贤之风采。 文法精湛,构思巧妙,独具匠心,堪称文学之瑰宝。子之辞章,古韵之峰,似玉之雕镂,令人叹服。文脉贯通,源远流长啊!” 吴天心道:“嗯,是袁沧海之子无疑,比他老子还不要脸。” 第157章 新科状元 吴天没有过多言语,简单询问了一些情况以后便打发走了袁枚。 他随后摇了摇绳铃,聂耳从窗户跳了进来:“大人,可是唤我?” 吴天见状,大为不悦的说道:“你在家给我正常一点,好好的大门不走,走什么窗户,跟贼似的。” 小耳朵尴尬的挠了挠头。 吴天吩咐道:“你去给我打探一下袁枚刚才所说之话是否属实。他是不是和他母亲独居,平日里都和什么人往来。 你再问一问他的左右邻居,看一看此人往日人品如何。了解清楚虚实,回来汇报。” 聂耳应声而去。 吴天暗自琢磨:“这个袁枚倒是个机灵人,为人圆滑,处事老道,可堪一用。” 又一连花了几天时间,吴天从东海首科学子之中取才百人,下一步准备全部交由赵大头酌情安排。 某天,环儿拿着几份前线军报走进书房。 “大哥,各路大军已经各自抵达前线,孙真寒率领禁卫军兵临徐州城下。北元大军守城不出,似乎正待援军。” 吴天急道:“立马传信,让孙真寒和楚玄策相互配合,务必尽快拿下徐州城。 倘若他二人攻克不下徐州,我所有安排尽皆成了无用功。你告诉孙真寒,别给我磨迹。再只顾过他的大将军瘾,我让他去军中刷马桶。” “嗯,好。” “对了,其他各路大军进展如何?” “小姐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淮阴城,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宿豫。其余几路大军尚未功成。”环儿与有荣焉的说道。 吴天点了点头:“淮阴城是你们盐帮的大本营,我让祝大小姐先取江淮,也是料想到了她定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如此一来便可增加新军的士气。” 环儿疑问道:“大哥你似乎对于小姐领兵出征之事多有不安?小姐统帅盐帮之时,手下十余万众,她不会带不好一路大军的。” 吴天摇了摇头:“那能一样吗?这些人里面,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家小姐。 大德和沈三娘率领的是闽南旧部,虽成军时间不长,但他们却有和南齐作战的经验。 宋铁柱的城防军和孙真寒的禁卫军皆是随我上过数次战场的老兵。不敢说百战之师,最起码临敌经验颇为丰富。 楚玄策的水军战斗力不知几何,可是他们装备精良,想来安全尚可无虑。 唯独你家小姐领的那一路亲卫军,看似是盐漕旧部,但却没有装备又没有临敌经验。 再说老娘们当家,多少让人心里放心不下。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耍大小姐脾气,哪天屁股指挥脑袋,干出不合时宜之事,悔之晚矣。” 环儿急忙说道:“不会的,小姐做事极有分寸,大哥你多虑了。” “但愿吧!” “对了,小耳朵刚才告诉我,说他跟了那个袁枚几日,那人确是领着老母亲独自过活,母子二人生活的颇为不易。 袁枚每日去东海学宫求学,他母亲在家里替人做些针线活养家糊口,过的很是清贫。 他们娘俩平日里也没有与什么外人往来,只有左邻右舍时常帮衬这对孤儿寡母。 街坊四邻说袁枚几次想休学务工,他娘以死相逼,坚持让其完成学业。邻里之间对其赞不绝口,说袁枚为人热忱,对母亲孝顺,是个良善之人。 只是……” 吴天微微挑眉,赶忙问道:“只是什么?” “说他有些小气,买个菜为了一文钱能和摊贩计较半天。有一次还打了起来,惊动了府衙差人。” 吴天松了口气:“生活不易,他全家都靠老母亲一人做工过活,如此斤斤计较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当下这么艰苦的生活,他还大手大脚,那我反而怀疑他来东海是另有目的了。 敢惊动府衙差人,没有藏头露尾,应该不是奸细。” “嗯,大哥所言有理,那你可是准备重用此人?” “这人是个人才啊,只要他不是奸细,我准备委以重任。你让人给他家里送去二百两银子,用学宫的名义吧,就说是学宫赏赐给新科状元的奖学金。” “大哥你要点他为状元?怎么就只赏二百两银子?” “过犹不及,这二百两足够改善他娘俩目前的生活了。” “那我明日正式放榜,公开此番录取的学子名单吗?” “嗯,让所有新科士子全部去府衙报到。干脆这样吧,你给状元发放二百两银子,榜眼给一百,探花八十,其余所有人二十。 所有被录取的学子全部都给吧!每人意思意思,就当是个荣誉,也好激励学子们发奋上进。不用单独给袁枚一人了,也免显得学宫市侩。” “好吧!” “嗯,去忙吧!” 吴天眼见环儿站在跟前没动,遂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环儿不好意思的低声问道:“大哥,你今晚……今晚宿在哪里?” 吴天莞尔一笑:“馋我身子啦?” “大哥你……你讨厌吧?羞死人了。你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也不分个时候。” 吴天哈哈大笑:“晚上在房中等我吧。” “嗯嗯。” 环儿红着脸跑走了。 一连七八日,东海五路大军皆在前线打的火热,吴天每日坐在书房之中忧心忡忡。 今日,环儿满脸喜色的跑进书房。 “大哥,前线捷报,孙真寒和楚玄策大破徐州城,已经领兵进城了。” 吴天大喜过望,急忙说道:“快,让袁枚速速带人去徐州上任,官任徐州府尹,统管一城公务。” 环儿略微迟疑:“大哥,袁枚能行吗?” “不行也要行啊,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用,只有这些新科士子可堪调度。 你派遣绣衣卫护送,这些人就留在袁枚身边听用吧。让孙真寒率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军镇守徐州城,不容有失。” “好!” “其余几路大军呢?” “小姐已经拿下宿豫,但大德和沈三娘尚未拿下盐渎。小姐只得镇守在淮阴和宿豫一带,等候换防。 宋铁柱正在扬州和卞威扬的三万大军僵持,似乎进展颇为不顺。” 吴天仔细想了想,言道:“着楚玄策统领麾下一万大军支援扬州。你加紧调度粮草,保障他们的后勤供应。” “那淮阴和宿豫需要派遣官员前去接管吗?” “肯定要啊,这事你通知大头,让他自行安排吧!你从学宫中派遣一些能工巧匠随行,协助新任官员完善各地域建设。特别是徐州,我要矿产!” “明白!” 第158章 委以重任 隔天,袁枚来府上拜见吴天,顺道辞行。 二人在书房之中会面,袁枚跪地行礼,很是感激的说道:“属下袁枚谢过主公知遇之恩。” 吴天搀扶起他,笑道:“起来吧,你此去徐州任务颇重。那里之前落于北元之手,可想蛮夷贼寇定然是在城中作威作福。 你此番前往,当以安抚百姓,稳定地方民生为首要任务。我会派人护送你上任。 徐州城中所有事务,我尽皆托付于你。前线有风险,你母亲还是暂时留在东海吧。我自会命人贴身照顾,你不必挂念。” 袁枚慎重的点了点头:“属下定不负主公厚望。但我尚有一事,想请主公您允许。” “你说。” “徐州初定,百废待兴。想要地方百姓归心,少不得花银钱,您看……” 吴天细一琢磨,缓缓摇了摇头:“东海虽富,然不足以每拿一城就补贴金银重建。这个口子一开,我纵使有金山银山也是杯水车薪。 我准许你免除徐州地方一年税赋,其余建设所需之物就地取材。我还可以给你派遣各类工匠协助,剩下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主公,免除一年税银肯定不够啊。” “只能一年,来年所收税赋可以允许你不向东海缴纳,全部用于地方建设,如何?” 袁枚点了点头:“那行,属下领命。另外……孙将军他能不能服我?会不会……” “那是你的事,你要是搞不定他,难道以后事事都要我替你出面吗?你也是官宦之后,为官之道你不懂吗?” “主公,您还是给属下一道旨意吧,我也好名正言顺的奉命行事啊!” 吴天微微沉吟,走到书桌旁写下:“年轻力壮,精力旺盛,能当驴使,通力配合。”而后盖了私章,递给袁枚。 袁枚傻愣愣的望着字条:“主公,能当驴使是啥意思?” “夸你呢!” “……” 吴天耳提面命了几句,遂送袁枚出府。刚回院落就瞧见赵大头正和嘟嘟还有安安蹲墙角玩闹。 耳听赵大头说道:“投壶这种玩意儿,我打小就玩。叔叔我要是不能把小石子扔到洞里,那算我输。” 嘟嘟问道:“那大头叔叔你输了怎么办?” 赵大头神色傲然的说道:“不可能,我打小就这个游戏玩的最好。输了我当众吃屎。” 安安瞪大眼睛望着他:“你还挑上食了?” 嘟嘟猛点头:“就是,骗吃骗喝的,我还得给你现拉。” 赵大头满面怒容:“我你娘……” 嘟嘟和安安一瞧大头发火,调头便跑! 吴天哈哈大笑:“大头,你不在府衙处理公务,你跑回来逗孩子做甚?” 赵大头叹道:“大哥,这俩个小胖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瞧你把孩子宠的,全然无法无天了。” 吴天随意的挥了挥手:“你跟孩子置哪门子气,走,书房喝茶。” 二人回到书房。 赵大头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往嘴里灌。 吴天本想劝阻,告诉其那是袁枚刚才喝过的。想了想还是算了,谁让大头上次不告诉他糖葫芦是嘟嘟舔过的。 吴天笑道:“这阵子累坏了吧?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大头缓了口气:“我早点回来想和你商量点事,结果见到袁枚来拜访你。 我想着先回后院等一会儿,刚好见那俩个小胖子在玩投壶,我陪孩子玩了一会儿。大哥你真得管管他俩,俨然已成家里一霸。” “胡说,昨日大嫂还揍的他俩哭鼻子呢!你有什么事和我商量?” “哎,你现在护犊子在东海是出了名的,谁看到咱家俩个小胖子不头疼。罢了罢了,以后有你受的。 我来是想问问,近来不是麻杆不在,我代管盐场嘛。今日码头上有一支漕厂的船队回来了,带回好些东西,正在卸货。 我本想调拨库房里的存盐再次装船,结果差人回来说是白嫂子不让。我想问问你,啥情况啊? 咱们的船队向来换人不停船,还等着装货后再次出港呢!再说徐州初定,也急需运盐前去拓展盐道,为何有盐不卖啊?” 吴天大为疑惑:“我没听飞飞提起过啊,是不是库房里的是掺了毒的?咱们卖去蛮夷的都是毒盐,这事你是知道的啊!” 赵大头摇了摇头:“不是毒盐,我之前调过几次那库房的货去其他地方。今日白嫂子却说留着有用,我这不是想着来问问大哥你嘛。 我统管地方政务,大哥你要有啥大动作,你可得支会我一声啊!不过我怎么听你口气,好似不是你决定的呢?” 吴天摸了摸后脑勺:“咱们生死兄弟,要是别人来问我,我定说是我这么安排的,然后我再去问飞飞就是了。 可既然是你问了,我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晚上问问我夫人再说吧!你先安排船队暂且休整,等我了解清楚状况再说。” “行吧,白嫂子向来主意多,兴许是大哥你最近太忙了,她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那大哥你有确切消息以后告知我一声,我先回房休息了。” “嗯嗯,晚上喝点啊!” “成啊!” 吴天和赵大头一起离开书房后孤身向着后院行去。 他径直闯入白飞飞厢房,吓的后者匆忙将手中之物藏于身后。 吴天见状,笑道:“飞飞你藏啥呢?” 白飞飞面色一变:“没啥?夫君你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做甚?” “多新鲜啊,我进我自己媳妇儿的房间怎么能说我冒失呢!你干啥呢?” “我……我没干啥呀!” 吴天坐在椅子上,望着白飞飞问道:“老实交代,夫君我刚才都瞧见了。” “夫君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 吴天皱着眉:“你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啥呢?对了,我问你,刚才赵大头说库房里有盐,你不让他运走,你扣着那么多盐做甚?” “哦……是毒盐。” “胡说,大头说那批盐他运了不止一次了。飞飞,你怎么对我撒谎?你有事瞒着我?” “人家没有。” 吴天正色道:“你最好别惹夫君我生气,雪花精盐乃是我东海的重中之重。你掌管所有盐库,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池。 飞飞,任何事情夫君我都可以迁就你,但你应该也清楚,有些原则问题,我是分毫不让的。你如实告诉我好不好?” 白飞飞低着头不敢对视吴天,低声道:“人家没有什么事情瞒着夫君。” 吴天勃然大怒,高声喝道:“聂耳,给我调绣衣卫,清点所有盐库库存和往来账目。” “领命!”小耳朵在院外应承。 白飞飞急忙跪地垂泪:“夫君,不要……” 第159章 伐冰之家 吴天惊讶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白飞飞慌了神,将背在身后之物拿了出来。 吴天见是一本书册,遂一把抢过,随手翻了翻,问道:“账本?盐库里的精盐数量有问题?你捣了什么鬼?” 白飞飞垂首低语:“我……我贩卖私盐。” 吴天皱着眉嗔怒:“贩盐那是盐漕两厂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擅动。再说你好端端的卖盐做甚?家里缺你吃穿用度了?” 白飞飞缓缓摇了摇头。 吴天重重一拍桌子:“说话啊,哑巴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把精盐贩卖去了哪里?” “我……我……我卖去了西辽。” “什么?”吴天大惊失色。 白飞飞急道:“夫君你听我解释……” 吴天勃然大怒:“住口!我三令五申不许卖精盐给番邦蛮夷,你敢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往小了说你是监守自盗,往大了说你是叛国资敌。 飞飞啊飞飞,为夫真是宠坏你了!你胆子越来越大,这种事情你都干的出来。说,还有何人与你同谋?” “没有。夫君你且听妾身解释,这事也是情非得已。” “你马上将事情原由给我说清楚。” 白飞飞小声言道:“夫君,这事还得从年前说起。之前祝淮阴在江南之时曾无意间和西辽朝廷有过接洽。 后来我得知此事,就动了往西辽贩盐的念头。奈何毒盐产出较精盐要少,盐场产量十之七八乃是精盐,十之二三才是毒盐。 毒盐数量仅能供应漕厂走船贩卖去东金和交趾等地,不足以再供应西辽。妾身也是迫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吴天大为不解:“毒盐不够供应,那西辽的生意暂缓不做也就是了。你非得挣那份银子做甚? 我东海没有这条盐道又饿不死,可是拿精盐资敌这种事情,孰轻孰重你分辨不清吗?” “夫君,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咱们东海产粮本就不多,全靠漕厂从南方换取粮食填补空白。 去年守城之战,你提炼酒精动用了城里所有的白酒,存粮仅够食用,已经无力拿余粮酿酒。” “不喝酒又死不了,你少拿白酒说事。” “夫君,不喝酒是死不了,可是大军出征要不要用粮草?那时候漕厂副厂督卫清水投了北元,谁能保证秦铮没有问题呢? 妾身真是迫不得已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只要打通西辽的盐道,我宁可一人担负骂名不要紧,可是却可以让夫君你再无后顾之忧啊! 哪怕秦铮真的有问题,咱们就是没有了船,只要有盐厂和西辽这两条渠道在手,夫君你依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我没有那么多的毒盐,迫于形势,唯有兵行险招! 不然夫君你此番兵发五路大军,二十多万军卒,所需粮草更是天文数字。我若不是未雨绸缪,夫君你此番如何解决军粮,保证大军顺利出征啊?” 吴天疑问道:“西辽离此数千里,你怎么运来粮草?而且西辽粮食并不富裕。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要米粟等物,我大都换取牛羊。我还不要活物,我给西辽精盐,让他们屠宰牲畜以后用盐风干,再给我按比例兑换回来。 如此一来腌肉不易腐坏,而且便于保存,我们拿回来依然可以当粮食用。此番大军出征,基本都是携带的这种肉干,比普通米面更能补充体力,还方便携带。故而我也不能卖于他们毒盐,毕竟肉干咱们自己人也要吃。” “你在哪里和他们交易?” “我运往江畔,他们自有渠道运回西辽。” 吴天微微一叹,拉起白飞飞,安慰道:“你起来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白飞飞低着头:“夫君你明令禁止不许贩任何一引雪花精盐与番邦蛮夷,此事东海境内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这种违法乱纪之事,只能私下里干。夫君必须干干净净一身白,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自是无所顾忌。 哪怕终有一日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夫君全推在我头上,拿我的人头平息众怒罢了。” “哎,夫人,你糊涂啊!为夫岂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人?你只要好好和我解释,我如何能不允许?” 白飞飞摇了摇头:“夫君啊,我这么干明摆着是信不过秦铮,如果让他看出来,难免让他心生不满,有伤你们兄弟感情。 二来,夫君你已经很累了。我……我不想你再劳心劳力。这种事情,妾身可以操持,但夫君你绝不能掺和。” 吴天略一思量,问道:“不对啊,你一人干不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谁和你合谋?你老实交代!” “没有,就我一人。” “胡说,你哪来人手操作这么复杂的事情?” 白飞飞见瞒不过去,只得说道:“还有……还有……祝淮阴。” 吴天气道:“反了反了,全都反了。是不是环儿也有参与?” 白飞飞断然否决:“没有,绝对没有。她傻乎乎的,平日里就听夫君你一个人的命令,我可不敢告诉她。” “这么大的事情,环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绣衣卫是摆设吗?” 白飞飞小声道:“绣衣卫再怎么查,也不会查我啊!环儿也不会查她家小姐。我早算计好了。” 吴天气笑了:“你玩的挺好啊?” “还成。” “反了你了,你藏了多少私房银子?” 白飞飞很是惊讶:“夫君你怎么知道我昧下了银子?” “哼,祝淮阴还能算计的过你?你要是答应给她三成利,你最后能给她一成就不错了。说吧,除了牛羊肉,还有什么东西?” “还……还有玉石、果干、羊毛制品、药材等等。我……我用不了那么多,就在城里开了一些店铺,对外出售。” “家里那么多钱你还做生意?哎,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哪里知道夫君你神通广大,能搞来那么多金银。不然妾身才不费心费力的去挣那辛苦银子呢! 这不是在我行此事以后,夫君你才弄回大齐的宝藏嘛,那时我都已经和西辽搭上线了,也只能继续交易了。再说咱们需要军粮,这买卖不能停。” “你在城里有多少商铺?” 白飞飞偷偷望着吴天的脸色:“也就几家。” “几家是多少?” “也就……七八家。” “到底多少?给我说实话。” “十余家。” “余多少?” “余……余一百多。” “……” 第160章 不畜牛羊 吴天一手扶额,白飞飞偷偷拿眼望着他。 好半晌,吴天才说道:“将你名下那些店铺全部兑出去,别抢了商贩的活计。” 白飞飞急道:“不行啊,夫君。东海城如今一铺难求,我那些店铺都是各个市集上顶好的位置。 再说了,谁规定主家不能做生意?就算是皇家也有私产啊!你虽是东海之主,可城里的金库如今成了公物,只有府里的宝库才是咱家私有。 纵使家里现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坐吃山空啊!皇家还有内务府呢,咱家总要有营收才能长久啊!我要不是怕你不高兴,还想多买几个矿呢!” 吴天正色道:“胡闹,为夫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么做下去,迟早一家独大,垄断了所有生意,没有城里百姓们的活路。 你将所有店铺全部兑出去,精盐也是公家之物,岂能借盐道中饱私囊?让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白飞飞据理力争:“夫君此言差矣。雪花精盐乃是我吴家独有,如今只是将其营收全部充入金库而已。 那是夫君你一心为公,如何能说盐场就是公家之物了?没有你,哪有雪花精盐? 我不,我就不!央央怀孕了,我吴家岂能没有私产?要是子嗣多了,皇……家主之位只有一个,其他吴氏子孙怎么生活? 夫君你要打要罚我皆由你,就是不能不给家族留下产业。一旦开枝散叶,全家没有营收,坐等喝西北风吗?还是所有人寄居东海城内,吸城里金库的血?” 吴天见白飞飞态度坚决,心知其说的也在理,遂思量片刻,言道:“你听话。夫君我告诉你一门独一无二的生意。可保我吴家永世富贵。” “哦?夫君你且说说看。” “你卖了所有店铺,成立一家钱庄。” “钱庄才能挣几个钱?再说现在也就咱们这儿安居乐业,外面那么乱。谁还存银子在钱庄,老百姓有钱都藏在自己家里。” “你不懂!那是因为不信任。如果你成立一家钱庄,和外面市面上的钱庄完全不一样。 外面的钱庄都是收取银钱保管费用,钱越存越少。而你的钱庄存钱可以领利息,钱越存越多。你觉得如何?” 白飞飞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夫君,我是不是把你气傻了?你这么干,那不得赔死。” “我问你,你以我吴家的名义开设钱庄,地方百姓们信不信的过你?你再给了存款利息,是不是就有人愿意往你这里存钱?” “那肯定啊,我只要光明正大的打出吴府的招牌,在东海地界,谁能信不过咱家?再说了,存钱还能白得银子,谁不要?只是咱家怎么盈利呢?” 吴天仔细解释:“你拿了客户的钱财以后,将所有金银铜全部重铸,统一铸成新样式,做到货币统一。 而后你发行大额面值的银票代替金银,让客户们便于携带。你得了钱财以后用于投资,收取分红。总比你劳心劳力的亲自去操持生意要好。 挣来的利润你给存款客户们发放利息,多余的钱财便自己留着。钱庄多的金银,你还可以借给其他生意人,收取微额的利息。” 白飞飞神色复杂的说道:“夫君你要放印子钱?你……你这不是伤天害理吗?” 吴天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完。你控制一个最为合适的利率,例如在你钱庄存款一百两银子,你一年给一两五钱利息。借款一百两,一年便收客户三两利息。” 白飞飞惊讶道:“一百两银子借用一年就只收三两利钱?你这是做慈善啊? 其他钱庄借一百两,一个月就得五两起步,一年至少六十两利钱。有的黑市借一百两,到手只有九十两,一个月后要还一百三十两呢。” “你说的才是印子钱,嘟嘟就是这么按天算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说的是合理借贷,你按我说的做吧。” “只怕收效甚微。” “不可能,我东海是贸易之城,城中商贾巨富比比皆是。往来的门阀士族多如过江之鲫。 你且做,半年以后看成效。等咱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以后,你可以把钱庄开到各个地方。 这样行商们只要带着银票上路即可,在任何连锁钱庄均可支取金银。对他们来说也更方便和安全。 你再有意无意的宣传,就说你钱庄发行的银钱成色较市面上的金银成色要好,更为足斤足两。 争取让商户们尽可能的都用你钱庄的金银和铜钱交易。这样便于更快占领市场份额。” “夫君,万一有人从咱们这里借出金银,再高价放出去呢?” “这个就需要你严格把控了,在钱庄借贷必须要有抵押物,借贷金额不能超过抵押物价值的七成。谨防资不抵债! 其次大额银票需要特殊设计,更得防着别人假冒。这事你可以让环儿请东海学宫之中的能工巧匠仔细研究。” “那……好吧。” “还有你那西辽的盐道,念你也是为我着想,为夫就不追究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任何事情必须先和我商量。” “哦……” “等拿下盐渎以后,扩大了盐场规模,还是贩卖毒盐去西辽吧。” 白飞飞急忙否决:“万万不可!夫君,大军如今尚需牛羊肉充当军粮。再说了,西辽和咱们离的远,目前尚不需要疑虑他们会对东海造成威胁。 卖给他们精盐换取所需,并不吃亏。他们还能协助你牵制住北元。何乐而不为呢?” 吴天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等祝淮阴安定下来以后,你将这事交给她办理吧。你全心打理好钱庄就行!” “好吧。” 吴天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白飞飞见其走了,跌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哼,就知道凶我。我就不卖商铺,钱庄我也开。我就不听你的,大不了我不再扩充门面就是了。” 此时,霜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低声问道:“我好似听见相公在发火?” 白飞飞没好气的说道:“别提了,破案了。把我一通训斥,我都哭了,他还凶我。” “啊?相公知道啦?你怎么不派人去叫我,我能帮你解释一二。” “可拉倒吧!你怀着身孕呢,我哪里敢惊动你。环儿真没用,我让她盯着一点夫君,还是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哎,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 “没事,不就是骂我一顿嘛,晚上我就报复回来。我咬死他,叫他凶我。” “环儿呢?” “谁知道啊,这点事都干不好,罚她半个月不许碰夫君一下。” “她天天跟在夫君身边,你哪里管的住。” “……” 第161章 上门行乞 吴天离开白飞飞厢房,正准备去找赵大头喝酒,言说事情经过。 有一家丁快步来报:“老爷,有一个老乞丐上门行乞,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吴天正想着心思,闻言颇为不悦的挥了挥手:“要饭的?你们给点碎银子打发他走也就是了。这么点小事,还要我亲自去一趟吗?又不是美女!” 家丁尴尬的赔笑:“不成啊,我们说尽了好话,那人就是赖着不肯离开。邋里邋遢的样子,实在让人受不了。他非说要见您一面。” 吴天大为疑惑:“走,我去瞧瞧吧。” 他随着家丁来到府门口,打眼一瞧,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胖乞丐,衣衫褴褛的坐在门槛上捉着虱子。 吴天有意缓步靠近,仔细打量着此人,心道:“讨饭之人还能吃这么胖?这身形快赶上大德了。蓬头垢面,一双小眼睛,还没有我家嘟嘟卧蚕大呢。” 吴天走到门口,隔着老远,冲着乞丐抱拳说道:“可是这位老爷子要见吴某?” 乞丐站起身,上下扫视着吴天,朗声开口:“正是。” “敢问您老怎么称呼?” “在下金不唤。” “不知老人家前来所为何事?” “乞讨。” “好说,来人,给拿二两银子。”说着话,吴天就要转身离去,他尚有不少事情急于找大头安排,哪里有闲工夫和一个老乞丐磨牙。 眼见他要走,金不唤急忙开口阻拦:“且慢。” 吴天有些不耐烦的言道:“您到底欲意为何?吴某忙的很,少陪。” 金不唤笑了笑:“我不要二两银子。” “来人啊,给拿十斤大米。” “我也不要大米。” 吴天见其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分明是找茬啊,遂怒道:“来人啊,撵出去。” 一众家丁得令,纷纷冲上前去。怎想这邋遢乞丐功夫颇为了得,自身后抽出一柄玉竹棍,只三招两式便打的一众家丁人仰马翻。 吴天急忙后退几步,聂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冲上前去,就与此人过起了招。 小耳朵不善正面对战,十余招以后渐显不敌。 吴天暗自心惊,高声呼唤侍卫,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聂耳退下。” 眼见环儿飞身上前,顺势抽出腰间短斧,一连三招,接连劈在玉竹棍上,砸的当当作响。 金不唤后退一步,笑道:“女娃娃好功夫,这三招有天罡三十六斧的影子,却又大相径庭,少见少见!小姑娘你与镇淮猛虎祝帮主如何称呼啊?” 环儿护在吴天身前,调转斧柄拱了拱手:“那是我家小姐,金帮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哦?你认识我?” “打狗棒向来是丐帮帮主信物,老爷子您想必就是金不唤,金帮主吧?” 金不唤哈哈大笑:“正是金某。前些时日,金某在江湖之上发现盐漕两帮,还有白莲教,共同发布了一份江湖令。 虽说秦铮那条小泥鳅还有你家那条小咸鱼在老乞丐我的眼里屁都不是。可是那江湖令上竟然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我心惊传国玉玺怎么会盖在江湖令之上啊?多方打听以后,这才知道前因后果。 原来是吴太保在东海高举大旗,想要匡扶华夏。那我丐帮岂能落于人后啊!哈哈哈……” 金不唤抱拳单膝跪地,冲着吴天行礼:“老朽丐帮金不唤,愿领数十万帮众投在吴大人您的麾下,为驱除鞑虏尽一份绵薄之力。” 吴天望了一眼环儿,后者重重点了下头。 吴天快步上前搀扶起金不唤,言道:“原来是金帮主,快快请起。吴某尚有一点公务,您先去客房稍歇,晚点咱们一块儿喝酒。” 吴天让家丁在外院找了一间客房,先安顿金不唤住下,而后领着环儿去了书房。 进门以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让我收下这个乞丐做甚?你没听这人说吗?这人手底下有几十万要饭的,吃也得把我吃穷喽。” 环儿笑道:“大哥莫慌。丐帮之人不会领你的军饷,他们自有帮规,不需要你负担。” 吴天松了口气:“你好似对他们很是熟悉?” “嗯,都是江湖同道,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其历史悠久,不是我们盐漕两帮所能比拟的,大德那个白莲教就更别提了。 而且丐帮虽全是乞丐,却是江湖中公认的正义门派。他们不像我盐漕两帮,贩私盐运黑货。他们只乞讨为生,不事生产。大哥你且留下金不唤,或有大用。” 吴天点了点头:“这人功夫极为了得,但尚不知根知底。我也不能让他一直住在府上啊?” “大哥大可放心,金帮主在江湖上出了名的为人正派,嫉恶如仇。我回头安排他去府衙暂住就是了。这里是私宅,想来他也不会不懂规矩。” “他管秦铮叫小泥鳅,管你家小姐叫小咸鱼。你怎么不生气?平日里我说一句祝淮阴不好,你还不乐意呢,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江湖上讲究论资排辈,金不唤成名之时,我家小姐的父亲都尚未创立盐帮,还是个苦哈哈的私盐贩子呢。人家那时候已经名满江湖了。 论起资历,他在江湖上是爷爷辈的。秦铮是吃水上饭的一把大哥,我家小姐是刀头舔血的大姐大,可终归差着人家不是一星半点。论起辈分,人家还真没有托大。” “这老头在江湖上也有喝号?” “这个……”环儿欲言又止。 吴天疑问道:“咋啦?” “不太好听,自他当上丐帮帮主以后,没人再这么称呼过他。” “叫啥呀?” “看家狗。” “噗~”吴天一口茶水正吐了出来。 环儿急忙拍着他的后背,笑道:“大哥你别笑话人家。” 吴天乐不可支:“这诨号可不如秦铮和你家小姐,他还不如叫中华田园犬呢。” 环儿忍俊不已:“大哥你又埋汰人。” “环儿你说我哪天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外号,能不能在江湖上露露脸?” “大哥你想叫啥呀?这诨号可不是自己随意起的,得江湖人士认可,承认你的江湖地位才行。就像我,一个丫鬟,哪怕功夫再好也得不到封号。 人的名树的影,那都是有讲究的。一但有了喝号,便等同于有了江湖身份,会跟着人一辈子。乃是行走江湖的另一张脸面。” “我回头给我自己起一个霸气一点的,你替我满江湖吆喝去。” 环儿捂着嘴偷笑:“大哥你尽胡闹。” 第162章 三等功勋 当晚,吴天请赵大头作陪,在餐厅之中大摆宴席,高规格招待了金不唤。 餐后又留其在府上歇息了一晚,次日让环儿安顿金老爷子去了东海学宫暂住。 吴天心中有过计较,他毕竟对老乞丐并不了解,如果请他去府衙居住也多有不便,毕竟府衙待客好说不好听。 反观东海学宫颇为雅致,内有绣衣卫驻扎,另有一只耳坐镇,亦能起到监视的作用,遂干脆将其安置去了那里。 这时候大军出征在外,祝淮阴和秦铮等人尚未回来,吴天不通江湖中事,只得暂且如此安顿金老爷子,待大军归来以后再说。 几日之后,环儿来报。说是大德夫妇率领护卫军已经拿下了盐渎,田麻杆正在大军的协助下,收归南齐盐场,准备开炼雪花精盐,已经在大肆招募人手。 徐州回归,盐渎已定,吴天心中的三块巨石去了其二,如今尚余扬州这块儿硬骨头还没有啃下来,想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吴天一把拉过环儿,让其跌坐在自己腿上,手已经不自觉的开始乱来。 环儿红着脸靠在他怀中任其施为,低声耳语:“大哥,天还亮着呢,别让人看见!” “怕啥,我书房除了嘟嘟,没人会硬闯。我下午瞧见大嫂正罚小胖妞练字呢,她这时候不会过来。对了,扬州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楚玄策领兵一万,已经到了扬州地界。这时候想来应该和宋铁柱的人马汇合了吧。扬州城必然支撑不了多久。” “嗯,弓箭手一到,扬州已是囊中之物。你晚一点传书给你家小姐,让她立马领兵去盐渎,与大德夫妇两军换防。 大军临行前,我曾另有任务交代给她,你让她依我军令行事,万万不得有误。” 环儿很是好奇:“大哥你让小姐换防去盐渎以后不是拓展盐道吗?怎么还另有其他事情?” 吴天将头埋在其颈间,嗅了嗅,说道:“你今天身上好香,啥时候沐浴的?怎么不叫我一起洗? 拓展盐道有盐厂一众即可,你们盐帮的贩盐体系乃是千锤百炼摸索出来的,早就成熟无比,压根不必祝淮阴多费什么心思,她只要传令下去,底下人奉命行事便成。 我让她率领亲卫军驻守盐渎以后,顺势分兵再进,给我拿下延陵和通州二地。你准备给大军再次拨付粮草,可以提前出发了。” 环儿不理他的出言调戏,惊讶道:“你让小姐再取延陵和通州?大哥,我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吴天笑道:“这事让其余人知道了不好。他们会以为我想要一口吃出一个胖子。其实不然,大哥我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只要祝淮阴按我吩咐办事,断不会有差池。我要是说的过早,其余几人肯定会以为我急于求成,又跑来跟我聒噪。我烦他们! 你让大德夫妇先不要妄动,一定要等祝淮阴领兵到了盐渎才能动身前去宿豫。盐渎初定,没有大军驻守,很容易出乱子,我不放心。” “那小姐离开宿豫以后,那里怎么办?这才刚拿下啊!” “无妨,我之前派去淮阴的官员中,有一些是准备派往宿豫协助处理地方政务之人。 我已让大头提早安排,只要拿下宿豫,他会立马派人前去善后。这事大头会处理好的,你就不用多管了。再说宿豫紧贴徐州,有孙大个子镇守在一旁,那里不疑有失。” “那我这就前去传令给小姐他们,让他们各自奉命行事。” 吴天正在逞手足之欲,犹不过瘾:“别急嘛,大哥我都好些天没有和你亲热了,来,卸甲……” 环儿想起白飞飞对其的处罚,急忙说道:“人家这几日不方便,大哥再等等。”说着话,红着脸跑开了。 吴天微微苦笑:“这个小妮子,这几天是怎么了?不让我碰一下?” 吴天不明所以,也没当回事,遂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写画画,纸上赫然出现了许多图案。 有的是一个小人提着钢枪骑在马上。有的则是一个小人举着冒着火焰的酒坛。有的乃是一个小人身着铠甲拿着大刀。各式图案,形态各异。 这些图案每一个都有着特殊的意义。提枪骑马是东海之战的纪念图腾,那一战几乎打光了东海第一代骑兵。 抱着火焰酒坛的图腾,是东海与北元的守城之战,那一战同样也有不少将士阵亡。 身着铠甲拿着刀的图腾,则是东海派兵前去救援江南,彼时刚刚有了第一批装备,算是全副武装了一小批战士。 这些图案的一旁都标注清楚了每一场战役。吴天准备将这些图腾做成功勋章,在背后刻上战役内容,颁发给有功的军户们。 隔天,吴天将画好的图纸全部交给环儿,说明意图,特意嘱咐:“你将这些勋章给我做成金、银、铜三种规格。每一样不需要太大,有拇指大小即可。 以后每一次战役,都给我铸造一批对应的功勋章。我要根据战功,奖给有功的兵卒。” 环儿疑问道:“给将领发金的?校尉发银的?兵卒发铜的?” 吴天摇了摇头:“不是,哪能所有人都发。只看功勋,不分官职。哪怕有功之人就是一个普通小兵,只要他立了大功,便可以授予金章。” “那功劳怎么区分呢?” 吴天想了想,言道:“先登、陷阵、斩将、夺旗这四大军功乃第一等,授金章。 身先士卒,死战不退、收集敌情乃第二等,授银章。 奋勇杀敌、营救战友、斩首十级乃第三等,授铜章。” “大哥,你弄这玩意有用吗?” “凡是能得到军功勋章之人,可以额外得到封赏,你说有用没用?主要是激励士气。你命学宫里的能工巧匠给我铸造出来,数量不用太多。” “好吧。只是……” “只是什么?” “你这也画的太丑了,实在拿不出手。” “去去去……你不会命学宫里精通彩绘的工匠给弄的好看一点嘛。嫌我画的难看,以后每一战你们都自己设计,回头再拿来让我亲自选。” “好吧!嘟嘟都比你画的好,真难看。” “你再说?今晚有你受的。” 环儿笑着跑了! 第163章 延误军机 某天下午,环儿火急火燎的冲进吴府后院,径直来到霜央闺房之外,快速敲了敲门。 随着内里传出一声“进来”,环儿这才赶紧推开房门,冲入房内。 白飞飞正和钱霜央坐在桌边喝茶,盘算着东海钱庄之事。此时见环儿满头大汗,当下出言疑问:“你怎么了?你这时候不在学宫,跑回来做甚?你瞧你跑的急头白脸,嫁了人了,言行举止要守点规矩。” 环儿顾不得寒暄,来到二女跟前屈膝跪地,拉着二人的手,放声悲呼:“二位姐姐,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 霜央下意识的想搀扶起环儿,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起来说话,怎么啦?” 环儿执意跪地不起:“前线出事了。” 白飞飞神色一怔:“前线?军情?那你得赶紧向夫君禀报啊,你和我们说了又没用,我俩又做不了任何决定。” 环儿抹了抹眼泪,哭道:“我不敢直接去向大哥言说,只得求二位姐姐救命。” 霜央赶忙又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还要我们两个妇道人家救命?你刚说救谁?你家小姐?” 环儿语速飞快的解释:“我家小姐奉大哥之命率领亲卫军与大德夫妇的护卫军换防,而后再取延陵和通州两地。 刚才前线传来紧急军报,小姐统领大军路过扬州地界之时,眼见宋铁柱和楚玄策二人久攻扬州不下,遂好意出兵相助。 哪曾想协助围城当晚,那卞威扬率领扬州守军和定远侯林家一众家将,竟然倾巢而出,趁夜色利用弓箭手开道,弃城突围而去。 大军突围的那一面正是我家小姐负责驻守的那一侧。小姐新军刚立,本就没有临敌经验,黑夜不能识物,被扬州大军弓箭逼退,破防以后死伤颇重。 等宋铁柱和楚玄策领兵来救之际,卞威扬已经且战且退,成功突围,离开了扬州城。” 白飞飞满脸震惊:“夫君交代宋铁柱和楚玄策围困扬州,很显然就是为了牢牢看紧扬州军。牵制住他们,好给祝淮阴争取时机,让她率领新军先取延陵和通州,再慢慢收拾卞威扬等人。 谁让你家小姐擅自做主掺和扬州之事?她以为能顺利拿下淮阴和宿豫是她用兵如神吗?那是夫君喂到她嘴边的肉而已。 这下好了,祝大小姐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放跑了卞威扬和林家之人,夫君还不得气死。 环儿你先起来吧,祝厂督虽延误军机,但罪不至死。你先起来说话,别乱了分寸。” 环儿猛然摇头,越哭越厉害:“小姐统领的亲卫军死伤数千人。大哥向来最为爱惜兵卒性命,若是让他知道因为小姐违抗军令,擅自做主,导致大军损兵折将,只怕会将小姐依军法处置。而且……” 飞飞微微挑眉:“而且什么?还出了什么事?” 环儿接着说道:“卞威扬和林家之人带领大军退居延陵,大哥想顺势拿下延陵和通州二地的布局泡汤了。 宋铁柱前来救援之时,夜里不甚被流矢击中,目前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霜央和白飞飞娇躯一颤,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慌失措。 白飞飞回过神,狠狠一捶桌面,骂道:“祝淮阴平日里看着透精百灵的人,怎么能干出如此蠢事?” 环儿小声辩解:“小姐想来本是想着顺势帮一把宋铁柱和楚玄策。哪曾想就这么巧,当晚便出了事,被那卞威扬他们看出了新军破绽,连夜跑了。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家小姐。” 白飞飞气道:“不怪她怪谁?谁让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身负重任尚未完成,还有闲心掺和别人的事情。 宋铁柱是夫君的把兄弟,随着夫君出生入死,如果铁柱因为你家小姐的过失就此丧命。夫君不将她就地正法才怪。 尚别提亲卫军还被其连累,死伤了数千人。夫君一统江北沿海的计划更是被打乱了。 祝淮阴啊祝淮阴,到底是草莽出身,这一下可坏了大事,她自求多福吧。宋铁柱活了还好,要是死了,谁也救不了祝大小姐,她想落个全尸都难。” 环儿哭的伤心欲绝:“二位姐姐。我知道事态严重,你们可一定帮我救一救我家小姐啊! 不然小姐这一次必然要被军法处置,定难逃一死。大哥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霜央皱着眉,很是为难:“环儿,你先起来。这事不是我们不帮你,我们哪里能在这种大事上面当家做主。 如果是府中之事,再大也是家事。我敢说府上任何事情相公都能迁就我。可是你这事属于军机要务,咱们说了不算啊!” 白飞飞也说道:“环儿,你不能继续隐瞒,赶紧速速前去如实汇报给夫君知晓。 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你再替你家小姐隐瞒下去,事发之日,连你也要被夫君迁怒。你已经是吴家之人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我没想隐瞒大哥,我知道瞒不住。但我不能不救我家小姐啊!二位姐姐,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帮帮我吧!” 霜央一脸惋惜:“傻丫头,我要是能帮,怎会不帮你?你别瞧着我怀有身孕,好似相公就一定什么都会听我的。 其实不然,这种大事上面,相公向来极有分寸。你听姐姐我一句话,你快去将此事如实告诉相公,让他自己拿主意,或许可以挽回局势。 只要宋铁柱不死,你家小姐兴许能逃过一命。毕竟她也是善意的出兵相助,并非故意延误军情。” 眼见环儿又要跪下哀求。 白飞飞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本来祝淮阴死活与我无关,但你环儿毕竟是夫君的妾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环儿闻言,见事有转机,遂紧紧拉扯着白飞飞的手,出言哀求:“飞飞姐,你帮帮我,我以后一定唯二位姐姐之命马首是瞻。 小姐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眼看她丢了性命,却无动于衷。我对我家小姐太过了解,她敢作敢当,此番闯了大祸,必然是连跑都不会跑,甘愿抵命。 如果大哥真想要她以命偿命,只怕小姐会引颈就戮,绝不会有丝毫犹豫。我实在是走头无路,这才求二位姐姐出手相助呀!” 白飞飞略一沉吟:“哎,我给你指一条明路,能不能救下祝淮阴,就看老天爷帮不帮你了。这天底下,如今只有一人能保下你家小姐。” 第164章 出谋划策 “谁?飞飞姐,你告诉我。我去求他。”环儿一脸决绝的说道。 白飞飞正色言道:“嘟嘟。” “啊?小胖妞?她能救下我家小姐?”环儿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白飞飞“嗯”了一声:“你速速抱着嘟嘟去东海医馆找桑老道,然后你们一起快马加鞭赶去扬州城。 如果宋铁柱死了,那么祝淮阴必死无疑,劝你家小姐远走高飞吧。如果桑老道能救活宋铁柱,让他侥幸活下来的话,那么只要嘟嘟护着她师父,祝淮阴定可活一命。你听的懂吗?” 环儿仔细思量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 白飞飞见其听清楚了,说道:“你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我之前在厨房见到嘟嘟正在偷吃,你去晚了等她吃饱便又跑了,不好逮。” “那我走了,可这事谁去向大哥汇报呢?” 白飞飞见环儿望着她,匆忙挥手:“你别看我,我才不去。请央央去吧,她怀着吴家的命根子,夫君纵是怒火中烧,也不敢当她面发出来。” 霜央望着环儿求救的眼神,终归心软的点头应承下来。 环儿再次千恩万谢以后,一马当先冲出房门,飞身跑去厨房,拦腰抱起正啃着猪蹄,一脸茫然的嘟嘟飞奔出了府。 片刻后,东海医馆内一辆双匹骏马驾着的马车冲出了东海城,向着扬州疾驰而去。 环儿走后,霜央正迟疑着要去书房找吴天汇报此事。 白飞飞赶忙拦下她:“你干嘛去?且先等等。环儿才刚走,你不得给她多留点时间啊? 夫君如果得知此事,必然要前去看望铁柱,咱们得让环儿先一步赶到扬州才行。” 霜央很是纠结:“飞飞啊,军机大事不能耽搁,我要是延迟不报,回头也得落相公埋怨。” “夫君外出办公尚未回来,这怎么能算你延误不报呢?是他自己不在府上嘛,等他回来再说吧。” “那相公要是问环儿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不还是得怪咱们合起伙来,故意隐瞒此事啊。” 白飞飞急忙撇清关系:“咱们可没有替谁隐瞒,你别胡说。哪有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 我前些时日刚一个人抗下了贩卖私盐的罪责,如今我这瘦弱的小身板可背不动这么大的锅。 这事分明是环儿先回府报了信,结果发现夫君不在家,这才跑来告知了我俩而已。 环儿她心忧旧主,又不敢耽搁,急着带领军医先一步前去军前救人。夫君他自己不在府上,那能怪别人嘛!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还说他去青楼快活了呢!” “你才是胡说八道,相公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我就栽赃他,谁让他上次凶我来着。” “……那嘟嘟也去了前线,你又怎么解释?” “嘟嘟是听闻此事,吵着闹着非要和环儿一块儿去的。不让去就哭,环儿没办法这才带她一起上路的嘛!” 霜央一脸错愕,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飞飞,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谎话编的天衣无缝。” “瞎说,没有,我才没撒谎,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 “我信你个鬼,你连相公都骗,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说嘟嘟能救下祝淮阴不?” 白飞飞抿了抿嘴唇:“哎,这天底下要是还有人能救下祝大小姐,那一定非嘟嘟莫属了。 你没有感觉到吗?嘟嘟是夫君的心头宝,在夫君心里的地位只怕和你相比都不相上下。我反正是望尘莫及。” “哦?你何以见得?” 白飞飞凑近霜央,在其耳边耳语:“你和夫君欢好的时候没发现他脖子上有一个绳环,上面串着两枚铜钱?他从不取下来,沐浴睡觉都戴着。” 霜央点了点头:“见到了啊,那不是夫君的私房钱吗?我以为他怕嘟嘟抢,故意栓脖子上呢!” “才不是,我仔细留意过,自始至终只有两文钱,不曾多也不曾少。其实那钱就是嘟嘟给他的,有一次夫君醉酒后,我偷偷打探出来的。 夫君醉梦里言说那是他心里的一束光,是什么黑暗里的明灯,心灵的救赎云云。 我也不太懂,但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虑,只是没有办法得到证实罢了。” “你怀疑什么?” “自我没保住孩子以后,夫君好似把本该对我孩儿的怜爱和发自内心的亏欠,全都弥补在了嘟嘟身上。” 霜央想了想,点头言道:“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我似乎也感觉到了,相公把嘟嘟宠的都没边了。 别瞧他有时候最爱欺负嘟嘟,可真要是谁敢让小胖妞受一丁点委屈,他第一个不答应。 大嫂有一次把嘟嘟打的重了,夫君晚上回来知道以后,搂着嘟嘟好一通心疼。 他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背地里气鼓鼓的骂了大嫂好几天,直说哪有这么打孩子的,吓的我都怕大嫂听见了不乐意。” “所以你没发现小胖妞对夫君其实也好着呢!小孩子最为敏感,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心里清楚着呢! 嘟嘟就喜欢黏着夫君,就连夫君骗她零花钱,也不真生气。这么大的女娃娃了,还动不动要和夫君睡。 近来你怀了身孕,想来是大嫂特意嘱咐过,小胖丫头才不往你床上爬了。有几次夜里还爬我床上去了,说是找她姑父,结果夫君不在我那儿,抱着被子又走了。” “哎,大哥走后,嘟嘟估计缺少父爱,可能也是把相公当成父亲看待了吧!” “你还是得管管,太过溺爱孩子可不是好事。你瞧瞧嘟嘟和安安都快成东海小霸王了。” “是得管管,那两个小东西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都是夫君惯的,夫君自己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人。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也一样无法无天。” “哎,但愿铁柱没事,不然祝淮阴此番只怕人头不保。” “尽人事听天命吧!” 二人正说着话。耳听院外传来吴天回府的动静。 霜央忍不住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低声道:“飞飞,要不还是你去说吧?我……我有点害怕。” “我不去,我刚挨完训没几天。别怕,我送你去书房门口,我站门口等你。” “那……好吧!” 第165章 夜赴扬州 白飞飞搀扶着霜央来到吴天书房之外。 霜央临近门口,转身欲走。 白飞飞挡在其身前,低声言道:“你怕啥呀?夫君又不会冲你发火,拿出你当家主母的气势来。” 霜央颇为担忧的说道:“我……我还是不敢。我向来不掺和东海的公务,今日这么大的事,我哪里担得住。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环儿了呢!都是你挑唆的,飞飞,要不还是你去和相公说吧!” “别怕,我站门口替你掠阵,给你喊加油。你进去就如实说,夫君要是吼你,我听着动静立马冲进去保护你。” “真的?那……那你在这儿等我。” “嗯嗯。” 霜央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耳听吴天在书房内应道:“进来。” 霜央苦着脸,回头望了一眼白飞飞,在其鼓励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 待书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白飞飞后退三步,拔腿便跑,弯着腰躲在一棵大树后伸着头观望。 屋内,吴天见霜央来到,急忙站起身,上前搀扶着她,言道:“央央你怎么来书房了。相公我还以为是环儿回来了呢!你小心着点!” 霜央尴尬的一笑:“没事,桑道长嘱咐我要适量活动身子,不能久坐久卧。相公你今日去哪了?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可把我累坏了。我去兵器坊瞧锻造器械去了,有些地方我想改良一下,反复试验,忙活了一天。 咱们先不急着吃饭,等环儿回来一块儿吃吧。对了,嘟嘟呢?平日里我一回家就跑出来缠着我,今日怎么不见她迎我? 别不是又被大嫂罚了吧?没揍她吧?这孩子啊,不能总打。嘟嘟还是很乖的!” 霜央支支吾吾的说道:“相公,环儿和嘟嘟不在府上,有件事环儿托我向你禀告。” 吴天一愣:“不在府上?去市集了吗?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回来?打发人去找找啊! 什么事情她还让你告诉我?她怎么自己不和我说,许是偷懒了,跑出去玩了吧?” “相公,你……你听我细说啊,是……是这样的……” 霜央偷偷打量着吴天的表情,仔仔细细的说完事情经过,而后小心翼翼的言道:“祝淮阴本是好意,哪知道出了意外。相公你莫要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吴天一张脸已然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正在暴怒的边缘。 好半晌,他才强压火气,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为夫知道了,央央你先回房休息,相公尚有点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我可能要马上去扬州一趟。铁柱生死未卜,我放心不下。你在家好好休养,我去去便回,不会太久。” 霜央点了点头:“那相公你多加小心,你真的别责怪祝大小姐,她……她……” 吴天出言打断:“这事相公我自会处理。” “好吧。那我先回房了。” “嗯嗯。” 霜央离开书房,没有见到白飞飞的踪影,再而环顾四周,见其躲在一棵大树后冲她招手。 遂快步走上前去,忍不住埋怨:“你也太不仗义了,说好了在门口等我,你怎么跑了?” 白飞飞急忙问道:“夫君怎么说?” “被你猜中了,相公说要去一趟扬州。” “没发火吗?” “砰~”一声巨响。 二人正说着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接着书房之中传出各种噼里啪啦的异响。 白飞飞捂着胸口:“来了来了,发火了,开始砸东西了。咱们快回房,别趟这趟浑水。” “要不我再去劝劝?” “算了吧,死道友莫死贫道。咱们管他呢!” “咱们贩私盐,你为保我和环儿,硬是栽赃人家祝淮阴。今日她出了事,你倒是不管了?” “我还没管啊?我不是给环儿出谋划策了嘛!要不是我,她祝淮阴必死无疑。 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我已经为其遁去其一,留有一线生机。能不能活命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我算是对的起她了。” “飞飞你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桑老道让我没事看看经书,我最近学了一点道家之术。” “你别看的出家了?” “不能,我看得房中术。” “你……难怪相公说你是小野猫。” “别听他瞎说,我看的还没他会的多呢,尽折腾我。回房回房,你听,砸个不停,夫君气完了。快走快走,谁挨上谁倒霉。” 白飞飞搀扶着霜央远去。 吴天在书房砸累了,气的破口大骂:“蠢货啊,蠢货!我一步步安排环环相扣,铁柱和楚玄策围了扬州那么多时日也没放走卞威扬等人。 要你祝淮阴逞什么能?你一路什么装备都没有的新军,怎敢独当一面?真当自己是大将军了?” 吴天骂骂咧咧的发泄心头不快,冷静下来后走出院外,唤过小耳朵,言道:“聂耳,你速速准备一辆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扬州城。” 聂耳问道:“大人,咱们带多少人马随行?” “不带人马,你安排一些绣衣卫护送我独自前去即可。你留在府里。” 聂耳连忙说道:“不行啊,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您的安全。您去哪,我必须去哪!这是我的唯一职责,不然我没法向环姐姐和爷爷交代。” 吴天慎重的说道:“小耳朵你听我说,我拿你当自己弟弟看待,你嫂子如今怀有身孕,我去扬州以后,家里没有人看护可不行。 你替我守好门户,必要的话,你请你爷爷也住到府上来。务必给我保护好家中所有人的安全。 我去扬州不会遇到危险,反倒是妻儿最让我放心不下。金不唤来路不明,我现在尚不敢指望他。 特别是府上如今另有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耳微微颌首。 “你速速安排车马,我连夜出发。” “大人……” “还不快去?” “得令。” 许久以后,聂耳赶着一辆马车停靠在吴府门口,后面跟着十多个骑着马的绣衣护卫。 吴天站在车旁冲着聂耳低声吩咐:“一切以府上之人安危为重,如遇突发状况,宁杀勿放,留神那个童谣。” “属下明白。” 吴天登上马车,驾车之人说道:“大人您坐好喽,小人这就出发了。” “嗯。” 大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出了东海城。 第166章 忧心忡忡 更深夜静之时,吴府后院有一只信鸽,悄无声息的飞入夜色之中。 话说吴天心忧宋铁柱,这一路几乎没有任何耽搁,不眠不休的换马狂奔。众人昼夜疾驰,终于在次日夜里赶到扬州城外。 吴天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挑开轿帘跳下马车,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城门和城头的守军,当即命绣衣卫上前叫门。 守军偏将听闻是吴大人亲至,黑灯瞎火的,眼睛瞪的溜圆都瞧不真切,分辨不出真假,只得命人进城通传给大将军知晓。 良久以后,楚玄策爬上城头,待吴天开口唤他,方才认出确是吴天本人亲至。赶忙命人打开城门,将一众人马迎了进去。 楚玄策抱拳行礼:“主公,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吴天顾不得寒暄:“自己人,闲话少说。铁柱怎么样了?” “前几日被流矢击中胸口,破甲箭穿胸而过,铠甲都没防住。宋将军当时跌下了马,随后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这几日又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可愁死我了。 万幸今日中午之时,三夫人领着桑道长先您一步进了城,已经给宋将军服用了汤药,并处理了伤口,好似还敷了什么外伤之药。 据说伤情尚看不出有没有好转,还需静候。哎,主公,是我护卫不力,还请主公责罚。” 吴天摇了摇头:“你又不是铁柱的护卫,哪里有护卫之责?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兄弟就胡乱怪罪旁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莫要自责。铁柱现在何处?” “扬州府衙后宅。三夫人和桑道长正在守着他。” “祝淮阴人呢?” “也……也在府衙。” “哼!领我前去。” “遵命。” 楚玄策陪着吴天来到府衙,祝淮阴和环儿等人早已得到消息,皆跪在府衙大堂之上,低头不语。 吴天顾不上责备她们,当先上前搀扶起桑老道,忧心忡忡的问道:“道长,铁柱怎么样了?” “箭矢穿胸,亏得他身强力壮,硬扛到了现在,寻常人早已死了。虽未伤及心脉,但伤口化脓,恐性命堪忧。 贫道来时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已经替其处理了伤口,也煎服了汤药给他喂下。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吴天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有劳道长了,他人在何处?我现在能不能看他一眼?” “在后衙厢房之中昏睡,尚在昏迷,人事不知。主公可以看一眼,可莫要出言惊扰了他。” “行。” 吴天随着桑老道去了后衙,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祝淮阴与环儿二人。 吴天并未走进宋铁柱的病房,他知道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如果这时候冒然进入恐会带入细菌,加重伤情。遂只是隔着窗户,望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自家兄弟。 桑老道从旁说道:“主公暂且放心,我已经遣退了佣人,我亲自在这儿守着。如有任何突发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医治。” 吴天拉着桑老道的手:“辛苦道长了,我知道道长你一定会尽力,多话我就不说了。尽人事听天命,你竭尽所能吧。” “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楚玄策低声问道:“主公,你一路赶来肯定辛苦了,要不要先行休息?” 吴天早已疲惫不堪,言道:“给我找一间厢房,夜深了,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好。” 吴天沉沉睡了一夜,次日天明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简单用过餐食,来到府衙大堂之上。 楚玄策正坐当中处理公务,见吴天前来,急忙起身让位。 吴天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坐你的,铁柱昏迷不醒,大头没有派人前来接管政务之前,你是扬州城的最高长官,理当你坐正堂。”说着话,自顾自的搬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楚玄策欠着半个身子坐下,抱拳说道:“主公,此番宋将军率兵围困扬州城月余,没有及时拿下城池,实是迫不得已。 扬州军坚守不出,城里还有定远侯林家的许多家将,加在一起足有三四万人,其中光是弓箭手数量就不下数千之众。 宋将军没有得心应手的攻城器具,只能在城外干着急。所幸您派来的兵卒众多,卞威扬也不敢出城硬拼,这才两方僵持,持续了月余之久。 后来末将奉您之命领军前来支援,有了弓箭掩护,本有望攻城。怎奈咱们只有万余弓箭手,如果从四面围攻扬州,一面城池也只有两千余人,箭雨不能造成全覆盖打击伤害。 这时祝将军正巧领兵路过此地,她听闻此事,也是好心相助,率兵支援宋将军和我。 原本我们三人是计划好了的,利用祝将军麾下的五万大军,佯攻两面城墙。而后宋将军则分兵攻打其余两面城墙。我则将一万弓箭手集结在一面城墙作为主攻。 这样一来,咱们猛攻一个点,箭矢覆盖城头,步兵伐木撞门,便有可能拿下扬州城。我和孙真寒孙将军亦是这么配合拿下的徐州城。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三人刚制定好了作战方案,各自分守。当晚卞威扬便率领大军弃城突围了。 选的还是祝将军分兵后的一面防线。她麾下缺甲少器,压根不是扬州军的对手,对方几轮箭雨过后。 祝将军虽死战不退,奈何扬州城又冲出大批死士,想来是林家的家臣,硬是拿命破开了防线,援助敌军遁去了延陵。 哎。主公,是我等办事不利,延误了军机,您按军法论处吧!我等也无话可说。” 吴天沉默片刻,说道:“楚玄策你有功无过,这事与你无关。我本就没有指望铁柱能很快拿下扬州城。 我要的就是困守卞威扬等人,不让他们离开。等我稳定住沿海局势,再吃下扬州也不迟。 如果不是祝淮阴托大,你和铁柱分兵防守,即便人手力量薄弱,但你们有甲有器,绝不会让敌军这么从容离去。 卞威扬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哪一方防线的战斗力最弱?祝淮阴看似前来帮忙,实则添乱。” “主公,祝将军也是好心啊。” 第167章 数罪在身 吴天冷冷一笑:“好心?好心办坏事的人还少吗?祝淮阴身为一军统领,不服从军令,不怪她怪谁? 我命她去取没有守军的延陵和通州二地。谁让她违抗军令,擅自做主在扬州停留? 我不知道她麾下新军缺器少甲吗?我哪里需要她前来配合攻打扬州城?真是异想天开,自不量力! 这下好了,卞威扬等人去了延陵,我再想取延陵等地,又要徒增伤亡。更别说此番扬州城外已经死伤了我东海数千兄弟。 对了,祝淮阴她人呢?死哪去啦?” 楚玄策说道:“昨夜您来了以后没有搭理她,她也自知违反了军法,已经主动去牢房里等候处置了。” 吴天“嗯”了一声:“那不用想,我那如夫人肯定也跟在她身边了吧?” “是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听说是祝将军的徒弟。今早睡醒了也跟着上大牢里找她师父去了。 您昨天夜里来的晚,您是没看到她,好家伙,那小丫头那叫一个胖呦!她师父进了大牢,她反而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兴高采烈。直嘟囔着什么不用念书喽,真好。 还特能吃,昨晚一顿吃五碗大米饭外加一整只鸡。今儿也不认生,开口就管我要吃的。 还点上菜了,说是要俩肘子和八个馒头,不爱吃米饭,昨儿都没吃饱。她拿我当厨子了。” “人呢?也在大牢里吗?” “是啊,说是要陪着她师父。” 吴天急道:“快快快,给我抱回来,莫要伤了她。” “主公你认识那女娃娃?” “嗯,你加入东海时间不长,一直驻扎在城外,想来还没见过她。那是我家嘟嘟,拜在祝淮阴门下,随其习武。” 楚玄策恍然大悟:“哎呦,原来是府上大小姐,我说她气度不凡呢。末将这就去接她出来。哪能让小主待在那种地方。” 楚玄策转身去了牢房,没一会儿捂着手腕,臊眉耷眼的回来了。 吴天望了望其身后,没见到别人,遂开口问道:“人呢?” “大小姐不肯随我离开牢房,执意要陪在祝将军身边。” “你这么大人,连个孩子都逮不到?” 楚玄策略显尴尬的说道:“主公你不是说小姐是拜在祝将军门下的吗?怎么下盘功夫颇有火候? 我想拉她出来,反而不慎被她踢伤了手腕。末将又不敢用强,她趁机躲在三夫人身后,我不知如何是好。” “哎,那孩子是随祝淮阴习武没错,但她另有引师秦铮和代师大德,这二人一个手上功夫极为了得,一个下盘稳如泰山。 嘟嘟也有随他二人习武,学的有点杂了,最拿手的是用方天画戟使达摩杖法和天罡三十六斧,谁看谁迷糊。” 楚玄策揉着手腕,心道:“你不早说。” 吴天言道:“罢了,先让她们冷静冷静吧,此番大军总体伤亡如何?” 楚玄策详细汇报了此次收复徐州和扬州以后各路大军的伤亡情况。除了祝淮阴的亲卫军,其余各路大军损失并不大。 二人对本地防御部署做了一些微调整,眼见时至晌午。 吴天瞟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言道:“暂时就这么布防吧,你且等赵府尹这几日派人前来接管地方政务。” “末将领命。” “先领我去一趟大牢吧。” “得令。” 楚玄策头前带路。 吴天来到牢房,隔着栅栏门,见嘟嘟趴在环儿腿上睡着了。祝淮阴坐在一旁,不知道想着什么。 环儿乍见吴天到来,急忙站起身,嘟嘟一骨碌滚到地下,迷迷糊糊爬起来望了吴天一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姑父,开饭啦?” 环儿赶忙抱起嘟嘟,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吴天没有理会二人,转而望着祝淮阴,哼了一声:“祝厂督,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祝淮阴缓缓起身,跪地言道:“我好心办了坏事,并无话可说。甘愿为死伤将士抵命,绝无怨言。” 环儿亦跪地急道:“大哥,小姐初次领兵,不是有意延误军机,实在是好心相助宋铁柱和楚玄策二位将军。她经验不足,判断错了敌情而已,这才让卞威扬等人钻了空子。 戏文里还经常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此番是赶巧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倘若那日卞威扬没有突围,扬州城不就因小姐领兵相助,反被一举拿下了吗?如果那个时候,我家小姐是不是有功? 换言宋、楚二位将军如果是深陷扬州不得脱困,那么小姐路过此地之时,也没有大哥你的军令,是不是同样不应该出兵相救呢? 大哥,凡事皆有例外。我求求你,你网开一面,饶我家小姐一命吧?她没有坏心啊!” 吴天摇了摇头:“数千将士伤亡岂能一笔带过?这事必须要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祝淮阴,你有何打算?” 祝淮阴垂首感叹:“自己酿的苦果,自己承受。我虽是女流之辈,但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一己犯错,连累手下兄弟损失惨重。我不是错在统兵死了人,我是错在自作主张,不奉军令,没有量力而行。 我身为一军统帅,却没有意识到军令如山,延误了军机。数罪在身,不将我就地正法,主公以后如何服众? 这些我早已经想明白了,以我的性子,本该自尽谢罪,可是我同样知道如果我这么做的话,达不到以儆效尤的功效。属下甘愿被押赴法场,当众问斩。” 吴天叹了口气:“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七日后,押赴刑场验明正身,开刀问斩。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祝淮阴摇了摇头。 环儿哭着求饶。 吴天正色道:“环儿,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环儿一掐嘟嘟屁股,小胖妞“哎呦”一声向前一步,顺势张开胖手,挡在祝淮阴跟前:“姑父,你不能杀我师父。” “嘟嘟,你随我出去。” “我不出去,我不和你好了。” “哼。” “我也不给你我的零花钱了。” “住口,随我走。” “我就不出去。” “那你就在牢房里待着吧!” “待着就待着,我回去就告诉姑姑和娘,你不给我饭吃。” “我啥时候不给你吃饭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谁让你来的?” “我就不告诉你是环婶婶抱我来的。” 第168章 是非对错 吴天狠狠一瞪环儿,后者低下头不敢多言。 吴天又训斥了嘟嘟几句,实在拿胖丫头无可奈何,只得言道:“你爱出去不出去,有能耐你不吃饭。”遂转身走了。 “就吃就吃。”嘟嘟犹自叫嚣。 环儿望着吴天的背影,回过头冲着祝淮阴急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祝淮阴毫无惧色:“我闯了大祸,活该抵命,谁人没有一死?我不怕,你也莫要伤心!” 嘟嘟却笑道:“师父,没事,我姑父不会杀你的。” 环儿急的一筹莫展,忍不住埋怨:“你瞧你刚才说的都是啥呀?我教你的话一句没说,还把我卖了。你姑父都已经下令七日后问斩你师父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嘟嘟“咯咯咯”直乐:“不会,姑父不会杀我师父的,我感觉的出来。”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感觉的出来。” 楚玄策随着吴天离开牢房,偷偷打量着吴天的表情,忍不住进言:“主公,这事真怪不得祝将军啊!您这么做我能理解,可真杀了她,会不会有失公允?” 吴天望了其一眼,问道:“你觉得祝淮阴不该为亲卫军的伤亡负责吗?不该为延误的军机负责吗?还是数千将士的命不是命?” “哎。末将加入您麾下时间不长,按理说很多事不敢妄言。但刚才三夫人没有说错啊,如果此前我和宋将军深陷敌营又当如何呢?祝将军难不成见死不救? 行军打仗的事情,本就应该见机行事,哪有固定的章程。如果不知变通的将军,肯定不是好将军。 此事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我,只怕也会出手相助一二。主公,您三思啊!” “这事你我说了都不算,你将祝淮阴七日后法场问斩的消息放出去,让亲卫军自己决定吧!” “哎,好吧!” 楚玄策奉命离去。 吴天在府衙堂上想着心思:“祝淮阴啊祝淮阴,你此番私自调兵冒进,这才导致损兵折将。我如果装聋作哑,没有办法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交代。 我不能就这么放了你。这法场你肯定要走上一遭,能不能活命,且看你麾下兵卒们的意见了。” 吴天正自出神,桑老道跑了过来,欣然说道:“主公,宋将军醒了。” 吴天回过神,当先冲进后院病房。 眼见宋铁柱躺在病榻之上,脸色苍白,睁着眼睛有点迷茫。 吴天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低声道:“兄弟,大哥我来了。” 宋铁柱微微侧过脑袋,望着他想要说话,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吐出少许鲜血。 吴天急忙宽慰:“你莫要着急,不必多言。咱们已经拿下了扬州城,现在在城里。一切安好,你好生歇息。” 宋铁柱露出一个苦笑,随即又晕了过去,桑老道赶忙伸出手替其把脉。 片刻过后,吴天从旁问道:“怎么样了?” 桑老道微微皱眉:“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宋将军此番大伤元气,只怕且有的养了。” 吴天感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桑道长,劳你费心了。铁柱能活下来,全靠你妙手回春。” “主公莫要客气,这也亏得宋将军体质好,咱们出去吧,让他安心养伤。能转醒,就是万幸。等过几日他就能开口说话了。” “好好好。” 吴天走出病房,吩咐府衙差人接替桑老道看守病房,让老道士回房休息。这道人自打离开东海,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扬州,又守了一夜,直至此时未食未眠,熊猫眼都熬出来了。 下午时分,楚玄策前来请示:“主公,城门口抓着几个想要逃出城的妇人,一问之下发现是卞威扬的姨太太。咱们要不要派人前去抄了卞府?” 吴天一拍额头,连声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种事情忘了。那卞威扬和定远侯林家皆是本地世家门阀,你赶紧命人去给我把卞家和林家全抄了。 他们两家连夜突围,定然带不走家中累世积攒的财物,不知可还有家眷在城中,你们给我搜仔细了,所有钱财全部充公。” “得令。” 楚玄策奉命前去。 吴天在扬州城一连待了七天,查抄卞府和林府的工作却迟迟没有圆满结束。 卞府还好说。那定远侯林家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代代皆是巡盐御史。经营此地一百多年,可谓富的流油,穷的就剩钱了。 此番两家仓惶逃命,府上带不走的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具体多少财物尚且不得而知。 吴天只知道楚玄策每每以为清点完的时候,总能搜出一个接一个的密室。两家的家眷又供出了许多在城里的外宅和商铺。 已经接连清点了七天,尚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统计出来,这么一大笔横财,着实让吴天喜出望外。 很快到了七天以后。 今日,吴天正坐法场高台之上,有一队兵卒押着祝淮阴登上了断头台。 吴天神色复杂的望着跪在台下的祝淮阴,心中充满疑虑:“怎么回事?七天了,竟然无一人前来为祝大小姐求情。 这事闹的,祝淮阴人缘如此之差吗?这可如何是好?我就是有心饶她一命,她也难逃一死了。” 吴天原本以为再怎样也该有一些忠于祝淮阴之人前来为其说上几句好话才对。可是等了七天,连个鬼影子也没见到。 这时候他不禁心中狐疑:“亲卫军都是盐漕旧部啊,难不成祝淮阴此番让大军损失惨重,所有兵卒都觉得她该死?” 吴天有点狠不下心,坐在法场之上左顾右盼。 这一等,从一早直等到下午未时,早就过了午时三刻。负责守卫的兵丁腿肚子都站麻了,刽子手扛着大刀只觉得腰肩酸疼,也不知道大老爷到底在等什么。 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吴天脸上,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心道:“春雨微凉。祝淮阴啊祝淮阴,烟花三月下扬州,你喜欢江南,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命丧江南吗? 罢了,时也命也!人啊,对与错,是与非,皆不重要。终归要为自己一时的所作所为,付出对应的代价。 成年人的世界,谁没有遗憾,只是有的人不喊疼。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谁又没有天大的冤呢?你先走一步吧,哎!” 吴天缓缓拿起桌上的令签,开口言道:“来人啊,验明正身,斩!” 第169章 法场夺情 验明正身以后,吴天迈步走上高台,遣退刽子手,蹲下身在祝淮阴耳边说着什么。 远看二人你来我往,对话了几次。在场众人心猜吴大人是在为祝将军送行。 许久以后,当吴天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之时,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令签抛了出去。 随着令牌落地的瞬间,有一柄卜字短拐从人群外飞出,后发而先至,稳稳的插在地上,将令签又撞回了桌面。 一众绣衣卫以为有刺客前来劫法场,匆忙围上前,把吴天紧紧护在身后。 耳听人群外有人朗声高喝:“主公息怒,祝淮阴虽有大过,但罪不至死啊!” 吴天下意识抬头张望,眼见秦铮领着大队人马赶到法场之外。 围观百姓不自觉的分开左右,秦铮快步上前,跪地行礼,言道:“主公,还请您收回成命啊。” 吴天颇为纳闷:“秦厂督,你不是南下替大军筹粮去了吗?怎么来了扬州?” 秦铮张口解释:“主公,我前往南诏等地运粮,前几日船只刚回渡口,便遇上了咱们东海亲卫军之人。 他们说了祝厂督之事,奈何将士们自知人微言轻,遂有意去盐渎向大德夫妇求援,正巧让我给遇上了。 我得知了事情经过,这才火急火燎,马不停蹄的随他们回扬州向您求情。” 吴天心道:“原来不是没有人为祝淮阴说情,而是盐漕旧部以为劝不动我,方才去了别处搬救兵。” 这时有人出面调和,吴天便故意端起了架子,假意怒骂:“住口,祝淮阴擅做错误决定,导致大军损兵折将,必须军法处置。” 秦铮言道:“主公,咱们东海站稳脚跟不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祝淮阴身负盐厂重任,可否网开一面,许她戴罪立功?此时杀她,不利于我东海团结啊!” 祝淮阴叹道:“老秦,你能为我求情,我属实没想到,这份情义我心领了!你赶紧走吧,让主公继续行刑,是我罪该万死,罪有应得。” 秦铮低声道:“这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逝者已矣,你就算是甘愿赴死,难不成死难的将士还能重新活过来吗? 亲卫军皆我盐漕旧部,我焉能不知你是江湖义气,心生愧疚,这才萌生了以命抵命的想法。你切莫再要多言。” 吴天当众说道:“就这么放了祝淮阴,那数千将士的家属,焉能善罢甘休?本官也没脸再见他们啊!” 秦铮叹道:“主公,实不相瞒,属下的亲侄子就在亲卫军中,亦是此番阵亡的将士之一。 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大军的损失,军中有许多是我昔日的袍泽兄弟,随我出生入死,没有死在江河湖海之上,却永远的留在了扬州城,这让我心如刀绞。 然,咱们东海刚刚收缴了南齐盐业,如今尚需祝厂督统领盐厂,开辟盐道。这事非她莫属,旁人无可替代。 留下祝淮阴,要比杀了她更有意义。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战死沙场乃是军人的宿命,吃了军粮,就要有随时牺牲的准备。 主公,您留祝淮阴一命,就当是军前夺情,将她的项上人头暂借给她。容其戴罪立功,如再有下次,便将她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吴天没有搭话,秦铮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兵卒,一众将士们心领神会,纷纷跪地,七嘴八舌的为祝淮阴开脱罪责。 片刻后,吴天问道:“你们几个是亲卫军之人?都觉得此番非祝将军之罪也?” 一众亲卫军纷纷言道: “祝将军率领我们救援扬州,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让扬州军跑了。是我们没本事,哪里能怪祝将军。” “是啊,大人,我等江湖人士出身,只能怪学艺不精,实是怪不得祝厂督啊。” “这要是搁在以前帮里,出任务死了活该。现在烈士家属有主公抚养,还能立碑享香火供奉,恭后世敬仰。那些阵亡的兄弟在九泉之下,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大人,我弟弟死了,我很难过。可是真不能怪罪在祝大人头上啊!” “……” 吴天微微颌首,冲着祝淮阴说道:“既然亲卫军都能够体谅与你,本官并非是不近人情之人。 你曾带领盐帮拿东海盐道三成利润,你现将这三成利还于东海府衙,由府衙统一负责善后和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之事。 往后你麾下所有盐厂之人,皆由东海城负责发放俸禄。而你继续领厂督之职,收回你三成利润的自主之权,你可有异议?” 祝淮阴尚未搭话。 秦铮眨巴着眼睛,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海之中急速思索:“坏了,我他娘的好像上当了。 主公只怕早就想好了借此机会,收回祝淮阴盐厂的三分利,作为条件,则留她一命。 卧槽,那老子怎么办?如今只剩我漕厂还有三分利润的自主分配权力,我这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嘛? 我他娘的怎么感觉被人做局了。主公别是和祝淮阴合起伙来做扣玩人吧?我到底是无意间闯进来的,还是被他们暗算了?” 不待秦铮想明白其中原由,耳听祝淮阴已经应承了下来。秦铮随即冷汗直冒,只觉得四周充斥着阴谋的味道。 眼见吴天一言不发的似在等候着什么,秦铮心知躲不过去,与其被秋后算账,不如现在明哲保身。 遂面色凝重的冲着吴天再次抱拳行礼,抽动着脸皮,咬着牙说道:“主公,既然祝厂督交出了三分自留利,那我漕厂也愿意将三成利润归还东海,作为大军阵亡将士的抚恤银钱。” 吴天当即应道:“好好好!漕厂督如此深明大义,体恤军户,实乃我东海之幸。理当如此……” 吴天后面还说了什么,秦铮已经没再听进耳朵里。他现在彻底懵逼了,一次仗义执言,换回终身的自闭。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睡梦之中惊坐起,后悔的猛掐自己大腿根,抽自己嘴巴。 吴天冲着四周朗声言道:“既然秦厂督也愿意贡献出漕厂的利润补贴烈士家属,那么祝淮阴统兵不利,导致将士伤亡一事,死罪可免。 但祝淮阴另有延误军机,放卞威扬等人潜逃延陵一事,活罪难逃。本官现判其领军棍一十八下,祝将军你可有异议?” “属下没有怨言。” “好,在场都是你麾下兵卒,为防有人徇私,本官亲自动手。” 第170章 十八军棍 祝淮阴挺直腰背,曲线毕露。 吴天瞥了一眼,解下身上大氅披在其身上,嘴里高声说着:“别溅我一身血。” 自侍卫手中接过军棍,他站在台上,挥杖数着:“一……” 随着棍棒拍打在祝淮阴后背,直打的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吴天再次举起棒子的间隙,低声道:“你倒是喊啊,不然大家还以为我打轻了。” “你轻着点,你弄疼我了。刚不是商量好的嘛,你也没说还要挨军棍啊!” “做戏要做全套嘛!二……” 祝淮阴又硬扛一棍子,只微微哼了一声,却是引得脾气上来了。 吴天急道:“你倒是哭喊啊,你不喊,我想放水都不成啊。” “我就不喊,我祝淮阴威震江南,要是行刑喊出声,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我虽第一次,但你只管用力,我受的住。”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命可以丢,面子不能丢。你用力啊,没吃饭吗?” “那就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见红了可别怪我。” “……” 打完十八军棍,吴天命人用担架抬着祝淮阴回了府衙。秦铮虎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他银子之人。 回到衙门,吴天找桑老道要了金疮药,快步去了祝淮阴的厢房。 此时,祝淮阴正宽去上衣,光着上身,拿着毛巾擦拭着血迹。 吴天冒冒失失的冲进房间,与祝淮阴对视个正着。那一双桃花眼美目流盼,勾人夺魄。 露出眼睛以后,整张脸犹如画龙点睛一般,散发出娇媚的味道,让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吴天痴痴的望着她,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你不是瞎子?” 祝淮阴挨了军棍都没叫出声,此时光着上身春光乍泄,忍不住一声惊呼,随后抓过衣衫遮挡在自己身前。 吴天急忙关紧房门,耳听祝淮阴羞愤交加的喝道:“滚出去,谁让你闯进来的?” “别喊别喊,我来给你送药。你……你原来瞧的见?那你平日里天天拿黑巾蒙住半张脸做甚?” 祝淮阴怒道:“要你管,你还不滚?我斧子呢!” 吴天见其怒不可言,匆忙放下药瓶,背过身去,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给你送药来的,我这就走。” “你把环儿给我唤来。” “我答应环儿不伤你性命,我让她调度盐厂,去盐渎协助麻杆运盐,筹备拓展盐道之事去了。” “那嘟嘟呢?” “跟着去玩了呀。” “……” “要不我让桑道长来替你敷药?” 祝淮阴摇了摇头,好半晌才说道:“你……你给我找个丫鬟来。” “咱们进城的大军都是兵卒,哪里来的丫鬟?一会儿血都凝固了,还得掀血痂,会更疼。要不……我给你上药,成不?” 祝淮阴踌躇半晌,看似大大方方的走到床榻旁坐下,不过那通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吴天见其默许,再次拿起药瓶,站在祝淮阴身旁,望着他纤细的腰身,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祝淮阴后背遍布血印,有的地方已经溃破。 吴天见状,撒着药粉,不好意思的言道:“你是没苦硬吃,你但凡装模作样的哭爹喊娘,也不至于让我不敢当众留手。 也得亏是我亲自动手,真让军户下手执法,几棍子就能打死人。你不亏是习武之人,换我早就晕过去了。” “少废话,赶紧敷药,敷完快滚。” “我是你的主公,你得对我客气点。”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是你自己说私下里是兄弟。我已经为我犯的错付出了代价,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你唱了一出大戏,不光赚够了声望,还拿走了我的三分利,更是顺势把秦铮的三分利也收走了。你这下开心了,如你意了吧?” 吴天有点想笑:“那也不能怪我,谁想到秦铮会突然跑回来。我还以为没人为你求情呢,这下好了,秦铮自己就送上门了,我估计他得哭好些天。” “盐帮自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逐渐成型,到了我爹那一辈正式开宗立派,传到我这里已经彻底没有了。 原本保留下三分利,我还能心中安慰自己,盐帮不是没有了,是做大了,一年三分利抵得上以前数年的利润。 如今全都被你拿走了,盐帮名不存,实也亡。我愧对我爹,我不该答应你。我为了活命,把祖上给我的基业卖了。” 祝淮阴说着说着不禁流下眼泪,哭的伤心欲绝。 吴天赶忙安慰:“我在行刑前就劝过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保留那三成利,你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了,府衙会为你负担阵亡将士的所有善后工作,你把自留利润拿出来赎罪,不是应该的嘛! 你不是为了活命,你祝淮阴不怕死。上了法场,你都没有向我说过一句求饶的话。 可是我只说要你交出三分盐利补贴烈士家属,用来赎罪。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还是对此番大军的伤亡,心怀愧疚啊!” 祝淮阴默默垂泪:“可我现在想想,也要不了那么多啊?你说到底就是想要完全收缴我的盐帮。这下好了,你满意了,盐帮彻底没有了。” “别哭了,我还第一次见你哭!你挨军棍都没掉一滴眼泪,这时候怎么还伤心了呢?后劲那么大吗? 你想想秦铮,他莫名其妙的也跟着交出了自留利润,这会儿估计躲哪个犄角旮旯里号啕大哭呢!” 祝淮阴点了点头:“你要这么说,我心里平衡多了。” “你再想想。你每月是不是还有东海城的一成商税?那可是海量的金银啊! 一个月收的钱,不比你盐帮以前一年都要多?而且你毫无分险,坐家里就把这钱挣了。 祖上为什么创立盐帮?不就是因为贩卖私盐利润高嘛!现如今你挣的钱并不少,令尊要是知道一个盐帮能换东海一成商税,只怕很是开心呢! 你再瞧瞧秦铮,可是啥玩意儿都没有了啊!” 祝淮阴一愣:“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颇为痛快,竟然还有三分想笑。不过那商税是我拿环儿和消息渠道换来的啊?” “哎,你只要回府,环儿就不要我了。消息渠道是在环儿手上,可是什么消息你不知道?她压根也不瞒着你啊!我怎么算我都有点吃亏。” 祝淮阴回首白了他一眼:“你还不乐意了?你白得一个小美人,你还委屈上了?” 吴天“嘿嘿”一笑:“你为什么一直蒙着眼睛?” “想知道?” “嗯嗯。” “偏不告诉你。” “……” 第171章 利益分配 吴天给祝淮阴伤口撒上药粉,有涂抹不均的地方,下意识的伸手抹匀。 手指划过祝淮阴的背部,引得其不明原因的浑身颤栗,脸红的快滴出血来,就连身上的肌肤都泛起了红疹。 此时,房门“咚~”的一声被人撞开。惊的祝淮阴不自觉的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 屋内二人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嘟嘟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师父,你……咦,姑父你也在。师父你光着身子,是在给我姑父喂奶吗?” 祝淮阴一低头,发现自己遮挡在胸口的衣衫悄然滑落。而吴天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胸口。 祝大小姐一声惊呼,恼羞成怒的抬起手,狠狠一耳光劈在吴天脸上,直抽的他眼冒金星。 片刻以后,吴天捂着脸回到自己厢房。环儿听嘟嘟说了事情经过,望着他脸上的五指印,偷笑不已。 吴天没好气的骂道:“笑什么笑?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环儿撇了撇嘴:“我去了盐渎,大德夫妇闻听此事,不放心我家小姐。大和尚怕大哥你真的执行军法,遂又带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结果刚进城,就遇上了失魂落魄的秦铮,听说小姐已经被送回府衙休养。嘟嘟就跑去找她师父了。哪知道大哥会在小姐房里,偏巧没穿衣服。” 吴天赶忙纠正:“不是我没穿衣服,是你家小姐没穿衣服。呸,是你家小姐光着身子,也不对。嗨,我就是给她敷药罢了。” “那嘟嘟怎么说喝……什么什么的。” “你听嘟嘟瞎说,她懂个屁,正缠着她师父说她也要喝呢。一会儿准得挨揍!活该!” 环儿狐疑的问道:“大哥,你和小姐……” 吴天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对了,你家小姐不是瞎子啊?那她为何好端端的总蒙个黑巾做甚?” “大哥你怎么知道小姐能看得见?小姐一直秘不示人的呀!” “我方才无意间撞见了!她扮瞎子骗人啊?” 环儿出言解释:“不是,小姐自幼随老爷练习听声辩位的功夫,习惯了黑巾蒙眼。 真要摘下纱巾,小姐战斗力能提高五成。轻易不拿下来也是为了让自己听声辩位的水平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二来,小姐她早前统领盐帮,必须让帮众对她保持敬畏之心。怎奈她天生一双桃花眼,又长的文弱,容颜太过俊秀,不利于管理帮派。 三来,世人都以为小姐看不见,便不会在她面前刻意掩饰神态,蒙着黑巾也利于她甄别出下属的真实意图。” “那她眼睛就是没有任何问题喽?” “嗯,不过小姐习惯性闭着眼,佩戴黑巾。” “好嘛,那不就是装瞎子骗人吗?” 环儿捂着嘴窃笑:“大哥说是就是吧,你留神让小姐听见了,再抽你一耳光。” 吴天揉着红肿的半边脸颊:“那娘们真有劲。她那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好似会说话一般。” “大哥你可是对小姐……” “没有,别胡说。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偏偏她还长的那么漂亮,还是蒙上眼睛的好,我更喜欢她英姿飒爽的样子,而不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她。” “大哥,你把小姐和秦铮的三成盐利收缴啦?” “嗯!对了,大德来了?人呢?” “刚进城就被秦铮拉去喝酒了,秦厂督看上去颇为失落。” “哎,没办法。盐铁必须公有,利润只有收回,不能再落于私人之手。秦铮那里,我另想办法补偿他一二吧。” 吴天用冰块敷了敷脸颊,觉得不那么疼了,这才问明大德和秦铮所在何处,前去凑热闹。 他转而来到一间厢房之外,随手敲了敲门,而后走了进去。屋内二人正在喝酒,见是他来访,全都站起身迎接。 吴天笑盈盈的坐下,开口说道:“私底下都是自家兄弟,你二人还是大哥。都别客气,坐下喝酒。” 大德给吴天倒了一碗酒,言道:“你可把贫僧两口子吓坏了,生怕你真砍了祝淮阴。” 吴天笑了笑:“别担心,这还得亏老秦慷慨解囊啊!不然不能轻易饶了祝大小姐。” 秦铮满腹惆怅的摇了摇头。 吴天感叹:“秦老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漕厂的三分盐利。那是你拿漕帮换来的,可是时至今日,你们都希望我能够上位。 那么盐铁必须收归公有,利润不能再留在你们私人手里了。还望你们能理解我一二。” 秦铮端着酒碗:“老弟,什么都别说了。我理解!既然是我们逼你上位的,那么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要服从! 你说得对,盐铁公有势在必行,这一点没得商量。你收缴盐道利润乃是天经地义,我支持你。喝酒喝酒,不提了。” 吴天陪了一碗酒,出言提议:“这样吧,我只收回盐场的利润回归东海,可我没说收回酒场的利润。 之前白酒的利润,有两分上缴府衙,两分奖励学宫,两分自留酒场,两分归你漕厂,我保留了两分给我大嫂一家。 今日趁着你和大德都在,我做主,将我大嫂一家的两分利拿出来,我给你和大德一人再加一成。 以后你们俩各拿三成酒利,府衙和学宫的两分利依旧不便。你们意下如何?” 大德抢先问道:“老弟,你这么做的话,你等于把酒厂全都给了我们,你自己怎么办?” 秦铮也说道:“是啊,你不能为了弥补我们,你自己却一成不留啊!真算起来,盐场和酒场都是你的私人产业。 没有你,谁会炼制雪花精盐和高度白酒?你如今将盐场全归了公家,酒场再都分给我们俩人。你个人可就没有任何产业了呀?” 吴天说道:“无妨,我要不要私产无所谓,但不能不顾你们。你二人都是带着一众兄弟们前来投奔于我,到最后落得个一穷二白,让我于心何忍啊? 咱们东海刚起步,尚没有能力给你们封地。此番老秦你从南方弄来粮食,酒场又可以恢复酿酒。那么所得利润,你们多拿也是应有之义。就这么定了吧。” 第172章 挥之不去 如此安排,让秦铮原本颇为失落的心情,反而变得愧疚起来:“老弟,你……你这么做,实让我无言以对。” 吴天看似浑不在意的说道:“什么都别说了,白酒三成利润虽然不比盐利,但如果粮食充足的话,只要不停产,一年下来所得的钱财比漕帮全盛时期不会少分毫。算是我对你们两位老哥的弥补,兄弟我也尽力了。” 大德摸了摸大光头:“这样一来,你一心为公,反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吴天嘴里说着无所谓,心中却道:“这点碎银子,都是辛苦钱,我就不和你们抢了。我掌控东海钱庄即可!” 他的慷慨,让大德和秦铮很是感激。秦铮极力保证,一定维护好漕厂的日常运营。 吴天特意嘱咐:“秦老哥,你尽快回东海吧,督造船只,多多派人南下。南诏两广等地不缺粮,自古以来就有两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那里粮产量高,一年两熟,甚至于有的地方一年三熟。你加派人手前去,尽可能多的换取粮食回来。” 秦铮拍着胸脯保证:“老弟你放心,我明日就动身回东海,不光运粮酿酒,我也一定会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吴天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言道:“对了,你们不在东海期间,有一个自称金不唤的老叫花前来投奔与我。环儿认识他,说那人是什么丐帮帮主。” 大德和秦铮大为惊讶。 秦铮说道:“我们发出的江湖令,想不到把金老爷子惊动了,他来投靠咱们东海那是好事啊!” 吴天不置可否:“我不清楚底细,没敢多言。秦老哥你回去以后可以酌情安排,可以让其协助你南下换粮或者打探情报。” 秦铮点了点头。 大德言道:“金老爷子是个忠义之士,江湖上有口皆碑。丐帮帮众遍布天下,不容小觑。咱们得慎重对待。” “暂时顾不上他,这事等咱们稳定住沿海局势再说吧!大秃驴,你也尽快回盐渎,我这几日会领军去和你换防。 你速速统领麾下兵马去宿豫一带驻防,以防北元有所动作。孙真寒一人独守徐州,我还真怕他孤掌难鸣。 有你守在附近,你二人可互成掎角之势,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两军交相呼应,守好北地门户。” “得令。” 秦铮插嘴问道:“老弟,你明日不随我一同回东海吗?” 吴天摇了摇头:“我这几日随亲卫军去一趟延陵,我准备拿下延陵和通州两地。 我这一次不能让卞威扬等人再跑了。定要为我大舅哥报仇雪恨,我瞧那狗日的还能往哪逃。” 大德自告奋勇的说道:“取延陵等地?要不还是我去吧?祝淮阴挨了你十八军棍,不休养上十天半个月哪里还能作战?” “无妨,你和孙真寒守好门户才是首要任务。祝淮阴不能作战,我亲自去一趟便是了。 你们各自都有任务在身,不能在此地耗费时间。等稳定了局势以后,咱们回东海再聚。切记,人可以回来,大军则必须驻守原地,莫要回防。” “遵命。”秦铮和大德二人抱拳行礼。 众人喝了一顿酒,吴天回到厢房时环儿尚未睡下。 近来多日不近女色,他今日酒后似乎兴致颇高。不知为何,脑海中皆是祝淮阴的模样。这一夜,直把环儿折腾的精疲力竭,声嘶力竭,昏昏睡去。 后半夜,吴天搂着怀里的美人儿,很是惭愧。只觉得自己不该睹人思人,将心中的欲望施加在别人身上。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怎奈祝淮阴那双美目一直在其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今夜,就连睡梦之中也会悄然浮现。 隔天一早起床,吴天推开窗正瞅见嘟嘟和桑老道站在院子里练功。 耳听桑老道冲着嘟嘟比比划划:“这暗器啊,要靠腕力,准头反而是其次。 先练力道再练精准,静气凝神,以心代眼,凭的是感觉,不是光用眼睛看。你试试,打那树上的果子。” 嘟嘟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子,一手抛出,正中果心。 桑老道大为赞赏:“大小姐天赋异禀,出手又快又准,这才几天时间就掌握了暗器的精髓,以后仅需多加练习即可。” 嘟嘟又提出几个问题,桑老道耐心解答。没一会儿,老道士又考较起了嘟嘟轻功。 吴天心中暗道一声:“坏喽。” 当下,快步冲出房门,连声阻止:“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桑老道还以为吴天是怕嘟嘟没有拜师就先学艺,当即表示:“主公,无妨,小姐天赋好着呢!她纯粹是练武的好苗子。 恰巧老道我别的功夫不敢说,暗器和轻功两样自认还算过得去。放眼整个江湖上也能说拿得出手。 小姐既然想学这些小玩意儿,那就让她学呗!我愿意教,老道我也没有传人,小姐喜欢学,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吴天急忙推辞:“暗器可不能教啊,这要是学会了,家里一只鸡鸭鹅都别想活。 那轻功就更不能教了,她娘已经不容易逮到她。这要是学会了,天天上房,谁受得了啊!” 桑老道闻言,很是尴尬的说道:“主公,您说晚了。早在小姐随同我来东海的路上,就缠着我要学打鸟。我能教的早就教过她了,这孩子学的快着呢!” 吴天一手扶额,嘟嘟早已经兴高采烈的捡石头打鸟去了,中午府衙厨房炖了二十几只鸡。 环儿拿着银钱打发走了隔壁养鸡的大婶,拎着嘟嘟回了后院。 吴天已经懒得训斥嘟嘟了,遂冲着环儿说道:“铁柱伤势已经稳定,你今日带着他还有桑老道和嘟嘟,你们驾车先回东海吧。” 环儿问道:“大哥你呢?你不随我们一块儿回去?” “铁柱重伤,不能统兵。祝淮阴也得休养一些时日,我准备亲自率领亲卫军去一趟延陵。” “我随你去吧?” “不必,家里没有人坐镇,我属实放心不下。你尽快带嘟嘟他们一起回去,务必把嘟嘟交到她娘手上,别让她跑了。 待我取了延陵和通州两地,再交由祝淮阴镇守,而后我便返回东海。” “那大哥你莫要冲锋陷阵。” “轮不到我,有楚玄策陪同左右,不会有事。” “那好吧,大哥你多保重,我们先回家等你。” “嗯!” 第173章 伞不同柄 吴天送环儿等人出了城,随行回东海的马车不下百辆,皆是查抄卞府和林府所得。 环儿望着吴天,颇为不放心的说道:“大哥,我走后你身边没人听用,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 吴天摇了摇手:“不必,我身边有绣衣卫守护。你替我照顾好家里,特别是央央。我这几天会领兵去延陵,不日便回东海,让家里勿念!” “好吧,那我在家等你!” “嗯嗯。” 向众人一一道别后,吴天回了扬州府衙。 隔天,赵大头派来治理扬州的地方官员到任。吴天将城中之事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毕,而后吩咐楚玄策点兵,明日统帅亲卫军出征。 当晚,他迈步走进祝淮阴厢房,后者趴在床上听到动静,扭头一瞧是他,立马一脸不忿的说道:“你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门都不敲,抬腿就进?” 吴天一脸无辜的挠了挠头:“这门不是开着呢嘛。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看过。” 祝淮阴俏脸含霜:“你近前来,我大耳刮子呼死你,你信不信?” “你趴着别动,我再给你换一次药,明日我就出征了。” “明日就走?这么着急?我尚且不能行动自如,且等我几日,我随你同去吧。” “不用,你安心养伤,正好替我守着扬州。有楚玄策的一万弓兵随行,我拿下延陵不费吹灰之力。”吴天说着话,拉扯着祝淮阴的腰带。 “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自己来。” “我不是怕你不方便嘛。” “关门去。” “哦哦。” 吴天关起房门,一边替祝淮阴换着药,一边说道:“桑道长的药还挺管用,才几日光景,已经结痂了。会不会留下伤疤啊?” 祝淮阴没好气的抱怨:“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这些?” “谁让你不求饶的,你犯错还有理了。” “环儿他们走了吗?” “嗯,都走了,大德和秦铮也出发了。我明日给你留下六万城防军,这六万大军暂时归你统管,以防南齐反扑。” “嗯,那你怎么安排后面的事情?” “我会先去盐渎,接替大德夫妇稳定当地局势。而后留下一万五千人马在盐场协助麻杆镇守盐业。 随后我率领剩余兵卒去取延陵和通州二地。等我拿下那里以后,你差不多也养好了伤,你再去盐渎等地协助麻杆拓展盐道。” “那届时延陵和通州两地又当如何?” “自当分兵镇守,周边没有什么敌军,我会将大军再一分为二。这几路分化出来的兵马皆归你调动。你的任务就是稳定沿海盐场,极力拓展盐道。” “等我离开以后,扬州呢?” “我会命楚玄策再来扬州暂守,你等他到了此地以后,便动身前去前线接替我。” “好,我明白了。” 吴天擦着伤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淮阴,你今年多大了?” 祝淮阴一瞪眼:“淮阴也是你叫的?我比你还大着一岁呢!”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 “你去年在府上过的本命生辰,我当时也在。” “哦哦,那你都二十六了?” “二十六怎么了?碍着你事啦?” “你……可曾许配人家?” 祝淮阴微微“嗯”了一声。 吴天很是惊讶:“你还真的许配了人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本是江湖中人,我爹在世时曾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 “那怎么迟迟没有成家啊?” “说来也怪,那人竟然一直没有上门提亲。按理说我盐帮归顺东海一事,江湖上应该人尽皆知了呀,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呢?” “你急着想嫁人啦?” “去你的。哎,不过我都二十六了。” “估计是你如今位高权重,对方悔婚了吧!” “没听说过因为女方有权有势便悔婚的。” “想来对方是江湖中人,自知和你门不当户不对,不敢来了。那人是谁啊?” “我爹把兄弟家的孩子,是谁不告诉你。”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说给我听听。” “不说。你擦好了没有?好了赶紧滚。” “你这两日怎么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我不就看了你一眼吗?” 祝淮阴正色道:“姓吴的,我敬你是主上,私下里也是极为要好的兄弟。你仗着自己的身份,三番五次出言轻薄与我。 本姑娘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倘若再对我言语轻浮,我敢砍下你的脑袋。你信不信?” 吴天急忙致歉:“我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擦好了便滚。” “好了好了。” 祝淮阴闻言,捂着胸前衣服坐起身,偏巧衣服一角压在吴天屁股底下。起身的一瞬间,衣服没抽出来,再次春光大泄。 吴天眼睛都看直了,祝淮阴又羞又怒:“你故意的吧?瞎啊?压着了,还不起开。” “哦哦。” 吴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祝淮阴羞愤难当,气极之下再次抬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下床就要去找斧子。 吴天仓皇失措的跑了。一路逃回后宅,捂着脸龇牙咧嘴的自言自语:“嘶~尼玛,两天挨两耳光。这娘们还真下得去手。 原来早就许配了人家,待我回去问问环儿。嘶~真疼,不过……倒也不亏。” 楚玄策正巧前来禀报军情,言道:“大人,大军全部准备好了。咦……您脸上怎么了?” “哦,没事,摔的。” “您得小心啊。” 吴天顾左右而言他:“明日一早,你点齐亲卫军和你麾下的海军,随我一同先去盐渎。” “得令。” 次日天明,吴天正要出门,刚打开房门,便发现祝淮阴站在门口。 吓的他第一时间先看对方手上拿没拿斧子,而后才留意到这娘们又重新蒙上了黑巾,遂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干嘛?我已经挨过打了,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祝淮阴一抬手,吴天下意识的就要躲闪,惹得祝淮阴心中好笑,出言宽慰:“我不打你,我身上有伤,既然不能随你前去,便来给你饯行。” 吴天方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一小坛子米酒:“大清早的喝酒,不好吧?” “江湖规矩,壮行酒。”说着话,拍开酒坛,先饮了一半。 吴天接过酒坛,将剩余酒浆一饮而尽,而后感叹:“临走前能不能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我指的是拿下黑巾。” 祝淮阴缓缓摇了摇头。 吴天微微一叹:“罢了。” 随即走出了房门,身后的祝淮阴低声言语:“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恭贺主公马到功成,旗开得胜。” 吴天虎躯一怔,听明白了弦外之音,脚下没有停留的朗声回应:“借祝厂督吉言。” 吴天走了,祝大小姐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虽是良配,但我祝淮阴岂能给人做小……” 第174章 越描越黑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扬州城,行军几日,到了盐渎地界。 田麻杆见到吴天到来,急忙上前问道:“大哥,铁柱怎么样了?” 吴天笑道:“你听大德说了?没事,活着呢,死不了!” 田麻杆松了口气:“我想去看看他,可又脱不开身,没事就好。” “环儿带桑老道赶到的及时,铁柱身子又壮,硬是捡回条命。祝淮阴我已经责罚过她了,你也莫要埋怨她。” “我听大德说了,倒也怪不得那娘们,咱们兄弟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对了,南齐盐场怎么样了?” 田麻杆叹了口气:“我已经全盘接手,此地时不时会有不听话的盐丁带头作乱,都已经杀了数千人了,只怕内里还有奸细存在。 没办法,林家世代把控江南盐业,太过于根深蒂固。我也没有办法把留存的盐丁全部撵走,只能严加管控。” “嗯。大德他们马上就要换防,我此番会给你留下一万五千名兵卒,你能稳定住局势吗?” “只要大哥你不怪我杀人就行。” “尽可能只诛首恶,莫要惹了众怒。多发金银,笼络人心。钱财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妄动刀兵。” 田麻杆点头应承:“好!我领你去盐场看看吧?” “嗯。” 吴天随着田麻杆巡视了盐场,提出了一些合理化的建议,而后说道:“此地原本供应着江南盐道,规模不比咱们东海盐场小,麻杆你任重道远啊! 这里不能再叫南齐盐场了,以后这里更名为淮海盐场吧!你两边跑,东海盐场和淮海盐场皆交由你一人负责。你可以从东海学宫之中调一些靠得住的人手听用。” “好。听大哥的。” 吴天环顾四周,遣退身旁所有人,拉着田麻杆低声言道:“兄弟,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事你务必守口如瓶,绝不能透露出去分毫,说梦话都得给我捂着嘴。” 田麻杆正色道:“大哥,什么事?太过重要的话,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我没有人可以托付,你既然负责盐场的所有事务,很快祝淮阴便会来此地配合你贩盐。我不告诉你也不成啊!但除了你,万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晓。” 田麻杆见吴天说的慎重,低声问道:“大哥,可是祝淮阴怀孕之事?你放心,只要她到了盐渎,我一定代大哥你把她安顿好了。我绝不让家里几位嫂夫人知晓。要是有人问,我就说是我的。” 吴天一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田麻杆望着他:“啊?不是这事啊?那你神神叨叨的做甚?那大哥你到底要嘱咐我什么事情啊?” 吴天急道:“什么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你先告诉我,祝淮阴怀孕之事从何说起啊?” “那个……我也是听大德说的。” “大德?大秃驴说什么了?” “说你……喝祝淮阴的奶。要不是祝淮阴怀孕了,哪来的奶啊?大哥你放心,我听说霜央嫂子也怀孕了,这是双喜临门啊,你有子嗣,那是我东海之福啊!” 吴天暴跳如雷:“卧槽泥马,狗日的大秃驴,他怎么造谣啊?他人呢?我非拿他禅杖捅他腚眼。” “大哥你别喊啊,据大德说,他也是听嘟嘟说的。” 吴天一脸黑线,匆忙解释:“嘟嘟瞎说的,压根没有的事。我和祝淮阴清清白白,你大哥我走到哪贞节牌坊抬到哪,你能不知道吗?我正直的连青楼都不去。” “你那不是没有银子消费吗?几位嫂子也不给你钱啊。你倒是想去,腿都能给你打折喽。” “胡说,我就不稀罕去。” “我不信。” “我尼玛……” 任由吴天怎么解释和祝淮阴之间清如水明如镜,田麻杆总是一脸暧昧的望着他,时不时的回上一句:“六七岁孩子说的话还能有假?” 怼的吴天哑口无言,气的他也不解释了:“不说了,老子还懒得解释。我另有要事告诉你。” “哦?还有谁怀孕了?大哥你好本事啊!” “我呸死你。” 吴天将盐场哪个工艺环节产出的是食盐,哪个环节是毒盐告知田麻杆,反复嘱咐其不要搞混了。 田麻杆恍然大悟:“原来毒盐不是掺的毒,是食盐里的杂质啊?” 吴天点了点头:“嗯,说穿了是不是一文不值?但这层窗户纸我只要不点破,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道。” 田麻杆感叹:“我说怎么有几次我要临时调度运往东金的精盐,飞飞嫂子死活不让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啊!” “你可莫要拿错了。” “行,大哥你既然告诉我了,我便不会拿错。” “千万守口如瓶,不能被任何人知晓,谨防这手艺被蛮夷学了去。我准备回了东海以后,就把所有盐库全部交由你统一负责。你嫂子另有其他事务需要打理,你得吃点辛苦了!” “行,我理会的。” “大德呢,我抽他嘴去。叫他狗日的乱说。” 田麻杆笑道:“在前线驻扎呢!我领你去。” “走。” 吴天见到大德夫妇,尚未来及找大和尚算账,便被沈三娘拉着问长问短。直言她那个义妹虽是江湖草莽出身,但为人仗义,功夫又好,让吴天莫要嫌弃人家出身寒微就欺负人家。 还说早知道二人是这么个关系,之前祝淮阴违抗军命之事他们两口子也不跟着忧心了。哪有夫君真杀自家娘子的呀! 田麻杆茅塞顿开:“难怪祝嫂嫂敢抗旨不遵呢!这是心里有底气,知道她男人不会提裤子不认账。” 大德也说道:“我就说为啥吴老弟你亲自动手行刑呢,你怕别人打疼了你媳妇儿。” 吴天要不是碍于沈三娘在场,非得和这俩人打一架不可。他心中本来燃起的小火苗,被祝淮阴临别一言掐死于萌芽之中,此时想解释却又越描越黑。 当下决定不再理会这俩个败类,一说起这种事情,活像打了鸡血。 吴天在盐渎城住了一晚,隔天就让大秃驴赶紧领军滚蛋,别他娘的在眼前晃悠。 送走了大德夫妇,再而回到盐场,吴天笑道:“总算清净了。娘的,老子一张嘴说不过你们几个人。” 田麻杆“嘿嘿”一笑:“大和尚巴不得早点出发呢,他好去告诉孙真寒。” 吴天“哎呦”一声:“卧槽,那孙子要是听说了,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吗?麻杆,你赶紧派人前去嘱咐大德一声。” “来不及了,大军都走了两个时辰了。” “我日他姥姥的……” 第175章 何人愿往 大军在盐渎地界并未多做停留。 吴天协同田麻杆整顿淮海盐场数日后,留下一路偏军防护盐渎,再次领兵向延陵出发。 复行几日,来到延陵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当晚,中军大帐之内。 楚玄策颇为担忧的冲着吴天问道:“主公,咱们在盐渎分兵后人马只剩四万之众,虽有万余弓箭手,但卞威扬手下亦有三万余兵卒,咱们如何攻城啊?” 吴天言道:“延陵虽是小城,可那卞威扬等人真要是坚守不出,咱们确实拿他没有办法。 毕竟他麾下装备精良,也有数千弓兵,这些兵力用来守城还是绰绰有余了。” “主公可有良策?” “此番是一统江北沿海的唯一机会。如若又错失良机,一旦南齐缓过劲来,再次大肆征兵,往后咱们想取延陵和通州,只会千难万难。我这一次有意强攻。” 楚玄策连连摇头:“主公请恕末将直言,倘若强攻,恐收效甚微啊!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咱们如今在兵力上较敌方并没有太多优势。” “那如果卞威扬等人领兵出城应战呢?” “怎么可能?那卞威扬又不是傻子,两军兵力相当,他有城池不守,岂会以身犯险?” “我赌他有八成把握出城与咱们对战。” “主公何出此言啊?”楚玄策诧异的问道。 吴天吩咐道:“你将大军后方的粮草车全部征集起来,让兵卒伐巨木土石装载车上,表面覆盖油布遮挡。 等明日大军兵临城下之时,我上前叫阵,你在我身边的一辆马车上装载几箱真的银钱。 到时候我就说这些全都是查抄卞府和林家所得的财物。我更会故意出言挑衅他们。 那卞威扬和定远侯见到家中百年积蓄尽皆落于我手,届时岂会善罢甘休。 我与他们二人另有杀子大仇,我以钱财为引,仇恨为饵,不怕那二人不上钩。只要敌军出了城,我便能一举拿下延陵。” 楚玄策细一琢磨,还是摇了摇头:“要说定远侯见家中财物被夺会眼红心急,末将觉得很有可能。可那卞威扬乃是一军统帅,岂能会自弃防御,甘冒奇险?” “卞威扬会的。” “主公为何如此笃定?” “扬州军虽是新军,但装备精良,我麾下亲卫军缺器少甲。两军看似兵力相当,实则明面上的优势尚在对方。 卞威扬不管是想要为子报仇也好,还是夺回家族财物也罢,他都会冒险一搏。 如果连谁弱谁强他都分辨不出来,那他也不配为帅。更何况他后方尚有城池营垒,即便打不过我,他还能跑。 如此赢面,又有退路,他此前在扬州更是已经打败过一次亲卫军,他该当胸有成竹才对。换成是我的话,我定会出城放手一搏。” 楚玄策思量片刻,又问道:“您这么说的话,那扬州军即便出城应战,打不打得赢且两说,他们万一见势不对,调头便跑呢?” 吴天闭目一叹:“咱们东海生产的各种器械尚未成型,此番没有好的攻城措施。如果卞威扬真的撤兵回防,我们只怕要多伤人命了。” 楚玄策作为将领,并不觉得打仗死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问道:“主公您想过没有,卞威扬和定远侯如果就是不出城应战,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呢?” “那咱们就守他几个月,先给祝淮阴和田麻杆争取时间。只要稳定了淮海盐场,大军便退回盐渎镇守吧。唯有等以后另找机会谋取延陵和通州了。” 楚玄策点了点头。 吴天略一琢磨,说道:“楚将军,你去瞧瞧大军全部驻扎妥当了没有。你把亲卫军中那三位偏将全都给我叫来,我有些军务需要当面吩咐他们。” “得令,末将这就去。” 楚玄策走后,吴天自身后腰间抽出一柄斩骨刀,拿过手巾仔细擦拭。 这把大号斩骨刀本是钱大牛之物,是其在天京城杀猪贩肉时,剔砍硬骨所用。 刀身长一尺五寸,刀背厚约半寸,周身精铁锻打,拿在手里颇有份量。为防猪血凝于刀刃,刀锋处还开了血槽。 钱大牛死后,这把刀便成了吴天唯一的念想。他原本不善使用冷兵刃,怎奈连番大战下来,反而越用越习惯。如今再使长枪长矛反倒是没有大刀耍起来顺手。 吴天擦拭着刀刃,自言自语:“大哥,你倘若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此番砍下卞威扬的人头,替你报仇雪恨。” 片刻过后,帐外有人唱名求见。 有三个壮汉进帐抱拳行礼,说道:“末将李连、刘长海、顾涌泉,见过主公。” 吴天摆了摆手:“众位兄弟莫要多礼,你三人原本是盐帮还是漕帮之人?” 顾涌泉率先上前一步,回禀道:“主公,末将我是祝厂督麾下旧部。旁边这位李将军和刘将军原本是漕帮的分舵主。” “哦,我命你三人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再次抱拳行礼,齐声道:“主公您吩咐。” 吴天整理了一下思路,言道:“明日我准备去延陵城下叫阵,引城中守军出城一战。 此前祝将军错失军机,现在是我东海一统江北沿海地带最后的良机,明日还得靠你们三位率领麾下亲卫军拼命一搏。” 李连问道:“主公,可是要人打先锋头阵?末将请命愿往。” 刘长海和顾涌泉也表示愿意冲锋陷阵。 吴天出言解释:“非也,不全是。你们三人先听我说完。亲卫军缺器少甲,敌军装备远较你们配备精良。 我东海成立至今,大大小小战役也打了不少次,可没有一次像此番这么不顺。 我需要一路先锋军执行一项危险任务。先说好,这项任务凶险异常,阵亡率极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的不敢妄言。 你们三人不管谁去都有可能葬身城下,一命呜呼。如果你们不愿意去,我也能理解。 但愿意前去执行此项任务者,且不论能不能活着归来,我吴天都承诺,绝不会亏待众位先锋军兄弟。 先锋大将此番记一等军功,奖赏黄金千两,手下兵卒亦会各有封赏。你们商量一下吧,何人愿往?” 第176章 城外叫阵 刘长海朗声而言:“不用商量,不管什么任务,只要是主公您吩咐下来之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末将皆愿往。” 顾涌泉赶忙阻拦:“都别抢,二位兄弟,这个任务让给我吧!祝厂督此前延误了军机,我是盐帮老人,自当替主挽回颜面。这活儿谁都别和我抢,我要用这一战洗刷耻辱。” 李连说道:“顾将军,咱们都混编为一军了,就别分什么漕帮盐帮了吧?没听主公说嘛,这任务凶险异常,我痴长你们十多岁,这事还是我去吧。” 三人争执不下,吴天叹道:“想不到你们如此忠勇。这样吧,咱们就用最传统的办法决定谁人领军前去,如何?” “主公,什么办法?” “猜先。” 吴天走到案几旁随手撕了一张纸,而后背对众人,揉成纸团握在手中。 再次回到众人跟前,伸出双手的时候,开口说道:“你们猜我左手还是右手里有纸团?猜中纸团者统领先锋军。” 李连猜左手,刘长海和顾涌泉猜右手。 吴天张开双手,露出右手的小纸团。李连颇为失落的叹了一口气,首轮淘汰出局。 吴天将双手背到身后,再而拿出来的时候,刘长海猜左手,顾涌泉还是猜右手。 最终公布答案,纸团赫然是在右手之中。 顾涌泉望着大为失望的二人,哈哈大笑:“二位兄弟,这冲锋陷阵之功,顾某当仁不让啦!” 吴天言道:“既然顾将军领了军令,那我便将具体事宜与你们三人详细说说。 此番顾将军为先锋大将,随我打头阵。李连和刘长海二位将军各领左右翼军。 届时我会命楚玄策楚将军统领一万弓兵为中军,用箭矢掩护先锋军穿插敌军阵营,切断敌军退路。而左右二军的任务就是护卫中军,听我号令行事。” 顾涌泉有点纳闷:“主公,听您的意思,敌军如果出城应战时,先锋军不以杀敌为主,而是要想办法穿过敌军防线,绕到敌后,阻挡敌军回城?” 吴天点了点头:“对,没错。这个任务如果是普通兵卒压根无法完成,纯属异想天开。好在你们亲卫军都是江湖中人,均是习武之身,手段高明,不然还真做不到杀穿敌军。 一旦两军交战,你先锋军的首要任务就是在中军箭雨的掩护下,穿插过敌营,来到敌军后方,那时候属于你们的战争才算真正开始。 届时你们会腹背受敌,延陵城不会开门放你们进去,甚至会再有守军出城与你们对战。 敌方大军也会玩命的向你们反扑。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你们高明的身手,给我堵死敌军回城的路,拖延时间。 这里面有几个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 一是没有其他捷径,想要阻挡敌军的退路,必须穿插过敌方大军。我会假意发起进攻,率领其余兵马牵制敌军,制造混乱,给你们先锋军创造机会。 但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本事冲过防线。你们不以杀敌为主,只管破阵,阻其回城。 二是等你们到了敌后方以后,我无法给你们提供任何支援,你们相当于陷入了死地。唯有等我溃敌,方有一线生机。 顾将军,如果你此时反悔尚且来得及。明日大军一旦摆开阵势,可就容不得你后悔了。” 李连插嘴说道:“顾将军,你这个机会还是让给我吧。你还年轻,死了太过可惜,我老李不怕死。” 顾涌泉大为不悦:“你不怕死,难道顾某是贪生怕死之辈吗?我们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个任务我接了。” 吴天大为赞赏:“好,顾将军你是条汉子,那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城下叫阵,只要敌军出城应战,你们听我号令行事。此番能不能一统江北沿海,就看众位兄弟全力以赴了。” 刘长海拍着胸脯保证:“主公,兄弟们之前夜里不慎放跑了卞威扬,早就懊恼的肠子都青了。 您是不知道,我等皆是习武之人,却没打过普通兵卒,军中兄弟各个憋着一口闷气。咱们江湖中人,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脸啊。 祝厂督为此事替兄弟们受了过,我们心中过意不去啊!羞的脸都快埋进裤裆了。哪有下属无能,让主上受罪之理。 此番有弓箭手掩护,您瞧好吧,只要敌军敢出城应战,我们管叫他们有来无回。不杀他个人仰马翻,真当我们是泥捏的。” 顾涌泉频频点头:“就是,再让那卞威扬跑了,您也打我十八军棍。” 李连一拉顾涌泉衣袖,小声道:“别胡说,主公和你家帮主什么交情你没听说吗?哪里还轮得到主公动手打你,你也配!” 吴天听着话里味道有几分不对,正待出言询问,楚玄策走了进来,汇报起了车马准备事宜。 这一打岔,吴天一时又顾不上问别的事情了,便和众人商议了一下具体安排,而后命众将回去歇息。 次日天明,大军来到延陵城下,各路将领各自领兵摆开阵仗。 吴天驱马上前,望着城头上的守军,高声喝骂:“卞威扬老匹夫,滚出来,你爷爷吴天来了。 此时打开城门投降,老子给你一个痛快。等我大军进城之时,老子将你碎尸万段。” 城头上有一面容清瘦的老者探出头,同样高声骂道:“你就是吴天?好好好,来的好! 老夫洗干净脖子等你进城,你最好求菩萨保佑,别落在老夫手上,老夫我近来做梦都想将你千刀万剐。” 吴天出言讥笑:“就凭你?老杂种,生的儿子都是没用的卵蛋,欺软怕硬之徒。胯下白长那一嘟噜,还不如送给宫里的太监补补身子。” “哼,莫要逞牙尖嘴舌之利。你不过是天京城中一小吏,你这种人,搁在以前,连跪下舔老夫谷道口的资格都没有。 还敢自称什么太子太保,纯属放屁。你不过是在先帝以身殉国以后,趁机私盗玉玺,伪造血书,跑来金陵坑蒙拐骗罢了。 世人愚昧,将你个下三滥的鸡鸣狗盗之徒错当了英雄!你骗得过别人,可莫想骗得过老夫。” 吴天闻听卞威扬颠倒是非黑白,先抢了大义,污蔑自己。心知这个官场老油条是怕师出无名,这才抢先一步血口喷人。 遂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难不成太后还会认错?她老人家岂能认不出血衣诏乃先帝所书?你当天下人和你一样有眼无珠吗?” 第177章 佯攻延陵 卞威扬站在城头扯着嗓子喊道:“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只是受你蒙骗罢了。你当真以为能骗得过天下人? 你如今假借皇命,自立封地,看似忠良,实乃国贼也!你这种人,就该株连九族! 我孩儿不过是看破真相,这才怒而出手,打掉你家那个教坊司娼妓怀的野种而已。我儿何罪之有啊?竟然惨遭你的毒手,你罪该万死啊!” 吴天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高声回应:“你个狗日的,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啊!别的不行,颠倒是非黑白你是头子啊!你有本事把城门开开,老子进去活劈了你。” “怎么?急眼了?你弄了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荡妇回家,怀的都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种?谁不知道教坊司和青楼无异。 要我说,我儿乃是替天行道,免得你生出杂种来,串了我华夏儿女的血脉。你得给我儿磕头道谢才对。” “哼,你等着和你那个死鬼儿子一个下场吧!你可知道我杀你儿子的时候,他满口求饶管我叫爷爷呢! 不过爷爷我可没有惯着他,我一连捅了他十几刀,肠子都扯出来了,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我踩在上面的时候,他的心还在跳动,现在想想真是痛快啊! 你儿子管我叫爷爷,说起来我也算是虎毒食了子。真心过意不去,这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个后爹吧。我的好大儿,快叫声亲爹来听听。” 卞威扬听闻儿子死前惨状,终于破防,叫嚣着:“吴天,你不得好死。” “哼哼,后爹你不叫,尽惦记生你的野爹,真是不肖子孙啊!对了,还有那林家的乖孙,叫什么林之清的孽畜。 爷爷我一刀剁下了他的头,血溅三尺有余,我又将他劈成了两瓣,就是你爹我干的,你能奈我何?就这都不足以宣泄我心中的愤怒!” 眼见城头上又探出一个中年人的脑袋,冲着城下破口大骂:“吴天,你个畜牲啊!你还我儿命来!” 吴天笑道:“你想必就是南齐定远侯吧?长的人模狗样,却是教子无方!怎么?你儿子没给你托梦吗?说他害怕,要抱抱?” 眼见城楼上的二人气的跳脚,吴天赶紧又加了一把火:“我在扬州城把你们俩家全部抄啦。还俘虏了好些家眷。可惜啊,老子还是不够心狠,做不出株连九族之举。 但你们放心,我已经命人详细调查,只要有作奸犯科之举者,我一定重重惩处,哪怕街上吐口痰我都得打上一军棍。 对了,你俩没少贪污腐败啊?我足足查抄了上百辆马车的钱财啊!很多带不走的我全砸了,扬州城里的宅子和店铺我皆都便宜卖了。 财物太多,为防有人偷盗,我全带在身边,随身保管。等我班师回东海之时,到时候全运回去。算你们俩个好大儿孝顺你爹我的。哈哈哈……” 吴天说着话,随手掀开一辆马车的雨布,接连推倒两口箱子跌落在地,露出许多银元宝。 楚玄策急忙从旁低声言道:“主公,意思意思得了,千万别再推了。” 吴天见状,微微侧身,冲着身旁的楚玄策问道:“怎么了?” “主公您可别再推了,就这两箱是真银子。咱们行军过程中,哪里带有太多银钱。就这些还是我不容易找兵卒们凑齐的呢!” 吴天心道:“好嘛,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我身上没钱,连带的兵都没银子,数万大军才凑了两箱银子。” 卞威扬和定远侯隔着老远见到大批银钱,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真假,伸着脖子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马车,心如刀绞。 吴天这一叫阵,便在城外骂了一天。嗓子都喊哑了,延陵城依旧是大门紧闭,无人出城应战。 当晚,大军再次安营扎寨,吴天和众人商议着军情。 楚玄策叹道:“主公,您这招好似不灵啊!那卞威扬等人并不上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吴天仔细琢磨,缓缓摇了摇头:“不应该啊,这二人还真能忍得住?” 顾涌泉小声说道:“主公,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呗,亏你们还是江湖中人,啥时候也开始变的扭扭捏捏了?” “那末将就说了,我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自古以来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任何人见到这么一大笔钱财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这些钱财还本就是属于他们之物,得到过以后再失去,比从来没有得到过更让人难以忘怀。 所以末将以为,敌将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怕是另有阴谋。只是咱们还没有想到罢了!” 吴天深以为然:“嗯,顾将军你说的在理。我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清了一些内里的门道。” 楚玄策赶忙问道:“主公,您想清楚什么了?” “那卞威扬和定远侯想必是见我亲至阵前,变的有点吃不准我军是不是还有后手。故而虽知咱们实力不强,可是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我猜他们定是想在确定军情以后再动手。这好办啊,我们明日开始佯装攻城。 只要给敌军造成一种我等确实不过如此的假象。打消了他们的顾虑,敌将必然领兵出城应战。” 李连出言提醒:“主公,末将我也想到了一点。上一次卞威扬是连夜突围而去,您说这一次会不会白天不敢来,依旧选择在夜里发起袭营,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吴天一拍额头:“对对对,李将军你说的也很有可能。这样吧,后面几天,咱们白天还是按今日之阵营,佯攻延陵城。让兄弟们节省体力,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到了晚上,咱们留一路大军严加防备。如果卞威扬等人真的夜间来袭,咱们也可以保持警觉,迅速回击,再按计划行事。” 楚玄策说道:“我麾下弓兵只需放箭掩护,不必配合攻城,那么夜间守卫之责就由我来领兵负责吧!” 吴天点头同意:“好,就这么决定了。各自回防,明日开始给我佯攻延陵。” 一连十余日,每日里皆是吴天上前喝骂,而后率兵攻城,傍晚时鸣金收兵。 卞威扬和定远侯二人还真沉得住气。他俩龟缩在城内,任由吴天怎么辱骂上下九代直系女性亲属,就是不予回应。 第178章 同帐异梦 某晚,吴天坐在大帐之中有点心气浮躁,正琢磨着军情。 楚玄策快步走进帐中,冲着吴天说道:“主公,您看看谁来了?” 吴天一抬头,瞥见祝淮阴站在楚玄策身旁,遂大喜过望:“淮阴?你伤养好啦?” 祝淮阴笑道:“嗯,好了个八九不离十。主公你不是说延陵小城,手到擒来的吗?怎么十余天了,还停留在城外驻扎!可是不喜欢城里的风景?” “嗨,你还调侃我。别提了,我冲着城头骂了好些天了,自觉骂人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那俩孙子就是不出城,我都已经骂词穷了!” 说着话,他见祝淮阴头发上全是水渍,赶忙拿起一旁的毛巾走上前去,替其擦拭头上的水珠,问道:“外面下雨了吗?淋湿了不要紧,淋病可就麻烦了。” 祝淮阴一把夺过毛巾:“我自己来。这谁的手巾?” “我的呀!” “我说怎么一股子臭味。” “胡说。我擦完脚都过一遍洗脚水,干净着呢。” 祝淮阴一把将毛巾扔在吴天脸上。 楚玄策见状,心道:“军中传言果然不虚,主公和祝厂督之间定有见不得光的私情。他二人打情骂俏也不背人了,我还是赶紧走吧。” 当下,楚玄策言说尚有紧急军务需要安排,告辞离去。 待其走后,吴天冲着祝大小姐关切的问道:“伤都痊愈了吗?我瞅瞅。” 祝淮阴后退半步,伸手欲打。 吴天快速后退三步:“我就是关心你,可没有别的意思。” “我要你关心?你家里夫人知道吗?” “额……你怎么不多歇一段时日,你又不遵军命,我不是说了你要等楚玄策前去和你换防,你方才能离开扬州吗?” “这都半个多月了,我迟迟没有见到楚将军到来,我便猜到你战事不顺。这事因我而起,我哪里还待得住。 扬州方面你不必担心,三娘替我统领六万城防军镇守一方,断然不会有失。” 吴天疑问道:“沈三娘?她不是和大德在一起吗?怎么又去了扬州?” “他二人领兵路过扬州时前来看望我。大德见我行动不便,真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上阵杀敌,便干脆让他夫人替我料理军务。 大和尚独自带兵去了宿豫,没多做停留。他二人有一人统领护卫军即可,也不必共同前往。” “那他两口子岂不是分居两地了吗?” “你还管人家呢,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问你,怎么三姐说我和你……和你……” “和我什么?”吴天装傻充愣。 祝淮阴脸颊微红:“你少给我装无辜,是不是你满世界造的谣?说我是你的情人?还怀了身孕?” 吴天“嘿嘿”一笑:“那可怪不得我,是你宝贝徒弟说的。” “肯定是你指使的。” “天地良心,我是那种人吗?” 祝淮阴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我直说了吧。吴天,你别在往前一步了,好吗?” “我……我也没怎么样你啊?” “你不过是有权有势以后,心里多了几分躁动。你如今身份显赫,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只要你家里愿意,你便是纳一百房妾室也皆由得你,可我绝不会是那其中之一……” 吴天插嘴说道:“打住!我知道,你想说我是个好人,但是不适合你。你再说下去就会要求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一种。” “咦……你怎么知道的?” 祝淮阴想了半个多月的良策,此时被吴天一语道破,心中很是纳闷。 吴天心道:“尼玛,我见的太多了。” 祝淮阴沉默片刻,说道:“太晚了,主公你休息吧,属下告退。” 吴天摇了摇头:“你在我帐中住一晚,明日再说吧!” 祝淮阴瞬间俏脸绯红,隐隐在暴怒的边缘。 吴天见状,赶忙解释:“你别误会!外面下了大雨,你瞧你浑身都湿了。军中皆是男子,这时候再单为你一人搭建帐篷,雨天多有不便。 我这帐中没有外人,我一会儿拿床单挂起一道帘子,你在里间休息一晚,明日再说呗! 你放心,我在外面,绝不进去。你伤体初愈,床榻归你,你睡床。我打地铺,凑合一夜。” 祝淮阴见其说的在理,倒也信的过他的为人,当下也不推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天在大帐之中隔起一道屏障,还好心的把炭火隔在了里间,自己抱着被褥,睡在了外间地下。 他侧着身,望着帘子上投射出祝淮阴宽衣解带的倩影,心知这娘们肯定是没有解下脸上黑巾,忽略了影子这一细节。 吴天见其好似将全身衣衫都脱了下来,挂在火堆旁烘烤。那曼妙的娇躯映射在帘子上,凹凸有致,纤毫毕现,可谓一览无遗。 再而一结合早前亲眼目睹过的真实景象,那帘布上的倩影在他脑海中不自觉的形成了画面。已然快和望着真人没啥两样。他隐隐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呼吸沉重。 吴天急忙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央央在家待产,飞飞为了筹备钱庄忙碌不堪,环儿每日里替我操持公务,辛苦异常。我这些时日以来,怎么尽惦记着祝淮阴呢! 吴天啊吴天,你可不能这样啊!你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数载,怎么还染上了三妻四妾的瘾呢! 你有家有业,亲亲媳妇儿就要给你生小宝宝了。你万万不能心猿意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呀! 这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你也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之人啊!怎么偏会对祝淮阴念念不忘呢! 睡觉,不要再想她了!等打完这一仗,拿下延陵以后,将大军交给她统领,让她自去取通州便是。届时你赶紧回东海,以后尽可能的不见这女人也就是了。 人家都已经给你发了好人卡,你还想着她干什么?你俩完全不是一路人,她现在还是你的下属,你万万不能做出那种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情啊! 你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你要清醒过来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不能让她左右了你的情绪!” 吴天给自己做了好一通心理建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祝淮阴穿上烘干的衣裳合衣躺在床榻之上,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感知到均匀的呼吸声,心中也不禁胡思乱想。 “他还真的睡着了?他应该不敢对我用强,我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他都已经有三房妻妾了。不过……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待我?哎……” 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祝淮阴这个早已成熟的女人。二人同帐异梦,各自安寝。 第181章 发乎于情 刽子手瞧出卞威扬不对劲,匆忙上前查看后,向着吴天跪地禀报:“启禀大人,这人死了。 可不是小人手艺不好,我还没开始行刑,他已经活活吓死了。可怪不得小人啊!” 吴天听说过凌迟处死时,如果行刑过程中,刽子手没有割到相应刀数,人犯提前死了,那么施刑之人也要被重罚。 此时见刽子手吓的不轻,吴天急忙宽慰:“无妨,这事本官看得清清楚楚,人是吓死的,非你之责也。把人头给我送去府衙,尸身扔到城外处理了吧!” “是是是,小人这就照办。” 鉴于钱大牛死后曾有兵卒埋葬,吴天也没有再作践卞威扬的尸体。 回到府衙时,见祝淮阴和李连正在商讨军务。 吴天急忙问道:“淮阴,你跑哪去了?” 祝淮阴闻言,脸颊绯红的提起手里斧子。 吴天见状,心知她误会了,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说的是上午,不是昨夜睡觉的时候。” 李连笑着咳嗽了两声,说道:“二位大人,末将尚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说着话,也不待吴天应允,扭头离开了府衙。 祝淮阴颤抖着手,快步上前就要打人。 吴天急忙躲在桌子后面:“我可什么都没说。” 祝淮阴恨的咬牙切齿:“你……你就是诚心的。姓吴的,老娘砍死你。” 吴天连声告饶:“是你先误会的,你怎么能怪我呢!我下回注意,我一定注意。别动手……” 二人兜兜转转,祝淮阴指着他,羞怒:“吴天,我容忍你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砍死你,再自尽。” “别别别,我啥也没说啊!” 吴天好一通良言劝慰,总算安抚下祝淮阴的情绪,又拿眼偷偷打量着她,心道:“生起气来还怪迷人的呢。” 耳听祝淮阴说道:“我上午去清点大军伤亡状况了。” 吴天随即正色问道:“情况如何?” “楚玄策麾下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亲卫军三路偏军,顾涌泉那一路几乎全军覆没,存活之人不足八百。李连和刘长海那俩路兵马,折损约有两成。” 吴天略一换算,叹道:“这么说来,此番伤亡一万四千余人?” 祝淮阴点了点头:“嗯,杀敌两万五千人左右,俘虏了六千来人。” “哎,每次打仗都是这么大的伤亡。我都开始害怕战争,这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是啊!可是不打又不行,不破哪有立?” “也许你说得对。罢了,别在多造杀业了,俘虏的那六千余人,你去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戴罪立功吧。 将他们全部编入罪囚营,将来如果能随我东海军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便饶他们死罪吧。再杀下去,又是数千条人命。我孩子即将出世,我全当积德行善了。” “嗯,那我回头让李连和刘长海收编了他们,正好补充兵员,他们也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吴天琢磨了片刻,说道:“大军在此地休整半个月,让伤兵们养养身子。等大头派人来接管政务以后,你便领一军去通州吧!我让楚玄策率领弓箭手随你一行。 通州地界如今没有什么守军,你有两万兵马足以横扫四方。你拿下通州以后,留下亲卫军在那里镇守。 再而让楚玄策撤兵回东海,顺便沿途护送你到盐渎。你尚需调动盐厂之人开辟盐道,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届时,盐渎、延陵、通州三地亲卫军皆归你调度。你守好沿江防线,如果南齐敢兴兵来犯,你可汇合沈三娘的护卫军,给我拒敌在江南,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江北沿海一带。” “属下领命。你……你……” “我什么?” 祝淮阴小声问道:“你……不随我去通州了?” 吴天笑道:“可是舍不得我?你把黑巾拿下,让我瞧个够,我就陪你去通州一行。” 祝淮阴没好气的说道:“吴天,你等着我回东海之日,你瞧我告不告诉你几位夫人。你现在满嘴轻薄之言,与无赖何异?” “玩笑,玩笑,别当真。我等大头派官员来了以后,我就走。再过十来天,到那时候我都出来快两个月了,我得赶紧回去。” “快滚,看见你就烦。我派兵护送你马不停蹄的滚。” 吴天摇了摇头:“不用送我。延陵初定,需要人手护卫,你还得带兵去通州。 我这一趟准备将阵亡将士的骨灰一并带回东海。你要是派兵护送我,那又得几千人随行。咱们现在兵马不够用。” “那你怎么运那么多骨灰坛回去?” “我用船啊,你大军前往通州之时,帮我把所有骨灰运到海边岸口,然后替我装上船,我走水路,沿着海岸线回东海。咱们刚好顺路,尚且能同行一段时日。主要是我也舍不得你。” “呸,说着说着就不正经。我才不要与你同行。”祝淮阴笑着说道。 “不成,不然我还真人手不够,运不走烈士们。” “罢了,看在阵亡将士的份上,我就再忍你一阵子。” “等我回了东海,你想让我抱你一下都不容易,我媳妇儿看的紧。” “你……你个无赖,登徒子。你夫人知道你这副嘴脸吗?” “有时候也知道。” “这还分时候?” “那当然,你还没成家,不懂情趣也正常,环儿现在就会的很呢!” “下流。” “咦……你听懂啦?” “我呼死你。” 十余日后,大头派遣的地方官员到任。 祝淮阴留下刘长海统领一万人马镇守延陵,随后率领李连和楚玄策二军,护送阵亡将士的骨灰,将吴天等人送至通州地界海岸码头。 吴天望着正在装船的兵卒,冲着祝淮阴说道:“我真要走了。你拿下通州以后,让李连守护。你早些去盐渎和淮阴等地筹备盐道吧!” 祝淮阴轻轻“嗯”了一声。 吴天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有点舍不得我?” “没个正形,哪家主公像你这么油嘴滑舌?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我马上就要登船了,你摘下黑巾,让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你休想。” “罢了罢了,不让看拉倒!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你……一路顺风。” “嗯,我走水路,安全的很。除了咱们东海,谁还能有战船不成?放心吧!” “好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天天撩闲人家姑娘。”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哼……你不是吗?” 吴天见左右无人,借着错身而过的间隙,飞速偷亲了祝淮阴嘴唇一下,随后撒丫子便跑。 祝淮阴愣了许久,方才红着脸追上前去,没抓住他的人,只是一把拽下了他插在身后的斩骨刀。 吴天溜上了船,祝淮阴只得作罢,站在岸边,喊道:“刀,不要啦?” “聘礼。” 第182章 止乎于礼 祝淮阴举着刀站在海岸边又气又羞,心道:“你个混蛋,都已经三房妻妾了,还成天拨撩我。哪有拿刀做聘礼的?我才不要呢! 我这一耳光给你记着,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你别让我再私下见到你,我非呼到你求饶。” 祝淮阴将斩骨刀别在身后,站在岸边直至船只已不可见,这才离去。 吴天咂巴咂巴嘴唇,嘿嘿一笑:“让你不给我看。我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她们同意,准许我纳你过门。 央央倒是好说,环儿也压根不会有意见,只是飞飞……哎……大不了我每月一两五不要了,还不成嘛。” 吴天沿着海岸线行驶了十数日,眼见离东海越来越近,正想着再有一两日便可以回家,心中有点近乡情怯。 这一路上他都在琢磨怎么与家里几位夫人开口言说此事,又生怕祝淮阴反而不会答应,心里很是惆怅。 今日,吴天正用着午饭,有一绣衣卫前来禀告:“大人,有一支船队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吴天放下碗筷,疑问道:“船队?哪来的船队?咱们回来的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啊?难不成是祝淮阴派人快马回府禀告过了?你打出旗语,问问对方什么来路?” “是,大人。” 吴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遂亲自跑上甲板,见对面六艘大船打出一阵旗语,绣衣卫从旁解释:“大人,对了暗语,对方说是咱们漕厂的运粮船。” 吴天豁然大悟:“哦,我说怎么看那些船还挺眼熟呢,原来是咱们漕厂的船队。他们天天南来北往的,偶遇上咱们了啊! 你让他们别再靠近了,咱们是护送阵亡将士回家的船只。让他们别挡了英灵的路,都给我让开,让咱们先行,给烈士们让道。” “得令。” 随着吴天船只上的旗语打出,对面六艘大船果然一分为二,左右分开,让出了中间的水路。 吴天命令船只继续航行,双方眼瞅着越来越近,突然,对方领航的两艘大船,飞速向着吴天冲撞了过来。 “砰~” 三艘大船迎面相撞,海面激荡,水花四溅。 吴天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急忙趴在地上稳住身形,扯着嗓子喊道:“戒备,来者不善。” 随着他话音刚落,对面大船上之人架起了跳板,无数统一制式的壮汉跃上了吴天的座船。 双方立马抽家伙动起了手,怎奈吴天此行身边的绣衣卫并不多,而对方人数不下数百人,顷刻间便将吴天一方屠杀的一干二净。 吴天身上没有兵刃,早已被数把钢刀架在脖子上,此时,出言疑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我东海的暗语?”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便服之人,笑盈盈的拱手说道:“吴大人,别来无恙否?” 吴天定睛观瞧,忍不住惊呼出声:“卫清水?卧槽泥马,原来是你?” 卫清水哈哈大笑:“我现在是大元朝枢密院,枢密副使。吴大人,我此番奉天可汗之命,请你去一趟天京城做客。” “枢密院?干什么的?” “吴大人对我北元朝廷不太了解啊! 我枢密院奉命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凡宫禁宿卫,边庭军翼,征讨戍守,简阅差遣,举功转官,节制调度,无不由之。 我这个副使可比漕厂副厂督要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了吧?吴大人你觉得呢?” “哼,卖国之贼,纵是高官厚禄,你死后可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不对啊,你哪来的船队?你懂造船?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从你离开东海之时,我便得到了消息。我正愁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偏巧你从码头坐船离开。我也是混迹半辈子漕运之人,自有耳目为我通风报信。 至于船只嘛,吴大人你是贵人多忘事。你可还记得那年我返回东海之时,遇到了飓风,损失了三千人还有六船的货?” 吴天恍惚片刻,惊讶道:“这就是那六艘船?这些人就是那三千漕帮帮众?全都随你叛敌了?” “这是那六艘船没错,不过那三千人没有随我判敌,他们不同意归顺我大元,皆被我杀了。当年随我回去的那些人,才是与我一同投靠了大元的兄弟。” “我说你带领船队离开东海的时候,漕厂那些人为何会全听你的话。原来那些人早就随你一起叛变了啊! 狗日的秦铮有眼无珠,用了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你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 “哈哈哈……多说无益。吴大人,别想拖延时间了。叙旧也叙过了,随我走一趟天京城吧,你也算故地重游。我们天可汗对你可是想念的紧啊。 你一把火烧了我大元十多万兵马,你可真了不起。我家枢密使大人,更是对你念念不忘,这一次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枢密使?谁啊?” “原大齐都察院左都御使,周世荣周大人。” 吴天闻言,惊的一身冷汗,心底悲叹:“这下彻底完犊子喽。” 耳听卫清水吩咐左右:“来人,将这艘船凿沉,别留下任何痕迹,以后世上可就没有吴天这个人了。” 吴天急道:“且慢,我可以跟你们走,能不能别动这艘船。卫清水,这船上皆是死难将士的骨灰,别无他物。 他们都是盐漕旧部,生前可是你的袍泽兄弟,你忍心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卫清水不以为意:“死都死了,还要什么骨灰啊!来人啊,带吴大人先走,绑紧了,别让他跑了。凿船!” 吴天破口大骂:“狗日的卫清水,你没有人性啊!你迟早不得好死,天理难容。” “哈哈哈……我怎么样尚且不知道,但我知道吴大人你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带走带走。” ———————— 南齐宣和元年,吴天被迫登位,自划疆土,称大齐遗臣,欲拯救黎民,解百姓于倒悬。 同年,其妻吴钱氏身怀六甲,得异人桑道长点拨,为夫纳环儿为妾以冲喜,企图补齐命格。 同年,吴天欲举兵征伐,分兵五路,志在夺取江北沿海,巩固根基,安定民生。 大军出征在即,缺银少粮。二夫人白飞飞为夫解难,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贩精盐于西辽,换取牛羊肉供将士裹腹。 三夫人环儿运大齐宝藏回东海,并意外从中获取军械图纸。银粮满仓,各路大军兵马未行,先赏金银,后战四野。 同年,因东海乏善可陈之才,吴天遂破除科举旧制,于学宫之中开科取士,广纳贤才,不问出处。 同年,东海护卫军攻克盐渎等地,收缴南齐盐场,开拓盐道,惠及天下百姓。 大军各自为战之际,扬州战事失利。祝淮阴擅自增援,致敌军脱逃,主将宋铁柱重伤,性命垂危。 吴天忧心兄弟,亲临军前探视。本应依军法将祝淮阴处斩。然,行刑前秦铮率诸将为其求情,愿以盐漕之利补偿阵亡将士。吴天赦其死罪,改判杖责一十八下,允其将功补过。 后,吴天亲自率军谋取延陵。于城外与卞威扬所部大军激战,杀敌数万,自身亦折损万余人。亲卫先锋大将顾涌泉死战不退,力竭而亡。 祝淮阴养伤期间,与吴天互生情愫,怎奈祝大小姐早有婚约,二人发乎情而止乎礼,并未越界。 祝淮阴伤愈后奉命领军征战通州,大军一举功成。自此,东海一统江北沿海诸地,自成一派,天下风云起。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世事无常,吴天运送阵亡将士骨灰,走水路归东海时,莫名杳无音讯,行踪不明,下落成谜。 (第四卷:终!) 【注:写到这一卷的时候,突然来了好多人莫名其妙给我打一两星的差评,然后就出了个6.5分的低评分。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心灰意冷。我知道我可能写的不够好,但不至于那么差吧? 我本想不写了,因为我知道这种低评分一出以后,马上就没有人看了,很快流量就会掉完。 我抑郁了整整两天,那两天我没码字。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我发现有读者老爷催我更新。有人认可我,这让我又有了动力。 现在,不管如何,我也会把这本写完的。 谢谢你们支持!小伙伴们,真心谢谢你们。咱们相约第五卷哦!】 【再注:读者大老爷! 我每天要花五个小时码字并改文,能不能换您帮我点点催更小按钮,添加一下书架收藏。拜托了! 礼物里有看广告的用爱发电,请给我赏一点支持吧! 如果您看的过眼,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助我拉一拉评分! 拜谢了!!!】 第183章 加急文书 卷首语【引用】: 南北驱驰报主情, 江花边草笑平生。 一年三百六十日, 多是横戈马上行。 ———————— 戚继光 祝淮阴拿下通州以后,按照吴天临行前的吩咐,留下兵马镇守沿江等地。而后在楚玄策的护送下,回了淮阴城。 她不喜欢待在盐渎,反而更喜欢在盐帮以前的淮河别院里调度四方。在这里让她觉得随意且心安。 今夜,她正坐在第一次与吴天相见的厅堂之上,笑盈盈的拂拭着那柄斩骨刀。平日里被其珍若性命的长斧,则随手丢弃在了脚边。 祝淮阴拿着手绢,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刀柄,就连刀刃也擦的锃光瓦亮,寒光闪闪。 “哎呀~”祝淮阴小声惊呼。 许是刀刃的锋利超出了她的预计,她适才想着心思,一不留神,割伤了手指。 祝淮阴笑而自语:“臭东西,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主人一个样,就知道欺负我。” 此时,厅堂外有侍卫快步来报:“厂督大人,有一封东海八百里加急文书刚刚送来。” “念。” “不成,是大夫人的亲笔信,写的让您亲启,卑职不敢擅动。” “速速拿来。” 侍卫递上书信,祝淮阴接过以后,挥挥手让其退下。 她掀开黑巾,望着书信封面上娟秀的字迹,心里有点忐忑,满腹狐疑:“霜央给我写的信?好端端的给我写的哪门子信啊? 别是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回了家以后,已经向他几位夫人言说了要接我过门吧? 还是嘟嘟那个小胖丫头回去乱说话了? 坏了坏了,霜央别是写信骂我来了吧?吴天,你个狗东西,你夫人要是敢骂我,我就呼你脸,左脸呼完呼右脸,我让你拨撩我。” 祝淮阴将信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在厅堂之上踱步,心里很是没底,全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她三番五次走到桌前,欲伸手拿起书信,看看内里到底写了什么,怎奈迟迟没有勇气面对。饶是她祝大小姐威震江南,此时也患得患失。 祝淮阴兜兜转转,直走了数十圈,终是把心一横,心道:“老娘豁出去了。霜央要是骂我,我大不了不回去了。那个臭男人倘若心里真的有我,他定会来此处寻我。 可是我要是不回去,会不会显得我心虚啊?罢了罢了,待我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再说吧。” 祝淮阴鼓起勇气拆开信封,片刻后,先是眉头紧锁,而后汗流浃背,坐在大厅之上神色数变。 霜央在信中言说,听赵大头说起各路大军进展顺利,东海已经派遣官员去往各地任职。那么想来前线军情已定,为何吴天离家数月,迟迟未归啊? 霜央还在信中暗示,听嘟嘟胡言乱语,小孩子话当不得真。即便就算是假假真真,也不至于吓的吴天不敢回家啊!还是温柔乡里舍不得走了? 霜央说怕直接写信给吴天让其难堪,并且她一个妇道人家往军前送信徒惹人笑话。 方才写了私信,随同军报,送到了祝淮阴手中。让其良言相劝吴天,尽快回府。 祝淮阴看完以后,紧紧攥着拳头,刚刚止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染红了整个掌心。 她从这封信里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吴天竟然没有回东海城,不然霜央不会有此一问。 此时距离二人通州分别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水路再慢也不至于一个多月还没有到达啊! 祝淮阴慌了心神,为了稳妥起见,她急忙唤来侍卫,吩咐道:“你去,给我找一个以前漕帮跑船的水手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 侍卫说道:“厂督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卑职以前是随漕帮分舵走船的护卫,后来才编入了亲卫军中效力。” “哦?那太好了。本官问你,我有一船货,想从通州海岸口,运回咱们东海。大概需要多久啊?” “大人,您问的是大船还是小船?” 祝淮阴略一思量,言道:“嗯……还蛮大的,就像……一个多月前吴大人乘坐的那么大的船,差不多能放的下本官想要送给同僚们的礼物。” “哦,那种大船啊,从通州出发的话,大概十日左右能回咱们大本营了。” “十日?只要十日?嗯……本官的意思是,装满了,是不是走不快?通州的海鲜不错,但放久了会坏,十日能到吗?” 侍卫搞不明白东海什么海鲜没有啊,为啥要把通州的海鲜带回东海送人。 遂挠了挠头,说道:“大人,最多十五日足矣。就这还是沿途停靠,不算日夜兼程的赶路。大人要是怕海鲜会坏,命船老大加紧一些,七日也能到。” 祝淮阴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往下滴血,她却浑然不觉。 侍卫见状,匆忙说道:“大人,您受伤了?” 祝淮阴回过神来,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无妨,刚擦拭兵刃,不小心划伤了,你退下吧。” “需要给您安排船只吗?” “不必,我需要的时候再吩咐你。” “好,卑职告退。” 祝淮阴愣愣的坐在厅堂之上想着心思:“那臭男人会不会沿途去了盐渎找田麻杆玩闹去了? 不对,他向来做事极有分寸,此番运送阵亡将士的骨灰落叶归根,必然第一时间先护送英灵回家。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之人。 通州到东海,中间只隔着盐渎,如果没有去盐渎,那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他能去哪了? 坏了,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祝淮阴琢磨许久,高声呼喊:“来人啊。” 侍卫又冲进来,问道:“厂督,您还有何事吩咐?” “我问你,楚将军领兵走了几日了?” “有两日了吧?” 祝淮阴急道:“备马,快。” “您去哪啊?我这就召集护卫随您出行。” “谁也不带,给我准备两匹快马,速速准备。我有紧急公务需要去一趟……盐渎。你们在此等候,盐道之事让几位副厂督先行料理。” “遵命。” 片刻后,祝淮阴快马疾驰,向着东海方向而去。 她要抢在楚玄策回归大本营之前,将其拦下。万万不能让吴天早已出发回东海,却迟迟没有抵达一事,被外人知晓。 特别是怀有身孕的霜央。 第184章 自证身份 祝淮阴连夜出行,昼夜疾驰,换马不换人,一连跑了一天一夜。终于在楚玄策即将进入东海地界之前,将其拦了下来。 得亏楚玄策近来连翻大战,此次东海一统江北沿海之地,就属他最忙。打了一场又一场,实在疲惫不堪。遂领兵边走边休整,不然祝淮阴还真未必追的上大军。 祝淮阴策马狂奔,临近营盘跟前,负责戒备的兵卒高呼:“什么人?站住,再不停下可就放箭了。” 祝淮阴朗声回应:“我乃盐厂厂督,亲卫大将军祝淮阴,请楚玄策楚将军速速前来见我。” 祝淮阴的亲卫军和楚玄策的海军之前相互配合出兵,两军相处了不少时日。 此时有兵将认出来人确是祝厂督无疑。虽认得人,可也不敢有违军纪,只好请其在营外等候。自有兵卒去通报楚玄策前来相见。 片刻后,楚玄策来到营外,行军礼,笑道:“祝大人,您怎么来了?请进帐叙话。” 祝淮阴放声喝道:“楚将军听令,奉主公军令,调东海海军前往徐州协助镇守边疆,谨防北元兴兵来犯。” 楚玄策大为不解,伸着脖子望了望其身后,问道:“祝厂督您一人前来此处?主公怎么会让您前来传令啊? 不对啊,主公在东海,您在淮阴,您哪来的军令?”说着话,楚玄策右手已经摸上了刀柄。 祝淮阴见骗不过去,遂从怀里掏出霜央给她的文书,言道:“你瞧这是不是咱们东海的八百里加急公函?封面上写有时日,你一看便知。” 楚玄策狐疑的上前接过书信,见上面的字迹娟秀,颇为纳闷的问道:“这是主公的字迹?” 祝淮阴摇了摇头:“不是,是大夫人给我的亲笔书信。” 楚玄策将信件奉还,言道:“祝厂督,我东海海军虽成立时间不久,尚未得主公赐下兵符,无以为凭。可是也不能凭您三言两语便改变大军行军计划啊! 我们与主公分别之时,主公曾亲口明言,命我协助您拿下通州以后即刻班师回朝,这怎么又突然让我去徐州了呢? 这事我得回了大本营当面请示过主公以后再行定夺。恕楚某不能听您的号令了!” 祝淮阴哪里能任由他回东海散布吴天失踪的消息,此时情急之下,抽出腰间斩骨刀握在手中。 楚玄策见状,匆忙退后一步,抽刀出鞘:“祝厂督,你要干什么?” 祝淮阴再而言道:“主公随身佩刀在此,临行前曾亲口许诺,赐予我当做聘礼。见此刀,如主公亲临。 三媒六聘,聘礼乃是娶妻之礼,你不会不懂吧?我既是军中将领,亦是吴家未过门的平妻。 我一个妇道人家,现有军务不便我当家的亲自传令,故而才改由大夫人代为执笔。你不信的话,可抽出信笺一瞧便知。” 祝淮阴这理由找的颇为牵强,但她谅楚玄策也不敢看当家主母的密信,遂狐假虎威说的理直气壮。 这得分人,要是田麻杆,孙真寒之流,只怕这会儿早抢过去看看内里写了什么了。 果然,楚玄策闻言收起了佩刀,凝神思索。 祝淮阴刚才自证身份的一番话,楚玄策其实是见证人之一。当时他就在岸边往船上运骨灰,偏巧吴天偷亲祝淮阴那一下,被他瞥了个正着。 吴天那日聘礼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楚玄策就在心里嘀咕:“这不是纳妾啊,那是要当平妻娶进门的呀!”如今祝淮阴一番话,恰巧证实了早前心中所想。 其实吴天哪里懂得聘礼的含义,他压根分不清聘礼和彩礼的区别。现在这世道,聘礼是给妻子的待遇,彩礼则是纳妾才下的礼钱。 得亏当时吴天没说彩礼,要不然一个妾室的话语,今日还真不能让楚玄策心服口服。 然而眼下不一样了,祝淮阴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当着大军的面,说了乃是奉她男人之命调海军去北方防御边境。这要是抗旨不遵,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后这事要是证实了是假的,那他楚玄策最多落一个慧眼如炬。可不论真假,他老楚不把吴家主母放在眼里的事实已成定局,还明摆连带了不信任钱霜央。 楚玄策反复思量,权衡利弊以后,冲着祝淮阴抱拳行礼,言道:“既然是主母当面,末将领命。敢问夫人,府上大夫人命我何时出发啊?”这两句话回答的颇为巧妙。 祝淮阴赌上了女儿家的名节,方才吓唬住了楚玄策,稳定住了局势。不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是不得不端起架子,说道:“即刻北上,不必回东海了。本夫人正要回家向我当家的复命,就不送楚将军了。” “夫人客气了,末将这就拔营起寨。” 祝淮阴大咧咧的点了点头。 楚玄策回身高声喝道:“众将听令,收拾行囊,连夜启程。” 祝淮阴一直等到大军走后,这才翻身下马,很是疲倦不堪的走到一棵大树底下,背靠着树干歇息。 她口中喃喃自语:“臭男人。你死哪去了?怎么也不传一个消息回来。你可别真出了什么事啊!哎……” 祝淮阴此前疾驰一天一夜,现只是坐下休息了片刻,便又接着上马,再次向着东海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楚玄策一边赶路,一边忍不住寻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那封信分明不可能是调令。可是我即便明知道不是,我也不能冒险得罪当家主母啊。 最主要的是,谁人不知道吴家正宫怀着孕呢。那位一旦诞下男丁,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嫡长子,皇位十有八九没跑。母贵,子更贵。 我就算是放话不遵任何人之令,唯主公之命是从,可我也不能不把正宫和太子放在眼里啊! 我当着麾下大军的面,明面上是听祝淮阴调遣,实则我刚才也明说了,我是奉钱大夫人之命离开的东海。将来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忠于吴家,听大主母之令行事。 这事以后一定会传到主公和大夫人耳朵里,我这个南齐降将也算走上正途了,这可比我打一百场胜仗都管用。 只是东海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祝淮阴急着调我离开?恐怕还是因为我的身份,那娘们有意防备我呢,不想我参与其中。 嗯,这么说来,我这一次做的对。我是奉命不回东海的,谁也挑不出我的毛病来,有上万大军给我作证。 我站大夫人这个阵营一准没错。大夫人啊,你可一定要生个男丁啊!我老楚以后能不能在东海站稳脚跟,可就全看你那肚子争不争气了啊! 只要是男丁,我今日之举,将来必然能换朝堂之上一席之地。兴许我能站前三排。 大夫人还有四个多月就要生了,我得想办法送一份重礼。娘的,我也没钱啊,不行找孙真寒借一点呢? 还是不行,那孙子虽说和我也算同过生死,可是他那点俸禄都花在娘们身上了。哎……” 第185章 意外之喜 楚玄策闷着头领兵行了一夜,天明之时方才命大军停下休息。 随身侍卫凑上前,递过水囊,言道:“将军,您先喝口水吧。咱们是不是该取道向北了啊?再向前行可就到蚌阜地界了。(今:安徽蚌埠)” 楚玄策挠了挠头:“蚌阜?那不是北元的地盘吗?咱们咋跑这来了?” “不是将军您头前带的路吗?” 楚玄策昨夜一直想着心思,又是摸黑赶路,也没顾得上辨别方位。此时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怎么不等老子闯入敌军大营里,被人绑了以后你再出言提醒? 明知道咱们赶路过了头,你不会早点说?狗日的,老子怎么带了你们这帮蠢才。” 侍卫被骂后颇为委屈,小声嘀咕:“卑职还以为您要趁机拿下蚌阜呢。” 楚玄策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老子闲的啊?还是打仗有瘾?那种穷乡僻囊之地,取来何用?” 眼前这侍卫就是蚌阜之人,此时闻听楚玄策言语轻蔑,出言埋汰自己家乡,忍不住辩解:“将军,我家就在蚌阜,我们那儿可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我家乡风景如画,乃是秦岭淮河沿线的鱼米之乡啊!不光粮产丰富,还盛产珍珠,更有金矿呢。百姓们也过的很是富足。”侍卫说的很是自豪。 楚玄策见其顶嘴,正要开口喝骂,猛然间神色一怔,喃喃自语:“啥?盛产珍珠?还有金矿? 日他姥姥的,这要是能搞来恭贺大夫人喜得贵子,那我老楚可算是露了大脸了。 谁送的礼能有我送的贵重?这以后我不得在朝堂之上站前两排啊?最不济也得封个大将军啊。” 楚玄策一把拽过侍卫衣领,压低声音,瞪着眼问道:“你莫不是出言诓我?” 侍卫吓了一跳:“您何出此言啊?卑职好端端的骗您做甚?” “好!切莫声张,你既然是蚌阜之人,本将军命你换上百姓衣衫,快马先行一步。你前去给我打探一下,你家那里现有多少敌方守军。我在此等你消息。” “将军,您不会真要取蚌阜吧?” “废话少说,你速去速回,本将军等你消息。” “卑职领命。” 楚玄策借口大军疲惫不堪,安营扎寨,原地休整一日。 隔天,侍卫回来禀告,言说自吴天一把火烧了北元十多万精锐军以后,蚌阜如今只有三千城防兵卒,并没有大军守卫,离蚌阜城最近的军卫尚在百里开外。 楚玄策大喜过望,在军帐之中望着地图嘿嘿傻笑。 侍卫言道:“将军,咱们只有一万兵马,拿下蚌阜城不难,可是想守住并不容易。万一北元调兵来抢,咱们未必能保的住啊!” 楚玄策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本将军和你想的恰恰相反。我倒是不堪忧日后的防守之事。 倘若真拿下了蚌阜城,我与徐州孙真寒和宿豫大和尚形成了三角之势。北元真敢反扑,他二人不会坐视不管,见死不救。 我东海尚有十余万大军在我左右,相隔不过百里,只要他们愿意救援我,我便不担心敌军来犯。 咱们这一万装备精良的弓兵,只要守城不出,想坚持到援军前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如何能快速拿下蚌阜,不给敌军外出求援的机会,这反倒是颇为棘手。城里尚有三千守军,真要是坚守不出,我一时半会儿也不那么容易拿下。” 侍卫想了想,言道:“将军,卑职自幼在城中武馆习武,如今在城中尚有不少师兄弟。 如果您确定想取蚌阜城。卑职可以前去城里游说兄弟们趁夜色杀了城门口的守卫,偷偷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城。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需要第一时间接管整座城池,不然我那些师兄弟,只怕活不下来。” 楚玄策哈哈大笑,拍着侍卫的肩膀:“好,还真是意外之喜。如若你能办妥此事,只要给老子一盏茶的时间,我亲率大军进城接管城防。 如果真能被咱们捡了漏,蚌阜能够一举拿下的话,本将军定当上报主公,记你首功,重重嘉奖,赐你一等军功。” 侍卫喜形于色,抱拳说道:“卑职愿往。定然为我军打开城门,争取一盏茶的时间。 只是……将军,卑职尚有一点疑虑。咱们可没有主公的军令,这么擅自出兵,合适吗?前阵子祝大将军就是擅自调兵,差点被砍了脑袋。” 楚玄策一拍胸脯,豪气干云的说道:“有事老子扛着,天塌了我来顶。你懂个屁,祝厂督之前那是战事失利这才落了主公埋怨。 如果她当时挥军打下了扬州城,那她便是立了大功,只能说她此前太过不走运罢了。” “是啊,祝厂督终归是个娘们儿,哪里是手握钢枪的人啊?” “少胡说八道,人家握的那杆枪,说出来吓死你。” “那是那是。” “如果我们此番能顺利拿下蚌阜地界献于主公,那咱们便是立了大功一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别担心,主公不会怪罪我等。再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说我是不奉军令私自出兵? 老子分明是黑夜赶路,不辨方位,一头撞进了蚌阜城。遇到了敌军,不打不行啊!难不成引颈就戮? 主公得了金矿,还能打我军棍不成?就是当众骂我几句,心里也得夸我替主分忧,有勇有谋。 闲话少说,你且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就出发。明晚夜里,我埋伏在城外等候。 只要见城门打开,老子立马领兵进城,杀了守军,接管地方军务。你那些兄弟,我也皆有犒赏。” “谢过将军,那咱们要不要派人回东海告知主公一声?” “可别,祝厂督不愿意咱们回东海,咱们就等一等。拿下蚌阜城以后,只需派人知会一声孙真寒和大和尚即可。还得靠他们协助咱们守护城池。” “是,将军。” “传令下去,三更造饭,五更出兵。” “卑职领命。” 楚玄策打发走了护卫,望着行军地图,伸手比划了一下距离,满意的笑道:“嘿嘿,真好。等我进了城,开采金矿送与主公,我这份礼足够大了吧? 此番我说不定能够求得主公同意我扩军,老子也弄个大将军当一当。孙真寒不过统领两万铁骑和四万禁卫,那尾巴都翘上天了。 他的统军才能尚不如我,要是给我六万装备齐全的大军,老子敢打下整个徽州地界。” 第186章 只道寻常 楚玄策领兵谋取蚌阜之地暂且不提。 单说祝淮阴快马加鞭赶到东海城外盐场小院,吩咐人速去城中唤环儿前来一见。她还特意嘱咐前去通传之人,莫要对外声张,别让任何人知晓。 祝淮阴负责盐道,对盐场上上下下极为熟悉。盐帮旧部在盐场任职之人不少,这些人对祝淮阴的命令莫有不从。立马有人按其吩咐,前去城里找寻环儿。 当晚,环儿前来小院之中见到祝淮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红着脸,捂着嘴偷笑:“小姐,你是不是得唤我三姐啊?” 祝淮阴解下黑巾,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速速关好房门,我有话问你。” 环儿依言照做,而后莞尔一笑:“小姐,你偷偷摸摸的做甚?央央姐没有生你气,不会为难你。大哥呢?没随你一起回来吗?嘻嘻嘻……飞飞姐说要咬死他。” 祝淮阴正色道:“环儿,别玩笑,可能出事了。我且问你,吴天是不是没有回东海?” “小姐你明知故问,你独自霸占大哥那么久了,你还问……咦……小姐你什么意思?” 环儿自幼与祝淮阴一同长大,对其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此时见其俏脸含霜,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祝淮阴压低声音说道:“如此说来,吴天可能真的出事了。环儿,你大哥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通州,走水路,运阵亡将士的骨灰归东海了。” 环儿瞬间花容失色,急道:“小姐?此话当真?你别是和大哥唱的双簧吧?央央姐真不会难为你们。小姐,你……你……你是骗人的对不对?” 祝淮阴叹道:“我也多希望我是骗人的。环儿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吗?” 环儿哆嗦着嘴唇,满腹担忧:“大哥能去哪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前日收到霜央书信,才知道他尚未回府。” 环儿跺着脚焦急不已:“所有人都以为大哥和你在一起呢。这怎么就走丢了呢!不成,我得赶紧回城禀告央央姐她们。” 祝淮赶忙阴拦:“胡闹,霜央怀有身孕。万一急出问题来,谁能负得起这天大的责任?” “可是……可是……这事必须派人调查啊,瞒不过去。” “不能大张旗鼓,这事必须秘密走访。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先从东海城中开始查起。” “我……我还是去找耳叔和小耳朵吧。” “耳叔早已退出江湖,恐怕不会再出手了。” “会的,耳叔一直在东海学宫之中,替大哥秘密调教绣衣卫。我这就去请他老人家出手,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祝淮阴惊叹:“绣衣卫不是聂耳教导的吗?耳叔啥时候投靠了吴天?我怎么不知道?” “大哥不让告诉你。” “那个混蛋。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此也好,你速速去请耳叔和小耳朵来一趟。我当面和他们细说事情经过。” “好。” 环儿快马回城,接来一只耳和小耳朵。 祝淮阴将吴天离开时的行程、时间和路线仔仔细细的言说了一遍。 一只耳默不作声的听完,而后提出疑问:“大小姐,随行除了船员以外,还有十多名绣衣卫和吴大人一起上船离开的吗?” 祝淮阴点了点头。 一只耳断言:“那不用找了,吴大人一定是出事了。” 祝淮阴尚抱有一线希望的问道:“耳叔,会不会他在哪里耽搁了?您为何如此肯定他是出了事?” 一只耳叹道:“绣衣卫乃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必然会传送消息回来。 而随主公出行的那十多名绣衣卫确实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传送回来任何情报。最近一次得到主公的讯息就是在通州。 我只当他们还没有离开那里,故而没有行踪传回,谁曾想在大军之中也会出事。现如今大小姐你说吴大人早已经离开了通州。 那老朽我可以有十成的把握断定,吴大人一定是走水路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而且是全军覆没,无一活口。” 祝淮阴闻言,摇摇欲坠。 环儿急忙搀扶着她,同样带着哭腔的问道:“耳叔,我大哥是不是已经遇难了?” 一只耳满脸悲戚:“现在还不好说。” 祝淮阴出言恳求:“您老能不能找到吴大人的踪迹?” “哎,我马上带着聂耳从东海码头乘船出发,先沿途寻找吴大人座下船只行踪。 只是海上不比陆地,想要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也有可能吴大人遇到的不是天灾乃是人祸。 船只或许沉了,亦或许飘去了深海,更或许被人驾驶走了也说不定。咱们只能先尝试寻找,总比坐以待毙强。” 祝淮阴说道:“我随您老一起去。” 环儿也说道:“我也去。” 众人来到码头,聂耳调来一艘快船,祝淮阴等人登上船只,沿着海岸线行驶。 只见一只耳在船身四周绑了不下百十条绳索,每条绳索的末端都系着一个小铃铛,抛入海中。随后他独自在甲板之上盘膝而坐。 环儿见状,忍不住向祝淮阴出言问道:“小姐,耳叔这是做甚?铃铛都在海水里,哪里还能听出动静来?” 祝淮阴微微颌首:“我也不知道,兴许他老人家能听见吧。我这听声辩位的功夫,还是打小跟他学的,可我远不及他。” “我怎么除了海风,一点声都听不到。” “耳叔他想来是能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吧。” 入夜时分,天降小雨。 一只耳依旧坐在甲板之上,闭目倾听。聂耳则静静的站立在其身旁,为其撑伞。那一双眼睛狼视鹰顾,环看海面。 海风刺骨,吹的二人衣衫飒飒作响,他二人却是迎风而立,任由风雨吹打,浑然纹丝不动。 一只耳负责听,小耳朵负责看。 祝淮阴不敢上前打扰。她席地而坐,回忆起和吴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烦意乱。 突然,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黑巾,一把扯下,随手扬在了黑夜里。 环儿只当其不小心,没有拿住。遂近前说道:“小姐,你的黑巾随风飘走了。” 祝淮阴“嗯”了一声,言道:“早就该走了。” “我去给你再拿一条来。” 祝淮阴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此生……不再系黑巾。” 祝淮阴望天心叹:“吴天,你到底在哪里?只要你平安归来,我……我什么都依你。” 有些人来不及说再见,一次擦肩而过,兴许就是这一生最后一次接触。而后各自转身离开,不复相见。 这世上很多人早已见过彼此最后一面,只是并不自知罢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