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凶宅档案》 第1章 万事屋 七月,南方热得地上冒烟。 李洱半瘫在椅子上,闻着空气中那点点的肉体腐烂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头,他内心清楚,这个味道来自于自己的身体。来到21世纪,已经有十几年了。 这具身体,也用了十几年了,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别人穿越都是从现代穿越到未来,不仅知识储备够够的,各种金手指技能信手拈来。 他倒好,一缕几百年前的孤魂,种种不明的原因,来到了现在。 就连现在的身体,都是从鬼市买来的。拼命赚钱,只为了给自己的身体,续命。 屋外,热得树都耷拉下来了脑袋,迫切地等着,一场台风雨。 傍晚,老天像是听到了呼唤一样。 天空雷声不断,地上狂风怒号,肆意地摇晃着两旁的树木,连交警停放在路边的雪糕筒,都被风吹得倒了下去。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撑伞的路人都没有。 偶有经过的车辆,车轮压过低洼处的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 一名男子跌跌撞撞从商场的后巷走出,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肿胀的左眼,乌青的脸颊,鲜红的血痕。 他伸出手,蹒跚地想往前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雨水,顺着身体,混合着腰腹上的鲜血,急促地流淌进下水道口。远远地看去,像是一道小小的血瀑布。 昏暗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远处,一步一步地地走向了高子楼。 油光锃亮的皮鞋,每踩一步在路面上,就溅起周围一圈的小水花。 他重新睁开那肿胀的眼,就看到黑色西装正站在风雨中,为他撑伞。奋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难道,这是死神的样子?居然还与时俱进地,穿上了西装。 阴曹地府也讲流行这套? 在怒号的风声中,欢呼的雨声中,高子楼清晰听到了“死神”的声音,好像是从远远的山谷传来,回荡在耳边。 “高子楼,你想获救吗?” 获救? 他刚想回答,胸间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使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手的人,还真的是六亲不认。 随即,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原来,人在死前,是真的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伸出布满伤痕的手,无力地握住了“死神”的那锃亮的皮鞋,从喉底发出一声虚弱的回应,“救我,救我……” “死神”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一样,扔下了一个牌子,就消失了在风雨中…… ———— 台风过后,黏糊糊的南方总算迎来了秋高气爽。 李洱打开窗户,那凉飕飕的风飞奔而来,闯进了屋子,带着窗外的绿枝桠,跟着一颤一颤地。 伸出大半个身体,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他忍不住发声感慨,“这天气,真不错。” 来这里这么多年,手机还是玩得不太流畅,他笨拙地拿出手机,模仿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尝试拍个照,结果眼睛一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怎么台风天后,店门口长出了个流浪汉? 这,可是会影响生意! 李洱的店,叫万事屋,其实是一个特殊房产处理中心,专门负责处理各种棘手的凶宅事件,在南方这座小城,远近闻名。 名气虽大,生意确实很一般。 毕竟现在治安好了,人民生活也富足多了,各种凶宅的生意也少了。 日常就靠帮人家看看结婚的好日子,卖卖平安符为生。 日子,也只能算马马虎虎,勉强过日。连带着店里的猫秋香,也只能有一顿没一顿吃罐头,猫条冻干更是只有过节才有。 看着门前那流浪汉,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本来生意就不好了,还来了个流浪汉,晦气! 收起手机,急匆匆下楼,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五十块的红包,开了门,远远地放在那流浪汉面前,“门口这位先生,您收了这红包就赶紧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眼前的流浪汉,正是暴雨中的高子楼。他声音虚弱,嘴唇开裂发白,一双在雨水中泡的发胀的手,颤颤巍巍地递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木牌,“我……我来找你做生意的。” 李洱伸出两只手指,脸带嫌弃地夹住了那高子楼递出的东西,木牌有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尽管损坏得有点严重,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万事屋三个字样。 我家的东西? 他有点吃惊,毕竟自己家的牌子,很少对外发放。 在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要是拿了牌子上门的,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案子,都得接。 然而,凶宅这种生意,跟别的不一样:是要谨慎评估的,有的时候不怕没钱收,就怕没命享。 掐着自己的手指算了算,自打自己从祖辈的手里接了这万事屋来,五年来就送出了两个牌子,一张给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另一张还了人情。 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看着眼前这破旧的木牌,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喊来店里的员工,方叔,把人给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到了店内,李洱与高子楼面对面坐着,借此机会,他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高子楼。 看这样子,三十出头,眉毛浓厚有型,鼻梁高耸,脸呈微微方形,额角处,有一小撮白发。怎么看,都是一脸的富贵相,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落魄样。 看来,这人确有故事,只不过,应该不是啥好故事了。 高子楼精神还是有点恍惚,他无力的依靠着身后的椅子,声音虚弱得像是飘浮在半空的羽毛,“高人,我有事相求。” 李洱虽嫌弃这流浪汉影响自家生意,但听着人家叫自己高人,心里还是美得很,嘴角微微上扬,“先生怎么称呼?又是为何到了我这小店?” 高子楼一时语塞,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如果不是这遗落一边的小木牌,他都觉得那是一场梦,“我叫高子楼,这牌子……这牌子,是我一个友人相赠的。” 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改口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那黑色西装的人到底是谁。 李洱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有话,不过他也不急着问,他抬起眉毛,接着说,“高先生,所遇何事?” 高子楼捂着腰间的伤口,回忆起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他的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恐惧爬上了他的脸庞,他嘴唇发抖,瞳孔放大,连话都说不完整,“有东西……有东西,要,要杀我!” 第2章 高家怪事 东西? 李洱的心漏了一拍,这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般人上门找的,都神神秘秘地说自己家里有怪事要处理,生怕被不知道的人,给看了去。 这上来就说有东西的,还一副被吓个半死的样子,想必这高子楼是已经打过照面了。 这怕是,更难处理了。 阴物阳人,最好不相见,一旦见了必然折损一方。看早些时候高子楼的样子,受伤的就只有他了。 可偏偏这人,手上还拿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李家木牌,一时间,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叹了一口大气,昨天台风天,自己站在店门前,对着风雨许愿,水为财,求让店里生意好一些,多赚点方叔的养老钱,猫咪罐头钱,自己的“赎身”钱。 这不,这台风一过,“财”确实来了。 只不过这“财”吧,跟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 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呀,人不能乱许愿,万一真灵了呢? 李洱沉思着,这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万事屋牌子,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信物一样的东西,就如同一只小蝴蝶,弄不好的话,就会掀起一场大台风。偏偏手持牌子的人,还是一个看起来啥都不知道的人。 实属怪异。 他目光闪烁,微笑着问,“高先生,您能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高子楼顿了顿,声音嘶哑,“我爸爸,要杀我!” 接着,他噩梦初醒般地讲起了,发生在高家的种种诡异事情。 “我们家原本是做家具生意的,这两年赚到钱之后,在风水先生建议下,我爸爸就想着重新建一个房子,而事情的诡异,也是从入住那别墅开始的。” “怎么说?” 高子楼瞳孔收缩,像是回忆起什么吓人的东西,“我爸总说,每天晚上,有人站在他床头看他睡觉。等他睁眼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床头有人? “高老先生该不会是梦魇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带他去精神科看了,看了一些镇定的药物。可是,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高子楼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后面,我爸爸不仅是在床头能看到人,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也开始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他在镜子中,居然,居然看到一个女人,对着他笑。吓得他把自己屋内所有的镜子,都砸碎了稀巴烂。” 李洱若有所思,看来,这高家确实是招惹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高子楼哭丧着脸,“我家里人都害怕,一个个都搬了出去,就剩下我一个人平时去照看一下我爸爸。前段时间我回去,我听到有一个女声在家里唱小曲,在我家里。我冲上楼上去,却发现,只有我爸爸一个人。” 小曲? 李洱这下可犯浑了,“高先生,你记得是什么小曲吗?” 高子楼拿出手机,“那曲子的语言并不是我家乡方言,觉得奇怪我才录了一段,高人,你听听。”接着他播放给李洱听。 悠扬的唱腔,细腻的转音,从手机中传来。 “陈三哥,你听着,五娘有话要对你说。” “潮州城,韩江边,陈三五娘情意绵” ……… 李洱听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这音色跟腔调,怎么可能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呢?“高先生,你……你不觉得,这不像男声吗?” 高子楼脸色也是苍白,“我问过我父亲,他清醒的时候,并不承认这是他唱的。不仅如此,他好像越来越疯癫跟暴力。精神科医生最后诊断的结果是,精神分裂。” 李洱内心一笑:说精神分裂也没错,这身体里面,确实住着两个人呢。了解完高旺的情况,李洱瞥了眼高子楼,“那高先生,你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 鼻青脸肿,头上的伤口刚结痂,腹部明显包扎过,怎么看,都很惨烈。 高子楼听到这话,一激动,就疯狂地咳嗽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恐惧,他眼眶里泛红,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前天夜里,因为台风天要到了,我想着回去看看我爸爸,结果,他像发狂了一样对我拳打脚踢,甚至还拿了一把刀,刺伤了我。” “我,我害怕得逃跑了。我感觉,他是真的想要杀死我。” 随即,他挣扎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跪到李洱面前,抱住李洱的小腿,痛哭流涕。往日全家和睦的场景还在眼前,如今却是有家不得归,“高人,请救救我,还有我爸爸!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李洱被这波操作给吓了一跳,赶忙给旁边一直看戏的方叔使眼色。 他非原装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方叔是何等人精,知道自己戏看完了,活也得干了。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仅用两手,就把眼前这180大高个的高子楼,给抬了起来。 笑脸盈盈地说,“高先生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用跪也不用求。” 李洱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神色激动的高子楼,一脸无奈,“高先生,我会去你家看看的,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 高子楼本想拒绝,一阵痛感拉回了他:没想到刚才下跪的大动作,又扯裂了腹部的伤口,看来真的只能先去一趟医院了。 ———— 告别了高子楼,李洱缓缓地上了楼。 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神情,他往窗边一坐,小心翼翼地挽起自己的裤腿,果然,那被高子楼抱过的小腿,这会正一片通红。 这人,真不讨喜。 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圆形的药膏,仔仔细细给那红彤彤的一片抹上,暂时缓解了那种灼热感。 方叔从楼下上来,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洱爷,你可要更换衣物?” 李洱瞪了方叔一眼,“我说方叔,要不是你刚才动作慢,我至于遭罪吗?你看看,都红了一大片,再不好好维护,我这身子真的要提前报废了。” 方叔一脸的委屈与愧疚,“洱爷,刚那人离你那么近,我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下跪呀。下次,下次我一定把你护得好好地。” 李洱还是一脸忿忿的表情,“方叔,店里没生意,这个月的奖金我给你扣了。” 方叔刚想再为自己再解释一下,眼睛就瞥到了那木牌,想起了正事,“洱爷,这牌子来历不明呀,我瞅着不像你当年送出去那两个。” 方叔的话,正中李洱的思绪。 自己手上送出去那牌子,是胡桃木所做的,色泽深沉,纹理规整。而这高子楼带来的木牌伤痕累累,看得出时间久远,并且这牌子带着木质香气,想来是那檀木。 祖上用檀木做木牌子的话,算算时间,那得是民国时期了。 李洱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木牌,“方叔,这木牌可是民国时期了,怎么算,也都是我太爷管万事屋那时候了。” “那是李家祖上,又不是您祖上。” “不一样吗?我这叫进入角色思考。” 如此一来,本想找机会给忽悠过去的高家一事,倒是显得有些好玩了。 这牌子,到底是何人所赠?又是所为何事? 第3章 半夜唱曲 半天的功夫,高子楼就从医院回来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与今早在门口的流浪汉形象一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钱到位了,这流浪汉也能成公子哥的模样。 他一进万事屋,顾不得招呼礼仪,急哄哄地就往李洱的桌上靠,“高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眼前的李洱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正不急不慢地泡着茶,“高先生,先喝茶,别着急。” 心里却想着:我让你刚才抱我腿,让你碰我的身,你就急着吧。 一只叫秋香的白色大肥猫,也在这个时候跳上了李洱的大腿,翻了个大白眼,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心情。 高子楼感觉头上的头发都快要烧了起来,自己昨天从别墅里逃了出来,鬼使神差地跑到人来人往的商圈中。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了。 他话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催促道,“高人,喝茶才是不急,我现在家中就剩我父亲一人,我怕是耽误多一会,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洱喝下一口浓厚的茶汤后,心里舒坦了些,才把话挑明了说,“高先生,您应该知道,令尊的身体里,有别的东西吧。” 高子楼听到这话,脸上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涨红,目中带着羞愧,最后是脸露哀伤,神情悲然,可比那调色盘还丰富。 一开始,他也是对李洱半信半疑,虽然口上叫着高人,但瞅着这不过20来岁的小青年,一脸的白皙稚嫩,怎么看都不觉得能解决他家这事。 但人在低谷的时候,怎么走,都是往上走。所以对着万事屋,对着眼前的小青年,他别无他法,只有试试看了。 直到,李洱仅凭借着他三两句,猜测出他家之事,这才让他真的信服,眼前的年轻小伙,确实有异才,不得不相信。 “是的,我父亲身体里,确实有诡异的东西。” 李洱见高子楼的神情,也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那高先生,你应该也知道,那东西出来是有时间规律的吧?” 高子楼点点头:眼前这人,真乃神人,连这都知道。 高子楼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高旺的身体变化,一般都是晚上8点之后,第二天醒来,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李洱接着说,“所以,我们要等它出来,我们再去,这样子才能真的解决你家里的事情,算上你家里路途,我们还够时间,喝个茶,吃个饭。” 吃饱喝足后,天色已近黄昏,李洱,高子楼还有方叔,坐上出租车,前往高家别墅。 大约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高家别墅前。 李洱下了车,看着这气派的高家别墅,想到自己给的那五十块的红包,瞬间耳根有点红。 李洱呀李洱,你真是有眼不识财神爷呀。 真打脸。 这高家别墅,走的是苏州园林风格:亭台楼阁、廊桥水榭错落有致;黑灰色的砖瓦,与深红色的木柱梁相互映衬。院子的中间,有一个凉亭,用着竹管一段段引来的清水,从开口的管道那里汩汨流出,流到了最低处的地方,一个由鹅卵石堆积形成的池子。 在夕阳照耀下,池子内的水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他一只脚走进高家院子,一股阴凉的感觉从脚底就窜了上来,直击天灵盖,引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阴气,可真重。 这里的玩意,真凶。 人还只是站在院子中,就感觉一阵阵凉气从主屋那散发出来,要是再往里面走,那还得了? 李洱左眼一瞥,看向一旁的高子楼:怎么这人没啥表情的。 “高先生,你可有感受到什么?” 高子楼见李洱停下来问他,自是不敢怠慢,“高人,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李洱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方叔常说人们现在失去了感知能力,如今这话到也不假。这眼前阴风四溢,就差拉个横幅告诉你这里有怪事了。 这高子楼却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果真是上万年的进化,把人作为动物的感知能力,都给进化没了。 对于危险,而不自知。 李洱没接高子楼这话,继续往前走。算上时间,那东西,差不多要出来了。 可不好误了时辰。 进了大厅,那真叫一片混乱。随处可见被砸坏了的瓷器与玻璃制品,割裂的沙发,倒地的家具,以及留着大片血迹的楼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进了村,抢了东西。 高子楼见李洱的神情,怕人给吓坏了,撂摊子不干,赶紧解释,“那个,高人,楼梯上的血,是我的。” 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腹部,“那些个砸坏的东西是我父亲发狂的时候弄乱的,家里的佣人都已经被我清了回去,我怕出事。所以你才看到这个凌乱的样子。” 李洱环顾四周,眼神落在二楼上,“高先生,你家其他的人呢?” 高子楼脸露哀伤,“自从我父亲发狂以来,这别墅内除了我,就只有医生。我妹妹,我妻儿还有我母亲,都已经搬到其他的地方住了。” 李洱松了口气,这令人不喜欢的高子楼,还算是做了件对的事,人越多这事就会更复杂,更不好处理。 李洱手里还是盘着那珠子,围着着大厅,看似漫不经心在散着步。 高子楼心生疑惑:怎么都大晚上了,还有兴致在凶宅里面散步? 他刚想开口问点啥,被一旁的方叔给阻止了,“高先生,别急,洱爷这是在干活呢。” 听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年人,称呼一个小年轻为爷,高子楼一脸诧异,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就任由着这奇怪的高人,在他家,散步。 走着走着,楼上发出了异动,“沙,沙沙”听起来,是人走在地毯上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把利刃戳中高子楼,他立马露出恐惧的神情,“高人,那……那东西,醒了。” 李洱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微微一笑,刚好8点:看来,这玩意还挺准时的嘛。 接着,一阵娇柔的小曲声,就从二楼传了过来。 “五娘美,陈三才,两人相爱在心怀。” “林大鼻,真可恶,破坏鸳鸯两分飞。” …… 这声音,高亢激昂,转音处又是柔和细腻,带着三分的苦楚,五分的愤怒,在空荡荡的高家客厅中,回荡着。 可是,这哪里是一个男人声? 第4章 驱赶东西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洱,也被这声音给激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论吓人,这还不吓人吗? 一个空荡荡的,乱糟糟的大别墅中,大半夜的,传来一段娇柔婉转的戏曲声。 那声音,如同花季少女那娇艳的嘴唇中发出来的,细腻而脆亮,透露着一丝丝的诱惑,偏偏是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口中发出来。 一种矛盾中,产生的剧烈诡异感。 李洱看着脸色铁青的高子楼,看来平常的日子没少受这东西的惊吓,还算淡定。 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是挺不容易的。 他安慰道,“走吧,高先生,我们上楼去会一会那东西。” 李洱脚步轻盈地踏上那带血的楼梯,身后跟着一脸紧张不安的高子楼,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方叔。 李洱每踩上一个台阶,高子楼的心情就沉了一度。昨夜,高旺拿着刀疯狂地追着他,那彻底癫狂的样子还烙在他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今夜,又该是怎样的场景?一想到这里,高子楼就心跳如鼓。 ———— 果然,高旺是不会让他儿子失望的。 他们一上楼,就看到高旺一身的华服,暗红色衣裳上有着名贵的丝线与精致的刺绣,发髻高耸,脸上布满了白粉,眼睛被浓重的眼线勾勒得诡异,嘴唇上涂着鲜艳的红色,配合着高旺满脸的皱纹,散发出瘆人的气息。 高子楼被眼前的人,给吓得愣在了原地,心脏如同被惊动的马一般,怦怦地狂奔了起来,呼吸急促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这……爸,这……” 李洱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了口鼻,这高旺身上的味道,着实难闻。 像是一具泡在水里许久,发烂发臭,长满蛆虫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高旺看到来人,停止了戏曲的表演。看着众人,妩媚一笑,配合着他脸上的卡着粉的褶子,更加瘆得慌了。 李洱捂住口鼻,发出浑浊的声音,“怪东西,你霸占人家的身体也有些时日了,还不退下。” 高旺似乎不满被称作怪东西,那布满白粉的眉心皱了起来,瞬间出现了三道粉痕。 李洱继续刺激道,“你也不看看你,一个好好的闺门旦,被你活生生演成了一个女丑,怎么看,怎么恶心人。“ 高旺像是怒了一般,嘴里发着“咿啊,咿啊”的声音,发了疯的朝着喋喋不休的李洱冲了过来。 李洱哪里打得过被夺舍的躯体,一个转身,溜到了方叔的后面,接着,把方叔往前一推,笑着道,“方叔,你该上班了。” 被推着往前的方叔,差点跟那发臭的躯体撞在了一起,他冷哼道:这小子,果然是在报上午的仇。 方叔轻松一个侧身,躲过高旺的袭击,从背后,一个飞踢,高旺瞬间扑倒在地。 吃了亏的高旺,愈加癫狂,张开血红色的嘴唇,尖叫着朝着方叔咬了去。身轻如燕,动作麻溜,跟那舞蹈演员似的。 那血口还没到方叔面前,高旺的手里,长出了尖长尖长的指甲,往着方叔的眼睛戳去。方叔一个下蹲回躲,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这高旺,比他想象中的能打。 看来,这高家,还真的是大凶之地,才能养出这么一个玩意。 方叔刚想回击,高旺像是擦觉到危险一样,瞬间跳到二楼的栏杆之上,高耸的发髻已经散乱,凌乱的头发,死白的脸庞,血红的嘴唇,眼白已经消失,呈现出黑黝黝的双眼,面目狰狞,眼露凶光,双脚如猴子一般地抓立在栏杆之上,双手撑开,露出那黑色的长指甲。 李洱见此情景,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取而代之是一脸的严肃。他从包里掏出一把短木剑,扔给了方叔。 接着拿出一个装着粉状物的蓝色小布袋,瞄准那半空中的高旺,撒了过去。 高旺一个飞跃,从栏杆上直接跳到了空中的水晶灯,避开了粉状物的攻击。 李洱讥笑起来,“丑东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怎么唱曲,你上台就能把人吓死。”李洱的话,如同针一样,扎进高旺耳朵里。 它在半空中,愤怒地摇晃着水晶灯,带动着屋内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见它分神,方叔抄起二楼的一个花瓶,瞄准那水晶灯上的怪物,扔了过去。怪物速度逃离,一个飞身,再次跳回栏杆,殊不知,方叔人早已站在这里守株待兔,脸上依旧笑眯眯地,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欢迎客人呢。 接着,方叔脚点地板,一个加速,短木剑直中眉心,怪物发出了惨烈的吼叫声。 一阵阵的黑色烟雾从他喉咙中升起,随着黑烟越来越少,高旺“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趟的黑水。 随即,他晕倒在了地上,而那别在发髻上华丽的首饰,也掉落了一地。 李洱脸上,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拍了拍早已经吓傻了的高子楼,“高先生,那东西已经没了,你过去看看你父亲吧。” 高子楼愣在了原地,好久才回过神,语气中带着怀疑,“真……真没了吗?” 李洱用力地点点头,“真没事了,你没看那黑烟吗?已经消失了。” 高子楼半信半疑,踉跄着爬到父亲的身体,隔着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摇了摇高旺的身躯,“爸……爸,你没事吧。” 高旺眼睛依然紧闭着,喉底吐出一些浑浊的音节,“子,子楼……”那声音,已然成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老年男性。 高子楼听到高旺喊他的名字,大喜过望,用力地抱着高旺,眼泪鼻涕跟着一起下来,“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没事了。” 李洱见高子楼的兴奋样,忍不住提醒,“那个,高先生,你家父还没完全恢复。你轻点摇,然后明天最好给他找个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被附身了这么久,谁都不知道,身体损坏的程度有多重。 刚那股尸臭味,可不是开玩笑的。 高子楼疯狂点头,现在他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连抱着高旺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方叔走上前,看着这高子楼高兴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实意,“洱爷,怕是,事情还没结束。” 李洱笑笑,他看着空中那飘散的黑烟,叹了口大气,若有所思道,“怕是,还只是个开始。” 第5章 引蛇出洞 过了好一会,高子楼才从那亢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见李洱跟方叔站在二楼,神情还如之前一般凝重,便放下自己的父亲,走上前问,“高人,这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李洱扫了高子楼一眼,心想要是这事情这么简单,就不至于要你拿个木牌前来寻我了,接着问道,“高先生,你是否知晓,这房子是什么来历?” 高子楼被这么一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房子,就是买来的呀。” 李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当然知道是买来的,难不成这年头还能抢来了不成?“我是说,从何人手里买来?原先这房子又是做何用途?” “我爸有一朋友,专门搞风水的,说发了财要有大房子才可以镇住,这样子才能守财。所以我爸爸在他的建议下,买了这里的几块空地,连起来,建了这别墅……“ 说着说着,高子楼自己也反应了过来,“高人,你是说,这土地有问题?” 李洱点了点头,还算是没被吓傻,前脚买地建楼,后脚进门就出事,用脚趾头算,也都能算个七七八八了。 高子楼猛地一下拍中那栏杆,脸色涨红,“原来是这人,让我高家经历这种事,看我不报警抓他!” 李洱忍不住扶额苦笑,这高家公子,看来是真的吓傻了。“高先生,你报警,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就算你有证据,把你父亲发疯的视频拍了下来,你确定其他人不会觉得你父亲精神分裂?” 高子楼听这话,回忆了下父亲癫狂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那高人,你说怎么办?” 李洱招手,让高子楼靠近了些,“你家这事,我瞅着,不是一个风水先生可以筹划得了。再说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你们家出事,对那风水先生,有好处吗?或者,你们有结仇吗?” 高子楼摇了摇头,“那风水先生姓邵,是我父亲多年好友,我们两家之间,无仇无怨。” 果然跟李洱猜的差不多,他眉毛微微抬起,接着问,“既然正面想不通,你从反面想,你们家出事的话,谁最能受益?” 高子楼想到这,脑子都跟着涨了起来,额角那一夜之间长出来的白发,在灯光下,异常扎眼:多年来一直站在高旺身后,他从未去筹划过,这个中的利益。 这也多少让这三十多岁的高子楼,显得有点“傻白甜”。 这会,他正哭丧着脸,“高人,我能想到就是生意场上的人,可是,那么多个竞争对手,我一时也想不到是谁。” 李洱站累了,沿着楼梯坐了下来,“高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想不到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高子楼一听,眼睛都亮了,“什么方法,高人你说,多少钱我都办!” “我们这招,叫引蛇出洞。高先生你想,既然正反面你都想不到人,现在去找那风水先生,他肯定也早就逃之夭夭。但是,你想想幕后之人,这人废了这么多心思,估计从你们家买地开始就筹划的,肯定是想知道你跟你父亲现在的结局。” 高子楼看着眼前的小年轻,心生敬意,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演了一遍。 李洱可没去思量着高子楼的心思,他接着说,“所以,如果他计划失败,又是你家认识的人,照常理来说,都会找机会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只要观察消息发出去之后,有没有奇怪的人,便知一二了。” “可,高人。万一,我就说万一,那人不来呢?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李洱听着这话,对着高子楼的不喜也下降了些:果然是经一事长一智,这会都会反向推理对方的心思了。 “这种可能也是有,如果真的那人一直没动静的话。你就放个烟雾弹,就说你找了个世外高人,不仅能够消除你高家的灾祸,还能够施法治那背后之人,你觉得一个知道个中厉害的人,能不害怕?人呐,只要一害怕,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这样,你还担心他不露出马脚?” 高子楼诚惶诚恐点了头,这背后之人不除,谁知道下次高家还会遭遇到什么样子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高子楼按照李洱的吩咐,有序进行地计划。 ———— 几天后,万事屋内,李洱在呆坐在店内,等生意。 他的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看着眼前的书籍,其实一个字都没进眼里。 他正眼巴巴地等着,高子楼的消息。这可是今年,万事屋最大的一个客户了,这单子要是接了,想起那高家的别墅,那高子楼的“傻白甜”,李洱露出了满脸的微笑。 看来,祖上留下来的牌子生意,也还行。 一声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李洱的美好幻想,看来,是高子楼来了。 李洱赶忙往中间的会客桌一坐,看着手中的书,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做生意,无论何时,这样子都要装到位。 既然是被称为高人,装也要装出个高人样,人设不能垮。 人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听到门外传来的“高人”的喊声。 直到人都走到会客桌前,李洱才假意放下手中的书,点头示意。 高子楼满眼的兴奋,“高人,我跟你说,我按照你说的去做,果然,果然有动静了。” “怎么说?” 高子楼一回生二回熟,自顾自坐下,饮了一大杯茶水,才开口说话,“前几天你离开之后,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我父亲痊愈的消息发在了各种我能想到的群里面,并且我还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发了我跟爸爸的合照。” 说着,高子楼就把合照给了李洱看,那是在病床前,父子二人一脸笑容,大有重病痊愈之势。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藏着掖着的我父亲中邪的消息,居然已经那么多人知道了。” 李洱饮下一口茶汤,开口道,“高先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高家这几年势头正猛,这得多少只眼睛盯着看。” “是的,高人你说的对。然后这中间,我就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可能露出马脚的人。” “哦?”李洱眉毛一抬:这幕后这人,这么快就压不住气了。 第6章 疑犯清单 “有哪些人?你说说。” 高子楼拿出本子,“高人你一边看我一边说,这是我妹妹帮我记录的一些情况。” 李洱先是被这本上的字所吸引,这一手好看的瘦金体,还真的不多见了,这高家养的人,还真的有趣。 高子楼可没注意到李洱的小心思,他满心的心思都在揪出幕后之人,“第一个我觉得奇怪的是,我二叔。我在家族群发了消息之后,二叔私聊我,询问我一些父亲身体情况的时候,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奇怪,直到,他说要上门拜访。” 李洱听着觉得挺正常的,“你爸生病了你二叔来看看,有什么大问题吗?” 高子楼回答道,“高人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这个二叔,自小性格古怪,18岁之后去了美国读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跟我家也很少来往。这一听我父亲痊愈就立马飞回来看,我觉得很奇怪。” “可,高先生,你二叔跟你家之间,有什么仇恨或者利益吗?” 这话一出,高子楼的脸上微微一红,看起来有点尴尬,“那个,高人,我说了你帮我保密行吗?这毕竟是我们高家私人的事情。” 任何时候,八卦都是最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东西。 一听秘密,原本有点昏昏欲睡的李洱,也来了精神,“你说,我绝对守口如瓶。” 高子楼接着说,“那个,其实,就,我妈,是我二叔的前女友。” 李洱一听,眼睛都放大了。 怎么,有钱人还带这么玩的? 高子楼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二叔去了美国之后,跟我妈妈分手,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偶尔去看看人家。加上他们都是校友,一来二去,就……就有了我,所以就结婚了。” 勉强算一个情仇吧。 李洱接着问,“还有其他的人吗?” 高子楼指着本子上第二个人,“我按照你说的回去梳理了一下爸爸生意上的关系。这人20年前跟我父亲是创业的搭档,但08年金融危机下,他破产了。我父亲也就低价收购了他的股份。现在他还有一个小的加工厂,但规模跟我家比,就差的多了。” 李洱盯着那瘦金体,询问道,“你们两家关系如何?” 高子楼说,“其实一直还可以,过年也都是互相有来往的关系。可是奇怪的是,我父亲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无声无息,就算是我对外说的,大病痊愈,他也一句慰问的都没有。” 李洱微微一笑,“高先生,你还记得你说的第二种情况吗?要是这人想彻底撇清关系,其实不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李洱这么一说,高子楼立马激动了起来,“高人,你是说,这人就是凶手!” “不一定,只是说,有这么一个可能而已。” 这高子楼,怎么就那么“纯真”呢?万一自己是想害他的那个人,来个仙人跳,这高家不就彻底玩完。 李洱接着扫了一下那本子,稀稀疏疏记录了十几个名字跟一些相关的事迹,这高家兄妹还还真浮想联翩,连自己家佣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他还是挑着问吧,等高子楼一个个给他介绍清楚,天都要暗了。 李洱的手指着本子上的名字,“高先生,这第五个人,是哪位?” 高子楼伸手,想拿本子确定一下顺序,一个不小心,差点碰到李洱。 李洱像见了鬼一样,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高子楼看这李洱脸上的表情,比见到他父亲那吓人样还要害怕,红着脸说,“高人,我不喜欢男生,你放心。” 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高子楼赶忙说起了第五个人,“这人是我父亲之前的助理,因为收了供应商的一些钱,所以被我父亲辞退了,据说一直对我父亲仇恨在心,还有几次过来公司闹事。” 高子楼顿了顿,“并且,他认识我家那个风水先生。我们公司之前大厦,就是他跟那风水先生,一起定的。” 李洱再往下看,也没看到多有用的线索了。收起刚刚的戒备,他合上本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高先生,你这几天找个由头,让这三人都去你家,我去会会。” 高子楼拿回本子,毕恭毕敬地离开了万事屋。 他走后,李洱掀关了门店,手上摩挲着刚才差点被高子楼碰到的地方,被他这么一闹,李洱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走向博古架上的那青绿色的佛头,轻轻一转,那会客桌下的地板便静悄悄地打开了。 李洱自嘲地笑了笑:我有多久,没下去看过他了。 随即,走向那通往地下的楼梯,消失在了门店中…… 第7章 阵中眼 第三日,乌云密布。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万事屋前。 方叔催促着李洱,“洱爷,那高家的车已经在外停了许久,该出发了。” 李洱打着哈欠,双眼耷拉着,眼下大片的乌青,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了。不情不愿地进了车,跟着方叔,前往了高家。 下车的时候,高家一大家子的人,除了高旺以外,都站在门口迎接。 这阵仗,可把还在迷糊的李洱给吓了个清醒。 高家女主人,皮肤白皙,脸带酡红,眼底带着柔色;身穿墨绿色的旗袍,即便是年过半百,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脖颈上戴着一紫罗兰翡翠,呈透明的深紫色调,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辉。 李洱想起高家那八卦,不禁笑了起来:果然是兄弟难过美人关。 她左侧站着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半个身子隐藏在高子楼的身后。一旁佣人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 往右边看,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眼神犀利的女人,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看。看来,这就是瘦金体的主人,还真的冷酷。 高子楼站在最前面,还没来得及介绍,高家女主人就扑了上来,握住方叔的双臂,神情激动地说,“感谢高人的救命之恩。” 李洱有点尴尬,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子楼赶忙上前,半推半拉了带走了自己的母亲,“妈,这是方叔,后面这位,才是高人。” 高母瞬间脸色通红,双眼不置信地看着李洱,“怎么,怎么是这么年轻的小伙?” 高子楼赶忙上前道歉,“高人,你先进来吧,屋子我已经安排人收拾干净了。” 李洱略过高母那惊讶的神色,往高家的院子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忍不住一声低叹:有钱不止能让鬼推磨,还能让鬼搞卫生。 这原本像鬼子进村一样的高家大厅,才三天,就像重新装潢一样,焕发生机,重新展现它那富贵华丽的样子。 要不是这后背阴森森的凉气没散,李洱都要怀疑自己走错剧场了。 他没来及的多欣赏几眼高家的新装潢,就瞅见了沙发上坐着的三个陌生脸孔,看来,这就是高子楼说的那三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三人,从他一进屋,就一直盯着他了。 看他年纪轻轻,一脸乡下人没见过豪宅的样子,更加认定了这高子楼又是遇上骗子了。 被嫌弃的高子楼自然是不知道他人的想法,他靠近李洱,小声地说,“高人,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三人都约了来。就是最后那个对我父亲有仇的,韦礼,不好约,我骗他说我父亲忏悔之前的事情,现在生完病想找个机会和解。” 李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好奇:到底是谁,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想把高家往死里整?就那本子上记载的琐事,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能还真是个事情。对于这种豪门大户,肯定是屡见不鲜的了,怎么看都不值得使出这等阴招。 这背后,必然还有看不到的事情。 李洱靠近高子楼,但又微妙地保持着距离,低声耳语,“眼下还有另一棘手的事情,那黑烟是消失了没错,但我进你家还是阴风阵阵,想必,这地下有东西。除了找到人以外,还要找到眼。” 眼? 高子楼惊恐的神色中带着疑惑,“眼,是什么东西?” 李洱解释道,“原本我以为高旺先生就是被夺舍而已,灭了那东西之后,应该就平安无事。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今日我重新踏入你家中,还是阴气四溢,这证明那附身你父亲的东西,是被这房子的阴气引来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房子下,有个阵法,能不停地释放阴气。所以只要你们住在这里的一天,这奇怪的事情都会一直发生。” 高子楼想起父亲那诡异的样子,那种场景,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赶忙问道,“那,那高人,我们得怎么办?” “难就难在,你家这房子太大了,我们总不能把房子拆了个精光,再挖地三尺去找吧。” 高子楼激动了起来,“不行我把房子卖了。” 李洱无奈地叹了口气,“卖了?卖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呀。无论你出多少价,你自己也是经历过那场景的,你的良心,对得住那接手房子的人吗?还有,不找出这幕后的人,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下一次他要对你家做什么?你知道吗?” 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针扎一般扎进了高子楼的心里,揪心地疼,原本他乐呵呵地是以为,事情快结束了,生活总算要恢复正常了。 看现在李洱推断的样子,怕是难了。 李洱瞅着高子楼的神情,看来自己这敲打还是到位了的,又开口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都来你家了,自然是要帮你把事情解决的。” 如果是之前高子楼对李洱只是信任而已,现在他对李洱,已经到了敬佩的境界。 他只能无助看着李洱,眼里充满了真诚与求助。 ———— 李洱二人聊天的功夫,背后那三人也没闲着。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高家二叔,高盛先发了话,“二位都是我大哥的熟识了吧,辛苦跑一趟了。” 一旁的韦礼冷哼了一下,“要不是这高老板儿子求着我来,我还不来呢, 见韦礼这样,林和勋出来打了圆场,“韦礼,这都多少年了,你都半截黄土盖身上的人了,怎么还是放不过过去的事?” 当然韦礼贪污那事,林和勋也是知情的,凭心而论,他不觉得老高当年处理的方式有问题。 无奈这韦礼一直觉得高家的发达有自己的一份,高旺就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想独吞全部罢了。 韦礼还是一脸不服气,“怎么就过去了?高旺现在资产上亿,这里面有多少是我当年的功劳,先说那工厂,就是我找人买下来了的,当年多么便宜,15年那会赶上政府拆迁,高旺白赚了一大笔,一点辛苦费都没分我。” “还有,那高家大厦也是我弄的。我为了帮他省钱,跑了上百个供应商,一家家,一户户比价,他倒好。我就收了那么几个红包,他就立马辞退了我……” 见韦礼喋喋不休,高子楼那一脸严肃的妹妹高子青给怼了回去,“我说这位韦先生,我爸爸是没有给你工资吗?你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东西,做完了我爸爸需要对你感恩戴德吗?按你这个理论,那些改革开放后发展起来的企业家,国家不应该找他们纳税,还应该给他们送钱,别人在电梯上,就错把一切当作自己的努力。” 韦礼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憋得乌青。 第8章 互相猜疑 热爱八卦的李洱跟方叔,怎能错过这等好戏。等人都骂完了,一旁的两位都劝完了,他们才缓缓登场。 见人齐了,佣人黄嫂上了茶。高子楼便清了清嗓子,讲起今天的要事。 “各位,请大家来,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家出了一些事,导致我爸爸现在人还躺着,没办法见客。” 那三人面面相觑,林和勋最先开口问,“子楼,你请我来不就是为了看望你父亲的吗?既然你父亲无法见客,请我是为何?” 韦礼刚那口恶气还没出,“高旺这老头子,算是遭报应了。” 高子青还想骂回去,被高母一个眼神,给拦了回去。 高子楼正色道,“请二位来,还有我二叔,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爸爸所遇之事。” 韦礼一个咋呼,“你是怀疑我害了高老板?” 高子楼没接这话,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李洱。 李洱知道高子楼撑不住多久的场子,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到了大厅的正中位置,他看了一下,这里最好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他笑笑说,“大家呢,也别急。倒也不是怀疑,只不过这高家遇到的事,有点蹊跷,偏偏多少又跟大家有点关联,才想着找上三位聊一聊。” 高盛冷哼了一声,“子楼,你上哪里找的风水先生,别被人给骗了,还帮人数钱。” 李洱自是不在意高盛嘴里的嘲讽了,论脸皮厚,恐怕在座他说第二没人说第一。“既然各位都觉得自己没问题,又是千里迢迢跑来看望高旺老先生,那能否帮忙解答几个问题,也算是帮一帮高家?” 林和勋冷冷地说,“清者自清,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他这先发制人的功夫,让下面两位也不得不接上这话茬子,要是这会不答应,就显得自己的嫌疑更大了。 李洱喝下一口黄嫂递过来的茶,挑了颗最软的柿子,开始捏。“韦先生,想问你是否知道高旺先生因为什么生病?” 韦礼第一个被架了起来,有点慌,他平时就是骂骂咧咧,真让他做点什么事情他也不敢。 “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高老板是怎么生病的?” 李洱自是有所准备,“你说你不知道,那你脖子上带的这平安符,还有手上这佛珠子怎么回事?” 韦礼有点不耐烦,“怎么我买一个平安符跟带一个佛珠子,有问题吗?这大街上大把人有呢,你难不成一个个抓过来问?” “我自是知道,这两样东西是稀松平常的东西。但有一个事情,你可能忽略了。你身上这平安符,是在万事屋求的吧。巧的是,这万事屋呢,就是我开的, 你这昨天求平安符念叨的东西,可还记得?” 韦礼的脸,立马白了起来。 万事屋名气大,附近谁家有个奇奇怪怪的事,都会跑去求个平安符。只是这万事屋,求平安符的程序跟其他的不同,都要说明白所求何事,这平安符才会灵。 李洱接着说,“你看看我家方叔,是不是就是昨天你遇到的人?你昨日求平安符的时候,可是说你要去凶宅见人,这高家外的人只知道高旺中邪,你是怎么知道凶宅的呢?” 韦礼嘴唇抖着,双眼惊恐,说不出话来。 林和勋叹了口气,“韦礼,你糊涂呀,怎么可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老高待你不薄呀。” “我……我没有,老林你别乱说话。是,是老邵告诉我的,但是他嘱咐我不能说,所以我才想着过来看看,出一出我心中多年的恶气,我可没那功夫去害人。” 高子青怒气冲冲,“口说无凭,就是邵师傅说服我爸爸买地建房的,不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还会有谁?” 韦礼这下,欲哭无泪,“我是真的不知道呀。你想我要是懂那么厉害的法术,能让高老板现在都起不来身的,我至于跑去万事屋那里求平安符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韦礼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高子青冷静了下,“你怎么解释,你跟邵师傅之间的关系?我们家花了好大的功夫都找不到他,你是怎么会有他的消息?” 韦礼见刚才的话有用,赶紧接着说,“老邵那是被人坑了。他原来帮你们家看的时候,这房子确实是风水宝地。高老板不是傻子,他认识老邵那么多年了了。” 李洱听着这话,“韦先生,你说的被人坑是什么意思?” 韦礼平解释道,“老邵说这地本来好好地,不知怎么地建起来房子之后,这风水就坏了,有大凶之兆。后面高老板出事之后,他就更坚信了。怕你们家找他麻烦,他……他就躲在我家了。不信,你可以去我家抓他过来问问!” 看韦礼这激动地神情,可不像是演的。 看来,问题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建房子的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 李洱刺激道,“韦先生,你这么说,还是没办法摆脱你的嫌疑呀。这可是连原先的看风水的人,都藏在了你的屋子里了,你说出来,谁信呢?” 高子楼见李洱这戏一出一出的,也接着配合,“韦叔,李先生讲的对。你这话我也没办法信服,或者我让警察来看看?” 听到警察,韦礼都吓傻了。万一把当年他受贿那事也查了,这不是铁定得进去? 他可不能影响自己的儿子考公呀。 韦礼痛哭了起来,“我是真的没有,我是真的没骗人。你们不应该找我呀,你们,你们应该找老林。” 被点名的林和勋有点莫名其妙,但他毕竟是做过老板的人,还是保持着风度,“韦礼,你别一急,就各种乱咬人,我都多少年没跟老高有来往了。” 韦礼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林和勋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记恨在高老板收购你那边的股份,要不是因为他还照料你那个破厂,你早就撕破脸了。还有,你说你跟高家没来往,这别墅的施工的承包商,不正是你女婿吗?” 第9章 雨夜凶煞 韦礼的话一说,原本一直保持着风度的林和勋,脸色也是大变,“韦礼,你脏水别往乱泼。你自己跟邵师傅那事,别扯到我这里来。” 这下有趣了,看来围着高家转的这些人,也都是个个有故事。 韦礼眼睛转向李洱,“李先生,你们万事屋都几百年了,老邵说这里土地风水怎么样,你是肯定能看出来的呀。” 李洱眼睛一眯,这韦礼倒是脑子清醒,知道利用他做背书了。 他清咳几声,这看家功夫可不能被小瞧了去,“韦先生这话倒是不假,所谓风水风水,就是有风有水。这高家院子所在的地方,地势平坦,背靠群山,水流环绕,藏风聚气,确实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被李洱这么一说,韦礼的底气就来了,“老林,你还不认吗?连李先生都这么说了,老邵就是没看错。哪知道你家女婿建房子的时候,干了什么肮脏事,把好好一块风水宝地给变成了凶宅。” 林和勋一脸的愤愤,“韦礼,你不要太过分!我女婿承包这里的工程,没经过我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问老高去。” 见两个老人都要干起来了,高子楼赶忙出来劝架,“那个,韦叔,林叔,你们别吵了。那个工程的事情,我爸爸是知道的。他这么多年一直觉得亏欠林叔,但知道林叔心高气傲,给钱是自然不会收的。所以无论是林叔的加工厂,还是女婿的工程生意,他都会关照一二。” 此话一出,韦礼就心里更加不服气了,“凭啥呀,老林他就关照,我呢?” 林和勋冷笑,“我说韦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当年贪污的事,你以为老高知道就那么几个红包吗?你在市区那套房子怎么来的,你以为老高不知道?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然你早就进局子了,还在这里蹦跶。” “真不知道这些年谁给你的勇气,一直在高家这里闹事,你是嫌命长还是想试一试那牢饭?” 一通话下来,韦礼就跟蔫了的气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洱一直静静地看戏,一遍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被这两老人一闹,也算是知道了这高旺先生不是什么坏人,一心想他人考量的样子,倒是跟这“傻白甜”的高子楼有点像。 不过,这高家二叔高盛,倒是沉默得有点过头了。 就在李洱打量着高盛的时候,天空的一声惊天巨雷,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黄嫂赶紧走到院子,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对着大伙说,“各位客人,这天气怕是要变天了。不趁着现在赶紧走,晚点雨下大了,我们这别墅区要过桥的,就过不去了。” 他眉头一皱:不好! 这会再来场大暴雨,指不定就激活了那“眼”。这地上的雨水,万一流到那阵眼中,可是大煞前兆,雨水要是再带上血的话,今夜,这高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他侧身瞥见高子楼,正是一脸被吓坏的表情。上次高旺拿刀追砍他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 虽然现在黑烟已除,但只要阵眼还在,难保没有其他的怪东西被吸引来。 这里人这么多,可就真的难搞了。 他看向众人,“各位,今天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要不大家先各自回去吧,晚了就不好走了。” 韦礼连招呼都不打,第一个走在前面,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见韦礼离去,其他人也都收拾想走了。 高子楼拉住李洱的衣角,知道他不喜肢体的触碰,“高人,我怕今晚还有事,能否劳你暂住一晚。” 李洱点点头,他本就没想走。 这万一高家这边再出点啥事,他找谁收尾款去,这可是大客户。 谁料到,原先那出了门的韦礼又折返了回来,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真是见鬼了,子楼,我们停在外面的车,轮胎都被扎爆了。” 高子楼心跳极快,那种雨夜中不祥的预感又涌上心头。他飞速拿了把雨伞,冲到了院子,仔细地查看了车胎,确实现场的所有的车,都被扎了个遍。 他颤抖的手连雨伞都没能握住,就跑了回来,湿漉漉地对着大家说,“那个,轮胎确实都被破坏了,大家……大家先叫车,所有的费用跟损失我们高家都会赔偿。” 那三位客人,都脸色有异,顾不上责备,都拿起手机开始打车。 可这台风天,打车谈何容易? 韦礼抬眼看向窗外,天色更加幽暗了,明明还没到夜晚,屋内已经一片漆黑。 他想起老邵的话,呼吸急促,“不会,这里真的是凶宅吧?”这话一出,现场的氛围立马降到了冰点:先是高家诡异的事情,再是奇怪的天气,还有扎爆轮胎的黑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原本已经十分脆弱的心床上,增上了多条裂缝。 突然间,楼上传来声动,像是什么利物,划过地板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 高子楼眼巴巴地看向李洱,声音颤抖着问,“高人,该不会,又有东西了吧?” 李洱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二楼的楼梯,正色道,“各位,从现在开始,想活命的话,听我指挥。” 而这会,二楼的楼梯上,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正在慢慢地靠近他们。 第10章 屋内怪物 一个巨大的闪电下来,伴随着几声刺破屋顶的尖叫声,人们算是看清楚了这楼梯上的东西。 连泡在死人堆的李洱都忍不住,倒抽了凉气。 这是什么鬼玩意? 一个粉红色的巨大肉团在楼梯上蠕动着,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从那些洞口中,渗出一点点的血水与粘液。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如同第一次遇到高旺时,所遇到的腐烂肉块的味道。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生物,这也太恶心了吧。 高母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 韦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吓得裤兜都湿了,水滴滴答答地流在了地面上。 方叔掏出断木剑,刚想上去攻击,房子上方,又发出剧烈的声响。 随着“咚咚”的几声,众人抬头看去,这下,不是尖叫,不是尿裤子,而是达到了恐惧的极点,喉咙像被什么紧紧地掐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一种诡异的寂静感悄然升起。 原本宏伟华丽的屋顶上,正倒挂着十八具黑漆漆的尸体。 随着屋内的风,像布幡一样地飘动起来。 方叔一向笑眯眯的脸上,也出现了不解,“洱爷,这难道是十八地狱?” 所以十八地狱,是一种极其凶险的阵法,利用十八具尸体形成困阵,人在阵中只要攻击其中任何一具尸体,其他的尸体都会发动联合攻击,不生不灭,永不停歇。 所以从古至今,遇到这个阵法的人基本都会活生生困死在里面,因而也称为十八地狱。 李洱没有接话,他总感觉不对劲,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楼梯上的肉团就开始发动了攻击。 高子青尖叫一声,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不好!那肉团动了。” 方叔直直走到所有人前面,掏出那把短木刀,随手从高家的置物架上,操起一花瓶,扔了过去。 肉团吃痛,移动的速度更快了,像一滩流水一样滚动着从楼梯下来,冲往人们的方向。李洱内心警铃大作,大喊,“大家往外逃!” 收到指令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想往门口跑。 只见,原本倒着悬挂在屋顶上的尸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直接掉落了两具,堵住了门口,李洱对着人群说,“小心别碰到那些尸体。” 高子楼的妻子吓的腿脚发软,手还是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女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受到了伤害。 肉团越来越靠近,方叔朝着肉团跑了过去,一个飞身起跳,手上的短木剑插了进去,一个用力,割断了一团肉子掉落在地上。 过了没一会,那团子肉变成了一滩烂肉泥一样的东西,带着腐烂的气息,回流回去了原本的肉团。 李洱对着楼梯上的方叔说,“方叔,找不到这东西的法门,我们切多少刀都没用。” 这真的太奇怪了,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这种物质? 方叔第一次遇到,短木剑杀不了的东西。一个瞬间,肉团从身体里长出一个拳头的东西,一拳打在了方叔的肚子上,像是一把几百公斤的大铁锤一般,把方叔给抡飞了出去。 这玩意,居然还会变形? 方叔一个背着地,摔了一个大的。他没有丝毫犹豫,接着冲了上去,又是一刀起,一刀落,肉团被硬生生地逼回了二楼。 这肉团,看起来比那些尸体有觉知。 李洱的脑中嗡嗡地,黑暗中,他听到高子楼的女儿哭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发了出来,“妈妈……妈妈,开灯,我怕黑。” 这句话,像一根线一样,把刚才那些个奇怪的点,给串联了起来。 李洱邪媚一笑,这下,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他朝着人群中一脸慌乱的高子楼喊道,”高子楼,你去开灯!” 高子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跟妻儿,咬咬牙,飞快地跑去了开灯地方。 奇怪的是,这灯,怎么也开不了。 高子楼急得快哭了,“高人,这灯,坏了呀。” 李洱没有回应,他现在,已经完全看破了这个局。 他随手拿起一个木凳子,走到其中的一个窗户前,用力一砸,随着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那肉团,尸体,全部变成一缕缕的黑烟,消失在半空中。 众人惊魂未定,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高盛是人群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脸色还有点泛白,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李洱面前,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轻蔑的态度了,“李先生,能否告知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清了清嗓子,刚才一直在喊话,费了好大劲了,“在告诉你们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们先把始作俑者抓了吧。” 高子楼惊呼起来,“高人,你已经知道是谁?” 李洱点点头,他伸出手,指向了高盛,背后的黄嫂,“高先生,先把她捆起来。” 黄嫂一脸的无辜,叫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高子楼有点犹豫,怎么看,都不觉得黄嫂有那个能力。 他一直以为,背后之人,是自己的二叔。他未免,也太淡定了。 方叔越过犹豫的高子楼,一把抓住了想跑的黄嫂,用着布条捆了起来。嫌弃她聒噪,还用胶圈把她的嘴巴给贴上。 李洱瘫回沙发上,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开始慢慢讲起,这一切的故事。 “刚才无论是我们看到的肉团,还是门口的尸体,都是幻觉。” 幻觉? 高盛有点吃惊,这可比什么虚拟现实,还要现实多了。“李先生,我,应该不仅仅是我。”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疑惑的神情,“我们都不是很明白。” 李洱解释道,“这是有人精心设置的一种幻觉阵,从第一声惊雷的时候,我们所有在屋子内的人,就陷入了幻境中。以雷声为启动,配合空气中的尸臭味,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采用狐狸跟蝙蝠骨头磨成的骨粉,点燃而成,具有致幻的作用。” “不信,高先生,你刚才不是跑出去淋雨了吗?你摸了摸你的身体,就知道了。” 高子楼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衣物,确实是干的。 第11章 真相大白 李洱接着解释,“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尸体是怎么吊上去的?明明我们进门的时候,上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来个大罗神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八具尸体给运上去吧。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我们见到的,都是幻觉。” 听李洱一顿解说,所有人的脸上,才慢慢出现了释怀的表情。 高盛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发觉我们陷入在幻境中的?” 李洱听得出高盛对他的怀疑,确实,在那种环境下,正常人都反应不过来,可偏偏他李洱就不是正常人。 李洱笑笑,“这多亏高先生女儿的哭声。人之所以会产生幻觉,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外在的催化环境,也就是雷声,还有那尸臭味;另一个,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东西,人所恐惧的东西,某种程度上都是自己见过的东西。” “就像西方的恐怖形象一般是吸血鬼,神的形象不是耶稣就是天使;而我们东方恐怖形象要么是贞子,要么是鬼新娘这一类,神的形象无非菩萨或者佛祖等。这一切,都是受到我们文化跟潜意识的影响。” 高盛说,“你是说小丁看不到是因为她心里没有?” 李洱点头,看来这高家二叔还是智商在线的,“她还小,没看过什么恐怖片,也没怎么听过鬼故事,那么她心中的恐惧就只有自然原始的人类恐惧——黑暗。所以她哭的是,让她妈妈开灯,我也是听到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我们眼前都是幻觉。” “所以为了实验一下,我让高先生去开灯,果不其然,灯是开不了的。因为在幻觉中,根本没有灯这个选项,所以从雷声之后我们看到都是黑暗,也没有人反应得过来,去开灯。” 高盛深受西方科学教育的洗礼,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继续追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砸窗户可以破除这个幻觉的?” “还是我之前说的,我破坏的其实是先前两个条件。大门因为下雨被黄嫂关了起来,屋内的空气是不流动的,气味就无法散去,我没猜错的话,新风系统她也早就关了。” “如此一来,我们闻着尸臭味,自然是无法从幻觉中逃离。但,只要砸破了玻璃,一来巨大的响声能够帮助人们回神,二来是加速了空气流动,这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说到这,众人的眼神全部回到了那个被捆住的黄嫂身上。 高子青踩着米白色的低跟鞋,撕开黄嫂嘴上的胶布,一个大巴掌呼了过去,“黄嫂,我们高家待你不薄,你!你竟然干得出这种事。” 黄嫂捂住被红肿的半边脸,趴在地上哭着说,“子青,我……我是真的没有,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信我吗?” 高子青在性格上,跟高子楼是南辕北辙,冷静又暴力。从小打拳击的她,力气丝毫不亚于同龄普通男性,对付黄嫂这种人,还是很轻松的。 高子青看着李洱,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李洱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都是金主,都不能得罪,“黄嫂,你说不是你?那敢问,刚才惊雷的时候,你跑出去干嘛了?你是知道躲在屋内会陷入幻觉,所以才避开的吧。再说了,那个时间点,只有你一个人出去。” “还有,你可以解释你为了防雨关了大门,那你怎么解释新风系统的问题?” 黄嫂沉默着,不愿意说话。 李洱接着说,“韦先生的话,帮我解答了一个问题。其实之前我在高先生的本子上,看过你的名字,也是知道你跟高家一些陈年旧事,但我没怀疑你的原因是,我不觉得你作为一个佣人有办法影响高旺买地建房。但,我想错了。地是没问题的话,在建造过程中要掺合点东西,你作为高家的佣人,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并且,你也是名单上,唯一一个有机会靠近高旺而不被怀疑的人。如果你还不想认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身上或者你的房间内,应该还有狐狸蝙蝠粉的残留,我不介意让方叔走一趟。” 李洱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撕开了黄嫂伪装起来的无辜,她露出眼底的彻骨寒光。 高子青见她这样,也就明白了一切。一脚往黄嫂的心口踹了过去,“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黄嫂人被踹倒在地上,发出冷冷的笑声,“呵,呵呵,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们为何不问问,高家对我做了什么?” 环顾四周,见高盛眼神闪躲,李洱眉毛一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高盛先生,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才这么着急回国呀?” 被点名的高盛有点尴尬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高子楼急促地催着,“二叔,你要是知道一些什么?你说呀。” 方叔一脸八卦站在李洱的身后,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这可比打架有趣多了。 高盛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知道自己也瞒不过去,索性往沙发上一坐,讲起了之前的故事。 改革开放之初,高旺还在乡下,有一个好哥们叫丁洋,二人商量着从村里出来到广州营生,由于没技能,老实巴交的丁洋在家具厂找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也拉了高旺一把,带他一起进厂。 赶上时代的好机遇,原来在家具厂做业务员的两人,生意越来越好,就动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心思。二人一人五万块,凑在一起十万,创办了一个家具品牌,叫汪洋,汪谐音高旺的旺,也算是两个人名字的合体。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在这一行做了很多年,得益于丁洋老实巴交的性格,回头率一直很不错。所以,汪洋加工厂的生意从一开始就红红火火,真是印证了老祖宗那句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种。 可随着生意的盘子越来越大,经手的资金越来越多,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旺一心想要扩张,拼命地借贷扩大生产规模,想从加工厂转型成为品牌商,这样子才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丁洋娶了媳妇,一心想安稳下来,觉得维持加工厂现在的规模,利润已经很可以了。 两个人的经营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而两人的矛盾,也随着经手的生意越来越多,变得更加不可调和。 高子楼听到这,内心隐隐地不安,想拦住高盛别再讲,却被一旁的韦礼给搅和了, “高二老板,听你这么一说,高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高盛看了一眼还带着泪痕的高母,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大哥在2000年初,开始做起了木材的外贸生意,也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生意不错,所以03年的时候,他跟丁洋大哥一起去东南亚出差,打算在那边设立一个分公司。结果,没想到赶上了大洪水,丁洋在逃离的过程中不慎头部受伤,昏迷了过去。大哥就一路扛着他,逃到一处酒店,将他安顿好后,跑到酒店顶楼求救。” “因为是外籍人士所在的地方,当地政府很重视,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救援。” 李洱听着,也没觉得有啥问题,“这高老先生不是挺好的吗?” 黄嫂冷冷的笑声传来,“好?他从头到尾都是个伪君子。高盛,你怕啥呀,不继续讲下去了吗?” 第12章 婴儿棺 高盛被这么一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洪水实在是太猛,救援队到的时候,水势已经到了最上面一层了。所以他们没时间一层一层地排查,救援队就问我大哥,酒店内是否还有其他生存人员。一时间,我大哥想起了那蒸蒸日上的生意,也想起二人之间无数次的争吵,各自50%的股份占比,谁也不让着谁。他鬼迷心窍跟救援队说,只有他一个人。” “就这样,救援队只带走了我大哥一人,而可怜的丁洋大哥,就这样子活活被淹死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里……” 高子楼满脸不可置信,冲上去,一把抓住高盛的衣领,怒吼着,“二叔,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又没有证据。” 高盛一脸平静,“我十八岁那年,要出国,大哥很是开心。我们兄弟两个,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大哥喝多了,就痛哭着,跟我说了这件事,这么多年了,这事成了他心里的坎。所以他让黄嫂在家里工作,帮助丁洋的孩子上学,帮和勋大哥的生意,放过韦礼,他,一直都良心难安 。” “而我,也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再接受大哥的资助,这些年才一直都没回国,我始终觉得高家的钱,来得不干净。” 说到这里,他双眼盯着高子楼,“子楼,如果你要证据的话,可以问问黄嫂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他转头看向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林和勋,“和勋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才这么多年,不跟高家来往吧。” 林和勋没有说话,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子楼整个人像一具失去骨架支撑的尸体一样,完全瘫倒了在地上。他无法接受:在自己心目中,那么高大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为了钱财的“杀人凶手”。 ———— 看着屋内这一团糟样子,李洱叹了口气,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微笑着靠近高子青,“那个,子青小姐,我看你哥现在也差不多废了,麻烦你你跟我走一趟,彻底把高家那脏东西弄掉。” 高子青眉心皱了起来,看着高子楼的样子,她也很无奈,关键时刻,就只会哭。 可这“骗子”嘴里的脏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她问道,“李先生,是什么脏东西?” 李洱没解释,满脸真诚地看着高子青,“你跟我走就知道了,这可是关乎你们高家的事情,只能你来了。” 屋内的人哭的哭,闹的闹,废的废,李洱留下方叔看着,自己带着还算清醒的高子青,来到了院子。 这会,正是傍晚时候,桔红色的阳光照在了李洱身上,他人走在阳光中,说道,“我之前来过你家,第一次我看得并不仔细,一直都在屋内转圈,没找到阵法的眼。直到这次来,加上你们家黄嫂的怪异举动,倒是让我找到了真正的地方。” 李洱指了指院子中那波光粼粼的水池子,“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平时都是黄嫂在照顾的对吧?” 高子青点了点头,“她在我们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活,家务有专门的钟点工来做,她最多就是弄弄花草,还有带带小丁。” 李洱回应,“这么看,你们家也是对她不错呀。” 高子青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像我哥,我从以前就怀疑过我爸爸跟黄嫂的关系,我之前以他们……” 李洱八卦地问,“你以为他们有一腿?” 高子青被这么一说,脸有点红,“我甚至还怀疑过,黄嫂的儿子,丁肖是我爸爸的私生子。”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难怪你刚才知道你爸爸那事情的时候,那么冷静。” 高子青白了李洱一眼,“这贪财不救人,跟出轨,在我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对我爸没有我哥那么重的滤镜。不说我家的破事了,说正经的,你让我来这里干嘛?” 李洱调整了一下,正色道,“是这样的,我原来不是没找对地方吗?如果不是下暴雨,雨水汇集,我还没能想到这里。” “那个叫老邵的风水师傅没有骗你们,这一处确实是整个高家别墅风水最好的地方。但如果在这个地方弄点什么脏东西上去,所谓福兮祸兮,阴阳逆转,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大凶之地。” 李洱眼睛朝周围转了一圈,看准花园里面的铲子,指着它说,“那个,子青小姐,你拿那个铲子,挖一挖就知道了。” “我挖?”高子青也是有点莫名其妙,一个身高快180的年轻男人,虽说看上去是瘦弱了点,苍白了点,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去挖地吧。 李洱不知道高子青那点心思,笑嘻嘻地,“对呀,你挖,刚才你打黄嫂那几下,我就看得出你是屋子里除了方叔战斗力最强的了,你比你哥有力气多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人的。 高子青刚对李洱产生的那么一点点好感,直接降为负数。 她无奈走到一旁,拿起铲子,按照李洱的指示,放掉了水,挖开了了那水池子。 这里的土壤,因为有水浸泡着,格外松软,也容易挖开。看来,这吊儿郎当的李洱,也不是那么坑 几下铲子下去,高子青就感觉,挖到了硬物,赶忙把上面的土壤给挖开。 她刚想蹲下去拿,就被身后的李洱给叫住,“那个,子青小姐,你还是用上这个吧,哪知道黄嫂为了防人,会弄一些什么怪东西在里面。” 高子青定眼一看,手套跟口罩,好家伙,这李洱装备齐全,就是不干活。 高子青戴上手套跟口罩,没几下就把那木箱子掏了出来,放在了地面上。 那木箱子大概有半米长样子,上面缠绕着铁链,以及一些看不懂的符。可能因为放在池子下面的原因,盒子的表面都是墨绿色的霉点。 她看向李洱,“李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李洱用手帕捂着鼻子,叹了气,“这黄嫂,对你们家可真的恨之入骨呀。连婴儿棺都给用上了。” 婴儿棺? 高子青有点被吓到,倒退了几步,“李先生,这里面难道有婴儿?” 李洱点了点头,接着给金主解释,“这婴儿棺,是西周时期的一种密法。取夜晚出生,未足月的女婴尸骨,困于木棺之中,再以铁链锁上,贴上锁棺符,这样子能确保捆住女婴的亡魂,埋在地下,成为凶煞之地。” “你父亲之所以中邪,还有我们能看到那些幻境,都跟这个有关系。” 高子青脸色铁青,“那,现在怎么处理?” 李洱微微一笑,“你傻呀,这不就是黄嫂犯法的证据吗?不然就算警察来了,我国刑法上可没哪条支持幻觉杀人判刑的。” “你不应该杀个鸡,施个法,念个咒什么的吗?帮我家驱驱邪?” 李洱白了高子青一眼,“你们呀,都是电视剧看多了,被误导了。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为了骗钱。这婴儿火化了,黄嫂定罪了,就都皆大欢喜了,哪有什么邪要祛的,这世间,再险恶的东西,都险恶不过人心。” 高子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拨通报警的电话。 不知为何,她有点理解,自己的哥哥为啥这么相信,眼前的“骗子”了。 第13章 奇怪的婚房 李洱带着方叔回到万事屋的时候,小城市里,关于万事屋的传说又多了几则。 传说中,李洱在深夜破十八地狱阵,跟阎王谈判了一天一夜,才把高旺的命从那孟婆桥上,拉了回来。 还有的,就说李洱与婴儿馆中的猛鬼,大战三天三夜,从猛鬼手中抢回了高旺。 …… 李洱可没那心思关心那些传说,眼下,他抱着怀里叫秋香的猫,心情正好。 无论那些传说是真是假,这万事屋的平安符生意,好到都要预定了。要不是碍着老祖宗定的价格,李洱肯定狠狠宰上一波。 迂腐,老祖宗真是迂腐。 “秋香,你说是不是我们以后靠这10块钱一个的平安符也能发家呀。那样,我就不用辛苦去看那些凶宅子了。” 回应他的,只有两句“喵,喵”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等高家那款到了,我给你买罐头,巅峰那个好不好?”秋香像是听懂了一样,朝着他的手心,多蹭了好几下。 赵多子进门的时候,就看着李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在屋内走来走去,自顾自地说话。 赵多子的嘴角,抽了抽,他知道世间高人多怪异,也不敢多说什么。 “请问,这里是万事屋吗?” 李洱还沉醉在自己的发财梦中,看都没看来人,“门口招牌上不是写着吗?平安符没有,下周再来货。” 赵多子本来心里就战战兢兢,被这么一赶,心里就更慌了,话都哆嗦了起来,“那个,我找李先生,有宅子要看。” 宅子? 李洱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这看宅子可比平安符赚钱多了。 他立马笑眯眯转过头来,“我就是李洱,来来来,这边请。” 赵多子被这四川变脸般的速度给惊到了,“那个,你就是李洱李先生?” “是,正是我本人,要不,我拿身份证给你瞅瞅?” 赵多子连忙招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有,有事找你,李先生。” 李洱坐在了会客桌前,招呼起了喝茶,“先生,你怎么称呼?” “我叫赵多子,本地人。” 他听着这名字,笑着说,“看来赵先生的双亲,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多子多福呀。” 赵多子苦笑,“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连这种家中小事都猜到了。” 这下轮到李洱的嘴角开始抽抽了:这不,名字上摆着的事情,跟自己有啥关系,真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寒暄了几下,李洱便问起了来由。 赵多子看了看周围,明明是白天,总感觉心神不宁得很。“李先生,是这样子,我几年前买了个房子,就在市医院旁边,是我的婚房。买了之后我结婚生子都在里面,一直以来都很顺利。” 李洱喝下一口茶,“那不是很好吗?” 赵多子回答,“好是好,可是,这两年,就开始发生一些怪事了。我那三岁的儿子走丢了,没找到;我老婆的精神因为这事,也出了问题,就连我妈妈,也莫名其妙从楼梯摔了下来。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时运不济,并没有多想。直到,高家那事出名了,我才想着,请你去看看。” 他听着赵多子这话,心里的如意算盘也是凉了半截,“赵先生,我实话说,你说的这些呢,算是有问题,也能算时运不济,这可能,跟你的房子,没有多大的关系。” 自己虽贪财,但取之有道。 赵多子叹了一口气,“李先生你说的我也知道,我一开始也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我甚至都来你们店里面,求过平安符了。直到,最近两个月,家里怪事更多了,我才真的觉得,我那房子,一定有问题。” 怪事? 李洱瞬间来精神,“什么怪事,你说?” 与李洱的情绪截然相反,赵多子这时候额头直冒冷汗 ,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那个李先生,你专业看宅子的,我跟别人都不敢说起这事。我在家的时候,总感觉,有人透过我那个钥匙孔,在门外看我。可是,每次我一回神往里面看,又什么也没有。” 钥匙孔? 刚起来的心情,又给下去了,“那个,赵多子先生,我实话说,这种偶尔的感觉,也不能作为看宅子的标准,这有时候人到了陌生的酒店,也会有这种感觉的。我是很想做你的生意,但听你这么描述,我实在是没法接呀。” 听到李洱拒绝,赵多子都急了,“那个李先生,我真的不是忽悠你。并且,我好多次睡觉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我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因为最近事情太多,神经有点衰弱。可是,连续两个月了,我听到的都是同一个哭声,如果这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巧了吧。” “小孩子的哭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思念你儿子过度,产生的幻听?这在科学上也是可以解释的。” 赵多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接着说,“我也想过这个原因。后面为了验证这个事情,我就一个人搬去酒店住。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我只要去酒店住,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是只要回到我的房子里,无论是钥匙孔那头的人,还是孩子的哭声,就又全部回来了。所以我才确认,真的是房子的问题。” 听到这,李洱那笑嘻嘻的面上,总算发生了点变化,“赵先生,你这么一说,倒是值得一看,你家具体地址给我一下,我们约个时间,去看看?” 赵多子听到这话,又变得犹豫了起来,“那个,李先生,有一个事情可能我得跟你说一下。我爱人不是自从我儿子丢了之后,就精神不是很好吗?在你之前,我也请过其他的大师过去,但是每次她都发狂地把人赶走了,所以我也很难办。” 李洱笑笑,“这还不简单吗?” 赵多子一听有办法,那耷拉着的眼都抬了起来,“李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妙招?” 李洱伸出自己的手指甲,左右看了看,“有是有,但就是吧,你也知道,价格到位服务才到位。” 赵多子魂都快吓没了,哪里还在意钱的问题,“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万事屋的价格上,增加20%。” “那行,等去你家那天,我告诉你方法。” 第14章 走丢的孩子 赵多子走后,方叔从外院走了进来,“洱爷,有高家那边的消息了。跟你预料的一样,那高子楼不知道牌子的来历。就说是在高旺发疯的那个晚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扔给他的。” “高子楼这傻缺,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穿黑衣西装的人,我在路上一抓一大把。”李洱想起高子楼,就一脸的无奈。 方叔说,“可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骗人的。” 李洱叹了口气,“就是知道他不是骗人的,才让我这么火大。但凡是个心眼多的,我就直接让你去锤一顿,不就什么消息都有了吗?不说了,尾款呢?” “那高家的二小姐,高子青,说她自己亲自送过来。” 李洱想起那黑眼镜,笑了笑:这从小怀疑自己父亲出轨的人,现在难道又怀疑到我头上了了吗? ———— 两日后,李洱收到赵多子的电话,准备出门的时候,非常“凑巧”地遇上了高子青。她身穿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扎了个马尾,半靠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那阵仗,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高小姐,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店来了?” 高子青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我来送尾款,怎么,你要出门吗?” 李洱听到尾款,顾不上欣赏美女,立马笑了起来,“那你先进屋,我让方叔泡上上等的茶叶招待你,我这有生意,得去看看。” “生意?又有奇奇怪怪的宅子你得看吗?”高子青一脸的好奇。 李洱看着这表情,心中警铃大作:这有钱人癖好总是特殊的,到了一定的境界,总是追求一些奇奇怪怪的。 他尴尬地笑笑,“没,没,就普通宅子。” “那行,上车,我送你一程。”话音落下,高子青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后排的车锁也打开了,“我哥说你有肉体洁癖,你坐后排吧。” 肉体洁癖?亏高子楼这脑袋能想出这词。念着尾款的面子,李洱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前往赵多子多家里。 车一到小区,就看到赵多子在门口等着。 见人下车,赵多子赶忙迎了上去,“李先生,你来了。”瞥见旁边的高子青,“李先生,这位是?” 李洱眼珠子转了转,现场编起了话术,“那个,赵先生你不是担心你老婆疑神疑鬼吗?这样,你就说我们两个是你单位的同事,这样子她也不会起疑,没有哪个大师会带着一个美女上门看宅子的。” 跟在李洱身后的高子青,暗暗地骂了李洱一嘴,果然是骗子,这撒谎的功夫比谁都自然。 赵多子听这话,感动地说,“李先生,为了我还特意你还特意雇了个美女,陪着演戏,真的是太好人了。” 这场景,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周瑜宰黄盖,一个愿宰,一个愿挨。 有时候李洱也感慨,为啥最近找他做生意的,脑子都不是很灵光呢?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赵先生,我们先不上去,你跟我们讲讲你老婆的情况。” 赵多子点了点,详细地讲起了他老婆陈南英的事情。 他跟陈南英是相五年前相亲认识的,两人第一眼就很合眼缘,很快就在一起了,一年后就买房结婚。 买房的时候,就涉及到双方钱款的问题。 赵南英家境贫寒,性格温柔懦弱,尽管工作已经有过四五年了,存的多数的钱,都给了自己家里。 这导致赵多子的母亲十分不满意,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想在房本上,加上她的名字。 所以自从结婚以来,婆媳关系就很一般。 高子青听到这,插了一嘴,“那你最后加了吗?” 赵多子点点头,“加了,我就想给南英一个心安。就是没想到因为这事,我妈一直过不去。但,更让她们关系破裂的,是我儿子的走丢。” 那是一年前,赵多子出差去北京,家里房子有点漏水,所以陈南英一个人在家照看孩子一边看装修。 结果,在北京出差到一半的赵多子,接到了陈南英哭哭啼啼的电话,说他们的儿子,丢了,找不到人。 赵多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听到瞬间,感觉整个人掉进了冰窟,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冷静下来后,他停止工作,立马飞了回来。 回到家里的赵多子,一开始报警的时候,还是心存侥幸的。他觉得现在治安很好,又在大城市,陈南英因为装修一时没看住,可能就是孩子贪玩,一时跑远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他怎么找,他都找不到孩子存在的踪迹。 小区的摄像头拍不到孩子的踪迹,附近所有的超市,儿童公园,游乐场,所有一切他能想到的,都去找了,就是没有找到。 赵多子讲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眼眶发烫,“你们知道吗?我都找疯了,我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是没找到。南英自从儿子走丢那天就一病不起,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后面,陈南英症状越来越明显,就是到了任何陌生人去家里的时候,但凡涉及到什么风水鬼怪的,她都会发狂。 “所以待会你们上去的时候,千万别提风水呀,格局呀,房子,孩子的问题,不然我真控制不住我老婆。” 李洱跟高子青点点头,二人脸上平平,看不出在想什么。 就这样,跟着上了11楼。 ———— 赵多子的房子,走的是原木式的装修,看起来很温馨,如果不发生那么多事,确实像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客厅内,不见陈南英。 李洱自是放松了下来,在房子内各种溜达。高子青则是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李洱的一举一动。 为了让表演更加自然,李洱还时不时,问了一下关于装修的问题。 这地板的颜色呀? 这水电怎么走线的? 天花的吊顶…… 就在李洱以为自己演技天衣无缝的时候,身后,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卧室的门缝,偷偷地打开,门后,一双蜡黄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第15章 赵家闹剧 李洱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正想回头看一眼是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正是一脸疲倦的赵母。 看赵多子多表情,有点慌乱,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妈妈会突然出现。“妈,你……你怎么来了?” 赵母那豆子一样大的眼睛,这会正瞪得发圆,“怎么,现在你的房子,我来是要报备是吗?” 一出口,就火药味十足,看来,这赵多子夹心饼干的日子也不好过。 赵多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干站着。 赵母越过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水灵灵的高子青,那原本怒气冲冲的绿豆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这,家里有客人是吗?多子。” 赵多子看了一眼卧室,说“这两位是我公司的同事,刚才在附近有事,就过来喝茶。” 赵母热络地泡茶招待,“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高子青怕赵多子露馅,赶忙回答,“我叫高子青,那边站着的,叫李洱。” 赵母看着高子青,皮肤白皙,一身的牌子货,额头饱满,福仓廪实,一脸的富富相。多少猜到了,楼下那黑色车,就是她的了。 对旁边两袖清风的李洱,她招呼都不带打一个。 论看富贵面相,这大妈跟街头的骗子,都是专业的。赵母的笑容都快挤出脸上了,“高小姐是吧?来都来了,要不在家里吃个饭,你看看你喜欢吃啥我准备准备。” 高子青有点尴尬,她本就一个看戏的,怎么突然要参演了,拼命给牙齿都笑开了的李洱使眼色。 这看戏,也是要付门票钱的。 赵多子怕高子青再这么下去,撑不了太久。赶忙上前拦住了自己的母亲,“妈,那个他们就是路过,一会走了。下午他们还要出差呢,没时间跟我们吃饭。” 赵母不乐意了,拉着赵多子小声地说,“多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要养着那个发疯的女人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高小姐多好的样貌,我刚才查了一下楼下那车,好家伙,快200万了。” 赵多子见赵母又提起陈南英的事,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妈,南英挺好的,你少说她点,再说了,家里还有客人。” 赵母见赵多子又开始维护陈南英,那火气就上来了,顾不得一旁的两人,“赵多子,你,你就知道护着那个疯婆娘。四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别娶她,别娶她。你不信。就她家那穷酸样,怎么能进我们赵家门?” 赵多子见赵母发火,也立马蔫了,“妈,我没有护着。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赵母的声音越发尖锐,“什么叫过去就过去了,自从那女人来我们家之后,那叫一个晦气。你说说有什么好事,你说?” 赵多子好像是习惯了这场场面,人有点麻木地说,“妈,你少说两句,南英还在卧室,她听得到。“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劝架的。 赵母果然不负众望,骂得更欢了,“她在里面,她在里面了不起呀?我跟你说了赵多子,你们只要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跟你没完。你不想想,你爸爸去世之后,我是一个人怎么拉扯你长大的,我白天在餐厅上班,晚上在医院当护工,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拉扯大的,你就这么来气我。” 说着说着,赵母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养块叉烧,都好过养你了,老天啊……” 见赵母这个样子,李洱跟高子青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再这么听下去,都要得恐婚症了。 ———— 下了楼,上了车,高子青对着后排的李洱问道,“李洱,你刚才有看出啥来吗?” 李洱好久没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喊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我刚看那房子,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户型方正,南北对流,挺好的房子呀。“ 听这话的高子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难道是房地产中介吗?我问的是,有没有上次你去我家,看到的那些东西。” 李洱重新挂上那笑嘻嘻的表情,“没呢,我觉得吧,可能就是赵多子那人,夹在他妈跟他老婆之间,精神也有点问题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高子青戴上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说,“虽然我是不懂你那些神神叨叨的骗子之术,但我觉得赵家这事,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李洱苦笑了一下,看来这高家二小姐,还真喜欢上了侦探游戏。 高子青没理会他,接着说自己的推论,“那赵多子看着好人,实际上你听听他那些话,要没就是含糊其辞说自己的老婆好,要没就是提醒自己的妈妈陈南英在屋子里。” 李洱有点疑惑,“这有问题吗?” 高子青笑了起来,“难得你也有不懂的时候。你不懂女人吧,看赵母跟赵多子那个样子,这样子的闹剧应该发生了无数次了对吧。” 李洱点点头,露出乖巧的表情:这可是在他的知识范畴外的东西。 “那,赵多子肯定知道,无论是说的那些“废话”,例如什么南英不错,还是我觉得她挺好的;还是提醒他妈妈,陈南英还在屋子内,其实都是在干一件事,激化他母亲跟陈南英之间的矛盾。” “如果不是这样子,他完全可以换种方式,从一开始就直接跟他妈妈说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离婚,多说无益,这样子赵母再怎么猖狂也不至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这样子的行为。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年纪又大了,肯定是依赖自己儿子的,不然也不至于说那些绑架人的话。说白了,正面硬刚,她不敢。” 李洱想了想赵多子那稀里糊涂的样子,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高小姐,也有可能就是这个赵多子懦弱了,不敢跟自己母亲对抗而已。” 高子青回答,“是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但,怎么一个日常生活都不敢跟自己母亲反抗的人,当初,是怎么就能娶了陈南英,以及,把房本写上了她的名字呢?这对于赵母来说,可是她的命根了,可比这日常的吵架,重要多了。” 李洱坐在后座,静静的听着高子青的分析,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第16章 浴中女尸 第三日,在店里逗猫的李洱,收到了赵多子的电话。 赵母,居然在家摔死了! 这下,不是凶宅,也真的成了凶宅了。 “李先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一定一定要帮帮我。”赵多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先是儿子走丢,现在又是妈妈出事,老婆精神又有问题,想想也是可怜。 李洱宽慰道,“赵先生,你先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赵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出李洱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李洱走后,赵母骂骂咧咧地住下了。原来赵母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房子附近在施工,破坏了地下的水管,导致这几天一直都没水可以用。 老人家舍不得住酒店,只能来自己儿子这边住。她知道自己跟陈南英关系不好,平常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出事那天,赵母跟往常一样上街买菜,顺便发一发自己孙子的寻人启事。 她虽然嘴上骂得凶,但心里无时不刻都在思念自己的孙子。只要人多的地方,一定会带上那寻人启事,多问问,总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人就回来了。 回家的时候,因为走得满身大汗,就去浴室洗澡。 等到赵多子回去的时候,开门, 浴室的血,已经透过门缝,直接流到了地板上。 赵多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脸色苍白,手脚发软,一边喊着“南英,南英……”一边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流着血的浴室。 那场景,赵多子永生难忘。 赵母的身体赤裸着,额角处有伤口,头埋在浴缸的血水里,已经没了气息…… 李洱听得头皮发麻,“那赵先生,警察怎么说? 赵多子哭着,“警察来了之后,初步怀疑是我妈妈摔倒昏迷,然后刚好淹死在了浴缸里面。同时,又因为案发时,现场只有南英一个人,所以也把她暂时拘留了起来。李先生,我现在可怎么办才是好呀。” 电话那头,赵多子的哭声连绵不断,通过电话线,一声声地刺激着李洱的耳膜。 李洱蹙眉,“赵先生,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我就一看宅子的。只不过,如果警察已经取证完的话,我倒是可以再去你家看看那房子。” 赵多子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下一个出事的,还会不会是他自己。 ———— 李洱刚想出门,见门口又停着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高子青摇下车窗,“李洱,你是不是要去赵多子家?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这,高子青这么那么闲的吗? 眼下,看宅子更着急,他也没管那么多,熟练地打开后排车门,再次前往赵多子多家。 到的时候,果然如赵多子所说的,地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从浴室中蔓延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好几只苍蝇飞来飞去,盘旋在血迹上。 李洱掏出手帕,捂住了刺鼻的味道,对着身后的高子青说,“那个子青小姐,不好意思我手帕就一条。” 高子青白了他一眼,掏出自己兜里的口罩,戴了上去,“我可没指望你。” 李洱手上盘着珠子,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前几日来到这里的场景,那会宅子虽说有点阴气,但陈南英常年隐居家中,累积一些阴凉之气也还算正常。 但,绝不是现在后背发凉的这种程度。 并且,赵多子的印堂,也有阴暗之色。冤有头,债有主,这几日,肯定还发生了什么李洱不知道的事情。 李洱眼睛在屋子转呀转,突然想起了,那门后的目光。 如果站在原来的方位的话,对着的,正好是陈南英的房间,难道,那时候就是她在盯着自己看? 这赵家的房子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这进门的地方,直勾勾对着的,就是陈南英的房间,也就是家里但凡来个人,走动一下,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看来,事情的突破口,不在赵多子身上,而在他那个疯癫癫癫老婆身上。 李洱走近赵多子,询问道,“赵先生,你母亲生前有说过什么关于你老婆的事情吗?” 提起赵母,赵多子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从南英嫁给我开始,她们就一直吵架,吵来吵去都还是那些事。前几年是因为房子,嫁妆彩礼那些事情吵,后面豆豆丢了,吵得都是豆豆的事情了。” “南英怪我妈没办法,她一个人又要看房子装修,又要看孩子,分身乏术;我妈妈则是骂她扫把星,把孩子弄丢。甚至,甚至……” 高子青好奇追问,“甚至什么?” 赵多子红彤彤的眼眶里,有着几分犹豫的神色,“我妈说,豆豆……豆豆是被南英害死的。” 李洱眉毛一抬,这才他想听的“八卦”。“怎么,你母亲会有这样子的结论?” 赵多子解释,“我妈妈自从豆豆丢了之后,整个人像老了几十岁那样子。虽然不跟我们一起住,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会去找豆豆。就连电视台那种寻亲节目,她都上了,音讯全无。我妈妈把所有的方法都试了,还是找不到我儿子。” “后来,她去香港找了一个很有名的算命师傅,算能不能找到豆豆。据说那大师算了很久,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就是她要找的人,还在家里。所以我妈从那时候就起了疑心,一时觉得是南英害死了豆豆,导致他的冤魂一直留在家里。” 高子青听完,还是觉得有点无稽之谈,“赵先生,就凭一个算命先生的话,你妈妈就怀疑你老婆,不太合适吧。” 赵多子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时间久了,我老是在屋子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慢慢地,我其实也有点相信,那个算命大师的话了。所以,我才去的万事屋,找的李先生你。”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自己有生意,还是全靠同行托举。 “赵先生,我有一个方法,也许可以帮你找到儿子。” 第17章 凶多吉少 赵多子一听这话,原来萎靡不振的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李先生,你有什么方法,快说。” 李洱笑笑,“你先把你老婆接回来,我再跟你详细说。” 赵多子走后,李洱跟高子青回到了万事屋。 “李骗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宅子的情况了,那么胸有成竹?” 李洱听着自己的新名字,苦笑了起来,懒得跟小女孩辩驳了,“房子的问题确实是找到了,但是还是上次那个问题,找不到眼。不过,他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可能是突破口。” 高子青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有点懵,“你是说,有人在赵家弄了奇奇怪怪的阵法,就跟我家那会一样?” 李洱解释道,“不是,这个眼呢,可以是阵法的眼,也可以是阴气的眼。你父亲中邪是因为你们家风水被破坏的原因,赵多子他家,我猜应该就是他儿子了。” “你是说,那个豆豆凶多吉少了?” 李洱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家我让方叔查了一下,家庭关系简单,没结仇没结怨地,所有的事情异常都是发生在,他儿子走丢了之后。” 高子青莫名有点生气,这丢了孩子的陈南英已经够惨了,“不是,你还真信那个算命大师的话?觉的陈南英害死了她儿子?” 李洱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我倒不觉得陈南英害死了她儿子,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冤魂报仇的话,死在浴室里的就不是赵母,而是陈南英了。” 高子青被这么一说,更加懵了,“李骗子,你不觉得陈南英害人,但是你又说那个豆豆死了,那难不成那么小的小孩自己会自杀吗?”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但是那算命师傅的话,不无道理。你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害怕灵堂,墓地,坟场这种东西?” 高子青继续白眼李洱,“那还用说吗?尸体都在摆放在那里的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你说的对。人死后,如果没有躯壳的话,再大的怨气随着时间的变化都会消失,而你平时觉得阴气重的地方,还是你看恐怖片,都会有一个点,就是人的身体还是存放在那里的。” 高子青看了李洱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豆豆的尸体,可能还在赵多子的房子里!” 李洱点点头,“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是不是的话,还得等陈南英回来。。” 高子青没说话,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家,是怎么跟一具尸体,生活了那么久的。 李洱看着这几天一直跟在屁股后的高子青,开口问,“高小姐,你最近一直跟着我,是有事吧?你别说什么你对凶宅有兴趣这种搪塞我的话。” 见被揭穿了,高子青也敞开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用这个理由忽悠你?” 李洱笑笑,“因为你害怕,如果一个人对一个东西有兴趣,那么她应该是兴奋,而不是害怕,你就算一直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你进了赵多子的房子后,你除了客厅的位置,你基本上哪里都不敢去,更别说赵母死的那个厕所。” “说吧,你一直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高子青原本轻松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愁色,“你还记得黄嫂那个事情吗?其实虽然事情也过去了,我爸爸身体也恢复了。但我心里一直不太安,从头到尾,黄嫂都不愿意说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在哪里学的,又是什么人告知她。” 高家的人,总算意识到这点了。 李洱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 “你离开后,黄嫂被送入警察局前,我自己亲自去问了她。就算我拿她儿子前途威胁,她还是坚持不肯说出背后的人,只是说自己找了大师问,问大师是谁又支支吾吾地。这才让我觉得更加诡异。作为一个单亲的母亲,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儿子前途更为重要的呢?” “还有,我哥在雨夜里,遇到的那个人也很奇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找他。” 提到黑色西装,李洱的眼中透出锐利的光,“关于那个黑色西装,你知道多少?” 高子青摇摇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哥确实没骗你,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家连万事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找你了。” “你说,怎么一个陌生人,会有你家的木牌子,我听方叔的意思,好像还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洱笑笑,“谁知道呢?别扯远了,说说,高小姐你是因为什么跟着我?” 见李洱又把话绕了回来,高子青没办法,只能承认,“黄嫂进去之前,给了我一个消息,换她儿子的平安。” ”什么消息?” 高子青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洱,“她说,要知道真相,就找活着的李洱。” 第18章 姜瞎子 高子青离开后,方叔从没人知道的地方,溜了出来,身型板正站在李洱身后。 这是第一次,见到脸上没有笑容的方叔,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洱,“洱爷,如果高小姐说的是真的,难道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 李洱倒是很淡定,淡定到好像跟他完全没关系一样,他眼睛盯着会客桌下的地板,笑笑地说,“没事的,方叔,该来的事情,我们是躲不过的。” 之后,赵多子的事情,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完全没消息。 一天,两天,三天…… 期间,高子青打了一次电话过来问,也还是没任何进展,就好像赵多子这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万事屋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平安符的生意,依旧那么好。 闲着也是闲着,李洱留方叔看店,自己跑去了郊区,找一个叫姜瞎子的人。 姜瞎子,人如其名,就是一个看不见东西的瞎子。 在郊区经营着一个旧书摊,到底为什么一个瞎子要卖书这种事,李洱也没有搞的很清楚。刚认识姜瞎子那会,他就在想,万一别人偷拿他东西,怎么办呢? 事实上,是他多想了。自从他认识姜瞎子以来,就没见过书店有人来过,更别说买了。 这会的李洱,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白衣白裤站在姜瞎子的门店前,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热情得打着招呼,“姜瞎子,最近生意好吗?” 姜瞎子听他的声音,头都不带抬起的,“你都第几次来我店里了,还问我生意好不好,这到底是我瞎还是你瞎?” 姜瞎子的门店很小,破破烂烂地,连个招牌都没有。比起说是二手书店,更像是一个破烂店。 李洱一屁股坐了下去,喝上了姜瞎子的茶。 姜瞎子双眼上,各有一个刀疤,疤痕的增生,层层叠叠地,密密麻麻地,让他眼睛上的疤痕,看起来是活物一样,这样子的姜瞎子走在路上,都能吓到路人。 “说吧,你大老远从市中心跑过来,找我什么事?” 李洱随手翻着他的书,《道德经》《金瓶梅》《罪与罚》《庄子》……“我说,你这里怎么都是一些老到不能再老到书,一点新意也没有。” “关你什么事,我爱卖啥就卖啥,你不买东西想来我这里喝茶可以,另外交钱。” 这世间,李洱知道比他还贪财的就只有姜瞎子了,上次肚子不舒服,借用了他的厕所,分别被收了厕所的使用费跟纸巾钱。 这事让李洱觉得也许万事屋的生意,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机会。 定平安符一份钱,买平安符一份钱。 “我找你有事,你帮我放个消息,业内就说收李家的木牌子。” 姜瞎子的主营业务,更像一个鬼市的中介。什么奇怪诡异的东西,都可以找他买,找他卖,当然,也包括人命。 姜瞎子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子,“可以,放消息一万,收消息一万,如果成交两万,一共四万。预付款两万,不退不换,你是刷卡还是微信?” 李洱切切实实听到了,自己肉疼的声音。“我说姜瞎子,你这也太贵了,你知道两万块,我要卖2000个平安符才可以赚回来,你也知道这几年看宅子的生意不好,我还要赚钱给方叔养老,还有我还有一只猫……” 别人吃李洱这套,姜瞎子可不吃,“你就编吧,现在业内谁不知道你救了土豪高家,这钱没少收吧。还有你这些年赚了多少?还跟我一个瞎子哭穷,你要不要脸。” 李洱被怼得一脸灰,“行吧,都说财不外露,你们一个个知道我赚钱了都赶着来宰我是吧。” “市场价,爱买不买,不买拉倒。”姜瞎子扣下茶杯,一副送客的姿态。 李洱不情不愿地刷了卡,“那我等你消息了。” 姜瞎子说,“行,一周内给你消息。” 李洱走后,从姜瞎子的屋子后,走出一个人,人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瞎子,你说他一个根本不需要钱的人,攒那么多钱干嘛?” 姜瞎子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可能是真的给猫养老吧。” ———— 高家别墅,高子青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连带着一旁的小丁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巧克力。 这高子青的脾气,全家人都知道,力气大,会打架,脑子好,很暴躁。 高子楼实在是被她转得头晕,忍不住开口问,“我说子青,你这几天这么烦躁干嘛,你不是最近一直都在李高人那吗?” “就是因为这事情烦躁,他现在知道我的目的后,搞消失你知道吗?一个开店的人,不在店里,还能去哪里?还有,之前我跟你说的赵多子那个事情,也没消息了。” 高子楼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事情不搞明白她是不会放弃的,“那你现在找不到李洱的话,你就先弄赵家那事,事情一件件来嘛。” “再说了,只要赵多子那有消息,你还担心高人不出现吗?他那么在意尾款的人。” 生平第一次,高子青觉得高子楼的脑子灵光了,“哥,你说得对。我,我先出门了。” 接着就听到高子青踩油门的声音,嗖的一下,开车离开了高家院子。 还在客厅的小丁瞪着大眼睛,一边吃着刚拆的巧克力一边问,“爸爸,姑姑这是怎么了?” 高子楼伸出手,揉了揉小丁的头,一脸温柔地说,“你姑姑呀,怕是铁树要开花了。” 第19章 赵多子出事 高子青开着车,来到赵多子小区楼下,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急着上去一探究竟。 这么多天没消息了,要不就是赵多子出事了,要不就是陈南英不让他们联系了,无论是哪种,现在上去肯定是闭门羹。 她停了车,戴上口罩,来到了在小区旁的美宜佳。 一通乱买一堆东西,见老板娘笑容逐渐明显后,高子青开始了套话。 “老板娘,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你们小区前段时间一个老太太过世的事情吗?我看还上了短视频。” 老板娘看着眼前一座小山的商品,笑脸盈盈,压着嗓子降低着音量说,“我当然知道呀,这小区哪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跟你说小姑娘,这事邪门得很,你还是少打听好。” 高子青故意露出车钥匙的标志,“哎,我本来是打算买这里的房子,但出了消息之后我就不太敢买了。” 老板娘细细打量着高子青,皮肤细嫩白皙,头发乌黑有光泽,手指甲干净修长,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心保养,不用干粗活的那种。 “我跟你说,小姑娘,那房子怪的很,你看起来也是不差钱的,就别看那房子了。” 高子青装出一脸恐惧的表情,问“老板娘你消息这么灵通,这里的房子是有什么怪事吗?你跟我说说,不认我就差点被骗了。” 老板娘一身红衣,听到高子青的恭维,脸上更是红光满满,“害,我都说了这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这里出事的那个老太太,原来她那屋子里是有一个疯婆子的,就是她媳妇。” 老板娘侧身靠近高子青,贼眉鼠眼地看着周围,“我跟你说,现在大家都说,那个疯婆子中邪了,害死了她婆婆,只不过警察没找到证据而已。” 高子青看着老板娘,假装很好奇地问,“那警察找不到的话,她老公总应该知道呀。你想想他作为儿子的,不可能跟着杀人凶手一起生活吧。” “我说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才是我跟你说的,邪门的地方。原来那屋子只有一个疯子中邪,现在,有两个了。这屋子你是真不能买,我好心跟你说。” 这下,高子青是真的惊讶了,“老板娘,你是说,那男的也疯了?” 想起之前的场景,老板娘倒吸一口凉气,“我跟你说,我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就两天前夜里,我这里的小妹请假,所以我来值班。你知道吗,我就看到那男的直勾勾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晚上。你说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站一个晚上的呢?” “吓得我都不敢值班了。等到小妹回来的时候,我让她再看看,结果,一到夜里,那个男的又出来了,还是直勾勾站在那里,不开灯站一个晚上。搞得我最近晚上都不敢开店了。” 高子青听完,皱着眉头,一脸的沉重。 看来,赵多子这个事情,比她想到还要复杂多了。 老板娘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子青,以为被吓到了,“小姑娘,你没事吧?” 高子青慌乱地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结账走人。 这事,她一定得找李洱了。 ———— 万事屋,刚从姜瞎子那里回来的李洱,正满脸愁容地铲猫屎,一想到花出去的钱,他的心就抽抽地疼。 这姜瞎子的生意,可比自己的好赚多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主动维系一下客户。 他放下手中的猫铲子,从柜子里拿出赵多子多名片,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气喘吁吁,一脸紧张的高子青。 他笑笑地打着招呼,“高小姐,你是运动,运动到我万事屋这附近吗?” 高子青没搭理李洱的废话,一脸着急地说,“李骗子,你快跟我走,赵,赵多子出事了!” 赵多子?李洱一脸疑惑,什么时候高子青比他还上心自己的客户了,“什么事?你说。” 高子青拉起他的衣角,避开身体的接触,用力地往外拖,“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车上说,快,我担心赵多子也要死了。” 听到这话,李洱瞬间精神,这尾款还没收呢?赵多子怎么可以死? 一个溜烟,就进了高子青的车后座。 高子青一边开车,一边在路上跟李洱讲了,美宜佳老板娘说的事情。 她着急地问,“李骗子,你专业的,你说那赵多子为啥会那样?” 李洱沉思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赵多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 高子青心一沉,难道赵多子真的跟他儿子一样了?“李骗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洱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现在去看看,还能不能救下陈南英。” ———— 赵多子门前,一阵阵阴风从门缝中窜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李洱看着旁边一脸着急的高子青,“高小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高子青嘴唇有点发白,“我,我不知道对不对,我感觉这里阴森森的。” 李洱让她往后退退,本想敲门,结果手一碰,“咯吱”一声,门自己打开了。 高子青见到眼前的场景,两眼一昏,扶着楼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赵多子的身体,被活生生砍成两段,肚肠全部散落在地面上。喷溅各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大批大批的苍蝇在周围“嗡嗡”地飞舞着,像极了一场午夜的血液狂欢。 尸臭味,血腥味,以及肠子内还没消化完的食物的味道,混合成一股冲人的腥臭味,直冲脑门。 李洱一脸淡定,好像见惯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声音平静地说,“高小姐,你先报警,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娴熟地套上了鞋套,直直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高子青,捂着口鼻,颤抖地拨通了警察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讲述了眼前见到的事情。接着,她戴上口罩,套上鞋套,身体发抖着,走进了赵多子的屋子里。 李洱见她进来,有点惊讶,“高小姐,你出去吧,这里,这里怪臭的。” 高子青尽量躲开赵多子的身体,屏住呼吸,避免眼神的接触,“你别理我,你做你的事。” 李洱刚想问为啥,突然间,陈南英的房门响了起来,没来得及多想,李洱赶忙大喊,“高子青,把大门关上!” 第20章 门后面的东西 高子青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下,把大门给关上了。 只见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形状如同儿童一样,正出现在那。 明明看不到影子的任何五官,高子青却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们。 虽然经过高家一事,高子青对于神鬼之事,已经明显接受了,但再次亲眼见到这样子的东西,心中不免戚戚,“李,李骗子,这是什么?”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青灰色的影子会自己出现,“这就是赵多子的儿子,豆豆。” 听到自己名字的影子,明显身形晃动了一下。 看来,还保留了点基础意识,还来得及吗? 他刚想上前一步,鬼魂豆豆好像受到巨大的刺激,立刻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十分愤怒。 “不好!高小姐你站我身后。”李洱话音落下,那青灰色的黑影分散开来,如一缕缕青烟一般,飘浮在房间的上空。 接着,一阵毛骨悚然的小孩笑声,在屋子的上方来回地游荡。 像是从遥远的地府传来,逐渐在客厅里回响了起来。 突然,那缕灰烟像感受到了什么,嗖的一下变成条状,往下方攻击开来。他气的大吼,“你这个死小孩,不好好听大人话,你攻击我们干嘛?” 李洱跟高子青,手足无措地躲避着灰烟的攻击,还要小心翼翼别踢到高多子多身体。 就在他后悔没有带方叔的时候,灰烟直直朝着高子青面门而去,缠绕住她的脖子。 明明是一缕灰烟,高子青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头脑发胀,无法呼吸、一种窒息生理恐惧,席卷了全身。 她的脚,慢慢地被拉升到上空,整个人,意识模糊地悬挂在半空中。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她下意识想伸手向李骗子求助,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眼眶里的热泪,不住地涌出。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李洱嘴角上扬,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脑子像窒息了一样,走马观花地想起了黄嫂的下半句话,“你要是找活的李洱,你会死的……”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李洱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高子青,叉着腰,朝着那灰烟骂了起来,“赵豆豆我跟你说,你别柿子挑着软的捏,攻击无反击能力的,你现在把人放了,你还有轮回的机会。” 赵豆豆已经魔怔了,原本青灰色的烟,颜色越来越重,那掐住高子青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他盯着这魔化了的赵豆豆,叹了一口大气,嘴里低声念叨着,“我本想留你一条活路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脸上的神情也随着发生变化。 接着李洱往后退了两步,伸出双手。源源不断的黑色能量盘绕在他的手上,他冷笑着,“活物我碰不了,弄你一个死物,还是很轻松的。” 如果说刚才的灰烟是让人感受到鬼魂的恐惧,现在的李洱则是散发出地狱的气息。 接着,他脚轻轻一点,手上的黑色能量体如同飞梭一般,“嗖”的一下,一掌切断了掐住高子青脖子的灰烟,而那切口中,有着一小簇蓝色的火跃,在慢慢地燃烧着。 灰烟痛苦地发出孩童的尖叫声,哭叫声,爆炸一般充斥着整个房子。 忽然,房间中冲出一个散着头发,浑身血迹的女人,她跪在地上,拼命地朝着李洱磕头,“我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求求你放过他……” 李洱抬起眉毛,“你是陈南英?” 陈南英疯狂地磕头,一声一声地砸在地板上,声泪俱下地求着,“我是,我是陈南英,求求你停下来吧,求求你。” 李洱的手指微微一抬,那火焰更旺了,小孩子的哭声更加惨烈,他声音中压抑着猛烈的怒气,“你让我放过他?他放过赵母,放过赵多子,放过高子青吗?” “我们进门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了。你任由着豆豆攻击我们,伤害我朋友,等到现在,你倒是知道求饶了?” 陈南英听着儿子剧烈的哭喊声,心如刀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他要杀我婆婆,我知道他要杀了多子,杀了你们,我都没有阻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杀我吧,我求求你,杀我给他一个轮回的机会可以吗?” 长期与赵豆豆的鬼魂处在一起,陈南英可以感知到李洱能力的恐怖,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强大力量,那是可以让赵豆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转生的力量。 李洱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陈娜英,脸上的寒霜慢慢退去,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松开手指,那缠绕在灰烟身上的蓝色火焰,瞬间消失。 原来刺耳的尖叫声也停止了,赵多子的房子,重新恢复了死静。 “陈南英,你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陈南英听到哭声的停止,那缕青灰色的药影子又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悲痛地讲起了之前的事情,“豆豆是我害死的,你要怪的话,就都怪我吧。” 一年以前,陈南英一边在医院上班,一边带孩子,生活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这个时候,家里的房子因为漏水被投诉,还要重新装修。陈南英本跟赵多子商量,让赵母过来帮忙,减轻一下负担。 赵多子妈宝惯了,一想到自己的妈妈过来就要开始骂人,他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李洱也很是纳闷,这多大的事,问道,“实在不愿意请阿姨不就好了吗?你们也可以不用呆在一起。” 陈南英讽刺地笑了笑,“请阿姨,要是我婆婆知道了,不把这天花板闹穿都事情小了。她只有赵多子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天天觉得我欠他们赵家的,我哪里敢多花钱。” 陈南英想起自己的儿子,趴在地板上大声痛哭,“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带,可我自己也没想到,豆豆,豆豆居然出事了,都是我的错呀。” 第21章 真相是什么? 妇女之友的李洱,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人,自是干起了开导的工作,“陈南英,你儿子出事呢,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你也不必如此难过。” 李洱说完,看着那个躲在陈南英身后的灰影,关心地问起,“你儿子是怎么死的?看他现在的样子,死了有段时间了吧。” 人的魂魄,在死后有几种形态。 一开始是接近透明体的状态,这个阶段无论是濒死体验还是死亡一刻,基本上是肉眼难以看到的程度,如果有契机,灵魂能够回到身体里,肉体又没有受到彻底的破坏,那么人还是有生存的机会的。 这也就是,偶尔新闻上有报道的,一些人的濒死体验之后,又重新活了回来。 但如果灵魂没有得到合理的安置,既没有回到肉体,也没有进行轮回,徘徊在人世间,灵魂本身与人世间场域无法相融,自是会产生一些排异状态。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灵魂会变得浑浊,从原来的透明状态,慢慢变成白色的烟絮状,再到青绿色,再到青灰色,如果完全变成了黑色,就会成为“恶鬼”的形态。 说到豆豆的死,陈南英明显愣住了神,止住了刚嚎啕大哭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豆豆……豆豆死了有一年了,他走丢的那天,就,就已经死了。” 李洱听这话,想起赵多子跟赵母费尽心思,夜以继日寻找的样子,估计他们生前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的,也只是一个鬼魂吧。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问道,“你知道赵多子跟赵母一直在找他,为什么你不说实话?” 陈南英呆呆地坐着,苦笑了起来,说着“我说实话,他们就会把我送到监狱里去了。你真的以为赵多子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吗?你知道为什么他想娶我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母亲欺负我?” 李洱想起了昏迷的高子青,之前讲的话,看来,女人的第六感还真的是准:这赵多子跟陈南英之间,果然有问题。 “第一次见面,我对他是有好感的,他也对我很好,一切都很顺利。我那时候,真的天真地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对赵多子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合格妻子,既可以帮他生育孩子,又可以帮他挡住我婆婆的咒骂,仅此而已,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工具。” 李洱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一向不擅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可能就是你多想了呢?” 想起赵多子来万事屋的情况,也不太像一个负心汉的样子,“你知道吧,有的时候,男人是不太会表达爱的。” 说着,他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陈南英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你叫李洱是吧,我也希望你说的东西是真的,赵多子如他外表那样子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不知道,他所谓的每个月去北京出差,只不过是因为那里还有个情人,这个,他没告诉你吧。” 难道,这就是赵多子死的理由? 李洱想到这,“是因为这样子,他才死的?” 李洱这一问,好像是激起陈南英的伤处,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知道吗?他一直让我婆婆不停地骂我,就是为了让我答应离婚。他早就把离婚协议书给我了,只是我一直不签字而已,我手里有他出轨的证据!”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这几年来,我无时不刻忍受着他们母子的言语攻击。”陈南英抬起头,双眼通红,眼里冒着怒气,“这些,他以为豆豆不知道吗?” “豆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两个。”陈南英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盘旋在上方的苍蝇,痴痴地笑着,“赵多子这个人,自以为是。他找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找出豆豆的尸体,好把我送进去。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搭了进去。” 高子青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段话。 只能说这高家大小姐真是个狠角色,刚从鬼魂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第一时间不是哭也不是害怕,而是愣愣地看着陈南英,同情起了她。 她哑着嗓子,“李……李骗子,你放过陈南英吧,她这样子,也挺可怜的。” 一个长期忍受着冷暴力的女人,一个被出轨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意外死亡,丈夫的苦苦相逼,陈南英不疯,才奇怪呢。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性格冷冷的高子青,会担心起陈南英。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高子青,笑了起来,“高小姐,我又不是警察,我可没有那么权力说放不放过她。” 高子青回答,“她本来就精神有问题,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赵多子母子是她杀的。警察又不是阴司,难不成还能判鬼魂的罪责吗?” 李洱没有说话,他盯着陈南英身后的青灰色的影子,一个三岁的魂魄,真的会如此残忍地伤害自己的家人吗? 赵多子,可是被活生生地断尸呀。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吗? 第22章 尸体呢? 李洱盯着眼前楚楚可怜的陈南英,难道真的是他不懂怜香惜玉?陈南英的话,听不出错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的眼睛落在了一开始的地方,那扇正对着门口的陈南英的房间。门半掩着,似乎不想让人看清里面的样子。 这里,就是一开始,那双背后的眼睛。 他问道,“陈南英,你是怎么知道你儿子死了?” 陈南英顿了顿,“我在夜里,能看到他的魂魄,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李洱接着问,“那为什么刚才你说,赵多子是想找到尸体,让你获刑呢?” 提到赵多子,陈南英的语气又变得阴狠了起来,“那是因为,他觉得是我看管不好,只要找到豆豆的尸体,就能找到我犯罪的证据。” “是吗?” 高子青听着李洱反问的语气,反驳道,“李骗子,你在怀疑什么?” 李洱笑笑,“那自是因为,陈南英在撒谎。”接着,他把头转向了陈南英,“不然,从头到尾,你为什么不敢提你儿子的尸体,到底在哪里呢?” “你说你知道你儿子死,是因为你能够看到他的魂魄对吗?可是,你前面又说,你儿子已经死了一年了?” 陈南英怔怔地看着李洱,“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洱越过高子青的身体,不留声色地挡在了她的面前,“你说豆豆走失的那天就已经死了,又说是看到他的魂魄,你可知道,人刚死的前七天,魂魄是透明状,请问你怎么可以看到空气中,透明的物体呢?” “而你又如此确定豆豆已经死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走失的那天,你看到不是他的魂魄,而是他的身体吧。陈南英,你儿子,是死在你面前吧?” 这话一出,身后的高子青身体明显地晃了一下。 陈南英又好像疯癫了起来,用力地捶着地板,嘴里喃喃自语,“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李洱见她这样,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判断,“陈南英,你别装疯卖傻了。之前赵多子跟我说过,你一直很害怕家里来风水先生,你如果真是一个疯子,你是怎么判断普通人跟风水先生的?难不成一个个脑门上都刻着刺青呢?或者贴着符咒吗?” “你怕的,无非是这些风水先生,万一有一到两个真货,找出你儿子的尸体,不就完了吗?从我出现在你家开始,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即便是我伪装成赵多子的同事,你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我。” 李洱的手,指了指那扇正对着门口的门,“你一直都在这扇门门后,监视着我。你如果真的精神有问题,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我的身份呢?” 陈南英没有回应李洱的问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我没有,我没有……” 高子青看她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开口说,“李骗子,我看她样子,也不像骗人的?会不会,是你想多的了?再说了,不是那个,她儿子杀死了赵多子母子吗?” 李洱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陈南英,“陈南英,高子青说的话,就是你想让其他人看到的样子吧。只要赵多子母子一死,赵家的财产都在你手里,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疯婆子,筹划这一切的事情。这才是,你真正不离婚的原因吧?” 陈南英猛地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心里藏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了李洱。 高子青心觉得耳朵边上嗡嗡地,心慌得厉害,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李洱那个样子一看就不会打架的。她顺手从架子上拿下一本厚厚的书籍,往陈南英砸了过去。 陈南英完全不躲,直直冲着李洱过去。 眼神里,满是仇恨,“你们管那么多干嘛?既然知道那么多,就跟赵多子一起去死!” 李洱一边躲着陈南英一刀又一刀的袭击,还要小心翼翼避免肢体的触碰,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带方叔。 陈南英眼神凶狠,煞气陡生,一阵阵的寒气,从她的身体周围四散开来。她双眸血红,死死盯着李洱,“去死吧。” 李洱现在终于知道,赵多子是怎么死的了。 眼前的陈南英,别说一个赵多子,再来一个赵少子,她也能分分钟再砍死一个。 就这一个瞬间,李洱一个走神,陈南英手里的刀,划开了他手臂上一个血口子,大朵大朵大血花浸湿了他的白色衣裳。 高子青惊呼一声,“李骗子!”刚那一刀要是再偏一点点,那被开血口子的,就不是李洱的手臂,而是李洱的脖子了。 门内的声响,引来了门外的撞门声。 高子青想起她进门前的报警电话,看来,是救兵来了。 高子青不顾地上的血腥,挪着身体一点点地爬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了那扇被她锁紧的大门。 门外的,不是警察。而是一脸笑眯眯的方叔,如天降神兵一样,发着光。 李洱大喊,“方叔,快救我!” 方叔轻点几步,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窜到了李洱面前,挡住了致命一击。 接着他一个手刀,劈掉了陈南英手上的刀,再一拳,重重地挥向了陈南英的肚子,她的身体像抛物线一样,撞向了墙角,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李洱怕方叔下死手,赶紧拦住,“方叔,你把她控制住就好,我还有问题问。” 方叔听到李洱的吩咐,及时收住了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把陈南英的双手,给捆了起来。 李洱捂住流血的手,再次走到陈南英的面前,声音中带着严厉,“陈南英,说,你用什么控制你儿子杀人?” 陈南英冷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没有说话。 李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受伤的右手掌上,一抹黑色的能量体聚集起来,原先的蓝色火焰,再次出现在灰影身上。 那刺耳的尖叫声,儿童的哭声,一声又一声地涌现了起来。 陈南英闭着眼睛,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李洱的声音,像是从无尽的深渊传来,“陈南英,你再不说的话,你可知道这鬼火可是能把豆豆的魂魄,都烧没了。” 第23章 墙中秘密 青灰色影子,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变成一团烟雾,痛苦地缠绕在陈南英身边。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赖在母亲身边撒娇,如果,这个孩子还活着的话。 李洱于心不忍说道,“陈南英,你为了自己的仇恨,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吗?你看看他,就算变成了魂魄,疼的时候,想到的还是你,抱着的,还是你。” 原本闭着眼睛的陈南英,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型明显地晃了一下,泪水从她的眼中静静地流了出来,她靠近那青灰色的影子,用脸蹭了蹭,安抚着痛苦的豆豆魂魄,“豆豆,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害了你……” 李洱蹲了下来,五指握住,那蓝色的火焰便熄灭了,“你现在说的话,还来得及,我答应你,我帮你超度他。”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与无奈,“如果我说了,你可以解开他身上的东西吗?” 东西? 他脸上充满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怀疑,“东西?难道你……” 陈南英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如释重负,“是的,我知道怎么用鬼语,但,我不知道怎么解开。” 鬼语? 高子青一脸不解看向李洱,问道,“李骗子,那是什么?” 所谓鬼语,是一种特殊的咒语,原本是巫师在祭祀的时候使用,用于与魂魄之间的沟通,得知天地之间的消息,所以得名“鬼语”。 这是一门非常稀少的咒语体系,对人要求极高,一般只有世家传承之人懂得怎么操作,并且不同世家之间,所使用的鬼语体系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李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陈南英操作豆豆的方式。 随着人的分化发展,巫师体系的衰落,原本仅仅是作为沟通桥梁的“鬼语”慢慢也分化出更加复杂的模式,成为了一种操纵魂魄的方式。 “李骗子,你是说,那些人,都是陈南英操纵赵豆豆杀的?” 李洱点头,“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陈南英居然懂的鬼语,难怪,她知道我是谁。” 陈南英之所以能准确辨别每一个上门的大师,并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能力,而是因为赵豆豆的魂魄感知力。借助鬼语,陈南英才能准确获得信息。 李洱神色严峻,就算是刚才受伤,他都没有这副样子,“陈南英,你的鬼语,是如何学会的?” 陈南英刚想说什么,一声巨响,从大门处传来。 接着,一群身穿警服的人,拥进了屋内,包围起了现场。 李洱心中一沉,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到了关键处就来人了。 他赶紧催促,“陈南英,你快说,到底是谁?” 陈南英正犹豫着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两个蓝色制服的人上前就控制住了她,“陈南英,现接到报警,怀疑你涉嫌杀害你的丈夫赵多子以及你的母亲黄贵芳。” 接着,他们掏出手铐扣住陈南英,拿出纸袋子套上,一顿行云流水,直接把人带走。 完全不给李洱,留任何机会。 方叔的手动了动,刚想上前,被身后还半坐着的高子青拉住了,“方叔,冷静,他们是警察。” 方叔顿了顿,保持着脸上的万年微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攻势。 就这样,三人作为证人,也都被带回警局。 警察还从匿名的线报中,找到了赵豆豆的尸体,就在陈南英房间内的墙壁中,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被警察砸墙而出。 …… 从警局出来后,方叔跟着李洱,打算离开,被身后的高子青给喊住。“李骗子,我有问题问你。” 李洱并不搭理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语气中带着讽刺,“高子青,今天你也见识到我们这一行多危险了,真不适合你这种大小姐游戏人间的好去处。” 高子青听着这讽刺的话,脸都涨红了,这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李洱,判若两人,“李洱,你什么意思?不是我,你会发现赵多子的情况?” 李洱笑笑,“不是你,也许赵多子就不会死的那么快,你还是回去做你的高家大小姐,万事屋的事,你少点掺和。” 高子青走到李洱面前,眼圈发红,“李洱,你的话,太过分了!” 李洱看着她,眼底里尽是冷漠,“我这种江湖骗子,本来就是如此,是高小姐你对我期待值太高了。你们家那事,已经了结了,就别再想着靠近我,从我身上找答案了。” 他边说着,靠近了高子青的耳边,鼻尖,是高子青淡淡的玫瑰香水味,他笑着说,“我可没空,陪您高大小姐,玩游戏。” 说完,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方叔,离开了警局。 高子楼到的时候,就看到高子青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警察局前,双眼发红。这可把高子楼给吓到了,这个妹妹,一向冷静,这到底,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高子楼紧张地问,“子青,你这是怎么了?” 高子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顾自躲进了车的后座。 另一边,万事屋内,刚到家的方叔一脸惋惜,问道,“洱爷,你刚刚那么说话,会伤害到人家小姑娘的,高小姐还是很关心你的。” 李洱笑笑,“方叔,你知道的,会鬼语的,有几个人?” 方叔一时间 ,沉默了,好像,这是一个特别难的问题,“洱爷,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李洱看着博古架上那个青绿色的佛头,“方叔,刚刚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不知道高子青会出个什么事,不能再让她深入这些事情了。” 李洱顿了顿,“还有,方叔,你不觉得,那些人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妙了吗?我刚想问陈南英,到底是谁教会她鬼语的,学的是哪个体系的,警察就出现了,完全不给我们任何谈话的机会。就连,就连赵豆豆的尸体,他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找了出去。” “要说这是警察的力量,未免,也太强大了些。” 方叔挠了挠头,“可是洱爷,你现在的情况,要是我们正面碰上,估计也……” “你想说难逃一死对吧?”李洱起身,站在店门外,看着在院子溜达的秋香,“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躲,就可以躲得过的。” 方叔看着李洱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好像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路边乞讨的小乞丐。 时间,怎么就那么快呢? 第24章 黑信封 高家别墅内,从警局回来后,高子青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高家大大小小的人,都围在她的门前转。 高母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子楼,你说子青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是去警察局,回来又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了?” 高子楼想起高子青出发前的样子,目前,能让高子青这么颓废的,除了李洱还能有谁? 只不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子楼也是不知道。 小丁看着自己焦头烂额的爸爸,一双大眼睛闪呀闪,“爸爸,你不是说姑姑开花了吗?” 开花? 高母一脸疑惑,“子楼,小丁说的是啥意思?” 高子楼想起李洱的样子,想到他的职业,再看看母亲对他的态度:还是别在这个节骨眼,给子青添乱了。 他赶忙说,“没,妈我跟小丁开玩笑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去睡觉吧,子青的事我来处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送走高母之后,高子楼跟自己的女儿,蹲坐在高子青的房门前。 “爸爸,你说姑姑是怎么了?怎么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高子楼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肯定跟李洱的事情有关,只是怎么撬开高子青的口,就是个难事了。 “小丁,姑姑她是遇到困难了。你是不是也要帮助她呢?” 小丁乖巧点了点头,“那爸爸,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帮姑姑?” 高子楼看着紧闭的房门,愁绪四起,“现在呀,你先帮姑姑保密,她的事情你先别告诉奶奶,”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高子楼一时也没有想法。 屋内,高子青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耳边回响的,都是李洱那些刺人的话,她长这么大,一向都是她对别人冷冰冰拒之千里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赤裸裸地讽刺。 心脏的地方,跟填了铅一样,沉甸甸地难受,透不过气。 “好你个李骗子,我们走着瞧!” 被骂的李洱,在万事屋内狂打喷嚏,嘴上嘟囔着,“这是哪户金主在念叨着我?” 身后的方叔笑笑,递上了一个黑色的信封,“洱爷,姜瞎子那边来信了。” 尽管已经是5g时代,姜瞎子的一切通讯,采取的都是最原始的方式,书信。而他的传送消息的标志,就是黑色的信封。 李洱一听姜瞎子的消息,机灵了起来,“赶紧给我。”他迫不及待拆开那黑色的信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背着他在耍阴招。 打开黑色信封,一张米黄色的纸张随即掉出。李洱拆开,只见上面用着毛笔,写着几个字, ——河南人,洛羽戈。 这六个字的价值,就是四万块,真的是贵出天际。 李洱一边心疼着自己的钱,一边琢磨着,祖上哪里认识洛氏之人,“方叔,你去帮我查查,李家祖上有没有跟河南洛氏打过交道?” 方叔想起了姜瞎子的话,“洱爷,姜瞎子说不用查,那人自会来找你。” “找我?为什么?” 方叔拿出另一个信封,“我今早去他那的时候,他还给了我第二个信封,说等你拆完第一个再看买不买?如果不买的话,他让我退回去。” 这姜瞎子,现在做生意还来个选购是吧。 李洱心疼地问,“方叔,他有说这个信封,多少钱吗?” 方叔撇了撇嘴,伸出两只手指,“他说友情价,两万。” 李洱看着方叔留在会客桌上的信封,犹豫了许久。主动去问他人的信息,不是他的习惯。 无论是高家夜里神秘出现的黑西装,那古老的李家牌子,奇怪的黄嫂,还是陈南英那说不清来路的鬼语,突然被中断的信息,神秘的匿名举报……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所关联,又暗有联系,这中间的一环又一环,一时间,也无法理清,这个中的关联,背后的因果。 李洱就像那小白鼠一般,一边吃着他人落下的谷子,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他知道姜瞎子,自然不能排除对方也知道,到底这第二个黑色信封,是他的主动出击,还是他人的诱敌深入呢? 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自己这残破的身躯,能多活一日,多赚点养老钱,自是极好的事情,哪里还敢多求多要呢? 想到这,李洱释怀一笑,放下手中的信封,“方叔,你把那清气丸给高家送去,那高子青毕竟是被我所累。还有,姜瞎子这第二个信封,你帮我退回去。” 方叔看着那黑色的信封,心中若有所思:果然,经历了这么些年,洱爷不再是原来的洱爷了。 如今,只要是能活下去,怎么样活着,都好。 这话要是从前,方叔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人活着,自是要有风骨。既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也不受人胯下之辱。如今风风雨雨走来,倒是觉得五斗米折腰也好,他人的屈辱也好,都是一时的面子问题,忍得了那一时,换来一世的平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勒,洱爷,我这就去办。”方叔兴高采烈地拿起那黑色信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的,是什么宝物。 姜瞎子自是没想到,李洱会把信封退回,当着方叔的面,反复问了几次,“小方,你确定李洱那小子,是真的不要吗?这可是跟洛羽戈相关的消息。” 方叔笑笑,“姜先生,我家洱爷说了,让我退回。他自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的。” 姜瞎子对李洱还算了解,整的这一出也让他着实有点懵,“你回去告诉李珥,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再要,就不是这价格了。” 方叔点点走,就自顾自打车走人了,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姜瞎子身后,那人又再次出现。 脸依旧隐藏在门后,看不清长相,“姜瞎子,你确定这个李珥,是你我认识的李洱?” 姜瞎子抽了一口水烟,从鼻息之间吐出一大团的白色烟雾,“也许是时间久了,人都会发生变化吧。” 第25章 月花小学 台风天后,天气慢慢变得凉爽了起来。 万事屋内,秋香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李洱迈着轻盈的步伐,哼着广场舞的小小曲,拿着鸡毛掸子给架子上的物品掸灰,心情甚好。 赵多子一事后,少部分知道传言的人,关于李洱的说辞,又多了些。 什么万事屋内有仙人,观天象,知怪事,从女恶鬼手中,抢回孩童的尸骨,协助警察破了连续杀人案,开启了灵界与警界首次跨界合作…… 这导致,万事屋的平安符生意,已经要排到一个月后的预定了。 不过李洱的名气越大,他的主业就越是萧条。现在一般的宅子生意,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没人敢找李洱看。主要是只要他出现在哪个宅子,基本上那宅子就跟恶鬼逃不了关系。 就算能解决屋内的怪事,也难以抵挡每个人一口痰,汇聚而成的汪洋之势。 李洱也不气馁,他安慰自己,找万事屋的人越少证明这人间世越是平安,人们大众安居乐业,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当他得意洋洋自我说服的时候,有人走进了万事屋内。 李洱回头,望向门口,习惯性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店里面的平安符已经没货了,你要是想买的话,可以在小程序上预定。” 来客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深蓝色的衬衫,身材中等,样貌也没啥特殊之处,就是那种你看了一眼之后,怎么就记不得的那种长相。 “请问,这里是……万事屋吗?”男人毕恭毕敬地,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李洱心情正好,没了那股怼人的劲头,“这里正是万事屋,请问先生是想买平安符,还是……看宅子?” 虽然机会不大,李洱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那中年男子好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立马紧张了起来,他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我……我是来请高人,看宅子的。” 李洱眉毛一抬,这也运气太好了吧 ,想啥来啥。 难怪人们总说,你想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越无法得到什么东西。前脚刚放下对宅子生意的执念,后脚这生意,自己就赶着上门来了。 李洱往会客桌上一坐,气势立马上来,“我正是万事屋的老板,先生有什么事情找我,不妨直说?” 男子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略有迟疑,“那个,你真是万事屋的那个仙人?” 李洱掩饰不住的得意,又不好意思太明显,推托道,“先生你说笑了,我就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仙人,只不过就是会一些看宅子的技法而已。” 转言,又说道,“只不过先生,我看你印堂浊黑,脸有难色,可是最近遇到什么险恶之事吗?” 男子本就惆怅,这话一出,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高人,请救救我女儿!” 李洱端起一杯热茶,轻呷一口,“先生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见此情景,男子也一舒心中的愁绪 ,打开了话头,娓娓道来。 眼前的男子,姓林,叫林西达,本地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教学育人多年,虽没有大富大贵,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 他有一个女儿,叫林宝珠,做的工作,是当下最时髦的自媒体博主。 一个月前,林宝珠为了找素材,跟几个好友相约去探险。而他们决定去的地方,就是当地知名的恐怖探险地,月花小学。这是一间废弃了数十年的小学,两层高的屋子早就被藤蔓所侵蚀,破败的窗户,阴森的教室,以及时不时出现的不知名的黑板画,使得月花小学,成为很多探险爱好者的“圣地”。 而林宝珠,就是在月花小学,失踪的。 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三个朋友。 林西达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自从知道女儿出事,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都想了。失踪了四个成年人,警察也是半刻都不得了歇息,把月花小学了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连学校后门的狗洞,都没放过,就是没找到任何活人的痕迹。 就好像,四个大活人从人间蒸发一样。 李洱一听,笑了笑,“林先生,我这万事屋是看宅子的,找人,可不是我的本行,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李高人,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方法了,我也知道,让你去学校找人,不太合适。可是我能够想到的一切方法都想了,还是没找到我们家宝珠。就算是……就算是真的出事了,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呀。” 林西达眼里尽是红血丝,眼神中带着厚重的疲倦,“再说了这学校也是宅子,如果连您这万事屋都不看的话,我就……就不知道上哪里找我们家宝珠了。” 李洱沉思了一会,这万事屋开门做生意这么久,宅子看多了,有人找看学校,还是第一次。想想也是新奇。 “林西达先生,你也别太激动,保重身体先。这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商议。” 听到李洱松口,林西达一个激动,刚想握住李洱的双手,就被他巧妙地躲开了,顾不上尴尬,林西达赶紧追问,“先生,你这是愿意帮我找女儿了?” 李洱淡淡地说道,“林先生,我不是帮你找女儿,我是帮你看宅子,如果你女儿真的是在月花小学失踪的,我自是能找到。但如果不是,我也没有任何法子。” 林西达来万事屋前,就听过万事屋的传言,知道他是个怪人,如今一见,倒是没觉得有啥特殊的。他是个数学老师,神神鬼鬼的事情一向不懂,也一向不信。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万万不会来到万事屋的。 “是是是,先生不是帮我找女儿,而是帮我看宅子,那先生可是现在就出发?” 李洱看着一脸迫切的林西达,无奈地笑笑,“林先生,这看学校跟我平时看宅子的流程不一样,我知道你着急。但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最快,也要到后天。” 送走了迫切的林西达,李洱一边摸着猫,一边看向远处的黄昏。 看来,还真的得去那个地方了。 第26章 天价门票 第二日,天晴。 李洱正背上那红色的书包,留了方叔看店,自己准备出门。 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门口,李洱不由得心中一颤:怎么,这人又来了? 一身灰色运动服的高子青,从车上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李洱的错觉,几天不见,他总觉得她消瘦来了些。 刚想着是装看不见,还是硬着头皮打招呼的功夫,高子青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她掏出一个深红色的小瓶子,“李骗子,这里面的东西,是你送过来我家的对吧?” 那小瓶子装的,正是清气丸,用于驱散普通人与魂魄接触之后的后遗症。 李洱暗骂方叔:不是让保密了吗?怎么还让这高子青找上门了。 高子青自是知道李洱是怎么想的,“李骗子,你不用骂方叔跟我哥了,不是他们告诉我的。上次我爸爸那件事后,你给的也是这个瓶子,我是通过这个知道的。” “还有,这几天我在家,想通了。你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就是想摆脱我对不对?” 李洱见高子青这架势,心中顿感不妙,“高小姐,你多想了。上次李某人说的话,确实是真心实意,要是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现在也要出门了,再晚一些,就赶不上时间了。” 出门?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高子青,这李骗子一定有事,顾不上上次的兴师问罪,她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李洱想去的地方,自是不能告诉她,搪塞了起来,说道,“没,没,就出门,买点东西。” 高子青可不像高子楼那么好忽悠,“李洱,你可以不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把话问清楚而已,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黄嫂知道你?” 这个,可比上个问题还要难回答。 李洱现在是一个头,三个大,这高子青堵门口的架势,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哎,没办法了。 “那个,高小姐,我如果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是不是第二个问题,你可以放过?” 高子青自然是见好就收,她本就预料到了,李洱不会告诉她全部,笑笑地说,“没问题。” 李洱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圈套,关键是还是自己给自己挖的,自己躺进去的那种。 李洱无奈地叹气,“你开车吧,我带你去你问的地方。”他报了一个地址,就熟练地开了后车门钻了进去。 一路上,他们经过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田与水塘,如画中仙境一般地静谧飘渺。 高子青开着车,嘟囔着,“李骗子,你没事跑这么远的郊区要干嘛?还大包小包地。” “高小姐,是你要跟着我去的,我可没逼你。要是现在你不想去我立马下车。” 见李洱还是紧闭嘴门,不肯透露任何消息,高子青只好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听着音乐,安安静静开着车,欣赏起了沿路的风光。 一个小时后,二人的车,停在了姜瞎子的书档前。 高子青跟在李洱的身后,没有说话。这地方,看似一个收破烂的二手书店,能让李洱大费周章过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地。 李洱觉察到高子青的状态变化,倒也不惊讶,他自顾自走进了姜瞎子的店里,往着布满灰尘的椅子上一坐,空气里立马扬起了一阵灰。 李洱大声喊道,“姜瞎子,我来找你做生意了。” 听到声音的姜瞎子,摇摇晃晃地从里面屋子出来,看那样子,好像是喝多了。 从黑暗中,探出个头,可把高子青给吓了跳,勉强保持住了身姿。 姜瞎子的眼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肉粉色的疤痕增生,看那样子,是在原来的伤口上,反复划伤,等长出新的皮肉,再次划破。 难以想象的残忍手段。 姜瞎子闻了闻高子青的味道,大笑了起来,“还真是稀奇,李洱你居然还带了个活人来我这,连着上次那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李洱笑笑地,“姜瞎子,我找你买票的,两张。” “李洱,你不是不用……”姜瞎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止住了,“买票是吧,行,一万一张,今晚8点半。” 李洱一个眼神看向了高子青,“高小姐,破费了。” 高子青碍于姜瞎子面前不好发作,这哪里的门票得一万一张,这不是骗人,这是宰人。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李洱,你确定吗?” 李洱笑着点了头,“这可是你要跟我来的,我本来只准备自己的一张门票钱的,你也知道,我们万事屋都是小本生意,流动资金不多的。” 高子青在心里把李洱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次,上一次是让她挖棺材,这一次是让她出天价门票。 这小子,以后绝对孤独终老,什么女人能看得上这种人。 高子青气归气,见李洱付了款,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付了钱。 姜瞎子收完钱后,转身走进去了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在这个间隙,高子青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地问,“李骗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门票要上万?我们会不会被骗了呀?” 李洱安抚道,“这地方,一万都算便宜了。有些人,找了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姜瞎子这里价格还算公道了,别的人那就是这个地方的消息,还不是入口,就已经是这个价格了。” 高子青被李洱这一通话,给绕得云里雾里的,刚想再追问点什么,就余光瞥见了姜瞎子的身影,她立刻止住了嘴。 只见那姜瞎子从杂乱无章的的屋子内,掏出两盏灯笼,“你们提着吧,东南方向,槐树下。” 李洱点头道谢,从姜瞎子的手中,接过灯笼,把其中的一只,塞到了高子青的手里,“高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丢了这灯笼,你可就回不来了。” 高子青直到现在,都脑袋嗡嗡,看不穿这李瞎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高子青小心翼翼接过那破旧的灯笼,跟着李洱,往着槐树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神秘入口 这地方,真是怪异得很,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会天边已见青灰色,伴随着阵阵凉风,感觉要入夜了。 高子青脚上的运动鞋踩着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的林子中,尤为明显。高子青的胆量,已经是比寻常人要大上了许多。可这会,她心里也打起了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真的被李骗子给卖了。 她忍不住靠近李洱,声音中带着一丝害怕,“李骗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李洱走在前面,在高子青看不到的地方,无奈地笑了起来,打趣道,“高小姐,这可是你要跟着我,我可没强迫你。” 高子青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那时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硬逼人家带她来,顿时耳根也红了起来,“我,我知道,我没有害怕,我就是问你,到底我们要去哪里?” 李洱见人已经吓到,也就收了玩弄的心思,慢下了脚步,与高子青并排,“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不属于人世间的地方……” 李洱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子青给打断了,“李洱,你不是要带我下地狱吧?” 李洱扑哧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温柔,“我说高小姐,你是不是电视剧还是电影看多了,我要有那功夫,我直接把你弄死不更好?还花了一万块带你去?” 高子青心稍稍落下,“那你不把话说清楚。” 李洱很是无奈,“到底是我不把话说清楚,还是你不让我把话说出清楚。我带你去的地方,叫鬼市。” 鬼市? 高子青只在志怪小说中,见过这个称呼。 历史上关于鬼事的记载,最早出现于唐朝时期。唐实行宵禁政策,导致这种特殊的夜市模式的出现,因其开市时间通常是在半夜到天亮前,与传说中的鬼出没的时间相似,因此被称为“鬼市”。 高子青惊讶至极,“李瞎子,你说的难道是唐代的鬼市吗?” “是也不是,你可以理解为,只是借用了名字跟形式,但内核,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早的鬼市,在《新唐书·西域传下·拂菻》中有记载 “西海有市,贸易不相见,置直物旁,名鬼市。” 主要售卖的,是一些古董,衣物,器皿等。 李洱顿了顿,接着说,“我们今天要去的鬼市,卖的,可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不见光的东西?高子青有点懵,“你是说销赃洗钱那些?”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要是这些,你可就太小瞧这鬼市了。高小姐,你可听说过玉膏?” 玉膏,这又是什么东西? 高子青摇摇头,“李骗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你跟我说一下。” 李洱解释道,“最早记载玉膏的书籍,是《山海经·西山经》一书。在书中,提到了一种神奇的物质,名为“玉膏”,它源自峚山,据说黄帝曾食用这种玉膏。玉膏被描述为具有五色,质地紧密坚硬,温润有光,天地鬼神都以它为食品,如果正人君子吃了它,可以防止不祥。” 高子青问道,“人鬼都可以吃的东西?还可以预防不祥?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李洱耸耸肩,接着解释,“历史上,黄帝的寿命是190岁左右,人们推测,跟他服用玉膏是有关系的。至于鬼吃了有啥用?目前没有鬼跑来着书讲解,我也不知道。而这玉膏,鬼市里面就曾经售卖过。” 高子青眼睛都瞪大了,“李骗子,你该不会忽悠我的吧?怎么可能人可以活到190岁呢?” “这跟你们接受教育有关,你现在所谓的知识,只不过是近一百年来的人类知识的发展,相较于存在了上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文化,你可知这其中的差异?那些你们觉得封建迷信的故事,那些无法用现在科学解释的东西,他们不一定,不存在。” 高子青的脑袋里,千头万绪化成了一大团的苍蝇嗡嗡作响,捋也捋不清。想要反驳李珥说的话,证明他是错的,但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又让高子青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脸上有点煞白,沉默地走着路,任由脑子里的思绪,万马奔腾。 李洱也没再说话,正常人知道这些信息,没有吓得逃跑已经很好了。 天,黑了下来。 纸灯摇晃,夜色沉沉,原本在李洱二人手中的灯笼,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自动地亮了起来。 墨绿色的森林中,那两盏灯笼就像萤火虫一般,漂浮在半空中。 李洱走到槐树下,对着身后的高子青温柔地说,“高小姐,我们已经到了入口处了。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如果言语上的伤害不能让高子青真的远离他,那么,见过真正的世界,也许也是一个好办法。 高子青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心中万分纠结,一种极度的好奇跟生理的恐惧在天人交战,不可调和。 她心一横,眼一闭,内心的好奇战胜了恐惧,“李瞎子,我不走,你带我去吧。” 李洱有点失望,还以为这能吓到高子青呢。 他伸出一双苍白的手,在槐树的树干上,轻敲了了两下。明明没有风,那槐树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伴随着树冠上的落叶,原本还是树干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树洞,像一棵树,被掏空了一样。 高子青惊奇地看着,这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李洱俯身,准备走进那树洞里,对着身后的高子青说,“高小姐,你进去之后,两件事。一个是顾好你手上的灯,这灯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身份的标志,证明我们是买家而不是货物。还有,就是跟着我。” 话说完,李洱的白色身影,就消失在树洞内。 看起来,就好像,他被槐树吞了一样。 高子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紧紧地握住自己手上的灯笼。也学着李洱,俯身弯腰,走进了那树洞。 第28章 人体档 与树洞外的阴暗不同,树洞内的通道,灯火通明,到处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些金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哪里的庙会。 高子青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回头看,那来时的入口已然消失。 而李洱,还是那一身的白衣,红红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站在她身前,等着她。 明明都是入树洞,进鬼市,她总有种错觉,李洱就是这地方的人,而她,才是真正的来客。顾不上多想,她小跑几步,跟上了李洱。 穿过灯笼街,高子青才真正看到,鬼市的样子。 一个暗红色的巨大牌坊,如巨人一般,立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的支撑物,”鬼市“二字,正镌刻在正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多数跟他们一样,也打着灯笼,神色匆匆地走进了牌坊。 高子青觉得奇怪,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自从李洱进了这鬼市,总感觉身边的人,若有若无地盯着他看,连带着围绕着他的金丝线,都比常人要多些。 她压着音量问,“李骗子,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吗?” 李洱还是笑笑,“算是熟悉吧,我带你往前走,去买点东西。”那语气,就好像出门去打个酱油一样的轻松简单。 走进牌坊,高子青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头皮炸开,心中的恐惧如夜色一样,四散而开。 她的眼前,正悬挂着一具具“尸体”,如同猪肉档上的猪肉一样挂着供人欣赏,旁边还有戴着青鬼面具的店主坐在一边,看那样子,像是在缝补那些躯体。 “李……李骗子,这里是售卖尸体的吗?” 李洱淡淡道,“你自己仔细看看,那是尸体吗?” 高子青定睛一看,这些挂着售卖的“尸体”明显都还有呼吸,脸上也有淡淡道红晕,看那样子,就好像睡着了的人类一样。 可是,睡着了的人类,又怎么可以被售卖呢? 见高子青一直盯着看,那带着青鬼面具的店主也走上前,招呼了起来,“客人这是要买哪一套身体,我拿下来让你看看,我们还支持定做。” “定做?”高子青这会,已经忘了一开始的恐惧了。 店主看高子青的样子,心中自是明了了情况,“贵客是第一次来鬼市吧?我这档口是鬼市第一档,人体档。” 见高子青一脸的好奇,店主接着解释,“如果家中有孤魂,时间又对得上,买一具回去跟人间那些,也没多大差别,唯一一点,就是要小心维护而已。” 孤魂?高子青的脑海中,浮现了赵豆豆那青灰色的影子。 “李骗子,你说如果陈南英知道这里,会不会她就没那么痛苦了?” 李洱看着人体档上那些身材标致,容貌姣好的肉体,说道,“赵豆豆那样子,怕是装不进去了这些人体了,他的魂魄已经呈现青灰色,来不及了。” 店主也笑着回应,“这位先生,果然是行内人。只有刚死七天内的,呈透明状的魂魄,才可以进得了我这档口的人体,否则会发生排异现象的。所以说,人死后的头七,是很重要的。” 高子青来了兴趣,问“店家,如果活人可以换身体吗?” 那青鬼面具下的人,大笑了起来,“哈哈,小姑娘你还真的是有趣。你来自人间肯定也是知道,原装的东西肯定是更好的。那是人与生俱来的躯壳,无论是肉体的协调度,还是精神的契合度,都要高出我这档口的许多。” “可是,店家,如果有些人天生残疾瘫痪的这种,就是可能没那么契合,能换吗?” 那店主摇摇头,“这种也是不能的,人体要是残缺了,自身的魂魄也是残缺的,就算换了躯壳,坏的了地方,还是坏了,用不了,就是表面好看而已。” 高子青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向店家道谢,便继续往前走了。 身后的李洱,饶有兴致地盯着高子青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冷静甚至于有点冷酷,几番接触之后,才觉得她其实也有活泼善良的一脸。 对于陈南英的关心,对于赵豆豆的同情,还有对这鬼市的好奇…… “李骗子,我们往前走?” 高子青的声音,打断了李洱的思绪。他笑笑,“好,往前走。” 鬼市的布局,保持着旧时晚唐时期的风格,以朱雀大街作为中轴线,东西两侧整齐排列着数目与面积相等的坊市。全市以纵横交错的街道将外郭城进行网格式分区,每个网格就是一个坊里,形成了棋盘式的布局。 人体档再往前走,是一个卖胭脂的档口,各种不同味道的的香粉装在精致的镂花青铜器里面,口脂则是装在黄杨木的方盒中,盒子的边缘扶着一层暗红色的浆色,远远看去,像是沾染上了气血一般,透着诡异。 高子青一眼就看上了那口脂的盒子,拉着李洱的衣角,来到档口前,依旧是戴着青鬼面具的店家。 靠近了,高子青才闻到,那口脂盒子散发的腐臭气息,如同烂臭的鱼肠一样浓腥。 本想开口问价格的她,皱了皱眉,问着身边的李洱,“李骗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的?” 李洱的眼珠子转了转,叹气道,“你刚那架势,要买我都拦不住了。这是鬼市第二档,胭脂档。这里的香粉,是用妙龄少女的尸体,泡在香蜜之中,添加所需的香料,冰藏于冷库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去肉取骨,磨制而成。而你刚才看上的那个口脂,则是妙龄少女的将死之时,全身放血,将血浆混入预先准备好的油脂中,混合而成。” 高子青听着李洱讲解的制作过程,肠胃简直如同过山车一般,翻江倒海。“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有人敢用吗?” 李洱说,“这鬼市的东西,可没有一样是废物。费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有人用的了。你见过那些三度烧伤的脸,还有那些无论多少岁都不会老的脸蛋吗?” 高子青眼中带着惊讶,“你是说女明星吗?那不是医美吗?”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嘲笑,“这可比医美有用多了,只需要少许就能让容貌恢复到妙龄的状态,这东西在古代的时候,可是千金难求,只不过……” “不过什么?” 李洱接着说,“只不过这玩意呢,跟人世间的毒品一样,只要用了,就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人的皮肤就如同老妇一样,迅速老化,无法逆转。” 高子青心中戚戚,果然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风险跟收益,总是并存的,她撇了撇嘴,想起一开始李洱的话,”李骗子,你来这个地方,是要买什么奇怪东西吗?“ 第29章 寻物阁 “我要买的东西,在很后面,就你我的脚程,估计走不到了。” 高子青问道,“那怎么办?” 李洱倒是神色自若,“打车呀。” 打车?高子青的脸上,满是问号。 只见李洱轻敲手上灯笼的提干处,那本悬挂在半空中的灯笼,竟然慢慢变大,变成像南瓜一样的形状,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 李洱的身子,直接就钻了进去,对着身后发呆的高子青说,“高小姐,你赶紧地,我们别碍着别人做生意。” 高子青这一夜,真可谓是见怪不怪了。 她身子才坐稳,那灯笼车立马就跃地而起,腾飞在半空之中。她紧张地抓住车内的座椅,稳住自己的心神。 李洱看她害怕的样子,笑着说,“高小姐你是没有坐过缆车吗?你就当作这是个快速缆车就好了。” 高子青脸上还是有点发青,她问道,“李骗子,这灯笼为啥能变成空中飞车呀?” 李洱指了指窗外,“你瞅瞅,那灯笼下的东西。” 高子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只见那灯笼下,有四个黑色的影子,四掌着地,努力地在半空中划动着,像是奔跑的豹子一般。 虽然是看不清轮廓的黑影,也能感觉到它们的费力。 李洱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一些永世不得轮回的魂魄,靠出卖自己体力,在鬼市求得一点生存之地。” 高子青的眼睛发着亮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地荡漾着。 小的时候,她看过一部日本的动漫片,《千与千寻》,那里面奇幻的场景令她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成年之后的她,带着小丁,还反复看了好几次。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亲眼见到,这些个光怪陆离的场景。 她看向李洱,眼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认识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才有了这各种各样的奇怪际遇。 在皎洁的月色下,李洱的轮廓融化在黑暗之中,那种莫名的直觉再次袭来,高子青看着他,问道,“李骗子,我怎么觉得,比起在万事屋,你在这里更自在呢?” 李洱脸上没什么表情,藏在衣物下的手心,却不由得握紧了一些,“高小姐,你误会了。只不过李某我呢,从小跟神神鬼鬼打交道多了,比起人间的阳气,更喜欢鬼市的阴气罢了。” 高子青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原来的话题,“那你要买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我这里都是一个档口一个档口的,各有特色。” 李洱笑而不语,“到了你就知道了。” 静谧的月色中,月圆如镜,一辆发着红色光芒的灯笼车,越过半空中,往着鬼市的尾段,飞驰而去。 下车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再次惊讶高子青,只见那灯笼车再次缩小,缩小到如同普通灯笼一般,再次挂回了空中。 高子青笑了起来,这停车场,倒是省空间。 接着她跟着李洱,走进了鬼市里,唯一的一间商铺。 商铺的样子,看上去跟寻常的古代商铺无异,白色的布幡上,有着一个红色的“寻”字,在夜里,迎风飘扬。 商铺的正中间,立着一个招牌,与寻常的不同,这里的店名是立体的,如同活物一般,上面写着,“寻物阁”三个大字。 而走进里面,则是别有洞天。 这寻物阁内,如同华丽的宫殿一般。白玉台阶,黄金墙壁,檀木栏杆,云母屏风,而店内正中间的柜台,正是一块巨型的翡翠。 通体呈帝王绿,油脂光泽,质地纯净细腻,无明显的棉纹,肉眼可见莹光。 即便是高子青这种翡翠外行,常年泡在贵妇圈子里,多少也对翡翠有点认知。这样子的来料子,切一个角出去做成镯子就已经是天价,更别说整一个三米宽,半人高的柜台。 这鬼市,还真的别样的豪气。 李洱看着柜台中的人,喊道,“孔雀,我来寻一样东西。” 原本空无一人的柜台,从底下钻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只见那人一双媚眼,白色的肌肤上毫无血色,配上那红唇,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活人。 “呦,稀客呀。”那被李洱叫做孔雀的人,正一脸色眯眯地盯着他们二人看。 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看上了男的,还是看上了女的。 李洱向一旁的高子青解释道,“你眼前的这个人,叫祝孔雀,是这寻物阁的老板。这里的东西是一些稀罕的玩意,之前我跟你说的玉膏,就是在这里出售的。” 李洱说话的口气,好像他口中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一样的熟悉。 祝孔雀人如其名,扭着身躯靠近李洱,“李洱,什么稀罕玩意值得你亲自跑鬼市一趟。”他一双媚眼瞥向一旁的高子青,“还带了一个大活人进来,真是稀奇呀。” 李洱脸色倒是如常,这地方可没人比他再熟悉了,“带客户过来开开眼罢了。孔雀,我找你要探魂灯。” “探魂灯?”祝孔雀大吃一惊,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迟疑地问,“李洱,你……你已经,需要探魂灯了吗?” 李洱笑笑点头,仿佛看不见祝孔雀眼里的震惊。“是呀,我现在这残破的身躯,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了,你赶紧把东西给我寻来,我好回去了。” 高子青在一旁,看着眼前二人的风流涌动,一时也插不进去。总感觉,听到探魂灯后,那原本狐媚娇柔的男店主,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那眼底的震惊与关心,连高子青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 祝孔雀毕竟是生意人,才几秒的时间,脸上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李洱,这鬼市交易,可不会是你我交情能坏的。你可知我要什么?” 鬼市的交易,向来都是以物易物的原始规则。入门那前十八个档口,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玩意,一般的金银财宝也都能够用得上,往后的这些档口,就全看店家的心情了。 李洱眼里透着冷光,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问道,“孔雀,你可是要什么东西?” 第30章 教室 祝孔雀听到这话,脸露哀伤,“李洱,亏我这么关心你,我才找你讨要一个东西,你就这么凶?” 看他那悲伤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洱是什么负心汉。 下一秒,感觉那祝孔雀都要哭出来似的。 李洱收了收眼底的寒光,要不是碍着身边的高子青,他定把这臭孔雀的毛给拔光。 这死孔雀,肯定是也是看到他带着生人不敢发作,才敢坐地起价。 李洱一脸无奈,“说吧,你要什么?” 祝孔雀立马眼里发光,感觉都要开屏了,生怕李洱反悔一样,“我要去上面!” “不行!”李洱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换一个。” ”不要,我就要这个!” “你找死是吗?” “我本就不是活的,你不让我上去,我就不给你要的东西。” “你敢?” 祝孔雀看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怯怯地看向一旁的高子青,像是壮胆一样,“我……我敢。” 高子青见两人跟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顿时觉得很好笑,笑着搭话,“李骗子,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上面,你就应了他嘛。” 祝孔雀一听高子青的话,那身板子挺得更直了,“对嘛对嘛,你就应了我嘛,就一回,我答应你决定不惹事。” 李洱眼瞅着天要亮了,看着一脸坚决的孔雀,想起那失踪的林宝珠,满脸不爽地答应了。 取了那探魂灯,李洱连招呼都不想跟孔雀打,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那生气的模样,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高子青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问了一下,“那个祝先生,为啥李骗子那么生气呀?” 祝孔雀见眼前的活人,非但不怕他还主动找他攀谈,加上之前帮他说话 ,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因为,我如果上去的话,会坏了规矩。” 规矩?高子青还想再多问点什么,抬头一看,早就没了祝孔雀的身影,就好像那柜台,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高子青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才的氛围让她差点忘了,近在眼前的祝孔雀,多半也是一个鬼魂。 赶紧跑出店门,跟上李洱。 看着生气的李洱,高子青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总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没一会,他们就来到了鬼市的出口,还是那棵槐树下。唯一不同的是,这槐树,竟然有两个洞口。 “李骗子,这树这么会有两个出口的?” 李洱走了一路,气也消了大半。 “左边是记得,右边是遗忘。有些人来了这鬼市,见到那些未知的东西太多,回去会不停做噩梦,自然会走遗忘门,就是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高小姐,你怎么选?” 如果高子楼在现场的话,一定不带犹豫回答李洱这个问题,高子青可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想要忘记呢? 高子青走上前,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恐惧,“我走左边。“ 李洱无声地叹气,早知道这高子青胆子这么大,他肯定是不带她来这地方了。 ———— 第二日,林西达早早就等在了万事屋前,这正是他跟李洱约定的日子。 自从上次在赵多子那吃亏之后,现在李洱就算是关店,都要带上方叔。 就这样,两人上了林西达的车,一同前去那全市知名的探险点——月花小学。 路上,林西达一边开车,一边跟车后座的李洱,说明月花小学的情况。“李先生,这月花小学,你之前可有听说过?” 李洱点点头,“之前来万事屋的顾客有提及到,但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对于一般的鬼神之地,李洱倒是很少去,主要就是人有地盘,鬼魂也有界限,人没上门惹你,自然也就不好扰人清梦。 “这月花小学,是文革期间的学校了,至今也有好几十年。因为那里的老师都被迫下乡,这学校也就空了。因为一些历史问题,政府就一直没有推倒再建,所以也才会有现在这破败的月花小学。” 历史问题? “林老师,是什么样的历史问题?” 林西达为了找林宝珠,看来做了不少的功课,“我这个也是找了很久的资料,才找到的一些边角信息。我问了当年还在世的一些老人,据说这月花小学,在那个特殊时期,死了不少年,冤魂不散。这导致,后面只要有人进来,不是回去发噩梦,就是出现一些不幸的事件。时间久了,消息一传开,自是没有开发商愿意买这地皮,原定的开发计划,也就停了下来。” 李洱脑子里转了转,思考着刚林西达说的,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那林老师,林宝珠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这里拍素材的吗?” 提起林宝珠,林西达的眼里,尽是哀伤,“不是的,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鬼怪故事,包括她的自媒体账号,更新的都是这类型的东西。要是一般的鬼屋凶宅,她倒不至于特意前去。这月花小学,之所以能在全国范围内都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过去,还因为它的现在。” 现在? “现在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林西达娓娓道来,“这月花小学,最近在社交网络上及其出名,就是因为它其中一间教室,201教室的黑板上,总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恐怖图案。 林西达从驾驶座递出一个牛皮纸袋,“李先生,这是所有能找到的关于201教室黑板图画,我全部彩印了出来。” 李洱打开牛皮纸袋,映入眼帘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黑板画,看起来很像幼龄儿童的随手涂鸦哦,却都是一些恐怖瘆人的图案。 “林老师,我看这些图片,会不会就是有些小朋友,为了流量弄虚作假的东西?” 林西达苦笑了一下,“其实李先生,我一开始也是跟你想的一样。所以宝珠说要去的时候,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恶作剧。网上早就有不同的网友怀疑这黑板画的真假,所以在不同的机位,都有人架上了摄像头,24小时不停地拍摄。” “你知道吗?这些黑板画,都是一瞬间出现的,就像电脑的切屏一样。没有任何人影,就是一个瞬间,就变化了。这才是这月花小学,恐怖的地方。” 第31章 世事难料 切屏? 见李洱沉默不语,林西达也知道,现在自己说的有些过于诡异跟瘆人。他语气中带着急与担忧,生怕李洱一个害怕,就拒绝了他,那宝珠可怎么办? 他语气中带着卑微与请求,“李先生,我知道我讲的有些吓人,但是你是世外高人,自是不怕这种鬼神之事的,对吧?” 李洱听着这半是恭维半是请求的话,前半句是假,后半句倒是真:确实,什么时候他李洱怕过这种事了? 他开口宽慰道,“林老师你不用担心,这月花小学我会去的,你的女儿林宝珠,我也会尽力寻找。” 林西达见李洱没有退却之意,心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来到了月花小学。 下了车的李洱,就看到那围起来的警戒线。 林西达赶紧解释,“宝珠跟她三个朋友都在这里失踪了,前段时间市里派出了一大堆警察地毯式地搜索,连一只鸟都放不肯放过,还是没有找到人。所以警察断定,他们必然不在这里失踪,也就没有继续找下去了。” 话说完,林西达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李洱也不催,静静地等着林西达消化完情绪。 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那月花小学中的绿树也格外青翠,一阵清风吹过,发出一片“沙沙”的树叶声。 李洱忍不住感慨:还是活着好呀,活着,才能时刻见到,这眼前的美景。 林西达处理完情绪,转过身来,看向李洱跟方叔,“二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方叔一脸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见多了。” 林西达尴尬地问,“那李先生,现在是如何安排?我们现在进去吗?” 李洱不急不慢地说,“是现在进去没错,不过不是我们,是我跟方叔。林老师,安全起见,就在外面等候我们的消息吧。” 林西达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方叔给拦住了,“林先生,如果你执意要进去,洱爷怕是不会接这单子了,这各中利弊,你可权衡好?” 林西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想想万事屋最近的名气,再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林宝珠,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只会化成一句,“那李先生,请务必务必带我女儿出来。” 李洱没有说话,点点头,背上那大红色的书包,带着方叔,走进了那月花小学,不一会,人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校外的林西达,回家也不是,干脆就坐在车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饼干跟水,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 李洱一进这月花小学,心中就升起三分的后悔,这看学校可不是看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方叔见李洱停在原地,开口问,“洱爷,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李洱抱怨了起来,“方叔,我这身体到底还是不行了,就这么点地方,我都看不全了。” 方叔早就料到了这情况,没给李洱矫情的机会,“洱爷,你不是跑去鬼市特意买了个探魂灯吗?” 李洱笑笑地挠了挠头,“那灯一次性的,等关键时刻我们再用。这会……要不,我们先去那201的黑板看看。” 方叔看得出李珥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也不拆台,笑眯眯地跟着李洱,前往那201的教室。 这月花小学,斑驳的墙壁上,还隐约可以看出旧时黄色的墙漆,以及一些脱落的旧时壁画,上面早已经布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即便是白天,也透露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学校不算很大,才七八栋两层高的教室,呈对照式布局,在所有教室的右侧,则是一个破败的操场,以及一个三层高的开裂小礼堂。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四个大活人的地方。 可偏偏,林宝珠一行人,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 根据林西达的消息,他们是从进了月花小学,就失去了联系,所以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消失了哪里。 李洱沿着校门口走,左边第三栋建筑物,就是网上传得火热的201教室,李洱掐指一算,这林宝珠一行人,消失已有数月,要是没有粮食跟水的补给,这会就算他找到的话,也是干尸四具了。 希望,还能有奇迹吧。 奇迹人间不常有,希望还是能长存。 身后的方叔,关切地问道,“洱爷,你有看出,这月花小学的异样吗?” 李洱耸耸肩,指了指操场的地方,“那下面,至少埋了10来具尸体,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那小礼堂,就是看起来像危楼的地方,里面少说也吊死了好几个人。这林西达没骗我们,这地方确实不太对劲,你要说一个灵异恐怖的地方,哪里都有,就是这死的人,也有点太密集了,反而不像自然时间了。” 听着李洱这话,方叔习惯性掏出短木剑,握在手心,“洱爷你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地方确实有东西。只不过,现在以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了。”李洱的话,虽是轻松的应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 谁又知道,留给他的时间,有多少? 现在能走多远,能活多久,全靠气运,这就是那盘算不来的事。 人生在世,有些事是天定,有些事是人为,难的就是分清,哪些是自己可为的东西,哪些是早就天定的缘份。 总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寻常人家,又有什么能力去辨别,或者,是否有足够的时间与寿命,活到那真正的因果,显现的那个瞬间。 李洱摸了摸那早些日子,被陈南英砍中的手臂,经过方叔的修补,那早就已经愈合的伤口,此刻,却还有若隐若现的烂臭气息。 都说英雄不谈当年勇,偏偏李洱就不是那盖世的英雄,要是圣期,别说这小小的刀伤,就算来上百个陈南英,千个伤口,都不在话下。 终究,这身体,还是老了呀。 第32章 黑板画 “洱爷,我们该走了。”方叔的一个提醒,打断了李珥纷飞的思绪。 李洱还是没忍住,回忆起了从前。这要是万事屋地下那人知道,一定会无情地嘲笑他。 多想无益,还是珍惜这活着的每个当下吧。 李洱随即恢复了那吊儿郎当,无所畏惧的样子,“好嘞,方叔,多谢提醒。” 那石制的阶梯上,青绿色的野草,已经盖住那原来的阶梯的高度。一脚下去,你分不清到底是在上楼,还是在原地踏步。 野草堆在风的轻拂下,摇晃着头脑,带起一层层的草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洱踩着这草浪台阶,一步步往上,前往那神秘莫测的201教室。 上了二楼的,最尾部的地方,那隐藏在大榕树下的教室,就是网上传得沸沸腾腾的201,不过现在,它早就里三圈,外三圈地,被警察翻了个遍,也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地方。 连带着被热心网友架上的摄像头,也都被取了下来。 一切,就好像恢复了,最开始的宁静。 李洱伸出苍白的手,敲了敲那残破不堪,感觉一阵风吹过,就能掉下来的教室门,“有人吗?” 回应李洱的,只有风吹起带动窗户的“哐当”声。 也幸亏李洱带的是方叔,见他的发疯行为多了去,也就习惯了。这要是一个普通人,非得把李洱当作疯子不可。 见没人回应,李洱推开那半遮掩的教室门,走进了201教室。 那旧时木质的书桌板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教室后方的墙壁上,还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四个大红字。 那红字下,几个彩绘少先队员的脸蛋,倒是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色彩,胸前的红领巾,反而显得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透出一股生动的红色。 “方叔,你觉不觉得,这教室里面,好像跟外面的,不太一样?” 方叔在身后,轻轻地道,“洱爷,我总觉得这地方吧,跟外面,好像是不同的时间。总感觉,这教室,还有人在读书的样子。” 这话一出,方叔自己都有点惊讶。 总感觉,下一秒,教室的铃声一响,那原本在这教室的孩子们,就要重新回来了。 可,这样子的情景,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 李洱转身,看向了那“网红”黑板,喃喃道,“方叔,也许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洱说话的瞬间,黑板好像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期待一般,变化了上面的内容。 那黑板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形的图案。 矮的那个,右手上,拿着一把短剑,背对着他们,站在前方。 而高的那个,正对着他们,没有画出长相,而他身上,正背着一个红色的背包。 这画的,不正是李洱跟方叔吗?虽是孩童的笔触,可那短剑,那红色背包,指向的正是它们二人。 李洱饶有兴致,指向那黑板,“方叔,你看,它们在看着我们。” 方叔顺着李洱的声音,看向那黑板 ,不由得惊起一身的冷汗,头发也带着阵阵的麻意,伴随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像海中的浪花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朝着身体袭来。 方叔看向李洱,即便是这会,他还是一脸的微笑,看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这洱爷,自打从鬼市回来之后,就愈发不对劲了。 李洱几步向前,伸手摸向了那黑板,没有想象中事情发生,那结实的触感,与普通的墙壁,无半分差别。 看来,地方是找对了,可背后的东西,还没有任何思绪。 “方叔,你不用护着我,四周看看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方叔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上次赵多子的事件,留下阴影的,可不是只有高子青。 他犹豫着,身体如同笨重的石钟一样,没有移动半步。“洱爷,我还是……”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方叔,你是老了吗?还担心起我来。别人担心我还可以多少理解一些,你可是什么都见过的人,你担心啥。” 方叔转念一想,也是,上次赵多子那事,估计洱爷就是故意受伤的,至于他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方叔便踏着扎实的脚步,跟李洱一人一边,查起了这201教室。 这教室粗看,跟70年代的小学教室,没有太大的区别。 老榆木的桌子,配上杂木做的长条板凳。桌椅上修修补补的痕迹可以看出,它们的使用年限已经很久了,偶尔还有调皮的学生,在上面刻上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看李洱在查看书桌,方叔的眼光就放到了教室后面的壁画上。 那抹红领巾,实在是红的不像正常的样子。无论用上什么的颜料,经历了半个世纪,就算是保存完整,色泽也不应该如此鲜艳。 方叔的手,刮了刮那壁画上,四个彩绘少先队员脖子上的红领巾,他低头闻了闻,那上面有种浓重的血腥味。 他转头对着李洱说,“洱爷,这里的壁画不对劲,有血腥味。” 就在方叔转头的那一瞬间,那墙上壁画中一个少先队员的眼珠子,转了起来,对着的,正是方叔所在的地方。 它们,确实在看着教室内的人。 李洱点头回应,身体却还在停留在原地,显然,他这里也有发现。 这些书桌看似摆放整齐,但却内有玄机。 在好几张桌子上,都有明显的三八线,如果不仔细看,就会以为是孩童之间的玩闹,忽略了这个细节。 但是,巧就巧合在,这三八线,出现的有点多了。 当一个偶然的事件成堆出现的时候,那么巧合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一种必然了。 亏得这巧合够明显,李洱才从中又找到另外的线索。 那些画着三八线桌子的材质,明显跟周围的不太一样。 仔细看,能看得出,这些桌子的材质用的是松木,松木属于针叶树种,主要分布在北半球的温带地区,松木的纹理较为直且有明显的年轮,色泽较浅,质地较轻,材质轻软,强度适中,干燥性好,耐水、耐腐。 而教室内,多数的桌子用的是老榆木,属于阔叶树种,主要分布在温带和亚热带地区。榆木的纹理较为粗糙,色泽较深,质地较硬,材质花纹美丽,但干燥性差,易开裂翘曲?。 这导致乍一看看不出,实际上,这教室内桌子,呈现新旧两种样子。 第33章 内有乾坤 李洱喊着,“方叔,你先别管那个壁画,我感觉我应该找到密码了。” 李洱急哄哄的声音,拉回了方叔残留在壁画上的注意力。 等方叔靠近的时候,李洱说,“方叔,你那过目不忘的能力,现在还灵验吗?” 虽然不知道李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还是点了点头,一脸疑惑问道,“洱爷,你现在是唱等哪出戏?” 李洱脸上带着兴奋,“我现在唱的就是,寻宝珠,我想我知道林宝珠他们几个,是怎么消失的了。” “方叔,你往正中间的这张桌子站上去,然后看到松木的桌子画一个横,看到松木上,并且有三八线的桌子,你画两个横,然后完整把这个房间的布局,给我,” 方叔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个点他是想明白了,“洱爷,这站桌子画画的活,看起来并不需要我。你的身手好像也没啥困难?” 李洱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催促着,“方叔你快点,我这边有急事。” 被催的方叔,怀着被坑的心情,跃上了那中间的桌子。 只是看了几秒,他下了桌子。拿出纸笔,按照李洱刚才的吩咐,画了出来。 画着画着,他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洱爷,我怎么觉得,按照你刚刚那么说的画,这课桌的分布,倒像……” “易经八卦对吧?”李洱笑着说。 “是是是,看起来就很像。” 李洱接过那张方叔画的草稿图,“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怎么找人的“密码”。” 八卦,起源于远古时期的卜筮活动,是古人用来预测未来的一种工具 。据传,最早的八卦由伏羲氏创立,后来周文王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六十四卦,并由周公旦进行详细阐述 。 其的内容主要包括《经》和《传》两个部分。《经》由六十四个卦和三百八十四爻组成,每个卦和爻都有相应的卦辞和爻辞。 “乾为天,天凤姤,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李洱嘴里念念有词,脑子里回忆着各种卦象,“方叔,我知道了!这是天地否,外卦还是乾卦,代表天,内卦早就成了坤卦。不从意思理解,而是从卦象理解的话,那么,就是外面的东西不变,内在变化……” 李洱在教室内,来回踱步,总感觉,差一点点,就要知道,这个201跟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 “外面的东西不变,里面的东西变了……”李洱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重复中,好像激发了神经元细胞突触一般,原本散落在各地的记忆,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灯泡,被瞬间点亮,从而汇聚而成一条明亮的路,指向那未知的远方。 “方叔!走,我找到位置了。” 身后的方叔,则是一脸的懵逼,“洱爷,这怎么回事?” 李洱邪媚一笑,“这201教室,果真内有乾坤。原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有其他高人来过,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他肯定遇到了一些怪异之事,才设了这个天地否,一来从卦象上是告知我们位置,二来从卦意上对我们提醒。” “天地否,就是外在不变,内在颠倒。也就是说,跟着原来相反的方向,就能够找到真正的地方。与原来相反的地方,就是我们进来的那扇门,也就是,我们不是从这扇门进来,而是要对面那扇门出去,不过……” 方叔追问,“不过什么?” “刚解释的是卦象,天地否从卦意上来说,就是,你们要倒霉了。也就是,那扇门后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洱爷,我们走不走?” “走呀,来都来了,哪有退的道理。” “可那壁画,怎么办?”方叔想起一开始的血腥味,内心总是隐隐的不安。 李洱安抚道,“没事的,方叔,那壁画里面的东西呢,跟那黑板画,我估摸着应该是一个出处。” “可,洱爷,你说的那个门的对面,是有一个门没错,但那后面,就是一堵墙呀。”方叔盯着那个门,这个地方之所以警察没动过,是因为从旁边的窗户看过去,就能看到门的外面,就是青灰色的围墙,上面还插着很多破碎玻璃瓶,那是以前人们,作为防盗使用。 别说是四个大活人,就是一只小猫,都藏不住。 李洱站在那门前,“如果不是这样,这地方早就被发现了。也轮不到你我今天来这里找人了。” 说完,李洱伸手,拉开那门。 二人站在门前,惊得嘴巴里,都可以塞下两鸡蛋了。 第35章 门内世界 那门后,赫然是另一个月花小学,宛若一个镜像世界。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边世界的月花小学,还在夏天,哪里都是绿色藤蔓跟树叶,偶尔还有蝉鸣的声音。 而门后的月花小学,则是秋意盎然的样子,干枯的树枝,焦黄的落叶,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乌鸦声。 一夏一秋,以201教室门为中轴点,对称分布。 “方叔,上一次你见到这种景象,是什么时候了?” 方叔闭上那惊讶的嘴巴,回忆了起来,“如果我这老人家的记忆没错,那应该是24年前,我去鬼市买东西的时候,姜瞎子带着我去的时候,在槐树下,打开来就是这幅景象。” 李洱眼神闪闪,“鬼市何人所建你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在南方一个小城市,在一个不知名的月花小学内,居然有人能扯开另一个世界的缝隙。”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李洱心跳如鼓,上一次这样子的感觉,还是得知陈南英会鬼语的时候。没想到呀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惊喜”了。 方叔一进门的不安感,再次涌了上来,“洱爷,你说这地方,什么人有本事能扯开一个口子,还弄虚作假用八卦来说明。” 李洱沉思了一会,解释道,“不是弄虚作假。这月花小学这些年出了那么多怪事,肯定不是只请了我们万事屋一家来看。其中,我猜肯定有那么一到两位高人,也跟我们一样找到了这奇怪的地方。” 李洱的手,摩挲着那门框的边缘,仔细看,上面还有飞溅的血迹。看那血迹的形状,是从门内的世界,喷溅出来的。 “我猜,那个人应该是去过门内的世界,然后,种种原因,他逃了回来。利用这里的课桌椅,设下八卦阵,为后人下了提醒跟警告。” “方叔,你看。”顺着李洱手指的方向,方叔在门内的世界,看到了一排清晰的脚印,可以看出,是四双不同的鞋子所留下来的痕迹,对的,应该就是林宝珠那一行人了。 怪异的是,门内的世界,明明是一副秋风萧瑟,秋容萧索的景象,这脚印倒是保留完整且清晰,怎么看,都不符合物理世界的法则。 “洱爷,你不觉得诡异吗?这里面风这么大,这脚印这么久还那么完好?” “这不就是摆明了,这门内世界的主人,在给我们抛诱饵吗?你想想我们一进这201,这黑板画也动了起来,连带着你刚看的那几个少先队员的壁画,眼珠子都转了起来。还有这门口的一排脚印,它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一样。” 李洱顿了顿,“还有方叔,你应该没忘,里面的规则怎么样,是那个撕裂的人所定的吧?” 方叔点点头,“是是是,就像是鬼市……” 李洱在方叔晃神的功夫,背着那红色的背包,直直地走了进去。 等方叔回神过来,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就听到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如同山谷中的回音一样,“方叔,你赶紧跟上。” 方叔没有犹豫,小跑着跟了进去。 如果现在有人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话,看到的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了在201的教室中,而教室后的壁画,四个少先队员,正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 一进到门内,跟门外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温度。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在大夏天40度的街道上,跑进去了一个开足空调的商场一样,冷得可以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方叔抱怨道,“洱爷,这里未免也太冷了吧。” 等方叔抬头一看的时候,李洱早就穿上了外套。 “不对,洱爷,你什么时候带的外套我这么不知道,你为啥都不提醒一下我带一件。” 李洱一脸无辜,“方叔我这虚弱的身子板可比不上你老当益壮,平时出门你看我不都是带着保温杯跟外套的吗?” 方叔冷哼一声,看来平时没少被捉弄了,他看向周围,虽然同样是月花小学,但这里,好像跟原来的201不是一个地方。 “洱爷,现在我们去哪边?” 李洱看向月花小学的天空,这里不同于门外的世界,那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的清澈。门内的世界,天空更像一碗被打翻了的芝麻糊,怎么看都是浑浊不清的样子,透着压抑。 “先去操场那边吧,那里空旷,要是有点什么我们一眼就能看见。并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下面,埋了那么多的尸体。” 原来的世界,操场是在教室的右边,那么,现在,操场应该是在教室的左边。 李洱带着方叔,刚要走向操场。就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听那声音,不止一个人。 方叔立马跑到李洱前方,将他护在身后,压着音量问,“洱爷,难道已经有人在这个地方了吗?“ 李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这里的“人”还是门外的人。” 接着,那脚步声越来越多,像陆地上行军一样,追着什么东西快步跑了过来。 方叔心中一惊,这个数量,他一个人没问题,带上个洱爷这个拖油瓶,就不好说了,想到这,方叔露出嫌弃的表情。 关心是真关心,嫌弃呢,也是真嫌弃。 正当这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找地方躲藏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后方传来,“你们是人吗?” 别怀疑,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洱赶紧回应,“是的是的,我们来这里找人。” 那女声接着传来,“那你们赶快跟我们走,那东西,那东西要出来了。” 顾不上怀疑跟谨慎,方叔跟李洱两人快步跑向声音的出处,一路上,顾不得观察到,那原来像芝麻糊一样的灰色天空,这会如同烧焦了灰烬一样,一点点露出那黑色的穹顶。 周围的墙壁也在急速地剥落,露出黑红色浆体,看起来就像,爆发了的火山熔岩一般,肆意地蠕动着。 空气里尽是灰霾,李洱边跑,还不忘掏出手帕,捂上口鼻,活脱脱一个逃亡的名媛形象。 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36章 裹皮人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人数也在不停地增加。 李洱实在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是人类吧,怎么会有这么整齐跟快速地移动速度。说不是人类,世界上两只脚还能跑这么快的,还能有啥奇怪的东西。 他转头一看,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依稀中,他看到一群类人的不明动物,快速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见李洱回头,那女声赶紧阻止,“别回头,别跟他们的眼神对上,会产生幻觉的。” 就这个一个晃神的瞬间,那群类人的怪物中,跳出了一只,一把抓住了跑在最后的李洱的脚,李洱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摔下去的瞬间,李洱看到,那怪物脖子上,居然戴着一个玉佛像。 没来得及多想,李洱大喊,“方叔,救我!” 声音还没到,方叔人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定眼一看眼前的东西,跟着李洱见多识广的方叔,也着实被眼前的“人”给吓到。 怪物还保持着人的四肢跟身体,四肢纤长,肌肉线条明显,全身包裹着一层肉粉色的皮肤,连带着头部全被包裹起来。 在脸颊的两侧,长着两只没有眼球的眼睛,只剩下赤裸裸的眼白。 而头部,本应该长着头发的地方,此刻却张着一血盆大口,嘶吼着。 方叔压住胃里的恶心,俯身躲过那裹皮人的利爪攻击,它攻击的速度极快,但动作单一,反反复复就是快跑,挥爪子。 单一只的话,还算好对付,要是后面那一堆都上来,估计就得被他们撕成碎片。 方叔三两下判断了局势,加速一个飞踢,把那裹皮人踢出去了老远,带着李洱,赶紧逃。 “洱爷,这堆家伙我们打不过,逃为上策。” 二人加速,跟着最前面的女生,躲进了一间教室里,那门牌上正清晰地写着——201。 来不及多想,三个人就冲了进去,方叔配合着那女孩子,把教室的门,给锁了上去。 一顿动作下来,三个人累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而先前没注意到的,教室内的三个人,也都围了上来,好奇盯着李洱跟方叔看。 一脸的警惕跟害怕。 为首的男孩子,一头乌黑的短发,脸型偏长,鼻梁笔挺,眼睛大而明亮,他一脸紧张地问,“宝珠,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宝珠? 李洱大喜,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进入门内的世界,还没开始找林宝珠,这林宝珠就出现,把他们给救了。 “咳咳,咳咳。”李洱一阵激动,带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身前的林宝珠刚喘完气,声音还有点沙哑,“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看到他们被一群裹皮人追着,看样子也都是人类,我就带了回去。” 四人小团队的另一个女孩子,听到林宝珠的话,顿时就抱怨了起来,“林宝珠,我们现在这样子已经很危险了,你还带不知名的人回来,你是嫌我们活得命长吗?” 林宝珠被这女的几句话就激了起来,“不然呢?张晚灵,难不成你要我见死不救吗?如果我是见死不救那种人,你早就死在我们前头了。” “你!林宝珠你太过分了,说这种话,不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是谁造成的?你还说这种风凉话,苏磊,你看看她。” 为首的苏磊一头两个大,看那样子,这两个女的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咳嗽完的李洱跟休息完的方叔,二人正坐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吵架,真的是看戏人的命,就连逃亡的地方都有戏可以看。 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李洱跟方叔干脆打起赌来。 “方叔,我赌你一个月的奖金,那叫晚灵的小姑娘,喜欢那个叫苏磊的小伙子。” 方叔自然不上套,“洱爷,你这口说无凭。” “你看看,那女孩子身体不经意间往那个男孩子那边靠,并且吵架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都是拉上那个男的为她出气,怎么看,都像喜欢他的样子。” “洱爷,你什么时候对男女关系研究这么透彻了?” 方叔这话问得李洱愣了一下,对哦,什么时候他居然会分析男女之间的感情了。 这可是他的大盲区。 刚想认真思量一下这技能哪里学的时候,林宝珠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聊完了吗?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是谁了吗?” 李洱抬头跟林宝珠对视,这林西达果然生了一个极其标致的女儿,难怪捧在了手心里。不过与这有点娃娃脸的外表不同,无论是说话还是骂人的林宝珠,透露着一股狠劲。 见四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看,两个男孩子还拿起了木棍作为武器,李洱赶紧打笑脸,林老师可是承诺了,如果成功救出林宝珠四个人,他能收到四份钱,也就是眼前的,都是他的金主。 “那个,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受到委托来找你们四个人的,委托人叫林西达。” “我爸?”提到林西达的时候,林宝珠的情绪明显有变化。 李洱笑笑,“是的,就是林老师。” 苏磊走上前,在林宝珠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宝珠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一双圆眼瞪着李洱跟方叔,“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 李洱倒也不急,反正现在至少找到不是四具干尸,他已经很满意了。他脱下背后的红色书包,拿出里面的资料,正是林西达之前准备的那些。 “你叫林宝珠,南京大学历史系大三学生,自媒体博主;你,苏磊,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大三学生,家里经营连锁酒店。” 李洱看向张晚灵,“你,纽约大学大三学生,学的艺术史;最后那位,一直没说话的,你是清华建筑系的吧,吕启元。你们四个人是高中同学,然后现在一起做自媒体创业,这么详细的资料,你们还不相信我是来找人的吗?” 一通背景资料下来,四个大学生倒是老实了起来,放下了一脸的戒备。 林宝珠刚想上前问情况,被苏磊拦了下来,“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第37章 前因后果 进来? 李洱想都没想,“我们开门进来的呀。” 一听开门,林宝珠脸色一变,“不好,难怪我刚找不到,那门又换了位置。” 李洱清咳了两句,“那个,你们要不先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我才好看看怎么带你们出去。刚你们问的我也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苏磊的眼睛看向林宝珠,眼神有点迟疑,不过,还是开了口,讲起来了他们四个人经历的离奇事情。 李洱掌握的资料是对的,眼前这四个人,确实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实验中学的四个高中同学,后来因为大家分别考去了不同的学校,接触就少了。 其中,热爱历史跟鬼怪故事的林宝珠,在国内的社交网站跟国外的视频平台上,做起了历史鬼怪类的视频,短短几个月就吸粉无数。 林宝珠跟吕启元的关系一向很好,随着视频的火爆,林宝珠也慢慢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喊了吕启元帮她剪片子。 大三暑假,闲了下来后林宝珠对这视频节目就更上心了。 这才想做模仿国外之前很火的,实地冒险探访类节目。 苏磊得知了林宝珠的计划,也兴致勃勃想要参与进来,喜欢苏磊的张晚灵自是不可能放过这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也就一起参合了起来。 李洱问,“林宝珠,你是怎么想到找月花小学作为你第一个探险点的,实在是,有点倒霉。” 林宝珠在李洱自证身份之后,加上又是林西达请来的人,整个人也就放松了起来,她苦笑道,“我也没想到,这刚想正儿八经搞一下,就整了一出大的,害得他们三个,跟我一起困在了这个地方。” 原先,林宝珠在找素材的时候,第一眼就被月花小学的黑板画所吸引。 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间变化,也不知道那些黑板画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多个未知性的叠加,加上原来月花小学自身的故事,让这里成为了林宝珠的首选。 李洱接着问,“那你们是怎么进到这门内的世界?” 听到这话,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林宝珠收。 “我在网上更新了月花小学探险的预告,没多久我就收到了这个匿名的信封,你看看里面的内容。” 李洱拆开那信封,里面就一个普通的a4纸,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发现笔迹,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月花小学的秘密,在教室门的对面。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是热心网友的恶作剧,但能准确找到我家地址还有我的个人信息,我还是多少有点害怕。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信封,但来到月花小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起这上面的话。” 李洱反问,“所以你开了那扇门?” 林宝珠摇头,她身后的苏磊说了话,“门是我开的,我那时候就觉得就算是网友的恶作剧,开个门而已也没什么。万一这里面真的有线索呢?谁知道……” 李洱无奈地说,“谁知道你们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林宝珠接着说,“我们进来之后,到处找,都找不到那个门的出口,好像就是会移动的一样。我们会躲在这里,其实也是巧合,我们本来以为按照对称法则,找到201之后就可以出去,结果门没找到,却阴差阳错地发现,躲在这里那些奇怪的怪物们就不会出现。” 李洱还想问的是,为什么只是林宝珠一个人出去,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这不是他管的范围。转头问起了另一个话题,“那,外面追着我们的那些怪物是什么?我看你好像对他们有所了解。”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了解,我们四个人刚进来没多久之后,就遇到了那些家伙,可把我们给吓个半死。我们四个人就一路逃,躲避他们追杀。”说着林宝珠的眼神转向了身后,“阿元为了救晚灵,中了他们的幻觉,总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李洱这才第一次完整注意到,从进门到现在,完全没有说话的吕启元。 “阿元,你说说你看到的幻觉吧。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被点名的阿元对林宝珠对视,良久,才缓缓起身。他沉稳地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些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场梦一样。梦里,有一群小学生,有人拿衣服套住我的头,有人撕开我身上的衣服,还有人在扇巴掌,在踢我。然后,每当我痛苦到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惊醒。” 林宝珠解释,“阿元的梦,我们四个人都分析过,来来去去都是一些受校园霸凌的场景,并且好像都是同一个人,虽然好像是梦,但阿元受到的痛苦却是扎扎实实的。每次,我们剩下的三个都能够看到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可是,我们无能为力。” 话音落下,张晚灵,苏磊跟林宝珠都一脸的悲伤,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李洱开口,“这是入梦。” 入梦?听到李洱的话,阿元跟林宝珠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你知道是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李洱点头。 林宝珠兴奋地想要抓住李洱问个清楚,刚伸出手,方叔立马挡了上去,笑着说,“那个林小姐,你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 言下之意就是,问话可以,解决问题可以,但肢体触碰,不行。 李洱松了一口大气,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开始讲起了关于入梦的的东西。“所谓的入梦,跟你们理解的通灵其实有点类似,就是我们的大脑,转接的信息并不属于我们自己,而是属于其他的人的,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的梦境中一样,所以才得名入梦。” 林宝珠着急追问,“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帮到阿元吗?他不定期就会进去那种状态。” “有是有。”李洱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方法怕是,你们难以做到。” 第38章 入梦 张晚灵见李洱这么说,出言回应道,“你都不说我们要怎么做,怎么就可以下判断我们做不了呢。该不会风水先生你,想要坐地起价吧。” 林宝珠对李洱的话,也有所不满,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未来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恐怖东西。 李洱听这话,不气也不恼,“不是我李某人瞧不上你们本事,是因为一旦人入梦,除非设梦的那个人的意念化解,不然,吕同学怕是要被折磨一辈子了。” 这话一出,四个大学生脸色都铁青了起来。 吕启元多痛苦,他们是亲眼所见,每次发作起来,都在地上来回滚动,直到最后一刻的窒息昏迷,然后再醒来。 “这跟你们认知的通灵有本质的不同,那个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人与神灵,鬼神之间的沟通,这种呢,一般只是信息与信息之间的交流,就好像此时此刻我跟你们说话一样,从本质上伤害有限。” “但,如果是入梦,你们可以理解为是单方面控制,也就是如果源头不化开,这边的人可能……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201教室里,随着李洱的声音落下,出现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窗外,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他们一样,对于未知力量的无知。 良久,林宝珠略带悲伤与懊悔的声音传来,“那先生,你说我们难以做到,也就是其实你是知道怎么化开那个源头的对吗?” “首先,你们得知道,这源头是什么?换句话说,就是这个镜像世界里的月花小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苏磊听到镜像世界好像很有兴趣,问道,“先生,你说的是不是平行宇宙?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里面,还有多个空间,就跟《星际穿越》似的。”苏磊脸上的兴奋,像极了十几岁的探险少年一般。 这也难怪,他是打开门的那个人。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有趣。平不平行宇宙的我不懂哈,但你现在所处的月花小学,是居于这里的创造者的记忆所产生出来的空间,这里面的生物,物理规则都是基于创造者本人所设定的。你们小时候读过一篇作文叫《桃花源记》不?” 四个大学生都点了点头,那乖巧的样子,好像是在听课一样。 李洱继续说,“桃花源记中,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个场景,不就是跟我们现在突然见到秋天的月花小学时一样的吗?就是在现实世界中,出现了一处空间。不同的是,因为现实世界中有一个月花小学,所以你们自然以为,这里跟是外面的平行宇宙。” “其实,这里,跟外面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仿造着原来的月花小学,所创造的门内空间而已。” 说到这,林宝珠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先生,按照你说的,是不是创造这里的人,曾经在现实世界里的月花小学待过?” 李洱笑着点头,看来这林宝珠还算是有勇有谋,这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你们也不用叫我先生,我姓李,叫李洱,旁边这个老头子叫方叔。” 林宝珠打量着李洱,看起来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言语中又透露着一股老者之气,包括他从进来这房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样对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无所畏惧。 一旁的老人,林宝珠在外头的见过他打架实力,真要对屋子里面几个人做点什么,完全不在话下。 这样子的老人,却尊称他为洱爷,真是怪人一个。 比起他的身份,现在林宝珠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接着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在这里面找到这个人,才能救阿元?” “首先呢,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人,不好说;其次,就算找到了,人家不愿意解开的话,找到了也没用。” 张晚灵听到不是人,惊得躲到苏磊的怀里,“李洱,你什么意思,难道这里有鬼吗?”虽然在这奇怪的地方,张晚灵的心中早有怀疑,但她说服自己的是,这也许就是苏磊说的平行宇宙,外面那些怪物,可能也只是一些未知的生物而已。 “不好说。”李洱环视了周围一周,“这么大的空间撕裂,一般人是做不出起来的。现在是什么,我也不好说。” 林宝珠没心思搭理张晚灵,她现在一心只想救阿元,“那李洱,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原本呢,没遇到你们之前,我是打算去操场那边看看,那里空旷,尸体多,留下来的证据可能也会多点。” 尸体? 这话一出,四人都盯着李洱看,好像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洱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盯着我干嘛呀,怪吓人的。” 苏磊的声音有点抖,“你……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的?你不是才进来吗?” 看来,这四个人是逃亡的时候,经过了操场,看那样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哎,你们以为我做啥的,我在现实世界的月花小学就觉察到了,那操场下一堆的尸体,如果那边都那么多了,这里的只会多不会少。” 张晚灵的脸上,露出恐惧,“那个,我们能不能不去那个地方,真的,太吓人了。” 李洱还没接话,林宝珠声音就起来了,“不去,难道一辈子躲在这里面吗?阿元怎么办?你要是不想去,你就躲在这里,我可不会回来救你。” “苏磊,你看看林宝珠,她说的什么话!她不怕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怕。”被点名的苏磊,有点尴尬,这会他也是左右为难。 一面是去尸横遍野的操场搏一个机会,一面是留在这201教室中,等救援。 见两个女生又要开始吵起来,李洱赶忙出口劝导,“没,你们都呆在这里都没问题,我等外面那波怪物走了之后,我跟方叔再出去。” 说话的间隙,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教室窗前晃过,激得张晚灵尖叫了起来,“鬼!有鬼!” 第39章 树上刻字 那巨大的黑影,正是之前袭击他们的裹皮人之一。 这会,正成群结队地挤在了教室外。纤长的四肢,像蜘蛛一样,趴在窗户边,墙上,这整个201像是被包围起来的一起。 从门外,传来野兽一样的低吼声。他们的唾液,随着窗户边缘流下来,散发出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林宝珠赶紧捂住晚灵的嘴,低着声音对众人说,“它们好像是怕这间教室的什么东西一样,一直不敢进来。所以只要我们不发出声音,就安全。” 李洱好奇地问,“林宝珠,听起来你好像对外面那些东西那么熟悉?” 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吕启元开了口,“宝珠为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几次。” 李洱这下不是好奇,而是惊讶了,这林西达的女儿,怎么那么大胆。“这外面这么凶险,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了几次?” 林宝珠被李洱这震惊的神情给逗笑了,原先紧张压抑的气氛也缓解了些,“我以前在高中是学校的女子短跑冠军,上了大学后也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国大学生短跑竞赛,我也怕那些东西,只不过我跑得快而已。” 难怪,一开始无论怎么跑,他跟方叔都追不上林宝珠。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 林宝珠眼睛盯着窗户,透过磨砂玻璃,还可以清晰看到它们移动的身影,“我之前出去的情况,要是我隔一段时间不发出声音,他们好像就会消失,至于躲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这里面,跟外面的月花小学也不一样,感觉大了很多。” 李洱脑海起,浮现那挂在裹皮人身上的玉佛像,“林宝珠,你觉得那些裹皮人是什么?” 林宝珠摇头,“我每次遇到它们都是躲,害怕中幻觉,所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李洱用着没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也许,它们也曾经是人。” 突然,一阵上课铃声的响起,那原本趴在窗户上的,门缝中的,墙壁上的,甚至是屋顶上的裹皮人,在一个瞬间,又全部消失了。 那原本黑色的天空穹顶,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白芝麻一样的浅灰色。那些剥落的墙壁,也如同时光逆流一样,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看着李洱跟方叔震惊的样子,林宝珠解释道,“这里还有一个我没说,就是,如果响起了上课铃声,这月花小学内的所有怪异的情况,都会恢复正常。我也是这个时间点出去,但如果下课铃声响,一定要回到这里。” 林宝珠顿了顿,“这里的怪物,远不止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 “那么,现在是出去的好时机,你们四个人留在这里,我跟方叔出去。” “等一下!”身后发来苏磊跟林宝珠的声音。 苏磊抢在宝珠面前说话,“阿元这样子,我也有责任,那扇门是我开的,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对这里比你们所有人都熟悉。”说话的间隙,她还备好了拍摄的相机,“再说了,我还要录素材呢。” 这,万一这几人出事,自己岂不是血本无归? 李洱立马笑了起来,“那个,你们二位还小,这里也算安全,危险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 林宝珠一脸坚定,“李洱,你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干嘛总是装着一副老干部的样子。” “我……我……”李洱被怼得说不上话,要说出自己的年纪怕吓死这群人,不说吧,心里又憋屈得慌,什么时候他李洱被几个小孩给小瞧了。 方叔走上前,安慰着李洱,“洱爷,别置气,他们想就跟着呗,有我们照料着,比着林小姐一个人出去晃悠,来得安全。” 李洱还想拒绝,林宝珠已经走上前,开了门,对着身后的张晚灵说,“晚灵,照顾好阿元,他要是死了我就不带你出去。” 气的张晚灵在原地发狂。 李洱看着林宝珠,无奈地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是真的有趣。 苏磊对着李洱说,“李洱大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拖后腿的,我们只是想救阿元而已。” 大哥? 这话一出,方叔倒是有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苏磊。 苏磊有点疑惑,“方叔,我看他估计大我几岁,叫一句大哥,是哪里不对吗?” 方叔赶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是我老人家反应错乱,我们走吧。”没人知道的是,在方叔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小乞丐,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李洱后面,追着喊李洱大哥…… ———— 李洱跟方叔在前,林宝珠跟苏磊在后,四个人小心翼翼走出了201教室。 李洱问,“林宝珠,操场在什么方向?” “如果这里的空间没有发生变化的话,应该在这个教学楼的左边,大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林宝珠走在了前面,“趁着现在那些个怪物还没出来,我们跑过去,你们跟着我。”话音一落,林宝珠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方叔紧随其后,后面跟着李洱跟苏磊。 这是李洱第一次,认真看这门内世界。 到处都是黄色的落叶,整个学校散发着秋日萧瑟的氛围,但奇怪的是,就像那会灰蒙蒙的天空一样,这地面上的能见度也很低,人只要跑远了一下子就看不见踪迹。 在这种地方,迷路可是很恐怖的事,有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回来了。 一路上,一只裹皮人都没有,连他们出现的痕迹,味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围在教室外面的裹皮人,听声音,少说也有几十只,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地方,还真的是,怪异得很。 跑了一会,就看到林宝珠跟方叔停在了前面。 身后的李洱跟苏磊气喘吁吁,说来丢人,两个身体年龄正值壮年的年轻小伙,居然跑不过,一个女孩跟一个老人。 苏磊大口大口喘气,“宝,宝珠,怎么停下来了,不是要赶时间吗?” 林宝珠的眼里,透出迷茫跟恐惧,“我们……我们,可能迷路了。” 迷路?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李洱气喘吁吁地问,“你,你怎么觉得迷路了?” 林宝珠指了指一旁的木棉树,“李洱,这树本来是长在距离201教室外,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跑了那么久,又见到了这个树。” 李洱皱眉,问道,“林宝珠,学校里这么多木棉树,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你知道那棵?” 林宝珠走上前,指了指树干中间的地方,那里明显刻着一个宝字,她解释道,“我之前,走一段地方都会刻上一个字防止迷路,这个,确确实实就是我留下来的痕迹,我只在一棵木棉上,刻字过。” 李洱心里忍不住叫苦,这下真是不要什么就来什么。 这个地方要是迷路的话,可就真的危了。 第40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下,三个人的眼神,都停在了李洱身上,他一时间,成为了全村人的希望。 方叔最先发话,“洱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好不容易一口气才顺了下来,终于不喘了,“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不,这里的物理规则,跟外面是不一样的。林宝珠没带错路,只是这位置它自己发生了变化。” “方叔,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那门口清晰的脚印,跟现在我们迷路,是一个作用。” 方叔想起之前进门时候情景,那一排不受风影响的整齐脚印,“洱爷,你是说,这是诱饵?” 李洱点头,“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如果这里的主人是真的想杀死我们,林宝珠他们四个,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费尽心思把我们困在这里,总得有个目的吧。” 他看着两个紧张的大学生,安慰道,“你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一等。” 正当大家停下脚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的时候。 突然,半空中便传来一段熟悉的童谣声,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苏磊仿佛看到了一群穿着白色校服的小朋友,站在操场上,他们满脸微笑着唱着歌,身前的红领巾,无比的鲜亮。 突然,一双毫无温度的手,从地上窜了出来,抓了苏磊,“她要出现了,她要出现了……“ 苏磊”啊“的一声,全身的起皮疙瘩都涌了上来。 她要出现了? 她是谁? 苏磊疯狂地甩开那握住他脚踝的手,而那白色的手越越抓越用力,灰白色的指甲都快要嵌入肉里面了。 “李洱大哥,救我!救我!” 李洱被这声音给吓到,回头一看,却看着苏磊对着空气在那乱挥手,看来这是被魇住了。李洱一个眼神示意,方叔上前,摇了摇他。 “小伙子,清醒点。” 苏磊猛地醒来,就看到眼前放大方叔的脸,再一看,那堆合唱团的小朋友,早就没了影子,脚踝上那双手,也毫无踪迹。 林宝珠担心走上前,“苏磊,你怎么了?” “我……我刚刚看到,有小学生在唱歌,然后,然后有人抓住了我的脚,你们看!”苏磊把裤脚往上挽,却看到那脚踝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 不对呀,刚那力度,就算没抓下个肉,也不知道一点红印子也不留。 他双眼无助看向李洱,哭丧着脸,“我该不会,该不会,也跟阿元一样,中了幻觉了吧。” 李洱耐心地安抚着,“苏磊,你冷静点,你的情况跟他不一样,那合唱团的声音,我们也听到了,还有,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口里的阿元,每次不都是窒息而死再醒来的吗?” 林宝珠正站在李洱的侧边,观察着他: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要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水先生,她绝对不信。 那童谣的声音,还回荡在半空中。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冷静下来的苏磊,确实还是能够听到歌声,“李洱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眼神也有点迷离,这月花小学,他是越看越不懂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现在也走不出去,我们顺着着歌声源看看吧。” 李洱跟方叔走在前面,林宝珠跟苏磊跟在后头,望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宝珠的心跳得跟鼓一样,这里的一切跟她一开始的目标,偏离越来越大,先是莫名其妙了进了这个地方,遇到裹皮人的追杀,阿元出事,刚才差点连苏磊都出事。 她可以接受自己做的事情都全部后果,但是唯一的,就是无法看到朋友因为她出事。 想着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那声源所在的地方,看到李洱跟方叔停在了那里。 上面的赫然写着——月花小学女厕所。 她身后的苏磊发出疑问,“怎么这里的女厕所这么大的?” 一般学校的女厕所,都会建立在教室的旁边,十几平方到几十平方都有。而这里的女厕所,快赶上一栋楼的规模了。 李洱抬头看这两层楼高的女厕所,解释道,“以前的学校设计不像现在一层楼或者一栋楼带一个厕所,这月花小学是70年代的设计,那时候应该是集体厕所的模式,所以这个女厕所,应该是全校所有女性共用的。” 歌谣的声音,不间断地从里面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毛,头顶发麻。 李洱看了一眼林宝珠,不经意地说道,“你们能来到这里,都是命运的使然,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契机来到这里,遇到这里的事情,这一切,不是因为谁,也不是不因为谁。” 林宝珠愣愣地看着李洱: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心里的一角,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李洱见林宝珠发呆,催促着,“好啦,别发呆了,早点把事情弄完,你爸爸还在等你回家吃饭。” 提到林西达,林宝珠的眼眶不禁发烫。 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在回避关于爸爸的问题,她肯定知道现在的林西达为了找她,有多么的着急与痛苦。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走出这里,再多想家的话,这个四人小团队士气就会越差。 这一切的改变,还是因为眼前的人的出现。 想到这里,她重新打起精神,没错,李洱说的对,爸爸还在等她回去吃饭呢。 随着四人的脚步,踏进月花小学的厕所,那厕所外的世界,再次发生扭转。 而现在,四人小队伍还不知道,这厕所里面等待着他们的,又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第41章 神秘女尸 女厕所的正中央,本应该是水池的地方,泡着一具巨大的尸体。 奇怪的是,这水池经历了50年之久,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厕所的密闭空间里,满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 李洱四人走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子的场景。 身后的林宝珠跟苏磊没忍住,扶着墙,“哇”的一下,全吐了。 李洱熟练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这年头,怎么哪里都有腐尸的味道,臭死了。 林宝珠脸色惨白,咬着嘴唇问道,“李洱,这是,这是什么?”看了一眼,又是一个没忍住,再吐了一次。 那漂浮的尸体上,还有两只正在啃食尸体的灰鼠。 好像,完全不害怕人的靠近一样,正大快朵颐地进餐着。 李洱眯着眼,细细观察着这尸体,“你们是本地人,对着月花小学也熟悉,吐完了帮我一起看看,这尸体什么来头。比起刚才那么多身份未明的裹皮人,这里,也许有线索。” 苏磊听这话,那吐白了脸上一片苦色,“李洱大哥,我能拒绝吗?我不敢碰。” 李洱白了他一眼,“我是让你看看尸体的特征什么的,不是让你当仵作,放一百个心吧。” 林宝珠总算是稍微缓过来一点,再怎么对志怪感兴趣,这都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腐烂的尸体,生理性的恐惧跟恶心,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一时间还是无法挪动腿。 再看看李洱,只是一副嫌弃的表情。方叔就更不用说了,还一脸笑眯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迎宾。 林宝珠强压着胃里的恶心,捂住口鼻,绕着水池看了起来,“李……李洱,你觉不觉得,这尸体上的衣服,很熟悉。这应该是上个世纪五十到八十年代的工人服,虽然被水泡的有点褪色,还是可以看出,这是经典的深蓝色套装。” 工人服? 清醒过来的苏磊察觉了不对劲,“宝珠,如果不是什么拍戏的话,也就是这具尸体在这里泡了五十年,这怎么可能?你看还有血水从里面流出来。” 林宝珠蹙眉,“是,但是如果不是五十年前的人,那就先跟我差不多时间进来的人,然后这个人特意穿上旧时代的衣服,再被杀,扔在水池子等我们发现,你不觉得很扯吗?” 苏磊也固执自己的想法,“但是,怎么可能有泡了五十年的尸体,还没完全白骨化的,这不符合现实……” 说着说着,他想起了李洱的话,“不对,这确实是有可能的。李洱大哥之前说过,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不用符合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的,也就是,确实可以存在一具,在水里泡了五十年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李洱大哥,我说的对吗?” 李洱点点头,苏磊还是带了智商上线的。“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除了我跟方叔没人再进来了。所以不太可能存在着,其他的人跑进了这里。” 林宝珠绕着水池走了一圈,“李洱,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除了她身上的衣服以外,你看她旁边还放着清洁工具,边上也是一双胶鞋,看起来是防水用的,会不会,她是这个厕所的清洁工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李洱刚想上前,再近距离看看那女士,身后传来林宝珠的尖叫声,“李洱,那尸体……动了。” 一个瞬间,那原本在水池中泡发了的尸体,从水里一跃而起,往李洱身上扑去。 李洱看着这泡得快要融化的皮肤,一脸的嫌弃,大喊,“方叔,救我!” 方叔自是不敢耽误,要是让这发烂尸体碰到了李洱,指不定今年都白干。他推开李珥,一脚踢飞了那泡涨的尸体。 随着尸体的重重摔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这玩意,长得多瘆人。 那黑色的长发盖住的脸庞下,赫然是一具女尸,然而她竟然没有眼睛,两个黑森森的空洞 镶嵌现在脸上,从洞里还能流出血水。而她的嘴巴,则是被针线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这,还是人的尸体吗? 李洱三人,忍不住往后退,将战场交给方叔。 仅不到两秒的时候,那尸体再次朝着方叔飞奔而来,与方叔展开了搏斗。 女尸的力气极大,一个拳头下去,连地面都要开花,这拳要是砸在人身上,那还了得?方叔边打边躲,除了能把女尸踢飞以外,完全造不成伤害。 不是,这女尸的血条也太厚了吧。 方叔一个疾冲,猛地冲到女尸面前,拿着短木剑朝着她的面目刚想扎进去,女尸与看起来笨重身体不同的是,她极其灵活,她身子往后仰,原本朝着面门的短剑,直接向下,插进她的胸膛之中。 方叔大感不妙,那女尸一个向后的翻滚,连同插在她身上的短木剑,退了回去。 接着,一阵破风之声响起,方叔的眼前出现一阵白影,那是女尸的手掌。 被偷了武器的方叔反倒是兴奋了起来,多少年了,还能遇上一个打得过的对手。他一只手抓住女尸的手腕,另一只从空中重重落下,硬生生地砍断了女尸的一只手臂。 那折断的手臂,如同失去支撑的提线木偶一般,耷拉在身上。 这女尸完全没痛感知觉,即便一只手已经报废,身体还是不管不顾往前冲。一个腿扫过过去,方叔一个翻滚,躲开了这奋力一击,身体不受控制朝厕所门撞去。 看到这,李洱算是看明白了这女尸的打法。他隔空大喊,“方叔,这女尸力气大,不怕痛,你打她没用,困住她的行动。” 方式变化了攻击招式,他主动出击,不是朝着女尸的面门,而是往她的四肢攻击而去。 一个侧身,双手控制住手臂,一膝盖下去,另外一只手,也断了。 饶是这样,女尸还是朝着方叔冲了过去,速度之快,方叔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像掉线的风筝一样,再次飞了出去。 苏磊惊得大喊,“方叔!” 这一声,引得女尸把注意力放到了弱小三人组身上。 李洱内心把苏磊骂了个遍,这连方叔都能撞飞的玩意,苏磊是嫌弃这几个人命长吗? 随着女尸鼻腔里发出的怒吼声,三个人赶忙四散逃开。 眼瞅着苏磊快被女尸追上,林宝珠心一凉这要被抓到了,按照苏磊的身手,绝对玩完。她飞快拿起地上的石子,往女尸的头上扔了过去,大声喊,“你倒是来我这追我呀。” 女尸双目失明,完全是凭借着声音本能判断方向,她转头往着林宝珠声音的方向。 下一秒,甩着双臂,她就朝着林宝珠冲了过去。 第42章 女厕惊魂 林宝珠真不愧是短跑冠军,对上这在水里泡了半个世纪的女尸,也没带输的。 她在厕所通道里,像一只灵活小猫,一边敲击厕所门发出声音,一边在不同通道中来回穿梭,为方叔恢复,争取了点时间。 李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到气喘吁吁的方叔那,催促着,“方叔,你快点,这林宝珠体力再好,也拼不过一具没感觉的尸体。” 方叔暗暗把李洱给骂了个遍:就怕金主累,都不疼惜他这把老骨头吗? 骂归骂,还是得继续干活。 方叔起身,调整了一下,几个飞步,跟了上去。 亏得林宝珠一边跑一边弄出巨大的声音,扰乱了蓝色女尸的注意力。等到她察觉的时候,方叔已经悄然靠近。 目标瞄准她的小腿,借着厕所墙壁,一脚猛地下去,就听到空气中“咔嚓”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 真疼! 这下,蓝色女尸失去了一双手臂,一只脚,移动速度明显下降了下来。 方叔也无意再“欺凌弱小”,三两下,就把女尸体给绑了起来。 原本乱成一团的月花小学女厕所,恢复了来时的宁静,而那原本指引他们的歌谣,也恢复了安静。 林宝珠气喘吁吁走了回来,红彤彤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 苏磊赶紧走上前,满脸的感动,“宝珠,刚要不是你引开那女尸,我就完了。” 林宝珠挥挥手,喘着气说,“没事,主要还是方叔,我只会跑不会打架。” 李洱在两人谈话的间隙,敏锐从女尸身上,看到了胸前的名字。 看那样子,是针绣上去的三个字。 许秀芬? “林宝珠,你来月花小学前,是不是查过很多的资料?” 林宝珠擦着汗,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 李洱指着那胸前的名字,“你之前有看过一个叫许秀芬的资料吗?可能就是这具女尸的名字了。” 李秀芬,林宝珠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个名字。 她抬头,双颊因刚才奔跑而通红,“我没印象这个名字,但是,有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帮到我们。” “什么地方?”李洱跟苏磊异口同声地问。 “月花小学的校史馆,这是阿元告诉我的,也是我第二个想去的目标。我之前查到的资料上记载,月花小学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61年那时候开始的洋务运动,在“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口号下,创办了24个新式的学堂。” “而月花小学,据说就是从当年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几个留学生所创办的。所以才保留着校史馆这一特殊传统。我当初是想着,做一期月花小学的揭秘视频,校史馆里,应该有当年存在的一些资料。” 说到这里,林宝珠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李洱问,“怎么了吗?” 林宝珠说道,“校史馆在礼堂那边,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过去了。怕,又是迷路了。” 李洱笑了起来,“这个呀,你不用担心,又不是你带路的问题,眼下,我先看看这女厕所,还有什么线索。” 李洱总有种感觉,这创造了镜像月花小学的主人,像是在带他们玩游戏一样的,指引着他们:它,到底是要做什么? 四人小组,在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之后,便在月花小学的女厕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这厕所被打扫得异常干净,除了中央的大水池以外,所有的地方都一丝不苟,干净得就像没人用过一样,即便是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连灰尘也没有。 林宝珠一边看,一边拍摄着照片,在社交平台上,关于厕所的悬案很多,也是一大流量热点,所以她看得很细,每一间厕所,都打开门,仔细检查。 直到一楼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女厕内,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走进去,她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小女孩,头发散乱着,瑟瑟发抖躲在墙角处。看样子,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的手上,带着血,刚好扒在了门上。 突然,厕所外一阵躁动,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急冲冲地朝着厕所来,其中有一尖锐的女声响起,“你们快看看,她到底在哪里?给我找出来!” 随着人群的接近,那厕所里面的小女孩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很明显,她在恐惧这群人。 接着,林宝珠透过门缝,看到一双黑色的胶鞋,停留在门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嗓子也被提到了半空中。 接着,那黑色的胶鞋走开,接着,一群女学生涌了进去,殴打起那躲在厕所里的小女孩。 一声声惨叫声,一声声求救声,回荡在厕所空荡荡的上方。 而那黑色胶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像听不到任何求救声一样,自顾自地拖着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接着,一双手,从那厕所的瓷砖中钻了出来,抓住了林宝珠的脚踝,厕所里传来了声音,“她要出现了,她要出现了……” 林宝珠尖叫一声,那声音,引得三人都跑向她那边。 这次不用等李洱指挥,方叔赶紧上前摇人,看着样子,跟刚才苏磊的样子很像,“林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林宝珠猛地再次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她虚弱地靠在墙壁,再往厕所里一看,什么胶鞋,血迹,小女孩,什么也没有了。 这厕所,跟所有的厕所,长得一样,干净像是不曾有人用过。 刚才,到底是什么? 苏磊关心走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问,“宝珠,你怎么了?是刚才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宝珠嘴唇发抖,脸色发白,“苏磊,我……我也看到幻像了。” 苏磊想起那从地上钻出来的手,赶忙问,“宝珠,你有听到什么吗?” “她……她要出现了。” 李洱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怎么,难道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同一个东西?” 林宝珠摇摇头,“没有,我看到的是厕所里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苏磊,那震惊的眼神,多少也猜到了,“有可能,我们听到的,是同一个东西。” 她,到底是谁? 又是为了什么要出现? 第43章 校史馆 李洱看着惊魂未定的林宝珠,询问道,“林宝珠,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林宝珠看向那具被他们绑起来的蓝色女尸,心有戚戚,咬着嘴唇说,”我,我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小女孩的哭喊声,一堆女生的兴奋声,清洁工的小曲声…… “她就是清洁工没错!我刚看到的幻镜中,跟阿元那个有点像,又是一个被霸凌的小女孩。而许秀芬是那个,打开门的人。不仅如此,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任由着其他的学生欺负那个小女孩,不做任何阻止。” 李洱蹙眉,怎么又是霸凌?他问道,“你有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吗?” 林宝珠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她始终背对着我。” 李洱转头问苏磊,”你在你的幻觉中,有见到什么小女孩吗?” 苏磊同样摇头,“我见到的是一堆小孩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说的小女孩?” 事情到了现在,李洱总算有点头绪:那个小女孩,似乎是一关键人物。 “走吧,这里有效的信息我们已经拿到了,去林宝珠说的校史馆,碰碰运气吧。” 苏磊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李洱,“李洱大哥,我们不是迷路了吗?怎么去。” 李洱无奈地挠了挠头,该编一个什么样子的理由好呢?背着他们的手心,那熟悉的黑色烟雾再次缠绕了起来,像一条丝线一样,飘向了远方。 “那个你们跟我走就对了,我有独门技法。” 为了掩饰骗人的尴尬,李洱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留下身后一脸懵逼的林宝珠跟苏磊,还有笑里藏刀的方叔:这洱爷,骗人的功夫怎么退步了。 随着四人走出月花女厕,那原本被绑住的女尸,四肢又慢慢地愈合了回去,她哼着林宝珠在幻觉中,听到的那首小曲,自顾自走回了那个水池中。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月花小学礼堂。 这礼堂,说是礼堂,其实就是两间大教室,并在一起的大小,里面稀稀疏疏摆放着一些小矮凳。 礼堂的正中央的舞台上,挂着六根打成圆圈的绳子,像是古代执行吊刑一样。风一吹,绳子就在半空中晃荡了起来。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顾不上那么多了,李洱问,“林宝珠,你知道校史馆在哪里吗?” “我看过礼堂的平面结构图,那校史馆应该在舞台左侧的上方,那里有楼梯。” 李洱没有半刻犹豫,“走!” 果然,掀开舞台的红布,一条半人宽的木质楼梯,出现在眼前。 方叔第一个走了上去,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总感觉下一刻,那楼梯就要散架了一样。 后面的三人,也都是小心翼翼地跟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破了一个窟窿,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几缕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户,挤进昏暗的二楼,无数的尘埃颗粒伴随之起舞,如同现在每个人心中,那乱糟糟的思绪一般。 阳光下,正是一排排两人高的书架,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的那种,而上面放满了书籍。 苏磊忍不住感慨,“这月花小学的校史馆,未免也太大了吧。” 李洱眯着眼,看着眼前如山一样的书架,思考着苏磊的话,这傻小子的话不无道理,作为一个小学的校史馆,就算是从清末时候开始的,这校史馆未免也大了些。 这小小的一个学校,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记录下这么多书籍的。 李洱问,“林宝珠,关于这里,你还知道多少事情?” 一路相处下来,这林西达做的资料搜索,远不如他读历史系的女儿来得多。 林宝珠环顾四周,回忆起她之前查阅的资料,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月花小学,从建校开始走的就是创新风格,在70年代之前,你可以理解为这学校有点贵族学校的意思。但是很奇怪的就是,这学校,一直有一些很奇怪的传说,所以导致在七十年代的特殊时期,成为最早的炮灰对象,所以关于那些被迫害死那些老师,有另一个说法就是,他们都是当时的知情人或者参与者。” 苏磊八卦地问,“什么奇怪的传说?” 林宝珠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打印得整整齐齐,中英双份。“这些资料是我在国外的一些史料馆,论文跟八卦网站上找到的。” 林宝珠翻到第三页,上面有一个双蛇的图案,“我把那些资料都翻译了一下,零零碎碎拼凑出来的东西是,好像月花小学这里。存在着某种神秘力量,能够让人与鬼魂沟通。为了实现这种沟通,需要完成一个古老的献祭仪式,而这个仪式,最早来自中国古代的商周时期。” 苏磊翻了个白眼,“宝珠,你怎么会信这种故事?一听就是很假的东西好吗?与鬼魂沟通,献祭,这都21世纪了。” 林宝珠回答,“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太扯了。想看看是哪个自媒体账号为了博取流量而撰写的故事,但是,居然让我查到,这文章的作者,居然是个日本人。准确来讲,是日本华裔,你们还记得我说的吗?月花小学的创校史。” 苏磊脸上的神情也有点变化,“你是说,文章是那个建立月花小学的人,所写的?” 林宝珠摇头,“我不确定,我在网上找不到月花小学的创始人资料,只是有一种直觉。所以我想来校史馆这里试试看。” 李洱听着林宝珠的话,脸上的神色暗了几分,怎么在这里,也会出现鬼语? 这据说失传多年的技艺,最近怎么热闹得跟赶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 林宝珠抬头,“李洱,你做这行的,你有听过类似的事情吗?” 李洱被林宝珠这么一问,有点愣住,“没,没有。要不我们在校史馆内找找看?顺便找找那个厕所里那具尸体的信息?” 林宝珠眼神闪了闪,没多问,“好的。” 于是起身,四个人在诺大的校史馆里面,开始了大海捞针的搜索。 而在他们身后,一双黑色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看。 第44章 合照 这校史馆之大,一时间,四人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林宝珠倒是眼睛一亮,她这天天泡在图书馆跟史料馆的人,找个资料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过,仔细观察发现,这月花小学的校史排布,不是按照时间顺序,也不是按照人名排列顺序,而是由一些特殊的符号所分类。 从左往右,排列分布着三个符号,分别是圆圈,箭头,跟一个叉。其中,圆圈的书架最多,也就意味着,这里面的史料也是最多的。 搞不清这三个符号的意思,但应该也是一种分类的方式。 林宝珠说道,“我知道怎么了找了,这里有三个符号,我们四个人分成三组,第一组两个人负责圆圈书架,剩下的箭头跟叉各自由一个人找,先找一下创校史,许秀芬。” 林宝珠还想补充点什么,李洱嘿嘿一笑,插了一嘴,“我跟你去看圆圈那排。” 没还来等林宝珠反应,李洱已经走在圆圈符号的那一排,催促着,“林宝珠,快,从哪一排开始看?” 林宝珠瞥向李洱,脸上虽看不出啥表情,心里却直打鼓:这李洱,积极得不对劲,反而好像是害怕她一个人,找出点什么。 就这样,四人在校史馆内,绕着书架,开始了搜索。 李洱站在书架前,眼珠子绕着那些书籍转,这里的书籍档案,奇怪得很,既没有封面名字,也没有时间排序。 要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能人工翻阅。 李洱走过一排,翻阅了好几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例如什么学校清洁工具采购记录,校服制作设计图稿…… 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破旧的书籍上,书的折痕很明显,书角翘了起来,书边缘呈现蜡黄色,这都在说明,这本书,反复被查看。 一个校史馆里档案,有什么值得反复查看的。 李洱翻阅了看来,上面的文字还是用行书撰写,线条流畅自然,下笔浑然有劲,这写书人,造诣颇深。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 林宝珠站在李洱身后,解释道,“这是《庄子·天地》篇,大概的意思是讲,宇宙初开的状态,从“无”开始,逐渐分化出“有”。他认为万物的生成是“德”的表现,而“德”是道的体现,万物的本原是统一的。” 李洱对林宝珠的出现,也不惊讶,毕竟这小丫头刚刚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眼里发着亮光,看向李洱,兴奋地问,“为什么一个普通小学校史馆内,会记录庄子的东西?” 李洱看她样子,那本打算忽悠的想法也随之消散,这看起来多么好学的孩子,“我猜,如果你之前找的那边边角料的记载是真实的话,那么这里的人,也许在复刻一些古老的东西。” 古老的东西? 李洱笑笑,“据说商周时期的巫师们,是能够与天地鬼神之间沟通,结合你刚才说的,神秘的宗教仪式或者力量也好,想重新获得,那只能从老祖宗的历史中去找,那么最老的,也就是关于万物本源的一些说法。” 林宝珠突然看向李洱,“你真的相信,人跟魂魄能沟通吗?” 李洱继续翻阅着手上的档案,“你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一句话,震得林宝珠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洱,那你是说,这月花小学的传说,是真的?” 李洱点头,“嗯,你知道《推背图》吗?” “我知道。” 李洱接着说,“世人只是知道推背图是唐代李淳风和袁天罡所着,预言了从唐朝起至未来历朝历代在中国发生的大事。人们的注意力,只在于这个上面的预言准不准,是不是事后诸葛亮,但是,又有多少人去问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宝珠陷入了沉思: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去问,而是不敢去问,那些超出目前科学框架内,可以解释的东西。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真的,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无非就是找到一个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人,再通过这个人,进行你自己脑中的想法确认而已。” 林宝珠被李洱的一通话,说得脑袋嗡嗡响,好像封闭在脑海中的东西,被慢慢地揭开,想开口去反驳一些什么,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苏磊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宝珠,李洱大哥,我找到创校人的记录了!” 苏磊手上拿着一个档案本,小跑了过去。 “你们看,这里有他们的照片跟资料。” 李洱跟林宝珠放眼望过去,那是一张典型的清末时期风格的照片,整体灰黄灰黄的色调,一共有四个青年人,两个站着,两个坐着,三个人保留着辫子,只有一人穿着丝绸马褂,鼻梁处还架着一副小圆眼镜,活脱脱一副留学生模样。 在照片下方,还写有一排整齐的毛笔小楷。 月花小学创始合影:吕一庆,陈夼,赵天明,洛详同。 李洱看着名字,眉毛间拧成了个大疙瘩,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林宝珠,这上面,对得上名字的人吗?” 林宝珠被喊着,才回了神,一边从包里掏出那些个资料,一边说“有一些论文的署名是日本名字,其中那个华裔的名字叫智也三和,他的中文名字,我找找。” 林宝珠翻开到准确的页数,娴熟得跟自家的族谱似的,“有了,有了!这智也三和,原名洛详同,河南人士,受洋学潮影响,前往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主攻自然科学。” 苏磊大力拍了一下林宝珠,满脸的兴奋,“宝珠,你猜对了,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与兴奋雀跃的二人不同,李洱神情陡然有了变化,他眉宇间露出了冷冷的锋芒。 河南,洛氏? 第45章 神秘档案 兴奋的林宝珠跟苏磊,自是没有发现李洱的怪异神情。 到底还是没出社会的学生,这会已经沉浸在探秘游戏所带带来的新奇与满满的成就感中,倒是忘记了先头恐惧与害怕,也忽略了,这背后的,那双看不见的手。 苏磊接着往下翻看,想乘胜追击再找到一些其他的信息,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指厚的档案里面,竟然只有这开头的照片有用。后面的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的学生毕业照合影,还有一些当地名流拜访照片,以及详细的捐赠情况。 密密麻麻的数字跟人名,看得苏磊头皮发麻。 他抱怨道,“怎么到了这里,我还得看“账本”呀。” 林宝珠笑了起来,合上了这沉甸甸的档案本,“苏磊,你这有钱人命,上哪都跟钱脱不了关系。” 苏磊皱着一张脸,“我还以为我可以借着这个超过你呢,前面的线索都是你在找给李大哥。” 林宝珠习惯了苏磊的性格,鼓励道,“后面还有机会,你看我不也找到李秀芬到底是个什么人吗?没事,苏磊你继续加油。” 从小到大,苏磊的目标既不是漂亮的张晚灵,也不是读书最好的吕启元,他的目标,是一直很有主见的林宝珠。 四人之中,林宝珠家境最为一般,但丝毫不影响她在高中时受人关注的程度,她一直对自己想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都很清晰。选学科,选专业,选大学,包括就业,林宝珠都有自己的想法。 明明分数可以读更好的学校跟专业,偏偏一根筋选择了南大的历史系。 这样清晰跟定力,在苏磊眼里是发着光的,这种光,是会吸引人的。 这导致从小到大,林宝珠做点什么事情,苏磊总想掺和一脚,例如这次的事件。 二人聊天的功夫,方叔跟李洱已经看完了许多的档案。 李洱把一本薄薄的棕红色本子,放在他们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月花职工档案。 林宝珠有点惊讶,“李洱,你怎么在那么快的时间内,找到这个的?” “刚苏同学是在箭头那一排找到的创校档案,但是你看我跟你翻看圆圈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一些跟校史本身关联度不大的东西,所以我刚大胆做了个假设,真正的校史应该只有苏磊看的那几排。” “你们聊天的期间,我跟方叔把那书架扫了一遍,果然,找到了这本东西。” 林宝珠翻开看,第一页是历任校长的名字,其中,第一任校长,就有智也三和,也就是洛详同。掠过校长跟老师的清单,林宝珠直接翻阅到后面。 “有了!这里有行政人员清单。” 林宝珠很快,就被浇了一脸的冷水,“这里面,没有一个叫李秀芬的人。” 这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每次感觉快要到关键节点的时候,快要抵达下一步的时候,线索就会突然地中断了。 苏磊见林宝珠有点失落,安慰道,“没事的,宝珠,这事情进展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中国古人有言,好事多磨嘛。” 林宝珠确实有点沮丧,这浩如烟海的校史馆,没有线索,接下来都不知道怎么找好了。 李洱见林宝珠消沉了下来,,心里感慨:到底还是个孩子,能走到这会已经很不错了。 他看向二人,眼睛里闪着亮光,说道,“你们也不用沮丧,这眼下,还有一个关键的线索。在我看来,这个反而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之一,只不过一直没有浮在水面上,所以被我们忽略了。” “什么线索?”林宝珠跟苏磊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这线索,从一开始,它就给了我们了。” 林宝珠看着尘埃中模糊的李洱,试探似的问道,“你是说,阿元的幻觉?” 李洱点点头,“你们还记得不,从一开始,吕同学描述的幻觉,跟你们见到的幻觉,都有一定的类似吗?一个重复了好几次的巧合,肯定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你们三个,看到的都是同一个视角,也就是月花小学的学生。其中,林宝珠在厕所里看到,可能更为详细一些。准确来说,是一个女学生的视角。” 话音一落,外头响起一阵紧急的下课铃声,又尖又细,像刮过人的耳膜一样,刺痛。 林宝珠脸刷地一下,全白了,“不好,裹皮人要出来了!” 剩下三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宝珠压着声音,“我们得赶紧回到201,只有那里是最安全的。” 李洱这个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会要是人都死了,他估计尾款也收不回来,“我知道怎么回去,你们跟着我,快!” 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方叔拉上被吓懵的苏磊,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林宝珠在逃跑的一瞬间,眼睛瞄到那圆圈书架上,赫然出现了半个粉红色的书角。 这里怎么会有粉红色的书? 这是突然出现的吗? 看着眼前逃跑的三人,再看看身后的书架,林宝珠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转身跑回去,从一堆破书里,抽出那粉红色的小本子,塞在包里,然后快速地跑了出去。 李洱见林宝珠没跟上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要是人丢了,怎么跟林西达交代。 正想往后跑的时候,就看到林宝珠的身影那漫天的灰烬中,探出个头。 幸好,人还在。 顾不上解释跟责备,四个人,在李洱的带领下,往着201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天空慢慢剥落,露出了黑色的穹顶,周围墙壁,脚下的路,像被点了一样,退去原本的样貌,露出了黑红色的流体状。 那熟悉的嘶吼声,吞咽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空气里,到处都是恶心的腥臭味。 这次,好像来的怪物,更多了。 林宝珠跟在李洱身后,看他如有神助一般,穿过那些看不清样子的建筑物,各种来回绕,那感觉,像是他已经跑过了无数回一样。 李洱,难道来过这里? 第46章 不知名本子 不一会,四人就来到了201面前。 林宝珠敲着门,“晚灵,晚灵,开门!” 张晚灵声音从里面传来,“宝……宝珠,那些东西要来了,我不能开门。” 说话的间隙,一只裹皮人跃起,朝着四人扑了过来。 方叔没有丝毫犹豫,抄起走廊里散落的板凳,一用力,将那裹皮人的头,给直接轰了出去。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苏磊吓得差点发出尖叫声。 林宝珠赶忙捂住他的嘴,“别叫,不然只会越来越多。” 接着她转身,继续跟屋子里的张晚灵对峙,“晚灵,你也听到苏磊的声音了,你再不开门?是不是要给他收尸?” 张晚灵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带着幽怨,“苏磊,你喜欢我吗?” 妈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人喜不喜欢。 苏磊的“不”字刚想脱口而出,林宝珠再次堵上了他的嘴,一双圆眼怒目而视,硬生生逼得苏磊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喜欢。 “晚灵你听到没有,苏磊说喜欢你,你还不开门?” “苏磊,你是不是骗我的,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林宝珠吗?”张晚灵的声音,依然带上了哭腔,在这种地方,人确实是更容易疯癫起来。 林宝珠气极了,这张晚灵再拖下去,大家都得玩完。 她用力拍了一下苏磊的头,用力之大,可算把这傻小子给拍得清醒了点,“晚灵,我没有骗你,我喜欢宝珠是以前的事情了,真的!你快给我开门。” 随着苏磊的声音落下,门后“卡”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林宝珠四个人,赶忙冲了进去。 而身后,大批的裹皮人,已经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了。 门外,一声声的撞门声传来,那铁质的教室门,都被撞出一个个凸起的洞。每撞一下,众人的心里,就慌乱了一度。 这哪里是撞门声,这是夺命call呀。 教室的门上,窗户上,甚至是屋顶上,再度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裹皮人,这数量,相较于上次,有增无减。 一阵阵的野兽一般的嘶吼声,穿过窗户,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一时间,教室里众人再次回归了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这场怪物风波的过去。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李洱耳尖听到,一个特殊的“哐啷”声,顺着声望过去,那正是一只趴在窗户上的裹皮人,胸前挂着的东西,正撞击着玻璃,才发出着特殊的“哐啷“声。 那是,玉佛像? 李洱盯着那窗外的裹皮人,若有所思…… ———— 过了许久,随着一声急促的上课铃响,那裹皮人如同火焰中的纸张,碎成无数深灰色的灰烬,消失在空中。 在确定所有怪物都消失之后,努力冲冲的林玉珠走上前,一巴掌就朝着张晚灵的脸上甩了过去,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了红色掌痕。 张晚灵委屈着一张脸,眼圈泛红,“林宝珠,你干嘛?” 林宝珠一个巴掌还不够解恨,刚想再打一个巴掌,被身后的苏磊给拦住了,“宝珠宝珠,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们现在不窝里斗。”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在干嘛?你干为什么不开门?你怕死难道其他人不怕死吗?难道躺在那里的阿元不怕吗?” 张晚灵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想到这次来了那么多裹皮人,刚苏磊跟着你出去的时候,我都要气死了。所以……所以我才一气之下想气气你们,我……我最后还是会开门的。” 苏磊一脸求助看向李洱,李洱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等着看戏的状态。 他只能哭丧着脸,把两个女生拉开,“晚灵,刚……事出突然,我其实是骗你的,我只是……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 张晚灵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这会像断了线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苏磊,你……你……” 林宝珠看她哭成这样子,心中那股怒气也消散了大半,“我说张晚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恋爱脑发作我管不着你,你再有下次这样子拿别人性命开玩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张晚灵看向一旁的苏磊,见他也无意安慰她,气的一跺脚,跑到角落里,哭哭啼啼了起来。 苏磊只能跑过去安慰一番。 林宝珠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粉红色的本子,这看戏的两人说,“你们两个,戏也看够了,该干活了吧。这本子是我刚刚从校史馆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粉红色本子? 李洱蹙眉,“这本子,怎么之前我没见到?” 虽然是没有把所有的书籍都看完,但刚刚的时间,已经足够李洱把书架上的档案跟书籍看了个遍,确实是对这粉色的本子,没啥印象。 林宝珠这会脸还红彤彤的,几缕发丝湿贴在额角处,“这本子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我刚逃跑的时候,就是有一种直觉,想带走。” 李洱恍然大悟,“所以你刚那么慢是回去带这本子?” 林宝珠点头,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们要说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我不把本子带走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洱跟方叔端详着那本子,怎么看,都有点跟校史馆的东西,格格不入的感觉。 “林宝珠,你不觉得,我们刚看到那些,勉强算个民国时期的资料,这,怎么看都像是现代的东西。” 方叔见他们两个一来一回,插了句嘴,“你们打开看看,不就好了吗?” 这话,如当头一棒。 对呀,讨论个啥,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林宝珠翻开那本子,上面尽是一些小孩子的涂鸦,看起来,就像哪个小学生的作业本,误入了校史库一样。 林宝珠把那本子翻了个遍,也没看出啥来,害她拼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她随手就把本子扔给了李洱,失望地说,“是我误判了,上面就是一些小学生的涂鸦。” 李洱接过那本子,翻看一看,脸却愣在了原地。 第47章 神笔马良? 每翻看一页,李洱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一次,那眉宇间的愁色也增添了一分。 林宝珠盯着李洱认真的样子,难道同一个本子,还能看出不同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李洱,那本子,是有什么吗?” 李洱没有说话,直到翻完了最后一页,他心里的疑虑,才得到了确认。 他合上那本子,脑子里,尽是那些稚嫩的笔触与涂鸦,事情到了这里,他总算知道,这月花小学,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窗外,还是灰蒙蒙的样子,那随风飘荡的落叶,就像一缕缕孤魂,飘荡在半空中。 这月花小学的水,还真是深不见底。 李洱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林宝珠,“你对这些涂鸦,有什么印象吗?” 林宝珠摇摇头,“我读历史的,对于美术一窍不通,你真需要我可以让那个哭哭啼啼的张晚灵过来。你别看她恋爱脑,专业上的东西她还是很厉害的。” 李洱笑了起来,看来这林宝珠,也不是那么待见张晚灵。“你看看,这上面的涂鸦的风格,像不像那黑板画?” 被李洱这么一提醒,林宝珠突然灵光一现,掏出包里之前打印好的照片,仔细对照。 无论是笔触,还是线条图形的使用,都能看出,是同个人的手法。 如果只是一两张,还可以说是巧合,整个本子的话,如果不是特意模仿,那必然是同一个人了。 “李洱,你太厉害了,这都能被你想到!” 李洱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夸得有点懵,他还记得,之前这林宝珠可是一直用怀疑的眼光偷偷打量着他,怎么这会,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他接着说,“不仅是这黑板画,你看看这画的内容,里面画的东西,像什么?” 林宝珠仔细盯着那些个小学生涂鸦,一边在脑海里回忆,是否有类似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脸上突然出现恐惧的神情,她眼神迷离看向李洱,语气中带着怀疑,“李洱,该不会,就是那些东西吧?” 见林宝珠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洱倒是异常坚定,虽然,在他漫长的生活中,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尽管听起来是那么不符合常理,但,这又确确实实是,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的唯一可能性。 “我刚看到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只存在中国神话故事里的场景,我李某人也从未见过,但,又确确实实是,唯一的可能性。” 随即,李洱翻开了那本子的第一页。 那上面,画着一群人,说是人,又不像人。 没有了五官,两边的脸颊上,各自挂着一只眼睛,头顶上,咧开一张嘴。 乍一看就是孩子的随手涂鸦,毫无章法,然而仔细一看,却细思极恐。 “这,不就是一直追着我们赶的裹皮人吗?不仅如此,你还记得,吕同学的幻觉不?” 林宝珠点头,“阿元的幻觉,跟这个有关系吗?” “原本我没想到这么多,直到我看到了后面的东西,我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我们在这里见到的所有怪物,都是有来源的。你看看这群裹皮人,他们的头,像不像被什么东西套住了,你再结合吕同学梦境,还有这幅画。” 林宝珠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是说,那些裹皮人之所以是那个样子,是因为他们霸凌别人时候的状态?” 神笔马良吗? “是的。”李洱翻开第二页,“你看看这里,这个像什么?” 林宝珠盯着第二幅涂鸦,脑中闪现在厕所里的幻觉吗,心跳得飞快。 这,真的太疯狂了! 那水池里的女尸,之所以双目挖空,是因为她在厕所里视而不见,嘴巴被封上,是因为她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人被欺负。 林宝珠头皮都快炸开了,难道这月花小学的一切,仅仅是源于一个人复仇? 这是多么强大,多么恐怖的力量。 林宝珠呆呆看着那本子,过了许久,她才消化了这个假设,虽然不想承认,也完全超出了认知,但就像李洱说的,这确实是唯一的可能性。这一切,都那么地契合。 她抬头看向李洱,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只有解开这个问题,吕启元的幻觉,操场跟礼堂下的尸体,那变化莫测的黑板画,奇怪的201教师,恐怖诡异的怪物们…… 他们,才可以找到答案。 “林宝珠,你还记得,我们在校史馆内,看的那些照片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裹皮人,应该就是照片里部分小孩。所以,你问的那个”她“,应该也在照片中。” “可是,月花小学出事那年,那么多个班级,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个?更别说,再去找出一个女学生来。” 这种真相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让林宝珠的心中,烦躁了起来,“就算是我们回去校史馆,拿到那相册,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李洱这会倒是轻松了些,“不用那么担心,我们手上,还有没打算的牌。我从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遇到一速度特别快的裹皮人,并且,这是唯一一只我知道身上有特征的裹皮人。” 特征? 林宝珠眼里带着疑惑,“那些个家伙,不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想起那肉粉色皮肤下包裹的人体,竟然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林宝珠不由得黯然神伤了起来。 “那裹皮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玉佛像,看那材质,还是硬货。我猜是它死前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出现了现在的脖子上。” “所以李洱,你是说我们回到校史馆,去找脖子上有佛像小孩的照片,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班级的?” 李洱点头,这林宝珠的脑子,还是跟得上的。“只要确定了班级,我们知道只要找到学校的花名册,还有类似于班主任笔记这类的东西。你想想,一个被欺负得这么惨的人,老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呢?” “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知道,她是谁?” 第48章 二访校史馆 “我们现在出发吗?”林宝珠看向李洱,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找到校史馆里的相册。 “你是说,你跟我?” 林宝珠点头,“对呀,拿个东西而已吗?两个人我觉得够了。”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向粉色的本子,”你要不再看看?本子后面的东西?” 林宝珠往后翻看,那水池画后,居然是六个无头人,在它们的手上,各自捧着一颗圆圆的头。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路易十六的断头皇后,赤色夫人玛丽·安托瓦内特那个样子,这六个人做了什么,会被画成这样子?” “可,我们这一路,并没有遇到断头人。” 李洱笑了笑,带着一抹深意,“你还记得,礼堂舞台中间的六根绳子吗?一开始我以为是特殊时期上吊的人用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宝珠看着画册中的图案,想到即将遇到的断头人,不由得手脚冰凉了起来。 如果这次能顺利出去,她再也不去鬼屋了,“那,我们还是带上方叔吧,他还是唯一一个能打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磊,站在身后,听到这话,顿时炸开,“宝珠,你是不是又要放掉我?” 见苏磊一副难过的样子,林宝珠解释起了刚才李洱跟她讨论的一切。 只见这小伙子脸从一开始的红色转成了白色,再到铁青色,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宝……宝珠,这……这是真的吗?” 林宝珠叹气,“我也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可是,那些个东西,你也都见到了。理智上,我们接受过的认知,教育,都会告诉你,那是假的。但是情感上,感觉上,你都知道,那是真的。所以,苏磊,我不希望你去是怕你出事,阿元已经意识都模糊了。” 苏磊的心,再次暖流涌现,这就是林宝珠,什么时候都能够为朋友着想。 “还有苏磊,你留在这里很重要。”她的眼神看向角落里的张晚灵,“晚灵的样子有点奇怪,你我从小认识她,刚那一出,不像是她的风格。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宝珠的话,倒是提醒了苏磊,“你别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晚灵是过激了点,但一个连蟑螂都不敢踩死的人,刚怎么会以我们四个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呢?” 这事,也是林宝珠没想通的地方。 这张晚灵,怎么就变了个样呢? 可惜,现在时间来不及多想,她转头说,“李洱,那我们走吧?” 李洱点点头,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那角落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再次探访校史馆,就很轻车熟路了,一路上,借着李洱的“认路本事”,他们没一会就到了。 这会的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样子。 为了节约时间,林宝珠跟方叔上楼寻找有用的资料,而李洱,则是留在一楼的舞台。 一上楼,林宝珠就瞄到了刚的相册,这倒不难找。 难的是,找到李洱说的花名册跟教师的工作笔记,看向这偌大的校史馆,这接近于大海捞针了。 突然,她想起李洱的推测,如果说箭头是代表真正的校史,那么花名册这些跟学校历史无关的东西,要么在圆圈的这边,要么就在打叉的那边。 她心里也摸不准,只能跟方叔两个人,分头行头。 而林宝珠不知道是,这会,一双眼睛正透过书架,凝视着他们。 ———— 那礼堂的舞台,年久失修,人脚踩上去,会发出“呀吱呀吱”的声音,感觉下一刻,这舞台就要倒塌了一般。 李洱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都到这了,为啥你还不出现呢?” 回应他的,只有撩起舞台红布的一阵风。 过了许久,等到方叔跟林宝珠找到想要的档案书籍,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李洱呆坐在舞台的中间。 看起来,好像很惆怅的样子。 林宝珠上前,关心地询问,“李洱,你这是怎么了?” 李洱叹了口气,“我想我找到断头人了,但是,你说为啥,我就没有你们的幻觉呢?搞得我都不知道,为啥这些人会被断头。” 这…… 林宝珠的嘴角抽搐,后悔自己给出的关心了:这李洱的脑回路,绝对有问题。 她强压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接着说,“那幻觉,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宝珠回忆起厕所里的红色血痕,门缝里黑鞋,那抓住她脚踝的白手…… 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这身体都形成恐惧记忆了。 难怪中国有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宝珠拍了拍自己的头,试图驱散那些恐怖的记忆,“你说你找到断头人,在哪?” 李洱指向那舞台中央的六根绳子,“在那。” 林宝珠跟方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看到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绳子以外,什么也没看到。 看李洱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骗人的。 “李洱,我为什么,啥也没看到。” 李洱起身,解释道,“你看看那绳子,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如果是一个正常执行吊刑的绳子,怎么会整条绳子都是血迹呢?” 林宝珠听着这话,小心翼翼走上那舞台中台,观察起那绳子来。 一抬头,“啊”的一声,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你动作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抱歉抱歉。”李洱有点不好意思,吓林宝珠可不是他的本意。 那六个身子上方,正悬挂着六具无头的尸体。 被礼堂的红布所遮盖,所以他们一进门,才完全没有发现。 林宝珠被吓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这破地方,真想早点离开,再被吓两次,估计自个都要栽进去了。 等从恐慌中,恢复了冷静,林宝珠也才慢慢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前面的怪物,无论是那蓝色的女尸,还是那裹皮人,都是毫不留情直接攻击,怎么这断头人就安安静静的,像被屠宰好的猪一样,挂在上面。 第49章 断头人 “李洱,这是怎么一回事?”惊魂未定的林宝珠询问起,这诡异的一幕。 李洱指了指上方,回应道,“我刚坐在这里,就是在等,你看看,那六具尸体上,少了什么?” “废话,六颗头不见了呗。” 李洱自动忽视林宝珠的怒气,回答道,“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些个尸体,应该是没了头,才失去了攻击的能力,静静地挂在了这里。” 说着,从舞台的左侧楼梯,传来“嘭,嘭嘭”的响声,听起来,像是一堆物品连续滚落楼梯所发出的声音。 林宝珠被吓得往后直退,一个不小心,被翘起的舞台地板绊倒,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李洱见状,赶紧躲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扶住了。 别人是怕扶不住人,李洱倒好,他是怕把人扶住了。 摔倒的林宝珠自是一肚子火,“李洱,我是那路边讹你的老太太吗?你怎么连扶下都不肯?” 刚对李洱升起的几分好感度,又下了去,这家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鬼。 李洱正想着什么话解释,突然想起高子青对他的评价,“那个,不好意思,宝珠小姐,我有那个肉体洁癖,碰到生人会过敏的。” 林宝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 半信半疑间,就见到方叔已经冲到了跟前,对着身后两个喊道,“小心点,那些个头颅下来了。” 随着头颅滚动到舞台的中央,原本悬挂在上台的尸体也纷纷掉落了下来。 接着,林宝珠就见到了炸裂的一幕。 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尸体上,如同活了过来一样,自顾自地爬了起来。没有眼睛的它们,却能准确走向那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把头给放在自己脖子上方,“咔嚓”一声,给复位了。 接着,一阵小孩的细碎的哭声,从舞台的后方传来。 林宝珠仔细一看,那躲在红布中的背影,不正是自己在厕所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那六具尸体,随着哭声,又慢慢变成了六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小学生,他们,缓慢地靠近了那角落哭泣的女孩。 他们扯着小女孩的头发,气汹汹地骂道。 “你这个恶魔,不许再哭!” “你就不应该出现在月花小学,你去死吧。” “你真丑……” …… 其中,个子比较高的女学生,解开脖子上的红领巾,圈住了那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如同牵狗一样,拉着小女孩,笑着说,“沈月月,你倒是学狗叫呀,学狗叫哈哈哈……” 引来周围小孩一团哄笑。 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成年男性,像是看不到林宝珠一样,他缓缓走向那角落的小孩堆里,看着眼前的小孩子闹剧,拍了拍手,发出赞赏的声音,“很好,很好。” 这声音如同给那群施暴的小孩,打上了了兴奋剂一样,他们脸上泛着红光,更加快乐地折磨起,那角落里的女生。 那为首的小孩,拿出了一个竹条扎的高帽,在沈月月胸前挂上了铁牌。 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沈月月,在唯物主义光辉下,你居然说你能看到鬼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这是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渗透…” 对这群小孩来说,他们可能连唯物主义,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准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不妨碍,他们找到可以欺负沈月月的理由,一个至高无上的霸凌者的高度。 一声声剧烈的求救声,飘浮在礼堂的上方…… “快醒来,快醒来,林小姐!” 林宝珠突感一阵剧烈眩晕,仿佛那些捶打在沈月月的拳头,落在了她的身躯之上。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赫然是方叔那张长满皱子的脸。 “方,方叔。” 没来得及问林宝珠的情况,李洱察觉地上的那几个死透了的头颅,隐隐摇动了起来。透过舞台的木板,传到了李洱脚底下。 他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大声喊着,“林宝珠,你刚走神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林宝珠还想解释刚才的梦境里的一切。方叔则是手脚麻利地捂住了她的嘴,眼神中带着警告,假装关心地说,“林小姐,我知道你被吓到了,不用说那么多,我们先回去吧。” 然后双手稍微一用力,林宝珠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基本上是被方叔架着,离开了小礼堂。 三个人的脚一落到户外的草地上,方叔立刻松开困着林宝珠的手,李洱一声大喊,“跑!”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像起跑前听到气枪声一样,飞速地跑了出去。 身后,那六具断头人,各自手里抱着头颅,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恶狠狠地冲了个过来。 鬼屋,都不带这么玩的。 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断头人的速度,不像四肢纤长的裹皮人移动速度那么快,没一会,他们就已经甩掉了他们,大汗淋漓地跑进了201教室内。 这怎么,一直在逃命呀。 累死个人。 苏磊见他们回来,赶紧围了上去,“宝珠,李大哥,你们没事吧?” 林宝珠累得话都说不完整,“没……没事。我们,我们拿到东西了。” 教室左侧角落,张晚灵眼圈还红红的,看得出来,哭了有好一会了。她身后的吕启元看起来也刚清醒的样子,脸上一片苍白。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们二人,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三个气喘吁吁,满脸惊慌的人。 林宝珠本想走上前看一下阿元的情况,却被身后李洱一把拉住了背包,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吊儿当啷,但拉着她书包的力气,确又极大。 一时间,林宝珠也挣脱不开。 见林宝珠快要生气,李洱赶忙换上了笑容,“那个,要不我们先看看,你从校史馆带出来的东西?” 林宝珠想起在小礼堂舞台上一摔,冷哼了一下,不过她一向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眼下,还是出去最为重要。 她用力地挣脱了李洱的束缚,坐在地上,打开了书包。 从那里面,拿出了三个本子,分别是 相册,学生花名册,还有一开始,她跟李洱书架上,那本写着庄子语录的书籍。 李洱的眼神停在那书上,没有说话。 “我跟方叔没有找到所谓的教师工作手册。不仅如此,我发现,整个月花小学的校史馆,连什么学生处罚,打架这类的记录都没有,就很奇怪,好像所有跟学生相的记录,都没有。” 李洱淡淡地说“没事,我们先看看这相册的东西。” 说完,他找了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脑海中回忆起那玉佛像的样子,仔细翻阅起了那相册。 从黑白照片开始翻起,一张张照片,一个个面容,一个个笑容,李洱的手眼没有半刻的停歇,他脑子中灵感延绵不绝,好像进入了一种“虚空”的奇妙状态,过往的图像与回忆,那些事件与证物,如一条条小溪一般,慢慢地融汇成一条大江,汪洋恣肆,奔腾咆哮。 周围的人,如同感知到他的状态变化,都止住了手上动作,静静地,等着李洱。 或者,是在等着,那即将被戳破的真相。 第50章 探魂灯 良久,李洱才抬头,眼里透着清澈的亮光。 他看向那几双盯着他看的大眼睛,这会它们都眼巴巴地等着答案呢。 李洱会心一笑,他翻开一张黑白的照片,上面清晰写着,月花小学第三十五届入学照。 “你们看,这个男孩子,脖子上的,是不是一个玉佛像?”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还是清晰可见一个玉佛像的黑白轮廓。 林宝珠问,“李洱,你刚不是已经看过这张照片了吗?怎么还看了那么久?” “我想把所有的照片都确认完,看看是否有没有同款的,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佛像,不保证没撞款的。现在看来,这三十五届的学生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了,林宝珠,你之前有查到过关于这块的资料吗?” 她摇摇头,“我之前查到的,跟我爸爸给你那些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特殊时期,死了好多人,但是对于那些人的死因,至今未明,只是笼统地打上了历史的符号。” 李洱拿过花名册,对着入学照上的编号,“这三十五届入学的,一共有六十五个小学生,分为两个班级。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些人里面了。” 苏磊好奇插了一嘴,“这么多人,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李洱回答,“我也不知道,先从花名册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接着,他们三人盯着那花名册中的名字,一个个看着。 突然,林宝珠眼睛扫过一个熟悉的名字,她想起小礼堂中的幻觉,那角落中的小女孩。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可能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了。” “是什么?”苏磊跟李洱异口同声地问。 林宝珠的手攥得很紧,脸色有点惨白,咬着嘴唇把刚在小礼堂所看到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我一开始,我不确定,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直到……直到我在花名册上,看到她的名字,我才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她的名字是,沈月月。” 听到名字时候,那角落里沉默的吕启元的睫毛晃动了几下。 月花小学三十五届学生,沈月月,小学五年级,教室名,201。 全对上了。 苏磊跟李洱脸上,多少有点兴奋。绕了这么久,兜了多少圈,终于终于找到了,这最关键的人!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是愁眉不展的林宝珠,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能弄出这么个空间,造出那么多恐怖怪物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又是为什么,会遭遇这种种的事。 李洱看着神色恍惚的林宝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宝珠,你怎么了?该不会又魇住了吧?” 林宝珠烦躁想甩开他的手,李洱一个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得到了名字,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他站起身,对着屋子里的人说,“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出去把这里的事情做个了结,你们也好早点回家见你们的家人。。” 此言一出,屋内除了方叔,所有人的脸上无不浮现震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这李洱,哪来的信心? 苏磊惊呼,“李洱大哥,你现在就知道怎么救阿元,也知道怎么出去?” 李洱点点头,“是的,这里很快也要不安全了,你们跟我走吧。” 张晚灵的脸上有些迟疑,“那个,李先生,你是怎么突然知道的。还有,万一,万一我们在路上遇到那些奇怪的怪物怎么办?” 李洱淡定自若,“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我,继续待在这里。至于危险,方叔自是会保护你们的。” 说完,就往着门的方向走去。 苏磊扶起虚弱的吕启元,安抚着迟疑的张晚灵,“听李洱大哥的,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来到这里的。再说了。我们总不能真的在这里躲一辈子,他能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算起来,苏磊才刚刚认识李洱,可这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那定海神针一般,扎入苏磊慌乱的心海中,稳住了心神。 苏磊都这么说了,胆小如鼠的张晚灵,也只能闭上嘴了,乖乖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出了201的教室门口,李洱人走到阳光下,撑开那紧握住的手心,只见一只黑色的大蝴蝶,像刚睡醒一样,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在缓慢地适应了周围环境之后,双翅猛地一下,飞向了那灰蒙蒙的天空。 苏磊好奇走上前问,“李洱大哥,你说能帮我们找到沈月的,就是这通体黑色的蝴蝶?” “你可别小瞧了它,这可是一个特别稀罕的玩意,叫探魂灯,只要知道逝者的名字或者长相,它便能带我们找到亡魂,也就是,你们说的魂魄。” \"之前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以没办法用它。现在,只有找到沈月月,我们才知道,这月花小学,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洱没有说的是,这从鬼市买回来的稀罕玩意,原本是他为了找到林宝珠的魂魄用的。 秋日校园里,遍地都是落叶,众人踩着树枝,跟着蝴蝶飞行的轨迹,来到了操场。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难怪,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操场的位置。 脚一踏进操场的边缘,头顶的天空,立马变化了起来。乌沉沉黑云压住了大半的天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阵扑来,所有人如同被钉在地上的柱子一般,动弹不得。 都不用等李洱召唤,这怨魂早早地就在此处等待了。 李洱往空中大喊,“沈月月,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你现身吧。” 随着李洱声音落下,眼前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不要说那四个被吓傻的大学生,就算是方叔,也从没见过如此漆黑跟巨大的魂魄。 这怨念,到底多深! 然后随着一声惊天巨雷的落下,那天空中的乌云消失,伴随一阵吵闹的儿童嬉戏声,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月花小学内。 第51章 癫狂年代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大街小巷都是红色的旗帜跟白底黑字的大画报。 老的,年轻的,小的红卫兵,如同踩着火炭的野狗一般,除了癫狂,只有癫狂。 他们扫视着周围一切可疑的人与事物,只要发出一点端倪,就如同饿了数日的野兽一般,扑了上去,把人彻彻底底地给撕碎。 红色革命如同无形的洪水一般,所到之处,淹没所有,渗透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与缝隙中。 本是贵族学校月花小学,原本纯真的儿童乐园,也沾染了那一抹疯狂的红,变成了另一个人间地狱。 而沈月月,正是这场风波的中心。 最先开始的时候,是大人们的风言风语——关于沈月月能见到鬼神的传言,对孩子们的影响。 在唯物主义盛行的年代,在一切宗教因素都被抹去的时代,沈月月的存在,就是一个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知,这一切,都是人为的结果。 像往常一样,正常上学的她,却开始被孤立,那些本来围绕在她身边的小朋友们,一个个像躲离瘟疫一样地远离了她。 伴随着,还有那些看不到头的欺凌,殴打,辱骂…… 而一身伤疤回到家中的沈月月,母亲也在各种的危言耸听下,视若无闻,就好像,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口,额头的鲜血。 校史馆内,一身黑色西装的成年男子站在窗边,他脸藏在了阴影之中,阳光照在了西装上,拇指上,戴着一块碧绿的扳指。 身后站着的,赫然是那熟悉的蓝色工衣——许秀芬,正一脸微笑着。 “校长,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把留言传遍了校园里的每个角落了,现在孩子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对沈月月动手了。” 男子声音淡淡得地,带着一丝丝的兴奋,“我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文化革命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真的是天助我也,我建立这月花小学这么久,她还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 身后的许秀芬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是,她母亲那边,我们也做了工作。现在她已经不敢随意把孩子接回家了,说是会站出来一起揭发孩子,是受了恶魔控制,受了唯心主义的洗脑。” “记住,千万别太快弄死她,一定要让她的怨念,达到一个高度,这样,我们成功的概率才是最高的。” …… 月花小学操场上,一场拙劣模仿大人的批斗会开始了。 对于施暴者来说,形式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 沈月月独自一人站在操场的中央,身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着红笔,打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着玉佛像男孩子。 “沈月月,老师们说,连你阿妈都站出来举报了你,你还敢狡辩?” 沈月月眼角乌青,嘴角肿胀,正是昨晚她母亲的“杰作”,她用着蚊子一样大的声音回应着,“我不是,我不是……” 小学五年级的孩子,身高还没跟女孩子们拉开差距,他站在一处高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还不承认吗?你这是在借机传播宗教。” 沈月月抬头,柔弱的声音中带着反抗,“那你呢?你脖子上部不也戴着一个佛像吗?” 小男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别胡说八道。” 当言语无法充分表达的时候,动作就是另一个有效的利器。 他身边一个高个子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沈月月,你别泼脏水给其他人。” 而正是这个巴掌,带来了群众的欢呼。 这看似是一个人的暴行,却是一群人的狂欢。 “打她,打她……” 那高个子女生像是得到鼓舞一般,她抡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皮带,学着广场上,观摩大人们模样,往着沈月月的背上抽去,接下来,那皮带雨点般地打在沈月月的背上,头上,手臂上…… 远处,站在小礼堂上的一群成年人,围观了全部的场景。 黑衣男子问着身后的老师们,“这是第几场批斗了?” 一带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男老师,走了出来,麻木地说道,“校长,这是第四场了,这沈月月超出我们意料的坚强,至今都还挺着。” 身后一个肥胖的女老师,双手颤抖,刻意别过头,不敢去看这残忍的一面。 黑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真不愧是我们选中的人,够坚强。再等等吧,等她受不了的那天,就是我们收获果实的那天了。” 众人散去,广阔的草场中,只留下一个昏迷的沈月月。 而在她的身上,那原本晴朗的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如同破碎的冰面,朝着四面八方撕裂了开来。 那黑色的穹顶,暗红色的墙面,都在此时此刻涌现了出来。 随着黑幕的落下,一场无边无际的大火,席卷了整个月花小学。 暗红色火锅中,那些原来兴奋不已的学生,爆发出惨烈的哭喊声,那站在校史馆内的众人,脸上带着不甘与恐惧,湮灭在熊熊的火焰之中…… “童年就像一具棺材,长长的,窄窄的,单靠自己出不来的。” 第52章 至阴之体 六人沉默地看完了所有,这次,所有人都在幻觉中,见到了当年那疯狂的一幕。 一种无力,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众人。 难怪,她可以撕裂一个空间,难怪,她会那么狠,难怪,那些人都成了怪物。 李洱脑子里嗡嗡地,感觉脑壳里那怎么都记不起来的一半记忆,在与之回应。 为什么,头会像针扎会这般疼? 就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所有的一切一样,他到底,遗忘了什么东西。 “洱爷,洱爷……”方叔呼唤,把李洱带回了现实中。 方叔指了指他们面前,那缩成一个小孩身影的黑色影子,像一个黑洞一样,吸食了所有,围绕着她的周围,都见不到任何的东西。 明明没有五官,李洱却感觉她好像在笑一样。 忽然,这黑影变化成无数的条状,从林宝珠的天灵盖上,直直地插了进去。 林宝珠的眼球往上翻,剩下了赤裸裸的眼白,抽搐着跪在了操场上。 “宝珠!”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惊呼了起来。 李洱大慌,瞳孔微缩,顾不得隐藏自己,一把抓住那黑影,“孽障,谁准许你进林宝珠的身体的!” 李洱奋力与沈月月的怨念,僵持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一时间分不清,那漫天的黑色是从他的手上涌出,还是那沈月月的影子。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李洱满脸怒气,另一只手上蓄满了黑气。 方叔大惊,坏了,洱爷要失控了。 他奋力嘶吼着,试图换回李洱的清醒,“洱爷,不可,沈月月会灰飞烟灭飞的!” 李洱这会,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智,眼底里燃起血红色光芒,那是要把天地万物都消灭的癫狂。 身后的三人,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来自于地狱的怪物。 在此之前,他们不曾见过地狱的模样,在此之后,他们难忘地狱的相貌。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黑,把希望,光,爱……吐食一切的地方。 那抽搐着的林宝珠,缓缓地抬起一双瘦弱惨白的手,越过自己的头顶,紧紧地握住李洱的手。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李洱,别……别伤害她。” 那缓慢而虚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手腕处,传来的灼痛感,带着李洱些许的冷静,放下了那想想把沈月月灰飞烟灭的手。 只一个瞬间,那黑影就“嗖”的一下,全部涌进了林宝珠的身体。 李洱放下那对峙的手,低声喃喃自语,“林宝珠,这是你的选择吗?” 回应他的,只有那躺在地上的林宝珠的身体,就像,半个世纪前,躺在操场上的沈月月。 ———— 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着李洱,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震惊,一时间,都没说出任何话来。 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上的天空,重新恢复了光亮。在林宝珠的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硬物。 苏磊冲向了昏迷中的林宝珠,拼命地摇晃着她,“宝珠,宝珠,你怎么了?” 林宝珠从哪个角度上看,都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个死人一样地,安详。 苏磊声音带着哭腔,“李洱大哥,宝珠她,她这是怎么了?” 方叔从身后走了上来,轻拍了苏磊,“苏先生,这是林小姐自己的选择,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苏磊声音抖着,“方……方叔,你说的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宝珠……宝珠死了吗?” 张晚灵这会,眼泪也跟豆子一样地掉了下来,她跪坐在林宝珠身边,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宝珠,我不跟你吵架了,我听你的,我不恋爱脑了,你快醒来好不好?宝珠……” 只有吕启元,远远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不可能,宝珠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妈妈跟我说不会的。” 李洱突然走到了吕启元的身旁,“吕同学,你刚说什么,你妈妈说不会。那你妈妈是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会遇到沈月月?” 吕启元没想到,李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我……我……” “你什么?不是你引诱着林宝珠来到这里,你们四个人会这样子吗?林宝珠会因此被夺舍吗?” 吕启元极力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李洱不依不饶,“引诱林宝珠来这里的信封,是你寄的吧,包括这月花小学的选题,也是你让林宝珠做的吧?” “还有,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中了幻觉一说,你在地上打滚的那些戏码,都是在演戏的吧?这里的人,是能见到幻觉没有,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子疼痛在地上打滚。你是在利用林宝珠的对你的愧疚吧?” 吕启元呆呆地,像是没有听到李洱的声音一样。 苏磊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脸上表情青一阵红一阵的,“李洱大哥,不可能吧,阿元他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的,跟宝珠的关系特别好。” 李洱冷冷地看着吕启元,“苏磊,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为什么张晚灵那次不开门?真的只是一时的恶作剧吗?那可是你这位好朋友的杰作。” 苏磊转向张晚灵,在她惊恐害怕,又极力躲藏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苏磊怒气冲冲,上去就一拳,重重地砸在吕启元脸上,“阿元,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害宝珠?” “我在搞什么?我还想问你跟张晚灵在搞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跟着凑热闹,没有你们,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也不会有这个奇怪的风水先生,宝珠也不会出事。” “只有宝珠能开启这扇门,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害她,我只是为了进来找东西而已,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害了宝珠。” “你要的,是这个东西吧?“ 李洱手上拿着的,就是那个出现在林宝珠手上白色牌子。 吕启元盯着他手上那个东西,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回应是吗?那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所以选择林宝珠,是因为她是至阴之体,她母亲在生产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这种尸生子,阴气最重,最适合作为开启那201的钥匙对吧?。” 吕启元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你连这个都知道,宝珠,宝珠跟你说的吗?” 李洱蹲下来,一脸的讽刺,“这是林西达跟我说的,你没想到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局,一个设计好了,等着林宝珠往里面跳的局,只不过……” 他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我并不确定,是你们三个中,哪一个而已。” 第53章 背叛 话到了这里,吕启元好像懒得演一样,撕下来了那一直伪善的面具,发出冷冷的腔调,“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那跟着宝珠跑来跑去的,只是为了演戏?” 李洱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在意,“这不是活的时间太长,找点乐子。” 吕启元的脸上,都快可以骂娘了。 李洱继续嘲讽,“怎么,你现在东西也没拿到,林宝珠也出了事,你还想掀起什么风浪?” 吕启元冷笑一声,“李洱,你别得意太早,你是很厉害没错,但你拿着那个骨牌,可是对你一点用也没有。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你那破店,不是一直处于倒闭的边缘吗?”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吕启元知道他:看来,这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虽然爱钱,也确实很缺钱,但我李洱呢,赚钱也是讲究一个干干净净的,像你这种出卖朋友,玩弄感情的人的钱,我不赚。” “是吗?” 吕启元不气也不恼,“那你自己,就没干过,这种事情吗?” 吕启元的声音,如同钟声一样,回荡在李洱的脑海中,那针刺一样的头疼,再度袭来。 这种事情,他做过吗?他出卖了谁? 吕启元见李洱发呆,胳膊肘一个用力,准确命中他的心脏,速度快到,李洱都来不及躲开。 被击中心脏的李洱,只一个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闭上眼睛前,他想起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做人呀,千万别得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下,还真是现世报。 这边,吕启元见李洱昏迷,夺过他手上的骨牌,一溜烟,人就跑进了教学楼里面,没了踪影。 方叔看着眼前逃跑的人,追呢,是追得上,但洱爷被打中的地方,可是心脏,这万一身体坏了,可就真的出不去这破地方了。 无奈,他叹了口大气,蹲下身体,从包里拿出一个黄杨木盒子。 仔细靠近,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自顾自嘟囔着,“洱爷,不是我不追那小子哈,而是我们家没钱再给你换个身体了,我只能先给你修补修补。” 李洱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磊抱着林宝珠,还有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的张晚灵。 他揉了揉心脏处,这会感觉还很疼,“方叔,吕启元那小子呢?” “跑了。” “你干嘛不追?” 方叔:“……我要去追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期间来点什么东西,你不就玩完?” “牌子呢?” “他带走了” 李洱:“……” 都怪他,得意过头,忽略了别人还留了一手。 失策失策。 他挣扎起身,走向失魂落魄的苏磊跟张晚灵,“你们呀,也不用太担心,这都是林宝珠玩的苦肉计。” 苏磊眼眶里还蓄满了泪水,听到这话,眼睛眨了一下,那眼泪珠子就顺着流了下来,“李洱大哥,你什么意思?宝珠,宝珠还活着吗?” 李洱伸出那纤细白净的手,在林宝珠的额头上,绕了个圆圈,只见那黑黢黢的黑影,从她印堂处, 一点点地发散开来。 “刚吓到你们了吧,那是我配合着林宝珠在演戏。她早就怀疑有人在使坏,只不过她不相信是吕启元那小子,所以想着自己以身犯险,试试看。” 苏磊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你们是什么时候,就配合好的?” 李洱抬起眼睛,看向张晚灵,“你得多谢你这个哭鼻子朋友,要不是她的怪异行动,我也没怀疑上吕同学。” 张晚灵的脸,嗖地一下,全红了。 确实,她从头到尾,都是林黛玉式地哭泣。 李洱接着解释,“第二次我们去校史馆的时候,其实就怀疑上了,只不过我跟林宝珠都不确定,谁是那个真正的黑手,这才沟通起,这苦肉计来着。” 苏磊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所以宝珠那会不是关心我,是在试探我?” 李洱心想,这傻小子总算反应过来了。 嘴上呢,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也未必,那时候草木皆兵,所以只好把你留下了。” 苏磊冷哼了一下,说到底,他还是被林宝珠给抛下了。 张晚灵看着脸色铁青的苏磊,笑了起来,“那李先生,宝珠什么时候能醒来吗?” 李洱看了看林宝珠额头上的黑气,这会已经消散差不多了,“林宝珠,你别装睡了,起来吧。” 林宝珠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对上一脸关心的张晚灵跟苏磊,“抱歉呀,我不是专门怀疑你们,只是你们也知道,这月花小学实在是蹊跷,我也是安全起见。” 张晚灵见苏磊憋得脸铁青,心里就更轻松了起来:最好讨厌上林宝珠,这样子就没人跟自己抢了。 完全忘了,刚才谁哭哭啼啼说以后不恋爱脑的。 见林宝珠醒来,李洱也没心思再逗留,“我们走吧,吕启元那小子,应该早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林宝珠有点懵,“李洱,难道说,你一直知道,门在哪里?” 李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是呀,我一直都知道。” 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到三个大学生,鼻孔处的怒气。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洱眨着大眼睛,“是你们要求我找到救吕启元的方法的呀,你看,这不人都好了,都溜了回去了。” 一旁的方叔,憋笑得,一张脸都红了。 就这样,五个人往着201的方向走了去。 这一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苏磊好奇地问,“李洱大哥,之前那些个怪物哪去了?” 李洱解释道,“那些个怪物会出现,说白了是因为沈月月的怨念,现在沈月月大部分魂魄被带走了,这些怪物也就失去了力量的来源。 回到201教室内,李洱推开一排桌椅,轻敲地板三下,果然,出现了一道门。 林宝珠看着那门,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感情她在外蹦跶了那么久,那门就在阿元躺着的那地方。 如同来时的顺序一样,林宝珠第一个跳了进去,接着是苏磊,再是张晚灵。 等到李洱跟方叔都离开的时候,那201教室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在门内的月花小学崩塌的最后一刻,那黑影,也顺势跳进了那门。 接着,如同来时的那团巨大的火焰一般,这个沈月月创造的镜像世界,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54章 骨牌 这是高子青,在万事屋前守的第三天了。 自从李洱把她带到那神秘的鬼市之后,他就直接人间蒸发了。不仅如此,连带着方叔也都不见了。 要不是万事屋还没挂上旺铺招租的消息,她都怀疑是不是犯了啥大事了。 这开店的人,一般没大事情,不关店。 真到这会,高子青才发现,她对李洱一点也不了解。 这个人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年纪多大? 除了这个万事屋,她一无所知。 奇怪的是,就连之前带她去的那个破书档,这也关了门。 这些怪咖,凑一起搞行为艺术? 高子青脸色不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那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万事屋内,刚从月花小学回来的主仆二人,正躺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这几天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两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们全然不知,屋外高子青来过一事。 而回了家的林宝珠三人,免不了一顿臭骂加禁足,市里的警察同志,整整盘问了他们好几天,都没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去朋友家里玩,手机没信号这种烂借口。 可是,这三个人就像是串好口供一样,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突破口。 警察想联系小团队中的第四人,却被告知已经出国旅游了。 无奈,见人也安全回家,警察同志口头教育了一番,也就收队回去了。 苏磊重新拉了个群,叫幸存者小分队,这会正在群里活跃着。 苏磊:“宝珠,晚灵,我们要不要把李洱大哥也拉进来,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张晚灵:“不要” 林宝珠也回了一个no的表情。 她这会,正盯着阿元的头像发着呆,其实就算是从月花小学中出来了,她也好李洱也好,都不知道阿元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那块白色的骨牌到底有什么用,值得阿元设计这么多东西。 苏磊再次发来消息:“我打算去万事屋找李大哥,你们去吗?” 张晚灵:“你不是都安全了吗?怎么还去那种地方?” 苏磊:“我有事找他。” 林宝珠刚想回一句带上我,想起张晚灵每次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就又删了那打好的字。 还是单独说吧。 转头,她就给苏磊打去了电话。 “苏磊,是我,宝珠。你去万事屋干嘛?” 苏磊倒是有点意外林宝珠会给他电话,“你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 “我想去李洱大哥那里学东西,这可比学校的东西有趣多了。” “怎么,你不怕鬼了吗?” “怕还是怕,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有的时候可能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电话这头的林宝珠,沉默了起来。 她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带着玉佛牌的小孩子,那个穿着黑西装的校长,那个带着金色镜框的男老师,那蓝色工装的清洁工…… 是他们,共同造成了沈月月的悲剧。 还有,阿元。 “宝珠,宝珠你听得到吗?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没有,刚信号不好。“ “你去吗?我相信你一定对阿元的事情,耿耿于怀。” 林宝珠苦涩地笑了笑,这赤裸裸来自朋友的背叛,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也想做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去,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最有可能知道答案,那就是从头到尾都在装孙子的李洱了。 想到这个人,林宝珠就恨得牙痒痒的,每次看到怪物都那么害怕,跟她跑来跑去的,结果却是从头到尾都在演戏,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怕。 林宝珠甚至有一种直觉,那些怪物也好,沈月月也好,只要他想,都能消失在他手里。 他才是上演了真实版本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 万事屋内,刚睡醒的李洱狂打喷嚏,心想这又是哪位金主在念叨我? 没想到,这趟月花小学这么消耗体力,他居然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三天,还不真能小瞧一个个怨灵的实力,想到沈月月,李洱的眼神暗了起来。 那些个在月花小学突发的头疼,会不会跟他丢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还有,那个骨牌,到底是要被拿去做什么? 李洱起了身,点了香,他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上许多,这身体的腐臭味,是越来越明显了。 看来,时间不多了呀。 他晃神的功夫,就听到方叔在喊人,“洱爷,来客了。” 来客? 平安符的生意自身不用他管,难道是,看宅子的生意? 李洱喜上眉梢,一个溜烟跑了下去。 等李洱看清来人,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在了那里。 “怎么是你们?” 来客,正是苏磊跟林宝珠,方叔正热情地招呼着喝茶。 苏磊见李洱下楼,热情迎了上去,“李洱大哥,我们找你有事。” 有事? 人不都找不到,还包售后吗? 不过到底是开店做生意的,李洱还是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怎么了吗?你们不都是安全到家里。” 尾款也已经到账了。 “李洱大哥,那个,那边还有好多事情事情我们都不理解,阿元到底是要干什么?” 李洱往位置上一坐,半个身体埋进去了椅子里,“你们想知道,找他呀。” 林宝珠头上的那根筋,又突突在跳,直觉告诉她,这李洱又在装疯卖傻。 林宝珠冷冷地说,“那个骨牌是算你弄丢的吧,那本应该是沈月月给我的东西。” 李洱:“……” 苏磊没想到林宝珠这么刚,“宝珠,你别这么说话,李洱大哥好歹救了我们一命。” 林宝珠没有搭理苏磊这个和事佬,“你可以不告诉我们阿元任何事情,但,要帮我把东西找回来。” 李洱算是看出,今天这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林宝珠,别演了,那个骨牌对你这个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用。说吧,你来我这里,到底要干嘛?” 林宝珠眉毛一抬,“这不,你知道骨牌是干什么用的了。” 李洱一愣,该死,中计了。 第55章 招魂 没想到呀,他李洱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娃娃给算计了。 说出去,都丢老祖宗的脸。 林宝珠见他不说话,开口道,“我知道仅凭我们两个的好奇心不值得你给我们讲那么多,但,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你看完也许有兴趣。” “什么东西?” “你答应帮我们我再给你。” “不要,万一你讹我。” “如果你真的没兴趣,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几个问题。” “五个。” “三个。” “四个。” “成交。” 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一叠薄薄的的a4纸的资料,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做了区分,看那样子,整理得相当仔细。 她越过方叔跟苏磊两脸懵逼,放到了李洱面前。 “阿元之前估计没预料到他没机会回来了,所以我把他放在我那的行李翻了个遍,找出了这个。” 李洱嘴角抽抽,这林宝珠,还真是一个有仇就报的主。 他接过那文件夹,翻开一看。居然,是调查他的资料,上面有他各个时期,不同角度的照片,高家的,赵多子家的……跟了自己这么久? 林宝珠接着补充,“从这个资料上的时间,阿元他调查你一定有一段时间了,我了解他,这个人是我们四个中脑子最好的,绝对不会做白费的功夫。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天之所以骨牌会被抢,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你身体的弱点。” 弱点? 李洱翻看着资料,心里的不爽到了一个极点:吕启元这家伙,哪里是知道他的弱点,就差把他身体的秘密公之于众了。幸好这些东西普通人也看不懂,他写的方式也比较隐晦。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杀了他,杀了他…… 李洱揉了揉头,那种针刺的感觉又上来了。 苏磊见他这样,还以为是被阿元吓到了,“李洱大哥,你没事吧。” 李洱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血糖有点低。” 林宝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在骗人。 “说吧,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苏磊跟林宝珠对视一眼,看来,两人早有准备,李洱无奈地笑了,这火坑,自己是不太不行。 林宝珠清脆的声音传来,“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是少数母体死了之后剖腹活下来的小孩,加上你未足月,这种是至阴之体。吕启元他想找月花小学的入口,那是怨灵创造的世界,需要极强的阴性力量。要么带上孤魂野鬼,要么带上你这样子的人。对他来说,找人比找鬼容易,从某种程度来说,你们都是钥匙。” 苏磊插了句嘴,“难怪阿元让宝珠第一个进去,原来是当钥匙使了。” 林宝珠没有说话,是不是从头到尾,她跟阿元20年来的友情,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阴谋,一个从她出生的时候,就锚定好的事情。 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李洱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安慰道,“这是肯定不是吕启元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控制的,说不定他也只是这盘你我都看不清形势的棋局中,一个棋子而已。” 林宝珠听到了这其中的安慰,笑了笑,态度也比刚来的时候柔和了许多,“那,第二个问题,那个骨牌是什么?” “骨牌嘛,这个讲起来,就深了。” 李洱笑笑问道,“你们可知,招魂是商朝的国事?” 招魂? 林宝珠跟苏磊立起耳朵,像两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 “商朝人民相信,人死后灵魂并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会继续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所以大巫师,一部分的工作也是与那些逝去的灵魂进行沟通。这个,在考古界也有得到一定的证实,殷墟遗址出土的甲骨文上,就有记载这招魂的部分流程。” “巫师这个职业,属于那种天选型选手,后天要再去学习跟培养就很困难。骨牌是取死人的头骨制作而成,死者的怨念越大,骨牌的效果越强。这样就能够帮助那些天赋不够的人,实现与魂魄沟通。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信号放大器。” 李洱也是看到骨牌之后,才知道了陈南英为何会鬼语了。 林宝珠问,“这么说来骨牌不是只有一个,那为什么阿元一定要沈月月的?” 李洱摇头,“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的推测是,跟你看到的那个校长有联系。沈月月的骨牌,一定不是普通的骨牌,跟吕同学以及他背后的人,要做的事情,一定有关。”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林宝珠迟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门内的月花小学,或者说,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这是问题的关键,林宝珠一行人算是阿元可以指引,但李洱,是怎么相信并且找到的。 “这个问题分两层,第一层,有人在现实世界设了一个提示给我,暗示我门的位置。为了不ie浪费你的问题机会,我顺便告诉你,我不知道是谁,我只是知道,这个人去过月花小学,没死。第二层,我去过别的空间。” 林宝珠突然抬头,“不对,你的话里面有矛盾。” “怎么,我都说了你还不信我?” “你刚说进去是需要钥匙的,要么像我这样子的人,要么携带魂魄;可是,在阿元的资料上,你父亲母亲现在都好好活着,那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宝珠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似乎她的潜意识里,不想知道答案,但逻辑上,确是不得不问。 李洱笑了起来,这林宝珠,果然不是盖的,难怪沈月月会选中她,“林宝珠,这是你们的第四个问题吗?” “不是,我就是问问,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拒绝我。最后一个问题,我暂时保留。” 李洱伸了伸懒腰,“行呀,我说了的话就算数,等你想问的时候,再问吧。现在,我倒是有问题问你们。” “吕启元,到底是谁?” 第56章 收徒??? 估计是没想到李洱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二人都有点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苏磊呆呆地问,“阿元就是阿元,还能有什么人?李洱大哥你是想问什么?” “我就不信,发生了这种事,就算你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回来之后,你们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没有再去查一查他的事情?” “真的是普通人的话,怎么会知道真正月花小学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要抢那块骨牌呢?你们都怀疑到我的身份了,难道对他就没有怀疑吗?” 李洱看到林宝珠迟疑的眼神,多少也猜到了,她肯定知道一些东西,只不过眼下,她不愿意说而已。 “你说是吧,林宝珠?”李洱目光炯炯盯着她看。 此话一出,原本上一轮局势中,占据上风的林宝珠,胜势急转直下,额头处都憋出了汗珠。 到底还是活的时间短,比上李洱这个老狐狸,她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阿元……阿元……”林宝珠犹豫着,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眼神游离,两只手不经意间摩擦着。 李洱眼神锐利,嘴角紧抿,“你是在担心,我会伤害吕同学?还是觉得,他是无辜的?” 林宝珠犹豫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我相信阿元有隐情,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不想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李洱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压迫感,这与先前那个嬉皮笑脸,讨价还价的李洱,判若两人。 “放心,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但从今往后,我这万事屋的门,你们就别踏入了。我可不接受,有人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忠诚,可是一个重要的品质。 苏磊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起来,“不,不是,李洱大哥。”他转身看向林宝珠,催促着,“宝珠,你有啥事你快说呀。” 林宝珠叹了口气,身体也随着松懈了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我可以告诉你,阿元的消息,有个条件。” 李洱无语,“我说林宝珠,我好歹也从那破地方把你捞出来,怎么从你这里要个信息都是要谈条件的?” “那怪你自己一开始就欺瞒我们。”想起一直在月花小学演戏的李洱,林宝珠就气得牙痒痒地,这逮到机会了还不使劲一些报复。 “再说了,你自己不看看阿元资料上写着你的特点吗?狐狸性格,擅长算计,你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别人对你有这个评价?” 李洱无奈,知道这小丫头在存心报仇,叹气道,“说吧,你要啥条件?” 林宝珠看了一脸兴奋的苏磊,说道,“那个,苏磊他想拜你为师。” 李洱一口茶水猛地一下吐了出来,“咳咳,咳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方叔赶紧递上纸巾,“洱爷,你悠着点。” 李洱一张苍白的死人脸,都被呛着红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在打什么算盘?” 苏磊赶紧起身,一脸真诚,“那个李洱大哥,我是真心想要拜你为师傅的,跟阿元宝珠都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很帅。” 很帅? 李洱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我说苏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好好一个高等学府大学生,家里又有家业,你跑来我这个一个小地方学堪舆之术,你不怕你爹娘打断你的狗腿吗?” 李洱扶额,“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自己查。” 就是白白又给姜瞎子送钱而已,肉疼。 苏磊听李洱这话,急得团团转,“不是,李洱大哥,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学习的。” 林宝珠见苏磊着急的样子,也帮忙说话,“李洱,他说真的没骗你,本来就是他要来找你拜师,我只是顺带的。” “我不信,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哪个年轻人喜欢这看阳宅的活?” 人在着急的时候,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话语中的矛盾。 苏磊来不及多想,“那个,李洱大哥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先在你这店里面免费打工,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了,你再收我为徒。” 免费打工? 这可是所有黑心老板梦寐以求的东西,不用钱的打工人,谁不喜欢?这肯定也包括李洱。况且,这还是个颜值在线,家境富裕的大好青年。想到这,他眼睛都亮了,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以后出门干点什么事情,就可以时时刻刻带上方叔了,还不担心关店的问题; 店里面的卫生,也总算有人搞,还可以减少清洁阿姨费用的支出; 苏磊这脸蛋长得好看,平时店里的招待也交给他,可比方叔那张老脸好多了…… “此话当真?” 苏磊疯狂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那行,我答应你们。” 苏磊喜上眉梢,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 只有林宝珠忍不住翻了白眼,这李洱收徒是假,要免费劳动力才是真。 真是黑心的资本家。 李洱心情大好,看向林宝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宝珠,我这样子也勉强算答应了,你该告诉我吕启元的事情了吧,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随便动他的。” 林宝珠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开口道,“你们还记得,我在校史馆见到的那个黑色西装的人,在那本相册中,记载了他,是月花小学的第三任校长,洛陵。” “怎么,又是姓洛的?”李洱想起这冤魂不散的洛氏,就头疼。 “这人,是阿元的外公。” 这下,所有的逻辑,都连接上了。 李洱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那正是姜瞎子黑色信封上的,“林宝珠,吕同学他母亲,是不是叫洛羽戈?” 林宝珠有点吃惊,“你怎么会知道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这万事屋的每一单生意,都不简单。 这洛家的人,跟高家那个神秘的牌子,跟陈南英的古怪,都脱不了干系。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第57章 祝孔雀 “林宝珠,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林宝珠回忆了起之前的事情,缓缓说道,“其实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奇怪而已,我们几个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认真思量起来,还是觉得有很多违和的地方。” “例如?” “我们三个人,从小玩到高中,但是,从来没有人去过阿元家。” 苏磊连忙点头,“对对对,小时候他从来不邀请我们去他家的,我们也没见过他的家人,他有点像动漫里,那种独自长大的小孩。” “那林宝珠,你是怎么知道,他外公跟母亲的名字的?如果你们都没见过的话?” 林宝珠讲起了几年前的事情,“我们高三毕业那次,我们所有人在苏磊家喝多了,然后憧憬起未知的大学生活,聊起自己最想成为的人。阿元告诉我,他最想要成为他外公那样子的人,我那时候没多想,以为是他想做一个校长。” “现在,在知道沈月月的事情后,我觉得,他说的成为,是另外的含义。” ”你们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李洱现在倒是很有兴趣,会一会这河南洛氏,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听到这句,苏磊叹了口大气,“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去阿元家找他算账。结果你知道吗?那个地址根本是假的,也就是说这些年,我们都被他骗了。” “我打电话去他学校问,得知他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学校,也就是说他连后手都准备好了,直接人间蒸发。” 林宝珠蔫蔫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上哪里找他。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在谋划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李洱看着愁眉苦脸的两人,笑着说,“别急,既然他们费尽心思调查我,就一定还有后手,我们等着他们就行了。” 欲速,则不达。 这是现在的李洱,才明白的道理。 ———— 林宝珠跟苏磊走后,李洱又像是无事人一样,逗起了猫咪。 好像是刚在这屋子里,谈论的一切阴谋诡计,扑朔迷离都没有发生一样。 “洱爷,你真不担心吗?”方叔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叔,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是怕,那所谓的河南洛氏,是他的人。” “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你怕什么,再说了,他要是回来的话,对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洱爷,你忘了当年……” “没忘,只不过,经历了这么些年,我才总算明白一件事。靠我自己,是找不回我丢失的记忆的,除非,除非他回归了。” 李洱的眼神,越过秋香的头顶,直直地看着那会客桌下的木板。 “福兮祸兮,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方叔,你不用担心。” “可是……” ”可是啥呀,方叔,好久不见了。”万事屋外,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洱跟方叔抬头望去,这,不是祝孔雀吗? “怎么,李洱,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见到我?”孔雀媚眼一抬,眼里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李洱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提前上来了,上次说好不是一月之后吗?” “哎呦我的李大人呀,你探魂灯都用了,你觉得我能等得了那么久吗?”祝孔雀扭着腰,自顾自地就往椅子上一坐,“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也早点告知我,我好尽快搬家。” “哼,就你,有地方去?” “死人头,你就是一直拿这个事情说我,要不是,要不是当年老子那事,我至于被你拿捏到现在。” “就是喽,也不想想,当年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魄的你,是靠着谁,才养成今天这水灵灵的样子。” 孔雀冷哼了一下,“我不跟你吵,我吵不过你。我提前上来,是因为,下面,出现了点动静。” 动静? 看李洱一脸疑惑的样子,祝孔雀这才完全确认,眼前这个李洱,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姜瞎子失踪了吗?” 这姜瞎子作为鬼市中介,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孔雀接着说,“我有货要出,结果灯笼车排了一堆,就是没见姜瞎子取货,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加上上次你也同意我上来的事情,所以,我才发现了他失踪的事情。” 李洱不以为意,“你有去过书档吗?说不定瞎子他就是嫌弃你给的佣太少了。” 孔雀点头,“屁话!我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他那里,结果,店关着。我溜了进去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这,可不是姜瞎子的身份能做出来的事。” 作为鬼市的中介,人间与虚空之间的中转站点,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且忠诚。 这样子才能长期作为收放消息的落脚点,客户也才敢信任。 姜瞎子的行为,明显不对劲。 在李洱消失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这会,李洱才算是正经了起来,“你去他屋子的时候,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洱的涉略之处,只可以也只能是跟宅子相关,除此以外的所有,他都不能碰。 孔雀拿了李洱的茶杯,饮了一口,“我人到那里的时候,屋内的摆放一切如常。可是,如果仔细闻一闻,你猜怎么着,我居然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活人? 李洱夺过孔雀手里的杯子,嫌弃地扔进了垃圾桶,“看来,我有必要去姜瞎子那里走一趟了,方叔,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走。” 李洱刚想走开,突然想了一件重要的事,“打电话给苏磊那小子,让他下午过来看店。” 祝孔雀在李洱身后大喊,“李老头,那我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李洱上楼的背影。 “方叔,你看看他,他老欺负我。”祝孔雀一脸委屈地向方叔撒娇。 方叔笑嘻嘻的,满脸的慈爱,“雀爷,洱爷的性格你也知道的。还有,最近我估计着,他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怎么刚才他让你打电话叫人的时候,那么开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掉下什么大馅饼了。” 这免费劳动力,确实是一块馅饼,还是小鲜肉馅的那种。 “雀爷,那人,好像有动静了。” 祝孔雀听到这话,收起脸上的笑意,略带迟疑地问,“方叔,你确定?” 方叔点了点头,“是的,他要回来了。” 第58章 神秘人 下午,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在门外。 李洱前脚刚上车,后脚祝孔雀就跟着挤了上来。 “不是,孔雀,你跟着我干嘛?” “姜瞎子可是我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他出事了我能不跟着去看看吗?” “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祝孔雀扣上安全带,看样子,这人间的功课还是做得很全的,“这不是我没本事,啥也没发现,得跟着李大人一起去。前面的马……司机,麻烦你前行。” 出租车司机看着这奇怪的一车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洱闭目养神,丝毫不想搭理旁边这只花孔雀。见没人搭理自己,祝孔雀只好跟师傅攀谈起来,“师傅,你平时跑这郊区的多不多呀?” 姜瞎子那地方,可比一般的郊区还要郊区了,平常别说是个人了,就连一只狗,都很难见到。 司机师傅对这衣着华丽,长得像个女生的男人,还是有点好感,毕竟自己家的儿子也喜欢二次元。 “你们要去的那地方,都不能说是郊区了,那根本是无人地带,你们去那干嘛?” “嗯……我们去那钓鱼。” 钓鱼? 现代人的爱好还真是广泛。 “是不是什么新的网红打卡点?拍照特好看的那种?” 祝孔雀毕竟是刚才鬼市出来的,对这里的词汇还很陌生,“马……司机,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不姓马哈,我在这城市干出租快10年了,都没听到有谁专门打车去那个地方的。不过,前几天,我们公司居然也接到那个地方的单,好家伙,还打了500的打赏。” 前几天? 本来闭目养神的李洱,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开了。 无巧不成书,这不,都赶趟了。 祝孔雀接着问,“司机,你知道是什么人去的那里吗?” “要是一般的地方跟单子,我们群里根本不会讨论。就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加上人家给的钱多,我那同事就在群里说说,是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戴着眼镜的大学生,没想到这么有钱。” 李洱心微微动了起来,看样子,是吕启元没跑了。 怎么,姜瞎子他们也知道了? 这事,多少有点出乎意料。如果是吕启元需要打车的话,那就证明,他人还在这个城市里面,根本不是所谓的出国旅游。 祝孔雀看李洱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这打车的小子,他认识。 他接着套话,“那司机,你那同事还有说其他的吗?” “我同事在群里说,那学生可奇怪了。打车去了那个地方,隔着好远就要下车,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我同事本想蹲一蹲,看看有没有回去的单子可以做,结果,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见人出来,只能空车回了。那地方实在是太偏了。” 孔雀拿起手上的金丝扇,扇了几下,“那个,司机,你放心,我们回来也要预约你的车,” 听到祝孔雀的话,那司机都脸上都笑开了花。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姜瞎子的二手书档。 下了车,如祝孔雀所言,除了关闭的大门,跟姜瞎子平时在的时候,一个样。 李洱眯着眼睛,看不出在干想什么。 姜瞎子的屋子外,是有罩子的,所谓的罩子,类似于人们常说的结界。作为人间跟虚空之间的中介,这姜瞎子所在的地方,也就成了一个重要的交界处。 为了安全起见,鬼市那边,设下了罩子保护起姜瞎子这地方。 “李洱,我没骗你吧,这一定有事,连当年你设下的罩子都破了,这人可真有本事,能破得了你的东西……” 李洱耳边充斥着祝孔雀的碎碎念,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这吕启元带走姜瞎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说这鬼市的中介不好培养,但万一人真没了,再养一个也就得了,毕竟时间,对于鬼市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们永久地生活着,却也永久地备受折磨着。 “孔雀,你说的那缕活人的气息,你闻得出来是哪里的吗?” 祝孔雀摇头,“那气息太弱了,而且藏的很深,感觉像是怕被别人知道了一样,要不是我从下面上来,就你这人间的烂鼻子,肯定是闻不出来的。” 李洱白了他一眼,对身后的方叔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方叔不动声色跟了进去,剩下一个聒噪的祝孔雀,还在室外喋喋不休。 一进屋子,李洱就觉察不对劲。 这屋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过于整洁了。 对于一个瞎子的日常,跌跌碰碰一些东西是正常的,绝不可能像现在,东西整齐的摆放着。 关键是,连门口的拖鞋,都没乱。 不对劲。 假设,这个卫生是其他人收拾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这个人,搞乱了这里,又不想被发现。 祝孔雀从李洱身后走上来,笑着说,“你也觉得不对劲吧,这对于姜瞎子来说,有点过于干净了。” 果真不是人,走路都不带声的。 “所以我怀疑,这可能是哪个想绑走姜瞎子的人,跟瞎子他殊死搏斗,把这房子搞乱了,才做了这卫生的。” 李洱继续白眼他,“你是在下面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祝孔雀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福尔摩斯》,我跟你说,还是姜瞎子帮我带下去的,你知道下面不像你们在人间,有电视剧可以看,我可无聊了。” “如果真的是人把姜瞎子给绑了的话,再怎么去整理整洁,只要是大活人不见了,谁都会发现,这个时候去做家里的打扫,是没有意义的,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姜瞎子自己消失,就更没必要搞这么一趟。况且,他瞎成那样,也搞不上来。” 祝孔雀的好奇心都被吊了上来,“李洱,你别话都说一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洱看向姜瞎子平时坐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是在这里找东西。” 东西? 什么东西? 第59章 暗藏玄机 李洱脑海中,浮现那个被退回去的黑色信封。 如果真的是吕启元来的话,那么最大的概率,就是找他母亲的东西,“孔雀,方叔,你们找找有没有一个黑色信封。” 黑色信封? 祝孔雀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在找瞎子卖的消息?可如果他们要这个东西,找姜瞎子买不就得了,至于把人绑了,还把人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因为他们要的不是那个消息,他们只是不想让我拿到那个信封。” “为啥担心你拿到信封,你现在不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嘛?” 李洱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那信封内,是关于洛家的消息。” 姜瞎子应该早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才会额外地让方叔给他带消息,那么,姜瞎子到底,是不是被绑了? 祝孔雀没再多话,放眼望去,姜瞎子的书档,是一个两层的木质结构,中间呈现镂空的样式,从一楼到二楼,肉眼可以见到的地方,全是书。 一层层地,一堆堆地摆放起来。 祝孔雀看着这浩如烟海的书山,喃喃自语道,“我说李洱,我们在这书堆里找一个信封,跟在大海里捞一只沙丁鱼有什么区别?” 李洱:“……” “不过,我在下面听过一个姜瞎子的传言,也许跟这次的事情有关,你知道不?” 李洱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传言。“ 得,真有架子。 “看在你让我上来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跟你说。这事,跟姜瞎子的身份有关,李洱,你认识他多久了?” 多久? “你也知道我丢了一半的记忆,你问我这个问题跟要把流动的大海分一半一样,我哪里知道是哪一半的我先认识他的。”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你不想说的东西,就那失忆来搪塞我。你知道鬼市第一档,那人体档的老板吧,就是青面獠牙那个。我一直以为姜瞎子的身体,是在他那里买的,结果上次我们喝酒的时候,他才不小心透露说,姜瞎子不是他的客人。” “也就是说,姜瞎子这么些年,身体是原装的。可是你想想,正常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你是想说,姜瞎子的失踪也许跟他的身份有关?”李洱问。 “是是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想想,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他还是个什么东西?” “别看我,我不知道。” 祝孔雀双眼水灵灵地盯着李洱看,“你肯定是知道的,他这个交易点,还是当初的你……” 话还没说完,祝孔雀感觉自己额门上,闪过一道寒光,吓得他闭住了嘴。 方叔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雀爷,要不我们还是先找找东西?” 收到暗示的祝孔雀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是是,我们先找找那信封。” 现在不找的话,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洱懒得继续搭理他,他环顾四周,按照姜瞎子那个性格,如果是被绑架的话,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一定留有后手。 到底,在哪里呢? 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消失的,肯定是鬼市的那些家伙。 “祝孔雀,你们下面,一般是几点对接瞎子这边的?” 祝孔雀听到李洱问他,又兴奋了起来,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晚上八点,准时的。” 八点,李洱走进那堆在门口处的货物,清一色的榆木老箱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鬼市的货了,“也就是姜瞎子至少是在八点前,才消失的。” 突然,他眼睛瞥到一丝光亮。顺着光亮望过去,是一个古铜色的镜子,在屋外夕阳的反射下,发出光芒来。 李洱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姜瞎子,留下的线索在哪里了。” 埋在书堆里吸着粉尘的两人,都愣愣看着李洱,祝孔雀开口问,“在哪里?“ 李洱指了指那面古铜镜,“在那。你们想想,瞎子根本不需要照镜子,他摆着一个镜子在那里,不很奇怪吗?” 祝孔雀说,”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我刚才也把那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那堆书都是《毛泽东选集》。” “因为奇怪的地方,并不在那古铜镜的周围,而是在于它的方向。”李洱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接着解释,“你们抬头看,这里两个窗户是对称的,而这古铜镜就是摆放在两者的中间,早上的太阳,跟晚上的夕阳,都能照到这里。” 祝孔雀还是没听懂李洱的话,“然后呢?” “姜瞎子这个人,真的出了事情,你觉得谁会发现?” “我跟你。”祝孔雀回答。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但是他是不知道你可以上来,也就是说,在人间,只有我能发现,所以他留下来的线索也只能跟我有关。我只会在两个时间点来找他,上午的7点,下午点四点。” 方叔看了一眼手机,“洱爷,这不就是我们现在的时间吗?” “对的,所以这就是姜瞎子留给我的线索,下午四点跟上午七点,从这两个窗户进来的阳光,都会照射到这个镜子,而镜子反射过去的那两个地方,就是他留下来的线索,如同这里的对称关系一样,他应该也摆放上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线索。” 一个只有李洱能找得到的线索。 换了其他人,都第一时间去找镜子周围的东西,这是一个障眼法,如果找不到,也不会想到,这镜子折射的方向,因为换任意一个时间点,镜子反射的方向都会发生改变。 祝孔雀笑了起来,拿起那把金丝扇,在手心里敲了敲,“这姜瞎子的计策,可真妙,矛盾又简单。我就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 李洱朝着方叔示意,方叔点点头,轻松一跃,就上了二楼。 那古铜镜子反射的地方,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唐诗三百首》,方叔拍了拍上面的灰,夹在腋下,跳了下来。 这一上一下,如同猫咪一样,无声无息。 李洱翻开那本《唐诗》,祝孔雀的脑袋里立马就凑了上来,一张米黄色的纸从中掉了出来,等看清那上面的字,三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惧从心来。 那上面,用小楷方方正正写着四个字 “地狱已开。” 第60章 清末旧宅 “李洱,这……这姜瞎子他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叫地狱已开?” 李洱眉头紧锁,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姜瞎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写下这四个字。 李洱收起那张纸,藏在了兜里,往那躺椅上一坐,翘起脚来,一脸严肃地问,“孔雀,你在下面的时候,有听到骨牌的消息吗?” 这架势,让祝孔雀多少看到了当年的一点样子。 果然,这肯定跟那个人有关。 只有跟他相关的,李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骨牌不算什么稀罕玩意,我店里面,前几个月就出了两个,但都是一般品相,大概,只有一指这么大。” “你知道何人找你买,出往哪里吗?” 祝孔雀摇头,“李洱,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客人自己下鬼市去买,不然就只有姜瞎子知道。但你知道的,瞎子他身上的诅咒,让他不能透露客人的任何消息。” 李洱黠笑,“那如果是我们自己找到的,应该就不算姜瞎子泄密吧?再说,他不是消失了吗?” 祝孔雀恍然大悟,“你是说,找账本?” 李洱笑着点头,“那四个字我也看不明白啥意思,但我猜弄走姜瞎子的人,应该顺走了那个黑色的信封,并且,还跟骨牌有关系。眼下,我们要查,只能从我们手里有线索的开始。” 接着,李洱简单地把陈南英的事情,告知了祝孔雀。 他一脸不置信,“你是说,有人利用骨牌在教人类学习鬼语?” “那是一次失败的实验。”想起被控制的赵豆豆,李洱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自然。 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图案,他也不知道, 眼下,他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来,希望还来得及吧。 “那个陈南英之所以能跟控制她儿子的魂魄,是因为借助的骨牌的力量加持,我好奇的是,到底谁教会了她鬼语,又是谁把骨牌给了她。” 想到骨牌,李洱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孔雀,我问你个事,如果说一个骨牌,大概有我这个手掌这么大的,你见过吗?” 祝孔雀一双眼睛瞪得跟灯泡那么大,“怎么可能!” “我开店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这么大的。这玩意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也不容易得到,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形成跟人生前的怨念有关,你说的这个尺寸大小,这得多大的仇恨?” “那如果,万一真的有呢?” “有的话,你告诉我,我第一时间去收回来放在店里珍藏。这么稀罕的玩意,就算是上古时代的那些魂魄,说不定都能给你叫醒,这可是媲美大巫的力量。” 上古时代? 原来,这才是费尽心思要去月花小学的意义,这沈月月的骨牌,怕是要唤醒的,就是那个人了吧。 这会,这屋子内的三人,精神全在骨牌跟姜瞎子的线索下,全然没察觉,身边的变化。 直到,李洱感觉脖子处有点凉凉的,才嫌弃地说道,“孔雀,你离我远点,你太冷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李洱回头一看,别说孔雀,连方叔的人影都没了。这灰蒙蒙的一片,是哪里?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这才是姜瞎子留的后手。 该说他们运气好呢,还是说他们运气背呢? 要是以前,真入梦的话,倒也没啥,无非就是耗费点精神力,回去躺两天就行了。 可,现在这残躯,要是入梦的话,就未必了。 这里面,可是什么都会有,更何况,是姜瞎子这样子的人。 他尝试在虚空中,呼唤其余二人的名字,按照刚才的站位,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没有很远,“孔雀,方叔,你们在哪?” 突然 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从模糊中传来。 这是,什么东西? 李洱定下脚步,静静地等着,那从远处来的东西,心跳如鼓。 接着,他看到一只白色的东西走近,定睛一看,是一只白孔雀。 “孔雀,是你吗?” 那白孔雀抬起下巴,看起来像白眼他一下,“你明明就知道这是我的原型,还问?”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是,我就是确认一下。你以前不是人吗?怎么真的就成了孔雀了?” 那高贵的白孔雀“呱呱”几声,表示不满,“我要找到的我的三魂七魄,我至于这个样子吗?你还笑!” “你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好了好了。”李洱像撸猫一样,撸起了孔雀,“你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走跟我去找找方叔去。” “不对,你先跟我说一下这里是哪里先?”即便变成了动物,祝孔雀依然是聒噪得很。 “这里,应该就是姜瞎子的意识场,我们这是入梦了。” 入梦? 祝孔雀一脸不解,“他,对你我入梦?找死吗?” “不知道呢,也许是有什么信息,想留给我们吧,走吧,四处看看。” 祝孔雀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能高昂着高贵的孔雀头颅,跟上李洱的脚步。 远远望去,就看到一人一雀走在一团迷雾中,多少,有些荒诞。 走出迷雾,李洱跟祝孔雀先看到的是一个破旧的宅子,看起来,应该是清朝末期那会的风格。 灰褐色的砖墙已经斑驳不堪,许多地方的砖块松动脱落,露出里层的黄土,屋檐下的木梁历经风雨,早已腐朽发黑,几处甚至被虫蛀成了空洞。 房门斑驳,原本的漆色几乎褪尽,只剩下几片陈旧的红漆依稀可见。门前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不平,苔藓悄然攀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潮湿阴森气息。 “这是哪?”祝孔雀问。 “一般入梦,第一个到达的地方,都是梦主人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你不是问我姜瞎子是什么吗?也许在这里,你也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比我还老了。” 李洱想起第一次遇到姜瞎子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年代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真快。 第61章 戏曲惊魂 “走,我们进去瞧瞧。” 祝孔雀有点迟疑,爪子停在石板路上,没有前进。 “怎么了?”李洱问。 那孔雀上下打量了他,“李洱,你确定你这个状态,要进去吗?实不相瞒,我闻到了你……你身上的味道了。” “哈哈,我自己老早就知道了,没事,就算是原来十分之一的我,入个梦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可,这是姜瞎子的梦,不是一般人。”所谓入梦,就是进入人的意识场,至于会遇到什么,全凭当初那人当初设下的场景,所以梦的险恶,也跟人的经历有关。 如果在梦中死亡的话,灵魂就会被一直困在里面。 “我知道,走吧,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祝孔雀白了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一人一雀就这样前后走进去了那破旧的宅子。而那宅子,在他们踏进去的那一刻,恢复了原来的崭新的样子,那陈旧跟破败,一扫而光。 李洱一只脚踩进屋子的时候,感觉像是踩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整个房子都跟着动了起来。 “李洱,你觉得不觉得,我们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祝孔雀一脸的紧张,“这瞎子的梦,怎么那么奇怪?” “嗯,我也不确定,先走走看看吧。”李洱声音倒是平静,淡定得好像这样子的场景不是第一次经历。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闹声,“别跑,辰东,别跑,看我不抓住你?” “来呀,阿姐,你来追我呀。” 两小孩嬉闹着,在院子中。高个子的女孩佯装大人在教训小孩子,手上的藤条却没下得去手。 “辰东,你为啥不去学堂呢?我想去都没得去,阿爹说家里只能供一个人,我又是女孩子。” 辰东在自己草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一身的草屑,“阿姐,康先生跟梁先生都在提倡女子读书一事,梁先生早先还在《时务报》上发表了《论女学》一文,提出了“欲强国必由女学”的说法,我相信很快你就有学习的机会了。” 那手持藤条的女孩子,脸上的兴奋一扫而过,“可,就算是女子能去上学,阿爹会同意吗?他都说了,家里只能供一个娃娃上学堂。” 辰东一张脸都笑开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掏出一本话本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看看这个,我才不喜欢课堂里面那些之乎者也。” 那本子上,用劣质的墨水印刷着四个字——聊斋志异。 “你怎么喜欢这些奇怪的玩意?你不学《最新国文教科书》的礼仪、孝道、常识、典故,你看这些,小心阿爹揍你。” “你帮我挡一下嘛,我先去看戏了,今天来了个新的戏班子。”说完,人就溜出去了院子。 一旁的孔雀看着李洱,“怎么,我们是跟上还是留在这里?” 李洱笑笑,“走吧,跟上他。” 李洱没说的是,眼前这个辰东,这个活跃开朗,能蹦能跳的小孩,就是后来躲在那阴暗书挡里,言语恶毒的姜瞎子。 二人随着小男孩敏捷的步伐,来到一处华丽的宅子外围,这会,戏曲刚开始。 舞台下,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老百姓们,看得出今天这曲子,很是受欢迎。 辰东借着身体瘦小,钻进去溜到前排,一个人看得如痴如醉,全然不知天色已黑。 祝孔雀忍不住在一旁打呵欠,“我说李洱,我们这么守着一个小孩看戏有必要吗?” “不守着他,你怎么知道,这梦怎么破?” 听着听着,祝孔雀越发觉得不对劲,“李洱,该不会……不可能吧,你说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孩,是……是姜瞎子吧?” 李洱点了点头。 天杀的! 原来姜瞎子是人? “这……这不对呀,长得不像,所以我第一眼才没看出来。” 李洱淡淡说道,“你耐心点,慢慢看你就知道了。” 二人闲扯的时候,戏曲也到了尾声。 只见小辰东溜的一下,从喝彩的人群中跑去了后台,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扫视。 唱戏的后台,人本就多且杂乱,又临近收尾,没人去关注到这么跑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辰东瞄准时机,跑到刚才唱戏那武生边上,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是你的戏迷,你刚刚唱得好好。” 还没卸妆的武生,对着这小戏迷笑了笑,“小孩,这后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早点回家找你阿爹吧。” “我知道我不能进来,但是先生,我找你是真的有事。” 武生一边卸妆,一边问道,“我跟你都不认识,何来的有事之说?” “先生……那个,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了,上次你在曹家那唱戏的时候,我也有过去看.” “然后呢?” “那个,先生我说了你不要害怕,我……我看到你背上背着一个人。” 辰东的话一出,那武生手里的澡豆应声落下,“你……你这臭小孩在胡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随后,两个像杂役的男人,一人一边就把辰东给架了出去,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这次好运,我家先生没说揍你一顿,下次再让我们看到你,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摔得一屁股疼的辰东也不气馁,喃喃自语道,“你家先生再不去找高人看看,那背上的人,都快把他压瘪了,哼!” 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家里的方向走。 戏台后,那武生气得一脸通红,心烦意乱。确实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背很沉,身体很累,眼下的乌青也重了许多,他总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 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孩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乱讲话,万一要是哪户达官贵人听到了,岂不是断我财路。 祝孔雀看着这一幕,“李洱,你怎么没没跟我提起过,姜瞎子有阴阳眼这事?” “你也没问过我?” 祝孔雀:“……” “再说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眼睛都已经瞎了,这个时候,我再说合适吗?” 第62章 遭受虐待 祝孔雀冷哼了一声,小小孔雀头转向了一边,表示不满。 李洱可没惯着他,”再不跟上去,我们就要跟丢了,快走吧。“ 等到李洱跟祝孔雀到重新回到院子的时候,辰东已经被罚跪在了门前。 一声声的骂声从里屋传来,“我供你读书,为你寻最好的学堂跟先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你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你倒好,天天跑戏园子听戏,还被人轰了出来。辰东,你是嫌我活得命长是吗?” ‘阿爹,都什么年代了,还考取功名?我不去,我不喜欢读书。” 辰东这话,气得姜树仁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试试看?” 一个清晰的红掌印浮在他脸上,辰东像是被打惯了,满脸不在乎,“阿爹,你不让我说,我还要说。大清现在就是外强中干,你看看满街的士兵有谁真正能打的?官员有谁在做事的?这样子的朝廷,你让考取功名,我还不如青灯伴古佛,出家算了。” 姜树仁气得脑子发懵,操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辰东头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逆子!我们姜家不幸,才出了你这孽障!” 辰东的阿姐赶紧冲出来,抱住自己的父亲,“阿爹,阿爹,莫要生气,辰东还小,他不懂事。” 她大声喊来了自己母亲,两个人扶着姜树仁,往里屋走。 屋外,皎洁的月光下,姜辰东小小的身子还跪在地上,嘴里嘟喃着,“你们不信是因为你们看不到,等那一天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可惜的是,姜家人,没有等到那一天。 第二日,姜家门外,“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快开门!”门外大汉声音响起,吓得姜树仁衣服都没穿好,就赶紧起身开门。 门外,正是三五个大汉,这会正怒目而视。 “各位好汉,请问有何贵干?” “我们找你们家那小子,快让他出来。”为首的大汉,一脸不耐烦地说。 姜树仁吓得腿软,“各位大爷……这,这是怎么了吗?” “怎么,你家儿子昨日到我家先生后台,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奇怪的话,使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我先生昨夜就病倒了,今日等家中奴仆发现的时候,已经绝了气息。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辰东这会也被屋子外面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屋外,“阿爹,这是怎么了?那么吵?” 姜树仁见儿子出来,大惊失色,“赶快给我进去,大人在谈话!” 那五个大汉,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小孩子,上前一把推倒姜树仁,“滚开!”冲到辰东面前,“小孩,昨夜是你去了我家先生后台是吗?” ”是……是我,怎么了?”这五个大汉往他面前一站,姜辰东人也精神起来,知道害怕了。 “是你就没错了。”为首那个大汉,一把捞起辰东夹在腰间,对着瘫倒在地上的姜树仁说,“你们运气也真不好,偏偏惹了那位大人的人。” 放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那五人就扛着大哭大叫的辰东,消失在了街头。 姜家上下,哭声一片。 祝孔雀刚想跟着过去,看看发生什么,却发现前面好似有一片透明的屏障一样,怎么走也走不过去,他伸手拍了拍,好像眼前有硬物一样。 “李洱,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梦里吗?” 李洱盯着那前方,好像能看到什么东西一样,“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原主丢了记忆信息。” “你是说,姜瞎子他不记得这一段了?不对呀,他都能记得他被五个大汉带走的情况,记忆从这里中断,有点奇怪。” 李洱脸色沉了下来,“孔雀,你听过一个词,叫选择性遗忘吗?这是现代心理学的一个术语,指的是个体有意识地避免回想某一目标对象而导致的遗忘现象。”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你们人间那些东西,你是不是说后面这段,是瞎子他自己想忘记掉的?” “嗯,大概率是了,我们先等等吧。” 入梦与现实世界的不同在于,它的时间不是均匀分布的,而是取决于你的注意力。例如,人们总觉得快乐的时光很短暂,痛苦的时间很漫长,那在入梦的时候,就会有类似的感觉。 而被遗忘的那部分记忆,则是直接绕过了过去,相当于没有发生。 所以,等二人再次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姜辰东,被抬着回来,放在里屋里。 还是那五个彪形大汉,不过这会,他们的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怕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辰东的母亲,一看到他的样子,一时间接受不住,直接晕过去。 辰东的眼睛上有着两个大血口,嘴巴好像是被什么硬状物品给捅伤,都是伤口跟没干透血迹。 掀开盖着他的那层白布下的身体,上面满满是鞭痕,烟烫的口子,小刀划开的血痕…… 姜树仁颤抖着,走近辰东的身边,大哭了起来,“辰东,都是我无能,我……我不敢找那位大人,害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 为首的大汉,脸上也多了几丝不忍,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戏班子的武生,是宫里那位的心头好,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算大人仁慈了。” 说完,五个大汉便走出了屋子。 辰东的姐姐,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哽咽地问,“阿……爹,那几位大汉,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树仁瘫坐在地上,哭着说,“辰东消失这几天,我托人四处问,才知道,辰东得罪的,竟是宫里伺候娘娘的那位。那死去的武生,就是他的人,我是找谁,都没用啊!” 这会已经是清末了,关于太监虐待男孩童的事情,姜辰音也多少有耳闻。但眼下,她不敢相信,这样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 她双手颤抖着,翻过自己弟弟的身体,在看到后背那一刻,她直接跌坐了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 那腰下的地方,竟是一片血红…… 第63章 姜瞎子真正身份 祝孔雀于心不忍,转了头。 这姜瞎子的过去,竟是这般,难怪他眼睛会瞎,难怪他现在惜字如金。 不是不想开朗,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谁能想到,曾经的一句善意话,葬送了自己下半生。 从那以后,姜辰东,就再也没在学堂上出现过。 他下半身瘫痪,双目全瞎,性情大变,日复一日躺在院子里,呆呆地晒着太阳。 家里的人,不知是嫌弃他,还是恐惧他,一个个都离得远远地,只有姜辰音,一如既往地照顾他。 “阿姐,我想去河边看看。”一日,许久没开口的辰东,对着辰音说。 这可把姜辰音给开心坏了,这是从那日之后,弟弟第一次开口,“好好好,我们去那桑河好不好,小的时候,你最喜欢那里了,那个树下,还有你喜欢的秋千对吧,辰东……“ 说着说着,她声音哽咽了起来,满眼都是泪水,那个曾经活泼调皮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在树上爬上爬下的弟弟,再也无法直立行走了。 姜辰音抹去泪水,”辰东,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隔壁阿娘借一辆推车,阿姐带你去河边,去看……不,去听鱼。”说完,她就满心期待地跑出院子。 而院子里的姜辰东,感受着温暖的阳光,露出了许久没有的微笑。 他右手里,藏着一块小小的陶瓷碎片。 祝孔雀有点紧张,“李洱,瞎子他这是要干嘛?” “别急,你先看着。”李洱宽慰道。 姜辰东缓缓地把陶瓷碎片,放到自己的脖颈处,用尽全身的力气,划了下去。 顿时,鲜血如注。 姜辰东笑了,眼角带泪,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找那人复仇。 这辈子,就先这样子吧,就先别拖累家人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不对,他眼睛都看不到了,怎么会看到人影? “你叫姜辰东是吧?”那白色的影子,对着他说话。 “嗯,我这是死了吗?才能看到东西?”姜辰东一脸的迷茫,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所谓的地狱。 那白色影子大笑了起来,“哈哈,还真是小孩,你还没死,不过老样子,你也快死了。” “死了也好。”姜辰东冷冷地说道,“死了,就不会拖了阿爹跟阿姐了。” 难以想象,这般口气,这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是阴阳眼对吧?” 姜辰东听不懂这话,“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没骗人,你在那武生身上看到的,是鬼魂,他会死也是因为鬼魂索命。” 听到武生的事情,姜辰东激动了起来,“你知道?你也看得到是吗?” 随着白色身影的点头,姜辰东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有骗人,我没有害人,他们就是不信我……” 看着他魔怔的样子,白色影子知道时间不多了,“那你想不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姜辰东止住了疯癫,猛地抬头,“要!” “那我先说好,你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以后也只能不人不鬼地活着。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你要复仇,你尽管可以做。” 姜辰东用力地点头,“ 我绝不会后悔。” 白色身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偶,他手指绕着姜辰东的额头绕圈,嘴里念着古老的咒,片刻,只见那一缕接近于透明的魂体,慢慢飘入了那布偶身上。 白色身影咬了一下指尖,一滴血落入那布偶的口中。 下一秒,那东西的眼睛,突然睁开。 从那以后,人间少了一个叫姜辰东的人,而多了一个叫姜瞎子的二手贩子。 ———— “李洱,你……你。”一旁看戏的祝孔雀,完全惊呆了,嘴巴张开得可以塞下一颗鹅蛋。 难怪他从来不需要换身体,容貌也不会发生变化,这一切,都说通了。 竟然是如此。 “我怎么?不是你自己说想知道姜瞎子是干嘛的吗?”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姜瞎子居然是傀!我居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他那个状态,救了他继续做人吧,眼睛瞎了,下半身残了,时代又那么乱,他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大?死吧,他怨念那么深,也没办法投胎,并且也白瞎了他这阴阳眼了,不能在人间用的阴阳眼,有何用处?” 祝孔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让他看起来那么像个人的。” 一般的傀,就算那滴鲜血造诣很高,避免了四肢僵硬的问题,也会出现语言迟钝,表情呆滞的问题。这才让傀这个东西,不常见。 “你忘了,他本身是阴阳眼这事吗?他的魂体,阴阳协调,进了布偶身也能像人一样。” 祝孔雀犹豫地问,“可是李洱,这对姜瞎子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李洱声音有点低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好事。” 每次姜瞎子怼他的时候,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多少都会想起,那个活泼调皮的姜辰东来。 不知道,瞎子自己,后悔过吗? 祝孔雀从震惊中回神,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白色孔雀毛,“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话说回来,姜瞎子让我们看这个梦是为了啥?应该不是闲着没事带我们回忆他的悲惨人生吧。” “你也知道的,但凡能在鬼市里面呆那么久的,能是什么善茬吗?谁不比谁更惨。” 李洱笑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白色的身影。 那是自己,但那也不是自己。 “我想,姜瞎子这么做,是在提醒我,他消失的原因。” “原因?”祝孔雀看了看四周,“我们周围啥也没有,他什么时候跟你说了?” “本来我还是猜测,现在我算是可以肯定了。姜瞎子不是被绑架,也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他是自己消失的。原因嘛,也就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傀,身上有我的血。” “孔雀,你可别忘了,我那万事屋下,关的是什么?” 第64章 沈月月托梦 祝孔雀听到李洱提起万事屋的地下室,突然惊起一身雀皮疙瘩。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要不,我们去找找方叔吧?” “不用找了,我知道方叔在哪里。” 祝孔雀脸上写着一个大问号。 李洱朝着院子的槐树喊了一句,“方叔,下来吧,偷懒也偷够了。” 只见茂密的树冠中,探出一个白花花的头,正是一脸笑眯眯的方叔。“洱爷,雀爷,你们事情办好了呀?” 祝孔雀吃惊地看出方叔那探出的头,“方叔,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方叔从树下一跃而下,“我一进姜老的梦,就到了这个地方,看你们没啥危险,我就在树上休息了。雀爷,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容易犯困。” 祝孔雀:“……” 李洱拍了拍那孔雀头,“走吧,我们回去吧,估计那司机还在等我们呢。” 随着三人从院子走出,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然回到了姜瞎子的书店内。 李洱摸了摸自己兜里瞎子留下的音信,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一些真相了。 ———— 隔日,苏磊早早八点就在门口等着。 这是他上班的第二天,身边还站着一个林宝珠。 “苏磊,你干嘛那么早来这万事屋?我看李洱都还没起来。”林宝珠打着哈欠,一脸疲倦地缩在车里。 “宝珠,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守了半天的店,连只苍蝇都没有,我想展现一下我能干的空间都没有。这不,今天我早点过来,展示一下我的诚意。” 林宝珠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关键。 “苏磊,你说你昨天一个人?方叔呢,李洱呢?” “我不知道,昨天我来的时候店里面没人了,就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下午六点关店。” 林宝珠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两家伙,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客户? 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苏磊眼里就是另外的解读了。 “宝珠,我问你一个问题。”苏磊探着头,凑过来问。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李洱大哥?” “苏磊,你病得不轻吧?要不要去精神科挂号?” “不是,我看你对李洱大哥的事情,都很关注。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都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那只是因为阿元的事。”林宝珠白了他一眼。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好像你对阿元都没这么在意的。” 林宝珠还想解释,就听到“吱呀”一声,万事屋的店门开了。 “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她拍了拍苏磊的肩膀,“你该上班了,别摸鱼。” 说完,便跟着苏磊大摇大摆走进了万事屋。 “方叔好。”二人异口同声向方叔打招呼。 “怎么,林小姐,你也跟着来打工吗?”方叔招牌式的笑容,总会让人忘了,他是一个可以笑着杀人的家伙。 “不是的,方叔,我跟着苏磊来是有事找李洱。” “你找洱爷呀,我叫一下他。”方叔转身,扯着喉咙往楼上喊,“洱爷,有客人。” 一阵“咚咚”的下楼声,一身灰色运动装的李洱满脸春风,“怎么,是哪位贵客?” 林宝珠声音带着笑意,“李洱,是我林宝珠。” 等看清林宝珠的样子,李洱的满脸春风就变成了秋风萧瑟了,“怎么又是你,上次不是事情谈完了吗?” “我这次找你,有另外的事。我梦到沈月月了。” 这话一出,不仅李洱,连苏磊都有点惊了,”不是,宝珠我怎么就没听你说过?”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我以为就是上次在月花小学那吓到了而已。可是连着几个晚上我都梦到她,我总感觉她有事情跟我说。” 李洱抬眉,“你梦到什么了?” “这几天的梦境是重复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在梦里,总看到有一个房子,然后有人在里面找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子模模糊糊的记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能记得的就只有这点东西了。” 房子? “你能记得,是什么样子的房子吗?” “好像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那种宅子,很破旧了,灰褐色的砖墙,腐朽发黑的木梁,还有斑驳的房门,院子里,好像还有一棵槐树,对,是槐树,那叶子我认得。” “李洱,我怎么听着,那么像我们去过的地方呢?”一个温柔的男声从楼上传来,接着,林宝珠跟苏磊就看到一身宝蓝色睡衣的祝孔雀,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苏磊一脸吃瓜的表情,“你……你,李洱大哥,你们昨晚住在一起?” “对呀。”祝孔雀回应道。 李洱一本书就扔了过去,“楼上两间卧室,你话不能好好说吗?” 祝孔雀一脸笑嘻嘻接过书,“是是是,楼上两间卧室。你们好呀,我叫祝孔雀,是李洱的仇……朋友。” 林宝珠跟苏磊乖巧点头,分别自我介绍了一下。 “宝珠妹妹,你刚说那个梦,除了那些,还有没有什么特征?”祝孔雀在女性面前,毫不掩饰他的“兽性”,就差屁股开屏了。 林宝珠看着这个对自己狂抛媚眼的家伙,突然觉得,像李洱那样子冷冰冰的男的其实也不错,至少没那么油腻。 “房子看起来好像不是近代的,有点像,清朝时候建筑物。虽然建筑风格跟明朝时期相差不多,但明显木材、砖瓦等材料用得更多了。”林宝珠仔细回想那房子的情景,“对了,还用上了玻璃,这是清朝建筑的特点。” 李洱手指敲着桌子,沉思道,“如果只是这些信息,还不能简单下定论是哪里的房子。” “我也知道,每次醒来我都上网查,可惜连哪个城市我都不知道,不然我就不来找你了。”林宝珠撇着嘴说道。 “那你有看到他们在干什么吗?” “就我刚才说的,他们好像在找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到沈月月那个骨牌了,在黑夜中,发着光。” 拿着骨牌找东西,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李洱瞄了一眼地下室的位置:到底是你,还是他们等不及了? 第65章 奇异古宅 今天万事屋,显得特别热闹。 前脚林宝珠刚走,后脚就又来人了。 “请问,这是万事屋吗?”一个身穿白色衬衣, 大肚便便的中年男性在门前喊着,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 “是,请问有什么需要吗?”上班第二天,为了展示自己诚意的苏磊,赶紧迎了上去。 那中年男子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年轻,“我找你们老板有急事,赶紧叫他出来。” 苏磊虽然天真,也不傻,好歹这么年在家里的戏也看得够多,“先生,是这样的,如果你要买东西的话小程序可以预定,如果不是的话,您看是有什么需要,我再去知会一声。” “不是,你们这店做生意这么霸道,我胡某人来了,还这么不给面子?”那中年男子冷哼一下,“要不是最近你们家名气大,我还不稀罕来呢。我胡某人在这城里放个消息,那风水先生都可以踏破我家门槛。” 姓胡,四十来岁,胖子身材。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这南方小城的地产大亨,胡金贵。 苏磊立马换了副嘴脸,这么肥的猪肉不宰,那肯定对不住李洱哥,“是是是,原来是胡总,您请进,我现在立马去找我们老板。” 得到应该待遇的胡金贵,心满意足,“哼,算你有眼光。” 苏磊先两步走在胡金贵前面,为的就是把消息传到位。 他几步跑去后院,就看到在一旁拿着逗猫棒逗秋香的李洱,身边还蹲着一个祝孔雀。 “李洱哥,那个,有客人来了。” “来就来呗,你招呼就行了。” “不是,那人好像不是买平安符的,并且,他很有钱。” 李洱立马放下手中的猫,对着苏磊严肃教育道,“苏磊,下次请先把重点放在前面讲,人在哪里,赶紧带我去。” “在会客厅那。”苏磊声音刚落下,李洱就不见了踪影。 一脸懵逼的苏磊看向地上蹲着的祝孔雀,”雀哥,你说李洱哥,有那么缺钱吗?” 祝孔雀捡起刚李洱丢上的那根逗猫棒,哈哈大笑道,“他呀,恨不得自己生在钱堆里面,只不过,他赚钱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那是为了啥?” “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小朋友不要管那么多。” “那雀哥你慢慢跟秋香玩,我先去看店。”苏磊一个溜烟,人就到了会客厅那边。 李洱仔细盯着眼前的胡金贵,额头饱满,耳垂厚实,双下巴都快赶上三下巴了,典型的中年发福形象。此时他正把玩着手上的板玉戒指,但脸上却是漫不经心。 与一般找李洱看宅子的人不同,胡金贵脸上没有任何恐慌的神色,反而有点志在必得的感觉,像是来谈生意,而不是来找人。一般的人,因为紧张,要么不敢坐下,要么屁股只坐半边的椅子,他倒好,整个肥胖的身躯都快塞进去那太师椅里面去。 像他这样子的人,生意场上一抓一大堆,但在万事屋,就显得很不常见了。 “胡先生到我这小店来,所为何事?” 胡金贵鼻息浑浊,抬着下巴,“你就是这万事屋的老板,没想到这么点年纪,年轻有为呀。” 李洱笑笑,“都是祖上继承的家业而已,小小生意勉强糊口。” “现在年轻的各种二代,基本没一个守得住家业的,是吧李老板?” 苏磊听着这讽刺的话,浑身不舒服,再看看李洱,还是一脸春风得意,果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 “是是是,胡老板所言极是。”李洱心想:反正这万事屋就是自己创的,这不明摆着夸自个吗? 见李洱两言三语间的退让,胡金贵心满意足,这典型的买货先嫌货的商人手段,压低他人的心理防线,对于非标准化交易来说,屡试不爽。 这才缓缓讲起来了这次到访的目的,“李老板,其实这事吧,我也不是一定非得找你不可,只不过,你现在名气在我们这小城死很大,找你我也心安。” “多谢夸奖。” “但是,我跟人做生意,一向要求保密原则。所以也希望李老板,别把我这事情说出去,不然……”胡金贵的下半句话话并没说,点到为止。 “那是当然。” “是这样子的,这今年房地产的行情一般,不过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就从房地产中退了,我现在主要是做艺术品收藏。” “胡总高见。” 虽然怎么看,这胡金贵都长得跟艺术品没关系的样子。 “去年11月,我在河南那一带买了一个古宅子跟几亩地。”说到这,胡金贵瞧了瞧周围,压着音量说,“这宅子跟地皮,卖的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行情,就便宜卖给我了。我让一些文物鉴定的专家去看了那宅子剩下的一点点木结构,看得出是明朝时期的玩意。” 胡总的绿豆眼发着光,“那房子原来的主人,就是一个从清朝传下来的古董商,只不过二代三代守不住家业,所以只能变卖家产,那房子连着那几亩地的下面可都是宝贝呀。” “哦?那胡总您,找专业那种文物团队就好了,找我可不太合适吧?我只会看宅子,其他的一窍不通。” 胡金贵俯下身体,靠近地说,“李老板,这事情,玄乎就玄乎在这里了。我之前是让我秘书,带了两个专家去看看,可你知道,只要进了那房子,奇怪的事情的就发生了,把他们都吓得不敢再去,纷纷辞职。” 奇怪的事情? “怎么个奇怪法?” “原来我买宅子的时候,风水大师就提醒过我,说这房子不对劲,说是孤峰煞,没靠山。但你也知道,做生意其实就是赌,赌的概率大小而已。这明显看着赚钱的生意,我不可能不做。” “后面宅子跟地皮买了之后,我那秘书一行人进去查看,想看看当年那古董商把宝贝藏在哪里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快吓死他们了,自那,我就把这宅子空着,我也不敢去。” “那宅子,进不去。” 第65章 黑心商人 “进不去?这是怎么回事?” 胡金贵的绿豆眼迷了起来,“我跟你说,李老板,这事悬得很,那房子吧,本来就很老,门上的那个锁,都生锈了。轻轻一碰,就烂了。可是,我那个秘书,却怎么也走不进去那里屋,进来院子之后就再绕圈,等到人清醒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院子外面。” “折腾了几次,他们也都害怕了,觉得这宅子肯定有问题。这不,我就来找你了吗?” 李洱笑笑问道,“那胡总,之前你买宅子的时候,知道这个情况吗?” “我……我不知道,要不我能买吗?” “是吗?” “怎么,李老板你不信我胡金贵的人品?要是知道这宅子这么邪门,我肯定不买的呀。” “那你怎么知道,那房子下面,有宝贝呢?” 李洱的话,好像是戳中了胡金贵的痛点一样,他支支吾吾地,就是话不着调。 李洱喝下一口大红袍,“胡总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这事,可能就办不了。” “我……我可以给你加钱,你去办这个事,别问那么多。”胡金贵人不知怎么地,态度就冷了下来,“你要是不想办这个事,我有的是人办。” “也行,那不妨碍胡总发财了,小磊,送客。” 胡金贵听到送客,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赶我胡金贵?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吗?” 李洱叹了口气,“胡总,我们这开店做生意的,哪有不想赚钱的道理。但,这看宅子生意可不像其他的买卖,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就只能另请高就了。” “哼!我们走着瞧。”胡金贵被气得脸色涨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万事屋。 苏磊一脸懵地看着胡金贵离去背影,“李洱哥,这个人不算好惹,得罪他对你生意没啥帮助。” “我也不想,有钱不赚是傻子,但他不说实话的话,我是不能接他的生意的。” “为啥呀?” 李洱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祖上立下来的规矩。别说看宅子了,就是门口卖那个十块钱一个的平安符,只要来人不愿意说所求何事,那平安符也是不能卖的。” 苏磊似懂非懂。 “小磊,来,我问你个事。” 听到李洱招呼他,苏磊立马就凑了上去,“李洱哥,你说。” “关于你们那个吕同学,你还有什么跟我说的。”那天林宝珠在的时候,总觉得她话只点到了一半,遮遮掩掩地不知道在藏着些什么。 “李洱哥,你想问啥,那天宝珠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就你知道的,但林宝珠没说到的东西。” 听这话,苏磊眉头紧锁,认真回忆了起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阿元他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比较亲近就是宝珠了。” “你这些我都知道了,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 苏磊委屈地嘟着小嘴,继续冥思苦想,“有了!阿元身上有一个胎记,那是高中上游泳选修课我看到的,这个林宝珠肯定不知道!” “一个胎记而已,有啥稀奇的?” “胎记是不稀奇,但是苏磊身上那胎记的形状,很是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像,像一个小婴儿,在子宫那时候的状态。” 李洱突然手一滑,茶杯应声落下,声严厉色地问,“你确定?”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李洱,有点被吓到了,“是……是的,李洱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没有不对劲,哈哈,哈哈,看来还真是他了。” 苏磊看着一时生气一时大笑的李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我们不谈吕同学了,我们谈一谈那胡老板吧。”李洱又微笑着,看着苏磊。 这笑得,他心里发毛。 这人的表情,比天气变化还快。 “怎么……怎么谈,李洱哥。”苏磊脸上还是怯怯的样子。 “说说你的判断,你既然是想来学东西的,我也得看看你的悟性如何?” 听到学东西,苏磊眼睛都亮了,刚才的恐惧完全抛之脑后。 “那个胡老板是有钱人,他手上戴着那个板玉,是古董,品相很好,证明他说的他做艺术收藏这件事,不太假。” 李洱脸上闪过意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还不错,继续。” “他应该是事先知道那个宅子有问题,但是他还想买。原因我猜就是因为赚钱,只不过现在那宅子奇怪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范围,所以他才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他事先就知道了。” 苏磊回忆起刚才的对话场景,“有两个要点:一个是你问他的时候,关于他是否知道,他总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如果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这种反应肯定是知道了,但是不能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说我现在也不太知道。” “另外一个点就是,前面几次他提及到的时候,都是在讲他的秘书,还有那些专家。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言是一个古董爱好者的话,应该自己会去现场查看才对。” “推理得不错,还有吗?” 苏磊摇摇头,“我就只是知道这些了。” 这部分,其实还是来源于在酒店值班的时候,家里长辈教的。 李洱笑笑,“那我再告诉你一点其他的。这胡金贵眼神涣散,鼻息浑浊,易怒,这都表明他晚上睡觉睡得不踏实,并且是长期失眠的状态,这应该跟这宅子的事情有关。另外,有一个点你忽略了,做了一个大老板,怎么会自己开车自己来我店里?” 被李洱这么一说,苏磊立马反应过来,“对哦,我完全没想到这个。” “他这个事情不想被别人知道,那肯定是一些棘手的事情。还有,这个事情从去年到现在,他肯定也找过其他人去解决,不过,应该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李洱顿了顿,“所以,经过上述我们的推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苏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我不知道。” 李洱翻了个白眼,拿起本子敲了敲他的头,“那肯定是,他还会再回来呀。到时候,就是我坐地起价的时候了。” “那李洱哥,你刚是故意要拒绝他的,也不存在什么祖上规矩那一套?” “废话!” 黑,真是黑心商人。 第66章 半截镯子 第二日,天气晴朗。 苏磊支着下巴,面前摆着一本《易经杂说》打着瞌睡,照例八点起床的他,现在困得不行不行。 迷糊中,他梦到一个白色的孔雀,站在店门前,搔首弄姿。 “砰”方叔一个敲头,苏磊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道,“方叔,你怎么打我?” “小磊呀,年轻人怎么那么没活力。洱爷说这几天店里没生意,让你跟着我练功。” 练功? 苏磊大吃一惊,“可,方叔我要学的不是拳脚功夫,我想学李珥哥那种。” 方叔还是一脸慈祥,或者说,笑里藏刀,“你也见过那么多凶险的鬼怪,要是没点拳脚功夫,你怎么活命?” “可我见李洱哥也是什么都不会,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洱爷那功夫,可不是打活人的。 方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小磊,那你学呢,还是不学?” 虽然外头天气很好,苏磊却感觉一股子冷意布满全身,“学,学,方叔我学。” 紧接着,一阵阵苏磊的哀嚎声从后院传来。 祝孔雀一身紫衣,心疼地说“李洱,你们这么对一个小娃娃,合适吗?我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可是他自己选择在我店里学东西了,他要不是过了今天决定要走,我也绝不拦着。你关心别人那么多,我还没问你,你上来是干嘛?” 祝孔雀伸了一下懒腰,“我还以为你不问,让我一直赖在这里养老呢。” “就你这身体,不出半年肯定烂掉吗,还一直赖着?你想多了。” 祝孔雀冷哼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顿,一脸正经地说,“我上来,是因为我在寻物阁内,发现了一件有我魂息的物品。你也知道,我开寻物阁,最大的目的就找回我的魂魄。当年那事之后,我的二魂六魄四散在这天地之间,不是你在我临死前对我施了一个宝物咒,让我的魂魄只能困在宝物之中,我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寻去。” 祝孔雀想起以前的事情,眼底泛起一片涟漪,如果没有李洱,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吧,这人,又让人讨厌,又让人没办法讨厌。 李洱笑笑,“怎么,你也老了,学那套回忆往昔的套路?过去这东西,多想无益,全现在的你怎么定义而已。” “说吧,那物品是什么?” 祝孔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软布包,打开来,里头躺着半截翡翠手环,色泽油亮,无明显的棉状,一个品相极好的冰种,可惜,只有半截。 “这东西,是姜瞎子帮我收集到的,我很久以前就在他挂了个单子,只要是跟我魂魄相关的物品,无论多少钱我都收。” “就在你去鬼市的前几天,我从灯笼车运载的物品中,发现了这个玩意。所以我才想上来看看,可是没想到的是,姜瞎子居然失踪了。我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先来找你了。” 李洱蹙眉,怎么平时没啥要紧事,现在一件件的都赶趟了。 他盯着那半截翡翠镯子,“你对这玩意有研究吗?” “我只看得出是清朝的玩意。清朝晚期,因为慈禧对于翡翠的喜爱,带动了一批达官贵人也争相收藏翡翠,这品相类似的,我店里有,可能是同一个料头。但你要说这镯子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李洱叹气道,“只有找到另外半截子,才能知道,这上面到底附着了多少你的魂魄。” 眼下,怎么查这个镯子呢? 二人迟疑之时,拖着“残躯”的苏磊,从后院走了过来,泪眼汪汪地,“李洱哥,我能不能不跟方叔练功?” “不行,你要是不练的话,就别在我这里待了。” “可……好吧。”苏磊早就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问一嘴。 言语间,他瞄到桌子上的翡翠镯子,“怎么,你们二位也喜欢翡翠?” 祝孔雀媚眼一抬,“怎么,不行吗?这可是李洱,送我的礼物。”说话的时候,他脸上还非常“恰当”浮现了一丝红晕。 苏磊来回看了两人 ,感觉空气里那暧昧的氛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忍不住为宝珠难过,哎,她注定要失恋了。 他摇摇头,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接着问,“雀哥,这镯子为啥只有半截?我看着像古董货,可惜了。” “哎,你是不知道,原本李洱是送我完整一个的,被我弄坏了。现在我想再找一个一样的,都找不到了。” 苏磊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中年胖子,以及他那枚板玉戒指。 “其实,等下次那个胡总来的时候,李洱哥,你……你可以问问他。他应该,懂这些古董。” 原本脸色沉沉的李洱,听到这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对哦,怎么就忘了,这个老天爷送来的线索呢? ———— 市区,胡金贵欧式大平层内,这会他正着急走来走去。 “老公,你别晃了,晃得我头疼。”胡金贵的老婆,蒋白因抱怨道。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胡金贵就一直焦虑在卧室内,走来走去,连睡衣也不换。 “你还是在烦那个宅子吗?你昨天不是去那个万事屋了吗?” 蒋白因一说到万事屋,胡金贵就怒上心头,“你不说那万事屋还好?你知道那个小破店,气死了我,还跟我摆谱。我胡金贵什么人,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 “可,我上次打麻将的时候,那些个太太们都说,高旺家那事,就是那个万事屋解决的。” 小城市,就那么几户有钱人,来来去去的消息,一张麻将桌就传遍了。 “老公,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想想,那些个恭维你的那几个先生,没一个靠谱的。说不定那万事屋的老板是真有本事,才有底气这么硬。” 蒋白因的话,但是点醒了胡金贵。 这李洱,说不定真有点本事。 真不愧是躺在胡金贵身边最久的女人,作为他的第三任妻子,蒋白因胜在察言观色。 看着胡金贵犹豫的样子,她又顺势加了点火,“再说了,你就当作出去谈个生意委屈一点怎么了,那宅子的东西,你要是真的可以拿到,这不比以前盘地建楼强?这是纯纯的空手套白狼的活。” 原本动摇的胡金贵,这下是被彻底说动了。 想到那本子上记载宝物,如果都能拿到的话,那可真是他事业的第二春。 确实,与这个相比,一点没面子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胡金贵兴奋地亲了蒋白因一下,一边换衣服一边亢奋地说道,“白因,我先出去一趟,等我这事成了,我再给你买套房子。” 蒋白因看着胡金贵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第67章 古董商 第三日,阴天。 如往常一样,苏磊早早起床。 昨天被方叔“折磨”之后,他顺利得到了一把万事屋的钥匙,再也不用苦苦在外头等了。 毕竟李洱的起床时间,谁都说不准。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他到的时候,门口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肥胖圆厚的身躯,不就是胡金贵本人吗? 看来,李洱哥真的料事如神,这才两天,胡金贵就回来了。 “胡总,找我们老板吗?”苏磊一脸标准迎宾微笑。 胡金贵这次,气势上收敛了许多,嘴角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是,小伙子,麻烦你了。” 面对这么客气的胡金贵,苏磊倒是有点不适应:还得是李洱哥,让这暴发户瞬间就服服帖帖。 进了店,胡金贵正经端坐,观察起店里面的东西来。 这万事屋,面积不大,装修还算典雅。店里面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檀木,这博古架上的东西,虽不是什么名贵玩意,但都是实打实的古董货。 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李老板,确实像白因说得,可能真有两把刷子。 想到这,胡金贵就想起那册子上的东西,兴奋得下巴那两三层肉,都抖动了起来。 这要是真的能搞定那宅子,那真的是数不尽的财富呀。 胡金贵幻想的期间,李洱已经来到了会客桌前。 “胡总,好久不见。” “李老板,好久不见。” 苏磊暗暗鄙视,这才过了两天好吗? 心急的胡金贵先开了口,“李老板,上次多有怠慢,抱歉抱歉,我那宅子的事,只要你接,随便你问。” 李洱还是笑笑,“实不相瞒,胡总,我有另外一件事,让你帮帮忙。是这样子的,我朋友偶然得到了半截翡翠镯子,他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心心念念想把剩下的半截也收藏回来。但你也知道,我李某人不擅长这些古董珍宝,所以想请您掌眼。” “这呀,小事小事。” 李洱从柜子里,拿出那红布包着的镯子,“胡总,你过目一下。” 胡金贵虽为人势利贪财,但对这艺术品收藏,还是有自己的几分心得,也算半个行家。 他眯着那双绿豆眼,仔仔细细地看,“这是清朝时期的东西,够冰够透,料子很好,看得出之前买家还是用心保养的,看这口径五十八左右,不算大镯子,特征也不明显。这一时半会,我也看不出具体啥,能让我拍个照,回去圈子里我帮你问问?” “行,那我先替我朋友谢谢胡总了。” “那李老板,我答应帮忙这件事,我那宅子的事,也劳驾你多费心了。” “行,还请您说说,这宅子的来历。” 胡金贵见李洱答应,喜笑颜开,笑嘻嘻地讲起了那宅子的来历。 “实不相瞒,这宅子呢,来路不是很正。去年六月,我去北京参加一个拍卖会,东西呢没拍到,但阴差阳错,我认识了一个姓马的古董商。好巧不巧,他手里有两箱我感兴趣的古书籍,加上那会炒股赔钱,我就以很低廉的价格,拿到了那两箱子。” “我本意是想在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书法或者绘画等作品,只要能找出一件,我就发了。结果,我却找到另外一个更惊喜的事情。” “哦?什么稀罕玩意入得了您的法眼?”李洱似笑非笑地问。 “那其实是一个普通的小册子,但关键的是,里面的东西。这小册子其实是一个清朝古董商的账本,上面详细记载了他这些年来收藏的古董的情况,每一件对应什么朝代,什么时间点收的,瑕疵的情况,无比详尽。那册子里面,都是大宝贝呀。” 说到这里,胡金贵绿豆眼四处看看,见没人他降低了音量,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是怕被别人知道一样,“那册子上的东西我查了,现在市面上都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那些东西,还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就在你买的那宅子里?” “我后来派人查了一下那古董商的生平,诡异的事情就在于,好像在某一天,他全家人突然暴毙而亡,那时候的清政府衙门也没查出任何东西来,资料上显示他们一家不是仇杀,反而更像是……自杀。” 全家自杀? “这不太可能吧?” 胡金贵讪笑起来,“无论可能与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这南姓古董商人,肯定是没时间转移自己的宝贝的,一定还在他的宅子里面。所以我费尽心思,终于在河南洛阳找到了那宅子,买了下来。” “不对,胡总你之前不说他们家有后代吗?怎么全家都死了哪里来的后代?” 胡金贵脸上有点尴尬,“那是我骗你的,勉强算是那位南姓古董商的旁支亲戚那样子,他们也不太懂这些个古董什么的,所以我就很便宜的价格收了那宅子。” 李洱笑而不语,这胡金贵也算无奸不商了。 “李老板,这可是我独家信息,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 “知道知道,再说了,你不还帮我找镯子吗?”言下之意,就是镯子这事,这胡金贵必须得办好。 “行,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那你看看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你也知道这宅子凶险。你秘书不是去过吗?我能否一见?“ 提到秘书,胡金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李老板,你一定要见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胡金贵的犹豫,倒是让李洱有了兴趣。 “哎。”胡金贵突然叹了口大气,“这事情,我本来也是不想说的。” 事实证明,只要是胡金贵不想说的,就是值得问的。 “胡总,不说也行,就是我怕影响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吧,这看宅子可不是你们电视上看到的,拿着个罗盘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随便画个符就好。这里面的学问,可深得很。” 这胡金贵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我那秘书,进了精神病院。” 第68章 精神病院 李洱按着胡金贵给的地址,带上祝孔雀,来到了当地的精神卫生所。 他看着那几个红色的大字,微微一怔:这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把人吓疯? “据说,这陈秘书从河南回来之后,就一直说自己不是活人,要赎罪,不停地找各种自杀的方式。”祝孔雀自从李洱身后走出,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洱问。 “方叔查的呀,他看我跟着你出来不放心又塞了一堆资料给我。他吩咐我,别让你靠那人太近。 “也是,普通人我都招架不住,更何况一个疯子。”李洱笑了笑,再次望向那精神病院的牌子,“希望这人,能给我们一些线索。” 李洱走进医院,半个瘦弱的身子靠在门上,礼貌而疏离地询问,“你好,我有预约,见陈山华。” 身穿蓝色衣服护士,从无边的镜框中,探出一双无神的眼睛,“这里,填写来访信息然后过安检,待会有护工过来接。” 李洱仔细看了一下周围,这里每个病人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皮肤苍白。 “原来,这就是精神病人的样子。” 祝孔雀跟在他身后,“你以前不也这个样子,现在虽然嘴巴毒了些,但也像个人多了些。”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祝孔雀媚眼含笑,“走吧,我们去看陈山华吧。” 眼前走过了一个中年护工,看样子有40多岁了,“你们二位是陈山华的亲属?” 李洱无奈点头,心中吐槽:这胡金贵,用的什么烂理由。 走了许久,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如同这里的病人一样,死白死白,毫无生机。 “前面105号房就是陈山华在的房间,他现在还算清醒,你们可以见半个小时。”护工说完,也完全没等人的意思,就直直地走开了。 “这里的人,可真奇怪。”祝孔雀抱怨道。 “行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白色的病床上,坐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衣服的人,眼白浑浊,胡须杂乱,嘴里的口水拉着丝,一脸的呆滞样。 “陈山华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转头,“啊”地应了一下,眼神如同这里的每一个病人一样空洞,无力。 “是胡金贵让我们来看你的。” 听到胡金贵的名字,陈山华眼睛眨了一下。 有反应。 李洱接着说,“他让我们来,是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些事,关于河南那宅子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勉强从陈山华浑浊的音节中,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们,他们是谁啊?” 陈山华激动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就是他们,屋子里的人,都死了,进去的都得死,我也得死,都死,哈哈,哈哈。” “陈山华,你是哪里看到他们的?” “他们呀,嘿嘿。”陈山华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傻了,笑的时候口水都会流出来。“他们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他们,在笑,嘿嘿。” 在笑? “那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嘿嘿,我知道,不过,我不告诉你。” 陈山华的口水流到了床上,路过的护工也就是看一眼,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直接略了过去。 李洱眉头紧锁,这如何撬开陈山华的口呢? 另一边,祝孔雀懒洋洋地坐在一边,观察着着医院里的人。 突然,一个老头子拉住了他的衣角。 老人佝偻着背,从正面看,已经看不到脸了,他声音嘶哑,“你们来这里没用的。” “哦?”祝孔雀来了兴致,“老人家,你知道我们要干嘛?” “你们又不是第一批来找他的人。”老人干脆坐在一旁的矮凳,即便是坐下,依然佝偻着背,看不到脸。 只有沙哑的声音发出。 “那家伙。”他那皱巴巴像破抹布一样的手,指向了那痴痴呆呆的陈山华,“他是被吓疯的,你们找他没用,说不出东西来的。” “那老人家,你知道我们要找他说什么东西。” “我之前住他旁边,就那帘子右边的位置,来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你们要干嘛。”老人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跟那些人一样,都是找他问宅子的事情。” “那,您可有方法帮我们?”祝孔雀总感觉,眼前的老人话中带话,意有所指。 “我等的,就是你们呀。” 老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接着他大笑了起来,“哈哈,我知道,陈山华见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老人家你说说。”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没用。找册子,找册子……” 再回头,祝孔雀已经看不到老人的身影。 奇怪,一个老头子走那么快的。 祝孔雀满脸的不相信,走上前,问“李洱,你刚有见到一个老头走过吗?佝偻着背,头发花白。” 李洱摇头,一脸疑惑,“这个屋子,除了你我,还有陈山华以外,没人了呀。” 没人! “那我刚刚见到的是?” 李洱笑了起来,“我说孔雀,你该不是做梦吧?” 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尽管一直没看到老人的脸,但无论是说话,还是被拉衣服的触感,都假不了。 不可能是梦。 祝孔雀拉住经过的清洁工,“那个大……阿姨,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大概七十多岁,驼背很严重的老头子吗?” 第一次被这么好看的年轻男人搭讪,阿姨的脸上飘过红晕,“小伙子,你说的是颜老头啊,有,就他,驼背得都看不到脸了。” “对,就是他。” 清洁阿姨指了指陈山华旁边的床位,“以前,以前他就住在那里。你看到那个流口水那个,刚来的时候精神状态还行,还能跟颜老头说上话。现在,哎,就难了。” “阿姨,那您说的这个颜老头现在在哪?我有事情找他。” “这,你要找他?” “对呀,怎么了吗?” “他,他都死了3个月了。” 死了? “孔雀,刚那老头子跟你说了什么?。”李洱声音从背后传来,刚清洁工的话,他也听到了。 “哼,你不觉得我在做梦了吧。” “是是是,祝先生,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除了我们以外,有其他的人来看过陈山华,说找他没有,要找册子。” 册子? 李洱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册子?” 祝孔雀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消失了。” 两人思量的时间,胡工冷冰冰走了过来,“今天探访时间已到,你们需要离开了。” 一无所获,李洱正想起身离开,陈山华又傻笑了起来,“他们,是被害死的。我……我们,是要受惩戒的。” 他们,我们? “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要下地狱的人,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人,哈哈,都要死的,都要死的……” 最后离开病房前,李洱听到的就是这么疯言疯语的一段。 出了精神病院,阳光正好打在二人身上,暖暖地。 祝孔雀伸了伸懒腰,“李洱,看来我们今天,啥都没捞到。” “也未必。”李洱笑笑,“陈山华刚说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他们,一个是我们,胡金贵说过,那屋子里死去的人,是南姓的那个古董商。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胡金贵骗你?” “不至于,他骗我什么不好骗我这个。我在想,这个信息他应该不知道,也就是在除了那古董商以外,还有另外的死者。而且如果按照死亡的先后顺序,这另外的死者,应该是更早以前的事情。” 祝孔雀沉思道,“所以,那句他们是被害死的,跟这个古董商有关。陈山华嘴里说的下地狱,应该就是指那宅子里面,死去的那些人吧。” “看来,这宅子,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嘛。” 第69章 夜半敲门 凌晨,不知几点。 胡金贵听到自己的卧室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是深夜打完麻将回来的蒋白因。 “白因吗?”胡金贵扯着嗓子,懒散地地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他没多想,能进自己家里的,除了白因,还能有谁? 不情不愿起了身,双眼迷糊地扭开了门锁。 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冷风猛地一下冲了进来,激起胡金贵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外,没人? 那刚才的敲门声是什么玩意? 一股冷意从脚底板蔓延上来,他想关上门,身体却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胡金贵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串串血脚印,一个一个地从大门处,一直连接到他卧室门前。 在白色的月光下,血脚印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如同午夜的符咒一般,诡异又渗人。 突然,脖子像是被掐住一样窒息,他拼命地挥舞着手,喊着,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老公,老公,快醒醒!”蒋白因拍着胡金贵的脸,他浑身抽搐,嘴里发出一些浑浊的音节。 看样子,是被魇住了。 月光照进卧室,蒋白因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伸手用力地扇了胡金贵一个巴掌,“胡金贵,醒来!” 那掐住胡金贵脖子的那股劲,瞬间消失。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念叨着,“血,都是血……” ———— 隔天,万事屋一开门,苏磊就看到胡金贵早早守在了门口。 苏磊纳闷,这事情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怎么这鼻孔长在额头上的人还来门口蹲守着呢? “胡总,您这是找李洱哥?” “是是是,小伙子,我找他有急事。”胡金贵脸色苍白,整个人精神恍恍惚惚,看起来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见他这样,苏磊也不敢怠慢,赶紧让方叔上楼叫李洱。 等李洱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印堂发青,眼神发滞的胡金贵。 “胡老板,你这是怎么了?”与前几日的意气风发相比,胡金贵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像一颗被扎破的气球,颓废在椅子上。 “李老板,我……我出大事了。”胡金贵的声音,带着几分凄楚。 “有事慢慢说。”李洱冲了一杯茶给胡金贵,缓解一下他焦虑的情绪。 “那个,我最近夜里一直做梦,梦到敲门声,梦到血脚印,梦到有人在掐我脖子,但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胡金贵的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胡老板,你会不会就是压力太大了而且,就是你知道的,人有时候压力一大,就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梦。” 胡金贵声音抖动,“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连续几个晚上都做这个梦了,一模一样。李老板 ,你们不是去过精神病院找山华吗?” 李洱点点头,“但他那样子,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其实。” “有个事情我没跟你说,山华刚从河南回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正常的。不正常就是从他开始做梦的时候开始。他那时候来找我,我没当一回事你知道吗?”说着说着,胡金贵都带出了哭腔了。 “他梦到了什么?” “他……他梦到的东西,就是血脚印!” 这下,李洱算是知道,胡金贵在害怕什么了,他不是在害怕梦,而是怕自己,变成了精神病院里面那个陈山华,那个痴傻的状态。 “胡老板,你别害怕,跟我详细说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金贵喝下一口茶,只是这茶是什么滋味,他已然品尝不出来,他开口道出了陈山华的事情,“那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山华他从河南回来后,人就不对劲,上班也神神叨叨的。一直跟我说别去碰那宅子,他在梦里梦到了血脚印,说里面有问题,我那时候其实不以为意的。” “直到,他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面了,我去看望过几次,都没问出啥来,只是一直让我别去碰那宅子。” 李洱顿了顿,想起了那驼背老人的话,“那胡总,你见过一个陈山华的册子吗?” 册子? 胡金贵的脸上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什么样的册子?我不知道。我倒是给过他一个副本册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古董商的收藏清单。” “但,现在李老板,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那宅子的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了,我怕……我也跟山华那样子了。” 李洱笑了笑,“只怕,现在是来不及了。” 他眼露精光,“我去那医院看陈山华的时候,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死的人,可不只有古董商一家人,应该还有其他人。胡总,你知道吗?” 胡金贵一脸震惊,“怎么,还有这个事情?” “你之前查那个古董商的身份,有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怀疑那宅子的古怪,不是出在古董商一家人的死亡这么简单,这背后,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只是知道,那古董商,不是什么好人。从之前资料上看,他好像为了收古董都是不择手段。而且在当年,跟清政府高层的关系不错,就算出事了,也都被遮盖了过去。要不是他全家暴毙,我也没机会捞到这个便宜。” 胡金贵心跳还是很快,“李老板,你刚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李洱盯着胡金贵那发青的印堂,面露难色,“我现在担心,就算你收手了,只怕,你这噩梦,也不会终止,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疯了。” 胡金贵手上的茶杯掉落,“李老板,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洱点点头,“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你……你说吧。” 李洱顿了顿,看着胡金贵的身后,“我现在,在你背上,看到了一个人。” 第70章 小虾蟹 听到话的一瞬间,胡金贵那种脖子被掐住的感觉又来了。 “唔……唔……” 那背上的人影子,巨蟒一样缠住了胡金贵的脖子,硬生生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救……救……”胡金贵仅存的意识,让他扯着脖子,奋力挣扎着。 李洱直勾勾看着那人影,眼眸中杀意闪烁。 “居然,敢跑到我这万事屋来?” 影子抖动了一下,像碰见了什么怪物一样,下一刻,就散成无数的黑影,冲进胡金贵的七窍之中。 闻声赶到的苏磊,就看到恐怖的一面。 胡金贵的四肢张开,被无形的物体悬挂在半空中,眼白尽失,露出漆黑漆黑的眼眸。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一个陌生金属声音,从胡金贵的口中传出。 “他们是被害死的……你们……你们都要死……” 苏磊头皮发麻,在万事屋这么久,他总是期待见到这种时刻,期待自己能像李洱那样,真的见到了,却是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双脚止不住发软。 李洱笑笑,“他们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你敢在我万事屋出现,你就必死无疑。” 他的手举起一团黑色的能量,如同一把利刃一样,直直穿过胡金贵的胸膛。 胡金贵控制不住张开嘴巴,极端剧烈的疼痛让他哀嚎,喉咙中不断涌出一阵阵的黑水,堵住了气管,让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还不肯出来是吗?” 李洱声音很轻,但眼中杀意却更盛,“我这几百年没出现,让你们这些小虾小蟹,都敢跑到老子地盘了吗?” 他的手,用力一抽,伴随着巨大的惨叫声,带着那团黑影,剥离了出来。 苏磊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胡金贵的身体,如同案板上失去支撑的猪肉,重重地跌落了下去。 他嘴巴张开着,说不出的那种:刚,刚才不是被穿膛破肚吗? 而那团黑影,被李洱捏在手心,他轻笑一声,“刚给过你活路了,是你自己不选的。” 那黑影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得了的恐惧一样,奋力地挣脱出手掌心,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叫声。 李洱接着用力一握,伴随着刺耳尖叫声,那团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苏磊,震惊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他看到有杀意的李洱,上一次还是在月花小学,可是无论看多少次,他很难把把眼前这嗜血的怪物,跟平常那个吊儿郎当的李洱,联系起来。 那种漫天的杀意与寒光,如同天突下暴雨一般,笼罩全身,无法逃脱。 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李……李洱大哥,刚,刚是什么?” 随着手心那团黑影的消失,李洱身上的杀意也消失殆尽,好像那个目空一切,手起刀落,杀伐决断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恢复笑容,“哈哈,哈哈,这就是一些小虾蟹,估计是从河南那宅子带出来的脏东西。” “没事没事,你别怕。” 李洱越是笑,苏磊越是哭意更盛。 “不过,苏磊你可想好,真的想在万事屋做,真的想拜我为师,你以后面对的,可绝对不是这些小虾蟹,要是现在害怕的话,还是可以早点回去的。” 他顿了顿,“这路,可不好走。” 苏磊感觉一阵耳鸣,“吱……”的声音在自己身边响起。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挥散掉这种令人窒息声音。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出了一个昏迷的胡金贵,李洱的人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启元,你感觉到了吗?”一个中年女声,从屋子里面传来。 消失许久的吕启元站在门前,半个身子依靠在门框上,一脸的懒散,“你是说,那个人?” “不然呢?这不是精心安排的小虾蟹,派上用场了。”那女声,带着十足的自信与把握。 吕启元脸上的懒散,又带着几丝不不屑,“我是感觉到了一些,其实我一直很想说,这么精心地策划这个事情,至于吗?我也见过他,看起来就一个半吊子。” “哈哈,你还真的一个小孩。” 被说小孩的吕启元,一脸的忿忿,像是被戳中什么痛点一样,“不就是一个破风水的先生,至于你,你们,摆这么大的架势?” 那屋子内的声音,冷了下来,“吕启元,我告诫你,千万不要因为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而低估他,现在来一百个的你,都不够他一根指头。” 见门外没有声音回应,那女声严厉了几分,“听到没有!” “知道了。”吕启元心中,闪过林宝珠的模样。 “那你,准备好跟你的小伙伴们,告别了吗?” “他们,跟这些事情没关,再说了,上次那事发生之后,我们几个之间已经没有退路了。”想起这事,吕启元对李洱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他也不用彻底脱离原来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屋内的女声再次传来,“那如果再见面吗?你是否会顾及这么多年的情谊。” “我的事,不用你管!”吕启元满脸怒气,脸色铁青离开了屋子。 而那阴暗的屋子内,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 第71章 陈南英之死 隔日,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门外,这正是许久未见的高子青。 她扎起一个高马尾,还是一身的灰色运动装,出现在万事屋的门外。 本在店门前扫地的苏磊,见到那车,赶紧上前打招呼,“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高子青一脸狐疑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怎么才多少天没见到李洱,店里就增加了新员工? “我找李骗子,嗯,就你们店老板。” “你找李洱哥,稍等,我去叫人,你稍等。”苏磊看着冷冷的高子青,丝毫不敢怠慢。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还没等苏磊回应,高子青就自顾自走了进去,完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苏磊暗自嘟囔:这李洱哥哪里惹来的大小姐。 “李骗子,我有事找你。”高子青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祝孔雀一听,乐了,这不就是上次去鬼城那女孩吗? “李洱,你看那女孩子,居然没被吓跑。”祝孔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他可是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让李洱吃瘪的机会。 李洱刚想开溜,就被门口的高子青给堵住,“李骗子,你又想逃去哪里?” “我……我出门看猫。” “猫?你猫不是在那里吗?”她指了指呆在祝孔雀脚下的秋香。 “我……我去给它找吃的。” “怎么,你是怕我?” “没有,哪里的话,你高小姐可是我万事屋尊贵的客户,我怎么,会怕你呢?” “那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还有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你人!” “那是因为忙,忙起来就见不到人了。” 高子青白了他一眼,“编,你就尽管编。我今天找你有正经事。” 她往里面走,才看到半瘫倒在罗汉床上的祝孔雀。 “祝……祝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高子青想起鬼市那一夜,再看到这里活生生的祝孔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到底还是害怕了。 祝孔雀笑逐颜开,“这不亏得上次你帮我求情,我才有机会上来这人间。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高小姐。” “那个……不用了,我,我找李洱有事。”想象自己跟一个鬼市里面的鬼单独吃饭的画面,不知道还以为在演人鬼情未了,越想心里越发毛。 她转头对着李洱,“李骗子,你还记得陈南英不?” “记……记得,怎么了吗?”这阵子忙起来,他确实快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你这段时间不是不在吗?我在查黄嫂那件事,顺便就去监狱里面看了陈南英,但你知道吗?她,居然死了。” 死了? “怎么回事?”李洱也是满脸惊讶,他本想忙完这些个事情,再去会会陈南英,毕竟,对于鬼牌背后的背后的人,他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我找警察局的老同学问了,陈南英情况比较特殊,本身是精神病人,然后又涉嫌三条人命,所以是单独看押的。事情的诡异在于,进了监狱之后,陈南英一直不说话,谁都拿她没办法,她母亲都被叫来协助调查。可就在事情有突破的时候,陈南英就突然死了。” “没办法,警察以自杀结案。” 李洱眉头紧锁,这陈南英一死,鬼牌的线索就没了一条。 “她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高子青脸上带着悲伤,叹气道,“吃饭用的勺子,插进颈部动脉而亡。” “这方式倒是很决绝,一点机会也不留。警察那边的说法是,自杀?” “以自杀结案,她死的时候,周围都没有人,就像我跟你说的,是单独监禁。” 李洱疑惑的目光看向高子青,“但,高小姐,我怎么看着,你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真的是自杀结案,你就不会说出事了。” “是,我在陈南英死了后,单独去找过她母亲,通过她我才确认,陈南英一定不是自杀身亡。” “她说了什么?”李洱问。 “老太太哭着说,陈南英打算重新生活,配合警方调查,说出真相, 让她妈妈等她出去。你说,如果一个人要自杀,又怎么会在临死前最后一刻还让她妈妈等她出去呢?这不符合逻辑?” 祝孔雀听着觉得有意思,插了句嘴,“高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她纯粹在哄她母亲好好生活,实际上她自己就是想死的。” “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你想想,如果这样子,她在监狱里面一死,作为陈南英伟唯一家属她是一定会知道真相的,这不更让人绝望吗?给了希望又摧毁希望,比直接绝望来得更残忍。” 李洱喃喃自语道,“这倒也是。” “所以,李骗子!我找你就是因为这事,还有,我不知道到底幕后是什么人,黄嫂现在对我拒绝探视,最关键的是,她儿子也消失了。你不觉得这些事情,都很奇怪吗?” “我们以为结束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结束。” 李洱笑笑,现在看来,真的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李洱挥手示意高子青坐下,脸上的笑意被严肃所取代,“高小姐,我知道你很是在意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们高家,害你父亲。但你也亲历了这些事情,也跟我去过鬼市,你多少应该明白,现在的东西已经超越你们科学的认知范围,是超自然事件。” 他顿了一下,“你,还要继续吗?” 被他这么一说,高子青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一样,说一些刺激人的话,让我知难而退?” “我……我不是纯粹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再参与这些事了,你们高家家大业大,你做什么不好,为啥掺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 高子青突然盯着李洱,目光如炬,“那你呢?你好好一个人,又是为什么只做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 第72章 河南 一双黑色眼眸在阴暗处,闪了闪。 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这个工作呢?只是因为,那时候,没有选择吧。 如果只能选一道的话,那选什么,其实都一样吧。 李洱又恢复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状态,“这不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现在啥也不会,除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干啥好了。” 高子青没有观察到李洱的异样,“我本来是不打算管这些个事的,我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但是,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我哥那个人你也知道。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扛不住。” 说到这,高子青低下了头,语气低沉,“处理完这件事,我也不缠着你。信息我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你比我擅长,我先走了。” 她说完这话,看了李洱一眼,转头就离开了万事屋的大门。 一阵熟悉的油门声,高子青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李洱,你这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心,给伤了,我看那高小姐的样子,委屈得都快哭了。”祝孔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孔雀,你是觉得我不敢拔你的毛是吧?” 祝孔雀一脸委屈,“我这是为你好,上次你带她去鬼市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你有感觉。那你呢?难得有机会做人,不享受一下这人间的情爱吗?” 享受? 李洱自嘲地笑了,“这种东西,怕是等来生了,还有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准备去河南了。” ?? “不是,为什么我也要去,你不是有方叔了吗?” “你不是要找那半截镯子吗?你觉得我们不把这个事情处理好,胡金贵那心思跟他眼睛一样小的人,会帮我们?” 祝孔雀还是垂死挣扎一下,“那个你昨天不还在店里救了他一命嘛,怎么还不能帮你?” 李洱笑了起来,“哈哈,那你就太小瞧胡金贵这个人了,对他来说事情一码归一码,他可是到了昨天,都没说过自己去过那河南宅子,这不是明摆着有事瞒着我们?” “李洱,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昨天是在演戏?” “不至于,昨天那样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胡金贵这人,不至于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总觉得,河南那宅子,来路有问题,对胡金贵来说,太像一个诱饵,反而显得有点刻意了。” “李洱,你的意思是,这事怕不是巧合了?” “嗯,不过不管怎么样,飞机票他都帮我们订好了,横竖你就跟我走一趟吧,顺便补一补在你在这里的房租。” “不是,我就睡了几天一个小房间,你就要收我租金!” 祝孔雀一脸不可置信,知道李洱抠,但没想到已经抠门到这种境界。 “不然呢,你觉得你在人间,除了我这里,还有地方去吗?” “你……你……”祝孔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抱起秋香,气呼呼地往后院走去。 李洱心满意足地冲茶,报了刚才看戏的一箭之仇,真爽。 ———— 窗外,当飞机穿透云层,攀升至万里无云的高空。那是一片没有杂质的蓝,蓝得深邃,蓝得让人心旷神怡。 当然,祝孔雀这时全无任何欣赏之心,他全程精神紧张,他抓着座椅的扶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哪里哪里都不得劲。 上飞机之前,他已经查了无数的资料,也说服了自己,这人间体验的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可在这飞机上的失重感,总让他产生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为什么,当代人要这么折磨自己? 为什么,这个航程如此漫长? “李……李洱,快到了吗?”祝孔雀收起平时懒散与傲娇,正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洱。 李洱戴着耳机,闭着眼睛,没有搭理他。 苏磊于心不忍,回了一句,“那个,雀哥,还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是几个时辰?” 苏磊一脸懵,但还是乖乖回答了问题,”四分之一时辰。“ 祝孔雀强按下喉咙下那股涌上来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我再忍一忍。” 李洱闭着眼睛,嘴角浮起得意的微笑。 ———— “到了,雀哥,快醒醒。”祝孔雀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苏磊响亮的声音。在飞机上吐得七荤八素的他,上了车就直接睡了过去。 苏磊小心翼翼地又催促一句,这雀哥自从上了飞机之后,脾气一直很不好,跟一个爆炸的气瓶子一样,动不动就发火。 “知道了。”他冷冷了应了一句,睁眼的一瞬间,恶狠狠瞪向了李洱,随即阴着脸下了车。 “怎么,还不舒服吗?”李洱的话中,带着十足的揶揄。 祝孔雀冷哼了一句,“死李老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报仇,就是因为我昨天取笑了你跟高小姐。” “哪里的话,这不是刚好你在,我就给方叔放个假嘛,他都全年无休好久了。” 从车后箱拿出行李的苏磊,转头就看到两个在斗嘴的人。 突然羡慕了起来:这两人,感情可真好。 他推着行李箱,走上前,“李洱哥,现在天色也暗了,我看雀哥难受成那样子,我定了酒店,我们先去休息。” “也好,你带路吧。”这是李洱第一次带苏磊出来。 果然是现代人,思考起事情来比方叔周到多了。要是方叔,现在就算是凌晨三点,都会直接到现场,解决了就走人。 才不管,谁需要休息。 “对了,把酒店钱你算在孔雀帐上。”李洱冷不丁补了一句。 刚还在羡慕二人感情的苏磊,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成年人的感情,还真复杂。 就在三人,齐步走进去酒店的时候。 门外,几个熟悉的脚印,停在灰色的石板路面上…… 第73章 奇异酒店 李洱环顾四周,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磊,这地方你是怎么找的?“一周熟悉的气息浮动在周围的空气之中,混杂着空气中的淡淡的香水味,若隐若现。 不仔细一点闻的话,怕还是闻不到呢。 “我跟宝珠说我们要来这里,她给我推荐的,她之前跟一个考古队来过,说这附近就这有这么一个酒店了。” 考古队? “怎么?这附近有遗址?” “好像是有,也不知道跟我们要去的那个宅子有没有关系,但后面我查了资料,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网上也没什么记载。不过,毕竟洛阳是六朝古都,在河南有点什么东西出现,我都不觉得意外。” 李洱没有说话,这林宝珠怎么就推荐了一个地方,但人又不出现呢? 祝孔雀心思完全不在这周围环境上,“哎,我说李大人,先不管这有的没有的,飞机把我折腾得够呛,我想休息了,你倒是快点呀。” 李洱无奈地笑了一下,“行吧,先休息吧。”话音落下,那熟悉的气息,好似又浓厚了一些,看来,这地方还真的“聚宝盆”,什么有的没有的人物,都往这凑。 苏磊定的,是两间房,一间单人是李洱的,另外一间是祝孔雀跟他的。 进了门,祝孔雀就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满意,“小磊,你解释解释,为啥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李洱就可以单独一间房?” 苏磊抓抓头,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这抠门的李大哥也就只给了那么一点预算,“那个,我害怕,所以 李洱大哥就让我这么安排了。” “你害怕,你还跟着来?就算是你害怕好了,怎么不是你跟李洱一间房,我单独一间。中国古人有云,来者是客,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李洱哥说你打架比较厉害,就连方叔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所以他说你可以保护我。” 听到这话,祝孔雀放下了那高高跷着的二郎腿,“不是,李洱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 事实上,李洱的原话是,“苏磊,要是孔雀拒绝,你就使劲夸他,就好了。” 祝孔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行吧,行吧,看在你们都这么需要我的份上,我勉为其难保护你。”他一只手撑在苏磊的身边,一脸兴奋,“李洱还说过什么夸我的话?” 头顶上那灼热的目光,照得苏磊有点不敢抬头。刚才那话是自己现编的,再多说,就要露馅了。 再想想他们二人的关系,苏磊脸上浮现一抹飘红。 看来,雀哥真的很在意李大哥。 “那个,雀哥,我只是听到李洱哥曾经夸你好看,其他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的。你也知道的,我才刚来不久。” “真的吗?” 苏磊赶紧点了点头,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撑不住这场面了。 祝孔雀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到李洱夸奖他,就这短短两句,也足够让他美上好些日子了。 “那行,我睡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叫我。”祝孔雀一头扎进被窝里,没一会,昏昏沉沉的呼吸声,就透过被褥,传了开来。 苏磊看着一脸满意的祝孔雀,卸下了担忧,露出一脸疲倦,没多久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整个酒店,也进入夜晚时刻的安宁。 黑漆漆的夜空中,月光照在房顶上,闪着光。 夜晚的河南乡村,偶尔传来几句狗吠声,剩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宁静了。 幽暗的房间内,李洱的眼睛,如同那天上的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这期间,他的房间外,陆续走过三批人。 听脚步落在地毯的细微差别,是不同的人群。 把苏磊跟自己分开,算是明智之举,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放得开手来。 这迟迟没有任何行动,看来,他们还在等时机。 等的,又是什么呢? 李洱闭上了眼睛,心里平静如水,这河南,怕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那些隐藏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的东西,怕是慢慢在水面上浮现了,到底是一幅怎么样子的画面,他也很是好奇。 门外,若有若无的无呼吸声飘荡在李洱门外。 停顿了许久。 这是,偷听? 李洱也不惊,也不恼,他转了个身,发出呼噜的呼吸声,像是睡死了过去。 紧接着,门外那呼吸声,也随着消散。 看来,这是来监视的人。 正主,怕是还没出现。 李洱想着想着,也甚是疲倦,昏昏沉沉地也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李洱是第一个醒来的。 走出门外的时候,他伸出手指,往自己的门上,画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符号,笑了笑,便走开了。 等祝孔雀跟苏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酒店大厅内,李洱正在悠哉悠哉喝着茶。 “李大哥,你怎么那么早?” 在万事屋那么久,可从没见过李洱早起过。 除非,有客人。 这来一趟河南,居然是三个人中最早起来的,实属罕见。 “我昨晚睡得早,所以就早醒。”李洱音量微微提高,似乎不止在对苏磊说。 但环顾四周,又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人物。 祝孔雀也没多想,他咬下一口烧饼,就着李洱刚刚冲好的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嘴里嘟囔着,“李洱,我们是今天出发吗?” 李洱点头,“怎么,你着急?” “这地方太干了,我睡不好。你也知道,我长期在地下待着,比较潮湿。” 地下? 苏磊听着这二人的对话,脑子里那根筋没有转过来,“雀哥,你怎么住在地下室?” 苏磊看着祝孔雀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别的不说,衣服材质都是上好的丝绸,布料上的刺绣也看得出是精致,胸前那帝王绿也不是假货。 这非富即贵的样子,怎么需要住在地下室? 被苏磊这么一问,祝孔雀呛了下,刚想解释什么,李洱一记眼刀就过来,吓得他立马憋住了嘴。 “小磊,我没跟你说吧,祝孔雀他家破产了,所以,这才没办法最近住我们家。” 祝孔雀听这话,气得一脸通红,这年头,哪有比诅咒做生意的人破产更严重的话,他刚想反驳一二,李洱的脚,就硬生生踩住了他。 他疼得刚想叫出来,李洱一个眼疾手快,一个包子就给塞了进去。 “好了小磊,我们也不要过问孔雀的伤心事了,赶紧把河南这事办完,多少我都会分点奖金给他的。” 苏磊同情看了祝孔雀一眼,默默吃起了东西。 等他们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们身后,又多了几道身影…… 第74章 消失的人 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让原本就不擅长坐车的祝孔雀,更是一顿难受。 他全程铁青着脸,眼睛紧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吐了过去。 反观苏磊跟李洱,到底是在城市里生活久了,还是很自在,欣赏这沿途的乡村风光。 “李洱哥,你说这古董商不是在清朝那时候很出名吗?怎么他的宅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来之前上网查了一下,也没找到什么相关的信息。” “这要是你能找到的信息,跟胡富贵就没关系了,也轮不到我们来这里了。”这清末战乱时期,乱世的古董,可不知道到底掩藏了多少好东西没人知道。 自然是,能多偏僻就有多偏僻了。 不然没等自己后人继承,就早早被炮火给毁了。 “也是。”苏磊看向窗外,正是深冬时节,远处的房顶上一层薄薄的雪,这是在南方见不到的场景。 “小磊,我一直没问你,你一个大少爷什么不好好学,怎么偏偏想学万事屋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你家里人没意见吗?”李洱大半身体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白雪,不经意地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很少过问,为什么苏磊想学这个? 这眼下两人无话,睡不睡不着,就闲聊了起来 “李洱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出来吧,你怕不知道,我们这行所要经历的东西。我怕你只是一时间觉得有趣好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难以向你的父母交代。” “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沈月月没想过害你们,她只是想要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苏磊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解释起自己的动机。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林宝珠吧,李洱哥肯定不信的。 “一开始我也想着让你来万事屋,多个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不过,最近我一个朋友失踪了,加上胡富贵那件事,你也亲眼所见,这趟浑水,怕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们学生们玩的探险游戏。“ 苏磊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洱大哥,其实月花小学一开始就是我想跟着宝珠去的。其实是因为我爷爷的事情,才让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兴趣的。” “你爷爷?” “嗯。”苏磊抬起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看起来不像骗人。 “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爷爷已经病的很严重了,在家护工看护着,我平时下课回去就会去他房间里,读一会书给他听。” 那天,苏磊如同往常放学一样,奔奔跳跳地跑进了爷爷的房间。 棕色的木地板,白色的床单上,空荡荡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一个要插着呼吸管呼吸的人,一个坐了好几年轮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苏磊声音低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好害怕,我吓坏了,以为我爷爷死了,被送走了。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说到这里,李洱来了兴致。 “怎么,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爸妈,还有我三个姑姑,一起来到房间,检查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就是没有看到我爷爷的踪影。虽然那时候监控并不发达,但我家还是装上了设备的。可是就在我们调取监控设备的时候,那些影像也莫名消失了。” “以你们家的财力,不报警吗?” “报警了,我爸妈一开始也以为,是绑匪,第一时间就报警了。可是,警察把我家附近的地皮都要掀翻了,都没有找到我爷爷半丁点痕迹,最后以走失立案。” “走失?”李洱脸上透着不解,“你不是说你爷爷走都走不了吗?” “就是这样子我才觉得奇怪,后面我们也没有收到绑匪的任何消息,就算是威胁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苏磊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多年前的事情在他心里,还是一道坎,始终没有过去。 “李洱哥,其实我也想过就这么忘了这件事好了。直到,宝珠跟我讲起月花小学的事情,我才想到,有没有可能我爷爷也消失在,某个我,还有我家人都看不到的空间。” “所以你才那么想跟林宝珠去月花小学?” “李洱哥,我还真没幼稚到事事跟林宝珠去争,宝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我去月花小学,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你才想来万事屋,看看能不能靠自己,找到你爷爷?”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尸体,其实我也认了。只是我无法接受,我爷爷就这么消失了。万一,万一他跟沈月月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 说到这,苏磊突然停顿了下来。 车内一片安静,偶有几片雪花,飘过窗外。 李洱的声音,慢慢地发出,像是从远方传过来一样,“小磊,如果这样,你,还有你家人,真的不害怕吗?” 害怕吗? 一个本应该在十几年前死去的人,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我不知道。” 李洱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不害怕,你父母呢?你家的亲人们呢?如果你爷爷真的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你有想过,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人的复杂性,体现在关系上,也体现在情感上。 一个心理上思念,生理上恐惧的人,又要如何进行相处? “小磊,你不请我过去你家看,而是想自己学,听你这么说,你父母应该也没有反对的原因是,你们想自己处理吧。” 苏磊眼圈发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小地“嗯”了一声,像是蚊子的声音一样,消失在茫茫的乡间小路上…… 第75章 内藏玄机 随后,车内一阵安静,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李洱摇醒了还在昏沉睡觉的祝孔雀,三个人一起下了车。 李洱看着眼前的宅子,脸上露出愁容。 “孔雀,你先进去看看?我跟小磊在外面等着。” 祝孔雀伸了伸懒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扇子,摇晃着,“那,这次的费用?” 李洱白了他一眼,“扣除成本后三七分。” “行。” 祝孔雀谈好生意之后,就摇着身子,一晃一晃地走进了那古老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多了。 老宅子前面的石板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上面布满了干枯的杂草与多日积累下来的积雪。 宅子像一件破了洞的巨大衣服一样,一阵北风过去,屋内木头,铜器等发出剧烈的声响。门上镶嵌的铜环生锈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顶的瓦片裂开了几处,院墙的白灰已经剥落,露出斑驳的砖墙,几根木桩斜斜地立着,像一个无力的巨人一样,趴在那里缓缓地喘息。 这宅子,怎么看,都不太吉利。 一股陈旧的霉味,在这冬日里,依然清晰地钻入人的鼻子中,多少带着点,瘆人的感觉。 苏磊站在李洱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李洱哥,我看这宅子看起来有点吓人,让雀哥一个人过去,合适吗?” 李洱笑了起来,“不然呢?让你去吗?” 祝孔雀本来就不是什么活物,说不定这里面的东西,还没他吓人呢。 “我可不敢,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苏磊探出个脑袋,谨慎地看着往那老宅子,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多少让这个普通人,产生了阴影。 总害怕,下一秒,就会窜出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洱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宅子,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开口道,“这宅子,完全跟传统的风水反着过来,正常的坐北朝南,它倒好不仅是坐南朝北,还前高后低,住寡妇孤儿,门户必败。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子。” 苏磊自然是看不懂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李洱大哥,你是说这宅子风水不好?” “不是不好,是极其不好。这方圆百里内,仅有这么一处住宅,这房子还正冲山丘,也没有埋桩立石。” 听着李洱说得一通话,苏磊好奇反问道,“不是这个古董商很有钱吗?怎么给自己的老宅选了这么差的风水?这不是害自己吗?” 李洱笑笑,“也许,胡富贵说得,不是真的呢?只要有常识的人,都不至于把自己的宅子修成这样,那只有一种解释,这里也许,不是胡富贵说得那样。” “那,雀哥怎么办?”苏磊一脸担心看向祝孔雀前进的方向。 “别担心,祝孔雀很厉害的,比你我加起来都要厉害,我们去了反而有可能是累赘。”看苏磊担心的样子,李洱无奈开口解释道。 “李洱哥,雀哥比你还厉害吗?”苏磊眼神中带着惊讶,他可是很清楚,祝孔雀有多么在乎李洱的评价。 这种鼻子长在脑袋上的人,会在意比自己弱的人? “你要说现在,那肯定是了。” 苏磊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但要真的认真仔细想,他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只能眼巴巴在寒风中,看着祝孔雀一步步走进房子里。 这宅子实在是大,从入户的大门,走到真正的内宅门,都花了有五分钟的时间。 内宅门很高,人眼看过去,大概有五米左右,用的是上好的红木,尽管已经被岁月啃得千疮百孔,依然能看出当初建造之人的财力。 祝孔雀站在门边,望着那门上的雕花,笑道,“要不是现在这千疮百孔的样子,估计早就被拿去变卖了。” 从宅子的现状能看出,这南姓古董商人的后代,完全不在意这房子。 基本上能拆出来的窗花,木雕,都被拆下来卖了。 剩下的就是这个一个空壳子,以及一块荒无人烟的地皮,最终的命运,也是被卖给了胡富贵。 都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在人间如此,在鬼市,也是如此。 祝孔雀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来到内宅门前,人还没进去,阴凉的感觉就脚底钻了上来,他收起手上的小扇子,原本浅浅的笑意退散了下去,露出一脸的严肃,看来,这地方,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能让祝孔雀这种生活在鬼市的生物,都觉得冷的东西,怕也不是什么吉祥的物品。 他冷笑一下,顾不上什么禁忌,一脚踹开了那破旧的木门。 这屋内,除了荒废的杂草与乱石以外,什么也没有。 “看来,什么牛神鬼面看到我雀爷,也得退避三舍,这不,什么都没有吗?”祝孔雀刚想转头,喊上后面还在观望的两人。 “李洱,小磊,进……”话音还没说完,祝孔雀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身后,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门? 而且这门,高大得可怕。 远远看去,像是有十几米高的样子,门上也不再是那破败的样子,门上两个门神栩栩如生,浓黑的眉毛,斜着往上挑,眉间川字深厚,眼睛炯炯有神,肥胖的鼻子仿佛往外喘着粗气一般,此刻,正恶狠狠盯着祝孔雀看着。 大门中微微敞开,门缝中透微微的风来,像是地狱的大门一样,等着来人前往。 祝孔雀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阴间的东西,他倒是不怕。 这是,这大门上的门神,分明是镇宅灵符,相反,是治住他这样子的。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轻敌了,以为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下一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门打开。 祝孔雀来到这人间这么久,第一次心里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 往后看,那原本的宅子已然成了一堵青灰色高墙,硬生生把他夹在中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墙体还在不停往他这边靠近,大有左右夹攻之势。 赶在被墙压瘪的最后一刻,他大喊一声“李洱,来救我!”紧接着,就两眼一闭,跑进了那幽暗的大门内…… 第76章 进入宅子 站在宅子外的李洱,仿佛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一般,“小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磊被这么一声,吓得警惕看向周围,“我什么也没听到,李洱哥,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李洱没有说话,他眼神看向宅子里面,生平第一次,担心起了祝孔雀的安全来了。 本来还算晴朗的天,这会随着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乌云,也陷入了阴暗之中,宅子如同被包裹进入黑暗的泥潭,远远看去,只能看得清大致的轮廓。 哪里不对劲呢? 要是里面是死人的东西还好,万一,万一是针对他的。 不好! “小磊,快跟上我!孔雀有危险。” 刚才那声音,不是错觉,应该就是祝孔雀声音,怕是,遇到了什么了。 二人在冬日里,快跑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门口。 破旧的木门还保留着之前被祝孔雀破坏的模样,半耷拉的样子似乎是在提醒他们,前人来过的痕迹。 “李洱哥,你看,这宅门被踹开了。” 李洱俯身,摸一摸地上的泥土,白雪中混合着人的脚印,看着尺寸的大小跟白雪的覆盖程度,这应该就是祝孔雀此前来过的地方了。 “李洱哥,这是雀哥的脚印?” “应该就是了,走,我们进去看看。”门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门锁,也仅仅是点缀而已。李洱推开那扇古老的木门,年久失修,轻轻一推,木门就开了。 院子内的景象,也如同祝孔雀看到的一样,满地的荒草杂石,人的脚要找一处落地的地方,都不是那么容易。 苏磊扯着嗓子,在空荡荡的院子内喊着,“雀哥,雀哥,你在哪里?” 声音如同音浪一波波的传递了出去,却始终不见任何回音。 “奇怪,这院子虽然大,但是很空旷,为啥听不到雀哥的声音呢?” 李洱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几许。 能让祝孔雀都吃亏上当的地方,看来,这胡富贵的生意,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做,等李洱回神的时候,苏磊已经踏进去了里宅了。 “小磊,你别走那么快,跟着我。”这眼下祝孔雀不在,方叔又被派去了找姜瞎子,就剩苏磊这么个“挡箭牌”了。 李洱无奈,只能跟着苏磊进了宅子。 这小子,还是见的少,不知道死字几划。 蹦跶着进宅子的苏磊,自然不知道后头的李洱是如何编排他的,他此刻的心思,,全然在这宅子里了。 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洱,进去之后,也有点愣住。 这,也太壮观了。 大厅高约七米左右,呈长方形,中间立有四根柱子,看那样子,应是上好的木材所制而成。柱子上雕刻的花式也各有所不同,有鸟,有兽,也有完全看不懂的符号语言。 完全看不出时间的痕迹,整个大厅庄严而肃穆,一时间竟让人挪不动脚。 “李洱哥,这胡总真的找了个好地方。别的不说,就这里几根大柱子,还有上面的那些木雕,都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了,难怪他那么执着我们一定要找到这里。” 李洱抚摸着柱子上的木雕,一笔一画,少一分则浮于表面,多一分则下笔过重,确实是好东西。 “只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洱坐在玉石台阶上,手撑着下巴,说道。 “李洱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想想胡金贵那个人,别的不说,要是他发现了这里,你觉得他会让我们来?肯定是自己悄咪咪处理了,他是商人,可不是什么有情怀的艺术家。” “你说的也是,你是说,他们没来过这里。” 李洱看着眼前这二愣子,点了点头。 这要是林宝珠的话,早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了。 都是小孩,小孩跟小孩还是有差距的。 “你再想想,一开始胡金贵找我们的时候,委托的理由是什么?” 苏磊回忆起胡金贵一开始来的理由,“他好像是说,他们进不来,对!他说他们进不来。我记得他说他那个秘书,进来院子之后就再绕圈,等到人清醒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院子外面” 突然,苏磊兴奋了起来,“李洱哥,你是说我们”进来”了?” “我想应该是了。” 兴奋之余,苏磊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不是就这么正常地走了进来,什么事情也没做吗?” 李洱看着眼前这傻小子,总算有点开窍了,“不错嘛,会反着想了。你要知道你看宅子也好,找人也好,这里里外外的因果才是关键,少了哪一环这链条都会转不动的。” “你有两个事情说对了,第一个我们确实进来了,第二个,我们确实什么事情也没做。” “可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胡金贵那个人肯定不愿意花钱找我们万事屋的了,还有,精神病院那个,就是胡金贵的秘书,陈山华,他都被吓疯了。” 苏磊也学着李洱,坐在了玉石台阶上,奇怪的是,寒冷的冬日里,这本应该冰凉的质地却隐隐约约有些许的热感,不过苏磊的心思都在这宅子上,也没去多想。 “李洱哥,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我总觉得很危险。” “你推测没错,那你再想想,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我知道了,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错,但,有人帮我们做了。” “好小子!不错嘛,还能想起来你雀哥我。”祝孔雀的笑声从李洱身后响起。 他跨步来到他们跟前,用力地揉了揉苏磊的头。 苏磊一见到完好无损的祝孔雀,兴奋得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几圈。 “雀哥,你真的没事吗?” “我祝孔雀什么人?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祝孔雀此刻正享受苏磊崇拜的目光,完全不在意角落一旁李洱的白眼。 这会的三人,注意力全在重新汇合的喜悦中,殊不知这宅子外的天空,已然悄悄变了天。 第77章 局中局 “孔雀,刚怎么回事?你折腾那么久?”以祝孔雀的实力,就算现在魂魄不全的,也不至于被困这么久。 “是呀,雀哥,我刚在院子外面叫你那么久,怎么你都不回应的,吓死我了。” 祝孔雀掏出那把小扇子,在胸前扇了扇,虽然苏磊很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大冬天的北方带上一把扇子。 “哎,刚遇上个阵,把我困住了一会,小事小事。” “是吗?我刚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李洱眉毛一挑,言语中带着三分笑意。 祝孔雀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哪有,你幻听了。这点小地方,还难不倒我雀爷。” “什么阵?”寻常人家的宅子,一般是防活人防盗宅,就算是地下的宝贝,防来防去也都是防着那些盗墓的,什么时候开始防地下的东西了。 “我也说不上来,两扇巨大的红门,还有两个长得很凶的门神,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红门,门神? 李洱突然抓住孔雀的手,“你再说仔细一点。” 祝孔雀少见李洱这么严肃,被这么一抓,脸上也多了几分峻色,就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把刚才如何进门,到如何被关在门内给详细说了清楚。 “你是说,你转身之后,那两扇红门就凭空生成。” ”是的,就一个瞬间,这阵法还真厉害,那个当下,我都被吓得退了两步。” “那进去之后呢?” “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有,方正那里都是白色的一团团,就跟那种山中起了大雾一样,我在里面走了好一会,直到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我才寻着走了出来。” 李洱没有说话,两个手指敲着台阶,若有所思。 从一开始酒店里面的熟悉的香气,房门外的声音,到这里的阵法,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苏磊像个好奇宝宝,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孔雀一把抓住,“有什么事情,等他想完再问。” 说罢,他拉着苏磊,两个人逛起了这几百平的“大平层”。 苏磊在车上的话,祝孔雀虽然晕车,也听了进去,对这小子的“孝心”,也多少有点稀奇? “小磊,你说你们家直接出一笔钱,直接让李洱帮你找找你爷爷不就好了吗?至于让你这个一个大好前途的青年委屈在那小小的万事屋里做打杂的活?” 祝孔雀一直想不明白这事。 苏磊没想到这雀哥偷听也就罢了,还直接就问了起来,一时间他有点愣住。 这人是被破产给影响到了吗? “我……我对家里人提及过这个事情,被拒绝了,但是,我不想就这样当作我爷爷死了,虽然我知道在科学上完全无法解释,但我总有一种感觉,我爷爷没死。” “哦?拒绝了,那你家里人有解释,为什么拒绝吗?” “我爸跟我说,李洱哥最近名气很大,要是把他请到家里,万一风声走漏了,把我爷爷当年那离奇消失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对我们家酒店生意不好。你知道的,酒店毕竟是睡人的地方,谁都怕出事。” “所以你就同意了你爸妈选择?” “我不同意,但我也没办法。所以我才自己偷偷跑来这里学,我想着学到了功夫,我也能查出来我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很在意你爷爷?” “是呀。”提到爷爷,苏磊的眼里出现了柔光,他接着说,“小的时候,我家里人都在忙生意,那时候我爸妈赶上时代发展,我们家连锁酒店一间又一间开了起来,他们忙的都没人有功夫理我。所以我放学之后,家里唯一陪伴我的人,就是我爷爷了。” 看着苏磊陷入回忆的样子,祝孔雀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亲人,他有多少年没感受到这样子的存在了。 “雀哥,你呢?” “我,我怎么?” “你家里人呀?你跟谁亲?” 祝孔雀煽起他的小扇子,不在意地说,“我家里人都死了。” 一句话,把苏磊给堵住了。 他想起李洱说的破产的事情,加上这句话,瞬间就对祝孔雀的同情拉满,“雀哥,你真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比……我比李洱哥,钱多点。” 祝孔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这苏磊,还真心思单纯。 难怪,选择了最笨的方式,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一定是什么错误。 就冲着他这点善良,祝孔雀还是点了点他。 “小磊,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学到了本事,你爸妈就一定会让你去查你爷爷的事情吗?” “我说来万事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还有当年我爷爷失踪的时候,我爸妈哭的可惨了。” “那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爸妈有尝试去找你爷爷的下落吗?”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我们一直有关注失踪人口的消息。” “你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你爷爷真的是失踪了吧?” “可是,除了这个方法,我们也没有更好的了。” 祝孔雀嘴角上扬,多年在鬼市生活的他,什么古怪离奇的事情他没见过:有为了一个玉扳指杀人的,有死也要拉着全副身家陪葬的,有一辈子只睡在心爱的木床上完全脚不沾地的……人性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祝孔雀没有还是笑着,反问了句,“真的没有了吗?” 苏磊被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心里跟这大厅里被吹起的石子一样,晃得厉害。 爷爷刚消失那会,爸妈,姑姑的悲伤不像是假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好像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就好像爷爷真的已经去世了一样,甚至,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弄了一个假的坟墓,不知道逢年过节他们在祭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上次自己提起李珥的时候,父母的眼神里,分明是恐慌。 他一开始也只是简单以为,是担心生意的问题。 现在想想,就算李洱不行,不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怎么自己的父母,完全拒绝了。 突然,他猛的抬头,看向祝孔雀,“雀哥,你的意思是……” 第78章 黑影 祝孔雀扇了扇那随身带的那小扇子,“事实怎么样,你自己回去查一查不就知道吗?”他拍了拍错愕的苏磊,“走吧,我估计李洱那小子差不多了。” 这点到为止一贯是祝孔雀的风格,凡事过犹不及,剩下的事情是什么样子,怕只有当事人,才会清楚了。 苏磊愣愣跟着祝孔雀,走到李洱身边。 从小到大,他从未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也没怀疑过自己的父母。 被雀哥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许多不对劲的细节。 爷爷消失的那天,他哭着跟爸妈说的时候,爸爸的第一句话不是爷爷去哪里了?而是,自己看到了什么,好像比起爷爷失踪,更害怕自己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而后,警察到家,仔细盘查。 再然后,爷爷消失之后,过了五年,在姑姑的提倡下,给爷爷修了一个假坟。 然后,爸妈就再也没有提及过爷爷的任何事情,就好像,爷爷真的死了。 没有悲伤,也没有难怪,甚至家里连一张爷爷的照片都没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哪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细节呢? 万一,万一爷爷真的还活着呢? 苏磊蹲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沉浸在思绪之中。 李洱见他这样,开口问,“你对这傻小子做了什么事,怎么回来跟丢了魂似的?” 祝孔雀笑着,“我看他心肠软,又是个善心人,点拨点拨了几下他心头事。” 李洱一听,无奈地笑了,“我看他那样子,你给的信息量不少,你不怕这傻小子打草惊蛇?” “怎么,难道这事你还要掺和掺和?” 李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本想着河南这事情完了,回去卖他一个面子,这样子短期内他就没理由离开我万事屋了,还是不要工资的那种。” 黑,果然够黑。 把人家耍了还要让人给他数钱的那种。 “你刚琢磨那么久,琢磨出什么东西了?”祝孔雀不想与他这个奸商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结,转头问了其他的问题。 “没啥事,就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还差一些,对了,孔雀,你来上面的日子,鬼市的消息你还能收到吗?” “要是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也懒得管,真有大事,老宽会送信给我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没了姜瞎子,老宽怎么给你传消息?” “这……”祝孔雀一时间语塞,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没什么上来的经验,刚好事情又全凑到一起了。 “哎,那等这事情过了,我回去不就知道了。” 李洱眼神暗了一下,以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只怕,那时候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 “没事,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走,看看这宅子是怎么回事。” 宅子里面空荡荡就是一个大厅,大厅里面,除了那精美的立柱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就好像原来与这宏伟大厅所配套的一切,都消失了。 李洱走到台阶处,开口道,“小磊,走吧,还有事情要做。”苏磊回了神,愣愣跟在李洱身后。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特别明显,“孔雀,你不觉得这个大厅太空了吗?” 祝孔雀被这么一说,也觉察到这厅的不对劲。 李洱之所以带上他,除了是个保镖的身份以外,还因为他的身份,基本上什么稀奇鬼怪的宝物过他手,还是能得知一二的来源。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我又说不上来。” 苏磊被二人这话,给吸引了注意力,“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偷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太可能。”李洱看着头顶上的那诡异的图案,转身对身后的二人说道,“我们之所以能进到这里,完全就是祝孔雀歪打正着破了那个入门的阵,不然我们就算兜几圈,也兜不到这里来。还有,就算之前有人真的凑巧进去了,你看看这厅的布局,这里的物件绝对不是什么小件,怎么搬运?” “那阵我没猜错的,不是活人阵。”孔雀接着李洱的话,刚想继续说点什么,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穹顶上一跃而过。 “快看!”苏磊抓住孔雀的手,“雀哥,你看上面有东西。”他胆子还没大到敢抓住李洱。 二人被苏磊的声音给吸引住,纷纷抬头往上看。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小磊,你是不是眼花,这什么也没有。”孔雀嘲笑着苏磊,“你是不是怕了,没事,雀爷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我刚刚看到了一团子黑影,一闪而过,我真没骗人。” 李洱看着苏磊一脸着急解释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也不像骗人的样子,“小磊,别急,慢慢说,你看到具体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就一眼,就不见了。” 三个对话的间隙,黑影再次出现,这次,这黑影的体积更大了。 李洱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黑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黑影一样。 苏磊激动得大喊,“快看,黑影又出现了!”等孔雀抬头的时候,那黑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小磊真的没有看错,我们头上,确实有东西。”李洱补充着苏磊的话。 “不是,你们怎么都看到了就我没看到。还有苏磊,你别老说嚷嚷,说不定这黑影就是被你笑吓跑的,我雀爷都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呢。” 李洱笑了起来,“本来我们还愁着不知道怎么找出路了,这不,出路它自己撞上来了。”他指着墙壁,“你们看,黑影出现后,这墙壁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79章 稀有颜料 原本是深灰色的墙壁上,此时慢慢变成了紫红色,还隐隐约约浮现一些暗金色的图案。 可是走近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洱哥,我看不清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祝孔雀头往前伸,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那些个暗金色的图案,若隐若现的,不仅如此,他看到比寻常人要多一些。 他变换着自己的站位,试着从不同的站位上去观察,那面变化的墙体,一会儿蹲着,一会站着,一会跳了起来。 像一只躁动的猴子一样,无处安放。 “李洱哥,雀哥这是怎么了?不是中邪了吧?”苏磊看着来回挪动的祝孔雀,忍不住开口问道。 阳光照在李洱脸上,苏磊逆着光,似乎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正闪着光。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宠溺地说道,“你知道孔雀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吗?他家里也算古董行的,他看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也比我们寻常人多一些门路。” 门路,像一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这门路可真奇怪。 苏磊突然想起孔雀之前说的话,“李洱哥,我不是三八,我就是关心一些,那个雀哥怎么家里人都不在了?” “怎么,你问他了?” “是呀,他帮我分析我爷爷那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刚好聊到了。我总觉得他一个人,感觉有点可怜。” 被苏磊这么一问,李洱倒是有点愣住,祝孔雀的家人,他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起过,毕竟他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人了,不是人类,哪有所谓的家人。 “年纪大了,都去世了吧。”李洱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雀哥的年纪,我还以为他家里人出了什么意外呢。”苏磊还想问点什么,就被祝孔雀的惊呼声给打断了。 “哈哈,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祝孔雀兴奋得绕着那面紫红色的墙笑着,“我还以为这东西没了,失传了,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看到,真是稀奇。” “好了,孔雀,别卖关子了,你们看出个啥来了?” “对呀,雀哥,你到底看出个什么东西了。” 祝孔雀走上前,面对那堵紫红色墙,笑着说,“一开始李洱跟我说这南姓商人是个着名的古董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到这墙上的东西,我信了。” “小磊,你刚看到那黑影,是黑影也不是黑影。”祝孔雀的手指了指那些若隐若现的暗金色图案,“这个东西,为啥我们肉眼看不清楚呢?就是你站远了看好像有东西,近看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其实是宋朝时期的一种颜料,叫画不染,就是要在特定的角度上去看,才能看清的图案,所以那时候有些个民间艺人,就很喜欢拿这个颜料去做一些神神鬼鬼之事,借此牟利。” “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已经失传了很久,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到,倒是稀奇。” 苏磊听着,“雀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墙壁上面有光致变色颜料?” “说人话,我听不懂。” “就是你说的那个画不染,就是要在特定的角度跟光源条件下,才可以看到的画出来或者印刷出来的图案。” “是吧,如果你们现代人是这么称呼的。” 现代人? 苏磊没去多想孔雀的措辞,“可是雀哥,你刚说的那个黑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跟画不染异曲同工之妙,叫温染,传说也是宋朝一个画匠偶然间发明的东西,在特定温度下会显现的燃料。刚才我们三人站在进门处,完全把门口给堵住的时候,屋内的温度也同样发生了变化,你没发现这个房间特别暖吗?一点都不像冬天的北方,这么空荡荡的宅子。” “雀哥,被你这么一说,刚才我坐在台阶上的时候,感觉温温的。” “画不染也好,温染也好,这些在以前都是极其稀有的颜料。这南姓商人果然有本事,不仅找到了,还把这么珍贵的颜料画在自己屋内,大面积涂画,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用这么珍贵的颜料到底是要干什么,不过唬人倒是足够了。” 李洱站在祝孔雀身后,笑眯眯听着他解释,慈祥地如同老父亲一样,“也许唬人就是这宅子主人的意思,正常人费劲千辛万苦进了这宅子,然后在这空荡荡的厅子里面,看到头上飘乎的黑影,跟墙上偶尔出现,偶尔不出现的图案,就算不被吓到屁股尿流地,也会心生退堂鼓。”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为了吓人?” 祝孔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刮刀,从墙上仔仔细细地刮下一些颜料,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塞进自己衣兜,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回答起苏磊的问题,“小磊,他这么做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他猜测也好,预言也罢,他知道在他们全家死后,会有人惦记这里的东西;第二个原因,其实也包含在第一个原因里面,就是,这里确实有一些宝贵的东西,值得这南姓古董商这么大费周章地保护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死后有人有惦记他的宝物呢?” 不知何时,李洱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苏磊完全没察觉,“我想,这有可能跟他的死有关。小磊,胡金贵是怎么说这古董商的,说他全家暴毙而亡。假设,他就是因为他屋子里面这些财宝才死的,那么他肯定也能猜到,死后那些害死他的人,一定会上门寻宝。” “那么,他自然也会防着这些人了。” 苏磊看着眼前的二人,才三两下功夫,仅从墙上的稀少的颜料,就推测出这么多东西,刚才脸上积累的愁绪,也一扫而光,他想清楚了,“李洱哥,雀哥,要是这边事情顺利解决,你们可以陪我去我家一趟吗?” “怎么,你不是担心我跟李洱知道你家的家丑吗?” 苏磊这会眼底那一点点阴郁也不见了,眼睛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清澈,看来困扰他心里的心魔也消散了不少,“我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是家丑,就算是我父母,我也要查清楚整个事情,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万一,事情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那也只能是因果报应了。 第80章 反常地方 祝孔雀笑笑,看来这傻小子还不算傻,刚才蹲在墙角那会儿功夫,就把这事情给整了明白。 “二位放心,酬劳我会照付的。” 李洱没有应下这话,这才揭开这迷局的一角,空气里那熟悉的香气,就飘了起来。 看来,进宅子的人马,可不止他们一批。 李洱没有说话,挥挥手示意二人靠近。 祝孔雀虽脸上不解,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了过去。苏磊自然也是靠了过去,三人之中,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李洱眼睛看着周围,压低着声音,“外面还有人,我不清楚对方带了多少人马,看样子应该是从酒店跟到这里的,你们小心点。” 苏磊眼里带着惊恐,在这空宅子这么久,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任何人影出现,更别说这些人从酒店就跟到这里了。 “李洱……李洱哥,那我们怎么办?” 到底还是学生,一听到危险,声音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带着冬日的寒气,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祝孔雀大掌一挥,拍在苏磊肩膀上,“你怕啥,有我雀爷在。”转头低声问李洱,“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从酒店跟到了这里?” 李洱眼睛带着笑意,“秘密。” “切,就知道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祝孔雀跟苏磊,两个人四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李洱看。 “外面那些人马,跟着我们这么久,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猜他们的目的跟我们应该一样,都是盯着胡金贵名录里面那些个宝贝,所以,我们在没找到东西之前,都是安全的,你们先不用太在意,留个心眼就好,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引蛇出洞,目前我们还是接着找那些宝贝。” 苏磊跟祝孔雀乖巧地点点头。 李洱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正常音量,“孔雀,胡老板那个物品清单,你带了吗?” 祝孔雀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这呢,我看上面的东西不少,永乐五彩,紫檀木家具,还有明代铜香炉什么的,可是这大厅里啥玩意也对不上,什么都没有,这人到底把那些个古董藏哪里了?” 李洱顺势接过那本子,浏览了一下上面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几样贵重的家具,占地那么大,正常藏也藏不住。 “孔雀,你有看出什么门路来不?” “一般的藏家,会放在客厅,或者书房一类的地方,展示他们的藏品。这个南姓古董商可能特殊点,但是也应该有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结合前面那个画不染的情况,我猜他应该是刻意隐藏了东西在的位置,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那些个宝贝。” “现在如果我们要找的话,我猜应该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苏磊环顾四周,这宅子的结构也是奇怪得很,一个厅子,哪里也不连接,好像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立在宅子里面,像一座孤岛似的。 “可是雀哥我刚才看了,进门就是这个大厅,明明那些小屋子肉眼远远地可以看到,可就走不过去,好像只让我进这个地方一样。” 李洱像是听到了什么,“小磊,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磊被李洱这么严肃有点惊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说这里奇怪。” “不对,最后一句。” “我说,好像只让我们进这个地方一样。” “就是这句话,小磊我问你,如果你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你防着外面的人进来你的祖宅,但是如果无法完全防住,你会做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那你已经死了的话,怎么赶出去呢?” “不是,李洱哥,哪有诅咒自己人死的。”苏磊一张苦瓜脸看着李洱,“哥,我爷爷以前经常说,我们说话是有言灵的,很容易说出去的话就容易中什么的。” “好好好,我不说你死了吧,就说你现在行动受限,那你要怎么赶别人出去呢?” “如果我现在没有办法赶走他们,那就让他们自己找不到东西,心生退意。”说着说着,苏磊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二人,“李洱哥,你的意思是,这宅子主人是故意不让我们找到的东西,也是故意不让我们找到其他的地方的。” “小声点,我估计东西确实如孔雀推测的那样,藏在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还要足够大,不然单单是那些家具,就够呛了。这个大厅,明摆着就是一个空城计,委婉告诉前来寻宝的人,这里没东西。” 苏磊这会也兴奋了起来,那种寻宝的好奇心又起来了,“所以,这里越是空旷,证明这宅子也是有东西!” 祝孔雀用力地揉了揉苏磊的头,“傻小子不错嘛,现在上道了。” 苏磊被夸得脸颊有点红,有点不好意思,“雀哥,我只是推测而已,现在还找不到出口。” 话音落下,两人的眼光纷纷落在李洱身上,显然,这种事情只有他能做。 “李洱,那我们现在上哪里找出口?” “你刚跳上跳下的,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祝孔雀摇摇头,“啥也没有。” 苏磊也是愣愣地,显然也是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这才刚起头,现在又好像断了一样。 李洱的声音轻轻的,在冬日里如同暖阳一样,带着温意,“再想想,只要是反常的地方,就是线索所在的地方。” “那会不会是那些颜料画出来的图案。” 祝孔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我刚也想过了,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就是一些胡乱的图案,看起来更像是一些鬼马牛神。” 突然,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抬头看向李洱,此刻他正朝着他笑。 他伸手摸了摸台阶,李洱刚刚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发现,结合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妈的,又被摆了一道。 这从玉石台阶上传上来的热感,透过屁股,直抵身体。 这么大的厅子,这样子的热感,这不是反常,还有哪里反常。 祝孔雀白了李洱一眼,“李老头,你早就知道,入口在哪里了对吧。” 第81章 暗中藏人 “是的。” 祝孔雀气呼呼地,“你是不是从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也没有,就是你跳上跳下那会,我才确认的。” “我信你个鬼,你存心逗猴是吧?” “哪有,我这不是逗鸟吗?孔雀算鸟类动物吧。“ “李洱!” …… 苏磊看着两人吵架的样子,瞬间头大,这两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怎么到了这节骨眼还在吵架。 他看二人的架势,感觉都快打起来了。 刚想上前拉架,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别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苏磊耳边响起。 这人是怎么出现的,苏磊完全脑袋一片空白,可是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绝对不会出错。 “阿元,是你吗?” “别动,再动这脖子上的刀,可能就要不小心划破你的动脉了。”吕启元的声音,冷冰冰是,像从寒冷的洞窟里面传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一次见面大家还是共患难的朋友,这一次已经是刀剑相见的敌人了。 换谁都会情绪激动,想挥几下拳头问一个为什么。 “你再不叫他们停下,可别怪我给你身上开几个血口子。”脖子上的刀,如同冬日的寒冰一一样,刺痛。 吕启元完全没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一点点血珠子从脖颈处渗透了出来。 只有这会,苏磊才真的意识到,吕启元真的会杀人。 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无论是他还是宝珠,都残存着一点念头,万一他是被迫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的话。 可眼前的场景,清楚告诉苏磊,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吕启元没有任何被胁迫,并且,他也真的会毫无犹豫杀死自己曾经的朋友。 他脑子嗡嗡的,小时候的那些一起玩耍的记忆都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完全无法相信,阿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脖子上的刀子,再次移动了起来,苏磊清晰感受到,刀锋割裂自己皮肤的刺痛感。 阿元真的没在开玩笑。 他没办法,只能扯开嗓子喊住还在吵架的两人,“李洱哥,雀哥,救我!” 听到声音的二人回头看时,才惊觉屋子里又多出来一个人。 不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功夫差到,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都不知道。 还没等二人开口,吕启元的身后,就冒出了几个人。 黑压压的一群人,挟持着一个弱不禁风的苏磊。 “孔雀,看来我们这是被暗算了。”李洱向前走两步,挡在祝孔雀跟吕启元的中间,正对着苏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老早就埋伏在这里,只等我们找到入口?” “是,你猜得没错,乖乖带我们到入口,我就放了苏磊,不然,你刚才说的,我不介意让你的诅咒成真。” 怎么说来着,都说出门不要乱说话,刚自己随口一句,果然成真了。 眼下这苏磊确实是行动受困,看这样子,连死的概率都有了。 祝孔雀拉住李洱,小声地问,“按照你刚才说的,他们不应该是在大厅以外吗?怎么我们说的东西他们都听到了。”他抬头,看了一下人数,“你看,这带的人还不少。” 李洱朝着孔雀点了点头,孔雀就收了声,多年的默契,这会的李洱是在告诉他:安心。潜台词就是,先别露出自己的身份,这次不带方叔带上孔雀,另外一层的目的就是,敌在暗,他们在明。 这祝孔雀生脸孔,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眼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一行人,应该使用了类似隐息的一些阵法,才让我们没有察觉你们。那,那香水味,是你们放的障眼法?” 吕启元脸上平平,看不出情绪,有种跟年龄不对称的成熟,“是又如何?你再磨蹭下去,这苏磊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苏磊脖子处的鲜血,已经随着刀子滴落在地上。 孔雀心急,这苏磊他还没养熟,可不能那么快就挂了。 “你快放手,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李洱则笑眯眯地说道,“你把人放开,让我们给他治疗伤,然后我再带你进去入口。” 苏磊眼里冒着泪花,感动不已,关键时刻,还是雀哥心疼他,殊不知他在祝孔雀心里,只是一颗还没养大的小白菜而已。 再看看李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都这个节骨眼,还能笑着这么灿烂? “你的把戏,骗骗苏磊还行。这入口我还没见到,就把人质给放了?你要拖延时间的话,也可以,反正疼的不是我。” 话音落下,苏磊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又加重几分力气。 苏磊吃痛,赶忙大喊,“李洱哥,救我!” 他还有爷爷的事情没有查清楚,还没娶老婆,还没环游世界,他不想死在河南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不想死。 阳光透过老宅的窗户折射了进来,照在李洱的脸上,他的脸一大半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全他脸上的表情,就连吕启元也在赌,赌他会不会因为苏磊的这一声求救,作出让步。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苏磊与他,没有实际的利益关系。 李洱眉头微蹙,无奈地说道,“行,我告诉你入口在哪里,你放人。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你要是把人弄死了,我保证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入口。” 李洱的话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吕启元身后,一个黑胡子的壮汉怒吼了起来,“万一我们放人你不告诉我们入口,我们岂不是白瞎……”那黑胡子还想说点什么,吕启元声音严厉了起来,“赵东,你给我闭嘴!” “可是少东家,这人……”被呵斥了的赵东依然不死心,在他看来,现在他们人多,一个个又高大强壮,完全没必要跟几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讨价还价。 如果不听话,直接把他们打到听话为止。 到时候人也好,出口也好,都在自己人手里。 吕启元一记眼刀过来,吓得身高快190的赵东闭了嘴,憋了一脸的委屈。 他转头对李洱说,“行,我答应你的条件。” 祝孔雀扇着扇子,嘴角带着讥笑:看来这领头的,也不是什么傻子,还算分得清局势。 他们要真的敢弄死苏磊,别说找到入口了,能不能出这个门,都不好说。 李洱还是那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着说,“那入口,早就在你我都看到的地方了……” 第82章 玉石台阶 “吕启元,你那边来两个人,抬起这个台阶。” 李洱站在地方,正是大厅的中间,玉石台阶的旁边,眼下,他正指着右手边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一个台阶。 “你们站在这里面的时候,不觉得这里的温度跟外面不同吗?我一开始以为是房间格局的问题,直到我坐下来,这大厅里的温度,都能把这石头台阶给温热,这可不是朝向能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这大厅下面有热源,也就是我们要找的入口。” 吕启元沉思着,他知道李洱这话,是在解释给他们听。 但,万一,这只是他设的局呢? 自己的人下去,会不会遇了埋伏? 李洱见吕启元不动,心里知道,他还在怀疑他。在看一眼苏磊这个傻小子的伤口,可容不得那么多时间的等待,现在天冷,万一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这边也出一个人,跟你们一起抬。吕启元,我想苏磊要是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李洱的话轻轻地,砸在吕启元耳朵里,如同万斤石头一样沉重。 “行,赵东你过去。” 黑胡子赵东见吕启元使唤他,赶紧走上前去,恶狠狠盯着眼前两人。 这玉石台阶呈现青黄色,上面有明显的纹路,色相浑浊,属于一般的玉石,但用来做台阶,也是独一份的奢侈了。 祝孔雀绕着那台阶看了好一会,“李洱,这玉石台阶看起来就浑然一体的,我们两个人,怎么抬得起起来?” 他之所以没怀疑过这里,就是因为这台阶实在是太长太重,肉眼看过去,至少是五米以上的长度,怎么会有人把入口设在这么一个地方,没十个人都抬不动的那种。 哪个正常人搞一个这么难搬动的入口。 平时无论是巡查仓库,还是出货,对于一个古董商人来说,这阵仗都太大了,反而容易走漏风声,告诉所有人,我家里有个大仓库放在许多宝贝,不现实。 “你把手放在这个地方,你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同。” 祝孔雀伸手,放在台阶上方,过了一会,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里,怎么会有风的?” “你一开始的猜测没错,没有人会做一个这么大的入口,特别是清朝那会还没有任何电动器械的时候。这南姓古董商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态,做了个障眼法。” 李洱蹲下,从怀里掏出一白色手帕,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孔雀,要不是你点破那个颜料,我也是没想到。这宅子的主人,能用颜料唬人,自然也能用颜料骗人。” 果然,经过擦拭,原来看起来浑然一体的玉石台阶上,显然出现了一道缝隙,正是刚才那风口的来源。 赵东跟祝孔雀,一个力大如牛,一个算不上个人,就两下的功夫,一块台阶就这样子被搬动了起来。 一股热浪从台阶下涌出,雾气蒙蒙的,完全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 吕启元见入口已经找到,用力地苏磊往李洱的方向一推。 这会苏磊已经失血有一会了,脑子都开始迷糊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接住他,但偏偏李洱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他慌忙躲开,眼睁睁看着苏磊摔倒了在地上。 摔疼了的苏磊也算清醒了一下,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抱怨道,“李洱哥,你干嘛不接住一下我。” 李洱也不尴尬,“这不是我年纪大了,扶不动你。别废话了,孔雀,你过来帮小磊处理一下伤口。” 三人忙活的功夫,吕启元一行人已经下到了台阶下,还留个赵东跟另外一个大汉守着入口,明显就是担心李洱一行人尾随其后。 伤口并不深,看着血多实际上并没有伤到根本。 “小磊,你还好吧?” 苏磊点点头,“没事,我看阿元也没想真的弄死我。” 祝孔雀白了他一眼,真不是这孩子是蠢还是傻,“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觉得他不想弄死你?” “不是,雀哥,我从小跟阿元一起长大的,我总觉得他有苦衷。” “屁苦衷到可以出卖朋友,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这种?” “真的不是只有我这么想,宝珠也是这么想的。”苏磊提起林宝珠,倒是提醒了李洱一些事。 “小磊,你之前说我们来这里的酒店就是林宝珠推荐的?” “是的,怎么了吗?” “她是怎么推荐给你的?” “微信呀,我跟她说我们要去河南,她就给我发了这个地址。”苏磊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正是他跟林宝珠的对话框。 李洱上下翻动了一下,顿觉不对劲。 “你跟她说过我们具体去哪里吗?” “没有,我跟她说的时候,那时候方叔还没有把具体的地址发给我。” “那我问你,她怎么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那个……”苏磊一时语塞:对呀,宝珠怎么就知道他们要来这里,“也许,也许这个地方很出名?李洱哥你也知道,宝珠的兴趣都是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苏磊的声量越说越小,不用李洱提,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怎么宝珠就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呢? 见李洱一言不发,保持着漠然,苏磊立马紧张了起来,“李洱哥,你该不会是怀疑宝珠吧?不会的,你忘了在月花小学那会了吗?宝珠,宝珠都在舍命救人。” 祝孔雀翘起小尾指,瞅了瞅,“又能保证她不是在演戏呢?我听方叔说,那个叫吕什么元的,不也一开始装的很好吗?” “不会的,谁都有可能,宝珠不可能。” 见苏磊激动的样子,李洱压住心头那一丝不安,“先别管林宝珠的事了,事实如何,我们回去一问,就知道一二了。” 这林宝珠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掺和了多少,李洱心里也是没底。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83章 重返地面 包扎好伤口的苏磊,也慢慢恢复了。 这会正盯着守着入口两个大汉看着,他低声说,“李洱哥,现在被阿元抢了入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赵东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带着脸上的大胡子一抖一抖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凶煞的门神一样。 苏磊被瞪了一眼,立马往回缩。 他刚才分明听见,这壮实跟一头牛一样的黑胡子赵东,喊阿元少东家。 可是他认识阿元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人。 阿元,到底有多少东西瞒着他。 他转头看向李洱,这人,自从吕启元出现之后,脸上一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总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与平时在万事屋那个懒惰贪财的李洱全然不同。 他总感觉看不透眼前的李洱哥,有时候他就像一个市井小民一样,见钱眼开;有时候觉得他胆小如鼠,一出事就躲在方叔身后,可有的时候莫名觉得他有种威严,让人无法靠近。 比起李洱,雀哥也好,方叔也好,看起来都更简单一些。 想起出发前,林宝珠跟他说的话:“苏磊,你去河南之后,多留意李洱这个人。” 他稍微抬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揣度人心的活,可真累,不适合他。 李洱这会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的另一头,受地下热流影响,台阶上的地方,是整个房间温度最高的地方,也是最为舒服的地方。 他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应苏磊,“我们就等就好了。” 等? 苏磊还想问点什么,祝孔雀一把就拉住了他,“你刚受伤,好好休息吧。”眼神却看向了那两个站着的大汉,意有所指。 苏磊乖乖闭了嘴。 既然让等,他就好好等。 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便携的茶具,以及从酒店装的热水,慢悠悠地泡起了茶。 这动作行云流水地,可把祝孔雀给看呆了。 “不是,你这小子,刚经历生死,现在就开始享受生活了?” 苏磊冲好的第一杯,递给了李洱,“这是我爷爷小时候教我的,叫处之泰然,我们现在走也不是,干坐也不是,不如好好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李洱接过那茶,饮了第一口。 果真是好茶叶,这公子哥带的东西就不是他万事屋那口粮茶可以比的。 温润的茶汤从口中滑入,穿过肠道,直达胃部,带起人一身的温暖。 李洱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苏磊见他这样,好奇地问道,“李洱哥,你到底几岁了?我怎么感觉有时候你跟我爷爷状态很像呢?” 爷爷也是,喝下一口好茶,人也跟着懒洋洋地躺开。 并且,很多时候,李洱确实表现跟一个老头似的,对电子产品也极其不熟悉,平日里喜好的不是那些古玩就是茶叶。 怎么看,都跟外表不是很符合。 “我,也就大你几岁而已,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年纪来了?” 这具身体,买的时候,应该是28岁上下,算起来自己也不算骗人。 “没。”苏磊低头喝茶,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两个人精呆久了,刚才一瞬间,他总觉得李洱没说实话,虽然不理解一个大佬爷们为啥要掩饰自己的年龄,但他也没多想,没多问。 就在三人饮茶聊天之时,入口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原本意气风发下去的吕启元,这会阴沉着脸,爬了上来。 见三人还在那泡茶聊天,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磊抬眼就看到他,突然脖子处的伤口就刺痛了一下,刚想打招呼的心立马就沉了下去,他可没忘记,刚才是谁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吕启元脸阴沉着,本来跟着他下去的三人,现在只上来了两个,看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靠近两个大汉,仔细询问了他们下去这段时间,李洱三人的行为。 赵东赶紧把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告知他,就连苏磊偷偷看了他几眼,都一并汇报了上去,就差,架一个摄像头在他们面前了。 “赵东,你可以看清楚,他们没想要离开?” “少东家,千真万确,他们处理完伤口之后就坐在那里喝茶,聊的都是年龄,去哪里旅游这些话,我还做了笔记。” 赵东虽然体形壮大,心思还是细腻。 他怕他们闲聊的东西里面,有他们自己的暗号,所以就连他们说的细节,他都记录了下来。 吕启元接过那本子,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离开。 论打架,就算是那个叫孔雀的新面孔可以打,李洱跟苏磊两人绝对是拖后腿,他们手里也没有武器,怎么样留在这里都不是一宗好买卖。 胡金贵给的那点钱,还不至于让苏磊卖命。 但是他们要再次抓到苏磊作为要挟,也不容易。 刚能偷袭成功,是借用了隐息阵,才能让他们二人察觉不到,现在这招可暂时用不上了。 吕启元沉思一会,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是:李洱一定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这里,有他要的东西。 他脑子里闪过图册上的古董,到底是哪件?值得他冒着危险留下来? 赵东见吕启元阴沉着脸,没敢多问,转头询问了额角处有疤痕的另一人,“吴三,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四个人下去,怎么就三个人上来,大飙呢?” 被赵东这么一问,吴三的眼神闪躲,似乎在逃避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他眼睛怯怯地看向吕启元,用着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的对赵东说, “东哥,阿彪被困在下面了。” 困住? 虽然随行的五人中,属赵东的身材最为高大,但论格斗技能,还是大飙最佳。 怎么这样子的,还能被困住? “吴三,你说清楚点,到底遇到啥事了?” 吴三嘴唇微微发抖,一只手抓着赵东,身体像是站不稳似的,“东哥,我们……我们在下面,遇到东西了。” 第84章 梦魇 赵东内心大惊,阿彪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们接受的训练也是非常规的训练,真要是一般的脏东西,多少还能应付。 可现在看吴三的表情,看来,在下面发生的事情,不容小觑。 “少东家呢?他没事吧?” 吴三声音还是颤抖着,感觉刚刚发生的事情带给了他巨大的惊吓,“东家没事,就是阿彪……” 赵东额头处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他。 这少东家从下面上来后,脸色阴沉厉害,虽然平日里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主,但这些年也算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经历了,能让他有这样子反应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赵东从鼻孔里呼出一口大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他走到吕启元面前,“少东家,请允许我下去救阿彪。” 他们五人,并称为五虎将,其实也就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之前东家在地震时期收养的一批孤儿,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淘汰的淘汰,剩下的经常出任务的,也就是他们五个人。 其中五人以年纪最大的赵东为首,大伙都尊称一句东哥。 既然做大哥这么久了,自是没有抛弃兄弟的道理 看吴三那样子,赵东也知道下面的东西估计不好惹,要是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想到阿彪一个人在下面,他良心就不安。 吕启元脸色还是很难看,“赵东,你就别下去送死了。” 声音飘飘地,却如同千斤巨石,砸向赵东的心窝。 “少东家,可是阿彪……” “我自有办法。” 吕启元说完这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走到李洱跟前,脸上三分戒备,三分不甘,以及似乎有看不清,说不清的妒忌。 “李洱,我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 苏磊一口茶猛的吐了出来,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吕启元看着李洱脸上的神情,看来他就早料到了,一点也不惊讶,难怪那么轻易就让出了入口。 自己抓苏磊那场戏,现在看起来,真像跳梁的小丑。 妈的,还是被摆了一道。 “吕大少爷客气了,我李某人就是个烂俗的商人,有合作自然是可以谈的。” “废话少说,我出钱,你带我们下去,大家各取所需。你开个价吧。” “哦?你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不是我要的呢?” 吕启元脸更黑了:难道李洱知道自己这趟的目的?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因为,这任务是临时的。 他深吸一口气,差点又掉进去李洱的陷阱。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微轻松了点,人也恢复了些许的自信。 “我查过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不就是为胡金贵找破解这宅子的问题吗?至于破解之后,这里面的东西,又不是你的,又可以赚胡金贵的钱,又可以赚我的钱,你两头不亏,不是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也知道,胡金贵就是让我找个入口而已,我现在找到了。他又没让我帮他找东西,我完全没必要下去冒险,你说是吧?吕同学。” 李洱还是笑笑,只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膈应人了。 吕启元冷静之后,也恢复了理智,“既然如此,入口你也找到了,为何还在这里不走呢?难不成,你在等我们?” 这小子恢复理智的速度,远比李洱想的快。 本来还想趁机拿捏一下他,看来是没机会了。 “哈哈,吕同学,我明人不说暗话,要交易可以,但是我的条件,不仅仅是钱。” 赵东粹了一口痰,这李洱真不要脸,还明人?分明是那阴险小人,钱也要,条件也谈。 真不知道有啥本事,让少东家这么礼贤下士。 想想就来火。 “我说姓李的,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东,你给我闭嘴!”吕启元一声呵斥,把赵东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眼下,不是得罪人的时候。 他转头对着李洱,不知为何,此时吕启元脑子里,浮现了出发前母亲跟他说的话:“阿元,你小瞧谁都行,永远不要小瞧李洱这个人,不然你保证吃大亏。”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一路跟踪,顺利挟持苏磊到找到入口,这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他都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她的谨慎而已。 直到,阿彪出事。 他才惊觉,也许李洱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 在一脸悠哉悠哉的样子,完全就是在等着自己求他。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要什么,你说吧。” “要我下去很简单,三个条件,钱的话,我也不坐地起价,按照我们万事屋的规矩给就行。” 赵东一听这话,气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这人简直无耻,这钱照收,还开了三个条件。 “我说姓李的,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可真够无耻的!” 万一开口要的是下面的宝物。 “无耻?”祝孔雀媚眼一抬,“我们有你们无耻吗?刚才是谁把刀架在我们小磊脖子上?怎么,难道你们就很高尚?” 本来是李洱的生意,祝孔雀无意掺和,就是听不得骂人的话。 赵东本来被气得满脸通红,被这话噎着,脸色越发黑了起来,他双拳紧握,眼圈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挥舞起他那大拳头。 吕启元是知道赵东的脾性的,他站在了赵东跟李洱中间,冷冷地说,“什么条件,你说吧。”这是,在示弱了。 没办法,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第一,你们的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伤害我这边的人;第二,所有信息共享,不允许有隐瞒,当然,为了表示诚意,你们问我的问题,我能回答的,就尽量回答。”言下之意,不想回答的,就自然是不回答了。 吕启元开口,“那第三个条件呢?” “这么说,前面两个你是答应了?” 吕启元没有说话,他们这趟,本质上跟李洱他们的目的不同,自然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目前能共享的信息,也多数都是安全的信息。 李洱站了起身,伸了伸懒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公园遛弯的大爷。 “第三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再说。” 祝孔雀暗笑,要说腹黑,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洱。 简直黑透了。 吕启元也被气得不轻,见过开条件的,没见过这么开条件的。 但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下面的惨状,便如同梦魇一下追了上来,阿彪到底是死是活? 他怎么样都要搞个清楚。 他咬着牙,犹豫了许久,最终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见他答应,李洱心情大好,总算出了一口气。 他走到人群中,如同一只小白羊进入狼群中一样,只不过这只羊,怕不把这群狼吃了就不错了。 “说说吧,你们刚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一句话,让下去的四个人,脸色骤变。 第85章 水中人影 “吴三,你说吧。” 见吕启元开口,吴三也就磕磕巴巴地讲起了,他们一行人的经历。 从这台阶下的洞口进去之后,下面温暖而潮湿,完全不像北方的气候。 通道很狭小,两侧的石壁处,都带着水珠。 阿彪是五个人里面,身手最好的,走在了最前面,负责开路。 少东家走在了第二位,接着是赵东的弟弟赵北,然后就是吴三。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找到了入口,接下来就是找东西了。直到,他们走到一处水池。 李洱听着这话,感觉不对劲,“你说下面有水池子?” 吴三点点头,“我们估计那水池子是哪里来的温泉眼,所以我们人在上面,才会觉得那么暖和。” 接近水池子的时候,雾气开始缭绕了起来,怎么看都是灰蒙蒙地。 四个人在雾气中,明明靠得很近,却连彼此的脸都看不到。 不一会,不知道哪里起来的一阵风,等那阵风过后,浓雾里就浮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三眼睛瞪得大大地,瞳孔收缩,害怕极了,“他们,都直直板着身子,头耷拉着,那个形态不可能是活人。” 这个姿势,确实不是活人能长期坚持的,人的颈椎无法受力这么久。 但,如果不是人的话,又是什么东西呢? “然后呢,怎么你们都爬了上来了。” 虽然这人影看着吓人,可吕启元既然能来这宅子,必然心里是做好了准备的,一般的神神鬼鬼,应该不至于把这群人吓成这样。 毕竟,月花小学那些怪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吕启元都能全身而退。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鬼影,所以只是小心翼翼避开而已。可是,后面就不对劲了。” 水池子旁边聚集的人影越来越多,把他们要前进的路都给堵住了。 眼下看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触碰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往后退。 直到,听到“扑通”一声,人群中最前面阿彪,被那些个人影拽进去了。 吴三声音抖动着,“阿彪消失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们快逃!” 等到我们回过神来,那些个人影就全部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那个水池子。 上面,飘着阿彪的鞋子…… 讲到这里,吕启元也开了口,“虽然出了事,我还是想往前走,但……” “但是什么?”苏磊是知道阿元的性格,这个人,不到南墙,绝对不会这么狼狈地逃了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跑回来。 “我们绕开那个池子,再往前走,结果,我们又遇到阿彪了。” 李洱这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说他被拉进去那个水池子了吗?” “就是这样子我们才觉得奇怪,我们遇到的那个阿彪,是没有眼睛的。本应该有眼睛的地方,就是空荡荡的两个洞,直愣愣地看着我们。” 然后,那个像阿彪一样的人影,就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不仅如此,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 吕启元他们前进地方,满满都是“阿彪”,一个个没有眼睛的“阿彪”。 吴三咽了咽口水,“我跟赵北上去跟那些长得像阿彪一样的东西打了一架,可是,我们上一秒才打完,下一秒他们就恢复了,毫发无伤,我们完全打不过。” “没办法,我们只能撤退,直到我们爬上了入口,那些人影才没跟上来。” 李洱蹙眉,这下面,听起来很是凶险。 据吴三描述的东西,李洱记忆里,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东西,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他回头看向祝孔雀,“你之前有听过类似的东西吗?可以模仿人的人影,还是鬼影的?还打不死打不散的那种。” 祝孔雀收起那把小扇子,他在鬼市,寻常东西自然是不入他的法眼,不过这么奇怪的生物,他记忆里倒是有类似的东西。 “你们说的这个,跟我知道一个东西很像,叫石窟子。” “石窟子?这是什么来着?”吕启元问道。 “这东西,严格意义上,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算是一种虫子,但是很小,比一根头发丝还要小。这种虫子的特性就是能够根据环境组合成不同的形态跟颜色,因为体积足够小,所以你们远远看起来就像它们人类一样。并且他们成群结队组合起来的时候,表面是十分坚硬的,如果用冷兵器划开,下一秒它们还是可以恢复原状。” “你们踢到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坚硬?不是人类的皮肤组织。” 吴三跟赵北回忆了一下,确实那时候一拳头下去,感觉像是锤在墙壁上一样,硬生生地疼,不过,因为阿彪的肌肉也很硬,所以在那么紧张的环境下,他们也没多想,以为都是正常的。 吴三开口道,“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些人影,感觉跟石头一样,冰冷坚硬。” “那就对了,石窟子之所以被叫石窟子,就是因为它们外在如同石头一般坚硬。这种虫子其实是食肉动物,一般生活沙漠化地区,靠伪装自己外在,诱捕食物。” 食肉动物?赵东一听,心中警铃大作,“那,那阿彪岂不是……” 祝孔雀沉默,被这东西抓到的,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到生还的。 “少东家!你别下去了,我跟他们下去,阿彪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东,你冷静点。”吕启元被他的大嗓门吼的脑壳疼,眼下,他只在意是否能够顺利找到东西,至于死伤,本来就在意料之内。 李洱看着眼前上演着的兄弟情深的大戏,有点尴尬地打断了他们,“那个,在争论谁下去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理清楚?” “那石窟子,哪里来的?” 第86章 地下世界 “刚孔雀不是说,这石窟子是长在沙漠化地区的吗?也就是这种虫子应该是适应干燥的天气。这地下你们也去过,温暖湿润,更像是热带地区的气候,那么这石窟子必然不是原生态生长起来的。” 赵东有点不耐烦,“姓李的,有必要搞得那么清楚吗?就算不是天然长出来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是这里的主人放着的。” “既然你能想到是这里主人放着,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要怎么下去呢?” “对哦!”赵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宅子的主人也是人,这下面又都是他的宝贝,不可能不下去查看的。 “这里不是什么墓穴,有去无回的,无论他在下面放置了什么机关还是怪物,都必然有活路。我们只需要找到这石窟子的破解法,自然就能够下去,找你们丢失的伙伴。” 赵东听到李洱说到阿彪,又激动了起来,“姓李的,你是说阿彪还有机会生存?你们刚刚不是说那虫子吃肉的吗?” “我们只是说那虫子是食肉昆虫,又没说它们把人吃了。” 李洱白了他一眼,转头询问起吕吴三,“你们在下面的时候,分别用了什么武器攻击?” “拳头,刀,枪。” “好,排除这些你们还有什么武器?” 吴三刚想回答,被吕启元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谁知道是不是借着问线索的功夫,借机刺探敌情。 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 “吕同学,你倒也不用那么防着我,你们要是多死一个人,我就少了一个“战友”不是吗?我问这些,只是想找到攻克那石窟子的武器罢了。即然是生物界的东西,现在还没占领地球,则必然有能克它们的东西存在。” 吕启元见李洱解释,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还有火枪。” “孔雀,你知道这些虫子怕什么吗?” 祝孔雀摇摇头,“这石窟子,我也是在一个唐朝一本敦煌游记里面看到,那群商人后面后面多数都遇难了,逃回来那几个也断了这个寻宝的心思,自然是没有记载攻克的方法。” “那就只能试试看了,我跟你们下去,第一排两人,分别持火枪,洞口处留两人,随时对接,一有不对劲,立马撤。” 很快,人员就安排好了。 第一排还是之前下去过的赵北跟吴三,第二排则是吕启元以及李洱,后面是赵东跟祝孔雀,苏磊跟另一个叫大良的,则留下来守着入口。 准备完毕之后,一行人就按照约定好的顺序,一个个走下来了台阶。 这玉石台阶下的楼梯,都是深灰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在常年潮湿的环境下,长出了厚厚的苔藓,跟上面华丽宏伟的大厅,形成了两个世界。 就像是一个世界的正反面,外在现实的那一面华丽宏大,而内里却是阴暗潮湿,处处透着危险的信号。 在这潮湿阴暗,一股股暖流随着空气席卷而来,看来,这就是他们之前说的泉眼。 “吕同学,你们之前是下来了多久遇到那池子的。”李洱一脸轻松,转头问满脸戒备的吕启元,不知道为何,这次的他,比起上次月花小学时候,要紧张许多。 “我们走了不到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就遇到那温泉,也是在那个地方,水汽才开始变大,模糊地肉眼都看不清的那种。”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水汽变大的时候,才看到那些石窟子组成的人影。” “嗯。”吕启元脸上还是一脸的戒备。 “我说,吕同学,上次你费劲心思得到的那个骨牌,你们后面怎么样了?” “这个不属于我们今天交易的范畴,我有权不回答。” “好吧。”李洱稍微停顿了一下,盯着前面吕启元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祝孔雀走了上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小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很重要吗?”祝孔雀不以为然,对他来说,所有人类都是一样,不就是一张皮囊里面套着数不明摸不明的心思,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筹划着,都头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地死去,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洱刚想接话,前方就传来吴三的嗓音,“大家小心点,我们快到那水池子了。” 随着吴三声音落下,空气里似乎也越来越潮湿,能见度也在一点点降低。 “李洱,待会有事你退到我身后。”能让祝孔雀都一脸严肃的东西,看来这石窟子还真有几分功力。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保证,前面那两个拿火枪的人的安全。”李洱快步往前走,对着前面吴三跟赵北说,“你们两个,待会喷火枪的时候,保持距离,因为我也不确定这火能不能克那虫子。” 吕启元朝着二人点头示意,他们取下背后的背包,从包里拿出火枪来。 吴三手拿着火枪的手,有点发抖,碰到身上的拉链,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身边的赵北倒是冷静不少,跟哥哥赵东的性格完全不同,从眉眼上两人其实是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没了那大胡子,加上赵北沉默寡言的性格,寻常人倒是看不出这兄弟两个的关系。 赵北看了一下吴三,嘟囔了句,“老三,你要是害怕你往后退。”接着,他就一个人举起火枪,走进了那浓浓的迷雾中。 吴三被这么一说,顿感脸上无光,他不是害怕,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不想被东家看轻了去,吴三跺了跺脚,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冲进去那浓雾之中。 后头剩余的人,则是保持着距离,远远地观望着。谁都不知道,前面这堆雾气里,走出什么东西来。 浓雾中,吴三双脚还是忍不住发抖。 支持他往前走的,就是前方赵北的脚步声,只要赵北还没喷火,就证明那些虫子还没出来。 “赵北,你走慢点,我们有事好互相照应。”灰白色的水蒸气中,吴三已然完全无法看清楚赵北的脸,他只是凭感觉,觉得赵北越走越快,很是着急一样。 见赵北回应,吴三只能快步往前走。 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落下了。 论功夫,他是五人之中最差的,但他也是最灵活的,属于老鼠命,怎么样都能活下来,所以每次有任务,他都是头阵。 就是这样子老鼠命,让吴三产生一种直觉:他总感觉这次比上次下来还要危险,明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心里却忍不住发毛。 想到这,吴三赶紧往前跑,追上前面的赵北。 “赵北,我总感觉不对劲,要不我们先往后退?” 赵北继续沉默。 这可把吴三给气得,“我说赵北,你干嘛不说话,装什么装!”他一把拉住前面的赵北,一个转身,一声尖锐的尖叫声顿时响起。 “啊!” 第87章 绝路 这声尖叫,惊动了岸边上的人。 赵东第一个慌了起来,“少东家,这是吴三的声音!他们……他们肯定出事了。” 吕启元脸上也不怎么好看,他转头看向李洱,“这不是你的计划,现在我们要如何?” 赵东火急火燎地,都这会了,少东家还想听这神棍的意见。 “我们只是听到尖叫,但是没有看过火光,也就是要么这个人死了,没来得及攻击,要么,他看到了别的东西。无论哪个,现在我们贸贸然进去,就是送死。“ 赵东急得脸都红了,“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字,等……”李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吴三的身影跌跌撞撞从里面冲了出来。 赵东见状,刚想迎上去,就被祝孔雀一只脚给挡住了。 “赵先生,先别急,你再看清楚些。” 赵东定睛一看,这眼前的人,是吴三也不是吴三。 身上的衣服,体形都是吴三没错,可那空旷旷的眼眶里,哪里还看得到眼睛。 赵东第一次看到石窟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 祝孔雀收回一只脚,“怎么样,赵先生,你还觉得这是你的兄弟吗?” 接着,从那浓浓的白雾中,走出来另一个人影。 那是另一个“赵北”,他的头耷拉着,像一张破抹布挂在脖颈处一样,姿势扭曲得厉害,这个姿势,哪里还是人?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也走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把原本空地给填满,直逼人群所在的地方。 “看样子,这火攻是无效的了。”李洱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条出路。 随着那些石窟子人影的逼近,李洱一行人也只能一点点往后退。 再退,就要返回原来的地方了。 难道,再次失去两个人,无功而返。 吕启元眼神幽暗,一丝不甘闪烁着。他低声靠近李洱,“眼下,你有更好的方法?”声音还算冷静,但那威胁的意味却更浓厚了。 自己听了李洱的话,采取火攻,不仅无效,还白白葬送了两个人。 这回去,怎么交代? 李洱还没来的及回答,一只石窟子就扑了上来。 如同压断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后面的人影也跟着一个个扑了上来。 赵东大喊,“快跑!”他冲到前面,护着吕启元。 祝孔雀也立马反应过来,一只手的功夫,就把李洱拎了到了自己的身边,“李老头你自己注意点,这东西太多我怕不能把你顾全了。”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多长点心,刚才差点就被那石窟子给抓住了。 赵东190多的个头,用的武器是两把长刀,护在吕启元面前,像一堵巨大的墙壁一般,阻挡着那一个个扑上来的石窟子。 “少东家,你赶紧往回退,这里我扛着。”赵东一刀砍散一只扑上来的石窟子,只是下一秒,它们如同一缕轻烟一样,再次凝聚起来,变成下一只石窟子,再次扑了上来。 赵东已经杀红了眼睛,全然投入在砍杀之中。 一只,又一只,再来一只……这石窟子像是黄河之水一样,络绎不绝。 身后的吕启元已然没有来时的好脾气,他压着声音低吼着,“李洱,快想想办法,不然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那原本是退路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一个个“吴三”跟“赵北”所占据。 祝孔雀在后,赵东在前,中间夹着两个战斗力薄弱的人。 吕启元说话的功夫,一只石窟子又扑了上来,祝孔雀一脚把那坚硬如石的躯体,给踢成了碎块,他也忍不住催促着,“李老头,你赶紧地,我们就算战斗力再强,也抵不上着无止尽的车轮战。” 高手之间,一对一也好,一对二也好。 只要数量上有限制,壮硕如赵东,敏捷如孔雀,都能够一一化解。 难的是,这无止境的数量,不仅是没有杀戮的快感,更多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感: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人在这种环境下,往往容易产生绝望。 一旦内心力量的缺失,再强大的高手,也都会丧失本来的水平。 这就是车轮战恐怖的地方。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朝着李洱扑来。 他倒是不怕死,再说了,这点石窟子也真的至于能让他死。 最多,加速他的死亡而已。 可,眼下,棘手的是,怎么救吕启元一行人。 毕竟,上面还有个苏磊被压着做人质,真要他们少东家出点什么事情,那苏磊不被片成几十块都难说。 李洱脑子里快速转动着,从进来的一点点一滴滴的场景,如同车马灯一样在他面前转动,这是一个地下室,这不是有去无回的坟墓,一定,一定留有生口。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时间都像静止了一般。 他们是走进浓雾中才变成石窟子的,火攻对它们无效,它们绕着水池子产生的,前进跟后退的路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窟子……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之后,剩下那个,就算再离谱的,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好个奸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出路告诉了我们,可越是明显的出路,越是没有人敢往前走。” 吕启元催促着,“你什么意思,出路在哪里,快说。” 李洱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正往外冒热气的水池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就是这南姓古董商留给我们的出路,也是他地下仓库真正的入口。” 吕启元看着那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再加上围绕在周围的石窟子,怎么看,都不觉得那是是出路。 “你确定?” “嗯,本来我不确定,看你这表情我就更确定了。” 吕启元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一只手枪,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住了李洱腰间,“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再快,也快不过我手里的枪。” “不是,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谈好不能伤害我的人吗?” “你好像没说,我不能威胁你们的吧?” 无耻,真是无耻! 第88章 暗藏生路 果然,这个吕启元一点信用也没有,上一秒还是结成同盟的关系,下一秒就拿枪逼着他找出路。 鬼屁信用,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呢? 上哪里去了? 妈的,李洱暗暗骂了两句。 吕启元不是没有听到,可是对他这种人来说,听到又怎么样,无所谓。“你说那是出口,你先跳下去,对了,带着你的人跳下去。” 赵北跟吴三的死亡,让吕启元对李洱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 “不是,你也知道我战斗力多弱,万一我死了你就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没事,明年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快走!”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石窟子的数量感觉又增加了。赵东跟祝孔雀已经累到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根本没空搭理这边还在对峙的二人。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吕启元翻脸的速度。 “我吃过你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了。你不跳的话,就别怪我先给你身上开个口子了。”吕启元手里的枪,用力地抵住了李洱的腹部,他扣动了扳机,笑着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没有开玩笑。” “行行行,我跳还不行吗?” “别耍花招,你上面还有一个苏磊。” “知道了知道了,至于吗?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呢?”李洱白了他一眼,这小屁孩,年纪轻轻什么没学会,倒是把拿捏人给学到了家。 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猴子欺。 李洱喊上祝孔雀,“我找到出路了,你跟我走。” 祝孔雀这个时候,已经杀累了,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你找到出路早说呀,累死大爷我了。” 李洱在祝孔雀掩护下,穿过重重的石窟子,来到那水池子的边上。 跟他猜得没错,越是靠近水池子的地方,石窟子的数量是越少的。只是因为水雾大的原因,导致肉眼看起来这附近的石窟子好像很多一样。 如此一来,祝孔雀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不是,李老头,你说出口是这里?”这冒着热气的,绿幽幽的水池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出口。 “如果你是闯入这里的人,遇上石窟子你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逃跑呀,这玩意可不好杀,来个军队都够呛。” “那你会逃向哪里?” “那。”祝孔雀的手,指向是一处看似出口的地方,突然,他就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大笑了起来,”原来,原来如此,哈哈,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前一后地跳进去那水池子。 扑通两声,就没了踪影。 吕启元一直盯着,直到那两人都消失在了水里,才收回了眼神。 赵东气喘吁吁,挥舞起大刀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少东家,现在我们怎么办?” 吕启元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石窟子,跟力不从心的赵东,又望了一眼消失在水池子的两人,心一横,“赵东,我们跟着他们下去!” “可,万一那里面有危险?” “那你觉得,凭我们二人现在的状态,能冲出这片虫子包围的地方吗?即然没有了退路,那剩下的路,就是应该走的路。” 赵东盯着自己的小主子,从被收养那时候开始他就决心要报答东家,无论是生还是死,他都无所畏惧。 既然少东家做了决定,他跟就是了。 “那我掩护你到水池子边。”一个眨眼的功夫,赵东又砍下了几只飞扑而来的“赵北”,面对长得跟自己弟弟一模一样的虫子,他的内心,平静如水。 他们的命,都是东家的。 ———— 李洱水性一般,在深不见底的池子里,全靠祝孔雀拉扯着,才不至于完全游不动身体。 黑色岩石下,一处换气的地方都没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像是无边的绝望一样,把水里的所有人都吞噬。 这南姓古董商,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幸运的是,这水里的能见度还算高。 李洱指了指那远处发着白光的地方,示意祝孔雀带他游过去。 光在水里的折射度,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明明那处白光看起来就好像距离自己几米的样子,可是游了几十米,却还是无法抵挡。 祝孔雀见李洱那狗刨式游法,估计还没等游到岸边,气力就都消耗完了。 他用力一扯李洱的后背,像水鱼一样,灵活地穿梭在水里,不一会,就到了那处白光所在的地方。 两个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 祝孔雀一大掌打在李洱身上,“哈哈,还是你这老头子有用,居然还真的给找到了出口。” 都说绝处逢生,这下,还真的是找到了生口。 等两人爬上了岸,才发现,距离岸边的水池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凉亭,看起来就是一个喝茶的地方。 李洱刚想走上前,祝孔雀一把挡在他身前,“小心,那里有东西。” 只见从凉亭的中间,缓慢升起一个黑色影子,形状也跟人类一般大小,此刻,正在逐步靠近他们。 这水边的能见度不高,一时间,祝孔雀也看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黑色人影缓慢靠近,祝孔雀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突然,一个陌生的人声响起,“是你们?” 再定眼一看,这不是一开始就消失那阿彪吗? “是你?”他们在大厅里,打过照面,还算记得彼此长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到底是敌是友,还分不清, 阿彪眼睛看向周围,脸上还是一脸的戒备,“其他人呢?” 李洱看他身子往后退,作出战斗的姿势,感觉下一秒,他的拳头就要到自己面前了,赶忙开口解释起上面发生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吴三跟赵北都失踪了?” 失踪?李洱察觉到阿彪的用词,正常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两个已经死了,他用的词汇却是失踪? “你叫阿彪是吧,你怎么会觉得刚刚你那两个兄弟,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 “那些玩意,不吃人。吴三是老鼠命来着,既然那玩意不吃人他绝对就有办法逃出去,至于赵北,是我们五个中跑步速度最快的,按照你们说的,那些虫子的速度,估计追不上他。” “可是……”李洱看向凉亭,眼下这水池边上,只有他们三人。 “你是想问,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是吧?”解除了疑虑,阿彪身体语言很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走上前,对着那个水池子说,“也不知道是你们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下面的水池子不止一个出口,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下潜了三次,每次出来的地方都不一样。” 多个出口? “你的意思,他们二人,也有可能别的出口。” “是。”话音落下,身后的水池子,就扑腾出两个身影…… 第89章 地下运河 赵东跟吕启元的身影,出现在水面上。 阿彪见状大喜,赶忙冲了过去,给二人搭手。 “东哥,少东家,你们都还好吧。” 见到阿彪的赵东也是喜出望外,本来他都以为,阿彪凶多吉少了,结果现在活生生,毫发无伤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我没事,阿彪,你没事吧?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赵东一把阿彪抱在怀里,兴奋地问道。 “咳咳,咳咳,东……东哥,你先放开我。” 吕启元见到阿彪,脸上也浮现几丝笑意,“赵东,你再不把他放开,他不死在那些虫子手里也死在你手里。” 赵东赶忙松开手,抓了抓自己的头,“我……我这不是太开心了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上失而复得的快乐呢? “阿彪,说说吧,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给讲了出来。 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他就遭到了那石窟子的袭击,前后夹击,那数量多到,他两只手四只脚都无法招架。 他被那虫子形成的人影军团,逼到了那水池边上,一个不小心给跌落了进去。 幸好,从小,东家就有可以训练他们的水性。 从几岁领养他们那时候开始,无论春夏秋冬,都会扔到游泳池子里泡着。 等到他们再长大一些,直接就是扔到水库里,海里,一开始都是惊恐失措,从人工的环境到自然的环境下,完全无法适应。 好几次,阿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海浪拍死的时候,东家的人总会及时出现,把他们从海里捞上来,等他们下次恢复的时候,便再次扔到海里。 周而复始,一个个变成了水性极佳的人。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正是因为水性好,他完全没有压力游过那段黑暗的水道,游到了这凉亭,捡回来一条命。 “你这么说,那吴三跟赵北也是有生存的机会的?”赵东声音带着不确定,微微发抖,赵北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面对保护少东家跟救弟弟,他只能也只可以选第一个。 阿彪点点头,“东哥,你也知道赵北跟阿三的水性,不比我差,加上你们说那虫子的不吃人的话,我觉得大概率他们是能活下来的。” “但是,我自己下潜了几次,几个出口都看了,就是没找到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被暗流卷走了。”李洱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你们几个,看起来都是水性极好的人,你们说的吴三跟赵北自然也不是例外,在那种环境下,一旦遇到暗流,水性好的人都知道要顺势而为,不应该与自然斗。” 他跟祝孔雀站得远远地,对吕启元这个言而无信的王八蛋,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姓李的,那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 “那就还得问一问你们少东家了。”李洱眼睛直勾勾看向吕启元,那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他身边两人都摸不着头脑。 吕启元冷冷地说道,“我给你的酬劳,在你们原来价格上,翻倍。” “成交!”李洱等的就是这句话,对他来说,人世间的东西,只要能用钱解决,绝对比其他的事情都要简单。 反正不带上他们,他自己也是要找出路的。 赵东对李洱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自然是不屑的,但少东家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姓李的,快说,怎么找他们?” “不急不急,你先听我解释先。” 李洱手摩挲这凉亭,看着木头,颇有一些年份,“我之前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这宅子的主人,明明有钱有权,为何把房子修建在风水这么差的地方,现在我算是搞清楚了。” “这外面的宅子,其实就是一个幌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壳,真正具有价值的,都被这人藏在了地下的地方,我说的没错吧,吕同学。” 见吕启元沉默不语,李洱就知道他猜中了,他也不纠结,接着解释,“这南姓古董商,建造这宅子,目的就是掩盖地下他的古董仓库。我们进来的这个水池子,是活水,也就是,外面有出口的,你们应该也是看过那古董册子的,对吧?“ 赵东点点头。 “那上面不是有很多大型的古董家具,像什么明朝的博古架,清朝的太师椅,我猜,这水池子就是那天然的运河,帮他把这里的古董运出去流转的。” 吕启元点头,看样子也是认可了这个推论,“那你意思是,无论我们处于这河道分支的哪里,只要找到出口,最终还是能够汇合的?” “是的,所以眼下,不是着急找吴三跟赵北二人,而是如何找到这河道的出处,这沿路找到他们的概率就更高。再说了,下水找人这事,不是已经实践过了吗?” 李洱见众人没说话,就接着推论,“这凉亭我估计就是一处标志,你们看这里,刻着一串数字。” 吕启元走近看,一串繁体数字刻在了柱子上,“一八七三六五四,这是什么意思?” 李洱两手一摆,“我也不知道,要知道是什么,只能往前走了。” 他们的身后,正是另一串的台阶。 从材质上看,跟原本入口处那台阶用的材料一致,不一样的是,这里由于空气流动,苔藓少了很多,能够清晰看清上面的纹路。 这下,队形变成了阿彪跟孔雀走在前面,李洱与吕启元中间,赵东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李洱不忘打听消息,“我说吕同学,你把我为什么来这里,带了什么人什么装备都查得那么清楚,我是否也能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来?” 吕启元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消息互通吗?你明显知道这宅子的事情比我多,但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是很难跟你合作的。” 李洱这话,六分打趣也是四分认真,从刚才吕启元见人的反应,他就大致猜出,这小屁孩应该肯定知道的事情不少。 再想想还在大厅的苏磊,哎,都是一个年纪的,怎么人跟人的差别那么大呢? 第90章 缜密布局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都说了吗?”吕启元笑容很淡,就是漂浮在脸上的一层雾气一样,真要认真看,确是什么也看不清的那种。 “嗯,这……你不是都跟踪我那么久了吗?你们派的人,蹲守在我店门口的,我都看得脸熟了就差请进来吃饭了。” 吕启元倒也坦荡,“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说吕同学,我就一看宅子的小手艺人,至于你们费那么多心思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上次鬼牌那件事,你敢说你只是凑巧?” “那就真是冤枉我了,我除了凑巧还真是凑巧。你也知道,都是林老师上门找的我。要是你想问为啥林老师上门找的我,我也不知道。” “这宅子,没有你知道的那么简单。”吕启元冷冷地来了一句,搞得李洱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愿意开口了。 “那是怎么个复杂法你说?”这小屁孩,年纪轻轻学老人家说半说半截。 “你们是从胡金贵那里得到的消息对吧?那你没想过,这么富贵的地方,这主人的子孙后辈有那么蠢吗?真的会是一点也不知道就贱卖给胡金贵?” 吕启元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本资料,“这是我来之前调查过的,胡金贵没有骗你的是,这宅子的主人确实是一个古董商,但是后面的东西,你自己看看。” 李洱接过那排列整齐的打印资料,上面详细用便利贴做好了分类,这种分类方式,他好像见过,没多想,就翻开资料查看。 乾隆三十二年,偶得女尸一具,四十三岁,十二月出生。 乾隆帝三十八年,古墓中得两具孩童尸体,年纪不详,双生胎,月份不详。 嘉庆十二年,盗墓所得男尸一具,二十八岁,二月出生 …… 李洱一页又一页翻看,眉头随着翻看的页数更加深锁,一个诡异而大胆的想法在自己心中浮现,“我怎么觉得,这南姓商人比起在收集古董,更像是在收集尸体?” “你猜测的也是我所想的,那些古董,更像是他的假象,让他在外面挖墓也好,其他的也好,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理由。比起买卖运输尸体,买卖运顺古董应该更好引起别人的怀疑。” “难怪他有那么多大型的古董,这也是我之前翻看那个册子觉得奇怪的地方。正常战乱时期,一般都是以小件,物品价值较高的古董为主,例如瓷器什么的。但是,他的册子上,反而有很多的古董柜子什么的。” 吕启元冷笑了一下,“这样子,也方便他运输。” 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李洱脑中浮现:会不会他来的不是什么古董仓库,而是一个,万人坟? 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吕同学,我也不问你到底上哪里查的这些资料了,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人要干嘛吗?” 这地下的路很暗,四人前行靠的也都是各自带的装备,李洱转头看向吕启元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到他大半的脸,另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看起来很专注,专注在走路,良久,才回答李珥的问题,“李洱,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为何,李洱总感觉另外那一半他看不到的那半边脸,在对着他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赶紧收回自己试探,有点尴尬地说,“我哪里知道?我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胡老板,算起来还是我被坑了。” “哦?是吗?难道你没听过,收集尸体的作用?”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吕启元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具体是什么,也不好说。 李洱掂量着自己的现在的状态,虽然多了一个孔雀,但架不住对方的人手以及苏磊这个人质,正面冲突怕是很难取到什么好处,只能智取。 “咳咳,那个,我只是知道湘西赶尸的传统,但其实那个本质上也是为了安放死者,你说像这个南姓商人一样收集尸体的,我还真没见过。” 李洱这话说的坦荡,事实上,他活了这么久以来,确实也没见过谁是喜欢收集尸体的,更别说花费这么多资产去收集,还建造了一个类似地下仓库的地方去收集尸体,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做的事情。 吕启元突然转过头来,他盯着李洱,仔仔细细地看,像是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一样。好一会才转头,笑着说,“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过来送死?” “那你清楚,你倒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呀。”李洱真的要被这阴晴不定的臭小孩给惹毛了。 姜瞎子不在,就好像折损他大半条手臂一样,一时间什么消息也没有。 靠方叔跟苏磊,怎么可能查得到东西? 李洱盯着前面吕启元的后脑袋,一些个模模糊糊的线索在他大脑里拼凑了起来。 最先异样的是自己的身体,自己身体的使用年限,是绝对的机密,除了方叔以外,根本没人知道。但巧的也是,自打这身体出了问题之后,这万事屋的生意,好到他都不敢相信。 表面上是高家那一单带来的广告效应,但,那个雨夜,给高子楼木牌的人至今也还没露面,然后是两个奇怪的案子,但无一例外,都逼着自己出了手,接着就是姜瞎子的失踪,胡金贵的上门。 如果瞎子还在,他至少能知道这里面的门路,那他就不一定会拖着这个身体来了,毕竟在月花小学那一次,是真的要了他半条老命。 这一连串的东西看似随意,实际上就是一个连环陷阱。 先让他以不能不拒绝的理由入局,再一步步消耗他的身体,砍断他的信息来源。 妙,还真是妙呀。 这一步步一环环地,担心自己不上钩,连祝孔雀那半截镯子都算上了,除了那个人以外,这是李洱第一次遇到,布局这么缜密的对手。 李洱再次盯着眼前的后脑勺,这人,到底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91章 奇怪的体重 “我也只是怀疑,这里,应该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清朝? 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不是,吕同学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这人体实验这玩意,怎么可能是从清朝的事情开始?再说了他们要实验也是实验活人,搞那么多尸体干嘛?” “谁说人体实验只能在活人身上的,也许,他们想做的实验,就是跟尸体相关的。”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吕启元的脸好像又产生了一些变化,他的脸上,莫名出现了兴奋的表情,这是从进来这个宅子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李洱突然很后悔没有带苏磊下来,能看出吕启元奇怪的地方的,他们一行人中,就只有苏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了。 这姓吕的果然没那么简单,自己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多一个人质,又觉得那个傻小子碍事,现在想想,真不应该答应他们。 “尸体的人体实验,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个大胆而诡异的想法从李洱脑海中冒出,由于实在是有点吓人,以至于他不敢把剩下的话给说完。 “怎么,你害怕了?这里,确实就是你所想的那样。这南姓商人,在做的,就是尸体复活实验。” 这话一出,连前面的祝孔雀,都停下了脚步。 这阿彪跟赵东淡定的样子,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一二,也就是,从头到尾,不知情的只有李洱这一行人。 “你可有证据?”这跟阎王爷抢人的事,可是前所未闻的,还是批量实验。 “怎么,太惊悚了,你不敢相信,不至于呀你平时也是经常跟死人打交道的。” “就是因为跟死人打交道,我才知道,让人起死回生这件事,有多么不靠谱。就算躯壳保存完成,谁能保证回来的了灵魂,还是原来那个?如果不死的话,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想过!” 一直以来,万事屋的生意都是跟死人,跟宅子打交道,接触各种人间惨剧,但李洱一直都很尊重所有的死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伤害他们。 因为他内心也知道,之所以有世人害怕的凶宅出现,那都是因为怨气,因为死前的不公平,甚至是惨烈的,这些是世人所不理解也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他从来都不是简单驱鬼镇宅,而是仔仔细细查出里面的东西,争取给死者一个公道,给生者一个解释,这是万事屋一直以来的生意准则。 而如今,听到有人如此践踏死者,他难掩心中怒火,连带着声音,都散发着怒气。 被莫名凶了一顿的吕启元也不生气,他反而有种得逞的感觉,无论是月花小学,还是在宅子上方的李洱,情绪都太稳定,稳定得不像一个人。 这样子的李洱,会让人产生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如今,有情绪,会生气的李洱,才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这也不关我的事,我要的只是下面的东西而已。”吕启元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冷的样子。 见两人之间,气氛攻拔弩张地,祝孔雀赶忙走过来当和事佬,眼下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谁都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会……”话还没说完,祝孔雀就听到另外的声音。 一种金属摩擦石头产生的声音,从远处的洞窟里面传来。 听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的移动一样。 前排的阿彪跟后面的赵东,也立马警惕了起来。台阶往上走的地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越是在这种黑暗未知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响声才更让人汗毛四起,心生恐惧。 赵东走到人群最前面,掏出他那两把大长刀,严阵以待。 阿彪从兜里掏出手枪,看来,这就是他的武器了。 那声音听起来,在缓慢地靠近,一步,又一步。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地方都过去快要一百年了,会走出来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物,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并且,比起怪物,李洱更担心的是,当年那些个人体实验,到底用什么药剂在做,又做出来什么东西了。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迎战准备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就停下了。 “东哥,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彪不解问道,他差点都要开枪了,怎么声音就突然没有了,听起来,像是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的。 不到一百米。 阿彪是五个人中,格斗技巧最好,同时也是听力最好的一个。 他能凭借人的脚步声判断身形体重,距离远近,从未出错。 赵东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阿彪你听力好,能听得出是什么鬼玩意吗?” 阿彪的往前两步,耳朵在肌肉的作用下,动了动,看起来就跟扇子似的,不得不说,这吕启元带的这五人,还真的个个是好手。 “这玩意,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体形纤细,体重不好说,感觉拉着一个金属的制品在走动,我们听到的那个摩擦的声音就是。我估摸着,那金属制品有个三十斤,那这个玩意,身型应该像个人,体重……” “这个人怎么了,你怎么说一半?”赵东赶忙问,这节骨眼,话说一半一半地是最烦人的了。 阿彪看了一眼吕启元,眼神中带着不确定。 “没事,阿彪你说吧。” “这玩意,体重不到四十斤。” 一个身高一米六几的人,体重不到四十斤,还能拉动一个三十斤的金属,这是什么玩意? 李洱与朱孔雀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安与不解,这个地方,到底藏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第92章 西安往事 赵东这会倒是很冷静,看了看阿彪又看了看吕启元,好像他们老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这东西,我可能知道是什么。” 李洱这会倒是来了兴趣,“怎么,你难道之前来过这里?” “不是,我只是见过类似的东西。”赵东讲起了十几岁那一年,他跟随着东家去西安的经历。 那一年东家通过友人的介绍,去西安收宝贝。 当年交通通讯还没那么便利,人到了西安火车站,还要上卡车再兜转到目的地。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被人盯上了。 “你们该不会提着大包现金吧?” 赵东点头,“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方便的支付,我们去哪里都要带上现金的。有些场子,如果你没钱,人家还不让你进。就跟现在买房那个,叫什么来着。” “验资。”吕启元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少东家说的这个。” 那时候的赵东还没有现在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虽然有身高,但便瘦弱皮肤白净,看起来也不像能打的样子。 当地的匪徒自然是无所畏惧的,那卡车还没走出十几里路,就急着在路上把人劫持了。 为首的匪徒叫大牛,人如其名,一身健硕的肌肉,脸上那皮肤黑的,都快看不清五官了。看着周围四五个人围簇他的样子,大有山中土皇帝的架势。 大牛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许久,“我说你们胆子也不小,就两人都能来大爷我这地盘上混?” 赵东第一次遇到敢打劫他们的人,自然是气得不行,“你们什么狗屁玩意,这火车站是政府的,是官家的,哪里轮得到你们。” 大牛的几个小弟,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被打劫的还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骂他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大冬天,却感觉每个人都很上火。 “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牛帮的厉害。”说着,其中的一个小弟就冲了上去,一拳头直朝向赵东的面门,这拳头上还带着铁质的指环,这要是被锤中了,鼻梁骨估计不保。 “牛帮?哼,就你们。”赵东一个侧身,躲过了那小弟的拳手,接着,凭借身高优势,两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一膝盖顶了上去,“啪”的一下,肋骨就断了一根,一瞬间,刚才还在囔囔的那人,就躺地上痛苦地哀嚎了。 见赵东如此好身手,原来还很嚣张的几个小弟,瞬间就收了气势,一个个看向自己的老大,大牛。 他拍了拍掌,“不错嘛,看起来是练家子,这动作简单,却直击命门。” 这大牛的反应,倒是出乎赵东的意料,他本以为他显露两招之后,这帮匪徒会知难而退,可看起来,这牛老大反而是更上头了些。 大牛伸手一挥,身边两个小弟立马跑了起来,一个白色棉麻的渔网从天而降,瞬间就罩住了他们两人。 赵东掏出大腿侧的小刀,刚想割开那渔网,只见一个小弟拿起一截竹管放入口中,接着一枚针从他口中吐出,被渔网困住的赵东无法避开,只能眼睁睁见那针头,扎入自己的大腿之中。 昏迷前,他隐隐约约听到大牛的声音,“小兄弟,你以为我们牛帮是因为我叫大牛吗?那是因为,我们手里大把迷晕牛的药……” 等到赵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跟东家已经被绑在了一个地下室里,阴暗潮湿。 这给畜生用的迷药,用在人身上,那叫一个滋味。 赵东头疼炸裂,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连眼前看到的东家,都出现叠影。 “东家,是我没用。” “无妨,是我愿意被绑来这里。”东家声音轻柔,听起来,完全不受那迷药影响。 “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赵东其实一开始想问的,是为何东家刚才不出手,现在看来,是东家早有自己的打算。 “等。” 赵东一脸迷茫,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 “怎么,你不理解?” 赵东点头,虽然平日里他从未过问东家任何决定,但此时在他的护卫下,东家居然被绑到这种地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只能以死谢罪。 “那个叫大牛的人,他胸前的项链,很有意思,我从未在活人身上见过。” “可东家我们只有两个人。”赵东的担心还是写在脸上,自己出事还行,万一东家出事,他那些个兄弟可怎么办? “你觉得,不是两个人的话,那大牛会挟持我们到这里?” 赵东笑了笑,“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友人,西安宝贝,都是假的。真实的情况就是,东家就是为了这个牛帮来的,本来就做好被绑的准备。” 李洱嘴角上扬,看来他们口中的东家,也是个人物。 “那后面呢?”祝孔雀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见到你说的怪物的?”实在不愿意称呼那东西为人,故而用怪物替代。 赵东接着讲起后面的事情。 被关押没多久之后,头上的门板被打开,大牛以及两个小弟走了下来。 他们一下来,东家立马装晕,人躺在地上,像是绝了呼吸一样,胸腔一点也看不出起伏。 只剩下赵东一人,晕乎乎地面对那匪徒三人。 大牛拉了把椅子坐下,“你们带来的钱财,我们分了。眼下你们有两条路选,我看这晕倒的人是你主子吧,身体素质也没你好,你回去带个话,想要人完好无损的回去的话,再送来两袋子跟今天一样多的钱。” 无耻至极! 赵东血气上涌,脑子里更浑浊了,眼前的大牛也变成了两个,“你……你说第二条路是什么?” 大牛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三狗,把东西牵出来给他们看看,看完他们就会给钱了。” 被叫到三狗,神色紧张,像是要去做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一双眼睛瞪起来比铜铃还大,身体还是哆嗦着,往地下室的深处走了进去。 接着,一个让赵东毕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第93章 十二生肖 从地下室的另一扇门内,跌跌撞撞爬出一个东西出来,赵东脑袋还迷糊着,完全看不清是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像是什么腐烂的肉混合着树叶的味道。 只见那东西四肢着地,身上呈现紫红色半透明状,浑身赤裸,顶着一个圆滚滚的没有头发的脑袋,缓慢爬行中。 那东西所经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滩腐水与看不清的组织。 它的脖子处,挂着一个大铁球,看那样子,用来控制它的移动速度的。 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作用还没消散,还是那东西实在太过于吓人,赵东一个没忍住,呕吐了起来。 大牛看着赵东的反应,心满意足,“小伙子,这就是你们的第二条路,要是你们不想回去拿钱的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突然站起身,靠近赵东,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压着声音说,“变成这玩意,可比死难受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赵东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东家,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了。只要出了这地方,联系上自己的人,就不信弄不死这几个地头蛇。 大牛用力地拍了拍赵东的肩膀,“小兄弟,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是耍什么花样的话,你这细皮嫩肉的主子,可就不保了。并且,只要你被这家伙闻上一次味道,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找出来。” 赵东再看一眼那个家伙,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全不受控制地站立起来,尽管他接受过多次良好的训练,可是,也抵挡不住这视觉,嗅觉跟心里的多重攻击。 人生第一次,他见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场景。 “后来呢?”孔雀忍不住追问道,到底赵东是怎么从那种“地狱”逃脱出来的。 “后来,那群人放了我,把我送到火车站去取钱。等到我上火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东家完整无好坐在我面前,手里还把玩着那大牛脖子上的项链。” 赵东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别问我东家怎么逃出来的,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一时间,空气里极度安静。 一直以来,李洱知道有人在幕后针对他,但是到底那人实力如何?所为何事?他一直也不清楚,或者说,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弄清楚。 就像孔雀所说,这人世间的事,无非就是生死之间的弹奏的一曲子罢了。 可是,直到今天,李洱才惊觉,他要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对手。 这可能,是比死还要恐怖的事情。 “东哥,我都没听过你讲这段。即然如此,东家有告诉你,怎么杀死那个东西吗?” 赵东摇头,“那件事之后,东家再也没提过了。” 跟东家相关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秘密。 没有人敢提起东家的事情,也没有人敢议论。 就连吕启元这个少东家,也是知道甚少。 “切,你这说了等于白说。”孔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了大半天的故事,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可不一定。”吕启元抬眼,看向那未知的深处,“你们应该知道,这地方主要藏的是什么,结合赵东刚才说的,二十年前他们在西安遇到的东西。有没有可些,这里运送尸体的就是为了培养那种东西?” 那种黏糊糊,浑身半透明紫红色,四肢趴在地上爬的东西? “你是说,这人体实验,成功了?”李洱反问道,眉心处那根神经突突地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成功不成功我不好说,我想当年东家费劲心思去西安,应该目的就是为了那根项链。赵东说的,那玩意没在活人身上见过,说不定,就是这些玩意产生的原因。” 孔雀突然嘴贱了一下,“你不是少东家吗?怎么听起来跟你们东家那么不熟悉?” 吕启元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李洱赶忙让孔雀住嘴,眼下,这吕启元手里的线索,明显比他多,可不好得罪死人。 “吕同学,抱歉抱歉,你继续。” 见李洱态度良好,吕启元才接着开口,“所以我猜测,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至于怎么养出这些怪物,为什么要养出这些怪物,这些,只能往下走,才知道。赵东刚才说的信息,与我们现在遇到的,有两个吻合的地方,一个是腐烂的臭味,一个是金属的声音。” “我猜,这些个怪物因为一些我们暂时不知道的原因,加上阿飙刚才推测的,他们体重应该很轻,移动速度应该很快,所以才被金属铁球给控制住。” 李洱听着吕启元的推论,点点头,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也是有道理,才越觉得奇怪。 明明他们东家都见过照面,大概率他们在西安见到的那怪物,也被弄死了。怎么就一点信息也不给吕启元呢? 都要他现场推论。 真的就如同孔雀说的,他们好像真的不熟悉。 一个东家不熟悉自己家的少东家,一个少东家也熟悉自己的东家,这说出去,谁信?但看吕启元刚才那个敏感的态度,眼下怕是不好开口问什么,还是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好些。 “那现在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洱无奈叹气道,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贪生怕死的风水先生。 队伍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缓慢前行,一路上他们都尝试找到原来那个金属声,可就是不知道为何,那声音自从消失了,就再也没听到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子,越想找到的东西,越是找不到。 台阶往上,是平地,肉眼看过去,就是一个见不到底的通道,越往深处的地方,越是黑暗。 这五人,到了这会,脸上是一点惧色也没有。 那通道上,每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立起一人半高的石雕像,身型看起来是像士兵一样,身穿长袍,佩戴传统的铠甲,手持长矛或者短刀,腰间佩戴着火器,脚上还细心配上了高筒皮靴,看起来就跟真人的装备,相差无几。 而这石雕像上面,雕刻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个兽头。 从台阶往上走,第一个是老鼠,接着是是牛,再下一个就是老虎……孔雀还想接着往下数,就被李洱打断了,“不用忙活了,这上面就是十二生肖。” 赵东停在第二个雕像的前面,站了许久,眼睛盯着那雕像看,像是出了神一样。 阿彪很少见过这样子的赵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东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东指着那个雕像,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不确定,“这个……这个……就是大牛项链上的雕像……” 第94章 生肖来源 “赵东,你确定这是你之前见到的?” “少东家,不会错的。东家那么关注这个项链,上面的图案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记得。” 李洱这会这蹲在地上,研究着那石雕的高筒皮靴,靴子的样式不仅跟活人一模一样,上面还精心加装了铁底,看起来这些个石雕就好像会走的一样。 吕启元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你怎么看?” 显然到了这一步,事情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内了。 也是他没有查到的资料范围外的东西。 李洱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赵先生应该是没记错的,人在极度紧张下所记得的东西,是特别深刻的。如果他没记错,那个这个牛雕像,还有之前那个叫大牛的人,就都不是巧合。他们叫牛帮,也许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他们代表了十二生肖中的牛。” 他看向吕启元,“你可知道十二生肖的来源?” “如果是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玉帝为了选出十二生肖,组织了一场比赛,让动物们竞赛渡过一条大河,然后这十二个动物脱颖而出,成为了十二生肖。” “就是这个,这么多年来来,人们都在用生肖,却很少去问,为什么要用生肖。首先是天干地支,天干有十个,地支有十二个。十二生肖对应的也是十二地支,不仅如此,他们还与五行里面的金木水火土相联系。拿牛来说,属土,而牛帮刚好就出现在西安,如果说这是巧合,我更倾向于人为。” “你的意思是,类似牛帮这样子的存在,不只有一个,或者更加准确来说,是有十二个。“ “是,但是现在存在有多少,我不好说。至少是一开始,就存在十二个的,而且这十二个,应该都是按照五行的学说,分布在全国各地。我猜,这里也是其中的某个据点,只不过这南姓古董商属于混的比较好的,所以这里的地下室比起赵先生之前在西安看到的那个,就豪华一些。” 赵东应了声,“那个牛帮,都没落到要靠抢劫为生了,跟这里,完全没得比。” “我也是一个猜测,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河南地处中部,地势以平原为主,土地资源丰富,从五行中来说也属于土,那么这里应该就是龙,羊,狗三个的其中一个生肖了。” “可是姓李的,就算我们知道了他是什么属性,又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李洱摆摆手 “你不知道,你说那么多干嘛?”赵东还是忍不住瞪了李洱一眼,这关系到东家的事情,他的情绪显得更为激动了。 他凑到吕启元旁边,“少东家,我觉得这个姓李的不太靠谱,你少听他的。” 阿彪插了句嘴,“可是东哥,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屁!”这赵东莫名高涨的情绪,让身边两人都有点傻眼。 “赵东,你激动什么!”吕启元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大声呵斥起来。 “你们不知道,你们没经历过那个场景,你们不知道那个怪物有多么可怕。它是不会死的,我亲眼见三狗把刀子插在它背上,它都不会死,还在继续向我爬过来。这样子的怪物人世间有一只就很恐怖了,这个姓李居然说,有十二个地下室……” “我不知道当年东家是怎么从那里面逃出来的,我只是知道,后面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问,东家都只字不提那件事。我虽然不知道东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背后一定有很恐怖的事情。少东家,这任务也是临时任务,我们找到赵北跟阿三我们就先撤退吧,这里,不能久待。” 赵东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西安当年的经历,真的在他内心种下了不少的阴影。 吕启元走到赵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赵东,你来我们家多久了?” “二十二年。” “这二十二年间,你什么时候见过东家给的任务,是随机的?就连你当年去西安,也是因为,你在当年那群小孩中,心性最浅,容易被牛帮的人看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提着一大袋钱,看起来神色紧张,这不就是最好的抢劫对象吗?” 赵东低着头,没有说话。 “所以,东家安排的东西,无论你看起来觉得合不合理,残不残酷,都有东家自己的道理。我们能做的,只有执行。” 赵东沉默。 阿彪走上前,拍了拍,“走吧,东哥,我们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 吕启元往前走,再次跟李洱并排。 “怎么,解决完家里事了?”这吕启元带出来的人,还真是奇怪,要说没人性的话,又非常担心自己的兄弟跟主子,要说有人性,他完全可以一刀送自己去见阎王爷。 完全不犹豫的那种。 他见过赵东杀石窟子时候,那完全杀疯了的样子,地狱来的鬼神,大概也就长这样子吧。 “算是吧。”李洱没看错的话,吕启元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的表情。 这跟刚才那个拿枪抵着他的吕同学,完全是两个人。 这下,让他对他们口中那个东家,更有兴趣了。 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让这这么聪明的小孩,都性情大变。 李洱还在思考的时候,吕启元又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样子。 “我在想一个问题,刚才你问我那个十二生肖的传说,我们可能遗漏了一个点。” “什么点?” “假设,那个传说是真的,换句话说所谓的比赛,就是这十二生肖通过了玉帝的考验。这个考验就是过河,那为什么不是那些水生动物过河?这么多年来,难道没有人对这个有疑问吗?所以,有可能这河,不是我们理解意义上的河。” “那是什么?” 第95章 分叉路 “我猜,有可能是某一种象征意义上的河,结合这里的做的尸体实验的话,我大胆猜测一下,就是奈何桥下的那河,西方的说法上,也有冥界之河。也就是说,这十二种动物本身就有穿越阴阳二界的能力,因此才有十二生肖的做法。而无论是西安那个牛帮,还是这里的古董商,他们都以此作为象征。” 李洱迟疑了一下,这个想法十分大胆,并且颠覆了所有的传统,但认真想想,又有一定的道理,他迟疑地说,“吕同学,这个想法,只是你刚才想出来的吗?” 那原本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十二生肖,怎么一时间就成了穿越阴阳的神兽了。 “也不完全是,你也知道,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大致都是自己认知范畴内的东西,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言下之意,这十二生肖的故事,吕启元绝对不是第一次知道。 因此,他才敢做如此大胆的假设。 “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意味着有人在借用十二生肖,无论是象征意义上的,还是真实意义上的,做着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其中的一个实验场所?” “正是。” 果然,这小屁孩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 多到李洱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脑子嗡嗡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路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还会遇到什么,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吃得消? 万一在这里出事,方叔要来收尸都不知道上哪里收尸去。 “怎么,你害怕了?”见李洱迟疑,吕启元笑着开口问。 “死嘛,是个人就害怕的了。”他耸耸肩,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 “可我怎么感觉,比起死,你有其他更害怕的东西呢?”这吕启元的试探,三分玩笑七分认真,一时间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知道多少。 “哈哈,穷可是比死更让我难受的事情,既然收了你的钱,哪有不做事的道理,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李洱两步快走,稍微与吕启元拉开了一些距离,来到了孔雀身边。 “我说李老头,你刚才不会在这个小屁孩的试探下,差点露馅吧。”祝孔雀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洱。 “你可别小看了这小子。” 孔雀不以为然撇撇嘴,“不就一人类的小屁孩,还是个学生。 当然,等到后面他后面真正理解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行人,穿过那十二生肖的石像,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 正当众人犹豫哪个入口的时候,队伍最后面的赵东大喊了起来,“东西!那东西来了!” 东西,什么东西。 李洱赶紧去看,在昏暗的地下洞穴中,只见一只类似人形的爬行动物,如同那矫健的猴子一样,朝他们飞奔而来。 完了,完了,那东西身上的金属球没了。 这下,除了逃没有其他路了。 “快跑呀!”一时间,五个人四散开来。 祝孔雀抓住李洱,一股脑就溜进去距离最近的那个分叉路,没时间去思考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这外面的东西,已经够让他们恶心了。 吕启元本也想跟跑进去,无奈他们在队伍的后面距离另一个分叉路口有点距离,赵东扯着嗓子大声喊,“少东家,来不及了,赶紧地。” 他满眼不甘看了一眼李珥消失的方向,接着就麻溜跟了赵东,跑进了另一个分叉路口。 至少,他们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就看那怪物,进哪个路口了。 多一分生存的概率,至少能多活会。 这分叉路,比起原来的通道,要狭小许多。 李洱跟祝孔雀是一刻都不敢停下来,谁知道那东西会什么时候跟上来,就刚才看到那几眼,在墙上跳跃的功夫,完全是媲美猴子的灵便跟蛇的移动速度。 这样的怪物,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里不是月花小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怪物都不是存在某个人的大脑空间中,而是真实与自己所在的时空发生交互。 当然,死亡也是真实的。 “不是,孔雀,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我们速度跟不上那玩意。”话音落下,几颗石子落地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是的,他们很“幸运”,那怪物跟着他们来了。 “那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呀。” “堵住洞口!” “那我们怎么出去?” “先活下来再说吧。”李洱掏出火药,在孔雀惊讶的眼神中,手忙脚乱地塞进去了石壁中最脆弱的部分。 看起来,这业务也不是很熟悉。 二人跑得远远地,只听见”轰“的一声,一整块大石头落下,接着是无数细沙碎石落下,刚好,赶在那怪物到达之前,把后路给完全堵住了。 干完这一切,两人脚软在地上,气喘吁吁,“不是,你这炸药哪里来的?” “方叔放在我包里的,不过平时这个活都是他在弄,我有点不太熟悉,差点炸到自己,吓死我了。” “你这么一炸,那怪物估计就跑他们那边去了。” “不用担心,就吕启元那人精,死不了的。”上次在月花小学那种赢面那么大的局,都能给他逃了,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带着两个那么好身手的人。 “我不是担心他,我总觉得那小子,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有他的话,我们这一路会好走一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排除这小子中间阴我们。”李洱摸了摸腰间,那被枪抵住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 下手真的是,够狠。 墙的另外一头,传来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这里,到底养了一些什么样的怪物…… 第96章 别有洞天 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祝孔雀全身瘫软在地上,跟跑完万米长跑一样,全身无力,从杀石窟子开始,这一路一直神经紧绷,直到现在才敢稍微放松一下。 “李洱,你这钱这不好赚。”他都有点同情方叔了,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真累得够呛。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赶紧起来。” 这一段路,应该是到了地下室的稍微中心的地方,通道不宽,但高度增加了。远离了那运河,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下来。 这样子的环境下,人的脚步声跟喘息声,都非常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怪物冲散了其他的东西,后面这一路,二人走的十分平常,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实在是冷以外,还算太平。 越往里面走,地势就慢慢开阔了起来。 直到,他们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扇石头门,上面挂着一个铜质的门锁,看那样子,也是旧时代的产物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直直往那石门走去。 来都来了,是陷阱还是真相,都得去看看。 “可是,门门锁怎么开?”李洱瞅着那锁,还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几下就可以劈开的那种。 “孔雀,你能劈开吗?” “你当我是铁手吗?还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这锁这么厚,是人手能劈开的吗?”接着,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细细的银针,“不过,我还是有办法的。” 他拿着那银针,探进那锁孔里面,耳朵凑在上面,仔细分别里面的门道。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哐”的一声,那铜锁总算被打开。 “你啥时候会的这功夫?” 孔雀白了李洱一眼,“你都很少去下面,自然知道的事情就少了。我那店里,本来替我清点东西的菜头投胎了,有时候收到一些箱子带锁的,我心疼那上好的木材,就自己去学了这玩意,还真没想道,在这里白白便宜你了。” 李洱推开那石门,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迎面扑来。 看来,确实很多年没人打开过这石门了。 这里头漆黑一片,手电筒照到的地方,能看得出来是一些木架子,上面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个物件。 祝孔雀掏出手帕,盖住自己口鼻,“这里的灰尘,作为一个密封空间来说,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里应该有风口,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灰尘。你看那些东西,有看出什么吗?” 祝孔雀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牌,“这小玉牌不大,但是货真价实的和田籽玉,这手感温润,绵而不软,色泽均匀透亮,不算什么顶尖的好货,但也能卖出点价格。” 他接着查看多几件,“这里的东西都不是假东西,还是那句话,不算顶尖,但也不差。” “与那册子上的呢?” “没那册子上东西好,我怎么感觉,这里也是一个仓库,不过就是一个次货的仓库。这里无论瓷器,木作,玉器,都不是什么知名的东西,材料也不算顶尖。充其量,就是明清两代,富贵一些的人家用的东西,比不上官家的。” 李洱的眼睛,在黑暗中很是明亮,好像不需要手里的手电筒,就能够看清楚架子上的东西。 “如果你是那古董商的话,这地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奸商的思维,自然只有奸商懂。 “我估摸着,这里就是他们一个分类仓库。好的东西,应该都没摆放在这里。而且,你看这里的灰尘,这里应该几十年没有人来过了。” 就在二人讨论的时候。 全然不知,一张苍白的脸,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 ———— 另一边,吕启元三人跑进了另外的路口。 这里的路况,可比那边舒服多了。 赵东点燃一路上的煤油灯,瞬间,一个明亮宽敞的通道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仅如此,那通道两侧上,还用上了矿石颜料,画了颜色鲜艳的壁画。 那壁画上,刻画的是栩栩如生的动物,比起进门处的十二生肖,这里的动物明显多了很多。 洞内传来的奇怪声响,让他们没有时间去观看,到底那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吕启元匆匆拍下几张照片,跟着赵东跟阿彪,继续一路狂飙。 一路上,赵东跟着了魔一样,跑得巨快,还不停催促着后面的人,“快点,快点,那怪物就要追上了,我们没时间了。” 阿彪看得出他状态不对劲,但介于那身后的声音,他只是与吕启元对视一眼,就继续赶路,比起搞定赵东的事情,现在逃命更为重要。 在他们匆匆赶路的时候,同样,也忽略了那墙上,一只羊的眼睛,动了起来。 终于,在前面看到一个洞口,赵东喜出望外,“到了,到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两人,兴奋地说,“快,这里是我们逃生的地方。” 阿彪有点迟疑,正西那个问点什么的时候,吕启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赵东,那你先进去看看。” 赵东没有半刻犹豫,190的大个子,“嗖”地一下,就躲进去。 阿彪用着两人才可以听到的音量,“少东家,我觉得东哥不太对劲。” 吕启元眼神示意他冷静,“没事,至少现在看起来,他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那万一……” “没有万一。”吕启元的眼睛,看向了阿彪手里的枪,“你接受过的的训练,应该已经告诉你答案。” 话说完,吕启元也就跟着进了那石洞。 这里,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第97章 你是谁? 阿彪进来的时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洞内,极冷。 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是,一排排棺材,是的,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棺材。 像摆放货物一样,左右两排木架子上,上下放着两副棺材,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阿彪看的眼睛都傻了,“少东家,这,这是……” “这应该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多年来收集的那些尸体。”吕启元很是淡定,好像一早就预料到这样子的场景,他走上前,查看那些棺材的外形。 “你看,这棺材的样式,都不是同一的,有比较一般的杨木,也有特殊香气的杉木跟樟木,还有比较高档次的檀木跟橡木。他们应该是不同时间段,从不同的地方收集回来的。” 他转身对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随机开一下几具棺材,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东西?” 赵东跟阿彪从各自的背包里拿口罩,护目镜跟对应的工具。 动作熟练,道具齐全,很难让人不觉得他们经常干这种事。 他们随机选了一个,站在棺材前面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冒犯了。”接着一人一铲子,同一侧的前后,一个用力,就把那棺材给撬开了。 “少东家,这里面是空的。” 吕启元戴好口罩,走上前,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行,小心点帮人家合上。” “你们再多开一些,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这里显然,是他们转运尸体的地方,利用这里天然的石洞降低温度,形成一个大冰窟,用来保存尸体。 只是,这里的尸体,到底被运去了哪里? “少东家,我跟阿彪看了,这里面随机打开的几个棺材,里面都是空的。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怎么?” “就是那些个棺材里面,都放着衣服,鞋子跟首饰,看起来像是死者生前的衣服,有儿童的,有妇女的也有男性的,基本上都是清朝那会的服装样式。” 吕启元眉头皱了皱,一时间,他也没有想明白,这些个衣服都是用来干嘛的。 “衣服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赵东摇头,“看不出来,就是叠放很整齐,像是……“ “像是什么?” “感觉,感觉像是那些人会回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东的话一出来,感觉这洞里的温度,低了好几度。 阿彪拿胳膊撞了撞他,“东哥,你这说的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些人都死了多久了,就算变成了那些怪物,也不用穿衣服呀。” 吕启元看了赵东一眼,没有说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赵东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停在这个地方,是查不到东西的,眼下,又不知道李珥到底去了哪里,吕启元有一种直觉,要是李洱在的话,应该能从这些尸体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他是跟死人打交道的。 掩饰再好,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味道,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这棺材组合的通道,大概有上百米那么长,并且,越是往里面走,那些棺材看起来就更新,温度也更低。 穿着厚羽绒,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透骨的寒凉。 这就是所谓的湿冷吧。 赵东走不同于过往,此刻他走在了最前面,好像知道路怎么走似得。 走到最末端的时候,那架子上的棺材,又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赵东,开一下那两个棺材。”吕启元随机挑选了两个看起来最新的,那上面连一点泥土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这棺材,不是从地里面挖出来的。 赵东跟阿彪走上前,再次鞠躬,拿起铲子,几下的功夫,“轰”的一声,那棺材盖子,应声打开。 “少东家,有东西!”赵东隔着口罩,发出浑浊的声音。 吕启元赶紧走上前去,他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 那崭新的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白骨,看那身形,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是第一个有骨头的棺材,那一身棉麻深蓝色衣服,还整整齐齐穿戴在身上。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的棺材是按照时间排序的,也就是说,前面那些个年代久远,后面这些比较靠近现代。” “可,少东家,为什么只有这里有尸骨?其他的都是空的。” “我之前猜测的应该没错,这南姓商人,明面上是古董商,事实上他是在收集尸体。并且按照这规模,我估摸从他祖上开始,就在收集了。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盗墓开始的。” “所以才有那么多古董?”赵东想起那册子上名单。 “是,古董应该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然后这些个尸体被安排在了这里,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实验,后面这些没被用上的尸体,我猜可能是那古董商出事了,之前赵北收集回来的资料上不是写着,他们全家暴毙而亡吗?对吧,赵东。” “是……是的。” 阿彪看着这对话的两人,心里有点疑惑,那收集资料的,不就是赵东本人吗? 怎么现在成了赵北了? 他看向吕启元,确认自己的猜测,确看到他眼里的睥睨,那种居高临下,看清一切的感觉。 这样子的少东家,很陌生。 吕启元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好像比这洞窟的温度还要低。 接着,他看向自己腰间的枪,再看一眼背站着的赵东。 眼里满是戒备之意。 阿彪看向赵东,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掏出手枪,没等赵东完全反应过来,枪就完全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反应过来的赵东,刚想掏出自己的刀,阿彪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你再动一下,我就一枪崩了你。” “阿彪,你怎么回事!拿枪指着我,我们不是兄弟吗?” “我跟赵东是兄弟,跟你,可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阿彪的枪,再次用力地抵住,手抠动扳机,声音低沉,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98章 眼前绝路 这岔路另一边的两人,还在研究架子上那些古董,一时间东西太多,也没看出什么来路。 “孔雀,你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祝孔雀还来不及回应,那原本被炸开的石堆,此时传来沉重的踹砸声,那声音巨大而沉闷,在幽深的洞穴里,反复震荡,相当瘆人。 “这声音,耳背的都听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打得过那玩意吗?” “我没打过我怎么知道。” “要不试试看?” “我不要。” “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几块巨石被踹翻,那怪物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来,那透明的紫红色皮肤扒拉着墙壁,像是借力一样,下一秒,那怪物的身体就透过缝隙,爬了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清这玩意。 恶心到头发都发麻了。 如同赵东所说的,怪物爬过的地方,都带着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一股子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 紫红色皮肤下,是纤细的骨骼,张开来像一只巨大的螳螂似的,可偏偏顶着一颗人类的脑袋,眼眶中间,是黑洞,什么也没有。 嘴巴中,居然还保留着牙齿。 “李洱……我,我没看错吧,这玩意居然,居然在笑。” 眼前的怪物,咧开嘴,对着他们二人,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这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李洱吞了吞口水,“孔雀,你……你加油。” 接着一个转身,遛到了那大后方去。 妈的,祝孔雀完全不想碰眼前这个恶心的玩意。 只是,还没等他选择。 那怪物像是看穿了他心思一样,一个下蹲,如猴子一样,跳跃起来,直接来到,祝孔雀的面前。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腥臭的味道,感觉从鼻孔之间抵住喉咙,再顺势抵达胃部,带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行,太想吐了。 怎么可以这么恶心的味道。 他单手撑地,身形流动,忽左忽右,借此躲开这蛇一般灵活的怪物攻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这玩意连肌肉都没有了,到底是为啥力气这么大。 一个侧闪,那怪物抓住的石壁就被抠出来一个大洞。 这要是被抓到人的脑袋,岂不是脑浆都要四散开来。 难怪那个赵东这么恐惧,这怪物的力气,真的大得惊人,偏偏,还移动速度极快,完全不符合自然法则。 李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孔雀,这家伙没有实力,听力很是灵敏。” 祝孔雀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这玩意,到底实力如何,他还不知道。他身子稍微倾斜,双脚借助墙壁,正要踢到那怪物的时候。 一个瞬间,那怪物就闪躲开来,如同蜘蛛一样,四肢张开,支撑在墙壁上。 我靠!还能这样。 太逆天了,这战斗力。 下一秒,怪物朝着他飞扑而来。 祝孔雀赶紧一个翻滚,躲开。果不其然,原来待着的地方,又被抠出一个大洞。 看来,还真不能玩玩而已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雀爷陪你好好玩一下。”他倒退三步,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刀。 这是他来人间,第一次展示自己的武器。 一把长软刀。 怪物再次袭来,祝孔雀这次却不再躲闪了。 他朝着那怪物正面奔跑过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吗,突然冲跪在地,快速往后屈伸,一刀,直击怪物的腹部。 怪物的皮肤,十分坚硬。 祝孔雀双手用力,死死往里面捅,才好不容易让那刀子,往前进了几公分。 怪物吃痛,迅速往后退,一个没反应,祝孔雀连人带刀被一起带了起来。 李洱大喊,“孔雀,砍四肢!” 这玩意外皮结实,反应速度又极快,如果不砍断它的四肢,断了它的行动能力,是很难把它制服的。 祝孔雀双脚踩着地面,一个用力,把自己的刀给拔了出来。 顺带一些恶心的黑色液体,也喷溅到自己的脸上,不过眼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再掉以轻心的话,他雀爷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 他收回那软刀,眼神坚定,透着亮光。 这个怪物的皮肤,寻常人类的力气,是无法撼动它半分,现在只能以智取胜。 他与那怪物对面站着,手指勾了勾,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像是挑衅一样。 怪物见状,再一次发起攻击,像一只爬行的蜘蛛一样,张开四肢,快速挪动起来。祝孔雀见状,侧到一边,猛地冲了过去,借助怪物冲击过来的力量,硬生生用刀,卡住了它的一个胳膊。 怕它再次开溜,祝孔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那只胳膊,往着刀的方向上带。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那只胳膊硬生生被砍断了下来。 此时祝孔雀,已经进入杀戮的快感中,他随手一扔那胳膊,发起第二波攻击。 “来呀,我让你见见鬼市人人都怕的雀爷是什么样子的?” 那怪物像是收到了刺激一样,怒吼一声,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那声音,尖锐地快把人的耳膜给刺破,透过层层的墙壁,在偌大的地下室中,不停地回荡。 李洱心中警铃大作,不好,它不是要攻击,而是在呼唤同伴。 “孔雀,快跑!” 那怪物冲到原来塌陷的地方,一拳头就捶烂了那墙壁。 紧接着,一股滔天一样的脚步声,席卷而来。 李洱跟祝孔雀隔空对视,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字。 刚才那怪物的轰隆声,到底招惹了多少它的同伴来,没人清楚。 单单是眼前这一只怪物,打起来就够呛了,再来一群,那还得了。 李洱拉着还上头的祝孔雀,猛地往里面冲。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再往里面跑,李洱想骂娘想法都有了。 这叫什么无绝人之路,这叫死得更快。 那里面的路,更狭窄,尽头处,是一条死路。 再转身,那残了半只胳膊的怪物,已然在眼前。祝孔雀没有半刻犹豫,立马冲了上来,朝着它的头部,重重地来了一刀。 但他心里清楚,这会就算杀死了它,也没有用了,后面,新的怪物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99章 孔雀往事 祝孔雀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他还是一个会哭会笑,会疼会痒的人类。 那会他的年纪,应该只有七八岁吧。 祝家很穷,父亲是靠卖烧饼跟豆腐为生,而祝母是长期帮别人洗衣服。日子虽然穷,但也还算凑合。 幼时的祝孔雀很小就懂事,经常跟着姐姐一起帮父亲摆摊。那时候还算太平,老百姓只要勤快,总能找到生活的出路。 孔雀很喜欢跟姐姐一起摆摊,每次她都会从当天的收入里,抠下一点点的钱,给到孔雀去街头买糖人吃,那是他最爱的东西。 “阿姐,为啥你不吃呢?”小孔雀歪着头,一口一口贪婪地舔着糖人,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仿佛人世间的一切美味,都不足与与之媲美。 轻轻舔一口,浓郁的甜味便会在口腔里炸开。 他吃糖人的时候,总是很慢,先舔一口,让口腔,舌头,牙齿都充满麦芽糖的甜味,,一直等到最后一点糖味消散,他才舍得舔第二口。 每当这个时候,阿姐总会摸一摸他的头,“我不喜欢吃甜的,阿娘说了,那个对牙口不好。” “可是真的很好吃,比家里那没味道的豆腐好吃多了。” 小小的祝孔雀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多的牙口不好,都比不上现在嘴巴里一丝甜蜜。 卖糖人的是一个老爷爷,经常穿一件深蓝色的布衣,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花白的胡子上,是一张笑眯眯的脸。在小孩子的眼里,他是有魔法的。 原来只是一个琥珀色一样的麦芽糖块,在他的手里,就变化成为各种奇怪的,生动的,好玩的小动物。 每次表演的时候,周围总是围观起来一堆小孩。 这个时候,要是谁家的娃娃能有一个铜板去买上一个糖人,这份骄傲,可以让他们在同龄人眼中,成为一个别样的存在。 家家户户的小孩,每次只要老爷爷摆摊都会围着,看看那个幸运儿开奖。 同样地,也有小孩会攒着过年的钱,就为了买上这么一只糖人,得以在小伙伴中炫耀。 祝孔雀算得上幸运的那个,他的阿姐就能偷偷攒下来一些个烧饼钱,豆腐钱,给他偷偷卖糖人。这对小孩子来说,就是极大的虚荣心了。 每次买糖人的时候,他总会特意走在那大街上,借此告诉全世界:是的,我又买了一个糖人。 所以大多时候,孔雀都不喜欢跟自己的父亲出摊。 祝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闷着不说话,就连上街卖东西,也都是低头着,不招呼任何人。 除了那些主动上来买的人,多数时间他的出摊,还没自己的女儿卖的好。 久而久之,他也就退居幕后,成为那个做豆腐跟烧饼的人。 他祖上曾经也是大户人家,无奈在雍正年间,得罪了朝廷里某个大臣,全家才被迫逃亡到这里,以小生意为生。 这成为他心里抹不去的疙瘩。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拿出一本诗经,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读着,思考着。 好像是,在回味那些有书可以读,有丫头可以伺候的日子。他对所谓的人都很冷淡,眼神中带着一丝出离,似乎是在刻意划清他与所有人的距离。 这里面,也包括他的妻子,姚红。 姚红是祝家流亡到南方小城认识的,她原本就是豆腐档的女人,当年见祝锡一家人在路口快要饿死,心生不忍给了一点钱跟豆腐,也是从时候起,两人就认识了。 不过,现在终究是现实。 祝锡从认识姚红开始,就没喜欢过她。 更多是一种无奈,一种沦落到小地方的无奈,身无分文,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没有什么好的人家看上他。 祝锡就这样子打光棍一路打到虚岁二十八,才在村里媒婆的撺掇下,心不甘情不愿跟姚红成了亲。 对于姚红来说,祝锡是个文化人,长得儒雅,行为有礼貌,说话又谈吐,是这个小地方完全不多见的文化人,她自是愿意的。 这种愿意,自然为自己的婚姻加多了几层滤镜,她从未抱怨过,丈夫的冷漠。 从孔雀记事开始,父亲就如此,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总是不说话;碰上节日的时候,他也会早早一个人吃完东西,躲到卧室练书法;生平最看重的,就是一切关于北方的消息,他还在做梦,希望有一天家里冤屈洗刷,能够重新回到之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阿姐,你说如果阿爹有一天真能够回到北京城,那我们岂不是很风光?” 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北京城意味着皇都,意味着达官贵人,就算是那里的卖的豆腐,都要比现在的豆腐香。 阿姐笑笑,“阿弟,要是真的有一天,你我还得卖豆腐。” “去北京城卖豆腐也比这里好,就是不知道,北京城的糖人,有没有这里好吃。” 阿姐没有接话,她只是默默把豆腐上那层布盖上,避免来往的灰尘弄脏了。 阿姐的长相随父亲,皮肤净白,眼睛像是小鹿眼那样子,神韵十足,鼻梁高高地,嘴唇即使不上任何胭脂,都透着红气。 阿姐的好看,也是自家档口生意好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街市上,大家都送她一个称号“豆腐西施”。 长得好看,自然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从孔雀记事情以来,上门说亲的人,就跟那南方雨的雨天一样,没断过。 来了一个又一个,来了一批又一批。 对于上门的那些个人,父亲没几个瞧上的,自然是不答应。 母亲姚红,比起那个冷漠木讷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心思还是多了几分了解。她知道祝瑶心里有人,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她也从未过问。 她相信女儿自己的判断,一如自己嫁给姚锡以来,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夫妻恩爱,倒也平平淡淡把日子给过了,于她而言,知足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 一个午后的惊雷,打破了这一切…… 第100章 真假赵东 ”孔雀,孔雀!你在想啥呢?”李洱的声音,像一个下课的闹铃,提醒着那个晃神的孔雀。 祝孔雀回过神来,李洱一张大脸,正无放大在他面前。 “你干嘛?吓人” “是我才问你干嘛,你是不是被那东西吓傻了。” “没,没有。” “快走吧,我们总算有出路了。” 出路?往前看,那怪物守着出口,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它的同伴。往后看,那堵厚厚的墙把路都给堵死了,哪里来的出路? 李洱的手指指了指上方,孔雀抬头看,阿彪的大脑袋正探出来,“二位先生,赶紧跟我上来吧,这边有安全的地方。” 没来及多想,万一等那些家伙都到了,那就真的玩完了。 阿彪伸下来一只手臂,李洱犹豫了一下,孔雀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把握住,借着阿彪的臂力,一下子就被拉上去。 接着,他在伸出自己的手,把瘦弱的李洱,一下子就拉了上去。 三人爬上去之后,阿彪把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金属球,推到旁边,不偏不倚,正好卡住那洞口。 “这样子,就安全了。” “飙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李洱指了指那个金属球,“用这个东西挡住的。” “说来话长,我带你们去见少东家。” 阿彪不善言辞,也怕自己解释不清楚,干脆什么都不说。这上面一层,还是那么阴暗,对于阿彪来说,却是他的舒适区。 他借着自己敏锐的听力,穿梭在无数的拐角与岔路,像是自己家一样的熟悉。 祝孔雀好奇想问一下,被李洱的手给压住了。 黑暗中,他看得清,李洱那双眼睛,分外地明亮,一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就这一眼,他便心安了。 他收回那没说出口的话,安安静静跟着阿彪,走到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偌大的祭坛。四根高耸的柱子支撑起整个穹顶,那上面,矿石颜料画满了各种奇怪的动物跟迷幻的符号。 祭坛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石台,那石台上雕刻的花纹,如同罗盘一样。 东南西北的朝向,正是四根柱子所在地位置。 而吕启元,就站在东向柱子的身后,这会,正盯着他们看。 “少东家,人我安全带到了。” 吕启元点点头,走向他们二人。 “你们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的声音冷冷地,像是蛇一样,爬上了二人的脖颈。 李洱与他的眼神对上,他总感觉,这个吕启元,跟刚刚那个,好像又不太一样了。不安像藤蔓一样,缓缓爬上了他的心头。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的。” “跟我来吧,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吕启元走到园台的后面,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地上的人,“他就是问题的答案。” 那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跟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赵东,这会他嘴巴被胶带贴上,身体软趴趴地,失去了大部分的意识。 这还是刚才那个挥舞着大刀的赵东吗? “他,他怎么这样了?” “东哥他,不太对劲,所以少东家让我去找你过来看看。” “怎么个不对劲法?” 阿彪开始讲起,他们从分岔路之后的事情。 两队人马分开之后,一开始,赵东还算正常,就是脾气急躁了些,他也好,吕启元也好,都认为是受到了那怪物的刺激,所以性格才有些变化。 但,其实也不是能够完全讲的通。 这些年他们接受的训练,无论是被扔到海里,老虎群里,荒野求生,各种险象环生,赵东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子,性格大变。 除了常规的训练,像密室封闭训练,跟尸体一起生活几天几夜各种变态的心理训练也有,从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心理素质,已经完全超越常人。 就算那个怪物再恐怖,也不至于。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地方,赵先生性格有点变化也不奇怪。” “我跟少东家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 但后面,赵东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不仅是性格发生了变化,好像他很熟悉这里,知道哪里可以避开那些怪物,也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目的地。 在此之前,赵东对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这里面最让我怀疑的就是,他对少东家的态度。东哥是我们所有人里面,最尊敬少东家的,就算是少东家下令让他自杀,他都不带半点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 “东哥不仅性格大变,连带着对少东家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显得很不耐烦。” 吕启元走上前,“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真正怀疑起赵东的身份,我用赵北收集信息的幌子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他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李洱,“你知道,一个人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洱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赵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刚开始他一直否认,说他是赵东,直到阿彪拿枪抵住他,他才慢慢露出真面目。” 赵东那190的身体里,传来一个陌生而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孩子一样,“你们快走吧,快走,不然,都要死在这里,我们,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赵东”一句又一句重复着这段话,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癫狂。 “我们问什么他都不回应,接着他像背口诀一样,一字一句说出你们所在的位置。我想着试试看的想法,便让阿彪去试试看。结果,还真的歪打正着了。” 那这样子算起来,还是“赵东”救了他们。 “那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们来到这圆台之后,他就这样子一直迷迷糊糊地,像是昏迷又不像昏迷。” 李洱蹙眉,思考着,正想问点什么。 眼前的赵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他喉咙里发出,“你,终于来了呀。” 第101章 诡异壁画 “你认识我?”李洱一脸惊讶,这声音,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赵东”笑着起来,那笑声清脆动听,跟那夏日的风铃似的,“同治十一年,你忘了吗?哈哈”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洱,他身后的三人也愣住了。 同治十一年,那是1872年,距离现在152年,怎么可能? 李洱感觉自己右脑壳有,有一根神经线扯着疼,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认真回忆眼前的声音,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我不认识你。” “赵东”依旧笑着,“哎,连你都忘记我了,我以为,你不一样的……” 李洱面对眼前的人,他也不是很确定。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并不完整,但如果此时继续追问下去,难免引起吕启元的怀疑。 “可能,您见的是我的先祖呢?长得相似罢了。” “同治十一年,你带着一名方姓小孩,从北京城来我家中做客,我可不会记错人。” 方姓小孩? 这,说的不就是方叔吗? 这年龄确实是对的上,难道自己真的见过。 李洱脑子嗡嗡地,多年来寻找记忆,却从未想到,在河南的一处宅子地下室内,遇到了知道自己信息的”故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很想再问点什么,也许,也许自己就能够知道,这些年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走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眼前的“赵东”会知道吗? 就在李洱犹豫的时候,“赵东”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你是在怀疑我?” 这地下室,眼前的“赵东”可比他们来得清楚多了,不好得罪,“没有,没有,哪敢怀疑你呢?是我,确实不记得有此事了。” 李洱还想在问点什么,“赵东”没有任何征兆地,两眼一闭,又恢复了之前半昏迷的状态,任凭祝孔雀怎么摇晃,他都无法清醒过来。 这完全把他给搞蒙了,这到底什么是什么,怎么一下清醒,一下子迷糊。 吕启元说,“这下,你就理解为什么刚才我说,赵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吧。” 李洱点头,“他这个状态,应该是遇到那怪物的时候,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激发了内心的恐惧,神识被扰乱,这才有了这个情况。也就是,刚刚那个说话的,并不是赵东本人。” “你的意思是,东哥没事?” “不算有事,他有宗教信仰的话,带出去让对应的宗教场所,定一下神,再修养几日就好了。不过,赵先生这个状态,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东哥这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会是好事?” “飙先生,我知道你关心赵先生,先听我讲完。无论依附在赵先生身上的,到底是何方人马,从目前他跟你们相处,以及之前的种种行为,我们可以判断,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并且,他十分了解这地下的情况,刚刚我看你在洞穴内来回穿梭熟悉像自己家一样,想必就是他告知你具体的路线的,对吧?” 阿彪点头。 “我也不确定赵先生什么时候会恢复,在此之前,我们尽可能从眼前这个”赵东“这里,多获取一些消息。” 阿彪没有在说话,也许是觉得李洱说得有道理,也许是觉得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看了一眼赵东,走回了吕启元的身后。 李洱抬头看向那头上的壁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熟悉。 这上面,只有动物。 与寻常那些刻画着宗教形象,或者人物故事的壁画不同,这上面绘画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但与常规的动物,又有一些区别。 像是上面绘画的那综合的马,它的身上,偏偏还有两个翅膀。 蛇在人类的认知里,不是挂在树上,就是趴在地上,而那壁画上的蛇,居然在坐在一个板正的椅子上。 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羊,身穿华丽的服饰,坐在一个庭院中…… “孔雀,你见过这种的吗?” “壁画这种东西,存在的时间很久了。如果真要追溯,估计要追溯到古文明时期了,算是人类一种古老的艺术记录方式。因为保存形式的原因,一般的壁画都具备一定的文化意义,像是人类历史、神话传说和社会变迁之类的。这上面的壁画,无论从画工还是颜料,都算得上佳作,肯定不是随意涂画,应该有背后的故事。” “只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画风。” “我们在刚进来的地方,也看到过类似的壁画。”吕启元走上前,递过去,“你们看看。” 祝孔雀接过手机,有点笨拙地拿着,像是在捧着什么贵重的物品一样,“这上面的,确实跟这里的画风是一致的,就是这里的动物,服饰上没那么华丽。” 他像老人家翻阅书籍一样,翻看着那些连续拍下的图片。 突然,他像被定住了了一样,反复在两张照片上,来回翻阅。 “吕先生,你确定这是同一时间拍下的?” 吕启元被问得一脸懵逼,“是的,怎么了吗?” 孔雀递上手机,“你们认真看这照片上的羊,能看出什么吗?” 李洱跟吕启元凑上去看,横竖,也没看出来有啥特殊的,”孔雀,这里不就是一只躺着的羊吗?最多就是那羊的眼睛是闭上的,感觉上也不奇怪的。” “就是这闭上的眼睛才奇怪,你们再看看这张图片,再看看这羊的眼睛。” 李洱跟吕启元盯着那照片看,也都愣住了,从画面构图上来说,羊的位置,周围的动物,光线,都证明了,这是跟刚才一样的一只羊。 可是,这壁画上的羊,为什么就睁眼了? 第102章 濒死体验 这些照片,吕启元匆匆看过几次,光线昏暗,加上构图的复杂,他从未认真去对比过里面的内容,自然也是未曾发现过,这里面的奇怪的地方。 那睁开的羊眼,像活的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在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开。 李洱是第一个察觉到吕启元不对劲的人,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人始终没反应过来。 阿彪看见自己主子成了这样,一时间心急了起来,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试图唤醒他,“少东家,少东家,你怎么了,快醒醒!” 剧烈地摇晃中,吕启元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他明明是可以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与这些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不可跨越的膜一样,任凭他如何叫唤,都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脖子间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种感觉,不是他第一次经历。 十一岁那年,他失足滑进游泳池的时候,那时候的感觉,也跟现在一样。 他拼命挣扎,想发出声响,让周围的大人都能够看到他,听到他。可是,那头顶上的水,像一个透明的巨大的盖子,把他发出的一切求救,都掩盖住。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时间不是连续的。 在水下那么短的时间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几分钟,他并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只是觉得好漫长,漫长到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爷爷,爸爸,妈妈,朋友…… 那些考过的奖状,收集的小汽车玩具。 还有爷爷答应他的,要带他一起去钓鱼……就这样么要死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死。 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答应宝珠一起去动物园的事情,还没去…… “吕启元,吕启元,你醒醒!”在松开手,整个身体完全沉入水底的时候,那个瞬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好吵。 他都累了,但是还是被这个声音给吵醒了。 他费力睁开眼睛,好像眼皮上,压上了秤砣一样的沉重。 迷迷糊糊中,有一张有点陌生但却有那么一点熟悉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 这是谁? 看起来,好像也挺年轻的,是不是自己长大之后,也长这样子? 那也挺好的。 如果自己还能长大的话,他继续费力睁开眼,他还不想死,对,他还不想死! “吕启元,吕启元……”那声音还在继续,他继续用力挣扎,在脚快要接触到池底的时候,用力往上一蹬,借助水的浮力,他总算漂了上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阿彪的脸,无限放大在自己面前。 只有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总算能喘口气了,那握住他喉咙的那股力量,好像松开了。 “我,我这是什么了?” 他慌忙看向周围,这一切,都还是之前的那样子。 可是,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如果说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 不太可能。 李洱看他醒了过来,也算松了口气,前面失踪了两个人,“赵东”又昏迷着,这会吕启元再出事的话,这接下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你刚才被魇住了。”李洱的声音,好像酷夏里的一阵清凉的风,吹进了吕启元的耳朵里,带走了他那种眩晕的感觉。 “魇住?”吕启元在阿彪的搀扶下,靠着那石柱子,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李洱指了指那手机,“你从进来到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直到,你看到那个羊眼,你就开始陷入刚才那种状态。当你进入那种状态的时候,也就是被魇住了,你要么看到别人经历的事情,要么看到你自己经历的事情。” “一般会经历什么事情?” “你刚经历过,你不知道吗?如果是自己的事情,一般都是一些你的大脑觉得恐惧,害怕的事情,往往就是人心里的阴暗的那些地方,当然,也有人看到一些自己已经忘记的东西,你们现在有一个词叫pd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受到刺激所遗忘的那些事情。” “ptsd,创伤后遗症,你说的是这个。” “是是是,就是这个。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看到了一些你不记得的事情了,可能就是这个pd,没事,那只是记忆而已。” 吕启元没有说话,刚才那一段,真的只是梦而已吗? 为什么自己身体,感觉那么真实,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那种窒息的感觉。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那羊眼是怎么回事?” 李洱起身,捡回那只被扔掉的手机,“我也不是很确定,为什么那静止的壁画上,会出现动态。孔雀,孔雀,你有看出什么吗?” 此时的祝孔雀,抬头一直在看着那穹顶上方壁画,这上面画着的动物实在是太多,加起来,密密麻麻上上千只。小的跟一个手指头那么大,大的可以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 加上各种的服饰,颜色,一时间真要找出个什么来,也不好找。 人长时间盯着一个物品看,会产生一种眩晕感,就好像那个物品会移动一样。就像现在的孔雀,盯着那个穹顶久了,感觉上面的动物都在打转,上千只动物,围绕着他打圈圈的感觉。 头昏目眩。 “没呢,别催。”祝孔雀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刚刚那羊眼,他总觉得,好像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从这上面,找到羊眼,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启元点点头,他还没从刚才那段回忆中完全清醒过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是不是,自己真的死过一次? 第103章 死去之人 这个想法一出,连吕启元自己都被吓到。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死过呢? 死过的人,怎么还是人呢? 可是,在刚刚那一个瞬间,他分明看到,泳池里的那个小孩,永久地沉了下去,失去了呼吸,失去了血色,安安静静地沉到了池底。 而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 他甚至还可以闻得到,那个属于游泳池的消毒水的味道,是蓝色的味道,有点呛人,又有点让人安心。 一个很奇特的味道。 记忆在这一刻,发生了偏转。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他怀疑过,只不过,就如同回应这个回忆片段一样,他发现他的脑袋里,同样地,也不存在那个时候的记忆。 他想不起来,好像那里是一片空白。一个成年人,对他十一岁的记忆,毫无印象。在这个事情之前,他甚至都没发现。 就这样生活着,忘记了自己缺失的记忆,好像也没关系。 “你怎么了?”李洱问道,从醒来开始,吕启元就不太对劲。一个发疯的“赵东”已经够呛了,别再来一个。 “你,有没有遇过,那种死了还能活过来的人?”吕启元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人死了,还能是人吗?” “没有例外吗?” “没有。” 李洱被问得一脸懵,看吕启元那样子,应该是刚才魇住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李洱试探着问问看,吕启元的样子,不像是愿意说的人。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看到自己,往往就是自己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那么,又怎么会轻易与他人说出,更何况,是他这样子,看似敌人的人。 “我……我梦到一个死人。” “嗯,死人而已,不稀奇,这个地球上每天都死了很多人。” “那个死人,我认识,那个人,是我。” 吕启元抬起眼睛,原本在他眼睛里那层白色的雾气,好像慢慢散开,就像人卸下了铠甲一样,李洱看到了他眼睛背后那层恐慌。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没再问什么,”你先休息一下,别多想。” 接着,站起身,走到那个全神贯注的祝孔雀身边,“怎么,你看了那么久,看出个啥来不?” 这次行动,带上祝孔雀不带方叔,也是看中他在这方面的积累,古董这玩意,不是多看几本书,多看几篇论文就可以习得鉴别的本事,而是反复摸过好东西,也反复被假的东西蒙骗,所积累起来的功夫,自然,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姜瞎子,就只有祝孔雀了。 “我觉得这里的壁画是在传达某种信息,并不是随意乱画,你看这里。”孔雀指了指头上最左边的位置,“如果我没推测所,这个壁画信息应该是从这里开始。这里这团青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很浑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你看这里。” 孔雀走到那壁画下面,那上面绘画着的,是一片类似于海洋的东西,一片深蓝色的海域里面,偶尔有几个像蜉蝣生物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看起像在飘动海草。 “这画是有逻辑跟内在规律的,你看越往中间走,这里的动物跟植物越来越多,并且它们也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态。” “但,我还是没看出来啥。” 孔雀白了一眼李洱,“要是有那么容易看,人家画师就白干活了。不过,我找到了跟那个羊眼有关的信息。” “你看这里,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李洱只是感慨,自己艺术细胞,估计是出生的时候忘了带,怎么现在看啥,啥都看不出来。 “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一堆动物里面,有羊眼的存在。”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我想找出一只羊眼来,但是这里所有的羊,无论是那种姿态的,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眼睛都是闭上的。所以我猜测,羊眼是在某个状态下,会被激发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个吕先生刚才是做了什么,但是他那个状态,应该就是与羊眼对视之后,产生的后遗症。” “那你跟我,怎么没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启动程序吧,看那小子现在的样子,刚才那一瞬间肯定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洱想起吕启元刚刚问他的话,眼睛闪了闪,没有继续说。 这趟旅途,现在可是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我觉得,有一个可能知道一些东西。” “谁?” 李洱的手,指了指“赵东”,“有一个事情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赵东,应该是属于这里的人,同治十一年,假如他真的见过我的话,也跟这古董商还活着的时间,是对的上的。” “你真确定那人见过你?同治十一年,你还不长这样。” “就是因为同治帝那会,我不长这样,她还能认出我来,我才觉得也许是真的见过我。你也知道的,我丢了大部分的记忆,找不回来了。” “不是,你还真相信?”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知道我在同治年间还活着,同时身边带着方叔的概率有多小?” “接近于零吧,正常人哪里会去猜测你的年龄。” “你看,这不就是答案出来了吗?你去把那家伙叫醒,我问她事情。” “要问你自己去,我才不要。”只要想到赵东那具硕大的身体里发出温柔的女声,孔雀就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实在是,太违和了。 不亚于一只会说人话的蛇,一样的诡异。 “我去就我去,那吕启元的那个奖金,你就别拿了。” “不是,不是说好一人一半的吗?” “那是建立在你干活的基础上,并且,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以后你如果想上来,可以写信给瞎子那边。”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假话了?” “行吧,一言为定。”祝孔雀伸出手指,指了指李洱鼻头,“我再信你一次。” “行,快去吧。”李洱在他身后,暗笑,这姜瞎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回来了。 第104章 套话 祝孔雀走到赵东身边,这会的赵东,眼神依旧很迷离,没有完全昏迷了去,但无论怎么呼唤,也都没有回应。 这种就是典型的“丢魂”现象,一般发生在人的神识被扰乱的瞬间,而周围的环境中又有一些其他的意识体的存在,因此会产生扰乱的行为。 像一般的小孩子,去了一些特殊的场所,有时候回来发烧,呕吐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但“赵东”这个情况,特殊点,正常人就算是“丢魂”了,也不至于身体内出现另外一个人,人体本身就是至阳,具备一定的抵抗力,还不至于整个魂都给丢了。 吕启元见祝孔雀走了过来,也恢复了一些精神,那股子冷冰冰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 “他之所以出现这种半昏迷的状态,要晕不晕地,是因为他在抵抗。” “祝先生,此话怎讲?”冷静后的吕启面色阴晴难测,看不出脸上的情绪,到底是关心赵东,还是戒备。 “刚刚那个“赵东”你也见过,明显跟你们认识的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意识在抢一个身体,所以状态就不太稳定,一会能出来一会不能出来。” “那你现在是?” 祝孔雀手里拿着一个灰白色的小瓶子,上面用着红色的软布塞住,看起来像是某种药品似的,“这是骨香,说白了就是死人的头骨跟槐树的树干一起磨成的粉末,给他闻闻,能帮助他从这状态下清醒过来。” 阿彪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他实在是不想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兄弟。 只有吕启元还保持着,一张死鱼脸,“那你可以确定,醒来的是哪一个吗?” 祝孔雀笑了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 大厅内,苏磊还在泡茶,这大冬天的,一口温热的茶汤下肚,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好起来。 苏磊笑嘻嘻招呼着,“大良哥,天冷,过来喝杯茶。” 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动的“砰砰”的窗户声。 苏磊时刻记得,李洱下去之前对他说的话,“小磊,你要记得你在上面的任务,尽你所能,收集情报。” 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让他的“任务”看起来,十分重大。 这可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无论怎么样,都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苏磊第n次呼唤大良一起喝茶。 硬生生把一个冷面汉,给逼烦了,“你到底有完没完,这已经是你第八次问我要不要喝茶了。” 苏磊有点尴尬地笑了,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方法,让眼前的人开口。但他脑子里,时刻铭记长辈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暗自鼓励自己,至少目前是有进展的,大良还是开了口,虽然是怼他的话。 “以前我跟阿元一起的时候,只要是闲下来,都会喝茶的,我带的都还是他喜欢喝的大红袍。”实在是没话说了,苏磊硬着头皮,讲起了吕启元的事。 大良还是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 “大良哥,我跟你说以前阿元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子冷冰冰的。我们四个人里面,他读书最好,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在辅导我们的功课,但宝珠例外,她成绩也很好。你知道阿元有多聪明吗?我们化学老师都说,他没什么可以教给阿元的,他都会了。所以高三我们都在拼死拼活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角落里,看一些我看不懂的书。” “还有,阿元体育也很好,我们传统认为读书好体育不好的刻板印象,在他这里的是不存在的。跑步,篮球,足球,就没有阿元玩不好。” 说着说着,苏磊敏锐察觉到,大良的脸色有一些变化,那严峻之色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好奇。 果然,聊阿元他还是有兴趣的。 “我们那会选专业的时候,四个人里面,就我不知道选什么,最后我选了一个万金油的工商管理,他们选艺术的选艺术,选建筑的选建筑,选历史的选历史,一个个都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就我一个人迷迷糊糊地。” 说着说着,苏磊的声音低了下来,看着那晃荡晃荡的茶水表面,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不说了?”大良破天荒地开了口。 “没,就是想起之前的事情而已。” “你是觉得,只有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未来,没追求?”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磊现在像小白兔的样子,让大良放下了戒备。 “也许是吧。我们四个人里面,就只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好像我就名正言顺应该去接管家里的酒店,可是,实际上我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大良哥,你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见苏磊问到自己的事情,大良刚刚放下的戒备又再次紧绷了上来。 “我没有。”冷冷地三个字,回应完后,头就转向了另一边。 “巧了不是,我也没有。但是宝珠,阿元他们不一样。有一次我看到宝珠跟阿元,就一个历史建筑的问题在吵架,两个人吵了半天,还去图书馆搬了一堆书籍做证据辅助说明,然后我就傻傻在旁边看着。大良哥,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他们,他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在那个当下,好像是发着光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而已。”大良语气还是冰冷的,但那安慰的暖意还是微微渗透了出来。 “是吗?都能找到的吗?” “你跟着姓李的,不开心吗?” “开心,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平日里虽然也有一些危险,但对我了来说,就跟玩山车一样,我总感觉最后李洱哥不会让我挂掉的。” “呵呵。”大良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还未遇到真正的危险,我们这一路,都是拿命,在出任务的。一开始,我们有十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他们,都死在了不同的地方,连尸骨,都收不回来的那种。” 大良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连鸟都没见到几只。 “这样,你还会觉得好玩吗?” 第105章 骨香唤魂 “怎么样,你们选择用还是不用?”祝孔雀手里拿着那瓶骨香,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依靠在另一个石柱子上,软绵绵地,那紫色的衣袍随着领口处滑落一些,看起来极其妩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嘛呢。 阿彪眼神中带着犹豫,“如果不用呢?” “那就坚持到出去就好了,最多发烧一阵子就好了,你可以理解为人体的排异反应,不碍事的。” “那万一唤醒的不是东哥,是另外的东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那东西想不想离开吧。不想离开的话,只能等到出去的时候再解决了,能不能解决,我也不打包票。” 阿彪看向少东家,等待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用吧。”吕启元对于那个“赵东”,他有更多的好奇,从刚才李洱眼神上看,貌似这个“赵东”是真的知道一些东西,一些他派人一直蹲守在万事屋,都不能查到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子,就算赵东回不来,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行。”祝孔雀从无骨的状态回了过来,走上前,靠近那个五花大绑的赵东。 他从不知道那里掏出一个胭脂罐,用食指抹轻轻地揉搓,一抹红色就染上了,那颜色,就跟那刚从人体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艳丽。 孔雀嘴里念叨着一些古老的咒语,嗡嗡地,听不清是什么,却异常清晰传入了每个人都耳朵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回声,在脑颅里盘旋转动。 他伸手,把那食指上一抹鲜红,抹在了赵东的眉心中间,原本迷糊着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像是被那鲜红的火焰灼烧一般,嘴巴里发出一些音节不清的呻吟声,很痛苦似的。 “亡人亡路终有期,无声无息入沧海。一生归途尽未知,来世必将展笑颜。”随着孔雀四句诗歌,那尘封的骨香罐子被打开,一种诡异而奇特的香气,弥漫在半空中。 先是一种苦涩的香气,像午后煮的一大壶苦涩的中药飘出来的味道,混合着木头的香气。这种苦涩的味道中,带着腐烂的气息,是那种尘封许久被突然打开的味道,一下子就冲击到脑门。 祝孔雀善意提醒,“你们捂住口鼻,这香气活人可不能闻多。” 再转头,鸡贼的李洱已经手帕早早捂住了口鼻,这味道,闻多了,会对人的精神体产生冲击。 阿彪跟吕启元赶紧戴上口罩,这才从刚才那种在迷雾中的感觉中,醒了过来的感觉。阿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只见原本昏迷的赵东,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看。 感觉像一具空壳一样。 “东哥,东哥。”阿彪试着呼唤一下。 那原本呆滞地眼球,突然转动了起来,面上带着笑,眼里映照这莹莹的绿光。 “祝先生,东哥怎么现在看起来,比刚才更不像一个活人。” 他的瞳孔有点散开,脸上的肌肉发僵,那状态,更像是一个活死人。 阿彪走上前,拍了拍赵东,忽然,他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样,一下子倒了下来。 “东哥!”阿彪惊呼起来,从他的角度上看,现在的赵东,跟死了没两样。 “别急,别急。”人命当前,祝孔雀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欠揍,方叔曾说他什么职业都可以做,就是千万别做医生大夫,可能没等救人,可能就先被家属给弄死了。 说的就是他这副欠揍的样子。 “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常的。你可以这么理解,原先他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存在,一个是赵东自己,另一个是外来的,在刚才骨香的作用下,两个意识体都暂时沉睡了,他的身体机能还能运转,不信,你摸一摸动脉。” 阿彪把手放在赵东的脖颈处,确实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透过皮肤,传递到自己的手指来。 他那悬着的心,勉强安定了下来。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接下来,就看哪个意识体的生命力更足,先醒了过来,剩下的那个,就会陷入沉睡。” 话音落下,原本瘫倒在地上的赵东,身体缓缓地动了起来。 “你看,现在不就醒来了吗?” 阿彪有点不可置信看着赵东,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句,“东……东哥。” 只见那倒在地上的身体,缓缓地爬了起来,一个婉转的女声传了过来,“谁是你东哥?” 阿彪两眼一闭,完了,完了,东哥没干过那女鬼。 “赵东”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一脸轻蔑地看向祝孔雀,“原来是你把我叫醒呀,不男不女的家伙。” 祝孔雀一听,忍着快要掉了一身的疙瘩,上前就想去揍人。 “妈的,你这个人妖,居然敢说我不男不女!”孔雀的拳刚想招呼上,李洱赶紧抱住他的腰部,“孔雀,冷静冷静,千万别跟一个亡魂一般见识。” “李洱你放开我,我不弄这个人妖我今天还不姓祝了。” “赵东”还嫌热闹不够,接着煽风点火,“你说谁人妖呢?要不是我没其他躯壳可以选,我至于选一个这么差的吗?这皮肤,粗糙得要死。还有,李公子,你现在怎么带的人越来越差了,还是之前那个叫小方的好一些。” 祝孔雀简直要气炸了。 说他不男不女也就算了,居然说他,连方叔那个糟老头子都不如,他可是鬼市第一美男子,哪受得了这气。 “你再多说一句,我送你去见阎王爷。” “说得我好像没见过阎王爷一样。” “我让你粉身碎骨!” “随便你,反正身体又不是我的。” “你去死吧!” “我现在又不是活着的。” …… 一时间,空荡荡大厅里面,回荡的都是二人的吵架声。 阿彪都懵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身后的吕启元,眼睛闪了闪: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个“赵东”怎么会知道李洱的姓氏呢? 第106章 真正目的 再看看李洱的表情,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这会还在兴致勃勃地还在拉着祝孔雀劝架。 要么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赵东”对他的称呼,要么,就是他也认识眼前这个“赵东”,到底是哪一种。如果是第一种,倒是没啥特别的,万一是第二种的话,那这各种的情况可完全不同了。 同治十一年到现在,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活那么多年。 吕启元眼珠子转呀转,到底是什么? 当初东家派人去万事屋盯着李洱,他不以为然,只觉得天天盯着那风水店看,能盯出个啥来,李洱再厉害,也不过就到知道一些岐黄之术而已。 可现在想想,也许东家不是这个意思。 万一,他真的是那活了上百年的人呢?当然,也有可能是祖先什么的。 眼下,还不好做判断。 另一边,李洱见二人吵得快把屋顶给掀翻了,实在是头疼,对着那“赵东”吐槽,“你们消停消停,我有事要问。” “赵东”见李洱搭理他,立马收了声,“你都开口了,算了我不跟那不男不女的人计较了,说吧,你把我弄醒想干嘛?” 祝孔雀恶狠狠瞪了“赵东”一眼,气鼓鼓走开了。 要不是人多,他非得打上一架不行。这鬼魂跟鬼魂打架,可不同于人跟人打架,一不小心,丢个一魂一魄都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为啥祝孔雀一直没动手的原因。 李洱笑了起来,“请问怎么称呼?” “赵东”扭了扭身体,明显那捆着他的绳索让他很不舒服,“你帮我把这绳索解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这话一出,吕启元明显犹豫了。 眼前这个“赵东”,是敌是友不知道,要是转头变成敌人,那可是不容小觑的敌方。 “这,李先生,不太妥吧。” 李洱脸上的神色很是轻松,似乎完全不在乎这点事情,“放心,他要是想害我们,老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 接着他走上前,亲手解开了那绳索。 “赵东”从地上爬了起来,扭了扭腰,甩了甩了手,“还算你们中间有个清醒的,不然怎么走出这羊殿都不知道。” 羊殿? “你说的羊殿,是指这里?”吕启元抓住“赵东”嘴里的信息,好奇地问了起来。 “赵东”明显有点不耐烦,那娇柔的声音中带着怨气,“你们怎么问题那么多,一个个来。首先,我不叫诶,也不叫东哥,我叫林清南,其次,这里就是我口中的羊殿。” 吕启元飞速在脑子里运转,想从里面找到,关于羊殿所有信息,一无所获。唯独对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不用想了,你想不到的,关于羊殿殿所有信息,都在当年颐和园那场大火中,烧了个精光了。”林清南看着沉思的吕启元,缓缓说道。 林清南扭了扭手腕,寻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接着说,“这羊殿存世已经有几百年了,准确的时间我也不记得了,最早应该是明朝的时候开始的,南氏一族在河南一带开始筹划建造。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主要做的都是地下工程,这里也是荒郊野岭,没人看得出来有啥特殊的。” “慢慢地,随着羊殿的工程越来越大,很多不必要的声音也就传了开来,南氏一族为了掩人耳目,把这个地方藏起来,因此在这土地上,把周围的土地都买了,建了一处宅子。” “林前辈,按照您的说法,他们修建这里是为何?” 林清南见吕启元恭恭敬敬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还算你小子懂事。”只不过,配上赵东那张脸,怎么看,都觉得极其不协调。 “你们进入这主殿前,应该看过门口那十二生肖雕像吧,有看出啥来不?” 吕启元想了想,说,“李先生猜测这十二生肖跟五行有关,其他的倒是没有。”关于十二生肖通阴阳的说法,不知为何,他选择了沉默。 林清南失笑,“哈哈,你们费劲那么多心思来到这羊殿,就看出了这么点?上百年了,才来了这么两批人,你们可比第一批人,差多了。” “别管我没提醒你们,按照你们现在的水平,走出这个大殿,也活不了多久。” 这林清南,明显有点瞧不上他们的意思。 也许是,百年来的另一批人,很厉害的,没对比没伤害。 眼下,想要问她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看她这个傲娇的样子,也不是那种逢问必答的那种性格,更像是随着心情想回答啥就回答啥。 “说吧,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一个个都是为了什么?说的清楚合我心意,说不定,我还愿意帮上你们一二。” 这话题一出,吕启元原本是笑着的,被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 这也提醒了李珥一行人,这么久了,他们竟然都没有问过,吕启元他们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大概能猜到是那个神通广大的东家给的任务,但这任务是啥,其实也没有人知道。 但看会现在他的神情,明显就是,不为人知的任务。 “不想说呀。”林清南瞥了一眼吕启元,“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回答你们的问题了。”见自己的少东家被这么拿捏,阿彪有点火大,“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跟我动手?”林清南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接下来,谁都没有看清楚的速度,就像一个黑影一样,她一把掐住阿彪的脖子,举到半空中,语气轻蔑,“你有那个实力,跟我动手吗?” 阿彪用力地挣扎着,却像一只猎人手里的小白兔一样,无法挣扎半分,只能瞪着腿在半空中,企图寻找一线生机。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迅速而有力的攻击。 他的格斗技巧,一向是五人之中,最顶尖的,出任务的时候,往往都是打前锋,这种一招都没出就被完全制服,生平第一次。 “怎么,你还不服吗?”林清南语气嘲讽,手稍微一用力,阿彪整张脸都憋红了,“那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吕启元见状不对,赶紧弯腰鞠躬,语气诚恳,“恳请前辈放过他,是我没有管教好。” “那你呢?”林清南语气温温柔柔,手中的力气却加大了,肉眼可见阿彪的脸,由红转成了青紫色,感觉快要背过去了。 “阿彪,赶紧道歉!”吕启元大声呵斥,他们根本不是林清南的对手。 听到少东家的命令,原本打算宁死不屈的阿彪只能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冒……犯了”。 “那行吧,你都道歉了。”接着她单手一挥,阿彪像破抹布一样,“砰”的一声,被扔出去老远,重重地摔在了墙面上。 林清南转头看向吕启元,笑得十分灿烂,“现在,你愿意说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了吗?” 第107章 南氏一族 大殿内,空荡荡地,只有阿彪忍痛的呼吸声。 明明是大冬天,吕启元感觉自己的背上,脚底,手心,额角,都冒出了层层薄汗,眼前的林清南,如同一座巨山一样,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彪像破抹布一样,被扔出去那一幕,对他的冲击,还是不小的。一直以来的任务,有他们几个人在,都很顺利,顺利到他以为自己差一点就“无敌”了,所以面对母亲的善意提醒也好,面对任务凶险的评估也好,他都不以为然。 一直胜利的人,怎么会输呢? 可他却忘记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更何况,人外还可以不是人。 “我……” “怎么,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林清南像是找到什么乐趣一样,开始逗起了吕启元,就像,在逗猫一样。 周围的空气好像更稀薄了,吕启元都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他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说,“我……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人体复活之术。” 此话一出,李洱跟祝孔雀都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有这事? 难怪这小子对这里这么了解,什么尸体的偷盗记录,什么神话故事,都跟自己家的账本一样,门清。 原来是后面藏了个大的。 林清南似乎对这个答案还不算满意,“原来你们都知道这一层,刚才怎么不说?是怕我不让你们找?”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刚才那种情况下,我无法完全告知,另外,我始终也不是非常相信,人体真的可以复活。” 吕启元倒是没有骗人,东家虽然让他来找复活之术,也明确告知这里有,但,他心里始终存在怀疑。 唯物主义的教育理念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但东家说出口的话,又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执行这一次的任务,会那么阴晴不定,扭扭捏捏,人类这种动物,一旦不相信的时候,所有的动作,言语,都会折射出内心的不信任。 林清南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层,她大笑了起来,“哈哈,行,你这小子确实也没骗人。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弄死你的。既然你诚实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顺便告诉你,你想找的复活之术,就在这羊殿里。不过,你得自己找,南山那个老头,可没好心到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真有复活之术?” “怎么,你人都来到了这里,还是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从未见过。” “你们这些个迂腐的人类脑袋是这样子的,就像那教书先生一样,一个个都说这眼见为实,但你想想,真的眼见为实的话,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你觉得会有几个人愿意把经历的事情大肆宣扬说出去,或者着书立作?不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乱棍打死就不错了。” 不知道为何,林清南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情绪明显上来,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 “我问你,你真的在这里拿到复活那套东西,你会出去大肆宣传吗?” 吕启元摇头,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羊殿,从一开始修建,就是为了秘密进行复活之术的,所以你们应该也知道,这里存放了大量的尸体,南山那个老头,还有他们的祖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个尸体,都是他们偷偷摸摸盗墓盗回来的,真的有够缺德的。” 吕启元想起来的路上,遇到那些个棺材。 “我看那些棺材的外形,是有讲究的,好像地域,时间,包括尸体的年龄,性别等,都有所不同。” “确实是如此。”林清南眼里,多了一丝赞赏,正常人见到那么多尸体,不吓得屁滚尿流就已经很不错的,哪里会去看得那么仔细。 这小子虽然刚刚也被自己吓懵了,但也算是有胆有谋,观察仔细。 “你们可知,南氏一族的来源?” 大伙都摇摇头,这方叔调查的资料里,连这宅子的主人叫啥都不知道,更别说人家家族的来源了。 “我也是听说的,毕竟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南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你们真从那史书上去找,估计也找不到太多的东西。” 接着,林清南就讲起了南氏一族的起源。 相传,南氏一族是出现在元明交界的时期。元末时期,天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人走到了绝路,就会自己寻找生路,压迫到了极点,便会出现反抗。大量的农民军起义,试图推翻蒙古人的统治。 这导致元朝统治的大部分领土,都战乱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这天,一个叫天明的和尚,流亡到河南一带,应该是黄河边上的某个地方。 天明原是藏传佛家弟子。是蒙古国师的亲传大弟子,如果不是战乱,也不至于会流落到流亡的情况。 那时候正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日子。 天明和尚走到一处荒郊山上,看这里人烟稀少,想重新在这里建立栖身之地。他找到山上一个没人居住的废弃房子,修修补补了几天,勉强还能不太漏风,就住了下来。 住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吃的问题,确实是难倒了这位曾经的高僧。 大冬天的,什么植物都不生长,连一只在外面溜达的兔子,都见不到。 天明靠着身上带着的烧饼,硬生生撑了好几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拿起一根木棍,在冬天雪地的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个吃的。 冬日的荒山,异常的萧瑟。 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枝干,在冷风中,如同人一样,瑟瑟发抖。 就在这一片雪白之中,天明和尚突然听到了一阵啼哭声,听起来,像是人类婴儿的哭声。 这种天气,别说是婴儿了,就是成年人,也无法啼哭如此之久。 这让天明和尚,心中产生一丝奇异的感觉。 第108章 南颂往事 这婴儿要么是妖物,要么是非同常人,无论是哪种,都值得天明和尚上去看看。 他寻着那尖锐有力的哭声,走到一棵古老的槐树下,见到的,是一个包在襁褓之中婴儿,在冰天雪地之中,那孩子被冻得鼻头都红了,却还是有力地啼哭着,像是知道,会有谁要来一样。 天明和尚一靠近他,他的啼哭就停止。 更神奇还在后面,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心态,天明和尚不忍心这么小的婴儿被放在雪地上挨冻,他抱了起来。 也就在那个瞬间,小婴儿张开嘴,笑了起来。 鼻头红透透的,连牙齿都没有的小婴儿,却朝着天明和尚一直咧嘴笑。 那个瞬间,一直因为战乱流亡,见证无数人间惨剧的天明和尚,因为这个笑容,心里某个地方融化了:无论这是妖物还是普通婴儿,它都有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天明大笑了起来,“哈哈,我本外出寻食物,却寻到了你,看来,也是缘分。” 一个奇特的场景产生了,在雪白的山头,一个年迈的老和尚,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在山路上,一人一婴,看起来就是一个世界。 自从捡到这小婴儿,天明和尚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先是在归家的路上,碰到一处废弃的村落,从那里面,居然找到了一楼在罐子里的大米,分量虽不多,也足够他吃上大半个月。 天明和尚从那时候就相信,是这小婴儿带给自己的运气,也从那时候开始,就决定收养这小婴儿,取名为南颂。 这就是南氏一族的第一代人,南颂的故事。 “那之后呢?”李洱好奇,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收养的小孩童,怎么在日后就变成了一个收集尸体,秘密做人体实验的大魔头呢? “这说来,也是一个无奈的故事。“林清南叹了口气,缓缓讲起了后面发生的故事。 这天明和尚抚养南颂的过程中,倾尽所能,医学,佛理,天文学,诗词歌赋……加上南颂的天赋,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够熟读经书,与天明争辩一二。 确实如他当年所预言的一样,这孩子,就是一个神童。 这让老和尚很是开心,活到了他这个岁数,生跟死反而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自己的传人,能把毕生所学传授下去,也不白白浪费了自己来这人世间的一趟。 可显然,即便是修行境界到了天明和尚这种地步,也终究逃不开,人算不如天算的规律。 南颂,并不想成为和尚。 常年居住在山上,周围不是动物就是植物,南颂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很像去看看。 天明知道南颂的想法,也没有阻拦过,“南颂,你去吧,如果哪天真的想回来,继承师傅这衣钵,再回到这山上来寻我。” 可天明自己心里清楚,这把年纪,南颂一旦离开了,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坟头上的草,估计也都绿了。 可终究是,长大的孩子,拥有自己的人生,就跟那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落到哪里,都是自个命运的选择。 谁都无法,去干预。 下了山的南颂,完全被这广阔的天地所吸引。这期间,也看遍了人间的各种惨剧。 那时盛行的白莲教信奉两宗三际,即世界上存在明、暗两种势力的斗争,以及青阳、红阳、白阳三个时期的轮回,崇奉“无生老母”和“弥勒佛”,宣扬弥勒佛将在未来降世,驱走黑暗,建立一个光明的世界。 这给了无数处于痛苦中的人民一丝希望与慰藉,迅速发展壮大,红巾军成立了。 而南颂凭借着过人的智力与高大的身材,很快便被白莲教赏识,加入了起义军中。 这期间,南颂英勇杀敌,无所畏惧,他也渴望,为老百姓建立起一个和平的,没有剥削的国家。 李洱笑了笑,“听起来,这南颂还不算是个坏人?” “有谁生下来,一开始就是坏人呢?林清南苦笑,“那些个你说的坏人,那都是各种机缘形成的,有因有果,谁都无法逃脱。”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内部早就腐败不堪的元朝士兵,与这些完全没有退路的起义军相比,自然节节败退。 从颍州(今安徽界首)聚众起义开始,几经失败,起义军一步步扩大边界,占领了亳州、项城、朱皋等地。并在亳州立“小明王”,建立大宋政权,年号“龙凤”。 这是起义军的第一个高潮。 随后,起义军一路壮大,分兵三路北伐,东路攻入大都(今北京),中路攻向山西、河北一带,西路直趋关中。三年后,红巾军攻克汴梁(今河南开封),定为国都,势力达到极盛。 就在南颂以为自己的理想可以实现的时候,幻灭也随之而来。 如白莲教的教义所说,即世界上存在明、暗两种势力的斗争。当明的势力达到了顶峰,阴暗的力量也就滋生了起来。 这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哪个贤明的君王,建立多么精妙的制度,最终朝代都会走向湮灭。 兴衰轮替,本就是常态。 一年后,开封被元军包围并攻破,大宋政权损失惨重。这个期间,起义军的内部,也发生了分裂。 南颂由于战功显赫,一时间也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几经陷害,也从权利的中心,被腾挪了下来。 “难怪,现在历史记载里,完全没有他这一笔。”吕启元悠悠地说道,“都是历史是任人装扮的小姑娘,看来,确实也是如此。” 林清南顿了顿,“成王败寇,历史都是胜利者的诗歌而已。” 后来,小明王的溺死更是给南颂致命一击,在此之后,他完全丧失斗志。 过去所建立的全部信仰,随着起义军行动的失败,而全部溃散。 其实,故事走到了这里,还算正常,直到,南颂回到了天明老和尚的庙里。 第109章 命运专挑苦命人 南颂回去的时候,说巧也真是巧,刚好就是完整的五年后,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山上的路,被大量的雪给掩盖住,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条是上山的路。 一如他现在的心境,本以为起义是自己人生的追求,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连自己未来的路,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迷茫中,似乎是师徒两人的心灵感应似的,他在大雪中,貌似看到了天明老和尚的身影,还是那一身土黄色的袈裟,站在山上,隔着老远跟他挥挥手。 南颂一看是自己的师傅,鼻头一酸,眼圈都红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顺着天明所在的位置,一步步爬了上来。 只可惜,等到他靠近的时候,迎接他的,并不是天明,而是一个小小矮矮的小土堆,上面插着一个破旧的榆木牌子,写着天明之墓。 这个角度,能够一眼看到山下的路。他都能够想象,自己的师傅,是如何每日都在这里蹲守着,盼望着自己的归来,直到逝去。 南颂跪倒在天明墓前,一如天明那时候捡到他的样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之后,人世间少了一个叫天明的高僧,多了一个叫南颂的普通人,小山庙也因为他的到来,慢慢焕发了生机。 春去秋来,南颂也从一个冲动莽撞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稳重成熟的青年。 春天来的时候,天明的坟头上,开始长出了绿草。 一日,山庙外的嘈杂声,吸引了南颂的注意。 他出门一看,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此时正想对一个身穿囚衣的女子行图谋不轨之事,那嘈杂声正是女子躲避而推倒屋外的工具所发出的。 南颂连忙出来大声制止,却遭到那两名华服男子的唾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买回来的人,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罢,一人抡起一边的斧头,就朝着南颂砍来。 南颂是什么人?那是战场上亲自杀敌的人,他一个侧身,躲开那斧头的攻势,腿一伸,绊倒了那浅绿色华服男子。 “这是庙宇,容不得你们行如此苟且之事,快给我滚!” 被绊倒绿衣男子,一脸忿忿,“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给我等着,我让你改天知道,什么是厉害的。”接着,在另外一名男子的搀扶下,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那白色囚衣女子,跪倒在地上,向南颂道谢,祈求他留下自己。 得罪了官家的人,加上自己家父是有罪之人,在这人世间,已然没了去处。 南颂想都没想就拒绝,经历了种种的他,只求生活里多一分宁静,再无他求。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麻烦,更何况还是一个戴罪之人。 那女子也是刚烈之人,见南颂拒绝,也不生气,“我见公子身手不凡,又身居山庙之中,想来也是高人。既然高人都无法为我指明前路,那我在这世间,也无活路可走了。”说罢,那女子走向天明坟墓所在的位置,准备跳崖。 不知为何,南颂的脑子里响起了天明老和尚说过的话:“无论是妖物还是人,它都有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眼前的女子,不也是像当初被遗弃的自己一样,走无去路。 如若不是师傅的收留,他早也就冻死在那槐树下了。 想到这,南颂看向天明的坟墓:这个,是不是也是师傅想要他做的? 他留下了那女子。 再后来,他与那女子结为夫妇,生下了一女婴,取名为南洛天。 李洱听完,也没觉得哪里特殊的,“这听起来也没啥奇怪的,那个南颂不是最后挺圆满的嘛?” 林清南呵呵笑了起来,“要是如此,你我今日都不会在这里相见了。你还记得那绿衣男子不,他正是明朝那常姓开国功臣的亲戚,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人混出头之后,就一直记恨着山上的两人,当然,垂涎那女子的美貌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两年后,他派官府来小山庙上抓人。 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寻那苦命人。官府来人的那天,南颂刚好带女儿进城里购置生活用品,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被家里物品如蝗虫过境一般,全被毁了。 最关键的是,他的妻子消失了。 南颂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一无所获。那时候,已经是明朝的天下了。 他作为旧时红巾军中得力干将,一时间竟也无处寻人。 直到,某日清晨,一辆牛车停在山下。 南颂看那牛车眼生,又寻思着是不是有自己妻子的消息,赶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下山。 那牛车上,有一草席子,从远处看,像裹着什么东西似的。 南颂放下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走向那牛车,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跟着天明的原因,冥冥之中,他感觉到那里面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却希望不是他的妻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只是回家了,只是不愿意过这山上的穷苦日子,或者是,有其他不得不消失的理由。 只是掀开那草席的一角,看到那露出的手掌,南颂的心,就像裂开一样,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妻子。 这就是他消失了大半年的妻子。 在天明和尚离开之后,南颂第二次感受到,心裂的感觉。像是一把刀硬生生插入心脏,再从里面,用力地拧着,血肉模糊。 那草席下,是衣裳破烂,浑身都是伤疤的妻子。那密密麻麻的伤痕,从手掌,手臂,胸前,肚子,大腿,再到小腿。 有被刀划伤的,有被鞭子抽伤的,有烫伤的…… 完全无法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到底经受了怎么样非人的待遇。 他面无表情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去,盖在自己妻子的身上,抱着她的尸体,回到山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感觉到他的悲伤,从那天之后,山下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这在干燥的河南,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自那以后,南颂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除了父女二人必备的吃食以外,终日都把自己埋在了书堆里,研究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南氏一族的养尸之路,从此开启。 第110章 人体气味 林清南说完,大殿内一阵沉默,众人不知道该对南颂的行为作何评价,是要说他丧心病狂,还是说他情深根重,一时间也都找不到一个全面的评价。 若是不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南颂也许可以在一户普通的家庭里长大,如若没有遇到白莲教,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小山庙,也不会遇到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没有后面南氏一族的所有的东西。 人生就是这样子,一个巧合链接着一个巧合,看似不经意,实际每一步,都嵌套了起来,串联起每个人那看似随意实则命定的人生。 “南颂这个人,本就天赋异禀,一开始只是他自愿呆在小山庙里。后面他妻子出事之前,为了筹集那些个钱财,同时也为了盗尸养尸,他开始做起了古董生意。他死后,据说他女儿南洛天接管了南氏一族的产业,当然,也包括这里。” 林清南看向了羊殿的上空,“我祖上见过南洛天一次,据先人描述,那南洛天美得跟那天上下来的仙子一般,很难想象这么白净温柔的女子,干的竟然是盗尸养尸的勾当。” “那你呢?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家好像把南氏当成了死对头?”李洱跟林清南说话,不像吕启元那般恭恭敬敬,虽然这疯婆子疯起来很是吓人,但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的对话,就跟旧识一样,平等自然。 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鬼魂,跟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 “怎么,你都忘了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吗?”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林清南还是不相信,猛地一下自身,上前去,围着李洱身上闻了闻,“不对呀,这个味道,就算过了上百年,我不会认错呀。” “你说的,可是人体之气味?” “正是,世人都只知皮囊,却不知道这外在皮囊虽好人,却也会生老病死,那如南洛天一般的天仙容貌,也会年老色衰,唯有这人的气味,是恒定的,不变的。这气味,不是那外在的胭脂香气,或者那腐朽的老人之气,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气味。我林氏识人,靠的就是这一身的功夫,怎么会认错呢?” “可你怎么知道,人的气味不会发生变化呢?”李洱盯着林清南看,那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这,不可能呀。我林清南这么多年以来,从未遇到,改变气味之人,除了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双大眼,猛地瞪着李洱。 “你确定,你真不记得我?” “十分确定。”林清南望向李洱,那眼底的清澈,却是无任何隐瞒之意,“不信,你可以再闻上一闻。”李洱伸出自己的手,看起来就像投怀送抱一样。 这林清南毕竟用的还是“赵东”的身体,190多的大个子,凑着李洱脖颈处嗅一嗅,闻一闻,那画面在祝孔雀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你这身上的味道,仔细再闻,却是与我那日相见时的味道不太一样。” “哈哈,人世间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不足为奇。”李洱笑了起来,带动起那眼底的清澈,像那水中涟漪似的,荡漾了起来,再往回看到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不过他的样子,在林清南看来,却是多了几分怜惜:这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罪,这眼前之人,才会变成这样子。 林清南与李洱,就这样子站着,那原本对峙的敌意却在悄然消散,一种似故人又不似故人的感觉在彼此间弥散。 “聊那么多,你还没说说你呢?怎么你就被困在这羊殿里面,上百年的时间?” “我呀,纯粹就是被南山那老头子糊弄了,才搞成现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现在怕是去投胎,阎王单子上,都没我名字了。” 林清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调侃而轻松,似乎生死此事,早已无所谓,“我留在此地,是想着,多救几个像你们这样子的,或者像我这样子的冤大头,岂料,南山那一脉,全死了。这羊殿,也就变成了一个死人殿。” 李洱想起之前精神病院的经历,“你是不是恐吓过一个叫陈山华的?” “没有,我都说了,这上百年间,就来了两波人,你们,还有另外的一批,没了。” 李洱与祝孔雀对视一眼:如果陈山华不是被这眼前的林清南所吓到,这里,必然还有其他的存在。也不可能是外面那些怪物,那些怪物不会说话,根本无法传递任何信息给到陈山华。 也就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存在。 “怎么,你们还有朋友折损在这里?” 李洱点头,“在我们这行人之前,大约是几个月前,我们还有一名朋友来到这里,但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死了?” “不,疯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屋子里的人,都死了,进去的都得死。” “按字面的意思,他遇到的,并不是羊殿里的东西。羊殿外的东西,我并不知道,我被下了诅咒,终身无法走出羊殿。” 林清南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那温柔中这回却能听出来苦涩:一个人的灵魂,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羊殿里,长达上百年,真的是比死还让人绝望的诅咒。 “不说这个了,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点,快点。”林清南催着众人,又恢复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婆子。 吕启元刚一直没说话,他在暗中观察李洱跟这林清南的关系,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 “请教前辈,这羊殿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你小子是想问,那复活术的东西吧。” 吕启元倒也不否认,大大方方迎上了林清南那探究的目光,经过几个回合,他已经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人相处。 一昧退让谦卑,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清南笑笑,“这羊殿,说起来,还跟那美人南洛天有关。” 第111章 盗尸 南颂的妻子死的那一年,南洛天只有两岁。 说来也神奇,这小女娃像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聪慧一般,面对自己母亲的去世跟父亲的失魂落魄,表现得也比一般的小娃娃要冷静多了。 不哭也不闹。 南颂对她的教育,也如同天明老和尚对他的一样,不同的是,两人那时候的心境。 他那时候,已经有点进入疯癫的状态,所学的东西,全部是岐黄之术跟医学,将那些佛书,诗词歌赋全部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他要的只有一件事:让自己的妻子重新活过来。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外出,妻子断然不会死得如此惨烈。是自己的疏忽,是自己收留了妻子,没有离开这小山庙,才会最终导致妻子的结局。 但小洛天想的,跟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她的仇恨,在于那常姓男子,在于官官相护的制度,让自己的父亲走投无门,寻不到自己的母亲。 如若不是那男子得势,又岂有光天化日强抢之理,就算自己的母亲是罪臣之女,按律法,也不至于遭受如此残酷的私刑,到最后被虐待而死。 父女两个,尽管出发点不同,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 最开始的时候,南颂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都是自己跟一些个穷苦人家买卖尸体,或者跟那些个仵作私下合作,倒腾一些尸体出来试验。 可随着需求量上升,或者试验的失败,那小山庙附近能用的,能找到的尸体,都被他们用完了。 冬天还好,一到炎热的夏天,就会有腐烂的臭味从那小山庙中飘散而出,周围基本没住人,加上有大量的植被覆盖,一开始是没人发现的。 直到有砍柴的农民经过,几次之后发现不对劲,才跟官府报案,这也引来了官家对这里的注意。 南颂父女两个,怕泄露秘,在当时,人们十分敬重死后的亡魂尸体,因此盗用尸体是大罪。 “这确实是如此,汉朝时期,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 明确规定,“盗发冢”与杀人同罪,都要处以磔刑;到了唐朝的时候,《唐律疏议》 对盗墓及盗用尸体行为有详细的规定和处罚,从监禁,流放到绞刑的都有。” 林清南这才抬眼看了一下祝孔雀,正所谓冤家路窄,“你这不男不女的,知道的还挺多的,这南氏父女所做之事,在当时要是被发现了,死一百次都是有可能的。” 后来,他们在河南各地寻觅荒凉的地方,最终在南洛天的建议下,建造了一个地下宫殿,也就是这个羊殿的前身。 “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过,这里风水极差,加上路也没有路,周围连种植粮食的地方也没有,这到底这地方过去了几百年,都一直没有引人注目过。你们来的路上,应该有看到一些不死不活的怪物吧?” 祝孔雀想起那腥臭味,顿时胃里就感觉一阵不舒服。 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那些个玩意,就是这些年他们试验失败的一些尸体,也不知道南颂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都成了一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用寻常的刀剑,是很难完全弄死他们,你们遇上了,千万别死扛,逃就对了。” “不过,这里是安全的,他们不敢来这边,这里是整个羊殿的中心。”林清南顿了顿,看向那墙上的壁画,“自然,也是所有秘密的中心。” 话虽如此,萦绕在李洱心中的不安,还是未能完全解决。眼前的林清南,虽然刚才所说不算假,但凑到一块,总感觉这个地图的哪一角缺了。 那把陈山华吓得进了精神病院的到底是什么,那一入门就困在孔雀的阵法又是谁人所设,最重要的是,那门口的十二生肖,与赵东嘴里的牛帮,这些个谜团都还是稀里糊涂,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胡金贵买来的宅子里面,确实有古董,其他的谜团,还还未能够揭开。 他看向吕启元,他这会也盯着那林清南看,眉头紧簇的样子,不像是解决了疑问的感觉。 也许,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李洱往后退一步,靠着与林清南背对的那柱子,坐了下来,看那样子,很是放松。 林清南只是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已经没东西想问我了吗?” “还有还有,我有大把问题想问。”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探究,“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些个怪事。我们在来的路上,碰上了会睁眼的羊,明明是壁画,怎么会动呢?” 李洱讲这话的时候,特意隐去了吕启元被魇住那一段,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林清南听羊的时候,身体明显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会不会是你们看到的幻觉,壁画又不是人,怎么会睁眼呢?” “哎,看来,你也是不知道羊眼的事情。” 林清南也不生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不是不知道,而是你们,最好不要知道,这可是禁忌。” “你们看到那羊眼,路上遇到那十二生肖也好,还有其他的无法解释的东西,都要等你们找到了这羊殿的秘密,唯有此,你们才可以找到出路,同样的,找到那些问题的解释。” 羊殿的秘密? 羊殿秘密不就是人体试验吗? “你的意思是?”李洱现在是有点搞不清楚,这林清南的话一出一出的,到底说的是几个意思。 “哈哈,难道,你们不要想那复活之术吗?这多年来,会费尽各种心思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那复活之术。” “那是他要的,又不是我,我就一俗人,来这里只不过为了挣两三银钱讨生活罢了。” “是吗,那你有想过,如果你有了这个,可以换到多少银两吗?无论现在外面是什么朝代,会有人对这复活之术没兴趣的吗?” 明明是赵东的躯壳,此刻却散发着一股鬼魅的气息,像是那聊斋中的女鬼似的,一步步勾引着那净白的书生,往那看似诱惑而实际充满危险的道路上前行。 她转头看向吕启元,笑着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南颂到底是怎么复活那些尸体的吗?” 第112章 暴起 吕启元一时之间不好做决定,他总感觉,前方有什么大的东西在等着他,真要靠近的时候,却犹豫不决了。 这么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有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然的警觉。 眼前这个林清南,从被唤醒开始,他就一直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虽然截止到目前,她都还算正常,看起来也一直都在解答他们的问题。 但,他还是始终保存着怀疑。 这南洛天可以靠着钱财建立这羊殿,这不足稀奇,但,从头到尾,这复活之术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有的只是门外那些个,怪物,或者说失败品。 并且,为什么在距离河南那么远的西安,也同样有这些个东西? 眼前的东西跟一堆毫无规则的拼图一样,看似每一个都有棱有角的,但真的拼凑起来,却发现始终无法拼凑起来任何一幅画面。 拼图游戏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每次只要遇到卡壳了,他就会重新推翻自己之前的东西,把原来拼好的那些画面,拆掉,重新来。 往往就能够发现,其实错误,就隐含在一开始的拼图里。 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想到这里,吕启元深吸一口气,脑子再次快速飞转起来,他一定一定遗漏了什么, 脑子里开始嗡嗡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着倒下,一片接着一片,那么,最开始,是哪块拼图拼错了呢? 之前发生的场景,一个个都在他脑中,如走马观花一样掠过。 终于,在那成千上万的细节中,在无数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下,一个名字,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林清南。 是的,他认识林清南。 这个名字他只看过一次,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没印象。 这就是最开始,拼错的那个拼图,顺着这个拼图再往下的,看似正确,其实到最后也都无法拼接上,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林清南一开始的表现,没有人怀疑过她说的话真假,但是只要稍微再想想,就会发现,她一直在引导所有人,去找那复活之术。 越是引导,吕启元越是觉得不对劲。 吕启元笑了笑,不动声色往李洱那边走了过去,刚好,正对着林清南所在的地方,“前辈,请问,为何您如此帮我们?” 这话轻轻地,却好像一阵清风,吹散了那弥散在这羊殿的浓雾。 林清南笑笑,“我跟南氏一族有仇,不怕实话跟你们说,我的尸身,就是他们的试验品之一。” “要是你们能毁了他们的东西,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可惜的是我本事没学到位,至今都无法破解,他们南氏一族留下来的东西。” 李洱看了一眼吕启元的站位,像是明白了什么,也顺着林清南的话,往下说,“既然连你都找不到话,这个世间,也没多少人可以找到,如此,又何必去找呢?再说了,就算这复活之术真的存在,让它长埋于地下,不好吗?” “不好!”林清南突然怒吼一声,“你们知道,南氏这复活术的价值吗?万一落到有心之人手上,轻则是造出一个你们看到不死军队,重则,真的唤醒那死去之人,这世间不就乱了。” 说话的期间,林清南眼里血红之气,慢慢浮现了上来。 “不好!”祝孔雀挡在李洱跟吕启元前面,“你们看她眼中血红之气,感觉要失控了。”阿彪忍着疼痛,挪到了吕启元旁边。 “祝……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彪的嗓子,由于刚才的攻击,此刻还没办法完全恢复。 ”我也不知道,你问他们两个去,平白无故去刺激这个疯婆子。” 林清南站了起身,那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这会已经布满了鲜血,“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去找那复活之术,那就,给我死吧!” 下一秒,她便冲着吕启元,如同鬼魅的黑影一样,冲了过来。 “孔雀!快!”李洱猛地一下,把祝孔雀给推了出去。 这动作之快,把一旁的吕启元跟阿彪都看傻了。 见过卖朋友的,没见过这么卖朋友的。 “怎么,是你这不男不女跟我打吗?”林清南眼中依旧不屑,借着赵东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祝孔雀。 “死人妖,你怕是不知道死字,到底有几笔了。” 祝孔雀身上的杀气渐起,目光如火炬一般,一点点亮起。 林清南周围的血气越来越重,如同那血腥肉海里走出来的屠夫一样,眼眸之中,满是暴戾与怨恨,“原来,你刚才在隐藏实力,这,才是真的你。” 林清南的一掌,在差点抓住吕启元的时候,被祝孔雀一刀给挡了回去。 顿时间,右掌鲜血如流。 “死人妖,你怕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人类之躯吧?” “那又如何?死了也不足惜。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解决了你先。”林清南速度极快,力量又很大,一招下来,祝孔雀连连往后退。 他眼中狂热爆闪,刚才杀怪物那种快感,再次席卷而来,他快速奔跑,借助柱子,往上一跃,瞄准林清南的颜狗,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无论你是多厉害的鬼魂,只要破坏了这身体,看你那什么跟我斗。 电光石火之间,阿彪看到了这一幕,他明白,为何祝孔雀选择这样子攻击。 只是,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冲了出去,多年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反应,快于他的大脑反应,猛地一下,撞飞了即将攻击的祝孔雀。 “砰”的一声,两人双双落在地上。 “妈的,你在干什么!“祝孔雀气急败坏,哪有关键时刻,攻击自己人的道理。 “祝先生,抱歉,我实在是没办法……” “哈,哈哈。”林清南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是舍不得这具身体呀。” 李洱眯着眼,看着这刚才如同斗兽的二人,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莫名熟悉感。 就跟那怪物一样,招式简单,动作迅速,力气极大。 第113章 藏了一手的绝路 “可惜,你们来不及了。”林清南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吕启元给拎了起来。 “说吧,是要乖乖帮我找出东西,还是我像拧麻花一样,把这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她语气还是那样温柔,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怀疑她说的话,对于林清南的力气来说,拧下一颗头,跟开一个汽水瓶盖一样简单。 吕启元那白皙皮肤这会已经涨红,鼻孔变大,双手如之前阿彪那时候一样,挥舞着,却无动于衷,这林清南的力气,实在是太大。 阿彪急了,怒吼着,“你快放开少东家!” 他拿出手中的枪,瞄准了林清南的手,“你再不放开,我就废了你的手。” 林清南冷笑一声,“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跟我对峙?” 不过,就算是力大如牛的林清南,也低估现代冷兵器的强大。毕竟是一个困在羊殿里上百年的亡魂,哪里会知道,现在枪炮的厉害。 阿彪强忍心中的内疚,以没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东哥,对不住了。” 接着,“砰”的一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阿彪手中射出。 林清南那掐住吕启元的手,瞬间炸开,鲜血喷溅了一地,祝孔雀顺势接着那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吕启元。 林清南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东西!” 一缕青烟从枪口处飘散,李洱站在阿彪身边,脸上淡淡的,没有过多的表情,“林清南,这时代的发展,远超过你的想象,不要太低估,人类的力量。” 林清南挣扎着起身,那被射中的手,这会还在不停往外淌血,下一秒,她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的鬼魅笑意。 “哈哈,你真以为,你们带上枪炮,就能奈何的了我?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不过,我还是得夸夸你们,我之前说你们不如上一批人,是错的。至少上一批,全死在了这里,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活下去了。” 李洱看着林清南狂笑的样子,一时间心跳加快,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公子,看在你我曾经相识的份上,就算不是完整的你,我也觉得很可惜,今天,你也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疯婆子,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林清南捂住那流血不止的右臂,往后一退,接着,她用完好的左手,捂住嘴,吹起口哨来。 “嘎,嘎嘎。” 那声音,如同夜晚的乌鸦声一样,尖锐而瘆人。 这是? 几秒的寂静之后,滔天的脚步声沿着羊殿的墙壁,传递了过来,那声势浩大得,带起羊殿里面的尘土飞扬,连那小石块,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 “不会……吧。”祝孔雀不可置信看向那羊殿的出口,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差点没能从里面逃出来,自己又怎么会忘记呢?今天出门绝对是,没算好卦,怎么会倒霉到这种程度。 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林清南狂笑了起来,“之前我让你们去找,你们不去,现在,连找的机会,都没有了。” 祝孔雀骂骂咧咧,“死人妖你不是说那些个东西不会过来这里吗?” “哈哈,你们怎么到了现在还那么单纯。那些怪物不会来这里,那是因为,我不让他们过来坏我的好事,你真以为,带上了枪炮,就能奈何得了我,你杀得了一只,你能杀得了一群吗?哈哈,哈哈……” “可惜了,你们也只能走到了这里,跟百年前那群人一样,就要死在这里了。哎,要不是你们不配合我,我还真舍不得你们死去,多好的玩物呀,是吧,李公子。” 怪物的奔跑,带起通道内的空气流动,一时间,殿内扬起一阵大风,带着那积累的上百年的灰尘,一时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死了死了,祝孔雀心里凉到了一种境界。 那些个怪物,用枪枪不能打全死,用刀砍不到全部,除了威力极大的炸弹以外,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现在身边没炸弹,就算有炸弹,这几百年的地下宫殿,万一塌了,就全部都埋在了里面了。 全部玩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最多再折损个一魂一魄,李洱那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羊殿里面,漫天黄沙,看不清那狂笑疯癫的林清南,连在身边的李洱,护着地上吕启元的阿彪,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祝孔雀真心觉得,这里跟自己命里犯冲,上一次感受到这种绝望是什么时候?好像是阿姐出事那个时候,那种感觉所有人都要死了,就自己能够活下来的感觉,可真太难受了。 他再也不想,就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一把抓住地上的阿彪,“你,护送他们两个到小门那里去。” “不行,等到小门那里通道变小,怪物们追上来,就全完蛋了。” “这边,我挡着。” 祝孔雀眼里恐慌与绝望,已然被另外的坚定所替代,阿姐的身影清晰浮现在他面前,那些曾经的悔恨,过往的一切闪回再他的脑海里,一种喷涌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流动,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到自己的手指尖上。 他闭上自己的眼睛,仔细活动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肌肉跟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浑浊的气息……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那眼睛,如火炬一般明亮,朝着那些怪物冲过来的入口,直直地走了过去,“让雀爷我,好好会一会你们。” 第114章 狂杀 “孔雀,你……” “你先带着他们躲起来,我解决完那些怪物,再跟你们汇合。” “可是……” “可是啥呀,你想出手吗?你不想想你那具身体,再动几次,阎王都要来收你命了。放心吧,我死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洱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阿彪催促起来,“先生,快走吧,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阿彪看向祝孔雀的方向,他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从自己腰上,取下两把手枪,沿着地面,推了过去,“先生,大恩不言谢。”接着,他扛起昏迷的吕启元,往着小门,狂奔了过去。 李洱看了祝孔雀一眼,嘴角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就随着阿彪,一同跑入那小门。 他知道孔雀不会死,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活物。 但鬼与鬼打架,再丢了一魂一魄的,祝孔雀怕是永世都找不全他那些个魂魄了。 这是,他不想见到的东西。 虽然平日里祝孔雀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知道,他有多么在乎找回自己的魂魄,这样子,才有机会能够重新转世投胎,也许,缘分足够的话,还能再见一见自己的亲人。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小孩了。 随着那通道的小门被阿彪关上,留给他们的,就只有孔雀那紫色的身影…… 小门很小,宽度只能支持一个半人走过去,李洱走在前面,阿彪背着吕启元走在后面。 “李先生,祝先生,会没事吗?”阿彪的话,带着关心,也带着一些个期盼。 李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祝孔雀的功夫到底进步到了哪里?他也不清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眼就可以看穿所有人实力的李洱,他没了那份记忆,也丢失了那份能力。 孔雀能不能打过那些个怪物,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那先生,我们现在去往哪里?” “往前走,前面有风,必然有其他的出路。”这小门的路,他们中间,没有人走过,前面有啥,也没人知道。 但老祖宗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翻译得更加直白一些就是,只要你要想活着,总会有出路的。 前提是,你有活着那份心力,不要自我放弃。 “你们少东家怎么样了?”刚才林清南下手的时候,可真的是下了死手,吕启元的脖颈处,都一团的紫黑色。 “目前还行,呼吸还算平整。”吕启元的头,靠着阿彪的耳边,听力极好的他,自然能听出人的状态如何,一个呼吸,就能知道全部。 “那行,等到了平整的地,把他弄醒,我有事情问他。” “好。” 接下来这一路,两人无言。 似乎沉默,更能够缓解一些,对孔雀的担忧。 ———— 祝孔雀一人,站在那入口处,拿着刀,静静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大军。 “怎么,牺牲你自己救他们?值得吗?”林清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值不值得,老子自己说了算。” “是吗?你真以为,你扛得住那些个东西?那可都是不生不死的怪物?就不怕他们把你撕了。”林清南还是笑着,可那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 果然,附身肉体的状态,多少会影响到本体。 “我说死人妖,你怎么那么吵?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这具身体要是死了,你可就很难找到可以附身的了。” 说这话的祝孔雀,实则是不想让那赵东,那个一心为主一心为兄弟的傻大个,就这么白白死去。 “先管好你自己吧。”话音落下,第一只怪物,就出现在孔雀面前。 一如既往的臭气熏天。 眼前这玩意,比起刚才那只,要矮一些,看起来就跟那人类的青少年似的,也正因如此,它奔跑的速度更加快。 由于有前面的经验,孔雀这次学聪明了,他不再是一股脑冲上去砍头了。 他勾勾手指头,跟遛狗一样,“来呀,小怪物。” 经过之前的战斗,他能确定,这些个怪物,保存着一定人类的本能,听得懂一些话,还有部分的战斗智慧。 靠!还真他妈难打。 那小怪物听到孔雀的声音,立马就冲了过去。 孔雀绕着柱子,与那小怪物周旋,瞄准一个时机,一个飞跃往下,砍下了小怪物的一只手臂。 这玩意,只能瞄准关节的脆弱点,借力砍掉四肢,阻止他们的行动。 小怪物吃痛,立马往后跳像蜘蛛一样,挂在在墙壁之上,张牙裂嘴地嘶吼着。 “怎么,生气了?你下来,我再砍。” 小怪物像是听懂了一样,头往前伸,脖子上青筋暴起,冲着祝孔雀愤怒地嘶吼着,却始终不敢从那墙壁上下来。 孔雀大喜过望,看来这群家伙,也保留人性的弱点,怕死。 只要有弱点,就不怕。 怕的是那些个,啥也不怕的东西。 不过,接下来这一幕,就让祝孔雀,都傻了眼了,这半场开香槟,确实遭报应。 从那入口处,一只又一只的怪物涌现出来,它们齐刷刷站在那入门处,预备发起攻击。 那场面,如同打翻了无数个腐臭的缸子一样,满地都是那些这个紫红色的粘液,与那钻进鼻孔的腐烂气息。 完了,完了。 刚才那只,原来是探路的,这一排,才是真正的主力军。 “哈哈,不男不女的家伙,你真以为这上百年来,只有人类会进步,它们不会吗?”林清南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完全不妨碍她继续嘲讽。 祝孔雀完全没心思搭理那疯婆子,眼前的怪物,猛地一群,集体朝他冲了过来。 祝孔雀用力一踩地面,手上扬起那软刀,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旋转,带起那周围的空气,如同利刃一样,刮伤那些个围攻的怪物。 一时间,周围空气里都是血雾。 这才勉强躲过第一波攻击,完全没有的休息,那第二批的怪物,就接着奔涌而来。 孔雀附身,如同那水蛇一样,蠕动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再次冲向那堆怪物,一抹抹呼啸的刀光砍向那些个怪物的脖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个怪物,接连倒下,又有一个个怪物,冲了上来。 “放弃吧,我之前就你们说过,面对这些个怪物,除了逃,你没有出路,哈哈,哈哈哈……” 孔雀双眸已然血红,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那些怪物的血,放眼望去的一切,都是血肉模糊。 漫天的血雾中,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一刀比一刀清晰。 祝孔雀像是,一只无情的屠杀机器一样,一刀又一刀,砍杀着那连绵不绝的怪物群。 也不知道啥了多久,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了,也许是用力过度,也许是那些个怪物的咬伤,他感觉那身体那股力量,在一点点地流失。 看来,就真的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在祝孔雀即将闭眼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血红中响起,“雀哥!” 第115章 地上冒出救兵 能这么叫他的还有谁,除了苏磊那个傻小子,打着灯笼都不会有第二个了。 祝孔雀自嘲地笑了笑,怎么都出现幻听了,自己又不是人,哪有什么回光返照之一说。 “雀哥,雀哥……” 好吵,怎么这幻觉的声音,越来越大的。 祝孔雀费力睁眼,才看到,苏磊那张稚嫩的大脸,此刻正贴在自己面前。 “雀哥,你身上,好臭。” 不是自己的幻觉? 祝孔雀伸出,想要捏住苏磊的脸,被他躲开了,“你身上有那些个怪物的粘液。”他勉强爬起身来,再看,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吕启元带来的那三人,形成一个外围,将他保护在圈子内,此刻,正拿着喷火器,抵挡着那些个怪物。 而在苏磊旁边,还有他见过一面的女孩,林宝珠。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磊刚想解释,就被林宝珠打断了,“祝先生,现在没时间解释,我们先从那里逃出去先。” 林宝珠的手,指向的居然是那正中间的圆盘,“我们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盖上那石头,那些个怪物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快,我们撤退!”在林宝珠吆喝下,原来那三人,一边加大手里的火器,一遍朝着那巨大的原石盘挪动。 就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林清南飞扑了过来,“原来,居然有人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圆台!哈,哈哈,我终于,我终于能摆脱这个诅咒了!” 退路被挡,前面又有怪物,一时间,众人不知道如何进退 祝孔雀在确定了不是幻觉之后,人的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奇怪的是,原来那股感觉要消失的力量,慢慢地又浮现了出来。 没时间多想怎么一回事,那入口处的怪物,还在增加。 他砍了那么久,那三人喷火喷了那么久,那些个怪物,数量上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把他推进去!” 林宝珠犹豫不到半秒,一只脚就把那还在洞口处狂喜的林清南,给踢了下去,“走吧。”这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把一旁的苏磊都看呆了。 “宝珠,这……” “现在逃命要紧,哪管得了那么多。” 祝孔雀可是在场,唯一知道这个林清南实力的人,“我先下去,你们在我后面。”说罢,他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就跳了下去。 万一这死人妖在下面干点什么,自己也能挡一下。 “苏磊,快!”林宝珠催促着,在苏磊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也立马往下跳。 后面紧跟着的赵北,老三还有大良,也跟着一起跳了下来,赶在第一只怪物扑上来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关闭了那圆台。 ———— 人一到下面,就看到祝孔雀跟林清南,扭打了起来。 这家伙,虽然被阿彪废掉了一只手,身体也大量失血,面对祝孔雀,也能够打得半斤八两。 “你们看着干嘛呀,快上来帮忙!”吕启元那一行人,现在还搞不清楚状态,一时间不清楚是帮着自己的大哥赵东,还是帮着外人孔雀。 林宝珠算是在场中,脑子最清醒的一个了,“快,帮祝先生,那个人不是你们大哥,是别的东西!” 大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往着“赵东”的身体,猛地挥上一拳,“对不住了,东哥。”接着,赵北,老三也都反应过来,三个人朝着赵东的身体,避开要害地,你一拳,我一脚的,硬生生把那失去了半个血条的林清南,给打得趴在了地上。 祝孔雀还是不放心,气喘吁吁地,“你们……你们把他另外一个胳膊给卸了,再绑起来。” 等忙完这一切,祝孔雀才四肢敞开,全身瘫软在地上,他感觉他不是跑了万米长跑那么简单,他是比了一个进阶版的铁人三项,全身没有一处骨头,是不疼的。 苏磊看着气喘吁吁,满脸都是血的祝孔雀,想象得出,他到底一个人,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决斗。 他拿出医疗包,想给祝孔雀包扎伤口,被他挥手拒绝了。 “我没事,你有没有干净的手帕跟衣物什么的,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你,给那个人止血。”到底还是凡人的身躯,这“赵东”再这么失血下去,肯定撑不到逃出去的那一刻,就挂了。 苏磊刚想过去,就被大良阻止了,“我来吧,这个人的状态还不稳定,万一醒了过来,你招架不过来的。” 大良接过医疗包,凑到赵东跟前,动作熟练地先开始消毒,接着,清除掉右手上的不干净的东西,开始缝补。 林清南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在没有任何麻醉剂的帮助下,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你们担心我这身体死了,见不到你们的兄弟是吧?” 都这节骨眼了,她还在笑着。 大良没有说话,面对眼前这个赵东身体里,发出的女声,他可完全没有任何好感。赵北倒是很激动,一拳头又招呼了上去,“你给我闭嘴,我大哥呢?你快从他的身体里出去。” 赵北这一拳,直接打掉林清南的一颗牙,她往地上吐了一口血,“你再打,也伤不到我根本,你要知道,这具身体,可不是我的,哈哈,哈哈。” 祝孔雀看着赵北被气的脸都黑了,赶忙出声阻止,这林清南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吵架的功夫跟她打人的功夫,有得一拼。 “别把心思花在她身上,你们打不过也吵不过她的。”接着,他转头看向苏磊,“说回正事,李洱不是让你在上面待着吗?怎么跑下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连原先失踪的赵北跟老三,都被找到了。 苏磊一边擦拭着祝孔雀身上的血污,一边讲起来后来在上面发生的事情。 他本来还是按照李洱的吩咐,专心在上面套话,虽然没有任何成功的地方,还是多少让大良见到了他的傻劲,也算是友好相处了一阵子。 直到,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第116章 如有神助 “苏磊,李洱,你们在里面吗?”林宝珠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登山包。 像天降神兵那样,出现在门口。 苏磊都惊呆了,“宝…宝珠,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林宝珠走了进来,往那地上一坐,“阿元走之前,从我那堆资料里面,拿了这里的相关材料,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的酒店位置,我就猜到,你会来这个地方。” 苏磊脑中想起李洱之前对林宝珠的怀疑,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果然,宝珠不可能会背叛他们。 “那你来这里干嘛?这里,好像挺危险的,他们都下去了。”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来的。阿元拿走的资料里面不全,这里有很危险的怪物,我担心你们才来的。” 苏磊听到怪物,心脏一紧,“那阿元跟李洱哥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只能下去看看了。”林宝珠径直走到那玉石台阶那里,准备要下去,被那守着入口的大良给挡住了。 “少东家有令,让我守着这里,抱歉林小姐,我不能让你下去。” “你叫阿元一声少东家,那你应该认识我吧?” 大良点头,“认识。” “那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东西,可是分分钟让阿元丧命的。” “少东家身边,有东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大良还是一脸面无表情,毫无情绪。 林宝珠从自己包里掏出几张照片,“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根据留下来的历史资料,用ai画出来的东西,这下面,有这种怪物,具体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是这玩意,不生不死,你觉得你们家那几个人,能杀得来这成千上万的怪物?” 苏磊跟大良盯着那照片,那模样,与李洱他们在下面遇到的怪物,大差不差,就是颜色跟体型上,有一些区别。 “不是,宝珠,你确定下面真有这种东西?”这玩意,看起来,已经完全脱离了,科学的范畴,更像是电影里面,那些个变异了的人体一般的渗人。 “不然我大老远坐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里,就为了跟你们吹牛吗?”林宝珠表情十分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大良还是冷冷地,“口说无凭,林小姐,抱歉我还是不能让你下去。” 这可把苏磊给急坏了,“大良哥,你让宝珠下去会怎么样,就算是假的,宝珠也不会害阿元,他们是朋友,是朋友!万一是真的,他们都很危险。” 他看了苏磊一眼,没有说话:这傻小子急起来,完全忘了,之前是谁拿着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 什么朋友,在任务面前,都是假的。 “这个资料,你应该看过吧。这是阿元从我那里拿走的资料,这河南宅子,原本就是我跟他一起调查的。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可以告诉你,怎么避开那些虫子。” 提到虫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些松动。 第一次下去的时候出事,就是因为那些虫子,并且他也想找回消失的阿彪。 当然,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赵北跟老三,已经出事了。 “你也可以继续拦着我,那些个虫子不是最关键的,最能要人命的,是你手上照片里的面东西,你可以不信,希望你不会后悔。” 大良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就算我让你下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帮到少东家?” “下面那些怪物的弱点,我都知道。阿元消失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份资料,后面关于这下面怪物的情况,他都不清楚,只有我知道。” “不是,大良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让她下去吧。”苏磊在一旁干着急,他更担心,李洱的情况。 感觉那怪物,一把就可以拧掉李珥那小身板。只要想到那个画面,苏磊感觉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上来了。 他此刻也很犹豫,到底是要坚持少东家命令,还是相信眼前的林宝珠下去救人。 “你再犹豫的话,就真的要下去帮他们收尸了。” 大良想起那下去的四人,想起少东家,再次看向林宝珠,眼中的犹豫少了几分,目光坚定些,“你可以下去,但我陪着你下去。” 接着,苏磊,林宝珠,大良三人就从那玉石台阶上下来,避开那些虫子,跳到那水池子里面,借助暗流,他们飘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巧合的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同样被水流冲到这里的赵北跟老三,在他们口中,才知道,这里的凶险,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大良才真的开始信任林宝珠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这个人。 接着,林宝珠跟他们讲起,这下面怪物的弱点 这下面的所有怪物,都是南氏一族所饲养的,无论是天然的虫子,还是那些变异了的人,亦或者后面的其他怪物。 南氏一族在建立这羊殿的时候,利用这些个怪物,做好了层层的布局,确保闯入者能够有去无回,这里往里面走,怪物都不同,但是他们也互相有界限。 不过,好在这个宅子的主人,给自己留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也是林宝珠一行人能够找到他们的关键。这通道是被下了限制,有南氏一族的徽章跟鲜血形成的外围,那些怪物不敢进去。 “我们在宝珠的帮助下,终于找到那个隐藏的通道。这才赶得及来救你。” 孔雀内心叫惨:原来有安全隧道,不早说,他这一路都快要累死了,感觉自己那剩下不多的魂魄都快要蒸发了。 “那个安全隧道在哪里?” “雀哥,就在你们进来看到那十二生肖的雕塑那里,转动羊眼,那个羊的雕像下面就有通道,从那里就可以安全地走到了这里。” 祝孔雀气得拍自己大腿,原来那壁画上的羊眼,是这个意思。 亏他们盯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老早的暗示。 一路被各种追杀。 “好了,雀哥,李洱哥他们在哪里?我们先去汇合吧。” 被苏磊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一起的五个人,少了三个。 “他们刚才从那个小门逃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想到还要回去面对上面的怪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那种场面,谁都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可如果不上去,万一他们三个人,出点事情怎么办? “那,怎么办?李洱哥看起来也不是会打架的。”苏磊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祝孔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转头对着众人咧嘴一笑,“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第117章 挑拨离间 祝孔雀笑嘻嘻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林清南,“死人妖,刚才谁笑话谁呢?你有本事让那些怪物出现,你应该也有本事,让那些家伙消失吧。” 刚才在羊殿中,明显那群怪物,就是听从她指挥的,一声令下,那群怪物倾巢而出。 “你觉得,我可能帮你吗?”林清南满眼轻蔑地看着祝孔雀,“你们别以为,捆住了这身体,你们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无论怎么样,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饿死。” 面对林清南的嘲讽,祝孔雀不急也不恼,他缓慢爬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四目对视,“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不在乎这具身体到底怎么样?但,你刚不是一直想找到那复活之术吗?既然你需要我们帮你找,我也不问原因了,为何我们不能做交易呢?” “交易?怎么个交易法?” 这疯婆子,变脸比谁都快。 “你得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找那复活之术干什么?我才会跟你做交易。”仅仅是为了毁掉南氏一族的东西,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 她在这里上百年,如果真的是如此,完全可以自己去找,根本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更没必要,苦苦等待那入羊殿之人。 肯定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林清南这才正眼抬头看向孔雀,“不错嘛,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欺骗了你们?” “你让那群怪物出来杀了我们的时候,你都有本事使唤得动那些个怪物了,为何,不让它们帮你找呢?还需要我们这些,在你眼里看起来跟佝偻一样的人类吗?” 祝孔雀脸上很是平静,“你一定有,需要我们的理由。” 林清南眯起了眼睛,笑着说,“算你还有脑子,要我说也可以,你们先弄死这里的随便的一个人。我看看,弄死哪个好?” 林清南的眼珠子在众人身上,来回地转动,那感觉像是要捕杀猎物的感觉,最后,她那嗜血的眼眸停留在林宝珠身上,“就她了,你杀了她,我不仅告诉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并且,我还帮你们走出去,怎么样?” “你疯了吗!”苏磊大喊了起来,“雀哥,不要相信她,不要听她的。” 祝孔雀拍了拍苏磊的手,示意他安静。 这林清南真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才短短这两分钟内,就为自己寻得了一条出路。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那其余的三人听的。 他看向对面的三人,那大良还好,其余的两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出现波动,他看得出,这林清南怎么会看不出。 好一招离间法。 祝孔雀不动声色走到林宝珠面前,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以为,你骗了我们一次,我还会信你吗?我不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 “对于你来说,我确实没资格,但对于他们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她转头看向那三人,“你们,杀了那个女的,不然,我就咬舌自尽。那个女的命不重要,可这具身体的命,可多少对你们来说,有点价值吧。” 这话一出,赵北脸色都变了。 “你!”祝孔雀气得直想骂娘,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清南笑嘻嘻看着赵北,“你去,杀了她,我答应你,不仅把你大哥还给你,我还保证不伤害你那少东家一点点,怎么样,这笔交易,划算吧。” 这最后的一段话,如同那天平最后的筹码,直接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赵北挪动着脚步,缓缓走到祝孔雀的对面,“林小姐,祝先生,对……对不住了。”接着,他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林宝珠。 大良有点不可置信看向赵北,“赵北,你疯了吗?你忘了是谁带你来到这里的?”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吗?是安全保护少东家完成东家给的任务,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大良,你忘了吗?” 从大厅跟着林宝珠的这一路,大良确实被她的胆识跟谋略所打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完全把她当作敌人看待,可赵北的话,提醒了他,他原本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少东家而存在。 “大良,看清楚你的位置。你要知道,我们眼里,从来只有任务,不管今天眼前人是谁,就算是让我们自杀,我们都要完成。大良,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北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段话,对他来说杀死林宝珠,同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毕竟是她带着跟老三走出那迷宫一样的地方,也是她带他们避开虫子,来到了这里。 如果有选择,又有谁从一开始,就愿意做一个坏人。或者,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选择一说,从来都是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 道德,价值观这些在任务面前,完全不重要。 大良那拉住赵北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 他低头,走到了赵北的身后,这个站位,就说明了他的选择。 赵北扣动扳机,“祝先生,苏先生,请你们站远点,我不想伤及无辜。” 祝孔雀嘴角上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接着,他以闪电般掏出手枪,正是阿彪撤退前,留给他的那两把,“你要是敢动林宝珠,我就一枪崩了你大哥。” 一下子,现场的局势微妙了起来。 两把手枪,两方势力,还有一个准备作壁上观的林清南。 ”你敢!“赵北眼圈泛红,感觉有无尽的怒火在他眼中沸腾。 祝孔雀脸上的阴暗,感觉更深了,“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吗?我不仅崩了你大哥,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开枪,我杀完你大哥就杀你少东家,你不是说要完成任务吗?我让你完成狗屁任务!我祝孔雀,说到做到!” “那抱歉了,祝先生。”大良掏出枪,瞄准了祝孔雀。 明明刚刚还是互相救助的关系,眼下,在林清南三两句的挑唆下,已然成为了势不两立的对手。 场上,安静得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彼此都知道,一个小小的举动,便会如同那煽动的蝴蝶翅膀,引发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万籁俱寂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那黑暗的甬道中传来,“住手!” 所有人全部转头看过去,黑暗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 第118章 到底是谁? 寂静中,即便是橡皮底的鞋,踩在地上,都会发出细微的响声,那是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音,“哒,哒哒”,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出现的人,随时可能打破,面前的僵局。 让原本已经失衡的天平,再次发生变化。 那瘦弱的身影走到亮处的时候,人群中,苏磊第一个惊呼了起来,“李洱哥!”祝孔雀跟林宝珠的脸上,都明显松了一口大气。 幸好来的是,自己人。 “怎么我才消失一会,你们就拿枪对峙了?” 赵北脸色更沉,“李先生,你不是跟我们少东家在一起吗?他们人呢!” 李洱没有回应,他眼中好像看不到那些枪一样,径直走到了林宝珠跟苏磊面前,与祝孔雀并排,形成两道人墙。 “我问你话呢,说话!我们少东家在哪里?”赵北握住枪的手,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此刻微微颤抖了起来。 李洱抬眼,与赵北对视,那双眸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吕同学,你再不管你的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从赵北的身后,传来笨重的脚步声,一行人再往后看,那是阿彪扶着吕启元,出现在身后。 林清南那不要命的掐法,让吕启元的脖颈的青紫,如同项圈一样明显,这在把少东家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三人眼里,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少东家,你……你怎么了?”赵北再次扣动扳机,这次,他直直指向了李珥,“是你这个狗东西,我毙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阿彪怒吼了一声,“赵北,不可无礼,是李先生跟祝先生,救了我们。” “咳,咳咳……赵北,给我……放下枪。”吕启元声带,明显受损,连说来的话,都是不完整的。 听到命令,大良跟老三立马放下了手上的枪,只有赵北,还犹豫着。 他大着胆子道,“可是,少东家,杀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安全出去了。” “赵北,你知道是谁把少东家弄成这样子吗?就是你旁边这个人,事到如今,你还敢相信她说的话?” “此话当真?”赵北显然不知道,“赵东”做过这种事。 “你他妈见过我骗你吗?”阿彪都来火了,真不知道,这赵北的脑袋是往哪个方向长的,怎么就长歪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阅历浅,被吼了一顿的赵北,立刻就老实了,放下手中的枪,乖乖站到了吕启元的身后。 阿彪看了看少东家的状态,明显不太好,“李先生,既然这里安全,要不,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少东家……” 一路走来,李洱自然是知道吕启元的情况,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太乐观。 “休息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李洱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看戏的林清南,只要这婆婆子存在的每一秒,都不太安全,谁都不知道,她下次还能整出什么花来。 “飙先生,麻烦你了。”阿彪经过刚才的一路,已然信任了李珥,他走上前去,默默说了句,“东哥,对不住了。”接着,一掌劈晕了林清南。 只有她安静了,他们才可以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洱转头,看向林宝珠,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我不来,祝先生都差点死在那群怪物手里。”接着,她简单地讲了一下她来的情况,把吕启元拿她资料那段,给省略了去。 “你怎么会研究这里的?” 林宝珠看向对面的吕启元一眼,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说来话长,要不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我在跟你说。” 她眼中的躲闪,自然是没有逃过李洱的双眼。 眼下她不想说,不问就不问了,有苏磊在,还担心探不到这林宝珠的底。 “那你呢?你怎么就找到了这个通道?你再晚来一点,我们就要冲出去跟那些怪物正面硬刚了。” “是呀,李洱哥,可担心死我们了。” 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再来一次,都不知道有没有刚才那种勇气了。 李洱坐在地上,拿起一个石子,开始画了起来,几下勾勒,那羊殿的草图就在地上显现出来,“我跟孔雀分开之后,我们走了那个小门,这种小门,你们刚刚也在羊殿看过,一共多少扇门记得吗?” 苏磊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六扇。” “没错。”李洱接着把那六扇门给画了上去,“这六扇门,也是有讲究的。我走的那扇门,纯粹就是运气好,那门连接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羊和牛的雕像。我猜测,这六扇门后面,应该每一扇门都连接着一个房间,房间里面的布局也都大致相同,都存放着十二生肖的雕像。” 林宝珠从自己冲锋衣内,掏出一张a4纸,“李洱,你看到的,是不是类似这个样子?”那纸面上,是彩色打印的十二生肖图,每一个,与之前他们在通道里面看到的,还有房间里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磊也有点惊讶,“宝珠,你怎么会有这个图?还真长得一样。” 那些个雕像上面,头上顶着兽头,身穿长袍,佩戴传统的铠甲,手持长矛或者短刀,腰间佩戴着火器。 “我来之前,调查过这里,这些个照片,是当时的一个考古队留下来。李洱,你们是不是也是通过羊头下面的通道,来到了这里?” 李洱点头,“我们所在的那个房间,呈四方形,中间摆放着两个雕像,我拧动羊眼之后,才发现了这里,走下来就跟你们遇到了。” 果然,还是羊眼。 “之前我跟孔雀研究了老半天的那个羊眼,我也没看出啥来,也就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试对了,先不管我怎么来的了,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苏磊跟林宝珠异口同声。 李洱看向昏迷的林清南,“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119章 林清南往事 “怎么,她的身份有问题?” 听到李洱质疑林清南,祝孔雀倒是来了兴致。他挪动了自己那僵硬的身板,往他们边上靠一靠。 “我怀疑,她不是林清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宝珠的身躯明显一愣,眼神闪烁,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为何这么说?”祝孔雀想起这人妖把他耍的团团转,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满嘴谎话也就算了,居然连身份也都是假的。 李洱没有说话,反而对面的吕启元接上了,“那是因为,我……我知道,真正的林清南。”他看向背对着他的林宝珠,“宝珠,你不也认识吗?” 被点到名字的林宝珠,有点意外。 现如今她,苏磊跟吕启元的关系都很尴尬,一方面是近二十年的好友,另一方面,是他赤裸裸的背叛,甚至不惜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刀子架在苏磊脖子上。 这样子的阿元,非常陌生,早就不是当年,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认识与否,与你何干。”林宝珠冷冰冰地回应。 “好了,宝珠,先不管他。你先说说,这林清南到底是谁?”苏磊的插话,及时掩盖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林宝珠低着头,缓缓地说,“林清南,是我祖辈。准确来说,是我爸爸的太奶奶,我所能找到的资料,也都大多数,来自于她。” “我对历史的兴趣,我对这些神神鬼鬼地方的兴趣,就是因为,我从小看她写的一些笔记,那里面,记载了她到处游走的一些经历。” 接着,林宝珠就讲起了,林清南的事迹。 道光年间,林家生了了一个五斤重的女婴儿,取名为清南。林清南往上,还有一个哥哥,林清德,算得上是林家的骄傲,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过目不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 那时候社会氛围,科考依然是普通老百姓进入官场的主要途径,也是能够翻身改命的最好机会。林家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林清德一人身上。全家省吃俭用,供应林清德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能够一举高中,光宗耀祖。 当一个家庭多个孩子中,有一个尤其出彩,往往剩下的那些,就会成为被忽略的对象。 林清南就是这样子的存在。她从小不爱说话,性格孤僻,除非必要,否则很少出门。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林清德的出彩,使得全家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她的存在。 对比起来,林清德就很争气了。 从童试开始,林清德在县考、府考、院考均取得傲人的佳绩,这一路的成绩也让林父有点飘飘然,感觉林家很快,就要熬出天了。 然而,那时候,满大街上,都是烟馆子,那些个躺在罗汉床上抽食大烟的男子,一个个眼窝深陷,眼下乌青,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 为了抽食鸦片,家底被掏空是常态。 更有甚者,打起来自己妻子跟孩子的主意,在鸦片面前,身为人类全部理智,都被毁灭了,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与渴求。 只要能让这些个瘾君子再抽上一口,什么代价,他们都愿意做。 林清德对于这种现象,是极其厌恶的,他见过无数个家庭,因为鸦片,而毁于一旦。所以从小,林清德就希望能够有一天出人头地,拯救那些陷在鸦片中的人。 恰逢当时,清政府也觉察到了抽鸦片可能带来的社会性危害,开始采取一些措施。 然而,当时的朝堂上,两派势力争斗不休,弛禁派以琦善为首,主张准许外商将鸦片纳税,以货易货,并在福建、广东、浙江、云南等原有种植罂粟的地方,恢复种植。实际上是让吸食、贩卖鸦片合法化,让鸦片成为正常商业贸易中的一个环节。 而严禁派以林则徐和黄爵滋为代表,主张对贩卖和吸食鸦片者要严刑。林则徐就一针见血地指出,鸦片禁而不止的根源在于权贵,“以衙门中吸食最多,如幕友、官亲、长随、书办、差役,嗜鸦片者十之八九,皆力能包庇贩卖之人”。 林清德自从乡试之后,成为了举人,便主动为严禁派发声,在众多学子中宣扬鸦片对于国家,对于老百姓的危害。 这样子的行为,让他一时间之间,成为了这南方小城的名人,当然,也包括了那些个针对他的人。 道光十一年,林清德外出回家路上,被绑,下落不明。 整个林家都炸开锅了,派人四处寻找,连官府那头都惊动了。 搜寻无路,林母在家中哭到晕厥。 林清南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兄长,但脸上也没显露更多的情绪,她隐约觉得,兄长的失踪,与他的主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林家人微言轻,又从何处去寻找呢? 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一颗尘埃,要如何进行反抗。更多的可能是,被卷入这场撕裂一起的风暴中,最终消散不知道在何处。 这就是时代的尘埃。 第二日清晨,满身是伤的林清德被扔在林家门口。 一夜未眠的父女二人,听到门口的响声,赶紧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身是血的林清德。 林父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家的儿子,是沾惹了不该惹的人务,脸色悲痛,一言不发地把他背回了家里。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切的事情都要过去的时候,扶着的自己哥哥的林清南,眼里却闪着泪花,在那一刻,她知道了,林家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在自己兄长的身上,闻到了鸦片的味道…… 第120章 盗窃尸体 怎么毁灭一个人最彻底? 给予一个人全部的期望,然后在一个瞬间,摧毁他全部相信的东西。 彻彻底底地让一个人,从天堂,到地狱。 清醒过来的林清德,一句话也不说,如同那丢了灵魂的躯壳一样,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林父林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只能隐忍着,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继续生活。 直到,林清德的鸦片瘾犯了。 他在屋内,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的书册,都撕了个精光。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一句句撕心裂肺的悲鸣,从林清德那瘦弱的胸膛处,炸裂开来,在林家的宅子中,久久地回荡。 这是林家人,也是林清南,第一次见到,鸦片的厉害。 原来他们不能理解,为何那些瘾君子,可以为了这一点点鸦片,倾家荡产,在所不惜,也只有这一刻,他们才明白。 那不是鸦片,那是人世间的至毒。 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一个才华横溢,温润如玉的林清德,就变成了一个骨瘦嶙峋,目光呆滞,苟在床边,向自己家人哀求鸦片的瘾君子。 林母从那一刻开始,便彻底病倒了,她在床头,终日以泪洗脸,她不明白,明明半个月前还是大好前程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她不明白,也不得不明白。 自此,人间少了一个饱读诗书,报效国家的青年,多了一个偷盗成瘾,殴打父母的瘾君子。 道光十三年,林家的最后一点家产,被林清德变卖完。 林母久病不治,也撒手人寰。 林母走的那天,林清德好像恢复了意识,他目光呆滞,嘴唇微微颤动,好像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情。 “清南,清南,母亲,母亲真的去世了吗?” 明明林母那毫无血色的脸就在他面前,他却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死去。 “不会的,阿娘,阿娘,你不是还要等到科考吗?你不是说,你要做状元娘吗?阿娘,你醒来呀……” 一声声的呼唤,直到声音变得沙哑。 慢慢地,那哭喊声变成了哽咽,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又沉落成了那无声的呢喃,“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林清德抓住自己妹妹的手,拼命地摇晃着,试图找到一个答案。 他不明白,自己本就是天之骄子,阅书无数,也与人和善。为何,为何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不仅前途尽失,健康全无,还连累自己的母亲抑郁而终。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反对鸦片,可,那本来就是害人的东西,他错了吗?他错在了哪里? 林清南看着自己近似疯癫的哥哥,没有说话,只有无声的泪水,从她脸上划过,她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清南,都是我害了娘,害了你,害了爹,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林家……”林清德此时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切,与那个风度翩翩的兄长,距离,是那么遥远。 林清德四肢在地上爬着,爬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完全直立行走了,“阿爹,阿爹,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换阿娘的命。” 林清德跪倒在林父面前,一声又一声地哭喊着。 林父双目紧闭,悲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果早知道是今日这个局面,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考取那什么功名,去反抗那些个鸦片。 只是,没有如果。 第二日清晨,林清德投井自杀,等到被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了。 自此,林家举家搬迁,消失在了那北方小城。 苏磊听得入神,“然后呢?宝珠,你太奶奶怎么样了?” 林宝珠接着说,“我从家里留下来的那些资料上看,后来清南太奶在一处道观出家了,再往后,就是她跟着道长游历四方的记录了。” “那是,怎么跟这个地方扯上联系的?” “那是因为,尸体被盗的事情。” 道光十九年,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消息,传到了林清南的耳朵里。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终于有点释怀,自己兄长跟母亲的死。那一年她十七岁,暂别道观,打算回自己的家乡,祭拜一下自己兄长跟母亲。 算上来,也是六年没有回来过了。 林家那宅子已经易主,连带着门口种下的木绣球树,也被砍掉。 林清南上山想要去祭拜自己的兄长跟母亲,然而,却发现,他们的坟墓早已经被毁了。 那原本立着墓碑的地方,变成了一堆碎石,看不出上面原来雕刻的文字与图案,不仅如此,那埋葬着母亲跟兄长的坟头,也被挖空,剩下两个空空的土堆,像是在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林清南大怒,她找到村长,找到官府,都没有人能够给到她一个答复。 那时候的局势已经十分动荡,一个小小的尸体被盗案,自然无从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 没办法,林清南只能自己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掀开了南氏一族惊天秘密的小小一角。 自此,成为了她终生的事情。 在寻找尸体的过程中,她发现,不仅仅只有她的家人尸体被盗,很多贫苦人家的尸体,那些如同林家一样没人祭拜的坟墓,都发生被偷盗的事情。 越是查下去,那数目越是让林清南触目惊心。 她直觉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看不见的地下,操纵着这一切,力量之强大,居然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发现。 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爆发,国内局势再次动荡。 有战乱的地方,也就是有人死亡的地方,有人死亡的地方,自然是会出现更多的尸体。所谓风浪越大鱼越大,频繁活动的南氏一族,终于露出了马脚。 第121章 你到底是谁? 林清南发现,盗窃尸体是有具体的时间点的,一般都在冬季的时候,冬至的前几日为主。从历法上来说,冬至就是一年之中寒气最为重的时候,随着冬至往后走,阳气就会越来越高。 不仅如此,一般都是在夜里,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许是晚上阴气重,尸体的状态会比较稳定。 这些,都是她从那些被盗的家庭里面,搜集而来的信息。 但只有这些个信息,是远远不够的。 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林清南潜伏在这小城里,最大的义庄旁。 白日里,义庄安静得连一只鸟都没有,只有那一对姚姓父子在经营。父子俩个也是不说话,除了偶尔有一些搬抬物品的声音以外,便再无其他的声音,那个氛围,可叫一个压抑。 连续蹲守了几天,林清南都没发现,这处的义庄有何不同,当她灰心丧气地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傍晚的义庄内。 那日,正是冬至的前一天。 那身影纤细,骨骼偏小,从背影上看,是个女子。只可惜一身黑衣,黑头纱,让人完全看不清,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那黑衣女子轻门熟路走进了义庄,感觉像是自己家一样。 林清南小心翼翼靠近墙角,想要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知道是他们声音比较小,还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总而言之,什么东西都听不到。 林清南的性格,本就安静,既然偷听不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既然都进了义庄,怎么样都能出来,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横着出来了。 寒冬腊月里,林清南鼻头被冻得通红,手指末端也开始红肿了起来,她暗自呢喃,”到底还有多久,才会出来。”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紧紧关着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黑夜中,借着月光,还能看清他们行动的轮廓。 那黑衣女子走在前面,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优雅。在林清南眼里,这女子肯定出身富贵人家,为何在深夜一人在义庄这种地方游荡,她实在是,没有想得很清楚。 义庄前的那长满杂草的小路上,几辆马车停靠在那。 林清南一顿清醒:这从义庄里面运出来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六年前,林清德那张枯瘦蜡黄的脸,她至今都还记得,母亲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她也无法忘却。 斯人已去,但尸首不能践踏。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影,往那黑暗中藏了近些。 眼前的人数,并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应付的,即便是跟着道长这些年学的功夫,也不足以让她能够应对,那马车上的四五个壮汉。 黑衣女子指挥着人群,那沉默不语的姚氏父子,动作麻溜地从庄内,搬出一具具尸体,装在马车上。 一搬一运,一抬一扔,行云流水,高效流畅。 如此配合的程度,这样子的事情,绝对进行了很多次。 林清南静静看着这群人搬运尸体,看这他们进行交易,到最后,消失在那幽暗的黑夜中。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在官府眼皮底下,会有人做此等事情。 这还是,严禁盗尸虐尸的朝代,这些人已经如此猖狂。 如同那一道道禁令下的鸦片贸易一般,那无数的瘾君子,前赴后继。 林清南的手,那古老的树枝上,扣出几道刮痕,她看向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寻回母亲跟兄长的尸体。 六年前,是自己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六年后,她不能让他们的尸首都不得安宁。 经过长达两年的追踪,林清南才最终,确定了羊殿的位置。 那黑衣女子十分谨慎,每次运输尸体的时候,都会不停切换马车,避免被人沿着那路上的痕迹,追踪到位置。同时,那马车上的人,都是固定的,看起来都是自己的奴仆。而她子不常出现,只有每年冬至的前一天,会亲自出来收尸,绝多数的时间内,都是那几名大汉,出来完成任务。 而且,在当时,羊殿上面,并没有任何建筑物。 每次运输尸体的时候,都需要走到一处十分荒野的山脚之下,在一处废弃的枯井那里,将一具具尸体投放下,这才让林清南寻到了这羊殿的地上入口。 接下来的时间内,林清南多次潜入这羊殿,几番出生入死,才把这羊殿内的机关,怪物,结构布局,给理了个清楚。 “那,那最后呢?”苏磊感慨:这林清南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估计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真的很有勇有谋。 “我不知道,根据她的日记,她在道光二十三的时候,就没有再记录。下一次记录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她回到了道观,收养了一个小男孩,然后两年之后,就病逝了。” 几个人还在消化林宝珠说的事情,忽然背后传来抠动枪支的声响,回头一看,阿彪已经拿着枪,抵住了林清南的脑袋。 原本还是昏迷的林清南,这会,眼睛里冒着绿光,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们看,如同那深洞里刚冒头的青蛇一般。 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李洱开口问。 阿彪怒斥了一句,“你给我老实点。”转头,看向李洱,“她刚才,差点逃脱。” 这林清南,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那被卸了胳膊,已经完好如初。作为正常人身体的“赵东”,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恢复速度。 李洱走上前,蹲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第122章 双头尸 从林宝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可以判断,她所说的东西,并不假。 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不太可能对几百年前的一个建筑,里面的构造,怪物们的弱点,如此熟悉。 如此一来,林清南必然不存在这里。既然林清南已死,那么,眼前的“赵东”就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如果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真话。”李洱盯着她,他对于严刑逼供这种事,一向兴趣不大,不到必要,一般不用。 无论人鬼,都一样。 林清南还是眯着眼睛,笑笑的样子,“李公子,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林清南,那要不你猜猜,我到底是谁?” “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倒也不是这么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完后面的事情而已。要是你们一开始就答应,我们也不至于撕破脸,对吧?再说了,就算你没有几年,念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你不也应该帮帮我,是吧?” “你是说,找出那个复活之术?” 这四个字一出,林宝珠跟苏磊,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不同的是,林宝珠的惊讶里,还多了一层担忧,貌似,在担心什么大事。 “你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什么都跟你说,怎么样?” 李洱眼睛眯着,审视着这假林清南:他不明白,为何她那么执意想要弄死林宝珠。 见他不回应,林清南大笑起来,“怎么,你舍不得?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只要我不想,你们永远,永远都无法走出这羊殿。” “李老头,别跟那疯婆子废话,她的话里面,没几句是真的。”想起自己被她糊弄的过程,被那些怪物围攻的狼狈,孔雀就气得牙痒痒的。 “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关于这羊殿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没有骗你们。别人不知道,李公子你还不知道吗?” 这假林清南对待李洱,与其他人的态度完全不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但,也不妨碍关键时刻,她也可以杀了他。 他站起身,俯视着林清南,许久,才开口,“要我杀林宝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总得知道,为什么杀她吧?” 李洱话一出,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有不解的,有惊讶的,也有仇视的。 “怎么,你不愿意说?” 林清南一只胳膊撑住地面,调整了一下坐姿,“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就你刚才护着的样子,你能杀得了她?”她的话,说得林宝珠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不想说也行,但,我倒是在那小门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是关于一枚紫玉的事情,我想,你一定有兴趣。” 听到紫玉二字的林清南,脸上明显不自然,那皮相还在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内里的肌肉,却在悄然变化。 “你!” ———— 另一边,吕启元也在消化,之前发生的事情。 “说说,你们二人在那之后,遇到了什么情况?” 老三知道自己护主不利,抢在赵北开口前先解释他们之前的情况。 他们原来穿梭在水雾之中,本以为身上背着的火器能够发挥作用,却没想,那虫子烧了一批又来一次,他们二人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只能两眼一闭,死马当活马医,往那水池子一跳,企图寻找一线生机。 这是多年的训练,培养起来的意识。 当遇到绝对的危机之时,与其坐以待毙,破釜沉舟选择出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这个生机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值得尝试。 赵北一跳,阿三也跟着立马跳下去。 幸好那水池子的水,是从地下的温泉眼上来的,不然就算是有出路,这天气也能把人给冻僵在水里。 “我跟赵北下了池子之后,发现我们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干脆闭眼屏气,放松肌肉,让身体跟着那暗流一起漂浮。” 其实多数在在水中遇难的人,都是因为各种挣扎,呛水,无法放松身体,而最后在水中窒息而亡。 而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全然地放松身心,就会发现,其实人体是可以在水面上,漂浮起来的。 赵北跟老三就是凭借着这样子的常识活了下来。 “我跟赵北最后飘出来的地方,是一处船仓。” 水流的出口处,是一处废弃已久的船仓,密密麻麻堆放了几十艘大小不一的木船。 有鸟船,头小身肥,船身长直,看起来就是平时巡逻,人员进出的时候使用的;也有典型的的福船,帆形如张开的折扇,船身长达四十米,宽度大概八米左右。 赵北跟老三,选了一艘最大的福船登陆。 “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吗?” 老三点头,眼睛瞪的老大,好像那个场面还在自己眼前一般,“少东家,那船上面全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快说。” 老三喉结动了动,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两个字,“棺材。” 吕启元的眉头拧成疙瘩状:怎么又是棺材?这地方怎么哪里都是棺材,“那里面,有尸体吗?” “有有有!我跟赵北都打开查看了一下,里面都装着尸体,有的一副,有的两副,有的看起来就是一堆骨头,数也数不清那种。” 大良见老三的怂样,打了个趣,“我说老三,不就是几个棺材,几具尸骨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子吗?” 一直站在老三身边沉默的赵北,却突然开了口,“那里面,有双头尸。” 第123章 已死之人? 自从李洱提到那块紫玉之后,原本话很多,态度十分嚣张的林清南跟蔫了的瓜一样,呆在角落里,静静地不说话。 既不说出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林宝珠,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对劲的,可不止林清南一人。这群人之中,林宝珠的反应也很是奇怪。一个疯婆子几次闹着要杀她,她不生气,也不愤怒,反倒是有点冷静过头了。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样。 “林宝珠,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一些东西?”李洱转头继续问。 林宝珠倒也不在意李珥的怀疑,她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刚才没有打算隐瞒,只是被打断了而已。” 她看向林清南,眼神复杂,“只是很多事情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怀疑,她应该认识清南太奶奶,并且,二人之间,应该有某些恩怨存在。” “此话怎讲?” “我是从她留下来的书信中推测的,对于消失的那三年,她写的很模糊,只是简单地留下告诫,让后世子孙,不要再与南氏一族,有任何的来往。至于说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那书信里只是简单提到一句,未来如遇自称林清南者,避而远之,不可理会。” “宝珠,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家太奶一个是知道有人在冒充她,并且还知道可能会遇上似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对她张开闭口说要杀我,我直觉就是她们之间,必然是有恩怨的,但那些个书信里面,什么都没提及到,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怎么样,往前再走走,总会有更多线索的。你们休息得如何?能继续走吗?” 苏磊跟林宝珠点点头。 “吕同学,你怎么样,能走吗?”李洱见这边的人没问题,就热情地招呼起他的金主来,至于为啥这态度突然热情了起来,多少,跟他们在那小门后的房间里,进行的秘密交易有关。 吕启元的眼光,越过林宝珠,看向李洱,用着微弱的气息回道,“可以。” 接着,在阿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前走。 由于大部队的集合,现在前进的路线,明显发生变化。 大良跟赵北押着再次被卸了胳膊的林清南,走在前面,林宝珠李洱走在后面,中间是苏磊,阿彪跟吕启元,最后是祝孔雀跟老三。 这安全通道上,没有了怪物的威胁,大家也就有了更多的心思,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或者是闲聊。 “林宝珠,你是怎么敢来这里的?”李洱压着嗓,细声地问,”刚才人多我没说,你自己应该比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多危险,万一你这次再有个什么事,我都担心林老师提刀来砍我。” “我爸知道我在做什么,清南太奶奶那些个资料,他自己没少研究也没少看。” “那你来?他老人家知道?” “嗯……不知道。好啦,不管我爸了,我不来的话,祝先生都差点挂了,你还不谢谢我。” “说到这个,你研究这南氏一族的资料,应该很久了吧?” “确实好几年了,不过一开始我都是当志怪小说看到,其实也没有往里面深了想跟琢磨,并且那个时候很多的历史资料我都查不到,我也无从验证真假。” 李洱的脑海中冒出那吕启元递给他那叠资料,那用不同的利贴贴着的方式,想来就是出自她的手笔,“那怎么后面调查得那么清楚了?” “哎,还不是从月花小学回来之后,我亲眼所见之后,就开始相信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过我知识领域范畴的事物存在,我之前只是不知道,不代表它们是假的。那件事之后,我就把所有相关的书信,绘画还有一些我祖上记载的相关东西做了整理,不然我也没那么大胆子一个人跑来这里送死。” “并且,我对那个南氏那个复活之术,很有兴趣。”林宝珠神秘兮兮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小本子,那本子上,“林观杂记”四个字笔力遒劲,气韵生动,能看得出此人的书法具备一定的造诣。 “这是我太爷爷的,也就是林清南收养的那个孩子记录的东西。” 李洱翻开那粗黄的纸张,几行细小的字,印入眼帘。 “母上与南氏一族之恩怨,无解。唯有寻得复活之术,方能破解此局,化解多年积怨,亦能使母亲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林宝珠像拿宝贝似的,还没等李洱翻看后面的东西,就紧张兮兮收了本子,“就给看前面的,后面都是他老人家的情爱之事,不看了。” “这么说来,你都看了?”李洱打趣着。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说正事,我的意思是,无论之前那个“假”林清南说了什么,这复活之术,应该是存在的。并且,找到这个,应该就能够知道,那个人,为啥要假扮林清南了。” “说是这么说,我们在这密道里面也走了二十来分钟了,现在什么东西也没有,从何找起?” “我说李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着糊涂,肚子里揣着明白。别人要说不知道我相信,你这说不你不知道我可不相信,那小门背后的东西,可不止两个雕像吧。” 李洱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连小门背后的东西,都知道了?” 林宝珠刚想应答,才发现自己后知后觉被套话了,“你!” “我什么,你不是说你知道小门背后的东西吗?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林宝珠总感觉自己背后,有人在盯着看。 她身后,向李洱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李洱半信半疑地靠近,只见她轻轻靠近他耳边,用着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地说,“那是因为,我怀疑阿元,已死。” 第124章 一个十一年前死去的人 这话一出,李洱嘴巴惊讶得可以塞得下一个鹅蛋,“你……此话当真?” “你小声点,这事我也说不准,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商量了,我那么着急来这里也是有这个原因。”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找不到跟你独处的机会,加上苏磊那个一惊一乍的性格,我怎么敢在众人面前说,还有,我没有确凿的证据,眼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话说,你跟阿元呆在一起那么久,没发现什么对劲的吗?” 李洱眼珠子转了转,“你要说不对劲的地方,很明显的话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个吕同学性格有点奇怪,有时候吧很正常,但有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像换个人一样,说话的口气,动作,神情,都不太一样。” “这些不明显,还有呢?” 李洱努力地回想着这一路的东西,“还有,还有就是他看了羊眼之后,被魇住了,然后问了我一些个奇奇怪怪的话。” “具体问了什么,你还记得?” 吕启元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他问我,人是不是能死而复生?还问我,死去的人,还能算人吗?” 林宝珠目光闪烁,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喜的是可能她的猜测是对的,悲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难道就真的已经死了。 见林宝珠晃神,李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没。” “我说完了我的线索,该你说了吧。” 林宝珠往李洱身边凑了凑,讲起了她在林清南的书信里,看到的东西。 那是林清南消失了三年之后的事情。 那日,她一身黑衣出现在道观面前,形容枯槁,脸色蜡黄,头发凌乱,要不是那门口扫落叶的人是平日里与清南相熟的,一时都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了却……了却师姐,你为何……这般样子”小道长见她这样,惊得话都说不全:此前长得仙女一样的师姐,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狼狈样子。除了眼眉之间还能看出来是原来的那个人,其余的地方,毫无生机可言。 林清南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扶我……我见,见师傅。” 小道长见师姐虚弱的状态,赶紧喊来两个身体强壮的道姑,扶着她,进了道观,见了自己的师傅。 至于他们那日说了什么,小道长也不知。 后来,林清南就重新在道观中住下。 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不忍心自己的老父亲孤独一个人在世间活着,林清南就在师傅跟道友的帮助下,收养了林观,在她死后,陪伴林父,也算是继承林家的血统。 她留给林观的第一封书信里,里面提及到诡人,“诡人,乃已逝之人,经南氏密法而复生,然其状不稳,性情错乱,记忆模糊。” “虽然没有直接提及到复活之术,但她所提及到的诡人,应该就是复活成功的人。其实这些资料,我之前就看过。不过那时候我一来越不相信,二来是我从未去认真研究过。直到在月花小学发生了那些事,我才开始调查起所有关于阿元的事情。我越是深入调查,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我想起了阿元十一岁时候的事情。” 夏日的南方,可能上午还是大太阳,烤得人皮肤发烫,下午就是雷雨交加。吕启元出事的那天,正是这样子的天气。 那是十一年前的夏天,吕启元在苏磊家中玩耍。 苏磊的别墅,地处郊区的山林之中,是原来的当地开发商十来年前的杰作,叫森境。这里面住的,都是这南方小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别墅区的入门处,是一个圆形的大理石花坛,上面摆放着据说上百万的石头,开发商宣称是从某位藏家那里收藏而来的奇石,具有聚气到作用,放在门口,能够强化小区的风水。 这石头多少钱,来自于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把故事讲好了,自然会有人来买单。 那石头,形状有点像金字塔一样,坐落在花坛的正中央。林宝珠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她们几个,小的时候,都经常在这里捉迷藏。 苏家的别墅,在小区的北门,进来往里面走过一条绿荫小道就到了。 别墅三层楼高,花园占地达五百平方米,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里面的大泳池。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暑假,那四个小孩子都会来这里的原因。 夏天无论哪里的泳场,都密密麻麻跟下饺子一样。想游一个舒服,腿脚都打不开。一不小心,就会踹到别人,亦或者是,被别人踢到。 只有这里,能够让他们玩得尽兴,当然,都是家长都在的时候。 那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闪电不断,黑压压的云层迎面压来,四个小伙伴玩水计划,也因为雷雨天气,而被迫取消。 “那天,我们就在室内玩捉迷藏。阿元是个不服输的家伙,为了不被苏磊找到,他居然跑到了外面去躲藏。一开始无论是我们,还是苏磊家的保姆们,都没有很在意。苏磊很快就把我跟张晚灵给找到了,唯独没找到苏磊。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在游戏,直到半个小时后,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苏磊,那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所有人分开在大别墅里开始寻找苏磊,林宝珠作为最了解阿元的,她直觉他应该会躲在外面。 游戏规则里面并没有提及到,不能躲在房子外,而按照苏磊的性格,他完全不会想到这一层。 而阿元可能会利用这一点,来取得游戏的胜利。看着落地窗外的大暴雨,林宝珠犹豫不到三秒,就跑了出去。 漫天的大雨中,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扯开嗓子喊,“阿元,阿元,你在哪里!”孩童的呐喊声,被巨大的雨声所淹没,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要淹没一切似的。 林宝珠找寻无果,本想往回走,无意中,她的眼角瞥到了一处不自然的东西,她走了过去,定眼一看,发出了彻耳的尖叫声…… 第125章 溺水真相 小宝珠的尖叫声,引来了别墅内的大人们。 而当他们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阵阵脊梁骨发麻的感觉,如那水浪一样袭来。 那大泳池里,吕启元的身体像一张薄纸一样,漂浮在那上面,豆大的雨珠打落在他的身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几个孩子被吓得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忘了哭,只是微微张开嘴,嘴唇不断地颤抖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家的保安,张叔。他一边飞奔着,一边快速地脱掉自己那双老式皮鞋,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 小孩子身体小,加上水的浮力,张叔很轻易地,就把吕启元捞了起来。 他速速将吕启元放平,清理掉他鼻子周围的一些漂浮物,那是随着大雨落下的细小枝叶。接着,张叔把他的头侧向一边,用手指抠出口腔内的异物,然后头复位。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将头部向后倾斜,并用另一只手轻轻向前托起下巴,试图打开他的气道,恢复呼吸。 然而,吕启元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林宝珠从那无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想起卫生课上的老师说过的事情,“张叔,张叔,快,快按压跟人工呼吸,张叔!” 小宝珠的世界里,完全空白了。只剩下,一个小时前,阿元那张还在笑的脸。不,他,他千万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方叔将小启元鼻孔捏紧,往他的嘴巴吹气,接着,他注视着他的胸膛,心里祈祷着:快呀,快动起来。 也许那天的雨声太大,老天没有听到众人的呼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吕启元的胸膛,还是如河面的水一般平静。 张叔急了,他将一只手的手掌心放在上面,另一只手放在第一只手的上,手指交叉扣紧,使出用身体的力量快速向下按压,一边按着,一边大喊着,“快,小朋友,你快醒来,这里,这里还有你的朋友们。” 这句话,如同那点燃烟花的火苗一般,引爆了孩子们的情绪。 张晚灵第一个哭了出来,接着是苏磊,再是林宝珠。一时间,雨声,孩子们的哭喊声,大人们着急叫救护车的声音,汇成了一片,流入那巨大的泳池里…… “后来呢?” 林宝珠的眼眶,微微发红,仿佛那一幕还在自己眼前,她至今都忘不了:那种如同突然掉进冰窟,却无处可逃的感觉。 “后来,救护车就到了。阿元被送到了医院,我们也被各自的家长接了回去,从此,我们再也没去过苏磊家的别墅,这件事也默默成为我们四个人之间的秘密,再也没有人提及过。” “那按照你这么说,就是说吕启元在那次淹水中死了?后面又是怎么活了回来?”这显然,不符合现代医学的事情,怎么可能当时一点新闻也没有。 “如果是这样子,阿元怎么可能站在我们身后。我听我爸爸说,阿元被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被他妈妈带了回去。然后三个月后,他就回来上课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可是,你知道吗?在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我分明听到,张叔的喃喃着之语。他说,完了,完了,这孩子死了,我的工作要丢了。” “有没有可能,是医院抢救成功了?毕竟人都到医院了,不足以奇。”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们当初几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阿元回来上学之后 ,面对他的一些奇怪的情况,我们也都是以为,那只是后遗症。可是,月花小学的事情结束后,我重新想要调查他的事情,我就跑到当初我们市里那个老医院,想找到当时的医生护士。” 刚开始她去医院的时候,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问前台,都是年轻的护士,没人知道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问急诊科的医院,看起来都是一个个刚从学校出来的研究生,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碰了几次壁之后,她就谎称自己是当时那个小孩的妹妹,想要来感谢当年抢救自己家人的医生护士们,还特意上淘宝做了一个锦旗。 医院对于送锦旗的人,一般都还是有好感的。 前台见林宝珠如此坚持,也就带她去见了老护士长,“我跟你说,吕小姐,这个医院就没有我们红姐不知道的事情,她人很好的,很多病人病好了之后都还会来找她。” 林宝珠点点头,面对这热心的小护士,脸上红红地,有点心虚。 进门的时候,那护士长正在工作,四十多岁,很瘦,颧骨很高,一双眼睛深深陷入,嘴唇很薄,有点发紫,人笑着,温柔得像冬日的阳光一样。 通过小护士,护士长知道了林宝珠的来意,脸上有点惊讶,还有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她支开了一起来的小护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可真的是当时那个小孩的家人?” 林宝珠强装镇定,“是的,当我妈妈还把我哥接了回去。就是我那时候年纪小,有点记不清了。” 毕竟是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的人,哪有那么轻易就相信林宝珠的话,“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要来感谢也应该是你的父母。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继续工作。” “我……我妈出国了,所以……所以就我来了。” 护士长头也不抬,她扶了扶眼镜,盯着手上的资料说,“你回去吧,我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见护士长要赶人,林宝珠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下她根本就不敢找阿元的妈妈,事实上,她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阿元给的那个地址,根本就是错的。 她突然冲上前,紧紧地抓住护士长的手,压着音量快速地说道,“红姐,你告诉我,那个小孩,是不是当时就死了?” 第126章 红姐 那原本埋在病例里面的头,抬了起来。 护士长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宝珠,接着,她看了看身后的同事,起身,对着林宝珠冷冷地说,“你跟我来。” 穿过一间间病房,林宝珠跟着她,来到了医院的一处露台。 这里摆放着几张铁制的小圆桌,每张桌子边上零散地摆放着几张藤椅,“这是平时我们休息跟家属吃饭的地方。”护士长解释道,“你刚想说什么,说吧。” 林宝珠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可以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这才缓缓开口,“我其实不是那个小孩的妹妹,我是他朋友。” “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在这医院也二十多年了 ,别的不说,人还是看了不少。” “其实,红姐,我想问的是,当年溺水的时候,我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林宝珠有点犹豫,面对普通人,她要怎么讲之前的那些个经历,不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就很不错了。 护士长看出了她的不安,“怎么,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敢告诉我?” “我……我怕说出来,你不信,所以……” “我既然能拉你出来,对当年那个事情,我多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红姐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包荷花,“你不介意吧?我就偶尔抽一口。” 林宝珠点点头,“当年那个小孩子出事的时候,我在现场。我分明看到了……看到了他停止了呼吸。” 林宝珠回忆起当年的场景,越是仔细回想,能想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张叔那一句话,还有她当时站的位置,离阿元是最近的,她清晰地记得,阿元的胸膛,从捞上来到最后送走,没有任何起伏。 红姐没有立刻回应,她深吸了一口烟,再缓慢地吐出来,“这个世界,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想知道当年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你也别想着录音或者着之后搞个新闻什么的,我什么都不会配合你。” 她声音柔柔地,带着一丝的疲倦,如同那散去的烟雾一般。 “嗯,你放心。” 见林宝珠答应,她也就不慌不忙地讲起了那十一年前的奇怪事情。 当年,她还不是护士长,是急诊室的护士。每个医院的急诊室,就跟打仗一样,每个病人来的时候都十万火急,医生也忙得完全找不到北。 “那个小男孩送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我值班。那时候医生全都在忙,听到是溺水的事情,我想都没想就进行人工抢救。” 她再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每年夏天都有这种,我已经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她看向远处那枯黄的木棉树,“你说的没错,那个小男孩,从医学的角度是那个来说,他已经死了。瞳孔对光没有反应,呼吸停止,手脚冰凉,脉搏停止了跳动。我做完这些个确认,他的母亲就到了。” “那时候,我作为护士,本能想要上去安慰她,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只不过,这个母亲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她只是问我,能不能把孩子带走?”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就是很平静地想把孩子带走。 作为医院,一般对于尸体,有自己的处理流程。可以直接联系殡仪馆,做好后续的工作。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长,以为是被吓坏了,安慰着说,“请节哀,只不过现在天气热,恐怕……恐怕这身体不好保存,需要我……我帮你联系殡仪馆吗?” “她拒绝了我,然后那小男孩的身体,就被他的家里人抱走了。其实类似这种,我们也见过。有些老人家需要回家进行仪式的,一般也会安排一些黑车去送。我那时候并没有多想,也只是以为,这是类似的情况。” 林宝珠接着问,“那红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大概是一年后,那时候,市里明行小学安排我们去上卫生健康课,主要就是进行小朋友的一些日常卫生的科普跟常规意外的知识普及。” “我知道,我也是明行小学的。” “嗯,那你也知道,一般都是所有的聚集在大礼堂。那天,我讲课讲到一半,突然在人群中,我瞥见了那个小男孩。我都被吓坏了,连课都讲得磕磕巴巴,那时候我的师傅看我这样,连忙上来救场。我晕乎乎地下了台,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小男孩看。” “事后,我为了确定是不是双胞胎,或者只是长得像的小孩子,我还绕开了人群,近距离观察。那小男孩左胸上别的那个名字,我至今都忘不了……” “吕启元。”林宝珠悠悠地说道。 “就是这个名字,跟那时候送到急诊室的名字,是一样的,我没看错。但是,你知道我是学医的,我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件事情的。借着给小朋友做检查的机会,我还特意查看了那小男孩的档案,也询问了当时的老师,他确实溺水过,休息了三个月。也没有任何弟弟或者哥哥,独生子。我这才确定,他真的是那个孩子。” 红姐的话,久久地回荡在林宝珠的脑子里,像一个陀螺仪一样,不停地转动着,却不知方向在哪里。 林宝珠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医院,红姐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前台,对着之前那个带人进来的小护士说,“萃因,以后要是遇到类似这种人,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是的,红姐。”小护士笑了起来,“你也真是的,那么多病人喜欢你,你却从来都不当一回事。” 红姐笑笑地,没有回应,看着林宝珠离开的方向,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熟练的地拨了出去,“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第127章 深洞与断桥 “你也知道,仅仅凭着红姐几句话,就认定阿元的死,我也不是很敢相信。想来想去,我周围的人里面,只有你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所以我才去找你的。” 李洱听着这不知道是贬还是褒的话,苦笑道,“所以你去万事屋扑空了?” “嗯,你们关门了。我还在门口碰到了那个胡金贵,带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猥猥琐琐地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我就找了过去,怎么样,我帮你救了祝先生,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绕了老半天,原来这林宝珠的目的,是在这里,“我万事屋做事都有规矩的,你要不,交个定金?” “我不是苏磊,我没钱。” “这社会,没钱不好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开店总要房租吧,方叔我要给工资吧,还要给交社保,这苏磊虽然不用工钱,但平时也都是在万事屋吃的,还有养秋香的钱,还有……” 这李洱跟林宝珠二人的窃窃私语,落在吕启元眼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林宝珠的出现,意料之外,又算得上情理之中。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就是在林宝珠的书房内,有一堆她珍藏的书信,内容他没看过,但是落款都是很娟秀的毛笔字——林清南。 加上两人的姓氏,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得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按照他对林宝珠的了解,她肯定会研究这件事情。只是,自从她出现,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不是跟在李洱后面,就是一直跟他窃窃私语,把自己全然当成了空气。 想起这个,他对李洱的仇恨又加重了一层: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要不是他出现,他完全可以不用暴露自己,现在也不会是这么尴尬的局面。 正思绪着,走在最前面的大良,传来一声呼喊,“停下!前面有东西。” 这声音,也打断了一直在讨价还价的李洱跟林宝珠,双方对视一眼,价格没谈拢,眼下只能先暂且作罢。 “怎么了?大良兄弟?”李洱开口问。 “李先生,你……你看看要不要过来看看?” 大良声音略带犹豫,感情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不是说,这里是安全通道吗?那种被怪物追杀的场景,李洱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体验了。 小腿至今还酸麻着,跑不动了。 “怎么回事?”李洱几步快跑,走上前,林宝珠也跟着一起过去。 “这……”李洱盯着眼前那黑色坑洞,一时间明白了大良呼唤他的犹豫。那坑洞直径约十来米长,深度,肉眼看过去就已经有十几米那么深,周围黑漆漆地,里面到底有什么,一时间也看不清。 那坑洞的对面,有一个入口,与这边连接有一个木质的绳索桥梁,只是年代久远,在那桥梁已经被风化,从中间处塌陷,别说他们这群成年人,就算是来个小孩子,都不敢保证,能顺利走过去。 这安全通道,是安全,但,这道,是通不了。 李洱半个身子探出去,扔下了一个照明棒,只见那下面,莹莹的绿光中,照出一些个白色的东西,还没看清楚,那照明棒的亮度就消失了。 “你刚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吗?”李洱问。 林宝珠摇摇头,“太暗了,就白白的,一时间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良从包里拿出两个照明棒,有点尴尬地递给了林宝珠,“这个是我们出任务专用的,亮度更高,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对于之前被迫拿枪指着她,大良心中还是过不去,主动给东西,多少是有点示好。 见林宝珠没有接受,李洱倒是大方地接过来,“那行,那先给我先用了。”转头对着林宝珠低声说,“他现在对你多少有点愧疚,你记得,关键时刻就靠你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李洱就掰断了那照明棒,往那深洞里面扔了过去。 “你快一起看,有啥东西?” 那加强版照明棒下,站在那巨洞边上的所有人,这回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下面的情况,真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深洞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支离破碎的白骨,肋骨,腿骨,手骨,头骨… 从那堆积最高头骨塔可以判断,这里面,大概率都是人类。 “这……这也太多了!”林宝珠虽然不至于被那白骨吓到,只是这数量,着实有点吓人,“这得死多少人在里面。” “谁知道呢?”李洱看着那成山的白骨,脸色严峻。 这看似豪华的羊殿,到底这底下,藏了多少性命跟冤魂,这几百年来,有多少无辜的家庭,折损在这里,没人知道,或者是,没人想知道。 “那李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过去?” “哎,你让我想想,想想……”这话一出,他身后的林清南就冷哼了起来,“哼,就这点东西,就走不了,还真没用。” 大良怒斥一句,“你给我安静点!”要不是嫌背着赵东的身体累赘,早就给上麻醉剂了,这样子也省得她路上作妖。 李洱倒是不生气,“怎么,你这口气,认识这个地方?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没来过的。” “别想探我的话,有本事,自己过去。” “巧了,我就是那个没本事的人,要不,您教教我怎么过这个大洞?你不是想找那个复活之术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你先把那个人杀了,否则,一切免谈。” 又来了,又来了,这假林清南到底对着林宝珠有多大的仇怨,动不动就嚷嚷着要杀她。 “我说你,到底多大愁怨,你都在这里活了上百年了,至于对一个小孩子,喊打喊的吗?” 林清南又冷哼了一句,“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刚好传到后面走上来的几人,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林宝珠:她,以前来过这里? 第128章 陷阱 “你们……你们看着我干嘛?我不认识她呀。”林宝珠苦笑着看着众人,“你们不想想,她活了多少年,我活了多少年,能一样吗?” “不是,那为啥她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林宝珠白了苏磊一眼,这傻缺胳膊是专门往外拐的是吧,她说的不信,别人说的他就信,“你问她呀,问我干嘛。” “对哦,李洱哥,你要不问问看?”这苏磊,明显对不是人类对林清南,很是恐惧,就连站着的时候,都保持着远远的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吃了去。 李洱没有应答,要是那假林清南嘴里能吐出个真话,就真的是见了鬼,搞不好,又是各种挑拨离间,不回应最好。 虽然他们眼下,确实见鬼了。 他绕着那个深洞的周围走走,试图找到能够跨越过去的方法,“大良兄弟,你们平时任务应该不少做,有什么装备能让我们过去不?” 大良看向吕启元,见他点头,便应答,“有是有。”他蹲了下来,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个枪灰色的无人机,“像这种地方,我们都会尝试使用无人机给攀爬绳找固定点,但这个也是取决于运气,万一对面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这样子的方法也会无效。” “总比没有好,试试看吧。” 大良打开无人机,测试了一下信号,接着,便要遥控着无人机,带着攀爬绳,往对面飞了过去。 祝孔雀从未见过这个玩意,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好奇地盯着看,“李老头,他们说的那个无人机,是什么东西?” “嗯……你可以理解为,带电的竹蜻蜓,还可以遥控。” “厉害了,这玩意,墨家都不不一定能做出来,真是巧妙呀。” 李洱:“……” 苏磊:“……” 林宝珠:“……” 只见那枪灰色的无人机,带着那绳子,缓缓飞行到那深洞的中央。 ”怎么样,现在摄像头能看得到东西吗?”吕启元在人群后发问。 “少东家,可以是可以,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这大良对机械一向熟悉,只是今天手里这无人机,明显很奇怪,有点太不受控控制。感觉那洞里面,好像有股力量在往下拉。 “怎么个不对法?” 大良刚想回答,手里的无人机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往下掉了去。 他拼命地摆弄着手里的机器,可那无人机就像完全失控了一样,直到一声“砰”,掉落在那些个尸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大良兄弟。”这些个高科技,李洱只在自己家的电视上看过。 “这……确实很奇怪,这地方感觉哪里……哪里不太对劲。老三,你看看周围的信号。”听到大良的招呼,老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上面的指针,受到了不知名的扰动,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这信号确实有问题,周围应该是有强烈的磁场干扰,不然不会这样子。” 老三拿着那信号检测器,在洞口周围走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看来无人机是完全没办法用了,这整一片地,都受到了剧烈的磁场干扰。尤其是那个中间,信号的强度最大。”老三的手,指向的地方,就是那头骨塔出现的地方。 “那可怎么办?”苏磊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这走也走不了退也不能往回退呀。 吕启元看了苏磊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越过人群,走到那深洞旁边,双手在后背交叉,与大良并排站着。 “大良,这下面多深你可知道?” “刚才李先生扔照明棒的时候,我看过,肉眼看是十来米,现在实际,不好确定。”那头骨塔的高度明显已经有几米高了,看到时候,却依旧离里面很远。 并且,谁都不知道,那下面的骨头堆,到底堆了几层,多厚。 “那行,老三,你带上装备,跟大良一起下去。” “是!” 先别说这深坑多少米的问题,这下面遍地的残尸骸骨,还不知道,这下面到底藏着多少危险。只是这两人,连半刻的犹豫都没有,就接下了任务,有的时候,真让人好奇,训练他们背后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们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两条长绳,各自找了一处突出的石块,测试完稳定度跟结实程度之后,就把绳的一端固定在上面。接着,他们两个把下降器和八字环安装在主绳上,穿上安全带,将主绳的另一端穿过下降器和八字环,固定在安全带上。 带上头盔跟手套之后,就走到那深洞的旁边,背对下降方向,双手握住下降器,缓缓地控制下降速度。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几分钟,把苏磊都看傻眼了,“这,也太专业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登山运动员。” “这也是我们一项基础的训练,少东家让他们二人下去,是因为这是他们最擅长的项目之一。”阿彪在苏磊身边,补了一句。 苏磊好奇走到边上,观看他们下降的情况,只见他们二人保持身体靠近悬崖壁,同时双脚交替向下移动,二人不并排,而是保持着一上一下的状态,这也是为了避免下面如果有人遇难,上面的人可以反应过来,避免全军覆没。 “吕同学,你怎么会想到让他们下去呢?” 面对李洱的靠近,吕启元有点不自在,脑子里始终还是刚才他跟林宝珠窃窃私语的那一幕,但,在小门的时候,又确实是他带着他跟阿彪找到出路,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变,许久,才冷冷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这桥梁表面上看是唯一的通道,正常人来到这里,都会想从桥上过去,从这角度上去想,这个宅子的主人也必然会从这上面过去。但你看这桥的材质,无论是绳子的粗细,还是那上面垫着的木板,很明显看得出来,都是一些次货。” “我要是这里的主人的话,这个高度普通摔下去,不死也半残,我怎么都会想用上一个铁链这类的,更何况,清朝那时候铁这种材质,已经很普遍了。” 他脑子里浮现老三说过的福船,如果这南山连那个都可以制作,一个小小的吊桥,又算得了什么。 “你再看看这边上,这里的明显有一处不自然的痕迹,你看像什么?” 李洱凑近了看,摸了摸那深洞边缘,这痕迹,倒是像那绳索长期摩擦的痕迹。 就在两人还在谈论的时候,身后林清南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绿色的悠光,再次出现…… 第129章 连环意外 “你的意思是,这宅子的人,应该是从这里下去的。” 吕启元点头,“既然这条路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别的不说,至少不是一条不安全的路,所以我才让他们二人下去查看,看是否有问题。” 李洱的眼里流露出赞赏:刚才大良在操作无人机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并且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做了判断,要不是这小子阴晴不定,搞不清楚立场,还真是可以结交一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吕启元自然是不知道李洱如何想他,他现在心思,全在下面二人的身上。 “怎么样,那下面如何?” 对讲机那头,传来大良的声音,“少东家,眼下这边,暂时一切正常。只不过,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哪里?” “这洞壁的表面,都长着一些很奇怪的植物,跟那狗尾巴草一样小,但上面都挂着一些个红色果子,看起来就像……就像那小番茄一样。”大良实在是词穷,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红色的小果子,要么樱桃,要么小番茄,这颜色又没有樱桃那么深,接近的,也只有小番茄了。 “这种不清楚的植物,你们先避开,再往下看看有什么。” “是!” 对讲机那边,吕启元还在指挥,只是那话传到林宝珠耳里,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植物,她在林清南的书信里面,曾经看到过。 只是,怎么会长在这种地方? “怎么,有问题?”李洱看着林宝珠眉头紧锁的样子,开口询问。 “那个植物,我知道是什么。我怕他们,有危险。” “什么意思?” “羊殿河畔,有草木焉,实如丹珠,四时不易,终岁不凋。见此果者,避之为吉,否则幻象生焉。这是清南太奶奶在书信上写的东西,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这种果子,闻到气味或者吃进去,都会导致强烈的幻觉。我不确定是因为,在书信上写到,这种一般都是长在河边,如果刚才你们推测是对的,怎么会有人把这种果子种在自己经过的地方呢?” “不管对不对,小心至少是不会有错的。你去提醒一下他们吧。” “我不去,要去你去。”想到要跟吕启元说话,林宝珠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洱失笑,“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小孩子过家家?” “闭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眼下,吕启元死了这件事,只有她跟李洱知道,她担心自己越是接近吕启元,就会更加迷失自己的判断。 况且,如果这个人真不是她的朋友,那他的死活,又跟自己有何关。 中国有句古话:好的不灵坏的灵,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这边林宝珠跟李洱二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的时候,那边山洞底下,就传来了老三的求救声,“救命!快救我!” 一时间,崖边的所有人,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深洞里面,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这种未知的恐惧,如同那悄然生长的藤蔓一般,一点点爬上人们的心头,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李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会是那么倒霉吧,真的陷入幻觉了。 吕启元没有回应他,只是用力地按着传呼机,“大良,老三,什么情况!” 传呼机那边,传回来的只有“吱,吱吱”的刺耳声,明显,这机器也失去了信号,空旷的深洞里,什么也没有。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吞没了,人,声音,都被吞了进去。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安静,与众人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突然,那两条悬挂的绳索,剧烈地摆动了起来,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一样。 李洱当机立断,“快,拉绳子!”也许,也许,这是他们的求救信号。 所有人都来不判断,阿彪跟赵北,两个体型最强壮的,一人抓住一根,就开始拼命往上拉。 他们二人,呈深蹲姿势,咬紧牙关,青筋暴起,双脚用力地踩在地面上,以此来获得平衡。 苏磊跟祝孔雀,也第一时间加入了拯救的队伍。 一时间,在这崖边上,上演着一场生死的拉力赛,上面的人不知道下边在跟他们较劲的是什么,只是知道万一真绳索真断了,那底下探路的两人,肯定是凶多吉少。 “快,用力!”那绳子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觉告诉李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阿彪跟祝孔雀这边,率先发力,那绳索摩擦这二人的手掌,已经渗出血珠,林宝珠冲了上去,一把拉住,就在三人齐心协力下,那绳子被一点一点点拉了上来。 “快,看到人影了!”黑暗中,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显现了出来。 等到崖边的时候,李洱跟吕启元一人抓过一个肩膀,这才把那昏迷的老三给提了上来。 接着,阿彪没有半刻停歇,拉着第二根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上拉,就当众人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黑暗中, “啪”的清晰一声,绳索断了。 赵北一声惊呼,“大良!” 接着,“嘭”的一声,那是身体掉到地面的声音。 “怎么……怎么回事,不是说……说是安全的吗?”苏磊还没从那震惊中回神,说话,也显得磕磕巴巴地。 吕启元站在崖边,无边的怒气笼罩着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脱离阿彪控制的林清南,瞄准众人都被吓到的时机,一个快速飞奔,整个身体,就往那深洞里面跳了下去…… 第130章 尸鬼军队 眼前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一时间,没有人可以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断裂的绳子,以及昏迷的老三,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磊喃喃自语,几个小时前,大良还是那个在大厅里面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人,就可现在,现在他就没了。 这个时候,还在崖边的吕启元再次恢复了冷静,他缓缓地走了过来,试图挥散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挫败感。 “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他的声音冷冷地,刚才他分明看到刚刚二人对话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 “我……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那个长满墙上的植物,那个红色果子,我猜……也许就是一种致幻的植物,也许他们二人就是受这个影响。” 赵北迅速掏出枪,指着林宝珠的脑袋,他愤怒地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大良死了,大良死了你知道吗!” 阿彪立马呵斥,“赵北,你给我冷静!” “冷静,冷静个屁,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前面是我要杀你,你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留。连我哥……连我哥都死了。” “你哥死了,跟我没关系,别乱加因果。”林宝珠第一次被人拿枪对着头,尽管非常害怕,还是保持了冷静。 “还有,刚才我不是不想说。”她抬头,目光对着吕启元,“我想提醒的时候,下面已经出事了。吕启元,你自己想想刚才的时机,我有没有撒谎?” 他看向林宝珠的手,刚才因为拉绳子而渗出的血,这会正一点点地,滴落在地面上,“赵北,住手。” “少东家,可是她……” “她说得没错,刚才,确实来不及。” 赵北狠狠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枪,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后面。 苏磊跟祝孔雀立面迎了上去,“宝珠妹子,你没事吧?”孔雀对这个带着一群人来救自己的小姑娘,很是有好感,“你放心,刚才他要是不把枪放下,我绝对弄死他。” “是的是的,宝珠,我跟你说,雀哥可厉害了。” 面对着活宝一样的二人,林宝珠“扑哧”一声,笑了,刚才那种生死鬼门关前走一趟的紧张,也随着这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啦好啦,我没事了。”她转头看向吕启元,“那红色植物,我也是从林清南的书信中知道的,她没有写这种植物叫什么,只是说它们一般都长在河边,人们如果误食或者是闻到那个气味,可能会有致幻的危险。” “我没有想到这个植物会长在这墙壁上,所以刚才犹豫了也是这个原因,我根本不确定。” “嗯,抱歉。” 这吕启元破天荒的道歉,倒是让其他人都有点惊讶,尤其是苏磊,刚才他拿着刀抵着自己脖子的时候,都没有道歉过。 林宝珠看了一眼吕启元,脑海中那些个奇怪的想法,再次涌现:如果阿元真的死了,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又会是谁? 没来得及多想,李洱就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们快别吵了,找个人来止血。”众人这才发现,被拉起来的老三大腿侧边上,插着一把小刀,刀口斜着往下,刀柄向上。 阿彪赶紧上前,拿出医疗包,苏磊也默契地蹲了下来,按住了那一直往外流血的伤口,“你拔刀,我来按住伤口。” “好。” 这老三腿伤在大腿上,刀子很小,加上这里灯光昏暗,能见度不高,所以在一开始时候,没人注意到,他腿上的情况。 “这伤口差的很深,刀柄留在外面的不多,并且刀刃上斜着往下,刀柄上还沾了一点点的血,从这个样子看,很可能是是老三兄弟自己插了自己。” 苏磊两只手还按着伤口,补充道,“应该是的,他插的时候,都是避开了大腿处的动脉,所以目前看起来,并无大碍,不过,为什么他是昏迷着的?” “有可能是受了那植物影响,我猜这刀子是他随身携带的,通过弄伤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孔雀,你那有清气丸吗?” 祝孔雀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扔给了阿彪,“给他吃下,一会就会醒了过来。放心,这里面没毒。” 刚才两队人马又是擦枪走火状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做好事先说明为好。 在吕启元的点头示意之下,阿彪掰开老三的嘴巴,往那喉咙里,塞进去药丸子,担心他噎住,还撑开他的嘴巴,硬生生灌进去一些水。 “咳,咳咳……”被呛到的老三,挣扎地醒了过来,“老三,老三,你怎么样?”阿彪呼喊着他。 他的双眼微微睁开,眼神迷离,嘴里还念着,“快!快走开,快走!”像是中邪了一样,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两只脚也不受控制地乱踹,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阿彪见他这样,两只手抓起他胸前的衣服,一下子就拎了起来,“老三,你看清楚,我是阿彪!” 被这么一吼的老三,这才完全睁开眼睛,他看向阿彪那张凶狠狠的脸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反复确定之后,才突然抱住阿彪,“飙哥!真的是你!” 接着,他像想到什么一样,转头四处张望,看着周围的人群,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声音颤抖着问,“大……大良呢?” 阿彪轻轻地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声音悲痛地说,“老三,大良他……他掉下去了。” “不对,不对,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们已经滑到了很下面了,掉下去的话,也不一定会死。快,你们再让我下去。” 老三挣扎着起身,想往那崖边走,嘴里念叨着,“来得及的,来得及的……” 这动作一大,原本包扎着伤口的地方,鲜血就涌了出来。 阿彪狂摇晃着老三,试图让他镇定下来,“你给我坐下!说,你们到底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老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着,他的瞳孔收缩,如同一把烧红了的刀子直插入双眼,一种直击心底的恐惧便涌了上来。 “下面……下面,有尸鬼军队……” 第131章 凭空消失 “老三,你别乱发疯,要是下面真有个什么军队什么的,我们在这上面,哪里会不知道。”明明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我看到了,他们冲着我过来的,铺天盖地的,都是他们。” 李洱蹲了下来,“你仔细说说,他们什么样子。” 老三瞳孔再次缩小,露出眼白,嘴巴微微张开,“他们,他们穿着盔甲,对,黑色的盔甲。都是尸体,全部都是尸体,他们还骑着马,好多的马,冲着我来。他们,他们还扎了我一刀,你看,你看我这大腿上都有伤。” 李洱转头看向吕启元,“听他这么描述,应该确实是幻觉没错。你刚才的推测是没错的,只是我们没想到的是,那墙壁上,居然长出了东西。眼下,如果要通过这个巨洞,还是得走条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洱站了起身,走到吕启元面前,“现在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大良兄弟在下面,眼下也不确定生死,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 “你是说,林清南?” “正是,她不会无缘无故就自己跳下去的,这下面,绝对有她要下去的理由,只不过眼下你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而已。” 李洱没有等吕启元回应,转头对着苏磊跟林宝珠说,“我知道你们害怕,这一次我跟孔雀先下去,你们等我们没问题之后,再下来。” “我跟你下去。”林宝珠看向那幽暗的黑洞里面,“刚才如果我有更早提醒到这件事,也许就不会有事了,并且,按照书信上面记载的,只要我们不吸入那个味道,或者是吃进去,就应该没问题。” “你下去,我也下去。”苏磊怕自己一个人被抛下,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还真应付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所有人一起下去,反而安心一些。 再说了,他还是真的挺想看看大良的情况,是不是,还有机会。 于是,一行人呈两队,沿着之前搭建好的路线,一个个滑了下去。 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头盔,只是多了一个个防毒毒口罩。 等滑到中间的时候,李洱等人才知道,刚才的老三跟大良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大片大片的墙壁上,长满了那种红色果实的植物,远远看过去,就跟被泼了血的画面一样,如果一直盯着看,还会产生眩晕的感觉。 李洱开口提醒众人,“大家下滑的过程中,不要盯着那些植物看,实在不行,盯着自己的绳子看。” 就这样,一群人,连同受了伤的老三,有惊无险地降落到地面。 老三脚一着地,就着急寻找起大良来,他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放眼看过去,除了尸骨还是尸骨,哪里还有个活人。 “不用找了,我们下来的时候,就没见到。” 李洱跟祝孔雀,是最先到达这下面的,找了一圈,也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会?” “你乐观点想,也许,他还没死,不是吗?”李洱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但是心里却始终不踏实:在这个地方,要是没有死的话,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老三不死心,拖着那伤了的大腿,埋在骨头堆里,翻找着,试图寻找大良的痕迹,“不对呀,就算是真的大良没死,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连……连血也没有。” 李洱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并且,那个更大的隐患——假林清南,这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羊殿,现在他看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操作。 吕启元来到洞底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白花花的一片,到处,都是尸骸,都是头颅,再远一点的是什么,他就看不清了,这下面的黑,黑到可以吞噬掉一切。 “他们呢?”他走到李洱身后,询问道。 李洱指了指那个手持手电筒,还在骨头堆里不停翻找的老三说,“他也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们两个,全都消失了。” “怎么可能?就算赵……不,林清南可能,大良也不可能。”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他们确实,凭空消失了。不仅如此,我们在上面听到的那一声巨响,再怎么样,这里都会砸出一个印子,或者什么的,但,就是什么都没有。” 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能见到大良的尸体,反倒是一件好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非生非死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那只猫一样,只能等着,开启那个盒子的人。 可是,又会是谁,去开启那个盒子呢? 李洱举了举手上的手电筒,“我们接下来,往那个地方走。” 众人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纷纷看向那手电筒亮着的地方,正是那个瘆人诡异的头颅塔,手电筒照着的地方,那里,分明有一只羊头,卡在那无数个头颅的中央。 羊,又是羊。 “我猜测,那个羊头,应该是一个标志,我们这么一路走下来,基本上有羊的地方,都是有线索的。” “可,李洱哥,那个地方那么高,我们怎么走过去。又不能像石头一样,挂个绳索爬上去,这一看,就很不牢固。” 李洱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有人知道怎么过去,是吧,林宝珠。” 第132章 老挝 “自打下来你就一直盯着那边看,你应该是知道,这路要怎么走出去吧?”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有时间,观察得很仔细嘛。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这路要怎么出去,只是,这个东西,我之前看过类似的。” 接着她讲起了那年的经历,那是大二那年,因为导师的关系,她跟社会学,还有民俗学的几个同学,组队去老挝的经历。 “我们当初决定去那里,是因为我们接了一个文化考察项目,从美国那边发起的,因为当地的一些医疗冲突,想要建立巫医制度。所以委托我们进行当地的巫医文化的考察。” 老挝是一个特别的东南亚国家,那里有大量的苗族人民,保存着最传统的苗族文化。 林宝珠一行人,去的地方位于老挝西北部的高低地,那里的房屋,大批大批都是当地的村民用木头做的,屋顶上铺着竹子跟干草,那里的地板是泥地,但是当地的村民打扫得很干净。 在当地向导的帮助下,她们住在了一户叫塔亚的人家,这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相较于村里老一辈的苗族人,更能够接受外来的文化与人们。 房子里住着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塔亚的妻子正怀着孕,这是她第四个孩子。 这天,村里的“端公”准备来为塔亚祈生产,林宝珠这行外来人,就被请了出来。 塔亚解释道,“端公就是苗族里面的巫师,法术高强的巫师能够让自己的灵魂出窍,招魂一群得力的兄弟,骑上飞马,奔驰过天地十二座山脉,越过龙栖息地大海,来到肉眼看不见的的领域,与当地的灵谈判,由此帮助病人获得健康,避免恶灵纠缠。” 这种解释,在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几个学生眼里,等同于听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她们点点头,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塔亚妻子这一胎,生产得很痛苦,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从那木头屋子里面传来,其中一个女同学江雅,都被吓得哭了起来。 “宝珠,她,她不会有事吧。”江雅是社会学专业的学生,但是面对生产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林宝珠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淡定多了,“不会的,别担心,这是她第四次生产了,应该……应该很有经验。” 木头屋子内,惨叫声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比较淡定的盖亚,也开始焦虑了起来。 他在屋外走来走去,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现在医疗的思路,这个时候的比起在屋内生产,去医院接受剖腹产是更加理性的选择。但,她们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 来之前,美国的同学就已经告诫过她们类似的事情:在美国,因为医生给苗族人做开颅手术,导致很大的医患冲突,苗族人认为那是在开他们的脑子,取他们的脑浆。这样子的方式就算治疗好了,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傍晚时分,屋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雾气: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证明产妇的体力,正在逐渐消耗,这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医疗条件的村落来说,那将是一场那个灾难。 江雅更是慌了神,抓着林宝珠的手,满是汗水,如果这屋子真的一尸两命,他们这趟考察,还怎么考察得下去。 塔亚最小的孩子,叫来希,只有四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睛跟那黑珍珠一样,圆溜溜发着光,她不哭也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只是静静坐在门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屋内看。 林宝珠不忍心,走上前去,跟她一起坐在门口,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it''s ok,it''s ok……” 老挝部分的人,是懂英语的,这里的年轻一代的小孩,对一些日常使用的英语词汇,能够听得懂大概意思。 来希小小的身子,呆呆地看着,嘴里不停地发着模糊的音节,宝珠听得懂,那是苗语里面,“妈妈”的意思。 被团队里称为冷血珠的林宝珠,这个时候,也难免鼻头发酸。 她自小没了妈妈,跟着自己父亲一起生活。林西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所有能够给到的爱。只是,唯独母爱,是他没办法给到的,也是压在林宝珠心里,那最深处的渴望,也是她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可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陪伴着来希,等待着屋内的消息。 一个晚上过去,她们,并没有等来奇迹。 这是连端公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孩子是生出来了,但因为在产道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一张脸早就已经憋的发紫,背了过气。 屋内,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一群年轻的女大学生,谁都没有生产的经验,谁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刚刚没了孩子的母亲。 塔亚从屋内走出来,怀里有一个深蓝色的布条包裹起来东西,看那形状,应该就是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温和跟笑容,他像看不到面前的所有人一样,抱着孩子,大步往外走。 讲到这里,林宝珠顿了顿,“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胆子太大了,我竟然偷偷跟了上去,我想知道,他们当地人是怎么处理这死去的孩童的。” “你不怕危险吗?”苏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电影画面里,那些个被印第安人追杀的画面,在他心里,这种少数民族聚集的,具有浓厚宗教信仰的地方,都是十分危险的。 \"怎么可能不害怕,那可是别人的地盘。我要跟过去的时候,来希还拉住了我的手,讲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但她的眼神,就是在告诉我,不要去。” 林宝珠内心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安抚好来希之后,她就跟在塔亚身后,想看看,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幸运的是,塔亚走到都是丛林中的路,热带地区的植被够高够大,一时间也能挡住林宝珠的身影,所以一路上,她并没被发现。 接着,她就看到了,令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画面。 在古老的丛林里,在一棵直径超过两米的大树下,塔亚跪拜在一个由人头堆放的半人高的头颅塔前…… 第133章 复活的婴儿 塔亚将手里的婴儿放在塔前,双膝跪地,往着那头颅塔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叨着,不是苗族的语言,那节奏跟音律不对。 那像是古老的咒语,音调缓慢而悠长,节奏平稳而有序。 林宝珠刚开始以为,这只是一种祈祷仪式,没去多想,准备离开。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身后发出。 她好奇地回头看,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差点发出尖叫声。一瞬间,一双黑漆漆的小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那是来希。 她把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示意她“嘘”,安静的意思。 只见那蓝色包裹里包住的婴儿,居然动了起来,并且,是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你们见过癫痫患者吗?虽然说出来很不可思议,那孩子的状态,确实就跟癫痫差不多的。” 苏磊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吕启元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死去的人可以再活过来,“宝珠,你刚不是说那个婴儿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但,又活了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阿元的背影,接着说,“我那个时候吓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是来希带着我回来的。” 也许来希就是林宝珠的幸运之神吧,她们前脚刚到没多久,很没来得及消化情绪,后脚就看到塔亚到身影,出现在屋前,他的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小婴儿,急匆匆地塞给端公救治。 考察队的人,对这个婴儿的“死而复生”都感到很好奇,不知道塔亚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林宝珠一人,呆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后来,向导出现跟他们解释,塔亚刚才是抱着孩子去找村里专门的儿科医生抢救,众人的好奇与恐惧,这才落了下来。 人群后,来希的那双黢黑的小手,放在宝珠手上,她那双黑珍珠一样,发着光的眼睛正看着她,嘴里再次念叨着陌生的语言,她隐约能听清,那是苗语里面,遗忘的意思。 隔天,塔亚以需要照顾妻子的理由,送走了她们。 “然后呢?你们去哪里了?” “自然是回国了,那个小村落,没有几户人家愿意搭理我们的。回来之后,我们把在那里一周的生活记录了下来,发邮件给美国那边的老师跟同学。” “那……那个婴儿呢?” “江雅负责这个部分的撰写,她写的是,端公可以治好癫痫的婴儿,关于出生的那一段,被我们老师,删掉了。” “这……” “一开始我也不想提及这件事,来希最后对我说的遗忘,我总觉得是她希望我彻底忘记这件事,再也不要提起来。我害怕……害怕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不是,宝珠,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也许有可能就是婴儿晚了一点醒来而已,电视剧里面不也有吗?就是新生儿一开始都不哭,后面就哭了。” 林宝珠听着苏磊的话,苦笑了一下:在没有吕启元这件事之前,在没有月花小学事件之前,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就是巧合,就是巧合而已。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这么想了。 “我曾经跟你一样想过,我甚至觉得是我那段时间精神太紧张了出现了记忆错乱。直到,我来到这里,看到一模一样的头颅塔,我才坚信,我那天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是什么记忆错乱,也不是什么幻觉。” “那个头颅塔,跟这里的,是一模一样的。刚从老挝回来的时候,我试探性去问过我导师,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她一开始避而不谈,只是简单让我别多想这些事情,专注做好手上的论文跟项目就好。 “我后面还找出了历史上一些类似的事情,像是《搜神记》卷十五上的琅邪颜畿,《晋书·五行志》杜锡家婢女复活,《晋书戴洋传》中的戴洋,我导师被我实在是纠缠烦了,才给了我一个线索,从那个头颅塔的形状入手。” “你是说,金字塔?” “没错,就是这个。我查了一些国外的文献,里面有提及到,金字塔的形状和结构也许能够聚集某种能量,甚至能影响人体健康、精神状态和思维能力。文献里面并没有提及到死而复生这样子的事情,但是这个影响人体健康的,到底范围有多广,我也不知道。再后来,我就没有再去查了。” 吕启元站在他们身后,听着这些话,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泳池边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暴雨。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保安捞了起来,被放在地上按压,被送上救护车,这一切感觉是那么漫长,又好像是一个瞬间内就完成的事情。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张白色的医院病床上,无论那周围的医生护士如何按压,那心电图就是一条直线,毫无波澜,泛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母亲出现在他的病床盘,没有哭泣,没有粉女,什么情绪也没有。 她那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穿过医院的通道,把他带走。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体,来到了一处房子,那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摆放在台面上。 母亲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在黑暗中,默默地祈祷着,念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他想走上前,想看一看自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元,你来了吗?” 母亲转过头,笑着对他说。 第134章 伽利略 “少东家,少东家,你怎么了?” 苏磊身后,传来阿彪着急慌张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吕启元晕倒在阿彪的怀里,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泛白,这不是癫痫,这是什么。 刚刚才说到癫痫,现在就有,不会那么邪门吧。 “你还在发呆什么,还不快帮忙!”被林宝珠这么一凶,苏磊立马回神了,一行人里面,就他的急救技术最好,这还是得益于他家的酒店培训。 “快,阿彪,把你们少东家平卧。”苏磊快步上前,把他的头转向一侧,解开了他的衣领子,袖子,认真观察起他的呼吸。 “给我手帕或者布什么的。”从阿彪手里迅速接过干净的白布,他小心地擦拭着吕启元刚才吐出来的白沫,清洁他鼻腔的周围。 这个期间,苏磊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呼吸,心脏感觉都要跳了出来。在这种地方犯病,没有医生,没有设备,全靠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支撑不了太久。 看着脸色铁青的阿元,苏磊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回忆,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打台球,一起逃学… 他嘴里念叨着,“阿元阿元,我知道你我立场不同,但你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好让我“报仇”。” 迷迷糊糊中,苏磊好像听到像蚊子一样轻的“嗯”。 再低头查看时,吕启元已经慢慢恢复了平稳。 终于,还是上帝眷顾,这种抽搐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这个时候,苏磊才真的敢松一口大气,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都酸痛起来了,但这种救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一种满满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怎么样,少东家还好吗?”阿彪小声地问。 “暂时没事了,他现在呼吸平稳下来,身体也不抽了。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我……我也不清楚。”苏磊看向赵北跟老三,二人眼里也都是迷茫的眼神。 “他要是不止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要去医院做一下脑补ct,看看是不是脑部神经信号之后有所混乱……” 就在苏磊一顿输出的时候,林宝珠敏锐地察觉到,吕启元的手腕处,有着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痕,这个位置这个疤痕的深度,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这身体主人,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吕启元,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疤痕,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就算没有月花小学那件事,阿元自己也从未提及到。 这些年,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最关键的是,如果曾经的吕启元已经死了,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个,又到底是谁? “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先从这个地方出去先。”李洱看着林宝珠晃神的样子,开口提醒道,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再这么耗下去,没等他们找到出路,食物跟水,都不一定够支撑下去。 那个时候,就是活活饿死渴死的问题了。 这种死法太憋屈了,他不能接受。 “林清南书信里面,有提及到如何从这里走出去吗?” 林宝珠回了神,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情,眼下,还是找到出去的路,更为重要,“有,但是我没看明白,她在信上面写的是,死人叩门四个字,李洱,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南会这个吗?” “是,她书信上说的,就是靠这个,才走过这里。” 李洱环视了周围,他就是一缕几百年前的孤魂,不算死过,祝孔雀也是,没死透的那种,都不行,剩下的几个大活人里面,别说死了,一个个都精神得很。 “这个死人叩门,其实就是阴阳平衡的道理。作为活人,我们身上阳气太重,如果去到那些个阴气很重的地方,会失衡。你见到那个磁体的正负极有没有,如果不同的就是吸引,如果是相同的就回排斥。” “你的意思是,利用阴性的力量,帮我们开门?” “是的,所以一般会找来死去之人的衣物,或者血液,头发,唾液等之类的东西,在对应的位置上燃烧,以此平衡阴性的力量。” 林宝珠环顾四周,“可是,我们现在上哪里去找一个死人?刚刚那个叫大良的尸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洱嘴角微微上扬,“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不就是一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她震惊地看着李洱,眼神中似乎带着不确定。 “怎么,你害怕了?是不想做,还是不敢做?怕万一真的是你想到那样子?” “我……” “林宝珠,在近现代历史上,有一个科学家叫伽利略的,你知道吗?” “你说那发明地心说的那个。” “就是他,这个人其实一开始是学医的,后面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慢慢对自然科学有了兴趣。他整日研究那个望远镜,最后在他的技术改造下,望远镜的放大倍数提高了,导致他能看到木星,也是因为能够看到木星的原因,他才发现了,原来不是所有的星星都绕着地球转动的。后面他的结局你也知道了,被当时的教会终身监禁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当时也害怕,也什么都不说,就算是数理逻辑推理出正确的东西,但你所处的现实,就是与之相反的,你还会坚持你的主张吗?你还敢试一试,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李洱的话,让林宝珠久久无法回应上来。 是的,她在害怕。一如当年在老挝那样,她缩在角落里,她不想也不敢说出来,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那是社会的共识,认知所违背的东西。 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回到了自己的学校,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又回来的时候,她才敢再次去查,当时的事情。 面对阿元,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这个环境中,她也不敢,真的去验证他的身份,万一,她的猜测是对的,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她都不敢说。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拥有什么样子的力量,她并不清楚。 “我……我知道了。” “我也不逼你,你可以自己选。”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出路吗?”林宝珠努力让自己轻松一点,笑了笑,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她走到苏磊身边,假装关心吕启元的情况,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把刚才擦拭阿元口沫的白布,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第135章 做局 “拿去,现在要怎么做?”林宝珠的心剧烈跳动着,像是那百米运动员要冲出跑道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偷拿了这白布紧张还是因为,对那个未知的结果紧张。 “接下来交给我。”李洱接过那布条,塞进衣兜子里,要是明晃晃摆在外面,被那几兄弟看到了,不知道又要乱想到哪里去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对吕启元过去那些个事情,都不清楚。要让他们相信眼前的人曾经死过,不是对牛弹琴那么简单,而是要让天地颠倒,才有可能。 李洱看向那头颅塔,“我想,我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消失了。”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闻到味道?”人的嗅觉跟视觉一样,如果是突然闻到了陌生的味道或者看到陌生的东西,就会很快分辨出,但是如果一直处在这种环境中,慢慢地就会闻不到也看不到了,就像,很多人会拿着手机找手机一样,因为太熟悉自己手上的手机了。 被李洱这么一说,林宝珠用食指揉了揉鼻子,然后探出鼻子,用力地闻了闻,摇摇头,“除了那堆尸骨的臭烂味,我什么也闻不到。” 李洱没说话,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罐子,“你闻闻这个,再试试看?” 林宝珠定眼一看,这不是咖啡豆这是什么,顿时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刚才因为偷白布的紧张,也得到了缓解,“好呀你,你怎么会想到带这个的?” “我一个老人家,哪里知道这些,这是有一次我一个客人是开香水店的,我去她那里看宅子的时候,完全被熏的闻不出味道了。没办法,她就拿了这个让我闻闻,后面就好了。后来每次出来,我都带一小罐咖啡豆,一来是喜欢这个味道,二来是让鼻子保持灵敏。” 林宝珠接过那罐子,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咖啡的烘培香气扑鼻而来,“我说你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怎么老是说自己老呢?” “可能……我灵魂比较老。”李洱声音低低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那种,“怎么样,你现在能够闻到味道了吗?” 林宝珠再次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仔细分辨这坑底的味道,“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你刚才说他们两个人,我知道了!”但很快,又陷入了一另一种悲伤,“如果真的是你我猜测的那样子,那大良……大良他就……他虽然跟我立场不同,但从大厅下来的一路,都很保护我跟苏磊,就连赵北拿枪对着我的时候,他……他都是最后一个……” “林宝珠,人在世间上,各自有选择。他保护你们,是因为你们曾经是吕同学的朋友,拿枪指着你,也是因为,那是他的选择。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第一个下来,这就是他的选择。尊重他人的命运,也尊重他人的选择。” “我知道,可能是我面对的生死,太少了些。”认真算起来,除了妈妈的死以外,这是她第二次面对,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作为人类的生物本能,还是恐惧死亡的。 李洱看向吕启元,“你要真的惋惜他,就帮他把那个脆皮的吕同学给带出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奇奇怪怪的。” 林宝珠脑子里闪过那手腕上的伤疤,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个味道,好像是在那边,一起过去看看?” “嗯。” 李洱走在前面,他摸了摸自己鼻子:没想到,这身体腐坏的程度比他想的要快,连对味道的感知,都不明显了。 果然,在搬开好几个腿骨跟手骨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股烧焦气味的来源。 那是一堆埋在骨头下的头发,从附近残留下来没有被完全烧毁的头发上看,应该属于一个成年男性的。 “这应该就是,大良的头发了。我猜那个林清南,应该就是在这里焚烧头发的。” “可,为什么我们会看不到尸体?” “她应该也是知道死人叩门的解法,如果把大良的尸体留下来,相当于什么?” “给我们留了出路,所以她才把尸体藏了起来,并且还把血液给清理干净了,避免我们能找到死人的血液。她应该是不知道,阿元的情况,所以,所以说如果我们想要进入的话,就必须再杀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吧?” 一通推论下来,林宝珠身上顿时起来鸡皮疙瘩,这假林清南,真的是一个瞬间,再次完成布局。 “应该就是了,她可真厉害,时时刻刻想让我们内斗起来。对于她到底是谁,我越来越好奇了。并且,这一路,她应该是假装被我们挟持,目的,应该就是通过我们的手,找到这里。我之前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明明这个林清南身手比我们好,对这里也比我们清楚不知道多少,为何一定要我们陪她找到那个复活之术?” “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因为这里,需要一个死人。需要一个死在这里的人,才能够开启这扇门。” “可,阿元不是死在这里的,这样子,能行吗?” “你忘了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癫痫,他的癫痫,不会无缘无故发作的。你研究过苗族,你应该知道,癫痫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光彩的疾病,癫痫的发作证明了这些病人拥有能力感知其他人无法感知事物,或者是灵魂出窍……你的意思是,刚才……刚才阿元灵魂出窍了?” “是不是,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李洱蹲下身体,掏出那白布,在原来满是灰烬的地方,重新点燃了起来。随着那白烟缓缓往上,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感觉席卷而来,一扇虚掩着的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第136章 出口 “怎么会是在这个地方?”林宝珠一双眼睛,瞪着那扇门,惊讶得不行,“这……这……”只见那本来是骨头堆的地方,突然下陷了一块,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坑,正对的,就是那羊头的地方。 “这南氏一族,还真是精心设计。如若不是知道死人叩门这一项,这漫天的尸骨,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路。” 这里的巨大的声响,也引来其他人的关注。赵北跟苏磊两个人,急吼吼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怎么了,遇到啥事了?” 林宝珠失笑,“啥事也没有,我们找到出路了,你们看。”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正是刚才长方形的深坑,“就是这里。” “宝珠,你们怎么找到的?” “大概,有仙人指路吧,快点走吧,这里真的是太臭了。”她刻意回避了话题,眼下,还不是说明阿元身份的好时机。 阿彪背着刚清醒不久的吕启元,身后跟着一个祝孔雀,姗姗来迟,就这样,一行人,缓慢地走进去那幽暗的石门内。 ———— 赵北点上煤油灯那一刻,整个地下世界一览无余。 苏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间,什么话也不说出来。连带着平时看惯了好东西的祝孔雀,也一时间无法把眼睛转开,这……这南氏一族,到底多富贵! 整个大殿中心,是一张黄金制式的屏风,上面雕刻的,只是一群羊在奔跑的样子,画工精湛,雕刻栩栩如生,感觉下一刻,那羊就要跑出那屏风的边缘了。 屏风往下,是三层台阶高的罗汉椅,那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作而生,全然一体。罗汉椅上方,大批大批玉石,黄金,明晃晃地摆放着那,明晃着眼。 更不用说那满地的名贵瓷器,有清乾隆釉里红团龙纹葫芦瓶,小口,短颈,束腰,卧足。瓶外壁透明釉下以浓重铜红彩料绘出八组团形螭龙纹,每组纹样之间分别以灵芝草纹样相隔。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采用清代宫廷御用的掐丝珐琅制品,工艺精湛,色彩鲜艳…… “这,才是那册子上面的东西吧。”祝孔雀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我想应该是了,这里,跟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全然是两个档次。这里应该就是南氏一族,藏宝的地方。” “果然是某种程度上的富可敌国,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偷了多少坟,又是盗了多少尸体,才能够成就今天这样子规模。” 祝孔雀走上前,摸了摸那随便摆放在地上的瓷器,“这可是成化年间的瓷器,这胎质洁白细腻、釉面光滑莹润、构图疏密有致、设色清丽典雅、绘画技艺精湛,可谓绝品。就这么随便被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满眼的财宝所震慑,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满眼财富也能让人沉沦。苏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之前以为这南氏最多就是有钱了点,现在看来,不是有钱那么简单,这里面,好多官家的东西。” 苏磊一句无心的话,倒是像一颗石子,投进去了无边的池子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孔雀,你先别乱摸了,苏磊说的有道理,你先帮我看看这里面多少官家的东西?” 祝孔雀依依不舍放下刚才抚摸过的瓷器,虽然不能拥有。摸一摸,也是心满意足。他小心移动着步子,生怕一个马虎,碰坏了哪件宝贝。 “这里,好多明朝时期的宝贝,你看这些个瓷器,基本都是官窑的。” “这就奇怪了,这南颂他不是盗取的是平民百姓的尸体,为何,这里如此多官家的东西?”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那疯女人,在骗我们。” 祝孔雀声音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笑声就在大厅中响起,“不男不女的东西,你在说谁呢?” 假林清南,迈着步子从那屏风后面走了过来,她的胳膊已然全部恢复,手上拖着的,正是大良的尸体。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打进老三的大脑里,“大良!你……你对他做什么了?” “他本就是死人一具,你还要谢我好心,把他带进来,给他收尸。”她扫视了人群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你们人还是很全嘛,那是,怎么进来的?” “管你屁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三,拿起手上的枪,扣动扳机,一个子弹,就冲着林清南的额间飞去。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的人,快到连周围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林清南冷眼一抬,嘴角带着嘲讽之意,“哼,雕虫小技。”她轻松举起大良的尸体,挡住了那子弹。 “怎么,就这点功夫?”老三一下子就炸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这践踏大良尸体的行为,再一次惹怒了他。子弹没有效果,那就只有近身肉搏了。 他掏出刀,双目通红,整张脸因为愤怒都开始扭曲,此刻,他的脑海里,除了报仇,没有其他的想法,“我要杀了你!” “不可!”祝孔雀出声阻止。 以现在的老三,面对林清南,那只能是当炮灰的命。 可惜,一个疯狂的人,是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老三人还没碰到林清南一点,就被她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身体砸向那墙体,顿时,一口大血就吐了出来。 祝孔雀不忍闭上了眼睛,刚才那一下,肋骨应该断掉了好几根。 “就你这种蝼蚁,还不配跟我说话。”林清南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眼神中如佛像低眸一样,充满怜悯。 “住手。” 吕启元缓缓从人群后面走来,他抬头,与那台阶上的林清南对视。 “就你?”林清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语气中尽是不屑,“到都这里了,我可不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吕启元眼里闪着微光,如果仔细看,那灰白色的眼白里,赫然出现了两颗棕黑色眼珠,“是吗?那如果,我知道复活之术怎么进行的呢?” 第137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 这话一出,林清南那苍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看着吕启元,眼里泛起惊涛骇浪,“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吕启元继续走上前,双手背在后方,“那我如果告诉你,站在你眼前的人,曾经死去,你可相信?” 不知情,以为苏磊是在讲刚才癫痫一事,知情的林宝珠跟李洱,却大吃一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这话一出,林清南那拖着大良尸身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你……你,难怪,你们……你们可以进得来。” 她走下台阶,双目赤红,发癫一样地绕着吕启元看,“你身上,怎么会,一点死人的味道都没有,怎么会。” “如果你知道复活之术的全部东西,你自然就知道,为何我身上没味道。” 突然,林清南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吕启元的脖子,“说!别在那给我卖关子。”见她此举,阿彪急得掏出了手枪,却把李洱一把扣住,“飙先生,先不用急,相信你家少东家。” 这次的吕启元,很不一样,这种走过去送死的风格,绝对不会是他。 一定,一定还有他想做的事情。 “你看他眼神坚定,鼻息平稳,自然是对林清南这事有所预判,你且等等,看他想要做什么。我答应你,如果这林清南真的动死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阿彪看了一眼李珥,再看一眼自家的少东家,咬咬牙说到,“李先生,请务必保全好我家少东家。” 大良的死去,在他心中蒙上了厚厚的阴影:这些年死伤的兄弟不少,但是最近这五年,可能是任务轻松,也可能是他们功夫到家,每次出去,都是有惊无险。时间一久,他们都开始遗忘了那种,今天能见到明天就见不到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这一次的任务,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死在了这里。 这边,林清南跟吕启元还在僵持着。 也许是从他口中知道了复活术的东西,也许是,亲眼看到他们可以走进来,这次林清南的力道,轻了很多,更多是一种威胁。 吕启元淡定自若,彷佛被掐脖子的人不是他,“你想,你要真的把我弄死了,你在这暗无天日的羊殿,等到下一个知道秘密的人,需要多久?” 林清南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真以为你知道复活术,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不说的话,我不杀你,我杀你带来的人,一个个杀,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什么时候,我就停止。” 她松开掐住吕启元的脖子,“第一个倒霉鬼会是谁呢?”她扫视了一群,将眼光盯在了林宝珠身上,笑着说,“怎么样,就她如何?” 林宝珠暗自叫苦:怎么又是自己,没完没了的吗? “你难道看不出,我们是两批人,不要说是她了,你把那边的人全杀了,我都没有意见。顺便跟你说,那个小子,你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痕了吗?那是我割开的。” 吕启玉讲这段话的时候,好像对面那几个人,跟案板上的猪肉一样,一点都不在意。气得苏磊臭骂了一句,“我刚才瞎了狗眼才救这小子。” 林清南倒是没想到,这吕启元这么狠得下心,这些人可是三番两次救他的人,“你想在我面前演戏是吧?” 她抓起一个黄金的烛台,像投掷的铅球一样,以破风的姿势朝着林宝珠扔去,“我不喜欢跟我耍小心思的人。” 林清南的力气,加上那烛台的力量,要是真的被砸中了,林宝珠不血溅当场,也得被削去半个脑袋。 林宝珠完全被这个速度给吓傻了:这还是人类的速度吗?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时间竟然双脚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烛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一刻她在想:要是这个砸中了自己,死的时候,肯定很难看。 电光火石之间,李洱一脚把那烛台给踢了出去,“砰”的一声,那墙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 林宝珠吓得一下子腿软了,瘫坐在地上,只有这一刻她才知道,眼前的林清南,到底有多恐怖,恐怕这里的人,加上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人,怎么打得赢嘛。 “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命硬得很,你们一个个都不舍得让她死是吧?”林清南干脆坐在那罗汉床上,脚踩着大良的尸体,不住的狂笑。 “不过,看你刚才眼睛都不眨一下,救都没想去救那个小姑娘,我姑且信你一回。”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刚才吕启元动了救林宝珠的心思,那么她,就必死无疑了。 这林清南,把人心玩得很透,刚才那一招,她分明是拿来实验,吕启元话里的真假。 “说吧,你想问什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吕启元看向那背后的金色屏风,黄金真不愧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物质之一,经历了这数百年,这屏风的色泽依然那么迷人。与之相比,人体就脆弱许多,一个感冒,一次车祸,分分钟都会没了人命。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那个答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我想知道,十二生肖,到底是什么?” 第138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二) 林清南听到吕启元的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的条件如此简单,“你,不应该是让我放你,或者你的人一条生路吗?这么宝贵的机会,你就拿来问问题?” “不用你担心,他们自然会找到出去的方式。再说了,你不也出不去吗?” 吕启元的话,如同一把冷箭,直直插入林清南的心口,她顿时脸色铁青,连那笑容都在脸上。 要是之前,他断然不会轻易挑衅她。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不怕死,还是看着她践踏大良的尸体,心生愤恨,亦或者,两者都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清南的眼睛盯着他,跟那吐着舌尖的绿蛇一样,浑身泛着幽寒。总感觉,下一秒,这巨蛇就要扑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我只是跟李洱一样,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拉着我们垫背,你明明力大如牛,身手了得,对这里又十分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你眼中的蝼蚁罢了。”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晕倒在墙边的老三,“要死或者活,不就是你一根手指的事情。” “你这么一直拖着大良的尸体,你也不是为了恐吓我们,而是,这个身体,对你有用。如此一来,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一直想拉人入伙。但,我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想明白。” “是什么!快说。”此刻的林清南,脸上的神色已经不那么淡定,甚至,有一丝丝的恐惧。 “你在这里这么久,又知道羊殿里面的复活之术,那你为什么,从未想过复活自己,要么是你失败了,要么,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试了一下,才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林清南口气逐渐冰冷,眼中的杀意更盛,“你难道就不怕死吗?不怕我杀了你们全部的人吗?” “怎么可能不怕死,我好歹也是死而复生的人,我比谁都知道,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但,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觉得,你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吕启元笑着走上前,“所以,你告诉我十二生肖到底背后是什么?我也告诉你,怎么死而复生?这个交易,不好吗?” 林清南听着吕启元的话,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整个身体,跌坐在那罗汉床上,“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我活了这么久,居然被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拿捏住了。”她一掌拍在那扶手上,荡起一层灰尘,“行,我今天信你一回,如果真能成,我就能永远脱离这无间地狱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关于十二生肖的事情,你们所知道的,大多来自《大元大一统志》中,天帝选动物的这个传说吧。但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十二生肖里面,除了龙狮以外,其他的那些,真的能战胜那么多动物,获得最后的胜利吗?真实的情况,跟你们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林清南看着虚空中灰尘,静静的讲起了往事。 最早接触到十二生肖的,其实是南颂。 当年,他为了妻子的复活,终日埋在书堆里进行各种密法,药物,尸体的研究,企图从那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找到一丝希望。 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 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历史,多少君王,多少将相,如果这复活之术,真的存在的话,整个社会不就全乱套了。 那一具具尸体上,是他密法的实验,也有药物的实验,甚至是各种岐黄之术的实验。 南颂这个人,没有任何固定信仰,秉承的就是,天地万物之间,为我所用的原则。所以,只要是跟复活相关的,不管是不是符合道德律法,他都会拿来试一试。 他始终没有成功。 又是一年的寒冬 ,深山中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这天,一个佝偻着腰,头发凌乱的乞丐老人,出现在山脚下,如果靠近仔细看看,就能够发现,老人的双目,是失明的。 他身上的衣物单薄,全身上下仅是背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袱,在山脚下问路。 冬日寒风中,这山头周围的村民并不多,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出门卖粮食的妇人,老人家赶紧上前询问,“请问,您可认识天明高僧?” 这个时候,距离天明和尚离世已有多年,普通人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妇人见老人衣裳褴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孤苦伶仃,就带老人到自己家门前,给了一杯热水。 “老人家,你问的那个和尚我也不知,这附近也没听过有什么高僧在。这天冷,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妇人的孩子,好奇这外来的人,探出一个大脑袋看着老人。 “我知道,我知道天明和尚!”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兴奋。 “你给我闭嘴,回屋子里去。”妇人大声呵斥,本来对待老人的和善,也因为孩子的出现,而多了几丝焦虑。“老人家,你赶紧回吧。”说罢就转身想要关门了。 老人看着那小男孩,还想多问几句,可无奈那妇人的态度,只好转身离开。 他眼睛看不见,支着一根木棍子在雪中,缓慢前行。 人没走多远,就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他站在原地,等着这声音靠近,多年眼盲,反倒是让其他的感官变得敏感起来。直觉告诉他,这声音就是为他而来的。 果然,身后传来小孩子的呼唤声,“老爷爷,老爷爷你等一下。” 小胖子气喘吁吁跑到跟前,不用看到脸都知道,此时的他的脸,肯定是通红的状态,“我……我跟你说,我知道天明老和尚,我爷爷跟我说过,说天明师傅帮过他。” “感谢小友,那请问现在天明师傅人在哪里?” 小胖子伸出手,指了指那远处的山峰,“他死了,埋在了那里。”小孩看了一眼老人家的眼睛,走上前去,摆弄了一下他手里的木棍,“就是沿着这个方向上山就对了。” “不过,老爷爷,有一件事我得跟你提前说。” “怎么了?” “我阿娘说,那地方不干净。刚才我想跟你说,她不让也是这个原因。据说,现在那里面,住着两个厉鬼,可吓人了。” 老人听到小孩的话,笑了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呀,我会注意的。”接着,就沿着刚才小孩的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小胖子还想再多说几句,再抬头,哪里还有什么老人,只有那雪地里,深深浅浅的木棍的痕迹,证明这人,曾经来过。 第139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三) 谁都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头,是怎么爬上山的,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来到了天明的坟墓前。 寒冬中,老人站在那山头,盯着天明的坟头,嘴里念叨着,“到底我还是来迟了,这,坟头草都长了起来了,天明。” 回应他的,只有萧瑟的寒风,以及那随风飘动的枯草。 小山庙的窗户里,探出半个人头,死死地盯着这门外的人,从中午到傍晚,那站在天坟前到身影,未曾移动半步。 “爹爹,这外面的人,是谁?”南洛天看着庙外的老头子问道,这多少年都没有来过的山头,怎么会突然有人出现呢? 南颂的头,还是埋在书堆里,未曾抬头,“也许只是路过的而已,不用太在意。”南洛天早就习惯了他日常的样子,对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但作为孩子,毕竟还是对这个世界是好奇的,尽管自己父亲这么说,南颂天的脑袋,还是一直盯着外面看。 直到,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晚霞如喝了酒一样,微微透着坨红,从那坨红的边缘里,透出一些光辉照在山上,也照在老人的身上。从南洛天的角度看过去,那老人如同发着光一样,矗立在那里。 她看得有点迷糊,不知不觉中,开了门,自己走了过去。 “你是谁,你来这里什么?”南洛天的语气里,满是戒备,从小到大,这个山上,她就没有见过活人,自然对这个陌生人的态度,十分一般。 老人见这山上有人,很是惊喜,“小姑娘,我来这里是找天明高僧的。” “你找我爷爷干嘛?”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说,这是你爷爷?” 南洛天皱着眉毛看着眼前的人,冷冰冰地说,“天明爷爷收养了我爹爹,你到底来这里是干嘛的,快说。” 老人笑了起来,周身的光芒似乎更耀眼,“你的天明爷爷对我有恩,我这是前来报恩的。我本来还可惜,他已经过世了。这茫茫天地间,寻找他一缕孤魂不容易。现在挺好,他有后人,我这恩也能还了。” “报恩?” 见小孩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样子,那老人开口询问,“你是不理解报恩的意思吗?” “嗯。” “所谓报恩,就是你天明爷爷帮助了我,现在,我需要帮助他回去。因为他不在,所以,你可以理解,现在我来帮助你们了。” 南洛天从头到尾扫视了一下这个眼盲的老人,“可是,你都瞎了,身上又那么脏,你有什么可以帮到我们的?” 从小没接触过生人的南颂天,自然是不知道礼貌二字要怎么写。一句话,把老人说得愣在原地,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姑娘,还真直接,真不愧是天明带出来的小孩。与其说我能帮你们什么,不如说,你跟你爹爹,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你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吗?” 这话一出,老人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就僵硬了,“你……怎么会想到让死人重新活过来呢?” “我娘死了,我跟我爹,都想让她活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南洛天脸上很是平静,完全没有悲伤的感觉,好像在阐述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她的眼睛里,清澈地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你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老人明明双目是紧闭的,南洛天却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看向老人,“你做不到就算了,爹爹已经研究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是等价对换的?你们想要一个生命活过来,你们对等的,就需要一个生命逝去。并且,人生在世,各自有各自的命运,你的母亲既然已经逝去,何苦要她重来回到这个人世间呢?”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南颂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那个山庙,弯腰鞠了一躬,“无因前辈,别来无恙。” 老瞎子听到这一声称呼,有点愣住,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想来是天明告诉你的吧。” 南颂点点头,“无因前辈,既然今日你出现,我有一要事相求。师傅曾经说过,如果您出现,我如有要事可求一回,也仅此一回。” “你说的,该不会跟你女儿说的是一回事吧?”老头转身看向天明的坟墓,眼神迷离,语气沉重,“你要知道,这种事,就算是天明还在世,他都不会让你这么做,你可知道?” “我自是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我并非出家人,也许是,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太多的人命,这人间世的一切规则规矩,在我这里,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自己妻子能重新活过来,如果……如果不是我那天不在,她本来可以……可以不用一死,至少……不是那样子悲惨的死去。” 无为静静地注视着南颂,内心涌起波澜:这天明收养的这小孩,到底是老天送的礼物,还是老天给的惩罚呀。 “无为前辈,师傅曾经提起过您,也提及过您的……”南颂猛地抬起头,双眸泛红,一种强烈的执着跟渴望在他眼中涌动,“我知道,您肯定知道怎么办,您肯定知道的对吧,告诉我,告诉我,我什么代价都愿意,都愿意!” “南颂,不是我不愿意告知你,也不是不愿意帮你,你可知,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恐怕……恐怕这代价,你无法承受呀。” 无为的声音沉重悲痛,话音到了最后,带了浓重的悔恨跟不甘。 然而,此时的南颂,早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径直跪了下来,肩膀猛颤,用力地抓住无为的破烂衣裳,哭着哀求,“无论这个代价是什么,就算是我的命,我都可以。您知道吗?自从洛音走了之后,我已然失去了在这个世间存活的意义。每日每夜,我都会想,如果自己那天没有离开就好了,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一声声悲戚的哭声,伴随着天上落下来的雪花,一声声地回荡在山。那哭声,悲恸,悔恨,挫败,愤怒,思念汇成那漫天的大雪,顷刻之间全落在他的心头,如同一场暴风雪,把所有的希望,快乐,全部淹没。 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第140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四) 日暮落下,太阳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晖。 无因依然是站立着身体,面朝着天明的坟墓,“天明呀,你可知你收养的孩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样子。这个恩,我到底是要报,还是不能报呀。” 他站在山头,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曾经许下的诺言,是必然要实现的。可面对南颂的请求,他却无法答应下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最后一点的太阳余晖下去,无因脸上的最后一点光芒也不存在,他看向在雪地中依然跪着不动的南颂,叹息道,“南颂,你可知,我的眼睛为何如此?又知道,我又因为什么欠了天明的恩情吗?” 南颂摇头,“师傅在世的时候,未曾跟我说过。” “哈哈,果然,就让我把前因后果跟你说说,也许……也许你会因此,改变你的想法。” 四十年前,无因还不叫无因,叫姜齐明。姜家以经商为生,家境富裕,夫妻和睦,姜齐明育有两子两女,两个女儿出落尤其聪灵,跟那六月时节莲花池上那新长出的莲花一样,嫩白里面透着粉色。 姜家主要以米粮生意为主,一到时节,姜齐明就得南下去查看米粮的情况。就在那年,他带年满十六的大儿子南下收粮,那是无比寻常的一年,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一年,长江发大洪水,不仅货全没了,就连那些个船工,也都葬身在那惊天骇浪之中。东西没了,可那允诺的收购粮食钱可是一分不少地给了出去,那些预定粮食的商行,也都要一一照赔违约金。 一来二去,这让姜家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不仅如此,那找上门的船工,那些个要赔偿的穷苦人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这个小家庭。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家产,也补不齐那几十号船工的赔偿金。姜齐明走到了一个绝境,只要一出门,就能看到那些在门外哭诉的船工家属,有的是妻子带着孩子,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有的就是身强力壮的兄弟姐妹…… 呼喊声,号叫声,咒骂声,日夜不停响彻在姜家门前,把这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小家庭,给逼到了绝境。 姜齐明的妻子,终日以泪洗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善良了一辈子的一家人,会遭遇这样子的难关,面对门口那些哭喊的老百姓,她也是日日夜夜被内心的愧疚折磨着,一刻都不得安宁,才短短半月吗,人已经消瘦了大半。 “官人,我们如何是好?”那声音中的愁绪,如那滔天的浪水,一同涌进姜齐明心中,一时间,掩盖了他的所有理智。 “我……我,还有一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万万不想……不想动用此法。”姜齐明低着头,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叹息道。 距离沉船才发生半月,他的头发就白了大半边。 他不怕破产,怕的是自己的良心,对不住外面那些个人家。自己摧毁的不仅仅是自己姜家的生意,更是三十多个家庭。 “官人,你是说……” “正是他。”姜齐明沉重地点点头,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与苦楚。 无为坐在小山庙的椅子上,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也是如同今天的你一样,走投无路,但凡是有一线生机的地方,我都会尝试一下。可是……可是,我以为是生机的地方,结果是,把我自己给逼上了更加无法回头的绝路。” 山穷水尽的姜齐明,独自一人,乘坐一叶扁舟,随着河流,来到了深山的一个茅屋里,这里面,住着一个他曾经在大江边上捞上来的人,此人是一个奇人,一人漂浮在大江之中数日,竟然没有淹死。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双腿无法行走的人。 自从姜齐明把他救下来之后,他便隐居在这里,两人约定是,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永世都不要相见。 那人见到姜齐明的出现,就知道,他遇到了束手无策的问题,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单招呼他进里面。 “你今日前来,可想好了后果?” 姜齐明心绪不宁,只能凭着本能的直觉,点点头。 那日发生了什么,姜齐明并没有详细跟家里人告知,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脖子间,多了一条项链,如果仔细看,那会发现,那是上好的紫玉做成的羊头雕玉。 第三日,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据说是当时一个大富豪,见船工们死得可怜,加上自己母亲的重病,以为母亲求福,帮助姜家,给了所有船工的赔偿。 姜家子女自然是不知道姜齐明到底用了什么妙计,困扰姜家的大问题,就在一夜之间,得到了缓解。不仅如此,那大富豪还大手一挥,再次与姜家合作米粮生意,一时间,姜家好像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甚至,生意更加旺盛。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姜齐明跟自己妻子的房间,总会传来深深的叹息,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缠绕在二人心头。 一种无声的恐惧,顺着那门槛,渐渐爬上二人的心头…… “南颂,你可知道,这世间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瞎了的。不仅如此,我的小女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看不见任何东西。自那以后,姜家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每一代的孩子里面,生出来,都有一个天生眼盲的孩子。我很是内疚,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跟孩子,更无法面对我的孙子,我从家中搬了出来,住进了寺庙中,这才遇见了天明,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他看向一旁的南洛天,那孩子,一双眼睛里满是戒备,“你可知道,这代价也许不仅仅在你的身上,也许,还可能在其他人身上。” 第141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五) “南颂,现在,你还想继续,你之前的想法吗?”无因的声音轻轻地,却带动了这小山庙间的悲凉气息,他静静地看着南洛天,没再开口,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当人明白了一切的后果之后的选择,就不再是旁人能够干预得了。 南颂破天荒地,摸了摸南洛天地头,这是父女两个难得的亲密时刻,他盯着自己的女儿看,这张与妻子长得七分相似的脸,一时间,让他难以做抉择。 “洛天,你可知道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南洛天第一次在自己父亲眼里,看到了慈爱的神情,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奇怪的体验,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人跟人之间,都是疏远的,陌生的,充满距离感的。即便是父女这样子的关系,也都应该是如此。 可今天父亲眼中的怜爱,让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以维持这样子的感觉。 她盯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 “洛字是取你母亲的姓氏,天字代表了你娘对你的期待,愿你在这广阔的天地中,尽情的遨游。可……可今天,也许,爹爹不能完成你母亲的愿望了。” 南洛天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只是知道,自从那天之后,那个瞎了眼睛的无因老头子,就再也没出现过。 留下来的,只有那个紫玉的羊头项链。 说到这,原本疯疯癫癫的林清南,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的悲伤,“你们只是知道这里有死而复生的密法,却从来都不问,为什么人可以死而复生。这十二生肖,就是十二守护神,我们与神做交易,提出了违背自然的要求,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语气淡淡地,似乎在描述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但如果仔细听,那言语之中的悲伤,是无法掩饰的。 李洱听着林清南说完整个故事,眉头从原先的深锁,到渐渐舒展开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的并非是那所谓的复活之术,你要的,是破解这个十二生肖的诅咒,对吧,南洛天。” 她笑笑地看着李洱,完全忽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惊讶目光,“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的真正身份的?” 李洱挠挠头,“从你对紫玉有反应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还有,所谓的诅咒,对应南氏一族的,就是把你的灵魂硬生生捆绑在这里,永世不得流转对吧?” “是,我爹爹从无因离开之后,就做了决定。可笑吧,为了他的妻子,牺牲了他的女儿,不仅如此,他还想到解决诅咒的方式。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他是要做什么,你说说,这天底下,有这样子的爹吗?” 南洛天此刻眼眸中,满是仇恨与不甘,“他花了十年年的时间,失败了那么多具尸体,找到生辰符合,死的时间点也符合的。这十年,就是我活在人间的最后时间。那十年里,作为一个父亲,他对我极好,可我不知道,那竟是如此的结局。我余生的日子,就是我跟这些失败品,一起被硬生生困在这里的。” 她跌坐在那罗汉床上,手里捧着那些珠宝,苦笑着说,“你知道吗?他内疚,只要有什么稀世珍宝,就往我这里送。” 这假的林清南本来就疯癫,这下,显得越来越疯狂了,她一遍遍捧着那些珠宝笑着,“你知道吗?这屏风是我父亲专门找人定制给我的,这罗汉床,是因为我小时候喜欢,还有,你看看这大珍珠项链,我戴起来是不是很好看,据说这是皇家里面的好东西,还有,还有……” 林宝珠皱着眉头看着她,她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完全能够理解,现在的南洛天的状态:小心翼翼想要得到父爱,结果都头来,什么都没有,还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这些珠宝,仿佛就是残存的父爱的证明,可是,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留下这么多珠宝的意义,又在那里呢? 没人去珍惜的话,这些东西,也都只是死物而已。 历史课上,老师曾经讲过,文物的价值是基于人存在的,有人珍惜文物背后的故事,珍惜文物的工艺,珍惜文物的稀有,才慢慢有古董价值。 不是因为古董有价值,而是因为人的珍视,所以有价值。 这南洛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个可怜人。 李洱看着林宝珠,轻声说,“不用同情她,你再想想这里漫山遍野的尸体,这些,又是无数个家庭的悲剧,那到底,谁又比谁可怜呢?这些个糊涂账,不是你我今日要去解决的。”他转头看向吕启元,“吕同学,想问什么可以再问得清楚些,我看她这状态,撑不了多久了。” 这灵魂能够稳定霸占身体,那是建立在灵魂力足够稳定的基础上,可现在的南洛天,已经很明显处于崩溃的边缘,这赵东的身体周围,明显已经呈现一层青灰色的雾气状态,这是很明显魂体分离的现象,像有一些濒死之人,在他们的身体上,也能看到类似的东西。 吕启元点点头,接着开口,“关于十二生肖,我还有事情不明。之前我们曾见过,一个牛标示的项链,那里,也有跟这里类似的怪物,那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们不止遇到一个。无因在多年前的夜里,跟我和爹爹,解释过,十二生肖的具体事情。” 所谓十二生肖,本是守护神,以此保卫天下百姓。 可随着人们欲望的增加,愿望的变化,这十二守护神,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第142章 复活之术 人们只知神守护人,却不知,神也会考验人,也会惩罚人。 如同无为在那深山中见到的那断腿人一样,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一个手握十二生肖项链的人,如果许了愿望,与之对等的,就会得到相同的代价。 这种代价,就是生生世世的诅咒。 “你们见到那个拿着牛雕像项链的人,如果他们那里也有这样子的怪物,那就证明,他们许下的愿望是逆天的。如果是追求财富,地位等欲望,守护神不至于,也不会真的残忍到那种境界。最多就也就断腿,瞎眼这种程度而已。” 南洛天停了一下,“只不过,就算是这种,也是生生世世的。” “你刚才说,你父亲找到了这个诅咒的解法,那为何,你还在这里?” “哈哈,他……南颂是找到了解法,可是那是针对他南氏一族的解法,不是我。他从我母亲的家族中,抱养了一个男孩,这样子,就可以不受任何诅咒的影响,把南氏一族延续下去,并且,这羊殿,这里面的珠宝,都属于他们。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这样子,我永世都有人供养,我在这羊殿里,就不会孤单。哈哈,他可想到真是周到,我南洛天,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永生永世,他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吗!” 她大力一挥,将那些罗汉床上的珠宝,扫落在地上。 祝孔雀看着碎了一地的名贵瓷器,内心暗暗肉疼:这拿出去可以卖好多钱的。 “哈哈,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普通人,守着这么多的财宝,又知道这里有起死回生的密法,你们说,正常人怎么会不心动?” 南颂的养子南镇,一开始还是全心全意按照南颂留下来的指示做事,把这里腐烂的尸体处理掉,把盗墓得来的珍宝往羊殿送。 可随着他年纪渐长,他也害怕死亡,也害怕失去这拥有的无限财富,所以,他也动了心思。 “他慢慢变得跟我爹爹一样,也开始大批量偷盗尸体,企图为自己重新找到一条活路。老天有眼,他没等到那一天,就死了。可是,这该死的老头子,竟然把这里面的一切秘密,告知了他的子孙,并让他的子孙后代,一定要把他复活。” “所以,这南氏一族这么多年,才一直在盗取尸体。”吕启元想起进来时候,那不同朝代,不同年龄的尸体,“他们想要的,可能不是简单复活你所说的那个南镇吧,我怎么感觉,他们存的这些尸体,是为了他们自己做准备呢?” “不错,他们正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们通过运河送进来那么多珠宝,尸体,我都知道,他们以为,只要学着南颂的方法,就能成功,真的太可笑了。” “那林清南是怎么一回事?”林宝族开口问,这南洛天,一定是见过太奶奶的。 “你是那女人的后代吧,一见面我就知道了,真是让人心生厌恶。”南洛天大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她是我见过第一个闯入羊殿的外人,而且她一点也不怕我,还敢拿着剑指着我,真的是太好笑了,也太好玩了。我舍不得她走,我在这里,太安静,太痛苦了,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就算是,对我有所图都好。” “我知道林清南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把她兄长跟母亲的尸体都藏了起来,为的就是,把她留下来。哈哈,你知道吗?我把她捆住了三年,那三年里,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人活着,可以那么精彩。她跟我讲她兄长的事情,讲到难过的时候她会哭,她也会跟我讲,那些年她游山涉水看到的各种景象,她还会关心我,问我在这里孤不孤独……” 林宝珠愣愣地听着南洛天,讲述关于林清南的事情,原来那三年,她竟然在羊殿里,陪伴着一缕孤魂,过的。难怪,她只字不提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怕说出去没人相信,还是怕,说出去,有人要伤害南洛天。 到底是哪一种,她也不知道。 “可是!”南洛天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她千不该,万不该,就像想着逃离我这里,所以,我要把她杀了,我要让她后悔,遗弃我的后果!” 林宝珠走上前,正对着南洛天,“你想杀她,她却不想杀你,你可知道,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她只字未提你的事情,甚至,她都想到,你会用她的名字。她只说你是故人,如果让我们这些子孙遇到了,避开就是,她从未想过,伤害你。” “那是她愧对我!凭什么,凭什么就她可以活着走出去,就她可以在失去娘亲跟兄长之后,还能够拥有爹爹,凭什么她可以看到蓝天白云,高山沧海,凭什么!” 李洱看着那青灰色的雾气,越来越浓 ,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升了起来,他看向祝孔雀,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神里,得到了确认。 他趁着林宝珠还在跟南洛天对峙的时候,轻声在吕启元耳边说,“让你的人做好逃的准备,这里,应该很快就要出事。” 吕启元看向李洱,那眼神里的坚定不像是骗人,犹豫再三,他给阿彪跟赵北,摆了一个手势,那是只有他们内部才懂得,撤离的信号。 再转头,南洛天的双眸里,满是血红,她的状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看来李洱没骗他,这里,怕是真的不能久待了。 “南洛天,你不是很想知道,人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吗?你可知人的三魂七魄?” 南洛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孩童时期跟着我爹爹熟读各种书籍,我怎么会不知道,快说,到底怎么让人复活!” “所谓三魂,是指天魂,也就是胎光,地魂即爽灵,跟人魂,就是幽精。七魄则是指 天冲魄:位于顶轮,主思想和智慧 灵慧魄:位于眉心轮,主智慧和悟性。 气魄:位于喉轮,主生命力和活力。 力魄:与心轮相连,主体力和行动能力。 中枢魄:位于脐轮,是七魄的中心,主身体的平衡和协调。 精魄:位于生殖轮,主身体的强健和生殖能力。 英魄:位于海底轮,主勇气和果断。” “你也知道,人的七魄由三魂所控制,其实所谓的复活之术,在人死之后,保留一魂,来控制你的七魄,但是,也会有副作用。少了另外的两魂,你的记忆会缺失,性情也会不稳定,并且再次死亡的话,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回,你之前全部的魂魄了。” “你就算知道了这复活之术,你也没有身体,可以承载你的灵魂。你之前囚禁林清南,是因为,你早就动了,让她作为你的容器的想法吧。” 南洛天抬起头,眼眸中,爆发出杀意,“既然如此,你们就全部给我陪葬吧!” 第143章 大爆炸 南洛天狂笑着,那肆意的笑意回荡在这地下室中,带动着整个地下的墙壁,天花,都在震动,人在里面摇摇晃晃,如同地震一样。 她眼里杀意更盛,“你们知道南山怎么死的吗?他们居然动了抢我项链的念头,居然敢,夺我的东西,所以,我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一家十二口,一个都不留。我让那些跟我作对的,抢我东西的,坏我好事的人,一个个都下地狱!” 李洱扶着柱子,以此稳定身体,“南洛天,你可知你为何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真的以为,是你父亲的害了你吗?” “不是他,还会有谁!” “那你可知,为何我会知道,关于紫玉的信息?你的尸体,存放在哪里,你自然是清楚的,可是你知道,在那小门羊雕像下,你父亲放了什么吗?” 听到关于南颂的消息,南洛天的眼神里,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他……他放了什么?” 李洱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他在那通道里面,看到的石碑内容:“吾女南洛天,受吾之影响,性情残忍,自幼便虐待、屠戮小动物。及长,更凭其美貌,诱杀无数人。吾忧其留于世间,将为更大之祸患;又恐其死后,魂魄被复活。是以,吾以己之性命为代价,使其魂魄永不得逃离此羊殿。魂魄在,则羊殿在;羊殿毁,则魂魄亡。吾为南氏一族所猎杀之人,深感悔恨与自责。南颂绝笔。” “南洛天,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林宝珠死,她死了你就有了容器了。可你不知道的是,南颂以他的性命为代价,把你困在这羊殿之中。你就算杀了林宝珠,你也复活不过来,你知道吗?” “不可能!你在骗我!爹爹……爹爹怎么会,他说最爱我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爹做的,是偷盗尸体进行实验,而你做的,则是杀人,这两者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你真的以为是南颂害了你吗?不,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你给我闭嘴!今天,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说完,南洛天身体如同飞剑一样,冲了出来,她第一个瞄准的目标,就是喋喋不休的李洱,“我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她的利爪,差点就要碰到李洱的脖子。 祝孔雀一个飞踢,把她人给踹飞了十来步远。 “看清楚些,死人妖,你的对手在这里。” 论气力,孔雀是没办法跟发了狂的南洛天相比,但此时此刻,胜在他足够冷静,“你们还发什么愣,快开枪呀。” 祝孔雀像一只逃蹿的猴子一样,飞速在这大堂内转动,以此消耗南洛天的体力,他知道,正面硬刚,他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这可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正面刚上去,只有送死的份。 被怒吼了一声的赵北跟阿彪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枪,把对大良死的愤怒,全部投射在这一颗颗子弹里面。 一时间,无数子弹化为那漫天的雪花,如暴雪一般朝着南洛天席卷而去……她的肩部,手臂,大腿先后绽放出四五朵血花,随着血花的扩大,她的身体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力气也越来越弱。 “孔雀,快!”李洱大声嚷嚷,让孔雀一下子收住了脚,他不再四处逃窜。他双腿撑开,呈现马步状态,掏出自己的软刀,怒吼一声,直直朝着南洛天的额间中刺去,南洛天一个弯腰,躲了过去,接着一个飞踢,硬生生把祝孔雀踢飞了十几米远,她还想冲上去,阿彪跟赵北的枪,压着她无法往前进。三人就这样子,配合着打着,虽然没取得多少的好处,但总算,也没全死在她手里。 紧接着,后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苏磊,背着吕同学,带上林宝珠快跑!”烟雾散去,那原来轰隆隆的地方,竟然被硬生生炸出一个洞口来,再一看,原本躺在地上吐血的老三,此时手里还拿着炸弹,兴奋地看着他们。 这人,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你们快,等疯婆子回过神来,我们谁也逃不了!”老三怒吼,让本来还心里有点芥蒂的苏磊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他快步背起吕启元,跟着林宝珠,迅速钻进去那破碎的通道里。 紧接着,老三朝着场上还在奋力搏杀的三人大喊,“快,那周围我都埋了炸弹,你们赶紧!” 随着爆炸声一声声响起,南洛天的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这羊殿,如同她真正的身躯一样,一点点地炸开,一点点地倒塌。 她颓废地趴在罗汉床上,嘴边喃喃自语,“爹爹,为什么是你,是你要毁了我,为什么……” 听到声音的三人,也不再恋战。赵北跟孔雀迅速转进去那通道里,浓浓的烟雾中,阿彪还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老三急了眼了,再过不到三十秒,这里就是全部塌陷了,“飙哥,你还在找什么呀,快,快呀!” 漫天的土黄色浓烟中,阿彪终于瞄到,那个微微闪光的东西,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来不及开心,头上的一个破石块,就掉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老三一枪,把那头上的石头给击碎成数个小石块,掉落了下来,老三都快哭出声了,“我的哥哥呀,你赶紧快走吧,这地上的珠宝,我们无命消受呀。” 赶在二人逃进去一瞬间,整个地下宫殿,连同那上面的头颅塔,全部塌陷。 把那还在狂笑着的南洛天,大良的尸体,还有那满地的稀世珍宝,全部掩埋…… 第144章 市医院 一个月后。 从河南回来之后,李洱就病了。一场来势汹汹的感觉,直接把他按趴在了床上,接连不断的高烧反反复复,整个人也迷迷糊糊地,在咳嗽声中,在上吐下泄中,李洱真实体会到了,疾病对人的摧残。 苏磊跟林宝珠来过三回,每次来的时候,看着还病倒在床上李珥,那满肚子的疑问,也能够随着方叔招呼的那一口口茶,喝了下来,化在了肠子里。 “方叔,这李洱哥怎么病那么久。”苏磊抱着秋香,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自从这李洱病了之后,他那满肚子的疑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这我也不知道,洱爷好久没这么病了。” “那雀哥呢?” “他回家了。” 苏磊只能无奈地走出万事屋,这已经是第三次询问无果了。 苏磊前脚刚走,后脚李珥就披着一件羽绒服,手里捧着一个暖炉,从楼上下来。这会的他,皮肤苍白,嘴唇白中透着一丝紫色,整个人看起来,像笼罩着一股死亡气息一样。 “洱爷,今日可有觉得舒服了点?” “咳咳,咳咳……”李洱喝下一口茶汤,才勉强压下那喉咙中的瘙痒,“今天好点了,不烧了,刚才是苏磊过来了吧?” “是的,见你还在休息,就回去了。我看那小子,一肚子的疑问,不仅如此,这个期间,林小姐也来过,高小姐跟高先生也来过,都因为你在睡觉,回去了。” “高子青跟高子楼?高家那个事情,不是过了吗?” “我一开始是也是这么以为的,可高小姐说,她来是因为查到了之前的一些线索,本来她都要去美国了。” 李洱听着这消息,眉头紧缩,感觉脸上死气,更沉了一些。 方叔看着他这样,于心不忍,“洱爷,你这身体,已经都这样子了,就不要操劳那么多了,生意这事,有得做就做,没得做那就算了吧,也不差这点钱,你说是吧。” “高子青那个性格,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一定是有什么大的事情,她才会想来找我。方叔,要不,你给高子楼去个电话,让他明天来一趟?”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还没到时间,还可以用。” 方叔叹了一口气,“洱爷,你知道的,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听小磊说,你们在河南那宅子里,遇到了羊兽对吧。我只是担心……” 李洱端起手上的茶杯,一饮而下,“方叔,这茶叶不错,哪来的?” “高先生送的,洱爷,别岔开话题。” “哈哈,被你识破了。我知道你忧愁些啥,可你不想想,这事情,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吗?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面对,并且,我猜高子青找我的事情,还有之前赵多子的事情,跟这个事情,脱离不了关系。” 他看向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去查一下,市医院一个叫红姐的人。我之前就在奇怪,你说高家一个佣人,是上哪里知道那婴儿棺的东西,又是从哪来偷来一个婴儿尸体?方叔,在这种文明社会里,你觉得哪种途径得到婴儿的尸体最容易?” “嗯……这现代人,现在无论了男女老少,什么死因,都要求火葬,如果说哪里还能比较便捷获得尸体的,不是殡仪馆,就是医院了。” “这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地方,你可记得赵多子家里,是住在哪里的?” 方叔有点疑惑,“不就是那市医院附近。” “正是如此,这无论是高家那件事,还是赵多子,甚至连吕家那个小子,都跟市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说是单独一件事那还好,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堆着一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那,姜瞎子那边,可还要继续查?” “你查得如何了?” “我把你给我的几个地方都去走访了一下,姜瞎子都不在那里,并且,从周围邻居们给的情况来看,感觉瞎子他这次,是自己要躲起来的。他常去的钓鱼那地方,他跟那些个钓鱼老说他要出一趟远门,让他们帮他把好位置占着。” 李洱犹豫了片刻,“出远门,多久之前的事情?” “他失踪前一周的事情。” “我知道了,对了,孔雀呢?” 李洱这段时间病的昏昏沉沉地,倒是让他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胡金贵那边,那宅子地基塌了,但那大厅上那几根大柱子,也算能堵住他的嘴了。我让他查到那个镯子,他也帮我找到了消息,我正想找孔雀。” “雀爷他,回去下面了。” “那么着急的吗?他不是难得能上来一次,像个橡皮糖一样粘着不走,除胶剂都去不掉的那种。” “我看他那天走的急匆匆地,好像是有点什么事。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就说有事情的话,他会回来的,然后就走了。” “行,不管他了。”李洱搂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这南方的冬天,湿冷就跟蛇一样钻了进来,怎么穿,都不暖和。他看向那地下室的地方,若有所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家里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倒是没啥特殊的,就是外面那些原来守着的人,好像不见了。” 此刻,远处的一白色高层建筑里,一个人,拿着望远镜,正看向李洱这边…… 第145章 高家案背后 第二日。 高子楼跟高子青收到方叔的电话,早早就来到万事屋内。 寒冬时节,万事屋内开起了空调,这才驱散了随处可在的湿冷。兄妹二人坐在会客桌桌前,面前的茶汤色泽艳丽,茶香浓郁,一口下去,那醇厚的茶汤从口腔到食道,再到胃部,多少也驱散了内心的忧愁。 这让高子青这段时间来,隐隐作疼的胃部,得到了一些缓解。 高子楼按耐不住性子,眼前的茶汤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他眼睛一直瞄着那楼梯,“方叔,这李先生身体怎么样了?” 方叔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褶皱会挤成一团,把那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洱爷去河南这趟,病情来势汹汹,可能也是碰上什么大凶的东西,神气收到了干扰,这才病得如此厉害。” 要是平时,高子青听到这话,难免会打上封建迷信的标签,只不过见识过在高家发生的一切以及后面的事情,这让她多少,担心起了李洱的情况:能让这骗子病成这样子的,到底是多大的事。 想着想着,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李洱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身上裹着一个毯子,从楼梯上下来。 一见面,这高家兄妹就呆住了:这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这李洱怎么就老成了这个样子。原来白皙的皮肤上,此时粗糙暗淡,鬓角处,还多了几缕银丝。 “李先生,你这是……”高子楼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场病,你病得如此厉害?” 高子青想开口关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起之前自己来万事屋那会说的话,跟现在,脸上也多少有点尴尬。 李洱见状,岔开话题,“没事没事,不就是一场感冒,气血差了点,过两天就好了。”他饮下一口茶汤,眼睛看向高子青,“高小姐,我听方叔说,你们找我是关于高家之前那个事情的?” 见他主动找话题,高子青也顺着台阶下,“嗯,我跟我哥,查出了一点线索,我们觉得蹊跷,所以才来找你的。” “什么线索?” 高子青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我从黄嫂那里找不到线索,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太安宁,所以我从另外一处入手查线索。之前在我家不是埋了一具女婴的尸体吗?我通过警方那边,提出想要给父母报酬,让警方帮我寻找。这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钓出了一条大鱼。” “此话怎讲?”李洱是真没想到,这高子青跟自己想一块了。既然一边的线索断了,就干脆从另外一边入手。 “据那女婴的亲生父母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虽然我隐去了黄嫂具体用那孩子的身体做的事情,但那对年轻夫妇哭成那样子,并不像是演的。也就是说,他们确实不知道这背后的内幕。” 高子楼接着高子青的话继续说,“后面,我跟子青去见那对夫妇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是因为先天心脏发育不足才过世的,他们告诉我们,孩子是在医院里面去世的,后面也委托了殡仪馆的事宜,由于家里习俗的要求,他们就没有取孩子的骨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哪里的医院?” “市医院,现在的问题是,警察调取了监控,但是神奇的是,医院也好,殡仪馆也好,都没有记录,从文件上看,一切都很正常,查不出纰漏。不过,这里面子青还是找出了突破口。” 三个星期前,高子青通过那对夫妇对授权,假装是那女婴的亲戚,上医院讨要说法。一开始前台小妹妹听到是这样子的事情,都吓坏了,不敢自己处理,连忙叫医院里的领导出来。 高子青被带到一个会议室,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女性。 大概四十多岁,很瘦,颧骨很高,一双眼睛深深陷入,嘴唇很薄,有点发紫,戴着一双金框眼镜,眼神温柔。 “高小姐,关于你提及的女婴事情,我们已经跟警察那边做了交代,我们市医院完全是按照流程手续来的,并无任何出错。如果你真的要找问题的话,也应该找殡仪馆那边。” 高子青为了掩饰内心的心虚,特定戴了一黑框眼镜,“护士长,在来你们这里之前,我已经去过殡仪馆了,那边负责人,一个叫安大庆的,他说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接过这具婴儿的尸体,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护士长笑了笑,好像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那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们这里新生儿科,每个人都忙到脚不沾地,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如果有什么么我可以配合的,你随时找我。” 说完,护士长递出一张名片,“我们市医院现在自负盈亏,高小姐,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医院的信誉也不好,还恳请之后有什么问题,请先联系我。” 见问不到什么信息,高子青就离开了医院。 不过,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转头,就去了监狱。既然警察都查不出的东西,她早有预料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出有用的东西。 但,还有一个人,可能警察会忽略的。黄嫂面对警察的审讯,随口就说是一个殡仪馆的人那里买来的,可真说是谁,又怎么都对不上。 高子青的直觉,问题的突破点,不在殡仪馆那里:黄嫂越是说哪里有问题,反而是,那里更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想法在她见过安大庆跟护士长之后,她更加确信,一定是医院那边,有什么问题。 她看着名片上的陈舒红的名字,嘴角微微一笑,计从心来…… 第146章 幕后黑手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黄嫂应该认识医院的人。所以,我用陈舒红的名字,约见了黄嫂,果然她答应见面了。” 探访室内,黄嫂见到高子青的时候,吓得瞳孔收紧,身体不住往后退,这可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恐惧了。 黄嫂,在怕什么? 高子青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她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黄嫂对高家的所作所为,但自己的父亲,做的事情,又干净到哪里去呢? 只是一个能被法律所制裁,一个,不在法律的范围内而已。 “黄嫂,你没想到是我吧,坐吧,我有事跟你聊聊。” “你!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之前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高小姐,你……你走吧。” “黄嫂,小丁让我见到你的时候,跟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巧克力,她一直没舍得吃,给你留着。等你回家的时候,她再跟你一起吃。” “小丁……”黄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们……你们没跟她说,我的事情?” “那都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呢?再说了,对于她来说,你比她亲妈还要亲。” 黄嫂听到这话,鼻头一酸,眼圈红了起来,“高小姐……我……我都这样子了,我没资格出现在小丁面前。” “你确实没资格,不过,这话,留着你自己有机会再去她面前说吧。我今天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一提到事情,原本已经柔软下来的黄嫂,立马又警惕了起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子青,我真的只能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以不说之前的事情,那,陈舒红这个人,你总应该认识吧?”高子青笑笑,手上把玩着那张淡蓝色名片,上面,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要到这张名片的吗?” “你……我……”黄嫂咬着嘴唇,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是你知道我既然要到了这张名片,以我高家在这个城市的财力跟地位,你觉得,后面的东西,我会查不出来。”高子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那言语透露出来的震慑之意,却让黄嫂一时间都无法适应。 她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这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 “你现在说的话,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许还会保一保你,还有你的儿子。但是,如果是被我查出来的话,事情,可不是现在的样子了,这个中利益,你可想清楚?” “子青,我……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的理由是什么?”高子青直直盯着黄嫂,从她眼神的慌张中,已经透露出一丝丝的松动,之前的见面,她的眼神里都是一片死静,那种状态下,她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张小小的名片,居然让原本她头疼的事情,有了进展,”你不肯说的话,那让我猜一猜,你不能说出背后的东西,宁愿让自己困在这监狱里面,黄嫂,你是不是担心你儿子?” 黄嫂眉头一皱,眼中的震惊更浓了,她突然低垂下眼睛,不敢与高子青直视,手指不安在台面上抖动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高子青见状,就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地猜中了。 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孩子的安全更重要。 “如果你是担心你儿子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你可以听一听,至于你愿不愿意说,要不要做决定,全凭你自己,如何?” 这话如同人溺水时抓住的那一根浮木一样,黄嫂猛然抬起头,眼中充斥着期待,“子……子青,你的方法是什么?” “首先,自从你被警察带走之后,你儿子就失踪了。我猜,应该不是他自己自愿地,也不是你事先藏好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你儿子的失踪,跟你一直不愿意说的人,紧密相关。”见黄嫂眼神里露出悲伤,高子青乘胜追击,“那我再大胆猜测一下,如果我能找到你儿子的话,或者救出你儿子,你是不是愿意,说出这背后的东西?” 黄嫂此时手抖动得更加厉害,她双眸泛红,”子青,你真的……真的可以吗?” “黄嫂,你在我家多年了,你难道忘了我爸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觉得,这件事,他会随意让别人这么欺负到自己头上吗?我一个人不行,加上我爸的财力跟势力,难道在这小城市里,还真找不出一个人。除非……” “除非什么?” 高子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除非,你儿子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为了不让我说出来所有的东西,每一个月,都会带我儿子的信息给我的,不会有假的。” “黄嫂,你说的他们,他们是谁?”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黄嫂,突然紧张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凶狠,“我不知道,你什么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嫂起身,匆忙地想要离开这探访室。 高子青见她要离开,赶紧说,“黄嫂,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从来见你的名单入手,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这背后的东西。到时候,我就真的不会保你,还有你儿子了,黄嫂,你自己想清楚!” 黄嫂的手,停在门把上,犹豫了许久,突然,她转过头来,满眼泪水,“子青,我信你一回。请你务必务必,找到我儿子,确保他的安全。” “我尽力。” “好,好,你尽力就好。”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你要查,就从你名片上那个人入手,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说完,她拉开门把,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 剩下一个高子青,呆坐在椅子上,后背上,一阵寒凉。 第147章 阴谋源头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跟你商量,关于这个护士长的事情。” 李洱听着高子青讲过这一系列的经过:既是惊讶于这个女孩子的坚持,又是惊讶于她的胆识跟谋略。 他收起面上的情绪,开口道,“高小姐,我李某人想劝你一句,这里面浑水,深得很,不是你现在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高家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帮忙,但,你查到这里,就够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高家?” “都有,高家在这件事情中,就是一枚棋子,我说的更加彻底一些,就是一枚弃子。如果你放下这件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高子青看向李洱,“李骗子,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这件事,我不会放弃的。既然这幕后之人可以把高家当成棋子一回,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第二次。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我本来确实想的跟你一样,我爸爸从这场闹剧中逃过一劫,我们家只是名誉上受损,但实质性的伤害是没有的。人本就是多疑好奇,再过段时间,就没人会去在意高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确实是没有什么必要再查下去了。” 她从那堆照片中,拿出一张,递给李洱,“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洱接过那张照片,乍一看是一个是一个普通的洋娃娃,再仔细一看,那洋娃娃放在一个灰色的盒子里面,那上面,用白色的铁链锁着,贴着一些明黄色的符咒。 他眉头深锁了起来,“这不是……” 没等李洱话说完,高子楼就断了他的话,“这是小丁在幼儿园收到的礼物,打开的时候,把她给吓坏了。我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跟子青一起赶过去,调那幼儿园监控,只能看到是一名黑色衣服的男子,戴着口罩,放在小丁的位置上的。” “你们没有报警?” “这根本没办法报警呀,警察只会说这是一个恶作剧礼物,就算要立案也不知道什么由头。子青本来都打算走了,因为这个事情,她才留了下来。”高子楼殷切地看向李洱,“高人,钱好说,我女儿小丁,她……她跟这些事完全没关系,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这高子楼说着,眼圈再次红了起来,眼神中着急与恐慌,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李洱忍不住叹了口气,“高先生,莫慌莫慌。这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划。你先告诉我,这礼物是在你们去医院前,还是你们去医院后?” “去医院前。”高子楼赶紧应答。 李洱摩挲那照片,叹了口气,“看来,这趟浑水,你们就算不愿意踏进来,也已经脏了身。” 接着,他把之前跟那市医院相关的事情,简单跟兄妹两个,说明了一下。 当然,隐去了吕启元的那段死而复生的经历,这毕竟太为惊悚,这高子楼又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主,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好。 听完李洱话,兄妹二人脸色铁青,这原本萦绕在心间的忧愁,此时更盛了:这盘棋局,下得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大。 总感觉一双看不到的手,在默默在操控一切。 高子青双手交叉,抵住下下巴,过了好一会,才消化完这所有的信息,“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一个人,或者是一行人。” “嗯。” “那,总归是要有目的的吧?涉及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条人命。” 李洱拉动那会客桌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木牌,“高先生,你可还记得这个牌子?” 高子楼点点头,眼前这个木牌,正是在暴雨中,那个神秘的西装男给的那个木牌子。 “我想,高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引我下场的局。” 高子青盯着那个木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是说,高家也好,赵多子也好,胡金贵也好,都是为了引你入局?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多了?” “对呀,高人,再说了你也没什么钱,不至于。”高子楼也补了一刀。 李洱扑哧一笑,这兄妹二人,倒是心善,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怪罪他,反倒是嫌弃他没钱了。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推测而已。我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就是冲着我来,只不过,加上小丁这个事情,我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洱递过去那张照片,“高小姐,我之前对你出言不逊,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你掺合这件事,还有就是,我自己也是也不想深究。但是,这幕后之人,肯定是多少猜到了我的想法,这恐吓的礼物一旦送到小丁手里,高先生必然会来找我,那样,我就没有不参与的理由了。” 要对一个孩子见死不救,这是一件挑战人性的事情。 高子青虽然不是完全相信李洱这套说辞,但目前推论出来的事情,又不得不让她相信,“那李洱,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既然高家这个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就没有放手不管的道理,咳咳,咳咳……”话说一半,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方叔赶紧递上一杯温水,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洱爷,慢着点说,慢着点说。” “市医院这边,我已经让方叔去查了,你们跟这个事情的纠缠太深,最好别继续参与。眼下,有另外一件事,也许,你们兄妹二人去做,会更好。” “什么事?”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李洱再次喝下一口水,止住了胸间那股想咳嗽的冲动,缓缓地说,“你们帮我查一查,胡金贵这个人。他找我的时候,提到了你们家。我总感觉,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好。” 高子青走出万事屋,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水汽,再缓缓吐出肺中的浊气,看出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她意识到:这天,怕是要越来越黑了。 第148章 苏家当铺 第三日。 冬日的被窝可以抵挡一切的诱惑,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赚钱的欲望。李洱整个身子,像一张不干胶一样,完全贴在被窝里面,下面一床,上面一床,这才把自己的身子骨给暖和了。 直到太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才稍微感觉,自己清醒了点。 之前生病的日子里,每天都是过得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高家兄妹来冲了喜,还是他们带来的消息激发了内心的焦虑。这身子骨倒是舒服了些。 他睡醒朦胧地摸起手机,定睛一看,顿时暗叫了一句,“糟糕!” 这会,居然到了中午十一点了。 昨夜苏磊打电话来,预约了今日的事情,这倒好,约的是十点,这倒好,自己完全给睡过头去。 他匆忙洗漱下楼,就看到楼下两个等的不耐烦的人,林宝珠还有苏磊。 他挠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睡过头了。”此时的李洱,脸色依旧苍白,眼圈下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十分憔悴。 这让本来想出声抱怨的苏磊,一时也收住了嘴。 “没事,我车在外面,李洱哥你身体还行吗?”可能是他鬓角那几缕银丝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也可能是他这短短半月之间衰老太快,以至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关心一番。 “没事没事,我现在可以了。” 说罢,他们四人便坐进了苏磊的车,前往老市区的一处宅子里,那里正是,苏家的老宅。 一路上,汽车开得平稳,李洱由于昨天睡的太足的原因,导致现在一点也不困,他透过镜子,看到苏磊的表情。 他眉心微微蹙着,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很认真,只是那浓重的呼吸还有往下撇着的嘴角,透露了他的紧张。 李洱笑笑,没有着急戳穿他,他看向另一边的林宝珠,巧合的是,此时的她也正抬头透过车镜看向李洱,二人的眼神在镜子中一撞,如同在林间两只小鹿相撞一样,彼此都尴尬地别开了眼睛。 “咳咳,咳咳。”李洱忍不住咳嗽,来强装镇定。 一旁的方叔看破不说破,陪着演戏,满嘴的坏笑,“来,洱爷,喝口茶,压压惊。” 四人此行,正是前往苏磊的祖宅,为的就是调查苏磊爷爷神秘失踪的事情,这是在河南的时候约定好的事情,因为李洱的病情,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 “小磊,我们这一趟过去,你爸妈知道吗?”李洱喝下一口茶之后,缓缓开口询问。 “我没有告诉他们,从河南回来之后,我试探了几次我爸妈的态度,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但是,不愿意告诉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给你我添麻烦呢。”开着车的苏磊,自从河南那一趟回来之后,眼神里竟多了一些坚韧。 看来人还是真的是,经一事长一智。 “还有,南洛天那件事,也让我对亲情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我的父母,也许……也许可能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爷爷的事情。”他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李洱哥,之前你问我,关于苏家祖上的事情,你生病那段时间,我跟宝珠都有查了一下。” “怎么样,有收获吗?”李洱眼睛看向窗外,这有多久,他都没到这热闹的老市区里,溜达一下了,这冬日时节,尽管外头是刺骨的寒冷,这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群,倒是多了一丝丝年味。 “嗯,我原来一直以为,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做酒店跟地产生意的,因为最近几年地产生意不好,我爸爸跟姑姑,就把核心转移到酒店上去。但我去查族谱,加上宝珠去当地图书馆还有老市区走访,才知道,原来我家最早,是开当铺的。” “当铺?”李洱有多少年没听到这词了,这是属于他所在的时代的印记。 “是的,不仅如此,苏家的当铺生意做得很大,主要集中的地方,是在江浙一带。我在上海图书馆查阅到的,最后的一家苏家当铺,是在民国期间关闭的,就是在国民党撤出上海的那一年。”林宝珠补充道。 民国,李洱沉思了一下,民国那年,自己都已经没命了吧。 难怪,那个期间发生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知。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祖上开当铺这个事情,是一个值得权衡的点。做生意,换一换行业,随着时代的发展,也算正常。” 刚好红绿灯,苏磊停了下来,透过后视镜与李洱对视,“我之所以觉得这个点奇怪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我想查我爷爷的事,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并且,这最后当铺关的时间,也就是我爷爷十几岁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历史久远的事情。但是我去问我爸的时候,他明显很震惊。” “你爸爸怎么说?” “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编了一个幌子。就说,我在万事屋遇到一个人,说认识我爷爷,以前家里开当铺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爸居然很紧张,他否认了这件事。不仅如此,他还让我别来万事屋这里了,说让我回酒店帮忙。” “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时期很奇怪,就让宝珠多找了一些资料,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突破口。这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的让我们找出了奇怪的地方。” 此时,绿灯亮起,苏磊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等到行驶到平稳的地方,苏磊才开口,“李洱哥,你听过死当的说法吗?” 李洱点了点头,那是他时代的产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以前的典当行中,如果典当物品到期未赎回,物品就会被典当行处理,最后要么就是老板自己收藏,要么就是卖了出去。” 苏磊看向远处那望不到尽头的路,悠悠地说了一句,“我怀疑,我爷爷的事,跟那些死当的物品有关。” 第149章 苏家祖宅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停在一栋有点破旧的小洋楼前。 这是一栋三层半高的的小楼,灰色屋顶,褐红色的墙砖,大门前两条高高的罗马柱支撑着,两侧各有好几扇玻璃窗,由于时间的久远,那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白的灰,一时间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苏磊,别说,你家这祖宅还真好看,有点古典主义那会的风格,尤其是这罗马柱。”林宝珠看到喜欢的建筑,完全是两眼发光的状态,兴奋地绕着房子看。 “确实,小磊你们家这祖宅比一般的别墅都还要好看,所处的地段也好,你们怎么就荒废这这里的。”那院子里,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那么高,加上藤蔓依附在墙体之上,盖住了绝多数的阳光,让这原本华丽的小洋楼,露出几丝阴森的气息。 “我也不太清楚,我小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这房子据说我太爷爷留下来的,后面自从我爷爷出事之后,我爸妈就带我跟我姐,搬离了这里。这都是几年了吧,难怪这房子现在成了这样子。” 李洱敏锐地察觉到苏磊的情绪变化,一提及到他爷爷的问题,原来在车中的那种紧张,已经被淡淡的的悲伤所笼罩。 “李洱哥,宝珠,你们看,那个院子,小时候我经常在那里玩水的;还有这里,这个罗马柱我留下来很多脏兮兮的手印,每次都被我们家阿姨说;还有这里,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妈妈会买一堆的蝴蝶兰跟绣球花,桔子树什么的,把这里都给填满……” “苏磊,既然你对这里这么多回忆,平时干嘛都不回来?你看这么好看的建筑,就这么荒废着,不可惜吗?” 说到这个,苏磊有点不好意思,耳根有点红,“我平时一个人,不太敢回来。”他挠了挠头,“每次我来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开始搬家的时候,我还经常跑回来,后面稍微大了一点后,就不太敢了。” “你觉得哪里怪?”李洱好奇地问。 “我也说不上来,之前我回来过两次,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不仅如此,我从这里回去之后,每次都会发高烧。一来二回地,我爸妈就不让我再来了。” 苏磊走到那金棕色的铁门外,“对了,我没找到这里的钥匙,里面的我有,我们得爬进去。” “不是,苏磊你自己家我们需要翻墙?” “这不是没钥匙嘛。” “我真服了你了。”林宝珠说罢,把自己那红色的书包扔了过去,第一个爬上了那铁门,铁门不高,一米多那样子,加上林宝珠个子轻巧,手脚麻利,一下子就过去了。 方叔自然是不用说,脚踩一下空隙处一个翻身,就过去了。 剩下的,就是李洱跟苏磊两个人,笨拙地爬了进来。 四人进了院子,往那大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期间,还要绕过一个白色的花坛。那花坛呈现圆形状,中间是一个白色的雕塑,周围一圈种了各种花花草草。别的地方都荒废不成样子,唯独这里,大冬天的,还有花在冒头。 “小磊,你们家这个花坛,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苏磊被李洱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这花坛有啥奇怪的?我印象中,好像一直都长这样子。” 李洱回头看了看花坛,内心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其他的地方杂草都快长得半人高了,怎么只有这个花坛里面的花花草草那么整齐规整。 “没,就是觉得好看,问问而已。”李洱随便应付了过去,眼下,重要的不是这花坛,而是里面。 苏磊掏出一串钥匙,对着那个生了锈的锁眼,反复测试。 “奇怪了,怎么钥匙打不开?” 林宝珠凑上前看,在大冬天的,这苏磊试钥匙,试得满头大汗,“怎么回事,不是你连你家有钥匙的都开不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这串钥匙没错呀。”苏磊苦着一张脸,“真奇怪,我来之前确认过的……” 李洱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无奈,刚才对这傻小子升起的好感,一下子又降低了下去,果然,这才是原来的苏磊。他无奈地看向方叔,“你过去帮一下他吧。” 方叔点头,步伐矫健走向苏磊,“那个小磊,你让开,让我来。”接着就看到方叔拿出几根粗细不同的金属条,耳朵都在门上,轮流测试。 直到听到“噔”的一声,那扇对开的黄色木门,“吱”的一声,开了。 “不是,方叔,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翻墙开门的技术,让人很难不怀疑起他之前的职业,加上他的身手,完全有可能是什么着名的盗贼劫匪的。 “洱爷以前总是弄丢钥匙,每次开锁公司来都要几百块,时间久了我就自学了。”方叔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眯眯地。 “好了,苏磊,别纠结了,我们进去吧。”林宝珠拉着苏磊,一前一后走进了那苏家的房子里,他们身后,跟着李洱跟方叔。 此时屋外 ,阳光明媚,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花草摇晃起了身姿,像是在欢迎他们一样。 等到四人全部进入屋内的时候,原本还开着的黄木门,悄悄地合上了…… 第150章 诡异照片 这苏家的祖宅内部,是典型的闽南混着东南亚的风格装修,随处可见的彩绘玻璃,藤编椅子,木雕,以及各种颜色的瓷器,看得出来,都还保存着原来生活痕迹。 连沙发上的那暗红色毯子,都没来得及收拾起来。 “不是,苏磊你们家搬家的时候,不收拾东西吗?”林宝珠好奇地在房子的客厅内闲逛,这里一切的物品,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而那厚厚的灰尘下,都是之前的人生活的痕迹。 “还有,你说这房子是你太爷爷建的,我们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不是说你们祖上是在江浙一带,如果是民国时期,应该流行是西洋的风格,也不是应该是这种南洋风格的装修。” 苏磊蹲了下来,从那沙发底下,掏出一只布艺的小老虎,“哈哈,我就知道,应该还在这里的。”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接着说,“我们搬家那个时候我还很小,细节的东西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印象中就是很匆忙,收拾完几件衣服就走了。” 他拿出那个橘黄色的小老虎递给众人看,“这是我小时候玩的小老虎,你们看,现在都还在。至于说这个房子装修风格,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在的时候,就长这样子了。”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这是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洱站在台阶上,这里的客厅,是错层设计,上面一层抬高,中间的地方呈现凹陷状态。这苏家的祖宅,看起来正常,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不协调的感觉:无论是进门那个花坛,里面的装修摆件,还是苏磊父母的态度,总感觉背后有故事,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处查起好。 苏磊推开那黑色的老钢窗,走到露台,“你们来这里看看,这里景色最好了,小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看夕阳。” 他擦了擦阳台上的户外椅,十几年过去了,它们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李洱跟林宝珠走到露台时,阳光透光树荫稀稀疏疏照在露台上,就像那水面上荡起的波纹一般,一阵风吹来,带动着树叶声”沙沙”地作响,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苏家这么一舍弃,就是十几年呢? 李洱拉起一把椅子坐下,开口问起了在车上的事情,“小磊,你早些在车上说的,关于你们家之前当铺的事情,再详细说说。”李洱看着露台外的树,缓缓开口,南方的冬日,也是能够看到无数的绿叶,这让空气中湿冷多了几丝生机。 苏磊站在露台栏杆边缘,背对着其余的三人,”关于我家当铺的事情,其实我跟宝珠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我想起了我爷爷小的时候,跟我说过的事情。他说我们苏家因为收了一些不该收的东西,所以只能被迫搬到南方。” 不该收的东西? “你爷爷没跟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苏磊摇头,“所以我在车上才猜测,也许我们家从江浙一带搬到南方,改行,可能跟当年死当的东西有关。” “你可以找到你们家的账册之类的吗?一般当铺,为了客户能够赎回当年典当的东西,都会认真保存好之前的记录,毕竟在那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有时候典当一个东西,过个三五年再去取,都有可能的。” 林宝珠坐在李洱身旁,“这个我试过了,但是我没有找到。”她抬头看向苏磊,“我直觉,如果这个东西还存在的话,一般都还是会保留在苏家人自己的手里。虽然民国那会混乱,但我见过苏叔叔跟苏阿姨,他们行为做事风格,不像是会扔掉这么贵重物品的人。” 苏磊转过头来,”李洱哥,你不能看看天眼什么的,看一看是不是我家这里有啥奇怪的?“ ”你这小子电视剧看多是吧,真把我当道士了。你这房子,连是不是凶宅都不确定呢?“ “我们家地下室有一个仓库,我去找了,没有找到宝珠要的那个类似账本的东西,但,但是找出了一些奇怪的老照片。“ 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一堆彩色印刷的纸张,“我担心苏磊打草惊蛇,万一苏爸跟苏妈真的知道一些什么,这照片消失了,我们就露馅了。所以这些是相机打印出来的,本来相片就是黑白,现在看起来,有点模糊。” 李洱仔细翻阅着那些照片,第一张照片很正常,看起来是当时当铺开业时候的照片,上面的人都还穿着长马褂,头上各自都带着帽子,新派一点的,带着一个圆框的眼镜,彼此脸上都笑着,一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感觉。 第二张照片,就开始有一些变化。 林宝珠指着第二张照片说,“你看这里,这应该是某一场典当时候的照片。尽管还是黑白的,但看得出这照片上的人神情不太对劲。” 照片上,一身长马褂的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一旁,眉头紧锁,神色紧张,看起来,十分忧虑。 “还有李洱你看这里,对面坐着的这些人的服装,你能认得出来吗?” 由于黑白照片,加上年代久远,李洱看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这个,应该是苗族或者土家族的服装。” “跟我猜的一样,我在网上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但是有局部类似的。然后你再看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上,没有出现任何人。 只是摆放着几个黑色的大箱子,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些很复杂的雕刻花样,但鉴于照片的质量,一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跟苏磊猜,应该是当时一些交接的物品,你看上面都还贴着封条。” 李洱定睛一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大箱子,怎么长得那么像棺材。 第151章 人骨笛赶尸 见李洱一直盯着第三张照片,林宝珠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被那南洛天给吓到了,觉得这是棺材?“ “难道不像吗?”李洱苦笑,那疯婆子,生平见过一次就足够了。现在只要一看到尸体,棺材,他都心里发麻,真像书上写的,什么创伤应激综合症一样。 “苏磊一开始发给我的时候,我也有点吓到,但是你认真看,这个箱子的尺寸应该对不上。你对照这边上的太师椅,这箱子明显比一般的棺材要短一些,宽一些。再说了,苏家祖上又不傻,怎么会想要收尸体作为典当物,又不是木乃伊。” 听了林宝珠的话,李洱松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任何尸体了。 河南一趟,已经够了。 “你接着往下看,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第四张照片,还是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你看这张照片里面,她手上拿着这个东西,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这张照片上,出现的是一名女子,她面容清丽,上半身穿着对襟短衫,袖口及领口镶有花边,下半身穿着百褶裙,裙长过膝,中间围着一个刺绣镶边的围腰。身上佩戴着许多复杂的银饰,银帽、银盆、凤冠、苏山耳环、项圈、手镯、戒指。左手手上,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管状物品。 “这个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像笛子,你看这里,有一些分布均匀的孔。” 林宝珠掏出手机,“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但你看看这是正常笛子的照片,在对比这里面的,好像不太一样。” 苏磊也在李洱对面坐了下来,“我之前跟宝珠研究过,这个东西比一般的笛子要短,应该很难完整吹奏起一首曲子,并且,这个笛子形状不规则,这样子气流进去会受到影响。如果是笛子的话,感觉吹出来的音律,会很奇怪。” “但这张照片被单独保留了下来,我总觉得要不是就是人是突破口,要不就是手上的东西是突破口,应该是有特殊的地方才对。” 一个奇怪的想法闪过李珥的脑子里,管状物,小孔,不规则,奇怪的声音……这些东西分开看,确实很不合理,但凑在一起看的话,反而有一个物品,很接近。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照片里面。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看李洱沉默不语的样子,林宝珠开口问。 “我……我想到一个东西是很接近,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呢?”李洱的双指敲了敲桌面,接着缓缓开口问道,“你们听过,人骨笛吗?” 苏磊跟林宝珠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我活了这么久,也只听过一回。传说中,骨头也是有灵性的,远古时期,人们就会用动物身上特殊的部位做成乐器吹奏,像鹰笛,是柯尔克孜族的传统乐器,通常用鹰或鹫的翅骨制成。”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们课上老师有说过,在河南舞阳贾湖遗址出土,有使用丹顶鹤尺骨制作而成的骨笛,距今至少有9000年历史。”林宝珠补充道,”不过,那些基本上都是动物的尸骨,还有新疆的一些少数民族中,他们会用用羊骨制作的“骨扳子”,其实就是一种打击乐器。但是人骨做成的,考古学上,至今没发现。” “是,因为这人骨笛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用来吹奏的。就像刚才小磊说的,形状结构都不规整,很难吹出合适的乐章出来。” 苏磊拿起那张照片,拿到阳光下看了几眼,”如果说是人骨笛子的话,这里,倒是很像人类的大腿骨,只是,如果这笛子都吹不成乐曲的话,做成乐器又有什么用呢?” “古人相信,骨头有灵性。所以那些动物骨头做成的乐器,一般都是在节日庆典的时候,或者野外捕猎的时候使用。而这人骨做成的笛子……”李洱看了一眼苏家的祖宅,顿了顿,“则是在赶尸的时候,使用的。” 赶尸? 苏磊跟林宝珠二人呆愣愣地听着,听到赶尸的时候,明显瞳孔一缩。 “李洱哥,那不是传说吗?真有?” “我也没见过,我都说了,那只是传说。赶尸这一习俗起源于湖南省湘西地区,特别是沅江流域一带,包括沅陵、泸溪、辰溪及溆浦等地。因为当地多丘陵山地,山势险峻,交通不便,客死他乡的人难以通过正常运输途径运回家乡。为了能让那些人重回故里,就会让专门的赶尸人,将死者的遗体运送回家乡安葬。” “传说中,那些赶尸人会穿着特定的服饰,手持竹杖,沿途吹奏唢呐,人骨笛等乐器,以驱赶邪气和引导亡灵。” 林宝珠看向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才十来岁,面容姣好,五官清秀,“你的意思是,这个女的是赶尸人?” “这我也不确定,这一半的赶尸人,以男性为主,是个体力活,一般要求是未婚未育的“红花童子”。这照片上的人来看,感觉,又不太像。”李洱口气平淡,身边的苏磊跟林宝珠却直觉心脏砰砰跳,怎么在他们身边,尽是这种诡异的事情。 苏磊心里有点发毛,“李洱哥,你说,会不会,这个东西,被典当在了……我家?” 李洱点点头,“有可能这些照片,就是你祖辈时候,记录典当物的一种方式。你在你家地下室的时候,还有看到其他的东西吗?” “有的有的,那天我一个人下去的时候,偷偷拍了几张。我看到那个樟木箱里面,还有其他的相册,我刚想打开来看,就听到我爸的声音。我那时候吓死了,平时他从来不下来地下室的,今天都不知道什么风把他吹过来,我赶紧假装在地下室找东西,搪塞了过去。” 说到这,苏磊突然眼神一暗 ,“等我后面再去的时候,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清空了,要不是我那时候还拍了照片,我真的会以为,我当时是做梦来着。” 话说到这里,就算苏磊再傻,也知道了自己的父母跟这些事,有着难以理清的关系。 这苏家,到底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52章 神秘主卧 看着苏磊消沉的样子,李洱没有在苏家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走吧,带我去你爷爷消失的地方看看吧,也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林宝珠也起身,拍了拍苏磊的肩膀,“别担心,这事情还没到最后。说不定苏叔就是为了保护你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苏磊到底还是心思简单一些,被林宝珠这么一说,心里也轻松了些。赶忙站起身来,带着大家往楼上走。 “我们家这宅子分三层,我爷爷住在最上面一整层。他后面瘫痪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下楼过了,都是平时家里的阿姨上去照顾,还有我,每天下课都会去看看他。” 苏磊讲起童年的时候,感觉像那只他握在手里的小老虎一样兴奋活跃,似乎这一切,都还发生在眼前。 “那你住哪里?”这苏家的祖宅,林宝珠几个小时候都没来过,他们认识的时候,苏磊已经搬家了。 “我住在二楼,我爸妈跟姑姑住在一楼。”苏磊指了指通道里,那两扇对着的门,“你们看,就在那里。我姑姑没有结婚之前,就是住在左边这间,右边那间,就是就是我爸妈的。” “那你姐呢?”林宝之从小就听苏磊提起他的姐姐,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我姐在出国前,住在二楼。后面她不在的时候,我爸妈就把那间房间,给改成了书房了,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你们家也真奇怪,年纪最大的老人住在最高一层,两个小孩子反而住在二楼。”林宝珠吐槽道。 这不经意的话,倒是引起了李珥的注意,“小磊,等一下,方便带我去你爸妈房间看一看吗?” 苏磊的脚步,刚好停在楼梯的台阶上,“可以,那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李洱多心,他总感觉,刚才的苏磊,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没多想,他们就来到了苏爸苏妈的房间。 房门是胡桃木色,尽管年代久远,这上面的纹理依旧很清晰,带着一种自然木的古朴味道。 房间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苏磊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尝试把房间里面的灯打开。 看他那本笨手笨脚的样子,林宝珠笑着说,“我说苏磊,你对你家是真的很不熟悉,这开关在哪里都找了老半天。” “我爸妈房间,我基本没来过。小的时候我偷偷进来过两次,每次都被我爸揍个半死,都要我姐出来我爸才会停止打我。” “难怪刚才李洱说来你爸妈房间的时候,你那么不自然,原来是从小被揍怕了。” “可不是,我很小就自己睡了” “那还是你姐脸面大,不然你估计挨打得更多……” 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时候,“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被打开了。 众人一下子被这刺眼的光线扎到睁不开眼来,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看清,这房间里面的布局。 整个房间,所有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墙壁,全部被胡桃木色的护墙板,包裹了起来,这让这房间的光线,显得更加阴暗,带着一种阴森森气息。 “小磊,你爸妈的房间,从以前开始,就长这样子吗?” 正常来说,一般宅子的主人房,都会选择朝向最好的地方。一般来说,都会选择朝南的方位,确保阳光充足,屋内光线明亮。 这苏家的主人房,反而是朝北的方向,不仅如此,整个屋子被护墙板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反而更像是,害怕有光线进来的样子。 “嗯,是的,怎么了吗?” 李洱看着呆头呆脑的苏磊,忍不住扶额,“你不觉得,你爸妈这里,有点太阴暗了点吗?还有你看看,这床正对的地方,这一整排顶天立地大衣柜,人睡在这前面,多压抑。“ 苏磊的祖宅,是自建别墅,一楼的层高比一般的小区房子要高很多,肉眼看起来,大概有三米四这样子,这样子的层高配上一整排大概五米宽的大衣柜,人不要说睡着,就算是站着,也会感觉一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妈衣服实在是很多吧。” 看苏磊的反应,李洱就知道,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进房间,脚踩在地板中,发出“吱吱”的声音。整个房间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床上的被褥,梳妆台上的物品,床头柜的东西,全部被清理,空荡荡地像一个准备出售的房子一样。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客厅保存着原来所有的生活痕迹,茶杯,毯子,小孩子的玩具,书籍,甚至连柜子里的茶叶跟酒都没有带走。 这卧室里,反倒是被清洁一空。 “小磊,你有这房子的原始户型图吗?” “有,在宝珠那。” 林宝珠可谓是整理资料的一把好手,连户型图都打印了好几张,分给众人。李洱看着手上的户型图,再看这房间,总觉得哪里奇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怎么,李洱哥,这屋子有啥问题?” “嗯……其实也没啥,就是从风水上讲,女主人一般是不住西北角的。”他拿出手机,打开指南针,“你看,你爸妈的房间,正好就处在这房子的西北角地方。不过,现在人们也没有那么讲究,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但是李洱,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林宝珠拿着手上的户型图,问道。 “怎么了?” “这房子的大小。好像跟户型图,对不上。你看,这图上显示着房子明明是一个长方形,大概四十多平的样子,但我人站在这里面,你觉得不觉得这里,像是一个正方形?” 这点细节,李洱没有注意到。被林宝珠这么一提醒,倒是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同。 “会不会苏家改建过?” “改建要报备的,如果从官方手续上看,是没有的。我来之前去物业那里查过,也没有。”林宝珠说着说着,跟李洱对视一眼,然后他们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盯向了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衣柜。 李洱走上前,伸出手准备打开的时候,突然,门外“砰”一巨响,吓到了屋内的所有人。 等到四人跑出去的时候,那紧闭的衣柜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 第1章 万事屋 七月,南方热得地上冒烟。 李洱半瘫在椅子上,闻着空气中那点点的肉体腐烂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头,他内心清楚,这个味道来自于自己的身体。来到21世纪,已经有十几年了。 这具身体,也用了十几年了,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别人穿越都是从现代穿越到未来,不仅知识储备够够的,各种金手指技能信手拈来。 他倒好,一缕几百年前的孤魂,种种不明的原因,来到了现在。 就连现在的身体,都是从鬼市买来的。拼命赚钱,只为了给自己的身体,续命。 屋外,热得树都耷拉下来了脑袋,迫切地等着,一场台风雨。 傍晚,老天像是听到了呼唤一样。 天空雷声不断,地上狂风怒号,肆意地摇晃着两旁的树木,连交警停放在路边的雪糕筒,都被风吹得倒了下去。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撑伞的路人都没有。 偶有经过的车辆,车轮压过低洼处的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 一名男子跌跌撞撞从商场的后巷走出,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肿胀的左眼,乌青的脸颊,鲜红的血痕。 他伸出手,蹒跚地想往前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雨水,顺着身体,混合着腰腹上的鲜血,急促地流淌进下水道口。远远地看去,像是一道小小的血瀑布。 昏暗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远处,一步一步地地走向了高子楼。 油光锃亮的皮鞋,每踩一步在路面上,就溅起周围一圈的小水花。 他重新睁开那肿胀的眼,就看到黑色西装正站在风雨中,为他撑伞。奋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睛,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难道,这是死神的样子?居然还与时俱进地,穿上了西装。 阴曹地府也讲流行这套? 在怒号的风声中,欢呼的雨声中,高子楼清晰听到了“死神”的声音,好像是从远远的山谷传来,回荡在耳边。 “高子楼,你想获救吗?” 获救? 他刚想回答,胸间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使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手的人,还真的是六亲不认。 随即,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原来,人在死前,是真的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伸出布满伤痕的手,无力地握住了“死神”的那锃亮的皮鞋,从喉底发出一声虚弱的回应,“救我,救我……” “死神”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一样,扔下了一个牌子,就消失了在风雨中…… ———— 台风过后,黏糊糊的南方总算迎来了秋高气爽。 李洱打开窗户,那凉飕飕的风飞奔而来,闯进了屋子,带着窗外的绿枝桠,跟着一颤一颤地。 伸出大半个身体,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他忍不住发声感慨,“这天气,真不错。” 来这里这么多年,手机还是玩得不太流畅,他笨拙地拿出手机,模仿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尝试拍个照,结果眼睛一转,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怎么台风天后,店门口长出了个流浪汉? 这,可是会影响生意! 李洱的店,叫万事屋,其实是一个特殊房产处理中心,专门负责处理各种棘手的凶宅事件,在南方这座小城,远近闻名。 名气虽大,生意确实很一般。 毕竟现在治安好了,人民生活也富足多了,各种凶宅的生意也少了。 日常就靠帮人家看看结婚的好日子,卖卖平安符为生。 日子,也只能算马马虎虎,勉强过日。连带着店里的猫秋香,也只能有一顿没一顿吃罐头,猫条冻干更是只有过节才有。 看着门前那流浪汉,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本来生意就不好了,还来了个流浪汉,晦气! 收起手机,急匆匆下楼,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五十块的红包,开了门,远远地放在那流浪汉面前,“门口这位先生,您收了这红包就赶紧走,我还要做生意呢。” 眼前的流浪汉,正是暴雨中的高子楼。他声音虚弱,嘴唇开裂发白,一双在雨水中泡的发胀的手,颤颤巍巍地递出了一个暗红色的木牌,“我……我来找你做生意的。” 李洱伸出两只手指,脸带嫌弃地夹住了那高子楼递出的东西,木牌有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尽管损坏得有点严重,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万事屋三个字样。 我家的东西? 他有点吃惊,毕竟自己家的牌子,很少对外发放。 在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要是拿了牌子上门的,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案子,都得接。 然而,凶宅这种生意,跟别的不一样:是要谨慎评估的,有的时候不怕没钱收,就怕没命享。 掐着自己的手指算了算,自打自己从祖辈的手里接了这万事屋来,五年来就送出了两个牌子,一张给了自己的初恋女友,另一张还了人情。 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看着眼前这破旧的木牌,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喊来店里的员工,方叔,把人给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到了店内,李洱与高子楼面对面坐着,借此机会,他也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下高子楼。 看这样子,三十出头,眉毛浓厚有型,鼻梁高耸,脸呈微微方形,额角处,有一小撮白发。怎么看,都是一脸的富贵相,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落魄样。 看来,这人确有故事,只不过,应该不是啥好故事了。 高子楼精神还是有点恍惚,他无力的依靠着身后的椅子,声音虚弱得像是飘浮在半空的羽毛,“高人,我有事相求。” 李洱虽嫌弃这流浪汉影响自家生意,但听着人家叫自己高人,心里还是美得很,嘴角微微上扬,“先生怎么称呼?又是为何到了我这小店?” 高子楼一时语塞,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如果不是这遗落一边的小木牌,他都觉得那是一场梦,“我叫高子楼,这牌子……这牌子,是我一个友人相赠的。” 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改口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那黑色西装的人到底是谁。 李洱自然是听得出这话里有话,不过他也不急着问,他抬起眉毛,接着说,“高先生,所遇何事?” 高子楼捂着腰间的伤口,回忆起自己家发生的事情,他的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恐惧爬上了他的脸庞,他嘴唇发抖,瞳孔放大,连话都说不完整,“有东西……有东西,要,要杀我!” 第2章 高家怪事 东西? 李洱的心漏了一拍,这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般人上门找的,都神神秘秘地说自己家里有怪事要处理,生怕被不知道的人,给看了去。 这上来就说有东西的,还一副被吓个半死的样子,想必这高子楼是已经打过照面了。 这怕是,更难处理了。 阴物阳人,最好不相见,一旦见了必然折损一方。看早些时候高子楼的样子,受伤的就只有他了。 可偏偏这人,手上还拿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李家木牌,一时间,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叹了一口大气,昨天台风天,自己站在店门前,对着风雨许愿,水为财,求让店里生意好一些,多赚点方叔的养老钱,猫咪罐头钱,自己的“赎身”钱。 这不,这台风一过,“财”确实来了。 只不过这“财”吧,跟自己想要的不太一样。 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呀,人不能乱许愿,万一真灵了呢? 李洱沉思着,这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万事屋牌子,总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信物一样的东西,就如同一只小蝴蝶,弄不好的话,就会掀起一场大台风。偏偏手持牌子的人,还是一个看起来啥都不知道的人。 实属怪异。 他目光闪烁,微笑着问,“高先生,您能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高子楼顿了顿,声音嘶哑,“我爸爸,要杀我!” 接着,他噩梦初醒般地讲起了,发生在高家的种种诡异事情。 “我们家原本是做家具生意的,这两年赚到钱之后,在风水先生建议下,我爸爸就想着重新建一个房子,而事情的诡异,也是从入住那别墅开始的。” “怎么说?” 高子楼瞳孔收缩,像是回忆起什么吓人的东西,“我爸总说,每天晚上,有人站在他床头看他睡觉。等他睁眼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床头有人? “高老先生该不会是梦魇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带他去精神科看了,看了一些镇定的药物。可是,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高子楼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后面,我爸爸不仅是在床头能看到人,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也开始不对劲了。” “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他在镜子中,居然,居然看到一个女人,对着他笑。吓得他把自己屋内所有的镜子,都砸碎了稀巴烂。” 李洱若有所思,看来,这高家确实是招惹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高子楼哭丧着脸,“我家里人都害怕,一个个都搬了出去,就剩下我一个人平时去照看一下我爸爸。前段时间我回去,我听到有一个女声在家里唱小曲,在我家里。我冲上楼上去,却发现,只有我爸爸一个人。” 小曲? 李洱这下可犯浑了,“高先生,你记得是什么小曲吗?” 高子楼拿出手机,“那曲子的语言并不是我家乡方言,觉得奇怪我才录了一段,高人,你听听。”接着他播放给李洱听。 悠扬的唱腔,细腻的转音,从手机中传来。 “陈三哥,你听着,五娘有话要对你说。” “潮州城,韩江边,陈三五娘情意绵” ……… 李洱听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这音色跟腔调,怎么可能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呢?“高先生,你……你不觉得,这不像男声吗?” 高子楼脸色也是苍白,“我问过我父亲,他清醒的时候,并不承认这是他唱的。不仅如此,他好像越来越疯癫跟暴力。精神科医生最后诊断的结果是,精神分裂。” 李洱内心一笑:说精神分裂也没错,这身体里面,确实住着两个人呢。了解完高旺的情况,李洱瞥了眼高子楼,“那高先生,你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 鼻青脸肿,头上的伤口刚结痂,腹部明显包扎过,怎么看,都很惨烈。 高子楼听到这话,一激动,就疯狂地咳嗽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恐惧,他眼眶里泛红,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前天夜里,因为台风天要到了,我想着回去看看我爸爸,结果,他像发狂了一样对我拳打脚踢,甚至还拿了一把刀,刺伤了我。” “我,我害怕得逃跑了。我感觉,他是真的想要杀死我。” 随即,他挣扎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跪到李洱面前,抱住李洱的小腿,痛哭流涕。往日全家和睦的场景还在眼前,如今却是有家不得归,“高人,请救救我,还有我爸爸!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李洱被这波操作给吓了一跳,赶忙给旁边一直看戏的方叔使眼色。 他非原装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方叔是何等人精,知道自己戏看完了,活也得干了。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仅用两手,就把眼前这180大高个的高子楼,给抬了起来。 笑脸盈盈地说,“高先生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用跪也不用求。” 李洱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看着神色激动的高子楼,一脸无奈,“高先生,我会去你家看看的,在此之前,你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 高子楼本想拒绝,一阵痛感拉回了他:没想到刚才下跪的大动作,又扯裂了腹部的伤口,看来真的只能先去一趟医院了。 ———— 告别了高子楼,李洱缓缓地上了楼。 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神情,他往窗边一坐,小心翼翼地挽起自己的裤腿,果然,那被高子楼抱过的小腿,这会正一片通红。 这人,真不讨喜。 从柜子里拿出一盒圆形的药膏,仔仔细细给那红彤彤的一片抹上,暂时缓解了那种灼热感。 方叔从楼下上来,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洱爷,你可要更换衣物?” 李洱瞪了方叔一眼,“我说方叔,要不是你刚才动作慢,我至于遭罪吗?你看看,都红了一大片,再不好好维护,我这身子真的要提前报废了。” 方叔一脸的委屈与愧疚,“洱爷,刚那人离你那么近,我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下跪呀。下次,下次我一定把你护得好好地。” 李洱还是一脸忿忿的表情,“方叔,店里没生意,这个月的奖金我给你扣了。” 方叔刚想再为自己再解释一下,眼睛就瞥到了那木牌,想起了正事,“洱爷,这牌子来历不明呀,我瞅着不像你当年送出去那两个。” 方叔的话,正中李洱的思绪。 自己手上送出去那牌子,是胡桃木所做的,色泽深沉,纹理规整。而这高子楼带来的木牌伤痕累累,看得出时间久远,并且这牌子带着木质香气,想来是那檀木。 祖上用檀木做木牌子的话,算算时间,那得是民国时期了。 李洱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木牌,“方叔,这木牌可是民国时期了,怎么算,也都是我太爷管万事屋那时候了。” “那是李家祖上,又不是您祖上。” “不一样吗?我这叫进入角色思考。” 如此一来,本想找机会给忽悠过去的高家一事,倒是显得有些好玩了。 这牌子,到底是何人所赠?又是所为何事? 第3章 半夜唱曲 半天的功夫,高子楼就从医院回来了,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与今早在门口的流浪汉形象一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钱到位了,这流浪汉也能成公子哥的模样。 他一进万事屋,顾不得招呼礼仪,急哄哄地就往李洱的桌上靠,“高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眼前的李洱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正不急不慢地泡着茶,“高先生,先喝茶,别着急。” 心里却想着:我让你刚才抱我腿,让你碰我的身,你就急着吧。 一只叫秋香的白色大肥猫,也在这个时候跳上了李洱的大腿,翻了个大白眼,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心情。 高子楼感觉头上的头发都快要烧了起来,自己昨天从别墅里逃了出来,鬼使神差地跑到人来人往的商圈中。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成了什么样子了。 他话里都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催促道,“高人,喝茶才是不急,我现在家中就剩我父亲一人,我怕是耽误多一会,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洱喝下一口浓厚的茶汤后,心里舒坦了些,才把话挑明了说,“高先生,您应该知道,令尊的身体里,有别的东西吧。” 高子楼听到这话,脸上先是一惊,随即脸色涨红,目中带着羞愧,最后是脸露哀伤,神情悲然,可比那调色盘还丰富。 一开始,他也是对李洱半信半疑,虽然口上叫着高人,但瞅着这不过20来岁的小青年,一脸的白皙稚嫩,怎么看都不觉得能解决他家这事。 但人在低谷的时候,怎么走,都是往上走。所以对着万事屋,对着眼前的小青年,他别无他法,只有试试看了。 直到,李洱仅凭借着他三两句,猜测出他家之事,这才让他真的信服,眼前的年轻小伙,确实有异才,不得不相信。 “是的,我父亲身体里,确实有诡异的东西。” 李洱见高子楼的神情,也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那高先生,你应该也知道,那东西出来是有时间规律的吧?” 高子楼点点头:眼前这人,真乃神人,连这都知道。 高子楼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高旺的身体变化,一般都是晚上8点之后,第二天醒来,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李洱接着说,“所以,我们要等它出来,我们再去,这样子才能真的解决你家里的事情,算上你家里路途,我们还够时间,喝个茶,吃个饭。” 吃饱喝足后,天色已近黄昏,李洱,高子楼还有方叔,坐上出租车,前往高家别墅。 大约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高家别墅前。 李洱下了车,看着这气派的高家别墅,想到自己给的那五十块的红包,瞬间耳根有点红。 李洱呀李洱,你真是有眼不识财神爷呀。 真打脸。 这高家别墅,走的是苏州园林风格:亭台楼阁、廊桥水榭错落有致;黑灰色的砖瓦,与深红色的木柱梁相互映衬。院子的中间,有一个凉亭,用着竹管一段段引来的清水,从开口的管道那里汩汨流出,流到了最低处的地方,一个由鹅卵石堆积形成的池子。 在夕阳照耀下,池子内的水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他一只脚走进高家院子,一股阴凉的感觉从脚底就窜了上来,直击天灵盖,引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阴气,可真重。 这里的玩意,真凶。 人还只是站在院子中,就感觉一阵阵凉气从主屋那散发出来,要是再往里面走,那还得了? 李洱左眼一瞥,看向一旁的高子楼:怎么这人没啥表情的。 “高先生,你可有感受到什么?” 高子楼见李洱停下来问他,自是不敢怠慢,“高人,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李洱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方叔常说人们现在失去了感知能力,如今这话到也不假。这眼前阴风四溢,就差拉个横幅告诉你这里有怪事了。 这高子楼却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果真是上万年的进化,把人作为动物的感知能力,都给进化没了。 对于危险,而不自知。 李洱没接高子楼这话,继续往前走。算上时间,那东西,差不多要出来了。 可不好误了时辰。 进了大厅,那真叫一片混乱。随处可见被砸坏了的瓷器与玻璃制品,割裂的沙发,倒地的家具,以及留着大片血迹的楼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进了村,抢了东西。 高子楼见李洱的神情,怕人给吓坏了,撂摊子不干,赶紧解释,“那个,高人,楼梯上的血,是我的。” 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腹部,“那些个砸坏的东西是我父亲发狂的时候弄乱的,家里的佣人都已经被我清了回去,我怕出事。所以你才看到这个凌乱的样子。” 李洱环顾四周,眼神落在二楼上,“高先生,你家其他的人呢?” 高子楼脸露哀伤,“自从我父亲发狂以来,这别墅内除了我,就只有医生。我妹妹,我妻儿还有我母亲,都已经搬到其他的地方住了。” 李洱松了口气,这令人不喜欢的高子楼,还算是做了件对的事,人越多这事就会更复杂,更不好处理。 李洱手里还是盘着那珠子,围着着大厅,看似漫不经心在散着步。 高子楼心生疑惑:怎么都大晚上了,还有兴致在凶宅里面散步? 他刚想开口问点啥,被一旁的方叔给阻止了,“高先生,别急,洱爷这是在干活呢。” 听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年人,称呼一个小年轻为爷,高子楼一脸诧异,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就任由着这奇怪的高人,在他家,散步。 走着走着,楼上发出了异动,“沙,沙沙”听起来,是人走在地毯上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像一把利刃戳中高子楼,他立马露出恐惧的神情,“高人,那……那东西,醒了。” 李洱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微微一笑,刚好8点:看来,这玩意还挺准时的嘛。 接着,一阵娇柔的小曲声,就从二楼传了过来。 “五娘美,陈三才,两人相爱在心怀。” “林大鼻,真可恶,破坏鸳鸯两分飞。” …… 这声音,高亢激昂,转音处又是柔和细腻,带着三分的苦楚,五分的愤怒,在空荡荡的高家客厅中,回荡着。 可是,这哪里是一个男人声? 第4章 驱赶东西 饶是见多识广的李洱,也被这声音给激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论吓人,这还不吓人吗? 一个空荡荡的,乱糟糟的大别墅中,大半夜的,传来一段娇柔婉转的戏曲声。 那声音,如同花季少女那娇艳的嘴唇中发出来的,细腻而脆亮,透露着一丝丝的诱惑,偏偏是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口中发出来。 一种矛盾中,产生的剧烈诡异感。 李洱看着脸色铁青的高子楼,看来平常的日子没少受这东西的惊吓,还算淡定。 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是挺不容易的。 他安慰道,“走吧,高先生,我们上楼去会一会那东西。” 李洱脚步轻盈地踏上那带血的楼梯,身后跟着一脸紧张不安的高子楼,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方叔。 李洱每踩上一个台阶,高子楼的心情就沉了一度。昨夜,高旺拿着刀疯狂地追着他,那彻底癫狂的样子还烙在他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今夜,又该是怎样的场景?一想到这里,高子楼就心跳如鼓。 ———— 果然,高旺是不会让他儿子失望的。 他们一上楼,就看到高旺一身的华服,暗红色衣裳上有着名贵的丝线与精致的刺绣,发髻高耸,脸上布满了白粉,眼睛被浓重的眼线勾勒得诡异,嘴唇上涂着鲜艳的红色,配合着高旺满脸的皱纹,散发出瘆人的气息。 高子楼被眼前的人,给吓得愣在了原地,心脏如同被惊动的马一般,怦怦地狂奔了起来,呼吸急促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这……爸,这……” 李洱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捂住了口鼻,这高旺身上的味道,着实难闻。 像是一具泡在水里许久,发烂发臭,长满蛆虫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高旺看到来人,停止了戏曲的表演。看着众人,妩媚一笑,配合着他脸上的卡着粉的褶子,更加瘆得慌了。 李洱捂住口鼻,发出浑浊的声音,“怪东西,你霸占人家的身体也有些时日了,还不退下。” 高旺似乎不满被称作怪东西,那布满白粉的眉心皱了起来,瞬间出现了三道粉痕。 李洱继续刺激道,“你也不看看你,一个好好的闺门旦,被你活生生演成了一个女丑,怎么看,怎么恶心人。“ 高旺像是怒了一般,嘴里发着“咿啊,咿啊”的声音,发了疯的朝着喋喋不休的李洱冲了过来。 李洱哪里打得过被夺舍的躯体,一个转身,溜到了方叔的后面,接着,把方叔往前一推,笑着道,“方叔,你该上班了。” 被推着往前的方叔,差点跟那发臭的躯体撞在了一起,他冷哼道:这小子,果然是在报上午的仇。 方叔轻松一个侧身,躲过高旺的袭击,从背后,一个飞踢,高旺瞬间扑倒在地。 吃了亏的高旺,愈加癫狂,张开血红色的嘴唇,尖叫着朝着方叔咬了去。身轻如燕,动作麻溜,跟那舞蹈演员似的。 那血口还没到方叔面前,高旺的手里,长出了尖长尖长的指甲,往着方叔的眼睛戳去。方叔一个下蹲回躲,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这高旺,比他想象中的能打。 看来,这高家,还真的是大凶之地,才能养出这么一个玩意。 方叔刚想回击,高旺像是擦觉到危险一样,瞬间跳到二楼的栏杆之上,高耸的发髻已经散乱,凌乱的头发,死白的脸庞,血红的嘴唇,眼白已经消失,呈现出黑黝黝的双眼,面目狰狞,眼露凶光,双脚如猴子一般地抓立在栏杆之上,双手撑开,露出那黑色的长指甲。 李洱见此情景,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取而代之是一脸的严肃。他从包里掏出一把短木剑,扔给了方叔。 接着拿出一个装着粉状物的蓝色小布袋,瞄准那半空中的高旺,撒了过去。 高旺一个飞跃,从栏杆上直接跳到了空中的水晶灯,避开了粉状物的攻击。 李洱讥笑起来,“丑东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怎么唱曲,你上台就能把人吓死。”李洱的话,如同针一样,扎进高旺耳朵里。 它在半空中,愤怒地摇晃着水晶灯,带动着屋内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见它分神,方叔抄起二楼的一个花瓶,瞄准那水晶灯上的怪物,扔了过去。怪物速度逃离,一个飞身,再次跳回栏杆,殊不知,方叔人早已站在这里守株待兔,脸上依旧笑眯眯地,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欢迎客人呢。 接着,方叔脚点地板,一个加速,短木剑直中眉心,怪物发出了惨烈的吼叫声。 一阵阵的黑色烟雾从他喉咙中升起,随着黑烟越来越少,高旺“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趟的黑水。 随即,他晕倒在了地上,而那别在发髻上华丽的首饰,也掉落了一地。 李洱脸上,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拍了拍早已经吓傻了的高子楼,“高先生,那东西已经没了,你过去看看你父亲吧。” 高子楼愣在了原地,好久才回过神,语气中带着怀疑,“真……真没了吗?” 李洱用力地点点头,“真没事了,你没看那黑烟吗?已经消失了。” 高子楼半信半疑,踉跄着爬到父亲的身体,隔着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摇了摇高旺的身躯,“爸……爸,你没事吧。” 高旺眼睛依然紧闭着,喉底吐出一些浑浊的音节,“子,子楼……”那声音,已然成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老年男性。 高子楼听到高旺喊他的名字,大喜过望,用力地抱着高旺,眼泪鼻涕跟着一起下来,“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没事了。” 李洱见高子楼的兴奋样,忍不住提醒,“那个,高先生,你家父还没完全恢复。你轻点摇,然后明天最好给他找个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被附身了这么久,谁都不知道,身体损坏的程度有多重。 刚那股尸臭味,可不是开玩笑的。 高子楼疯狂点头,现在他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连抱着高旺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 方叔走上前,看着这高子楼高兴的样子,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实意,“洱爷,怕是,事情还没结束。” 李洱笑笑,他看着空中那飘散的黑烟,叹了口大气,若有所思道,“怕是,还只是个开始。” 第5章 引蛇出洞 过了好一会,高子楼才从那亢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见李洱跟方叔站在二楼,神情还如之前一般凝重,便放下自己的父亲,走上前问,“高人,这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李洱扫了高子楼一眼,心想要是这事情这么简单,就不至于要你拿个木牌前来寻我了,接着问道,“高先生,你是否知晓,这房子是什么来历?” 高子楼被这么一问,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房子,就是买来的呀。” 李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当然知道是买来的,难不成这年头还能抢来了不成?“我是说,从何人手里买来?原先这房子又是做何用途?” “我爸有一朋友,专门搞风水的,说发了财要有大房子才可以镇住,这样子才能守财。所以我爸爸在他的建议下,买了这里的几块空地,连起来,建了这别墅……“ 说着说着,高子楼自己也反应了过来,“高人,你是说,这土地有问题?” 李洱点了点头,还算是没被吓傻,前脚买地建楼,后脚进门就出事,用脚趾头算,也都能算个七七八八了。 高子楼猛地一下拍中那栏杆,脸色涨红,“原来是这人,让我高家经历这种事,看我不报警抓他!” 李洱忍不住扶额苦笑,这高家公子,看来是真的吓傻了。“高先生,你报警,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就算你有证据,把你父亲发疯的视频拍了下来,你确定其他人不会觉得你父亲精神分裂?” 高子楼听这话,回忆了下父亲癫狂的场景,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压了压自己心中的怒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那高人,你说怎么办?” 李洱招手,让高子楼靠近了些,“你家这事,我瞅着,不是一个风水先生可以筹划得了。再说了,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你们家出事,对那风水先生,有好处吗?或者,你们有结仇吗?” 高子楼摇了摇头,“那风水先生姓邵,是我父亲多年好友,我们两家之间,无仇无怨。” 果然跟李洱猜的差不多,他眉毛微微抬起,接着问,“既然正面想不通,你从反面想,你们家出事的话,谁最能受益?” 高子楼想到这,脑子都跟着涨了起来,额角那一夜之间长出来的白发,在灯光下,异常扎眼:多年来一直站在高旺身后,他从未去筹划过,这个中的利益。 这也多少让这三十多岁的高子楼,显得有点“傻白甜”。 这会,他正哭丧着脸,“高人,我能想到就是生意场上的人,可是,那么多个竞争对手,我一时也想不到是谁。” 李洱站累了,沿着楼梯坐了下来,“高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想不到的话,还有一个办法。” 高子楼一听,眼睛都亮了,“什么方法,高人你说,多少钱我都办!” “我们这招,叫引蛇出洞。高先生你想,既然正反面你都想不到人,现在去找那风水先生,他肯定也早就逃之夭夭。但是,你想想幕后之人,这人废了这么多心思,估计从你们家买地开始就筹划的,肯定是想知道你跟你父亲现在的结局。” 高子楼看着眼前的小年轻,心生敬意,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演了一遍。 李洱可没去思量着高子楼的心思,他接着说,“所以,如果他计划失败,又是你家认识的人,照常理来说,都会找机会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只要观察消息发出去之后,有没有奇怪的人,便知一二了。” “可,高人。万一,我就说万一,那人不来呢?就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李洱听着这话,对着高子楼的不喜也下降了些:果然是经一事长一智,这会都会反向推理对方的心思了。 “这种可能也是有,如果真的那人一直没动静的话。你就放个烟雾弹,就说你找了个世外高人,不仅能够消除你高家的灾祸,还能够施法治那背后之人,你觉得一个知道个中厉害的人,能不害怕?人呐,只要一害怕,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这样,你还担心他不露出马脚?” 高子楼诚惶诚恐点了头,这背后之人不除,谁知道下次高家还会遭遇到什么样子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高子楼按照李洱的吩咐,有序进行地计划。 ———— 几天后,万事屋内,李洱在呆坐在店内,等生意。 他的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看着眼前的书籍,其实一个字都没进眼里。 他正眼巴巴地等着,高子楼的消息。这可是今年,万事屋最大的一个客户了,这单子要是接了,想起那高家的别墅,那高子楼的“傻白甜”,李洱露出了满脸的微笑。 看来,祖上留下来的牌子生意,也还行。 一声汽车的鸣笛声,打破了李洱的美好幻想,看来,是高子楼来了。 李洱赶忙往中间的会客桌一坐,看着手中的书,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做生意,无论何时,这样子都要装到位。 既然是被称为高人,装也要装出个高人样,人设不能垮。 人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听到门外传来的“高人”的喊声。 直到人都走到会客桌前,李洱才假意放下手中的书,点头示意。 高子楼满眼的兴奋,“高人,我跟你说,我按照你说的去做,果然,果然有动静了。” “怎么说?” 高子楼一回生二回熟,自顾自坐下,饮了一大杯茶水,才开口说话,“前几天你离开之后,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我父亲痊愈的消息发在了各种我能想到的群里面,并且我还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发了我跟爸爸的合照。” 说着,高子楼就把合照给了李洱看,那是在病床前,父子二人一脸笑容,大有重病痊愈之势。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藏着掖着的我父亲中邪的消息,居然已经那么多人知道了。” 李洱饮下一口茶汤,开口道,“高先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高家这几年势头正猛,这得多少只眼睛盯着看。” “是的,高人你说的对。然后这中间,我就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人,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可能露出马脚的人。” “哦?”李洱眉毛一抬:这幕后这人,这么快就压不住气了。 第6章 疑犯清单 “有哪些人?你说说。” 高子楼拿出本子,“高人你一边看我一边说,这是我妹妹帮我记录的一些情况。” 李洱先是被这本上的字所吸引,这一手好看的瘦金体,还真的不多见了,这高家养的人,还真的有趣。 高子楼可没注意到李洱的小心思,他满心的心思都在揪出幕后之人,“第一个我觉得奇怪的是,我二叔。我在家族群发了消息之后,二叔私聊我,询问我一些父亲身体情况的时候,一开始我并没有觉得奇怪,直到,他说要上门拜访。” 李洱听着觉得挺正常的,“你爸生病了你二叔来看看,有什么大问题吗?” 高子楼回答道,“高人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这个二叔,自小性格古怪,18岁之后去了美国读书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跟我家也很少来往。这一听我父亲痊愈就立马飞回来看,我觉得很奇怪。” “可,高先生,你二叔跟你家之间,有什么仇恨或者利益吗?” 这话一出,高子楼的脸上微微一红,看起来有点尴尬,“那个,高人,我说了你帮我保密行吗?这毕竟是我们高家私人的事情。” 任何时候,八卦都是最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东西。 一听秘密,原本有点昏昏欲睡的李洱,也来了精神,“你说,我绝对守口如瓶。” 高子楼接着说,“那个,其实,就,我妈,是我二叔的前女友。” 李洱一听,眼睛都放大了。 怎么,有钱人还带这么玩的? 高子楼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二叔去了美国之后,跟我妈妈分手,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偶尔去看看人家。加上他们都是校友,一来二去,就……就有了我,所以就结婚了。” 勉强算一个情仇吧。 李洱接着问,“还有其他的人吗?” 高子楼指着本子上第二个人,“我按照你说的回去梳理了一下爸爸生意上的关系。这人20年前跟我父亲是创业的搭档,但08年金融危机下,他破产了。我父亲也就低价收购了他的股份。现在他还有一个小的加工厂,但规模跟我家比,就差的多了。” 李洱盯着那瘦金体,询问道,“你们两家关系如何?” 高子楼说,“其实一直还可以,过年也都是互相有来往的关系。可是奇怪的是,我父亲出事之后,他就一直无声无息,就算是我对外说的,大病痊愈,他也一句慰问的都没有。” 李洱微微一笑,“高先生,你还记得你说的第二种情况吗?要是这人想彻底撇清关系,其实不出现也是有可能的。” 李洱这么一说,高子楼立马激动了起来,“高人,你是说,这人就是凶手!” “不一定,只是说,有这么一个可能而已。” 这高子楼,怎么就那么“纯真”呢?万一自己是想害他的那个人,来个仙人跳,这高家不就彻底玩完。 李洱接着扫了一下那本子,稀稀疏疏记录了十几个名字跟一些相关的事迹,这高家兄妹还还真浮想联翩,连自己家佣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 他还是挑着问吧,等高子楼一个个给他介绍清楚,天都要暗了。 李洱的手指着本子上的名字,“高先生,这第五个人,是哪位?” 高子楼伸手,想拿本子确定一下顺序,一个不小心,差点碰到李洱。 李洱像见了鬼一样,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高子楼看这李洱脸上的表情,比见到他父亲那吓人样还要害怕,红着脸说,“高人,我不喜欢男生,你放心。” 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高子楼赶忙说起了第五个人,“这人是我父亲之前的助理,因为收了供应商的一些钱,所以被我父亲辞退了,据说一直对我父亲仇恨在心,还有几次过来公司闹事。” 高子楼顿了顿,“并且,他认识我家那个风水先生。我们公司之前大厦,就是他跟那风水先生,一起定的。” 李洱再往下看,也没看到多有用的线索了。收起刚刚的戒备,他合上本子,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高先生,你这几天找个由头,让这三人都去你家,我去会会。” 高子楼拿回本子,毕恭毕敬地离开了万事屋。 他走后,李洱掀关了门店,手上摩挲着刚才差点被高子楼碰到的地方,被他这么一闹,李洱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走向博古架上的那青绿色的佛头,轻轻一转,那会客桌下的地板便静悄悄地打开了。 李洱自嘲地笑了笑:我有多久,没下去看过他了。 随即,走向那通往地下的楼梯,消失在了门店中…… 第7章 阵中眼 第三日,乌云密布。 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万事屋前。 方叔催促着李洱,“洱爷,那高家的车已经在外停了许久,该出发了。” 李洱打着哈欠,双眼耷拉着,眼下大片的乌青,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睡了。不情不愿地进了车,跟着方叔,前往了高家。 下车的时候,高家一大家子的人,除了高旺以外,都站在门口迎接。 这阵仗,可把还在迷糊的李洱给吓了个清醒。 高家女主人,皮肤白皙,脸带酡红,眼底带着柔色;身穿墨绿色的旗袍,即便是年过半百,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脖颈上戴着一紫罗兰翡翠,呈透明的深紫色调,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辉。 李洱想起高家那八卦,不禁笑了起来:果然是兄弟难过美人关。 她左侧站着另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半个身子隐藏在高子楼的身后。一旁佣人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 往右边看,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眼神犀利的女人,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们看。看来,这就是瘦金体的主人,还真的冷酷。 高子楼站在最前面,还没来得及介绍,高家女主人就扑了上来,握住方叔的双臂,神情激动地说,“感谢高人的救命之恩。” 李洱有点尴尬,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高子楼赶忙上前,半推半拉了带走了自己的母亲,“妈,这是方叔,后面这位,才是高人。” 高母瞬间脸色通红,双眼不置信地看着李洱,“怎么,怎么是这么年轻的小伙?” 高子楼赶忙上前道歉,“高人,你先进来吧,屋子我已经安排人收拾干净了。” 李洱略过高母那惊讶的神色,往高家的院子走了进去。 一进屋,他就忍不住一声低叹:有钱不止能让鬼推磨,还能让鬼搞卫生。 这原本像鬼子进村一样的高家大厅,才三天,就像重新装潢一样,焕发生机,重新展现它那富贵华丽的样子。 要不是这后背阴森森的凉气没散,李洱都要怀疑自己走错剧场了。 他没来及的多欣赏几眼高家的新装潢,就瞅见了沙发上坐着的三个陌生脸孔,看来,这就是高子楼说的那三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三人,从他一进屋,就一直盯着他了。 看他年纪轻轻,一脸乡下人没见过豪宅的样子,更加认定了这高子楼又是遇上骗子了。 被嫌弃的高子楼自然是不知道他人的想法,他靠近李洱,小声地说,“高人,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三人都约了来。就是最后那个对我父亲有仇的,韦礼,不好约,我骗他说我父亲忏悔之前的事情,现在生完病想找个机会和解。” 李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好奇:到底是谁,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想把高家往死里整?就那本子上记载的琐事,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能还真是个事情。对于这种豪门大户,肯定是屡见不鲜的了,怎么看都不值得使出这等阴招。 这背后,必然还有看不到的事情。 李洱靠近高子楼,但又微妙地保持着距离,低声耳语,“眼下还有另一棘手的事情,那黑烟是消失了没错,但我进你家还是阴风阵阵,想必,这地下有东西。除了找到人以外,还要找到眼。” 眼? 高子楼惊恐的神色中带着疑惑,“眼,是什么东西?” 李洱解释道,“原本我以为高旺先生就是被夺舍而已,灭了那东西之后,应该就平安无事。事情已经过了好几天,今日我重新踏入你家中,还是阴气四溢,这证明那附身你父亲的东西,是被这房子的阴气引来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房子下,有个阵法,能不停地释放阴气。所以只要你们住在这里的一天,这奇怪的事情都会一直发生。” 高子楼想起父亲那诡异的样子,那种场景,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赶忙问道,“那,那高人,我们得怎么办?” “难就难在,你家这房子太大了,我们总不能把房子拆了个精光,再挖地三尺去找吧。” 高子楼激动了起来,“不行我把房子卖了。” 李洱无奈地叹了口气,“卖了?卖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呀。无论你出多少价,你自己也是经历过那场景的,你的良心,对得住那接手房子的人吗?还有,不找出这幕后的人,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下一次他要对你家做什么?你知道吗?” 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针扎一般扎进了高子楼的心里,揪心地疼,原本他乐呵呵地是以为,事情快结束了,生活总算要恢复正常了。 看现在李洱推断的样子,怕是难了。 李洱瞅着高子楼的神情,看来自己这敲打还是到位了的,又开口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都来你家了,自然是要帮你把事情解决的。” 如果是之前高子楼对李洱只是信任而已,现在他对李洱,已经到了敬佩的境界。 他只能无助看着李洱,眼里充满了真诚与求助。 ———— 李洱二人聊天的功夫,背后那三人也没闲着。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高家二叔,高盛先发了话,“二位都是我大哥的熟识了吧,辛苦跑一趟了。” 一旁的韦礼冷哼了一下,“要不是这高老板儿子求着我来,我还不来呢, 见韦礼这样,林和勋出来打了圆场,“韦礼,这都多少年了,你都半截黄土盖身上的人了,怎么还是放不过过去的事?” 当然韦礼贪污那事,林和勋也是知情的,凭心而论,他不觉得老高当年处理的方式有问题。 无奈这韦礼一直觉得高家的发达有自己的一份,高旺就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想独吞全部罢了。 韦礼还是一脸不服气,“怎么就过去了?高旺现在资产上亿,这里面有多少是我当年的功劳,先说那工厂,就是我找人买下来了的,当年多么便宜,15年那会赶上政府拆迁,高旺白赚了一大笔,一点辛苦费都没分我。” “还有,那高家大厦也是我弄的。我为了帮他省钱,跑了上百个供应商,一家家,一户户比价,他倒好。我就收了那么几个红包,他就立马辞退了我……” 见韦礼喋喋不休,高子楼那一脸严肃的妹妹高子青给怼了回去,“我说这位韦先生,我爸爸是没有给你工资吗?你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东西,做完了我爸爸需要对你感恩戴德吗?按你这个理论,那些改革开放后发展起来的企业家,国家不应该找他们纳税,还应该给他们送钱,别人在电梯上,就错把一切当作自己的努力。” 韦礼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憋得乌青。 第8章 互相猜疑 热爱八卦的李洱跟方叔,怎能错过这等好戏。等人都骂完了,一旁的两位都劝完了,他们才缓缓登场。 见人齐了,佣人黄嫂上了茶。高子楼便清了清嗓子,讲起今天的要事。 “各位,请大家来,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家出了一些事,导致我爸爸现在人还躺着,没办法见客。” 那三人面面相觑,林和勋最先开口问,“子楼,你请我来不就是为了看望你父亲的吗?既然你父亲无法见客,请我是为何?” 韦礼刚那口恶气还没出,“高旺这老头子,算是遭报应了。” 高子青还想骂回去,被高母一个眼神,给拦了回去。 高子楼正色道,“请二位来,还有我二叔,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是不是知道我爸爸所遇之事。” 韦礼一个咋呼,“你是怀疑我害了高老板?” 高子楼没接这话,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李洱。 李洱知道高子楼撑不住多久的场子,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到了大厅的正中位置,他看了一下,这里最好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他笑笑说,“大家呢,也别急。倒也不是怀疑,只不过这高家遇到的事,有点蹊跷,偏偏多少又跟大家有点关联,才想着找上三位聊一聊。” 高盛冷哼了一声,“子楼,你上哪里找的风水先生,别被人给骗了,还帮人数钱。” 李洱自是不在意高盛嘴里的嘲讽了,论脸皮厚,恐怕在座他说第二没人说第一。“既然各位都觉得自己没问题,又是千里迢迢跑来看望高旺老先生,那能否帮忙解答几个问题,也算是帮一帮高家?” 林和勋冷冷地说,“清者自清,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他这先发制人的功夫,让下面两位也不得不接上这话茬子,要是这会不答应,就显得自己的嫌疑更大了。 李洱喝下一口黄嫂递过来的茶,挑了颗最软的柿子,开始捏。“韦先生,想问你是否知道高旺先生因为什么生病?” 韦礼第一个被架了起来,有点慌,他平时就是骂骂咧咧,真让他做点什么事情他也不敢。 “你,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道高老板是怎么生病的?” 李洱自是有所准备,“你说你不知道,那你脖子上带的这平安符,还有手上这佛珠子怎么回事?” 韦礼有点不耐烦,“怎么我买一个平安符跟带一个佛珠子,有问题吗?这大街上大把人有呢,你难不成一个个抓过来问?” “我自是知道,这两样东西是稀松平常的东西。但有一个事情,你可能忽略了。你身上这平安符,是在万事屋求的吧。巧的是,这万事屋呢,就是我开的, 你这昨天求平安符念叨的东西,可还记得?” 韦礼的脸,立马白了起来。 万事屋名气大,附近谁家有个奇奇怪怪的事,都会跑去求个平安符。只是这万事屋,求平安符的程序跟其他的不同,都要说明白所求何事,这平安符才会灵。 李洱接着说,“你看看我家方叔,是不是就是昨天你遇到的人?你昨日求平安符的时候,可是说你要去凶宅见人,这高家外的人只知道高旺中邪,你是怎么知道凶宅的呢?” 韦礼嘴唇抖着,双眼惊恐,说不出话来。 林和勋叹了口气,“韦礼,你糊涂呀,怎么可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老高待你不薄呀。” “我……我没有,老林你别乱说话。是,是老邵告诉我的,但是他嘱咐我不能说,所以我才想着过来看看,出一出我心中多年的恶气,我可没那功夫去害人。” 高子青怒气冲冲,“口说无凭,就是邵师傅说服我爸爸买地建房的,不是你们两个串通好的,还会有谁?” 韦礼这下,欲哭无泪,“我是真的不知道呀。你想我要是懂那么厉害的法术,能让高老板现在都起不来身的,我至于跑去万事屋那里求平安符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韦礼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高子青冷静了下,“你怎么解释,你跟邵师傅之间的关系?我们家花了好大的功夫都找不到他,你是怎么会有他的消息?” 韦礼见刚才的话有用,赶紧接着说,“老邵那是被人坑了。他原来帮你们家看的时候,这房子确实是风水宝地。高老板不是傻子,他认识老邵那么多年了了。” 李洱听着这话,“韦先生,你说的被人坑是什么意思?” 韦礼平解释道,“老邵说这地本来好好地,不知怎么地建起来房子之后,这风水就坏了,有大凶之兆。后面高老板出事之后,他就更坚信了。怕你们家找他麻烦,他……他就躲在我家了。不信,你可以去我家抓他过来问问!” 看韦礼这激动地神情,可不像是演的。 看来,问题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建房子的过程中,哪里出了问题。 李洱刺激道,“韦先生,你这么说,还是没办法摆脱你的嫌疑呀。这可是连原先的看风水的人,都藏在了你的屋子里了,你说出来,谁信呢?” 高子楼见李洱这戏一出一出的,也接着配合,“韦叔,李先生讲的对。你这话我也没办法信服,或者我让警察来看看?” 听到警察,韦礼都吓傻了。万一把当年他受贿那事也查了,这不是铁定得进去? 他可不能影响自己的儿子考公呀。 韦礼痛哭了起来,“我是真的没有,我是真的没骗人。你们不应该找我呀,你们,你们应该找老林。” 被点名的林和勋有点莫名其妙,但他毕竟是做过老板的人,还是保持着风度,“韦礼,你别一急,就各种乱咬人,我都多少年没跟老高有来往了。” 韦礼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林和勋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记恨在高老板收购你那边的股份,要不是因为他还照料你那个破厂,你早就撕破脸了。还有,你说你跟高家没来往,这别墅的施工的承包商,不正是你女婿吗?” 第9章 雨夜凶煞 韦礼的话一说,原本一直保持着风度的林和勋,脸色也是大变,“韦礼,你脏水别往乱泼。你自己跟邵师傅那事,别扯到我这里来。” 这下有趣了,看来围着高家转的这些人,也都是个个有故事。 韦礼眼睛转向李洱,“李先生,你们万事屋都几百年了,老邵说这里土地风水怎么样,你是肯定能看出来的呀。” 李洱眼睛一眯,这韦礼倒是脑子清醒,知道利用他做背书了。 他清咳几声,这看家功夫可不能被小瞧了去,“韦先生这话倒是不假,所谓风水风水,就是有风有水。这高家院子所在的地方,地势平坦,背靠群山,水流环绕,藏风聚气,确实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被李洱这么一说,韦礼的底气就来了,“老林,你还不认吗?连李先生都这么说了,老邵就是没看错。哪知道你家女婿建房子的时候,干了什么肮脏事,把好好一块风水宝地给变成了凶宅。” 林和勋一脸的愤愤,“韦礼,你不要太过分!我女婿承包这里的工程,没经过我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问老高去。” 见两个老人都要干起来了,高子楼赶忙出来劝架,“那个,韦叔,林叔,你们别吵了。那个工程的事情,我爸爸是知道的。他这么多年一直觉得亏欠林叔,但知道林叔心高气傲,给钱是自然不会收的。所以无论是林叔的加工厂,还是女婿的工程生意,他都会关照一二。” 此话一出,韦礼就心里更加不服气了,“凭啥呀,老林他就关照,我呢?” 林和勋冷笑,“我说韦礼,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当年贪污的事,你以为老高知道就那么几个红包吗?你在市区那套房子怎么来的,你以为老高不知道?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然你早就进局子了,还在这里蹦跶。” “真不知道这些年谁给你的勇气,一直在高家这里闹事,你是嫌命长还是想试一试那牢饭?” 一通话下来,韦礼就跟蔫了的气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李洱一直静静地看戏,一遍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被这两老人一闹,也算是知道了这高旺先生不是什么坏人,一心想他人考量的样子,倒是跟这“傻白甜”的高子楼有点像。 不过,这高家二叔高盛,倒是沉默得有点过头了。 就在李洱打量着高盛的时候,天空的一声惊天巨雷,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黄嫂赶紧走到院子,过了好一会,才回来,对着大伙说,“各位客人,这天气怕是要变天了。不趁着现在赶紧走,晚点雨下大了,我们这别墅区要过桥的,就过不去了。” 他眉头一皱:不好! 这会再来场大暴雨,指不定就激活了那“眼”。这地上的雨水,万一流到那阵眼中,可是大煞前兆,雨水要是再带上血的话,今夜,这高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他侧身瞥见高子楼,正是一脸被吓坏的表情。上次高旺拿刀追砍他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 虽然现在黑烟已除,但只要阵眼还在,难保没有其他的怪东西被吸引来。 这里人这么多,可就真的难搞了。 他看向众人,“各位,今天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要不大家先各自回去吧,晚了就不好走了。” 韦礼连招呼都不打,第一个走在前面,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见韦礼离去,其他人也都收拾想走了。 高子楼拉住李洱的衣角,知道他不喜肢体的触碰,“高人,我怕今晚还有事,能否劳你暂住一晚。” 李洱点点头,他本就没想走。 这万一高家这边再出点啥事,他找谁收尾款去,这可是大客户。 谁料到,原先那出了门的韦礼又折返了回来,他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真是见鬼了,子楼,我们停在外面的车,轮胎都被扎爆了。” 高子楼心跳极快,那种雨夜中不祥的预感又涌上心头。他飞速拿了把雨伞,冲到了院子,仔细地查看了车胎,确实现场的所有的车,都被扎了个遍。 他颤抖的手连雨伞都没能握住,就跑了回来,湿漉漉地对着大家说,“那个,轮胎确实都被破坏了,大家……大家先叫车,所有的费用跟损失我们高家都会赔偿。” 那三位客人,都脸色有异,顾不上责备,都拿起手机开始打车。 可这台风天,打车谈何容易? 韦礼抬眼看向窗外,天色更加幽暗了,明明还没到夜晚,屋内已经一片漆黑。 他想起老邵的话,呼吸急促,“不会,这里真的是凶宅吧?”这话一出,现场的氛围立马降到了冰点:先是高家诡异的事情,再是奇怪的天气,还有扎爆轮胎的黑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原本已经十分脆弱的心床上,增上了多条裂缝。 突然间,楼上传来声动,像是什么利物,划过地板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 高子楼眼巴巴地看向李洱,声音颤抖着问,“高人,该不会,又有东西了吧?” 李洱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二楼的楼梯,正色道,“各位,从现在开始,想活命的话,听我指挥。” 而这会,二楼的楼梯上,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东西,正在慢慢地靠近他们。 第10章 屋内怪物 一个巨大的闪电下来,伴随着几声刺破屋顶的尖叫声,人们算是看清楚了这楼梯上的东西。 连泡在死人堆的李洱都忍不住,倒抽了凉气。 这是什么鬼玩意? 一个粉红色的巨大肉团在楼梯上蠕动着,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从那些洞口中,渗出一点点的血水与粘液。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恶臭,如同第一次遇到高旺时,所遇到的腐烂肉块的味道。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生物,这也太恶心了吧。 高母一个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 韦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吓得裤兜都湿了,水滴滴答答地流在了地面上。 方叔掏出断木剑,刚想上去攻击,房子上方,又发出剧烈的声响。 随着“咚咚”的几声,众人抬头看去,这下,不是尖叫,不是尿裤子,而是达到了恐惧的极点,喉咙像被什么紧紧地掐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一种诡异的寂静感悄然升起。 原本宏伟华丽的屋顶上,正倒挂着十八具黑漆漆的尸体。 随着屋内的风,像布幡一样地飘动起来。 方叔一向笑眯眯的脸上,也出现了不解,“洱爷,这难道是十八地狱?” 所以十八地狱,是一种极其凶险的阵法,利用十八具尸体形成困阵,人在阵中只要攻击其中任何一具尸体,其他的尸体都会发动联合攻击,不生不灭,永不停歇。 所以从古至今,遇到这个阵法的人基本都会活生生困死在里面,因而也称为十八地狱。 李洱没有接话,他总感觉不对劲,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呢?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楼梯上的肉团就开始发动了攻击。 高子青尖叫一声,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镇定,“不好!那肉团动了。” 方叔直直走到所有人前面,掏出那把短木刀,随手从高家的置物架上,操起一花瓶,扔了过去。 肉团吃痛,移动的速度更快了,像一滩流水一样滚动着从楼梯下来,冲往人们的方向。李洱内心警铃大作,大喊,“大家往外逃!” 收到指令的人们,惊慌失措地想往门口跑。 只见,原本倒着悬挂在屋顶上的尸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直接掉落了两具,堵住了门口,李洱对着人群说,“小心别碰到那些尸体。” 高子楼的妻子吓的腿脚发软,手还是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女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受到了伤害。 肉团越来越靠近,方叔朝着肉团跑了过去,一个飞身起跳,手上的短木剑插了进去,一个用力,割断了一团肉子掉落在地上。 过了没一会,那团子肉变成了一滩烂肉泥一样的东西,带着腐烂的气息,回流回去了原本的肉团。 李洱对着楼梯上的方叔说,“方叔,找不到这东西的法门,我们切多少刀都没用。” 这真的太奇怪了,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这种物质? 方叔第一次遇到,短木剑杀不了的东西。一个瞬间,肉团从身体里长出一个拳头的东西,一拳打在了方叔的肚子上,像是一把几百公斤的大铁锤一般,把方叔给抡飞了出去。 这玩意,居然还会变形? 方叔一个背着地,摔了一个大的。他没有丝毫犹豫,接着冲了上去,又是一刀起,一刀落,肉团被硬生生地逼回了二楼。 这肉团,看起来比那些尸体有觉知。 李洱的脑中嗡嗡地,黑暗中,他听到高子楼的女儿哭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发了出来,“妈妈……妈妈,开灯,我怕黑。” 这句话,像一根线一样,把刚才那些个奇怪的点,给串联了起来。 李洱邪媚一笑,这下,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他朝着人群中一脸慌乱的高子楼喊道,”高子楼,你去开灯!” 高子楼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跟妻儿,咬咬牙,飞快地跑去了开灯地方。 奇怪的是,这灯,怎么也开不了。 高子楼急得快哭了,“高人,这灯,坏了呀。” 李洱没有回应,他现在,已经完全看破了这个局。 他随手拿起一个木凳子,走到其中的一个窗户前,用力一砸,随着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那肉团,尸体,全部变成一缕缕的黑烟,消失在半空中。 众人惊魂未定,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高盛是人群中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脸色还有点泛白,强撑着站了起来,走到李洱面前,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轻蔑的态度了,“李先生,能否告知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清了清嗓子,刚才一直在喊话,费了好大劲了,“在告诉你们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们先把始作俑者抓了吧。” 高子楼惊呼起来,“高人,你已经知道是谁?” 李洱点点头,他伸出手,指向了高盛,背后的黄嫂,“高先生,先把她捆起来。” 黄嫂一脸的无辜,叫喊着,“我不是,我不是……” 高子楼有点犹豫,怎么看,都不觉得黄嫂有那个能力。 他一直以为,背后之人,是自己的二叔。他未免,也太淡定了。 方叔越过犹豫的高子楼,一把抓住了想跑的黄嫂,用着布条捆了起来。嫌弃她聒噪,还用胶圈把她的嘴巴给贴上。 李洱瘫回沙发上,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开始慢慢讲起,这一切的故事。 “刚才无论是我们看到的肉团,还是门口的尸体,都是幻觉。” 幻觉? 高盛有点吃惊,这可比什么虚拟现实,还要现实多了。“李先生,我,应该不仅仅是我。”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脸上都带着疑惑的神情,“我们都不是很明白。” 李洱解释道,“这是有人精心设置的一种幻觉阵,从第一声惊雷的时候,我们所有在屋子内的人,就陷入了幻境中。以雷声为启动,配合空气中的尸臭味,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采用狐狸跟蝙蝠骨头磨成的骨粉,点燃而成,具有致幻的作用。” “不信,高先生,你刚才不是跑出去淋雨了吗?你摸了摸你的身体,就知道了。” 高子楼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衣物,确实是干的。 第11章 真相大白 李洱接着解释,“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尸体是怎么吊上去的?明明我们进门的时候,上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来个大罗神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八具尸体给运上去吧。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我们见到的,都是幻觉。” 听李洱一顿解说,所有人的脸上,才慢慢出现了释怀的表情。 高盛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发觉我们陷入在幻境中的?” 李洱听得出高盛对他的怀疑,确实,在那种环境下,正常人都反应不过来,可偏偏他李洱就不是正常人。 李洱笑笑,“这多亏高先生女儿的哭声。人之所以会产生幻觉,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外在的催化环境,也就是雷声,还有那尸臭味;另一个,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东西,人所恐惧的东西,某种程度上都是自己见过的东西。” “就像西方的恐怖形象一般是吸血鬼,神的形象不是耶稣就是天使;而我们东方恐怖形象要么是贞子,要么是鬼新娘这一类,神的形象无非菩萨或者佛祖等。这一切,都是受到我们文化跟潜意识的影响。” 高盛说,“你是说小丁看不到是因为她心里没有?” 李洱点头,看来这高家二叔还是智商在线的,“她还小,没看过什么恐怖片,也没怎么听过鬼故事,那么她心中的恐惧就只有自然原始的人类恐惧——黑暗。所以她哭的是,让她妈妈开灯,我也是听到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我们眼前都是幻觉。” “所以为了实验一下,我让高先生去开灯,果不其然,灯是开不了的。因为在幻觉中,根本没有灯这个选项,所以从雷声之后我们看到都是黑暗,也没有人反应得过来,去开灯。” 高盛深受西方科学教育的洗礼,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继续追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砸窗户可以破除这个幻觉的?” “还是我之前说的,我破坏的其实是先前两个条件。大门因为下雨被黄嫂关了起来,屋内的空气是不流动的,气味就无法散去,我没猜错的话,新风系统她也早就关了。” “如此一来,我们闻着尸臭味,自然是无法从幻觉中逃离。但,只要砸破了玻璃,一来巨大的响声能够帮助人们回神,二来是加速了空气流动,这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说到这,众人的眼神全部回到了那个被捆住的黄嫂身上。 高子青踩着米白色的低跟鞋,撕开黄嫂嘴上的胶布,一个大巴掌呼了过去,“黄嫂,我们高家待你不薄,你!你竟然干得出这种事。” 黄嫂捂住被红肿的半边脸,趴在地上哭着说,“子青,我……我是真的没有,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信我吗?” 高子青在性格上,跟高子楼是南辕北辙,冷静又暴力。从小打拳击的她,力气丝毫不亚于同龄普通男性,对付黄嫂这种人,还是很轻松的。 高子青看着李洱,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李洱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都是金主,都不能得罪,“黄嫂,你说不是你?那敢问,刚才惊雷的时候,你跑出去干嘛了?你是知道躲在屋内会陷入幻觉,所以才避开的吧。再说了,那个时间点,只有你一个人出去。” “还有,你可以解释你为了防雨关了大门,那你怎么解释新风系统的问题?” 黄嫂沉默着,不愿意说话。 李洱接着说,“韦先生的话,帮我解答了一个问题。其实之前我在高先生的本子上,看过你的名字,也是知道你跟高家一些陈年旧事,但我没怀疑你的原因是,我不觉得你作为一个佣人有办法影响高旺买地建房。但,我想错了。地是没问题的话,在建造过程中要掺合点东西,你作为高家的佣人,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并且,你也是名单上,唯一一个有机会靠近高旺而不被怀疑的人。如果你还不想认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身上或者你的房间内,应该还有狐狸蝙蝠粉的残留,我不介意让方叔走一趟。” 李洱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撕开了黄嫂伪装起来的无辜,她露出眼底的彻骨寒光。 高子青见她这样,也就明白了一切。一脚往黄嫂的心口踹了过去,“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黄嫂人被踹倒在地上,发出冷冷的笑声,“呵,呵呵,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们为何不问问,高家对我做了什么?” 环顾四周,见高盛眼神闪躲,李洱眉毛一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高盛先生,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才这么着急回国呀?” 被点名的高盛有点尴尬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高子楼急促地催着,“二叔,你要是知道一些什么?你说呀。” 方叔一脸八卦站在李洱的身后,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这可比打架有趣多了。 高盛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知道自己也瞒不过去,索性往沙发上一坐,讲起了之前的故事。 改革开放之初,高旺还在乡下,有一个好哥们叫丁洋,二人商量着从村里出来到广州营生,由于没技能,老实巴交的丁洋在家具厂找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也拉了高旺一把,带他一起进厂。 赶上时代的好机遇,原来在家具厂做业务员的两人,生意越来越好,就动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心思。二人一人五万块,凑在一起十万,创办了一个家具品牌,叫汪洋,汪谐音高旺的旺,也算是两个人名字的合体。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在这一行做了很多年,得益于丁洋老实巴交的性格,回头率一直很不错。所以,汪洋加工厂的生意从一开始就红红火火,真是印证了老祖宗那句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种。 可随着生意的盘子越来越大,经手的资金越来越多,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旺一心想要扩张,拼命地借贷扩大生产规模,想从加工厂转型成为品牌商,这样子才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丁洋娶了媳妇,一心想安稳下来,觉得维持加工厂现在的规模,利润已经很可以了。 两个人的经营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而两人的矛盾,也随着经手的生意越来越多,变得更加不可调和。 高子楼听到这,内心隐隐地不安,想拦住高盛别再讲,却被一旁的韦礼给搅和了, “高二老板,听你这么一说,高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高盛看了一眼还带着泪痕的高母,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大哥在2000年初,开始做起了木材的外贸生意,也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生意不错,所以03年的时候,他跟丁洋大哥一起去东南亚出差,打算在那边设立一个分公司。结果,没想到赶上了大洪水,丁洋在逃离的过程中不慎头部受伤,昏迷了过去。大哥就一路扛着他,逃到一处酒店,将他安顿好后,跑到酒店顶楼求救。” “因为是外籍人士所在的地方,当地政府很重视,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救援。” 李洱听着,也没觉得有啥问题,“这高老先生不是挺好的吗?” 黄嫂冷冷的笑声传来,“好?他从头到尾都是个伪君子。高盛,你怕啥呀,不继续讲下去了吗?” 第12章 婴儿棺 高盛被这么一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洪水实在是太猛,救援队到的时候,水势已经到了最上面一层了。所以他们没时间一层一层地排查,救援队就问我大哥,酒店内是否还有其他生存人员。一时间,我大哥想起了那蒸蒸日上的生意,也想起二人之间无数次的争吵,各自50%的股份占比,谁也不让着谁。他鬼迷心窍跟救援队说,只有他一个人。” “就这样,救援队只带走了我大哥一人,而可怜的丁洋大哥,就这样子活活被淹死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里……” 高子楼满脸不可置信,冲上去,一把抓住高盛的衣领,怒吼着,“二叔,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又没有证据。” 高盛一脸平静,“我十八岁那年,要出国,大哥很是开心。我们兄弟两个,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大哥喝多了,就痛哭着,跟我说了这件事,这么多年了,这事成了他心里的坎。所以他让黄嫂在家里工作,帮助丁洋的孩子上学,帮和勋大哥的生意,放过韦礼,他,一直都良心难安 。” “而我,也是因为这件事,不想再接受大哥的资助,这些年才一直都没回国,我始终觉得高家的钱,来得不干净。” 说到这里,他双眼盯着高子楼,“子楼,如果你要证据的话,可以问问黄嫂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他转头看向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林和勋,“和勋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才这么多年,不跟高家来往吧。” 林和勋没有说话,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子楼整个人像一具失去骨架支撑的尸体一样,完全瘫倒了在地上。他无法接受:在自己心目中,那么高大的父亲,居然是一个为了钱财的“杀人凶手”。 ———— 看着屋内这一团糟样子,李洱叹了口气,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微笑着靠近高子青,“那个,子青小姐,我看你哥现在也差不多废了,麻烦你你跟我走一趟,彻底把高家那脏东西弄掉。” 高子青眉心皱了起来,看着高子楼的样子,她也很无奈,关键时刻,就只会哭。 可这“骗子”嘴里的脏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她问道,“李先生,是什么脏东西?” 李洱没解释,满脸真诚地看着高子青,“你跟我走就知道了,这可是关乎你们高家的事情,只能你来了。” 屋内的人哭的哭,闹的闹,废的废,李洱留下方叔看着,自己带着还算清醒的高子青,来到了院子。 这会,正是傍晚时候,桔红色的阳光照在了李洱身上,他人走在阳光中,说道,“我之前来过你家,第一次我看得并不仔细,一直都在屋内转圈,没找到阵法的眼。直到这次来,加上你们家黄嫂的怪异举动,倒是让我找到了真正的地方。” 李洱指了指院子中那波光粼粼的水池子,“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平时都是黄嫂在照顾的对吧?” 高子青点了点头,“她在我们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活,家务有专门的钟点工来做,她最多就是弄弄花草,还有带带小丁。” 李洱回应,“这么看,你们家也是对她不错呀。” 高子青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像我哥,我从以前就怀疑过我爸爸跟黄嫂的关系,我之前以他们……” 李洱八卦地问,“你以为他们有一腿?” 高子青被这么一说,脸有点红,“我甚至还怀疑过,黄嫂的儿子,丁肖是我爸爸的私生子。”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难怪你刚才知道你爸爸那事情的时候,那么冷静。” 高子青白了李洱一眼,“这贪财不救人,跟出轨,在我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我对我爸没有我哥那么重的滤镜。不说我家的破事了,说正经的,你让我来这里干嘛?” 李洱调整了一下,正色道,“是这样的,我原来不是没找对地方吗?如果不是下暴雨,雨水汇集,我还没能想到这里。” “那个叫老邵的风水师傅没有骗你们,这一处确实是整个高家别墅风水最好的地方。但如果在这个地方弄点什么脏东西上去,所谓福兮祸兮,阴阳逆转,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大凶之地。” 李洱眼睛朝周围转了一圈,看准花园里面的铲子,指着它说,“那个,子青小姐,你拿那个铲子,挖一挖就知道了。” “我挖?”高子青也是有点莫名其妙,一个身高快180的年轻男人,虽说看上去是瘦弱了点,苍白了点,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去挖地吧。 李洱不知道高子青那点心思,笑嘻嘻地,“对呀,你挖,刚才你打黄嫂那几下,我就看得出你是屋子里除了方叔战斗力最强的了,你比你哥有力气多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人的。 高子青刚对李洱产生的那么一点点好感,直接降为负数。 她无奈走到一旁,拿起铲子,按照李洱的指示,放掉了水,挖开了了那水池子。 这里的土壤,因为有水浸泡着,格外松软,也容易挖开。看来,这吊儿郎当的李洱,也不是那么坑 几下铲子下去,高子青就感觉,挖到了硬物,赶忙把上面的土壤给挖开。 她刚想蹲下去拿,就被身后的李洱给叫住,“那个,子青小姐,你还是用上这个吧,哪知道黄嫂为了防人,会弄一些什么怪东西在里面。” 高子青定眼一看,手套跟口罩,好家伙,这李洱装备齐全,就是不干活。 高子青戴上手套跟口罩,没几下就把那木箱子掏了出来,放在了地面上。 那木箱子大概有半米长样子,上面缠绕着铁链,以及一些看不懂的符。可能因为放在池子下面的原因,盒子的表面都是墨绿色的霉点。 她看向李洱,“李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李洱用手帕捂着鼻子,叹了气,“这黄嫂,对你们家可真的恨之入骨呀。连婴儿棺都给用上了。” 婴儿棺? 高子青有点被吓到,倒退了几步,“李先生,这里面难道有婴儿?” 李洱点了点头,接着给金主解释,“这婴儿棺,是西周时期的一种密法。取夜晚出生,未足月的女婴尸骨,困于木棺之中,再以铁链锁上,贴上锁棺符,这样子能确保捆住女婴的亡魂,埋在地下,成为凶煞之地。” “你父亲之所以中邪,还有我们能看到那些幻境,都跟这个有关系。” 高子青脸色铁青,“那,现在怎么处理?” 李洱微微一笑,“你傻呀,这不就是黄嫂犯法的证据吗?不然就算警察来了,我国刑法上可没哪条支持幻觉杀人判刑的。” “你不应该杀个鸡,施个法,念个咒什么的吗?帮我家驱驱邪?” 李洱白了高子青一眼,“你们呀,都是电视剧看多了,被误导了。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为了骗钱。这婴儿火化了,黄嫂定罪了,就都皆大欢喜了,哪有什么邪要祛的,这世间,再险恶的东西,都险恶不过人心。” 高子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拨通报警的电话。 不知为何,她有点理解,自己的哥哥为啥这么相信,眼前的“骗子”了。 第13章 奇怪的婚房 李洱带着方叔回到万事屋的时候,小城市里,关于万事屋的传说又多了几则。 传说中,李洱在深夜破十八地狱阵,跟阎王谈判了一天一夜,才把高旺的命从那孟婆桥上,拉了回来。 还有的,就说李洱与婴儿馆中的猛鬼,大战三天三夜,从猛鬼手中抢回了高旺。 …… 李洱可没那心思关心那些传说,眼下,他抱着怀里叫秋香的猫,心情正好。 无论那些传说是真是假,这万事屋的平安符生意,好到都要预定了。要不是碍着老祖宗定的价格,李洱肯定狠狠宰上一波。 迂腐,老祖宗真是迂腐。 “秋香,你说是不是我们以后靠这10块钱一个的平安符也能发家呀。那样,我就不用辛苦去看那些凶宅子了。” 回应他的,只有两句“喵,喵”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等高家那款到了,我给你买罐头,巅峰那个好不好?”秋香像是听懂了一样,朝着他的手心,多蹭了好几下。 赵多子进门的时候,就看着李洱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在屋内走来走去,自顾自地说话。 赵多子的嘴角,抽了抽,他知道世间高人多怪异,也不敢多说什么。 “请问,这里是万事屋吗?” 李洱还沉醉在自己的发财梦中,看都没看来人,“门口招牌上不是写着吗?平安符没有,下周再来货。” 赵多子本来心里就战战兢兢,被这么一赶,心里就更慌了,话都哆嗦了起来,“那个,我找李先生,有宅子要看。” 宅子? 李洱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这看宅子可比平安符赚钱多了。 他立马笑眯眯转过头来,“我就是李洱,来来来,这边请。” 赵多子被这四川变脸般的速度给惊到了,“那个,你就是李洱李先生?” “是,正是我本人,要不,我拿身份证给你瞅瞅?” 赵多子连忙招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有,有事找你,李先生。” 李洱坐在了会客桌前,招呼起了喝茶,“先生,你怎么称呼?” “我叫赵多子,本地人。” 他听着这名字,笑着说,“看来赵先生的双亲,是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多子多福呀。” 赵多子苦笑,“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连这种家中小事都猜到了。” 这下轮到李洱的嘴角开始抽抽了:这不,名字上摆着的事情,跟自己有啥关系,真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寒暄了几下,李洱便问起了来由。 赵多子看了看周围,明明是白天,总感觉心神不宁得很。“李先生,是这样子,我几年前买了个房子,就在市医院旁边,是我的婚房。买了之后我结婚生子都在里面,一直以来都很顺利。” 李洱喝下一口茶,“那不是很好吗?” 赵多子回答,“好是好,可是,这两年,就开始发生一些怪事了。我那三岁的儿子走丢了,没找到;我老婆的精神因为这事,也出了问题,就连我妈妈,也莫名其妙从楼梯摔了下来。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时运不济,并没有多想。直到,高家那事出名了,我才想着,请你去看看。” 他听着赵多子这话,心里的如意算盘也是凉了半截,“赵先生,我实话说,你说的这些呢,算是有问题,也能算时运不济,这可能,跟你的房子,没有多大的关系。” 自己虽贪财,但取之有道。 赵多子叹了一口气,“李先生你说的我也知道,我一开始也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我甚至都来你们店里面,求过平安符了。直到,最近两个月,家里怪事更多了,我才真的觉得,我那房子,一定有问题。” 怪事? 李洱瞬间来精神,“什么怪事,你说?” 与李洱的情绪截然相反,赵多子这时候额头直冒冷汗 ,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那个李先生,你专业看宅子的,我跟别人都不敢说起这事。我在家的时候,总感觉,有人透过我那个钥匙孔,在门外看我。可是,每次我一回神往里面看,又什么也没有。” 钥匙孔? 刚起来的心情,又给下去了,“那个,赵多子先生,我实话说,这种偶尔的感觉,也不能作为看宅子的标准,这有时候人到了陌生的酒店,也会有这种感觉的。我是很想做你的生意,但听你这么描述,我实在是没法接呀。” 听到李洱拒绝,赵多子都急了,“那个李先生,我真的不是忽悠你。并且,我好多次睡觉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小孩子的哭声,我一开始也只是觉得自己可能因为最近事情太多,神经有点衰弱。可是,连续两个月了,我听到的都是同一个哭声,如果这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巧了吧。” “小孩子的哭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思念你儿子过度,产生的幻听?这在科学上也是可以解释的。” 赵多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接着说,“我也想过这个原因。后面为了验证这个事情,我就一个人搬去酒店住。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我只要去酒店住,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是只要回到我的房子里,无论是钥匙孔那头的人,还是孩子的哭声,就又全部回来了。所以我才确认,真的是房子的问题。” 听到这,李洱那笑嘻嘻的面上,总算发生了点变化,“赵先生,你这么一说,倒是值得一看,你家具体地址给我一下,我们约个时间,去看看?” 赵多子听到这话,又变得犹豫了起来,“那个,李先生,有一个事情可能我得跟你说一下。我爱人不是自从我儿子丢了之后,就精神不是很好吗?在你之前,我也请过其他的大师过去,但是每次她都发狂地把人赶走了,所以我也很难办。” 李洱笑笑,“这还不简单吗?” 赵多子一听有办法,那耷拉着的眼都抬了起来,“李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妙招?” 李洱伸出自己的手指甲,左右看了看,“有是有,但就是吧,你也知道,价格到位服务才到位。” 赵多子魂都快吓没了,哪里还在意钱的问题,“钱你不用担心,我会在万事屋的价格上,增加20%。” “那行,等去你家那天,我告诉你方法。” 第14章 走丢的孩子 赵多子走后,方叔从外院走了进来,“洱爷,有高家那边的消息了。跟你预料的一样,那高子楼不知道牌子的来历。就说是在高旺发疯的那个晚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扔给他的。” “高子楼这傻缺,说了跟没说一个样,穿黑衣西装的人,我在路上一抓一大把。”李洱想起高子楼,就一脸的无奈。 方叔说,“可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骗人的。” 李洱叹了口气,“就是知道他不是骗人的,才让我这么火大。但凡是个心眼多的,我就直接让你去锤一顿,不就什么消息都有了吗?不说了,尾款呢?” “那高家的二小姐,高子青,说她自己亲自送过来。” 李洱想起那黑眼镜,笑了笑:这从小怀疑自己父亲出轨的人,现在难道又怀疑到我头上了了吗? ———— 两日后,李洱收到赵多子的电话,准备出门的时候,非常“凑巧”地遇上了高子青。她身穿一身米白色的运动服,扎了个马尾,半靠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看那阵仗,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高小姐,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店来了?” 高子青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我来送尾款,怎么,你要出门吗?” 李洱听到尾款,顾不上欣赏美女,立马笑了起来,“那你先进屋,我让方叔泡上上等的茶叶招待你,我这有生意,得去看看。” “生意?又有奇奇怪怪的宅子你得看吗?”高子青一脸的好奇。 李洱看着这表情,心中警铃大作:这有钱人癖好总是特殊的,到了一定的境界,总是追求一些奇奇怪怪的。 他尴尬地笑笑,“没,没,就普通宅子。” “那行,上车,我送你一程。”话音落下,高子青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后排的车锁也打开了,“我哥说你有肉体洁癖,你坐后排吧。” 肉体洁癖?亏高子楼这脑袋能想出这词。念着尾款的面子,李洱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前往赵多子多家里。 车一到小区,就看到赵多子在门口等着。 见人下车,赵多子赶忙迎了上去,“李先生,你来了。”瞥见旁边的高子青,“李先生,这位是?” 李洱眼珠子转了转,现场编起了话术,“那个,赵先生你不是担心你老婆疑神疑鬼吗?这样,你就说我们两个是你单位的同事,这样子她也不会起疑,没有哪个大师会带着一个美女上门看宅子的。” 跟在李洱身后的高子青,暗暗地骂了李洱一嘴,果然是骗子,这撒谎的功夫比谁都自然。 赵多子听这话,感动地说,“李先生,为了我还特意你还特意雇了个美女,陪着演戏,真的是太好人了。” 这场景,该怎么形容呢?就是周瑜宰黄盖,一个愿宰,一个愿挨。 有时候李洱也感慨,为啥最近找他做生意的,脑子都不是很灵光呢?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赵先生,我们先不上去,你跟我们讲讲你老婆的情况。” 赵多子点了点,详细地讲起了他老婆陈南英的事情。 他跟陈南英是相五年前相亲认识的,两人第一眼就很合眼缘,很快就在一起了,一年后就买房结婚。 买房的时候,就涉及到双方钱款的问题。 赵南英家境贫寒,性格温柔懦弱,尽管工作已经有过四五年了,存的多数的钱,都给了自己家里。 这导致赵多子的母亲十分不满意,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想在房本上,加上她的名字。 所以自从结婚以来,婆媳关系就很一般。 高子青听到这,插了一嘴,“那你最后加了吗?” 赵多子点点头,“加了,我就想给南英一个心安。就是没想到因为这事,我妈一直过不去。但,更让她们关系破裂的,是我儿子的走丢。” 那是一年前,赵多子出差去北京,家里房子有点漏水,所以陈南英一个人在家照看孩子一边看装修。 结果,在北京出差到一半的赵多子,接到了陈南英哭哭啼啼的电话,说他们的儿子,丢了,找不到人。 赵多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听到瞬间,感觉整个人掉进了冰窟,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冷静下来后,他停止工作,立马飞了回来。 回到家里的赵多子,一开始报警的时候,还是心存侥幸的。他觉得现在治安很好,又在大城市,陈南英因为装修一时没看住,可能就是孩子贪玩,一时跑远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他怎么找,他都找不到孩子存在的踪迹。 小区的摄像头拍不到孩子的踪迹,附近所有的超市,儿童公园,游乐场,所有一切他能想到的,都去找了,就是没有找到。 赵多子讲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眼眶发烫,“你们知道吗?我都找疯了,我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是没找到。南英自从儿子走丢那天就一病不起,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后面,陈南英症状越来越明显,就是到了任何陌生人去家里的时候,但凡涉及到什么风水鬼怪的,她都会发狂。 “所以待会你们上去的时候,千万别提风水呀,格局呀,房子,孩子的问题,不然我真控制不住我老婆。” 李洱跟高子青点点头,二人脸上平平,看不出在想什么。 就这样,跟着上了11楼。 ———— 赵多子的房子,走的是原木式的装修,看起来很温馨,如果不发生那么多事,确实像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客厅内,不见陈南英。 李洱自是放松了下来,在房子内各种溜达。高子青则是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李洱的一举一动。 为了让表演更加自然,李洱还时不时,问了一下关于装修的问题。 这地板的颜色呀? 这水电怎么走线的? 天花的吊顶…… 就在李洱以为自己演技天衣无缝的时候,身后,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卧室的门缝,偷偷地打开,门后,一双蜡黄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看。 第15章 赵家闹剧 李洱察觉到身后的目光,正想回头看一眼是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外,正是一脸疲倦的赵母。 看赵多子多表情,有点慌乱,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妈妈会突然出现。“妈,你……你怎么来了?” 赵母那豆子一样大的眼睛,这会正瞪得发圆,“怎么,现在你的房子,我来是要报备是吗?” 一出口,就火药味十足,看来,这赵多子夹心饼干的日子也不好过。 赵多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干站着。 赵母越过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水灵灵的高子青,那原本怒气冲冲的绿豆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缝,“这,家里有客人是吗?多子。” 赵多子看了一眼卧室,说“这两位是我公司的同事,刚才在附近有事,就过来喝茶。” 赵母热络地泡茶招待,“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高子青怕赵多子露馅,赶忙回答,“我叫高子青,那边站着的,叫李洱。” 赵母看着高子青,皮肤白皙,一身的牌子货,额头饱满,福仓廪实,一脸的富富相。多少猜到了,楼下那黑色车,就是她的了。 对旁边两袖清风的李洱,她招呼都不带打一个。 论看富贵面相,这大妈跟街头的骗子,都是专业的。赵母的笑容都快挤出脸上了,“高小姐是吧?来都来了,要不在家里吃个饭,你看看你喜欢吃啥我准备准备。” 高子青有点尴尬,她本就一个看戏的,怎么突然要参演了,拼命给牙齿都笑开了的李洱使眼色。 这看戏,也是要付门票钱的。 赵多子怕高子青再这么下去,撑不了太久。赶忙上前拦住了自己的母亲,“妈,那个他们就是路过,一会走了。下午他们还要出差呢,没时间跟我们吃饭。” 赵母不乐意了,拉着赵多子小声地说,“多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要养着那个发疯的女人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高小姐多好的样貌,我刚才查了一下楼下那车,好家伙,快200万了。” 赵多子见赵母又提起陈南英的事,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妈,南英挺好的,你少说她点,再说了,家里还有客人。” 赵母见赵多子又开始维护陈南英,那火气就上来了,顾不得一旁的两人,“赵多子,你,你就知道护着那个疯婆娘。四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别娶她,别娶她。你不信。就她家那穷酸样,怎么能进我们赵家门?” 赵多子见赵母发火,也立马蔫了,“妈,我没有护着。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赵母的声音越发尖锐,“什么叫过去就过去了,自从那女人来我们家之后,那叫一个晦气。你说说有什么好事,你说?” 赵多子好像是习惯了这场场面,人有点麻木地说,“妈,你少说两句,南英还在卧室,她听得到。“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劝架的。 赵母果然不负众望,骂得更欢了,“她在里面,她在里面了不起呀?我跟你说了赵多子,你们只要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跟你没完。你不想想,你爸爸去世之后,我是一个人怎么拉扯你长大的,我白天在餐厅上班,晚上在医院当护工,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拉扯大的,你就这么来气我。” 说着说着,赵母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我养块叉烧,都好过养你了,老天啊……” 见赵母这个样子,李洱跟高子青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再这么听下去,都要得恐婚症了。 ———— 下了楼,上了车,高子青对着后排的李洱问道,“李洱,你刚才有看出啥来吗?” 李洱好久没听到别人连名带姓喊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我刚看那房子,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户型方正,南北对流,挺好的房子呀。“ 听这话的高子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难道是房地产中介吗?我问的是,有没有上次你去我家,看到的那些东西。” 李洱重新挂上那笑嘻嘻的表情,“没呢,我觉得吧,可能就是赵多子那人,夹在他妈跟他老婆之间,精神也有点问题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高子青戴上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说,“虽然我是不懂你那些神神叨叨的骗子之术,但我觉得赵家这事,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 李洱苦笑了一下,看来这高家二小姐,还真喜欢上了侦探游戏。 高子青没理会他,接着说自己的推论,“那赵多子看着好人,实际上你听听他那些话,要没就是含糊其辞说自己的老婆好,要没就是提醒自己的妈妈陈南英在屋子里。” 李洱有点疑惑,“这有问题吗?” 高子青笑了起来,“难得你也有不懂的时候。你不懂女人吧,看赵母跟赵多子那个样子,这样子的闹剧应该发生了无数次了对吧。” 李洱点点头,露出乖巧的表情:这可是在他的知识范畴外的东西。 “那,赵多子肯定知道,无论是说的那些“废话”,例如什么南英不错,还是我觉得她挺好的;还是提醒他妈妈,陈南英还在屋子内,其实都是在干一件事,激化他母亲跟陈南英之间的矛盾。” “如果不是这样子,他完全可以换种方式,从一开始就直接跟他妈妈说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离婚,多说无益,这样子赵母再怎么猖狂也不至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这样子的行为。她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年纪又大了,肯定是依赖自己儿子的,不然也不至于说那些绑架人的话。说白了,正面硬刚,她不敢。” 李洱想了想赵多子那稀里糊涂的样子,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高小姐,也有可能就是这个赵多子懦弱了,不敢跟自己母亲对抗而已。” 高子青回答,“是有这么一个可能性,但,怎么一个日常生活都不敢跟自己母亲反抗的人,当初,是怎么就能娶了陈南英,以及,把房本写上了她的名字呢?这对于赵母来说,可是她的命根了,可比这日常的吵架,重要多了。” 李洱坐在后座,静静的听着高子青的分析,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第16章 浴中女尸 第三日,在店里逗猫的李洱,收到了赵多子的电话。 赵母,居然在家摔死了! 这下,不是凶宅,也真的成了凶宅了。 “李先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一定一定要帮帮我。”赵多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先是儿子走丢,现在又是妈妈出事,老婆精神又有问题,想想也是可怜。 李洱宽慰道,“赵先生,你先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赵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出李洱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李洱走后,赵母骂骂咧咧地住下了。原来赵母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房子附近在施工,破坏了地下的水管,导致这几天一直都没水可以用。 老人家舍不得住酒店,只能来自己儿子这边住。她知道自己跟陈南英关系不好,平常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出事那天,赵母跟往常一样上街买菜,顺便发一发自己孙子的寻人启事。 她虽然嘴上骂得凶,但心里无时不刻都在思念自己的孙子。只要人多的地方,一定会带上那寻人启事,多问问,总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人就回来了。 回家的时候,因为走得满身大汗,就去浴室洗澡。 等到赵多子回去的时候,开门, 浴室的血,已经透过门缝,直接流到了地板上。 赵多子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脸色苍白,手脚发软,一边喊着“南英,南英……”一边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流着血的浴室。 那场景,赵多子永生难忘。 赵母的身体赤裸着,额角处有伤口,头埋在浴缸的血水里,已经没了气息…… 李洱听得头皮发麻,“那赵先生,警察怎么说? 赵多子哭着,“警察来了之后,初步怀疑是我妈妈摔倒昏迷,然后刚好淹死在了浴缸里面。同时,又因为案发时,现场只有南英一个人,所以也把她暂时拘留了起来。李先生,我现在可怎么办才是好呀。” 电话那头,赵多子的哭声连绵不断,通过电话线,一声声地刺激着李洱的耳膜。 李洱蹙眉,“赵先生,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我就一看宅子的。只不过,如果警察已经取证完的话,我倒是可以再去你家看看那房子。” 赵多子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下一个出事的,还会不会是他自己。 ———— 李洱刚想出门,见门口又停着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高子青摇下车窗,“李洱,你是不是要去赵多子家?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这,高子青这么那么闲的吗? 眼下,看宅子更着急,他也没管那么多,熟练地打开后排车门,再次前往赵多子多家。 到的时候,果然如赵多子所说的,地上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从浴室中蔓延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好几只苍蝇飞来飞去,盘旋在血迹上。 李洱掏出手帕,捂住了刺鼻的味道,对着身后的高子青说,“那个子青小姐,不好意思我手帕就一条。” 高子青白了他一眼,掏出自己兜里的口罩,戴了上去,“我可没指望你。” 李洱手上盘着珠子,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前几日来到这里的场景,那会宅子虽说有点阴气,但陈南英常年隐居家中,累积一些阴凉之气也还算正常。 但,绝不是现在后背发凉的这种程度。 并且,赵多子的印堂,也有阴暗之色。冤有头,债有主,这几日,肯定还发生了什么李洱不知道的事情。 李洱眼睛在屋子转呀转,突然想起了,那门后的目光。 如果站在原来的方位的话,对着的,正好是陈南英的房间,难道,那时候就是她在盯着自己看? 这赵家的房子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这进门的地方,直勾勾对着的,就是陈南英的房间,也就是家里但凡来个人,走动一下,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看来,事情的突破口,不在赵多子身上,而在他那个疯癫癫癫老婆身上。 李洱走近赵多子,询问道,“赵先生,你母亲生前有说过什么关于你老婆的事情吗?” 提起赵母,赵多子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从南英嫁给我开始,她们就一直吵架,吵来吵去都还是那些事。前几年是因为房子,嫁妆彩礼那些事情吵,后面豆豆丢了,吵得都是豆豆的事情了。” “南英怪我妈没办法,她一个人又要看房子装修,又要看孩子,分身乏术;我妈妈则是骂她扫把星,把孩子弄丢。甚至,甚至……” 高子青好奇追问,“甚至什么?” 赵多子红彤彤的眼眶里,有着几分犹豫的神色,“我妈说,豆豆……豆豆是被南英害死的。” 李洱眉毛一抬,这才他想听的“八卦”。“怎么,你母亲会有这样子的结论?” 赵多子解释,“我妈妈自从豆豆丢了之后,整个人像老了几十岁那样子。虽然不跟我们一起住,只要有时间有机会就会去找豆豆。就连电视台那种寻亲节目,她都上了,音讯全无。我妈妈把所有的方法都试了,还是找不到我儿子。” “后来,她去香港找了一个很有名的算命师傅,算能不能找到豆豆。据说那大师算了很久,只跟她说了一句话,就是她要找的人,还在家里。所以我妈从那时候就起了疑心,一时觉得是南英害死了豆豆,导致他的冤魂一直留在家里。” 高子青听完,还是觉得有点无稽之谈,“赵先生,就凭一个算命先生的话,你妈妈就怀疑你老婆,不太合适吧。” 赵多子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可是,时间久了,我老是在屋子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慢慢地,我其实也有点相信,那个算命大师的话了。所以,我才去的万事屋,找的李先生你。”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自己有生意,还是全靠同行托举。 “赵先生,我有一个方法,也许可以帮你找到儿子。” 第17章 凶多吉少 赵多子一听这话,原来萎靡不振的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李先生,你有什么方法,快说。” 李洱笑笑,“你先把你老婆接回来,我再跟你详细说。” 赵多子走后,李洱跟高子青回到了万事屋。 “李骗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宅子的情况了,那么胸有成竹?” 李洱听着自己的新名字,苦笑了起来,懒得跟小女孩辩驳了,“房子的问题确实是找到了,但是还是上次那个问题,找不到眼。不过,他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可能是突破口。” 高子青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有点懵,“你是说,有人在赵家弄了奇奇怪怪的阵法,就跟我家那会一样?” 李洱解释道,“不是,这个眼呢,可以是阵法的眼,也可以是阴气的眼。你父亲中邪是因为你们家风水被破坏的原因,赵多子他家,我猜应该就是他儿子了。” “你是说,那个豆豆凶多吉少了?” 李洱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家我让方叔查了一下,家庭关系简单,没结仇没结怨地,所有的事情异常都是发生在,他儿子走丢了之后。” 高子青莫名有点生气,这丢了孩子的陈南英已经够惨了,“不是,你还真信那个算命大师的话?觉的陈南英害死了她儿子?” 李洱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我倒不觉得陈南英害死了她儿子,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冤魂报仇的话,死在浴室里的就不是赵母,而是陈南英了。” 高子青被这么一说,更加懵了,“李骗子,你不觉得陈南英害人,但是你又说那个豆豆死了,那难不成那么小的小孩自己会自杀吗?”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但是那算命师傅的话,不无道理。你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害怕灵堂,墓地,坟场这种东西?” 高子青继续白眼李洱,“那还用说吗?尸体都在摆放在那里的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你说的对。人死后,如果没有躯壳的话,再大的怨气随着时间的变化都会消失,而你平时觉得阴气重的地方,还是你看恐怖片,都会有一个点,就是人的身体还是存放在那里的。” 高子青看了李洱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豆豆的尸体,可能还在赵多子的房子里!” 李洱点点头,“那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已,是不是的话,还得等陈南英回来。。” 高子青没说话,这画面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家,是怎么跟一具尸体,生活了那么久的。 李洱看着这几天一直跟在屁股后的高子青,开口问,“高小姐,你最近一直跟着我,是有事吧?你别说什么你对凶宅有兴趣这种搪塞我的话。” 见被揭穿了,高子青也敞开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用这个理由忽悠你?” 李洱笑笑,“因为你害怕,如果一个人对一个东西有兴趣,那么她应该是兴奋,而不是害怕,你就算一直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你进了赵多子的房子后,你除了客厅的位置,你基本上哪里都不敢去,更别说赵母死的那个厕所。” “说吧,你一直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高子青原本轻松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愁色,“你还记得黄嫂那个事情吗?其实虽然事情也过去了,我爸爸身体也恢复了。但我心里一直不太安,从头到尾,黄嫂都不愿意说那些奇怪的东西是在哪里学的,又是什么人告知她。” 高家的人,总算意识到这点了。 李洱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 “你离开后,黄嫂被送入警察局前,我自己亲自去问了她。就算我拿她儿子前途威胁,她还是坚持不肯说出背后的人,只是说自己找了大师问,问大师是谁又支支吾吾地。这才让我觉得更加诡异。作为一个单亲的母亲,有什么事情,能比自己的儿子前途更为重要的呢?” “还有,我哥在雨夜里,遇到的那个人也很奇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找他。” 提到黑色西装,李洱的眼中透出锐利的光,“关于那个黑色西装,你知道多少?” 高子青摇摇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哥确实没骗你,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家连万事屋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找你了。” “你说,怎么一个陌生人,会有你家的木牌子,我听方叔的意思,好像还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洱笑笑,“谁知道呢?别扯远了,说说,高小姐你是因为什么跟着我?” 见李洱又把话绕了回来,高子青没办法,只能承认,“黄嫂进去之前,给了我一个消息,换她儿子的平安。” ”什么消息?” 高子青双眼死死地盯着李洱,“她说,要知道真相,就找活着的李洱。” 第18章 姜瞎子 高子青离开后,方叔从没人知道的地方,溜了出来,身型板正站在李洱身后。 这是第一次,见到脸上没有笑容的方叔,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李洱,“洱爷,如果高小姐说的是真的,难道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了?” 李洱倒是很淡定,淡定到好像跟他完全没关系一样,他眼睛盯着会客桌下的地板,笑笑地说,“没事的,方叔,该来的事情,我们是躲不过的。” 之后,赵多子的事情,就像石沉大海一样,完全没消息。 一天,两天,三天…… 期间,高子青打了一次电话过来问,也还是没任何进展,就好像赵多子这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万事屋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平安符的生意,依旧那么好。 闲着也是闲着,李洱留方叔看店,自己跑去了郊区,找一个叫姜瞎子的人。 姜瞎子,人如其名,就是一个看不见东西的瞎子。 在郊区经营着一个旧书摊,到底为什么一个瞎子要卖书这种事,李洱也没有搞的很清楚。刚认识姜瞎子那会,他就在想,万一别人偷拿他东西,怎么办呢? 事实上,是他多想了。自从他认识姜瞎子以来,就没见过书店有人来过,更别说买了。 这会的李洱,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白衣白裤站在姜瞎子的门店前,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热情得打着招呼,“姜瞎子,最近生意好吗?” 姜瞎子听他的声音,头都不带抬起的,“你都第几次来我店里了,还问我生意好不好,这到底是我瞎还是你瞎?” 姜瞎子的门店很小,破破烂烂地,连个招牌都没有。比起说是二手书店,更像是一个破烂店。 李洱一屁股坐了下去,喝上了姜瞎子的茶。 姜瞎子双眼上,各有一个刀疤,疤痕的增生,层层叠叠地,密密麻麻地,让他眼睛上的疤痕,看起来是活物一样,这样子的姜瞎子走在路上,都能吓到路人。 “说吧,你大老远从市中心跑过来,找我什么事?” 李洱随手翻着他的书,《道德经》《金瓶梅》《罪与罚》《庄子》……“我说,你这里怎么都是一些老到不能再老到书,一点新意也没有。” “关你什么事,我爱卖啥就卖啥,你不买东西想来我这里喝茶可以,另外交钱。” 这世间,李洱知道比他还贪财的就只有姜瞎子了,上次肚子不舒服,借用了他的厕所,分别被收了厕所的使用费跟纸巾钱。 这事让李洱觉得也许万事屋的生意,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机会。 定平安符一份钱,买平安符一份钱。 “我找你有事,你帮我放个消息,业内就说收李家的木牌子。” 姜瞎子的主营业务,更像一个鬼市的中介。什么奇怪诡异的东西,都可以找他买,找他卖,当然,也包括人命。 姜瞎子摸了摸自己灰白的胡子,“可以,放消息一万,收消息一万,如果成交两万,一共四万。预付款两万,不退不换,你是刷卡还是微信?” 李洱切切实实听到了,自己肉疼的声音。“我说姜瞎子,你这也太贵了,你知道两万块,我要卖2000个平安符才可以赚回来,你也知道这几年看宅子的生意不好,我还要赚钱给方叔养老,还有我还有一只猫……” 别人吃李洱这套,姜瞎子可不吃,“你就编吧,现在业内谁不知道你救了土豪高家,这钱没少收吧。还有你这些年赚了多少?还跟我一个瞎子哭穷,你要不要脸。” 李洱被怼得一脸灰,“行吧,都说财不外露,你们一个个知道我赚钱了都赶着来宰我是吧。” “市场价,爱买不买,不买拉倒。”姜瞎子扣下茶杯,一副送客的姿态。 李洱不情不愿地刷了卡,“那我等你消息了。” 姜瞎子说,“行,一周内给你消息。” 李洱走后,从姜瞎子的屋子后,走出一个人,人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瞎子,你说他一个根本不需要钱的人,攒那么多钱干嘛?” 姜瞎子喝了一口凉了的茶,“可能是真的给猫养老吧。” ———— 高家别墅,高子青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连带着一旁的小丁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拆巧克力。 这高子青的脾气,全家人都知道,力气大,会打架,脑子好,很暴躁。 高子楼实在是被她转得头晕,忍不住开口问,“我说子青,你这几天这么烦躁干嘛,你不是最近一直都在李高人那吗?” “就是因为这事情烦躁,他现在知道我的目的后,搞消失你知道吗?一个开店的人,不在店里,还能去哪里?还有,之前我跟你说的赵多子那个事情,也没消息了。” 高子楼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事情不搞明白她是不会放弃的,“那你现在找不到李洱的话,你就先弄赵家那事,事情一件件来嘛。” “再说了,只要赵多子那有消息,你还担心高人不出现吗?他那么在意尾款的人。” 生平第一次,高子青觉得高子楼的脑子灵光了,“哥,你说得对。我,我先出门了。” 接着就听到高子青踩油门的声音,嗖的一下,开车离开了高家院子。 还在客厅的小丁瞪着大眼睛,一边吃着刚拆的巧克力一边问,“爸爸,姑姑这是怎么了?” 高子楼伸出手,揉了揉小丁的头,一脸温柔地说,“你姑姑呀,怕是铁树要开花了。” 第19章 赵多子出事 高子青开着车,来到赵多子小区楼下,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急着上去一探究竟。 这么多天没消息了,要不就是赵多子出事了,要不就是陈南英不让他们联系了,无论是哪种,现在上去肯定是闭门羹。 她停了车,戴上口罩,来到了在小区旁的美宜佳。 一通乱买一堆东西,见老板娘笑容逐渐明显后,高子青开始了套话。 “老板娘,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你们小区前段时间一个老太太过世的事情吗?我看还上了短视频。” 老板娘看着眼前一座小山的商品,笑脸盈盈,压着嗓子降低着音量说,“我当然知道呀,这小区哪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跟你说小姑娘,这事邪门得很,你还是少打听好。” 高子青故意露出车钥匙的标志,“哎,我本来是打算买这里的房子,但出了消息之后我就不太敢买了。” 老板娘细细打量着高子青,皮肤细嫩白皙,头发乌黑有光泽,手指甲干净修长,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心保养,不用干粗活的那种。 “我跟你说,小姑娘,那房子怪的很,你看起来也是不差钱的,就别看那房子了。” 高子青装出一脸恐惧的表情,问“老板娘你消息这么灵通,这里的房子是有什么怪事吗?你跟我说说,不认我就差点被骗了。” 老板娘一身红衣,听到高子青的恭维,脸上更是红光满满,“害,我都说了这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这里出事的那个老太太,原来她那屋子里是有一个疯婆子的,就是她媳妇。” 老板娘侧身靠近高子青,贼眉鼠眼地看着周围,“我跟你说,现在大家都说,那个疯婆子中邪了,害死了她婆婆,只不过警察没找到证据而已。” 高子青看着老板娘,假装很好奇地问,“那警察找不到的话,她老公总应该知道呀。你想想他作为儿子的,不可能跟着杀人凶手一起生活吧。” “我说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才是我跟你说的,邪门的地方。原来那屋子只有一个疯子中邪,现在,有两个了。这屋子你是真不能买,我好心跟你说。” 这下,高子青是真的惊讶了,“老板娘,你是说,那男的也疯了?” 想起之前的场景,老板娘倒吸一口凉气,“我跟你说,我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我也不信。就两天前夜里,我这里的小妹请假,所以我来值班。你知道吗,我就看到那男的直勾勾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站了一个晚上。你说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站一个晚上的呢?” “吓得我都不敢值班了。等到小妹回来的时候,我让她再看看,结果,一到夜里,那个男的又出来了,还是直勾勾站在那里,不开灯站一个晚上。搞得我最近晚上都不敢开店了。” 高子青听完,皱着眉头,一脸的沉重。 看来,赵多子这个事情,比她想到还要复杂多了。 老板娘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子青,以为被吓到了,“小姑娘,你没事吧?” 高子青慌乱地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结账走人。 这事,她一定得找李洱了。 ———— 万事屋,刚从姜瞎子那里回来的李洱,正满脸愁容地铲猫屎,一想到花出去的钱,他的心就抽抽地疼。 这姜瞎子的生意,可比自己的好赚多了。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主动维系一下客户。 他放下手中的猫铲子,从柜子里拿出赵多子多名片,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气喘吁吁,一脸紧张的高子青。 他笑笑地打着招呼,“高小姐,你是运动,运动到我万事屋这附近吗?” 高子青没搭理李洱的废话,一脸着急地说,“李骗子,你快跟我走,赵,赵多子出事了!” 赵多子?李洱一脸疑惑,什么时候高子青比他还上心自己的客户了,“什么事?你说。” 高子青拉起他的衣角,避开身体的接触,用力地往外拖,“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车上说,快,我担心赵多子也要死了。” 听到这话,李洱瞬间精神,这尾款还没收呢?赵多子怎么可以死? 一个溜烟,就进了高子青的车后座。 高子青一边开车,一边在路上跟李洱讲了,美宜佳老板娘说的事情。 她着急地问,“李骗子,你专业的,你说那赵多子为啥会那样?” 李洱沉思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赵多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 高子青心一沉,难道赵多子真的跟他儿子一样了?“李骗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洱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现在去看看,还能不能救下陈南英。” ———— 赵多子门前,一阵阵阴风从门缝中窜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李洱看着旁边一脸着急的高子青,“高小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高子青嘴唇有点发白,“我,我不知道对不对,我感觉这里阴森森的。” 李洱让她往后退退,本想敲门,结果手一碰,“咯吱”一声,门自己打开了。 高子青见到眼前的场景,两眼一昏,扶着楼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赵多子的身体,被活生生砍成两段,肚肠全部散落在地面上。喷溅各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大批大批的苍蝇在周围“嗡嗡”地飞舞着,像极了一场午夜的血液狂欢。 尸臭味,血腥味,以及肠子内还没消化完的食物的味道,混合成一股冲人的腥臭味,直冲脑门。 李洱一脸淡定,好像见惯了无数次这样的场面。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声音平静地说,“高小姐,你先报警,我进去看看。” 说完,就娴熟地套上了鞋套,直直地走了进去。 身后的高子青,捂着口鼻,颤抖地拨通了警察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讲述了眼前见到的事情。接着,她戴上口罩,套上鞋套,身体发抖着,走进了赵多子的屋子里。 李洱见她进来,有点惊讶,“高小姐,你出去吧,这里,这里怪臭的。” 高子青尽量躲开赵多子的身体,屏住呼吸,避免眼神的接触,“你别理我,你做你的事。” 李洱刚想问为啥,突然间,陈南英的房门响了起来,没来得及多想,李洱赶忙大喊,“高子青,把大门关上!” 第20章 门后面的东西 高子青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下,把大门给关上了。 只见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形状如同儿童一样,正出现在那。 明明看不到影子的任何五官,高子青却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们。 虽然经过高家一事,高子青对于神鬼之事,已经明显接受了,但再次亲眼见到这样子的东西,心中不免戚戚,“李,李骗子,这是什么?”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青灰色的影子会自己出现,“这就是赵多子的儿子,豆豆。” 听到自己名字的影子,明显身形晃动了一下。 看来,还保留了点基础意识,还来得及吗? 他刚想上前一步,鬼魂豆豆好像受到巨大的刺激,立刻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好像十分愤怒。 “不好!高小姐你站我身后。”李洱话音落下,那青灰色的黑影分散开来,如一缕缕青烟一般,飘浮在房间的上空。 接着,一阵毛骨悚然的小孩笑声,在屋子的上方来回地游荡。 像是从遥远的地府传来,逐渐在客厅里回响了起来。 突然,那缕灰烟像感受到了什么,嗖的一下变成条状,往下方攻击开来。他气的大吼,“你这个死小孩,不好好听大人话,你攻击我们干嘛?” 李洱跟高子青,手足无措地躲避着灰烟的攻击,还要小心翼翼别踢到高多子多身体。 就在他后悔没有带方叔的时候,灰烟直直朝着高子青面门而去,缠绕住她的脖子。 明明是一缕灰烟,高子青却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头脑发胀,无法呼吸、一种窒息生理恐惧,席卷了全身。 她的脚,慢慢地被拉升到上空,整个人,意识模糊地悬挂在半空中。 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她下意识想伸手向李骗子求助,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眼眶里的热泪,不住地涌出。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李洱嘴角上扬,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脑子像窒息了一样,走马观花地想起了黄嫂的下半句话,“你要是找活的李洱,你会死的……”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死了吗? 李洱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高子青,叉着腰,朝着那灰烟骂了起来,“赵豆豆我跟你说,你别柿子挑着软的捏,攻击无反击能力的,你现在把人放了,你还有轮回的机会。” 赵豆豆已经魔怔了,原本青灰色的烟,颜色越来越重,那掐住高子青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他盯着这魔化了的赵豆豆,叹了一口大气,嘴里低声念叨着,“我本想留你一条活路的,是你自己不珍惜。” 脸上的神情也随着发生变化。 接着李洱往后退了两步,伸出双手。源源不断的黑色能量盘绕在他的手上,他冷笑着,“活物我碰不了,弄你一个死物,还是很轻松的。” 如果说刚才的灰烟是让人感受到鬼魂的恐惧,现在的李洱则是散发出地狱的气息。 接着,他脚轻轻一点,手上的黑色能量体如同飞梭一般,“嗖”的一下,一掌切断了掐住高子青脖子的灰烟,而那切口中,有着一小簇蓝色的火跃,在慢慢地燃烧着。 灰烟痛苦地发出孩童的尖叫声,哭叫声,爆炸一般充斥着整个房子。 忽然,房间中冲出一个散着头发,浑身血迹的女人,她跪在地上,拼命地朝着李洱磕头,“我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求求你放过他……” 李洱抬起眉毛,“你是陈南英?” 陈南英疯狂地磕头,一声一声地砸在地板上,声泪俱下地求着,“我是,我是陈南英,求求你停下来吧,求求你。” 李洱的手指微微一抬,那火焰更旺了,小孩子的哭声更加惨烈,他声音中压抑着猛烈的怒气,“你让我放过他?他放过赵母,放过赵多子,放过高子青吗?” “我们进门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了。你任由着豆豆攻击我们,伤害我朋友,等到现在,你倒是知道求饶了?” 陈南英听着儿子剧烈的哭喊声,心如刀割,“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他要杀我婆婆,我知道他要杀了多子,杀了你们,我都没有阻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杀我吧,我求求你,杀我给他一个轮回的机会可以吗?” 长期与赵豆豆的鬼魂处在一起,陈南英可以感知到李洱能力的恐怖,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强大力量,那是可以让赵豆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转生的力量。 李洱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陈娜英,脸上的寒霜慢慢退去,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松开手指,那缠绕在灰烟身上的蓝色火焰,瞬间消失。 原来刺耳的尖叫声也停止了,赵多子的房子,重新恢复了死静。 “陈南英,你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陈南英听到哭声的停止,那缕青灰色的药影子又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悲痛地讲起了之前的事情,“豆豆是我害死的,你要怪的话,就都怪我吧。” 一年以前,陈南英一边在医院上班,一边带孩子,生活忙得不可开交。 偏偏这个时候,家里的房子因为漏水被投诉,还要重新装修。陈南英本跟赵多子商量,让赵母过来帮忙,减轻一下负担。 赵多子妈宝惯了,一想到自己的妈妈过来就要开始骂人,他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李洱也很是纳闷,这多大的事,问道,“实在不愿意请阿姨不就好了吗?你们也可以不用呆在一起。” 陈南英讽刺地笑了笑,“请阿姨,要是我婆婆知道了,不把这天花板闹穿都事情小了。她只有赵多子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天天觉得我欠他们赵家的,我哪里敢多花钱。” 陈南英想起自己的儿子,趴在地板上大声痛哭,“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带,可我自己也没想到,豆豆,豆豆居然出事了,都是我的错呀。” 第21章 真相是什么? 妇女之友的李洱,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人,自是干起了开导的工作,“陈南英,你儿子出事呢,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你也不必如此难过。” 李洱说完,看着那个躲在陈南英身后的灰影,关心地问起,“你儿子是怎么死的?看他现在的样子,死了有段时间了吧。” 人的魂魄,在死后有几种形态。 一开始是接近透明体的状态,这个阶段无论是濒死体验还是死亡一刻,基本上是肉眼难以看到的程度,如果有契机,灵魂能够回到身体里,肉体又没有受到彻底的破坏,那么人还是有生存的机会的。 这也就是,偶尔新闻上有报道的,一些人的濒死体验之后,又重新活了回来。 但如果灵魂没有得到合理的安置,既没有回到肉体,也没有进行轮回,徘徊在人世间,灵魂本身与人世间场域无法相融,自是会产生一些排异状态。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灵魂会变得浑浊,从原来的透明状态,慢慢变成白色的烟絮状,再到青绿色,再到青灰色,如果完全变成了黑色,就会成为“恶鬼”的形态。 说到豆豆的死,陈南英明显愣住了神,止住了刚嚎啕大哭的样子,看起来像在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豆豆……豆豆死了有一年了,他走丢的那天,就,就已经死了。” 李洱听这话,想起赵多子跟赵母费尽心思,夜以继日寻找的样子,估计他们生前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找的,也只是一个鬼魂吧。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问道,“你知道赵多子跟赵母一直在找他,为什么你不说实话?” 陈南英呆呆地坐着,苦笑了起来,说着“我说实话,他们就会把我送到监狱里去了。你真的以为赵多子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吗?你知道为什么他想娶我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让他母亲欺负我?” 李洱想起了昏迷的高子青,之前讲的话,看来,女人的第六感还真的是准:这赵多子跟陈南英之间,果然有问题。 “第一次见面,我对他是有好感的,他也对我很好,一切都很顺利。我那时候,真的天真地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对赵多子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性格软弱的合格妻子,既可以帮他生育孩子,又可以帮他挡住我婆婆的咒骂,仅此而已,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工具。” 李洱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一向不擅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有可能就是你多想了呢?” 想起赵多子来万事屋的情况,也不太像一个负心汉的样子,“你知道吧,有的时候,男人是不太会表达爱的。” 说着,他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陈南英脸上的苦笑更浓了,“你叫李洱是吧,我也希望你说的东西是真的,赵多子如他外表那样子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不知道,他所谓的每个月去北京出差,只不过是因为那里还有个情人,这个,他没告诉你吧。” 难道,这就是赵多子死的理由? 李洱想到这,“是因为这样子,他才死的?” 李洱这一问,好像是激起陈南英的伤处,她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知道吗?他一直让我婆婆不停地骂我,就是为了让我答应离婚。他早就把离婚协议书给我了,只是我一直不签字而已,我手里有他出轨的证据!”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这几年来,我无时不刻忍受着他们母子的言语攻击。”陈南英抬起头,双眼通红,眼里冒着怒气,“这些,他以为豆豆不知道吗?” “豆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两个。”陈南英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盘旋在上方的苍蝇,痴痴地笑着,“赵多子这个人,自以为是。他找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找出豆豆的尸体,好把我送进去。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搭了进去。” 高子青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段话。 只能说这高家大小姐真是个狠角色,刚从鬼魂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第一时间不是哭也不是害怕,而是愣愣地看着陈南英,同情起了她。 她哑着嗓子,“李……李骗子,你放过陈南英吧,她这样子,也挺可怜的。” 一个长期忍受着冷暴力的女人,一个被出轨的女人,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意外死亡,丈夫的苦苦相逼,陈南英不疯,才奇怪呢。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性格冷冷的高子青,会担心起陈南英。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高子青,笑了起来,“高小姐,我又不是警察,我可没有那么权力说放不放过她。” 高子青回答,“她本来就精神有问题,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赵多子母子是她杀的。警察又不是阴司,难不成还能判鬼魂的罪责吗?” 李洱没有说话,他盯着陈南英身后的青灰色的影子,一个三岁的魂魄,真的会如此残忍地伤害自己的家人吗? 赵多子,可是被活生生地断尸呀。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吗? 第22章 尸体呢? 李洱盯着眼前楚楚可怜的陈南英,难道真的是他不懂怜香惜玉?陈南英的话,听不出错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他的眼睛落在了一开始的地方,那扇正对着门口的陈南英的房间。门半掩着,似乎不想让人看清里面的样子。 这里,就是一开始,那双背后的眼睛。 他问道,“陈南英,你是怎么知道你儿子死了?” 陈南英顿了顿,“我在夜里,能看到他的魂魄,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李洱接着问,“那为什么刚才你说,赵多子是想找到尸体,让你获刑呢?” 提到赵多子,陈南英的语气又变得阴狠了起来,“那是因为,他觉得是我看管不好,只要找到豆豆的尸体,就能找到我犯罪的证据。” “是吗?” 高子青听着李洱反问的语气,反驳道,“李骗子,你在怀疑什么?” 李洱笑笑,“那自是因为,陈南英在撒谎。”接着,他把头转向了陈南英,“不然,从头到尾,你为什么不敢提你儿子的尸体,到底在哪里呢?” “你说你知道你儿子死,是因为你能够看到他的魂魄对吗?可是,你前面又说,你儿子已经死了一年了?” 陈南英怔怔地看着李洱,“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洱越过高子青的身体,不留声色地挡在了她的面前,“你说豆豆走失的那天就已经死了,又说是看到他的魂魄,你可知道,人刚死的前七天,魂魄是透明状,请问你怎么可以看到空气中,透明的物体呢?” “而你又如此确定豆豆已经死了,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走失的那天,你看到不是他的魂魄,而是他的身体吧。陈南英,你儿子,是死在你面前吧?” 这话一出,身后的高子青身体明显地晃了一下。 陈南英又好像疯癫了起来,用力地捶着地板,嘴里喃喃自语,“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李洱见她这样,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判断,“陈南英,你别装疯卖傻了。之前赵多子跟我说过,你一直很害怕家里来风水先生,你如果真是一个疯子,你是怎么判断普通人跟风水先生的?难不成一个个脑门上都刻着刺青呢?或者贴着符咒吗?” “你怕的,无非是这些风水先生,万一有一到两个真货,找出你儿子的尸体,不就完了吗?从我出现在你家开始,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即便是我伪装成赵多子的同事,你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我。” 李洱的手,指了指那扇正对着门口的门,“你一直都在这扇门门后,监视着我。你如果真的精神有问题,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我的身份呢?” 陈南英没有回应李洱的问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我没有,我没有……” 高子青看她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开口说,“李骗子,我看她样子,也不像骗人的?会不会,是你想多的了?再说了,不是那个,她儿子杀死了赵多子母子吗?” 李洱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陈南英,“陈南英,高子青说的话,就是你想让其他人看到的样子吧。只要赵多子母子一死,赵家的财产都在你手里,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疯婆子,筹划这一切的事情。这才是,你真正不离婚的原因吧?” 陈南英猛地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心里藏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了李洱。 高子青心觉得耳朵边上嗡嗡地,心慌得厉害,自己身体还没有恢复,李洱那个样子一看就不会打架的。她顺手从架子上拿下一本厚厚的书籍,往陈南英砸了过去。 陈南英完全不躲,直直冲着李洱过去。 眼神里,满是仇恨,“你们管那么多干嘛?既然知道那么多,就跟赵多子一起去死!” 李洱一边躲着陈南英一刀又一刀的袭击,还要小心翼翼避免肢体的触碰,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带方叔。 陈南英眼神凶狠,煞气陡生,一阵阵的寒气,从她的身体周围四散开来。她双眸血红,死死盯着李洱,“去死吧。” 李洱现在终于知道,赵多子是怎么死的了。 眼前的陈南英,别说一个赵多子,再来一个赵少子,她也能分分钟再砍死一个。 就这一个瞬间,李洱一个走神,陈南英手里的刀,划开了他手臂上一个血口子,大朵大朵大血花浸湿了他的白色衣裳。 高子青惊呼一声,“李骗子!”刚那一刀要是再偏一点点,那被开血口子的,就不是李洱的手臂,而是李洱的脖子了。 门内的声响,引来了门外的撞门声。 高子青想起她进门前的报警电话,看来,是救兵来了。 高子青不顾地上的血腥,挪着身体一点点地爬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了那扇被她锁紧的大门。 门外的,不是警察。而是一脸笑眯眯的方叔,如天降神兵一样,发着光。 李洱大喊,“方叔,快救我!” 方叔轻点几步,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窜到了李洱面前,挡住了致命一击。 接着他一个手刀,劈掉了陈南英手上的刀,再一拳,重重地挥向了陈南英的肚子,她的身体像抛物线一样,撞向了墙角,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李洱怕方叔下死手,赶紧拦住,“方叔,你把她控制住就好,我还有问题问。” 方叔听到李洱的吩咐,及时收住了手,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把陈南英的双手,给捆了起来。 李洱捂住流血的手,再次走到陈南英的面前,声音中带着严厉,“陈南英,说,你用什么控制你儿子杀人?” 陈南英冷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没有说话。 李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受伤的右手掌上,一抹黑色的能量体聚集起来,原先的蓝色火焰,再次出现在灰影身上。 那刺耳的尖叫声,儿童的哭声,一声又一声地涌现了起来。 陈南英闭着眼睛,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李洱的声音,像是从无尽的深渊传来,“陈南英,你再不说的话,你可知道这鬼火可是能把豆豆的魂魄,都烧没了。” 第23章 墙中秘密 青灰色影子,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变成一团烟雾,痛苦地缠绕在陈南英身边。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赖在母亲身边撒娇,如果,这个孩子还活着的话。 李洱于心不忍说道,“陈南英,你为了自己的仇恨,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吗?你看看他,就算变成了魂魄,疼的时候,想到的还是你,抱着的,还是你。” 原本闭着眼睛的陈南英,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型明显地晃了一下,泪水从她的眼中静静地流了出来,她靠近那青灰色的影子,用脸蹭了蹭,安抚着痛苦的豆豆魂魄,“豆豆,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害了你……” 李洱蹲了下来,五指握住,那蓝色的火焰便熄灭了,“你现在说的话,还来得及,我答应你,我帮你超度他。”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与无奈,“如果我说了,你可以解开他身上的东西吗?” 东西? 他脸上充满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怀疑,“东西?难道你……” 陈南英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如释重负,“是的,我知道怎么用鬼语,但,我不知道怎么解开。” 鬼语? 高子青一脸不解看向李洱,问道,“李骗子,那是什么?” 所谓鬼语,是一种特殊的咒语,原本是巫师在祭祀的时候使用,用于与魂魄之间的沟通,得知天地之间的消息,所以得名“鬼语”。 这是一门非常稀少的咒语体系,对人要求极高,一般只有世家传承之人懂得怎么操作,并且不同世家之间,所使用的鬼语体系各不相同。这也是为什么李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陈南英操作豆豆的方式。 随着人的分化发展,巫师体系的衰落,原本仅仅是作为沟通桥梁的“鬼语”慢慢也分化出更加复杂的模式,成为了一种操纵魂魄的方式。 “李骗子,你是说,那些人,都是陈南英操纵赵豆豆杀的?” 李洱点头,“只是我从来没想过,陈南英居然懂的鬼语,难怪,她知道我是谁。” 陈南英之所以能准确辨别每一个上门的大师,并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能力,而是因为赵豆豆的魂魄感知力。借助鬼语,陈南英才能准确获得信息。 李洱神色严峻,就算是刚才受伤,他都没有这副样子,“陈南英,你的鬼语,是如何学会的?” 陈南英刚想说什么,一声巨响,从大门处传来。 接着,一群身穿警服的人,拥进了屋内,包围起了现场。 李洱心中一沉,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到了关键处就来人了。 他赶紧催促,“陈南英,你快说,到底是谁?” 陈南英正犹豫着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两个蓝色制服的人上前就控制住了她,“陈南英,现接到报警,怀疑你涉嫌杀害你的丈夫赵多子以及你的母亲黄贵芳。” 接着,他们掏出手铐扣住陈南英,拿出纸袋子套上,一顿行云流水,直接把人带走。 完全不给李洱,留任何机会。 方叔的手动了动,刚想上前,被身后还半坐着的高子青拉住了,“方叔,冷静,他们是警察。” 方叔顿了顿,保持着脸上的万年微笑,不动声色地收回攻势。 就这样,三人作为证人,也都被带回警局。 警察还从匿名的线报中,找到了赵豆豆的尸体,就在陈南英房间内的墙壁中,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被警察砸墙而出。 …… 从警局出来后,方叔跟着李洱,打算离开,被身后的高子青给喊住。“李骗子,我有问题问你。” 李洱并不搭理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语气中带着讽刺,“高子青,今天你也见识到我们这一行多危险了,真不适合你这种大小姐游戏人间的好去处。” 高子青听着这讽刺的话,脸都涨红了,这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李洱,判若两人,“李洱,你什么意思?不是我,你会发现赵多子的情况?” 李洱笑笑,“不是你,也许赵多子就不会死的那么快,你还是回去做你的高家大小姐,万事屋的事,你少点掺和。” 高子青走到李洱面前,眼圈发红,“李洱,你的话,太过分了!” 李洱看着她,眼底里尽是冷漠,“我这种江湖骗子,本来就是如此,是高小姐你对我期待值太高了。你们家那事,已经了结了,就别再想着靠近我,从我身上找答案了。” 他边说着,靠近了高子青的耳边,鼻尖,是高子青淡淡的玫瑰香水味,他笑着说,“我可没空,陪您高大小姐,玩游戏。” 说完,他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方叔,离开了警局。 高子楼到的时候,就看到高子青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警察局前,双眼发红。这可把高子楼给吓到了,这个妹妹,一向冷静,这到底,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高子楼紧张地问,“子青,你这是怎么了?” 高子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顾自躲进了车的后座。 另一边,万事屋内,刚到家的方叔一脸惋惜,问道,“洱爷,你刚刚那么说话,会伤害到人家小姑娘的,高小姐还是很关心你的。” 李洱笑笑,“方叔,你知道的,会鬼语的,有几个人?” 方叔一时间 ,沉默了,好像,这是一个特别难的问题,“洱爷,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李洱看着博古架上那个青绿色的佛头,“方叔,刚刚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不知道高子青会出个什么事,不能再让她深入这些事情了。” 李洱顿了顿,“还有,方叔,你不觉得,那些人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妙了吗?我刚想问陈南英,到底是谁教会她鬼语的,学的是哪个体系的,警察就出现了,完全不给我们任何谈话的机会。就连,就连赵豆豆的尸体,他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找了出去。” “要说这是警察的力量,未免,也太强大了些。” 方叔挠了挠头,“可是洱爷,你现在的情况,要是我们正面碰上,估计也……” “你想说难逃一死对吧?”李洱起身,站在店门外,看着在院子溜达的秋香,“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躲,就可以躲得过的。” 方叔看着李洱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好像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路边乞讨的小乞丐。 时间,怎么就那么快呢? 第24章 黑信封 高家别墅内,从警局回来后,高子青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高家大大小小的人,都围在她的门前转。 高母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子楼,你说子青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又是去警察局,回来又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了?” 高子楼想起高子青出发前的样子,目前,能让高子青这么颓废的,除了李洱还能有谁? 只不过,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子楼也是不知道。 小丁看着自己焦头烂额的爸爸,一双大眼睛闪呀闪,“爸爸,你不是说姑姑开花了吗?” 开花? 高母一脸疑惑,“子楼,小丁说的是啥意思?” 高子楼想起李洱的样子,想到他的职业,再看看母亲对他的态度:还是别在这个节骨眼,给子青添乱了。 他赶忙说,“没,妈我跟小丁开玩笑呢,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去睡觉吧,子青的事我来处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送走高母之后,高子楼跟自己的女儿,蹲坐在高子青的房门前。 “爸爸,你说姑姑是怎么了?怎么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高子楼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肯定跟李洱的事情有关,只是怎么撬开高子青的口,就是个难事了。 “小丁,姑姑她是遇到困难了。你是不是也要帮助她呢?” 小丁乖巧点了点头,“那爸爸,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帮姑姑?” 高子楼看着紧闭的房门,愁绪四起,“现在呀,你先帮姑姑保密,她的事情你先别告诉奶奶,”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高子楼一时也没有想法。 屋内,高子青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耳边回响的,都是李洱那些刺人的话,她长这么大,一向都是她对别人冷冰冰拒之千里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赤裸裸地讽刺。 心脏的地方,跟填了铅一样,沉甸甸地难受,透不过气。 “好你个李骗子,我们走着瞧!” 被骂的李洱,在万事屋内狂打喷嚏,嘴上嘟囔着,“这是哪户金主在念叨着我?” 身后的方叔笑笑,递上了一个黑色的信封,“洱爷,姜瞎子那边来信了。” 尽管已经是5g时代,姜瞎子的一切通讯,采取的都是最原始的方式,书信。而他的传送消息的标志,就是黑色的信封。 李洱一听姜瞎子的消息,机灵了起来,“赶紧给我。”他迫不及待拆开那黑色的信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背着他在耍阴招。 打开黑色信封,一张米黄色的纸张随即掉出。李洱拆开,只见上面用着毛笔,写着几个字, ——河南人,洛羽戈。 这六个字的价值,就是四万块,真的是贵出天际。 李洱一边心疼着自己的钱,一边琢磨着,祖上哪里认识洛氏之人,“方叔,你去帮我查查,李家祖上有没有跟河南洛氏打过交道?” 方叔想起了姜瞎子的话,“洱爷,姜瞎子说不用查,那人自会来找你。” “找我?为什么?” 方叔拿出另一个信封,“我今早去他那的时候,他还给了我第二个信封,说等你拆完第一个再看买不买?如果不买的话,他让我退回去。” 这姜瞎子,现在做生意还来个选购是吧。 李洱心疼地问,“方叔,他有说这个信封,多少钱吗?” 方叔撇了撇嘴,伸出两只手指,“他说友情价,两万。” 李洱看着方叔留在会客桌上的信封,犹豫了许久。主动去问他人的信息,不是他的习惯。 无论是高家夜里神秘出现的黑西装,那古老的李家牌子,奇怪的黄嫂,还是陈南英那说不清来路的鬼语,突然被中断的信息,神秘的匿名举报……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无所关联,又暗有联系,这中间的一环又一环,一时间,也无法理清,这个中的关联,背后的因果。 李洱就像那小白鼠一般,一边吃着他人落下的谷子,一步步地,走向深渊。 他知道姜瞎子,自然不能排除对方也知道,到底这第二个黑色信封,是他的主动出击,还是他人的诱敌深入呢? 多想无益,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自己这残破的身躯,能多活一日,多赚点养老钱,自是极好的事情,哪里还敢多求多要呢? 想到这,李洱释怀一笑,放下手中的信封,“方叔,你把那清气丸给高家送去,那高子青毕竟是被我所累。还有,姜瞎子这第二个信封,你帮我退回去。” 方叔看着那黑色的信封,心中若有所思:果然,经历了这么些年,洱爷不再是原来的洱爷了。 如今,只要是能活下去,怎么样活着,都好。 这话要是从前,方叔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人活着,自是要有风骨。既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也不受人胯下之辱。如今风风雨雨走来,倒是觉得五斗米折腰也好,他人的屈辱也好,都是一时的面子问题,忍得了那一时,换来一世的平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勒,洱爷,我这就去办。”方叔兴高采烈地拿起那黑色信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里的,是什么宝物。 姜瞎子自是没想到,李洱会把信封退回,当着方叔的面,反复问了几次,“小方,你确定李洱那小子,是真的不要吗?这可是跟洛羽戈相关的消息。” 方叔笑笑,“姜先生,我家洱爷说了,让我退回。他自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的。” 姜瞎子对李洱还算了解,整的这一出也让他着实有点懵,“你回去告诉李珥,过了这村没这店,下次再要,就不是这价格了。” 方叔点点走,就自顾自打车走人了,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姜瞎子身后,那人又再次出现。 脸依旧隐藏在门后,看不清长相,“姜瞎子,你确定这个李珥,是你我认识的李洱?” 姜瞎子抽了一口水烟,从鼻息之间吐出一大团的白色烟雾,“也许是时间久了,人都会发生变化吧。” 第25章 月花小学 台风天后,天气慢慢变得凉爽了起来。 万事屋内,秋香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李洱迈着轻盈的步伐,哼着广场舞的小小曲,拿着鸡毛掸子给架子上的物品掸灰,心情甚好。 赵多子一事后,少部分知道传言的人,关于李洱的说辞,又多了些。 什么万事屋内有仙人,观天象,知怪事,从女恶鬼手中,抢回孩童的尸骨,协助警察破了连续杀人案,开启了灵界与警界首次跨界合作…… 这导致,万事屋的平安符生意,已经要排到一个月后的预定了。 不过李洱的名气越大,他的主业就越是萧条。现在一般的宅子生意,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没人敢找李洱看。主要是只要他出现在哪个宅子,基本上那宅子就跟恶鬼逃不了关系。 就算能解决屋内的怪事,也难以抵挡每个人一口痰,汇聚而成的汪洋之势。 李洱也不气馁,他安慰自己,找万事屋的人越少证明这人间世越是平安,人们大众安居乐业,也不是什么坏事。 正当他得意洋洋自我说服的时候,有人走进了万事屋内。 李洱回头,望向门口,习惯性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店里面的平安符已经没货了,你要是想买的话,可以在小程序上预定。” 来客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深蓝色的衬衫,身材中等,样貌也没啥特殊之处,就是那种你看了一眼之后,怎么就记不得的那种长相。 “请问,这里是……万事屋吗?”男人毕恭毕敬地,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李洱心情正好,没了那股怼人的劲头,“这里正是万事屋,请问先生是想买平安符,还是……看宅子?” 虽然机会不大,李洱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那中年男子好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立马紧张了起来,他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我……我是来请高人,看宅子的。” 李洱眉毛一抬,这也运气太好了吧 ,想啥来啥。 难怪人们总说,你想得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越无法得到什么东西。前脚刚放下对宅子生意的执念,后脚这生意,自己就赶着上门来了。 李洱往会客桌上一坐,气势立马上来,“我正是万事屋的老板,先生有什么事情找我,不妨直说?” 男子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略有迟疑,“那个,你真是万事屋的那个仙人?” 李洱掩饰不住的得意,又不好意思太明显,推托道,“先生你说笑了,我就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仙人,只不过就是会一些看宅子的技法而已。” 转言,又说道,“只不过先生,我看你印堂浊黑,脸有难色,可是最近遇到什么险恶之事吗?” 男子本就惆怅,这话一出,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高人,请救救我女儿!” 李洱端起一杯热茶,轻呷一口,“先生莫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见此情景,男子也一舒心中的愁绪 ,打开了话头,娓娓道来。 眼前的男子,姓林,叫林西达,本地中学的一名数学老师,教学育人多年,虽没有大富大贵,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 他有一个女儿,叫林宝珠,做的工作,是当下最时髦的自媒体博主。 一个月前,林宝珠为了找素材,跟几个好友相约去探险。而他们决定去的地方,就是当地知名的恐怖探险地,月花小学。这是一间废弃了数十年的小学,两层高的屋子早就被藤蔓所侵蚀,破败的窗户,阴森的教室,以及时不时出现的不知名的黑板画,使得月花小学,成为很多探险爱好者的“圣地”。 而林宝珠,就是在月花小学,失踪的。 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三个朋友。 林西达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自从知道女儿出事,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都想了。失踪了四个成年人,警察也是半刻都不得了歇息,把月花小学了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连学校后门的狗洞,都没放过,就是没找到任何活人的痕迹。 就好像,四个大活人从人间蒸发一样。 李洱一听,笑了笑,“林先生,我这万事屋是看宅子的,找人,可不是我的本行,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李高人,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方法了,我也知道,让你去学校找人,不太合适。可是我能够想到的一切方法都想了,还是没找到我们家宝珠。就算是……就算是真的出事了,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呀。” 林西达眼里尽是红血丝,眼神中带着厚重的疲倦,“再说了这学校也是宅子,如果连您这万事屋都不看的话,我就……就不知道上哪里找我们家宝珠了。” 李洱沉思了一会,这万事屋开门做生意这么久,宅子看多了,有人找看学校,还是第一次。想想也是新奇。 “林西达先生,你也别太激动,保重身体先。这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商议。” 听到李洱松口,林西达一个激动,刚想握住李洱的双手,就被他巧妙地躲开了,顾不上尴尬,林西达赶紧追问,“先生,你这是愿意帮我找女儿了?” 李洱淡淡地说道,“林先生,我不是帮你找女儿,我是帮你看宅子,如果你女儿真的是在月花小学失踪的,我自是能找到。但如果不是,我也没有任何法子。” 林西达来万事屋前,就听过万事屋的传言,知道他是个怪人,如今一见,倒是没觉得有啥特殊的。他是个数学老师,神神鬼鬼的事情一向不懂,也一向不信。 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是万万不会来到万事屋的。 “是是是,先生不是帮我找女儿,而是帮我看宅子,那先生可是现在就出发?” 李洱看着一脸迫切的林西达,无奈地笑笑,“林先生,这看学校跟我平时看宅子的流程不一样,我知道你着急。但我还需要一些准备,最快,也要到后天。” 送走了迫切的林西达,李洱一边摸着猫,一边看向远处的黄昏。 看来,还真的得去那个地方了。 第26章 天价门票 第二日,天晴。 李洱正背上那红色的书包,留了方叔看店,自己准备出门。 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门口,李洱不由得心中一颤:怎么,这人又来了? 一身灰色运动服的高子青,从车上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李洱的错觉,几天不见,他总觉得她消瘦来了些。 刚想着是装看不见,还是硬着头皮打招呼的功夫,高子青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她掏出一个深红色的小瓶子,“李骗子,这里面的东西,是你送过来我家的对吧?” 那小瓶子装的,正是清气丸,用于驱散普通人与魂魄接触之后的后遗症。 李洱暗骂方叔:不是让保密了吗?怎么还让这高子青找上门了。 高子青自是知道李洱是怎么想的,“李骗子,你不用骂方叔跟我哥了,不是他们告诉我的。上次我爸爸那件事后,你给的也是这个瓶子,我是通过这个知道的。” “还有,这几天我在家,想通了。你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就是想摆脱我对不对?” 李洱见高子青这架势,心中顿感不妙,“高小姐,你多想了。上次李某人说的话,确实是真心实意,要是多有得罪,还望见谅。我现在也要出门了,再晚一些,就赶不上时间了。” 出门?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高子青,这李骗子一定有事,顾不上上次的兴师问罪,她冷冷地问,“你要去哪里?” 李洱想去的地方,自是不能告诉她,搪塞了起来,说道,“没,没,就出门,买点东西。” 高子青可不像高子楼那么好忽悠,“李洱,你可以不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把话问清楚而已,你就告诉我,为什么黄嫂知道你?” 这个,可比上个问题还要难回答。 李洱现在是一个头,三个大,这高子青堵门口的架势,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哎,没办法了。 “那个,高小姐,我如果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是不是第二个问题,你可以放过?” 高子青自然是见好就收,她本就预料到了,李洱不会告诉她全部,笑笑地说,“没问题。” 李洱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圈套,关键是还是自己给自己挖的,自己躺进去的那种。 李洱无奈地叹气,“你开车吧,我带你去你问的地方。”他报了一个地址,就熟练地开了后车门钻了进去。 一路上,他们经过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田与水塘,如画中仙境一般地静谧飘渺。 高子青开着车,嘟囔着,“李骗子,你没事跑这么远的郊区要干嘛?还大包小包地。” “高小姐,是你要跟着我去的,我可没逼你。要是现在你不想去我立马下车。” 见李洱还是紧闭嘴门,不肯透露任何消息,高子青只好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听着音乐,安安静静开着车,欣赏起了沿路的风光。 一个小时后,二人的车,停在了姜瞎子的书档前。 高子青跟在李洱的身后,没有说话。这地方,看似一个收破烂的二手书店,能让李洱大费周章过来的,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地。 李洱觉察到高子青的状态变化,倒也不惊讶,他自顾自走进了姜瞎子的店里,往着布满灰尘的椅子上一坐,空气里立马扬起了一阵灰。 李洱大声喊道,“姜瞎子,我来找你做生意了。” 听到声音的姜瞎子,摇摇晃晃地从里面屋子出来,看那样子,好像是喝多了。 从黑暗中,探出个头,可把高子青给吓了跳,勉强保持住了身姿。 姜瞎子的眼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肉粉色的疤痕增生,看那样子,是在原来的伤口上,反复划伤,等长出新的皮肉,再次划破。 难以想象的残忍手段。 姜瞎子闻了闻高子青的味道,大笑了起来,“还真是稀奇,李洱你居然还带了个活人来我这,连着上次那事,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李洱笑笑地,“姜瞎子,我找你买票的,两张。” “李洱,你不是不用……”姜瞎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止住了,“买票是吧,行,一万一张,今晚8点半。” 李洱一个眼神看向了高子青,“高小姐,破费了。” 高子青碍于姜瞎子面前不好发作,这哪里的门票得一万一张,这不是骗人,这是宰人。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问,“李洱,你确定吗?” 李洱笑着点了头,“这可是你要跟我来的,我本来只准备自己的一张门票钱的,你也知道,我们万事屋都是小本生意,流动资金不多的。” 高子青在心里把李洱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次,上一次是让她挖棺材,这一次是让她出天价门票。 这小子,以后绝对孤独终老,什么女人能看得上这种人。 高子青气归气,见李洱付了款,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付了钱。 姜瞎子收完钱后,转身走进去了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在这个间隙,高子青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地问,“李骗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门票要上万?我们会不会被骗了呀?” 李洱安抚道,“这地方,一万都算便宜了。有些人,找了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姜瞎子这里价格还算公道了,别的人那就是这个地方的消息,还不是入口,就已经是这个价格了。” 高子青被李洱这一通话,给绕得云里雾里的,刚想再追问点什么,就余光瞥见了姜瞎子的身影,她立刻止住了嘴。 只见那姜瞎子从杂乱无章的的屋子内,掏出两盏灯笼,“你们提着吧,东南方向,槐树下。” 李洱点头道谢,从姜瞎子的手中,接过灯笼,把其中的一只,塞到了高子青的手里,“高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丢了这灯笼,你可就回不来了。” 高子青直到现在,都脑袋嗡嗡,看不穿这李瞎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高子青小心翼翼接过那破旧的灯笼,跟着李洱,往着槐树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神秘入口 这地方,真是怪异得很,明明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会天边已见青灰色,伴随着阵阵凉风,感觉要入夜了。 高子青脚上的运动鞋踩着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旷的林子中,尤为明显。高子青的胆量,已经是比寻常人要大上了许多。可这会,她心里也打起了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真的被李骗子给卖了。 她忍不住靠近李洱,声音中带着一丝害怕,“李骗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李洱走在前面,在高子青看不到的地方,无奈地笑了起来,打趣道,“高小姐,这可是你要跟着我,我可没强迫你。” 高子青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那时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硬逼人家带她来,顿时耳根也红了起来,“我,我知道,我没有害怕,我就是问你,到底我们要去哪里?” 李洱见人已经吓到,也就收了玩弄的心思,慢下了脚步,与高子青并排,“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不属于人世间的地方……” 李洱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子青给打断了,“李洱,你不是要带我下地狱吧?” 李洱扑哧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温柔,“我说高小姐,你是不是电视剧还是电影看多了,我要有那功夫,我直接把你弄死不更好?还花了一万块带你去?” 高子青心稍稍落下,“那你不把话说清楚。” 李洱很是无奈,“到底是我不把话说清楚,还是你不让我把话说出清楚。我带你去的地方,叫鬼市。” 鬼市? 高子青只在志怪小说中,见过这个称呼。 历史上关于鬼事的记载,最早出现于唐朝时期。唐实行宵禁政策,导致这种特殊的夜市模式的出现,因其开市时间通常是在半夜到天亮前,与传说中的鬼出没的时间相似,因此被称为“鬼市”。 高子青惊讶至极,“李瞎子,你说的难道是唐代的鬼市吗?” “是也不是,你可以理解为,只是借用了名字跟形式,但内核,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早的鬼市,在《新唐书·西域传下·拂菻》中有记载 “西海有市,贸易不相见,置直物旁,名鬼市。” 主要售卖的,是一些古董,衣物,器皿等。 李洱顿了顿,接着说,“我们今天要去的鬼市,卖的,可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不见光的东西?高子青有点懵,“你是说销赃洗钱那些?”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要是这些,你可就太小瞧这鬼市了。高小姐,你可听说过玉膏?” 玉膏,这又是什么东西? 高子青摇摇头,“李骗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你跟我说一下。” 李洱解释道,“最早记载玉膏的书籍,是《山海经·西山经》一书。在书中,提到了一种神奇的物质,名为“玉膏”,它源自峚山,据说黄帝曾食用这种玉膏。玉膏被描述为具有五色,质地紧密坚硬,温润有光,天地鬼神都以它为食品,如果正人君子吃了它,可以防止不祥。” 高子青问道,“人鬼都可以吃的东西?还可以预防不祥?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李洱耸耸肩,接着解释,“历史上,黄帝的寿命是190岁左右,人们推测,跟他服用玉膏是有关系的。至于鬼吃了有啥用?目前没有鬼跑来着书讲解,我也不知道。而这玉膏,鬼市里面就曾经售卖过。” 高子青眼睛都瞪大了,“李骗子,你该不会忽悠我的吧?怎么可能人可以活到190岁呢?” “这跟你们接受教育有关,你现在所谓的知识,只不过是近一百年来的人类知识的发展,相较于存在了上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文化,你可知这其中的差异?那些你们觉得封建迷信的故事,那些无法用现在科学解释的东西,他们不一定,不存在。” 高子青的脑袋里,千头万绪化成了一大团的苍蝇嗡嗡作响,捋也捋不清。想要反驳李珥说的话,证明他是错的,但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又让高子青一句话也说不出。她脸上有点煞白,沉默地走着路,任由脑子里的思绪,万马奔腾。 李洱也没再说话,正常人知道这些信息,没有吓得逃跑已经很好了。 天,黑了下来。 纸灯摇晃,夜色沉沉,原本在李洱二人手中的灯笼,如同感应到什么一般,自动地亮了起来。 墨绿色的森林中,那两盏灯笼就像萤火虫一般,漂浮在半空中。 李洱走到槐树下,对着身后的高子青温柔地说,“高小姐,我们已经到了入口处了。你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如果言语上的伤害不能让高子青真的远离他,那么,见过真正的世界,也许也是一个好办法。 高子青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心中万分纠结,一种极度的好奇跟生理的恐惧在天人交战,不可调和。 她心一横,眼一闭,内心的好奇战胜了恐惧,“李瞎子,我不走,你带我去吧。” 李洱有点失望,还以为这能吓到高子青呢。 他伸出一双苍白的手,在槐树的树干上,轻敲了了两下。明明没有风,那槐树却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伴随着树冠上的落叶,原本还是树干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树洞,像一棵树,被掏空了一样。 高子青惊奇地看着,这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李洱俯身,准备走进那树洞里,对着身后的高子青说,“高小姐,你进去之后,两件事。一个是顾好你手上的灯,这灯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身份的标志,证明我们是买家而不是货物。还有,就是跟着我。” 话说完,李洱的白色身影,就消失在树洞内。 看起来,就好像,他被槐树吞了一样。 高子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紧紧地握住自己手上的灯笼。也学着李洱,俯身弯腰,走进了那树洞。 第28章 人体档 与树洞外的阴暗不同,树洞内的通道,灯火通明,到处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些金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甚是好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哪里的庙会。 高子青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回头看,那来时的入口已然消失。 而李洱,还是那一身的白衣,红红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站在她身前,等着她。 明明都是入树洞,进鬼市,她总有种错觉,李洱就是这地方的人,而她,才是真正的来客。顾不上多想,她小跑几步,跟上了李洱。 穿过灯笼街,高子青才真正看到,鬼市的样子。 一个暗红色的巨大牌坊,如巨人一般,立在半空中,没有任何的支撑物,”鬼市“二字,正镌刻在正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多数跟他们一样,也打着灯笼,神色匆匆地走进了牌坊。 高子青觉得奇怪,又不知道从何问起,自从李洱进了这鬼市,总感觉身边的人,若有若无地盯着他看,连带着围绕着他的金丝线,都比常人要多些。 她压着音量问,“李骗子,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吗?” 李洱还是笑笑,“算是熟悉吧,我带你往前走,去买点东西。”那语气,就好像出门去打个酱油一样的轻松简单。 走进牌坊,高子青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头皮炸开,心中的恐惧如夜色一样,四散而开。 她的眼前,正悬挂着一具具“尸体”,如同猪肉档上的猪肉一样挂着供人欣赏,旁边还有戴着青鬼面具的店主坐在一边,看那样子,像是在缝补那些躯体。 “李……李骗子,这里是售卖尸体的吗?” 李洱淡淡道,“你自己仔细看看,那是尸体吗?” 高子青定睛一看,这些挂着售卖的“尸体”明显都还有呼吸,脸上也有淡淡道红晕,看那样子,就好像睡着了的人类一样。 可是,睡着了的人类,又怎么可以被售卖呢? 见高子青一直盯着看,那带着青鬼面具的店主也走上前,招呼了起来,“客人这是要买哪一套身体,我拿下来让你看看,我们还支持定做。” “定做?”高子青这会,已经忘了一开始的恐惧了。 店主看高子青的样子,心中自是明了了情况,“贵客是第一次来鬼市吧?我这档口是鬼市第一档,人体档。” 见高子青一脸的好奇,店主接着解释,“如果家中有孤魂,时间又对得上,买一具回去跟人间那些,也没多大差别,唯一一点,就是要小心维护而已。” 孤魂?高子青的脑海中,浮现了赵豆豆那青灰色的影子。 “李骗子,你说如果陈南英知道这里,会不会她就没那么痛苦了?” 李洱看着人体档上那些身材标致,容貌姣好的肉体,说道,“赵豆豆那样子,怕是装不进去了这些人体了,他的魂魄已经呈现青灰色,来不及了。” 店主也笑着回应,“这位先生,果然是行内人。只有刚死七天内的,呈透明状的魂魄,才可以进得了我这档口的人体,否则会发生排异现象的。所以说,人死后的头七,是很重要的。” 高子青来了兴趣,问“店家,如果活人可以换身体吗?” 那青鬼面具下的人,大笑了起来,“哈哈,小姑娘你还真的是有趣。你来自人间肯定也是知道,原装的东西肯定是更好的。那是人与生俱来的躯壳,无论是肉体的协调度,还是精神的契合度,都要高出我这档口的许多。” “可是,店家,如果有些人天生残疾瘫痪的这种,就是可能没那么契合,能换吗?” 那店主摇摇头,“这种也是不能的,人体要是残缺了,自身的魂魄也是残缺的,就算换了躯壳,坏的了地方,还是坏了,用不了,就是表面好看而已。” 高子青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向店家道谢,便继续往前走了。 身后的李洱,饶有兴致地盯着高子青看,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觉得她冷静甚至于有点冷酷,几番接触之后,才觉得她其实也有活泼善良的一脸。 对于陈南英的关心,对于赵豆豆的同情,还有对这鬼市的好奇…… “李骗子,我们往前走?” 高子青的声音,打断了李洱的思绪。他笑笑,“好,往前走。” 鬼市的布局,保持着旧时晚唐时期的风格,以朱雀大街作为中轴线,东西两侧整齐排列着数目与面积相等的坊市。全市以纵横交错的街道将外郭城进行网格式分区,每个网格就是一个坊里,形成了棋盘式的布局。 人体档再往前走,是一个卖胭脂的档口,各种不同味道的的香粉装在精致的镂花青铜器里面,口脂则是装在黄杨木的方盒中,盒子的边缘扶着一层暗红色的浆色,远远看去,像是沾染上了气血一般,透着诡异。 高子青一眼就看上了那口脂的盒子,拉着李洱的衣角,来到档口前,依旧是戴着青鬼面具的店家。 靠近了,高子青才闻到,那口脂盒子散发的腐臭气息,如同烂臭的鱼肠一样浓腥。 本想开口问价格的她,皱了皱眉,问着身边的李洱,“李骗子,这是什么东西这么臭的?” 李洱的眼珠子转了转,叹气道,“你刚那架势,要买我都拦不住了。这是鬼市第二档,胭脂档。这里的香粉,是用妙龄少女的尸体,泡在香蜜之中,添加所需的香料,冰藏于冷库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去肉取骨,磨制而成。而你刚才看上的那个口脂,则是妙龄少女的将死之时,全身放血,将血浆混入预先准备好的油脂中,混合而成。” 高子青听着李洱讲解的制作过程,肠胃简直如同过山车一般,翻江倒海。“这未免也太恶心了吧,有人敢用吗?” 李洱说,“这鬼市的东西,可没有一样是废物。费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有人用的了。你见过那些三度烧伤的脸,还有那些无论多少岁都不会老的脸蛋吗?” 高子青眼中带着惊讶,“你是说女明星吗?那不是医美吗?”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嘲笑,“这可比医美有用多了,只需要少许就能让容貌恢复到妙龄的状态,这东西在古代的时候,可是千金难求,只不过……” “不过什么?” 李洱接着说,“只不过这玩意呢,跟人世间的毒品一样,只要用了,就不能停。一旦停下来,人的皮肤就如同老妇一样,迅速老化,无法逆转。” 高子青心中戚戚,果然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风险跟收益,总是并存的,她撇了撇嘴,想起一开始李洱的话,”李骗子,你来这个地方,是要买什么奇怪东西吗?“ 第29章 寻物阁 “我要买的东西,在很后面,就你我的脚程,估计走不到了。” 高子青问道,“那怎么办?” 李洱倒是神色自若,“打车呀。” 打车?高子青的脸上,满是问号。 只见李洱轻敲手上灯笼的提干处,那本悬挂在半空中的灯笼,竟然慢慢变大,变成像南瓜一样的形状,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 李洱的身子,直接就钻了进去,对着身后发呆的高子青说,“高小姐,你赶紧地,我们别碍着别人做生意。” 高子青这一夜,真可谓是见怪不怪了。 她身子才坐稳,那灯笼车立马就跃地而起,腾飞在半空之中。她紧张地抓住车内的座椅,稳住自己的心神。 李洱看她害怕的样子,笑着说,“高小姐你是没有坐过缆车吗?你就当作这是个快速缆车就好了。” 高子青脸上还是有点发青,她问道,“李骗子,这灯笼为啥能变成空中飞车呀?” 李洱指了指窗外,“你瞅瞅,那灯笼下的东西。” 高子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只见那灯笼下,有四个黑色的影子,四掌着地,努力地在半空中划动着,像是奔跑的豹子一般。 虽然是看不清轮廓的黑影,也能感觉到它们的费力。 李洱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一些永世不得轮回的魂魄,靠出卖自己体力,在鬼市求得一点生存之地。” 高子青的眼睛发着亮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地荡漾着。 小的时候,她看过一部日本的动漫片,《千与千寻》,那里面奇幻的场景令她久久不能忘怀,以至于成年之后的她,带着小丁,还反复看了好几次。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亲眼见到,这些个光怪陆离的场景。 她看向李洱,眼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认识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才有了这各种各样的奇怪际遇。 在皎洁的月色下,李洱的轮廓融化在黑暗之中,那种莫名的直觉再次袭来,高子青看着他,问道,“李骗子,我怎么觉得,比起在万事屋,你在这里更自在呢?” 李洱脸上没什么表情,藏在衣物下的手心,却不由得握紧了一些,“高小姐,你误会了。只不过李某我呢,从小跟神神鬼鬼打交道多了,比起人间的阳气,更喜欢鬼市的阴气罢了。” 高子青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原来的话题,“那你要买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我这里都是一个档口一个档口的,各有特色。” 李洱笑而不语,“到了你就知道了。” 静谧的月色中,月圆如镜,一辆发着红色光芒的灯笼车,越过半空中,往着鬼市的尾段,飞驰而去。 下车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再次惊讶高子青,只见那灯笼车再次缩小,缩小到如同普通灯笼一般,再次挂回了空中。 高子青笑了起来,这停车场,倒是省空间。 接着她跟着李洱,走进了鬼市里,唯一的一间商铺。 商铺的样子,看上去跟寻常的古代商铺无异,白色的布幡上,有着一个红色的“寻”字,在夜里,迎风飘扬。 商铺的正中间,立着一个招牌,与寻常的不同,这里的店名是立体的,如同活物一般,上面写着,“寻物阁”三个大字。 而走进里面,则是别有洞天。 这寻物阁内,如同华丽的宫殿一般。白玉台阶,黄金墙壁,檀木栏杆,云母屏风,而店内正中间的柜台,正是一块巨型的翡翠。 通体呈帝王绿,油脂光泽,质地纯净细腻,无明显的棉纹,肉眼可见莹光。 即便是高子青这种翡翠外行,常年泡在贵妇圈子里,多少也对翡翠有点认知。这样子的来料子,切一个角出去做成镯子就已经是天价,更别说整一个三米宽,半人高的柜台。 这鬼市,还真的别样的豪气。 李洱看着柜台中的人,喊道,“孔雀,我来寻一样东西。” 原本空无一人的柜台,从底下钻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只见那人一双媚眼,白色的肌肤上毫无血色,配上那红唇,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活人。 “呦,稀客呀。”那被李洱叫做孔雀的人,正一脸色眯眯地盯着他们二人看。 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看上了男的,还是看上了女的。 李洱向一旁的高子青解释道,“你眼前的这个人,叫祝孔雀,是这寻物阁的老板。这里的东西是一些稀罕的玩意,之前我跟你说的玉膏,就是在这里出售的。” 李洱说话的口气,好像他口中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一样的熟悉。 祝孔雀人如其名,扭着身躯靠近李洱,“李洱,什么稀罕玩意值得你亲自跑鬼市一趟。”他一双媚眼瞥向一旁的高子青,“还带了一个大活人进来,真是稀奇呀。” 李洱脸色倒是如常,这地方可没人比他再熟悉了,“带客户过来开开眼罢了。孔雀,我找你要探魂灯。” “探魂灯?”祝孔雀大吃一惊,好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迟疑地问,“李洱,你……你已经,需要探魂灯了吗?” 李洱笑笑点头,仿佛看不见祝孔雀眼里的震惊。“是呀,我现在这残破的身躯,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了,你赶紧把东西给我寻来,我好回去了。” 高子青在一旁,看着眼前二人的风流涌动,一时也插不进去。总感觉,听到探魂灯后,那原本狐媚娇柔的男店主,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那眼底的震惊与关心,连高子青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 祝孔雀毕竟是生意人,才几秒的时间,脸上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李洱,这鬼市交易,可不会是你我交情能坏的。你可知我要什么?” 鬼市的交易,向来都是以物易物的原始规则。入门那前十八个档口,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玩意,一般的金银财宝也都能够用得上,往后的这些档口,就全看店家的心情了。 李洱眼里透着冷光,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问道,“孔雀,你可是要什么东西?” 第30章 教室 祝孔雀听到这话,脸露哀伤,“李洱,亏我这么关心你,我才找你讨要一个东西,你就这么凶?” 看他那悲伤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洱是什么负心汉。 下一秒,感觉那祝孔雀都要哭出来似的。 李洱收了收眼底的寒光,要不是碍着身边的高子青,他定把这臭孔雀的毛给拔光。 这死孔雀,肯定是也是看到他带着生人不敢发作,才敢坐地起价。 李洱一脸无奈,“说吧,你要什么?” 祝孔雀立马眼里发光,感觉都要开屏了,生怕李洱反悔一样,“我要去上面!” “不行!”李洱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换一个。” ”不要,我就要这个!” “你找死是吗?” “我本就不是活的,你不让我上去,我就不给你要的东西。” “你敢?” 祝孔雀看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怯怯地看向一旁的高子青,像是壮胆一样,“我……我敢。” 高子青见两人跟小孩子一样,吵了起来,顿时觉得很好笑,笑着搭话,“李骗子,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上面,你就应了他嘛。” 祝孔雀一听高子青的话,那身板子挺得更直了,“对嘛对嘛,你就应了我嘛,就一回,我答应你决定不惹事。” 李洱眼瞅着天要亮了,看着一脸坚决的孔雀,想起那失踪的林宝珠,满脸不爽地答应了。 取了那探魂灯,李洱连招呼都不想跟孔雀打,就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那生气的模样,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高子青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问了一下,“那个祝先生,为啥李骗子那么生气呀?” 祝孔雀见眼前的活人,非但不怕他还主动找他攀谈,加上之前帮他说话 ,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因为,我如果上去的话,会坏了规矩。” 规矩?高子青还想再多问点什么,抬头一看,早就没了祝孔雀的身影,就好像那柜台,从来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高子青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才的氛围让她差点忘了,近在眼前的祝孔雀,多半也是一个鬼魂。 赶紧跑出店门,跟上李洱。 看着生气的李洱,高子青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总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没一会,他们就来到了鬼市的出口,还是那棵槐树下。唯一不同的是,这槐树,竟然有两个洞口。 “李骗子,这树这么会有两个出口的?” 李洱走了一路,气也消了大半。 “左边是记得,右边是遗忘。有些人来了这鬼市,见到那些未知的东西太多,回去会不停做噩梦,自然会走遗忘门,就是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高小姐,你怎么选?” 如果高子楼在现场的话,一定不带犹豫回答李洱这个问题,高子青可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想要忘记呢? 高子青走上前,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恐惧,“我走左边。“ 李洱无声地叹气,早知道这高子青胆子这么大,他肯定是不带她来这地方了。 ———— 第二日,林西达早早就等在了万事屋前,这正是他跟李洱约定的日子。 自从上次在赵多子那吃亏之后,现在李洱就算是关店,都要带上方叔。 就这样,两人上了林西达的车,一同前去那全市知名的探险点——月花小学。 路上,林西达一边开车,一边跟车后座的李洱,说明月花小学的情况。“李先生,这月花小学,你之前可有听说过?” 李洱点点头,“之前来万事屋的顾客有提及到,但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对于一般的鬼神之地,李洱倒是很少去,主要就是人有地盘,鬼魂也有界限,人没上门惹你,自然也就不好扰人清梦。 “这月花小学,是文革期间的学校了,至今也有好几十年。因为那里的老师都被迫下乡,这学校也就空了。因为一些历史问题,政府就一直没有推倒再建,所以也才会有现在这破败的月花小学。” 历史问题? “林老师,是什么样的历史问题?” 林西达为了找林宝珠,看来做了不少的功课,“我这个也是找了很久的资料,才找到的一些边角信息。我问了当年还在世的一些老人,据说这月花小学,在那个特殊时期,死了不少年,冤魂不散。这导致,后面只要有人进来,不是回去发噩梦,就是出现一些不幸的事件。时间久了,消息一传开,自是没有开发商愿意买这地皮,原定的开发计划,也就停了下来。” 李洱脑子里转了转,思考着刚林西达说的,确实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那林老师,林宝珠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这里拍素材的吗?” 提起林宝珠,林西达的眼里,尽是哀伤,“不是的,我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鬼怪故事,包括她的自媒体账号,更新的都是这类型的东西。要是一般的鬼屋凶宅,她倒不至于特意前去。这月花小学,之所以能在全国范围内都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过去,还因为它的现在。” 现在? “现在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林西达娓娓道来,“这月花小学,最近在社交网络上及其出名,就是因为它其中一间教室,201教室的黑板上,总会出现一些莫名的恐怖图案。 林西达从驾驶座递出一个牛皮纸袋,“李先生,这是所有能找到的关于201教室黑板图画,我全部彩印了出来。” 李洱打开牛皮纸袋,映入眼帘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黑板画,看起来很像幼龄儿童的随手涂鸦哦,却都是一些恐怖瘆人的图案。 “林老师,我看这些图片,会不会就是有些小朋友,为了流量弄虚作假的东西?” 林西达苦笑了一下,“其实李先生,我一开始也是跟你想的一样。所以宝珠说要去的时候,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恶作剧。网上早就有不同的网友怀疑这黑板画的真假,所以在不同的机位,都有人架上了摄像头,24小时不停地拍摄。” “你知道吗?这些黑板画,都是一瞬间出现的,就像电脑的切屏一样。没有任何人影,就是一个瞬间,就变化了。这才是这月花小学,恐怖的地方。” 第31章 世事难料 切屏? 见李洱沉默不语,林西达也知道,现在自己说的有些过于诡异跟瘆人。他语气中带着急与担忧,生怕李洱一个害怕,就拒绝了他,那宝珠可怎么办? 他语气中带着卑微与请求,“李先生,我知道我讲的有些吓人,但是你是世外高人,自是不怕这种鬼神之事的,对吧?” 李洱听着这半是恭维半是请求的话,前半句是假,后半句倒是真:确实,什么时候他李洱怕过这种事了? 他开口宽慰道,“林老师你不用担心,这月花小学我会去的,你的女儿林宝珠,我也会尽力寻找。” 林西达见李洱没有退却之意,心中的大石也就放下了。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来到了月花小学。 下了车的李洱,就看到那围起来的警戒线。 林西达赶紧解释,“宝珠跟她三个朋友都在这里失踪了,前段时间市里派出了一大堆警察地毯式地搜索,连一只鸟都放不肯放过,还是没有找到人。所以警察断定,他们必然不在这里失踪,也就没有继续找下去了。” 话说完,林西达的眼圈又红了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李洱也不催,静静地等着林西达消化完情绪。 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那月花小学中的绿树也格外青翠,一阵清风吹过,发出一片“沙沙”的树叶声。 李洱忍不住感慨:还是活着好呀,活着,才能时刻见到,这眼前的美景。 林西达处理完情绪,转过身来,看向李洱跟方叔,“二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 方叔一脸的笑容,“没事没事,我们见多了。” 林西达尴尬地问,“那李先生,现在是如何安排?我们现在进去吗?” 李洱不急不慢地说,“是现在进去没错,不过不是我们,是我跟方叔。林老师,安全起见,就在外面等候我们的消息吧。” 林西达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方叔给拦住了,“林先生,如果你执意要进去,洱爷怕是不会接这单子了,这各中利弊,你可权衡好?” 林西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想想万事屋最近的名气,再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林宝珠,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只会化成一句,“那李先生,请务必务必带我女儿出来。” 李洱没有说话,点点头,背上那大红色的书包,带着方叔,走进了那月花小学,不一会,人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校外的林西达,回家也不是,干脆就坐在车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饼干跟水,静静地等待着,里面的结果。 ———— 李洱一进这月花小学,心中就升起三分的后悔,这看学校可不是看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方叔见李洱停在原地,开口问,“洱爷,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李洱抱怨了起来,“方叔,我这身体到底还是不行了,就这么点地方,我都看不全了。” 方叔早就料到了这情况,没给李洱矫情的机会,“洱爷,你不是跑去鬼市特意买了个探魂灯吗?” 李洱笑笑地挠了挠头,“那灯一次性的,等关键时刻我们再用。这会……要不,我们先去那201的黑板看看。” 方叔看得出李珥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也不拆台,笑眯眯地跟着李洱,前往那201的教室。 这月花小学,斑驳的墙壁上,还隐约可以看出旧时黄色的墙漆,以及一些脱落的旧时壁画,上面早已经布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即便是白天,也透露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学校不算很大,才七八栋两层高的教室,呈对照式布局,在所有教室的右侧,则是一个破败的操场,以及一个三层高的开裂小礼堂。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四个大活人的地方。 可偏偏,林宝珠一行人,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 根据林西达的消息,他们是从进了月花小学,就失去了联系,所以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消失了哪里。 李洱沿着校门口走,左边第三栋建筑物,就是网上传得火热的201教室,李洱掐指一算,这林宝珠一行人,消失已有数月,要是没有粮食跟水的补给,这会就算他找到的话,也是干尸四具了。 希望,还能有奇迹吧。 奇迹人间不常有,希望还是能长存。 身后的方叔,关切地问道,“洱爷,你有看出,这月花小学的异样吗?” 李洱耸耸肩,指了指操场的地方,“那下面,至少埋了10来具尸体,具体时间我不太清楚。那小礼堂,就是看起来像危楼的地方,里面少说也吊死了好几个人。这林西达没骗我们,这地方确实不太对劲,你要说一个灵异恐怖的地方,哪里都有,就是这死的人,也有点太密集了,反而不像自然时间了。” 听着李洱这话,方叔习惯性掏出短木剑,握在手心,“洱爷你是觉得,这个地方,有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地方确实有东西。只不过,现在以我的能力,已经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了。”李洱的话,虽是轻松的应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 谁又知道,留给他的时间,有多少? 现在能走多远,能活多久,全靠气运,这就是那盘算不来的事。 人生在世,有些事是天定,有些事是人为,难的就是分清,哪些是自己可为的东西,哪些是早就天定的缘份。 总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是寻常人家,又有什么能力去辨别,或者,是否有足够的时间与寿命,活到那真正的因果,显现的那个瞬间。 李洱摸了摸那早些日子,被陈南英砍中的手臂,经过方叔的修补,那早就已经愈合的伤口,此刻,却还有若隐若现的烂臭气息。 都说英雄不谈当年勇,偏偏李洱就不是那盖世的英雄,要是圣期,别说这小小的刀伤,就算来上百个陈南英,千个伤口,都不在话下。 终究,这身体,还是老了呀。 第32章 黑板画 “洱爷,我们该走了。”方叔的一个提醒,打断了李珥纷飞的思绪。 李洱还是没忍住,回忆起了从前。这要是万事屋地下那人知道,一定会无情地嘲笑他。 多想无益,还是珍惜这活着的每个当下吧。 李洱随即恢复了那吊儿郎当,无所畏惧的样子,“好嘞,方叔,多谢提醒。” 那石制的阶梯上,青绿色的野草,已经盖住那原来的阶梯的高度。一脚下去,你分不清到底是在上楼,还是在原地踏步。 野草堆在风的轻拂下,摇晃着头脑,带起一层层的草浪,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李洱踩着这草浪台阶,一步步往上,前往那神秘莫测的201教室。 上了二楼的,最尾部的地方,那隐藏在大榕树下的教室,就是网上传得沸沸腾腾的201,不过现在,它早就里三圈,外三圈地,被警察翻了个遍,也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地方。 连带着被热心网友架上的摄像头,也都被取了下来。 一切,就好像恢复了,最开始的宁静。 李洱伸出苍白的手,敲了敲那残破不堪,感觉一阵风吹过,就能掉下来的教室门,“有人吗?” 回应李洱的,只有风吹起带动窗户的“哐当”声。 也幸亏李洱带的是方叔,见他的发疯行为多了去,也就习惯了。这要是一个普通人,非得把李洱当作疯子不可。 见没人回应,李洱推开那半遮掩的教室门,走进了201教室。 那旧时木质的书桌板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教室后方的墙壁上,还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四个大红字。 那红字下,几个彩绘少先队员的脸蛋,倒是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色彩,胸前的红领巾,反而显得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透出一股生动的红色。 “方叔,你觉不觉得,这教室里面,好像跟外面的,不太一样?” 方叔在身后,轻轻地道,“洱爷,我总觉得这地方吧,跟外面,好像是不同的时间。总感觉,这教室,还有人在读书的样子。” 这话一出,方叔自己都有点惊讶。 总感觉,下一秒,教室的铃声一响,那原本在这教室的孩子们,就要重新回来了。 可,这样子的情景,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 李洱转身,看向了那“网红”黑板,喃喃道,“方叔,也许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李洱说话的瞬间,黑板好像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期待一般,变化了上面的内容。 那黑板上,赫然出现了,两个人形的图案。 矮的那个,右手上,拿着一把短剑,背对着他们,站在前方。 而高的那个,正对着他们,没有画出长相,而他身上,正背着一个红色的背包。 这画的,不正是李洱跟方叔吗?虽是孩童的笔触,可那短剑,那红色背包,指向的正是它们二人。 李洱饶有兴致,指向那黑板,“方叔,你看,它们在看着我们。” 方叔顺着李洱的声音,看向那黑板 ,不由得惊起一身的冷汗,头发也带着阵阵的麻意,伴随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像海中的浪花一样,一波又一波地朝着身体袭来。 方叔看向李洱,即便是这会,他还是一脸的微笑,看起来,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这洱爷,自打从鬼市回来之后,就愈发不对劲了。 李洱几步向前,伸手摸向了那黑板,没有想象中事情发生,那结实的触感,与普通的墙壁,无半分差别。 看来,地方是找对了,可背后的东西,还没有任何思绪。 “方叔,你不用护着我,四周看看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方叔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迟疑,上次赵多子的事件,留下阴影的,可不是只有高子青。 他犹豫着,身体如同笨重的石钟一样,没有移动半步。“洱爷,我还是……”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方叔,你是老了吗?还担心起我来。别人担心我还可以多少理解一些,你可是什么都见过的人,你担心啥。” 方叔转念一想,也是,上次赵多子那事,估计洱爷就是故意受伤的,至于他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方叔便踏着扎实的脚步,跟李洱一人一边,查起了这201教室。 这教室粗看,跟70年代的小学教室,没有太大的区别。 老榆木的桌子,配上杂木做的长条板凳。桌椅上修修补补的痕迹可以看出,它们的使用年限已经很久了,偶尔还有调皮的学生,在上面刻上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看李洱在查看书桌,方叔的眼光就放到了教室后面的壁画上。 那抹红领巾,实在是红的不像正常的样子。无论用上什么的颜料,经历了半个世纪,就算是保存完整,色泽也不应该如此鲜艳。 方叔的手,刮了刮那壁画上,四个彩绘少先队员脖子上的红领巾,他低头闻了闻,那上面有种浓重的血腥味。 他转头对着李洱说,“洱爷,这里的壁画不对劲,有血腥味。” 就在方叔转头的那一瞬间,那墙上壁画中一个少先队员的眼珠子,转了起来,对着的,正是方叔所在的地方。 它们,确实在看着教室内的人。 李洱点头回应,身体却还在停留在原地,显然,他这里也有发现。 这些书桌看似摆放整齐,但却内有玄机。 在好几张桌子上,都有明显的三八线,如果不仔细看,就会以为是孩童之间的玩闹,忽略了这个细节。 但是,巧就巧合在,这三八线,出现的有点多了。 当一个偶然的事件成堆出现的时候,那么巧合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一种必然了。 亏得这巧合够明显,李洱才从中又找到另外的线索。 那些画着三八线桌子的材质,明显跟周围的不太一样。 仔细看,能看得出,这些桌子的材质用的是松木,松木属于针叶树种,主要分布在北半球的温带地区,松木的纹理较为直且有明显的年轮,色泽较浅,质地较轻,材质轻软,强度适中,干燥性好,耐水、耐腐。 而教室内,多数的桌子用的是老榆木,属于阔叶树种,主要分布在温带和亚热带地区。榆木的纹理较为粗糙,色泽较深,质地较硬,材质花纹美丽,但干燥性差,易开裂翘曲?。 这导致乍一看看不出,实际上,这教室内桌子,呈现新旧两种样子。 第33章 内有乾坤 李洱喊着,“方叔,你先别管那个壁画,我感觉我应该找到密码了。” 李洱急哄哄的声音,拉回了方叔残留在壁画上的注意力。 等方叔靠近的时候,李洱说,“方叔,你那过目不忘的能力,现在还灵验吗?” 虽然不知道李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还是点了点头,一脸疑惑问道,“洱爷,你现在是唱等哪出戏?” 李洱脸上带着兴奋,“我现在唱的就是,寻宝珠,我想我知道林宝珠他们几个,是怎么消失的了。” “方叔,你往正中间的这张桌子站上去,然后看到松木的桌子画一个横,看到松木上,并且有三八线的桌子,你画两个横,然后完整把这个房间的布局,给我,” 方叔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个点他是想明白了,“洱爷,这站桌子画画的活,看起来并不需要我。你的身手好像也没啥困难?” 李洱脸上露出一点尴尬的神色,催促着,“方叔你快点,我这边有急事。” 被催的方叔,怀着被坑的心情,跃上了那中间的桌子。 只是看了几秒,他下了桌子。拿出纸笔,按照李洱刚才的吩咐,画了出来。 画着画着,他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洱爷,我怎么觉得,按照你刚刚那么说的画,这课桌的分布,倒像……” “易经八卦对吧?”李洱笑着说。 “是是是,看起来就很像。” 李洱接过那张方叔画的草稿图,“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怎么找人的“密码”。” 八卦,起源于远古时期的卜筮活动,是古人用来预测未来的一种工具 。据传,最早的八卦由伏羲氏创立,后来周文王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六十四卦,并由周公旦进行详细阐述 。 其的内容主要包括《经》和《传》两个部分。《经》由六十四个卦和三百八十四爻组成,每个卦和爻都有相应的卦辞和爻辞。 “乾为天,天凤姤,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李洱嘴里念念有词,脑子里回忆着各种卦象,“方叔,我知道了!这是天地否,外卦还是乾卦,代表天,内卦早就成了坤卦。不从意思理解,而是从卦象理解的话,那么,就是外面的东西不变,内在变化……” 李洱在教室内,来回踱步,总感觉,差一点点,就要知道,这个201跟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了。 “外面的东西不变,里面的东西变了……”李洱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重复中,好像激发了神经元细胞突触一般,原本散落在各地的记忆,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灯泡,被瞬间点亮,从而汇聚而成一条明亮的路,指向那未知的远方。 “方叔!走,我找到位置了。” 身后的方叔,则是一脸的懵逼,“洱爷,这怎么回事?” 李洱邪媚一笑,“这201教室,果真内有乾坤。原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有其他高人来过,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他肯定遇到了一些怪异之事,才设了这个天地否,一来从卦象上是告知我们位置,二来从卦意上对我们提醒。” “天地否,就是外在不变,内在颠倒。也就是说,跟着原来相反的方向,就能够找到真正的地方。与原来相反的地方,就是我们进来的那扇门,也就是,我们不是从这扇门进来,而是要对面那扇门出去,不过……” 方叔追问,“不过什么?” “刚解释的是卦象,天地否从卦意上来说,就是,你们要倒霉了。也就是,那扇门后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洱爷,我们走不走?” “走呀,来都来了,哪有退的道理。” “可那壁画,怎么办?”方叔想起一开始的血腥味,内心总是隐隐的不安。 李洱安抚道,“没事的,方叔,那壁画里面的东西呢,跟那黑板画,我估摸着应该是一个出处。” “可,洱爷,你说的那个门的对面,是有一个门没错,但那后面,就是一堵墙呀。”方叔盯着那个门,这个地方之所以警察没动过,是因为从旁边的窗户看过去,就能看到门的外面,就是青灰色的围墙,上面还插着很多破碎玻璃瓶,那是以前人们,作为防盗使用。 别说是四个大活人,就是一只小猫,都藏不住。 李洱站在那门前,“如果不是这样,这地方早就被发现了。也轮不到你我今天来这里找人了。” 说完,李洱伸手,拉开那门。 二人站在门前,惊得嘴巴里,都可以塞下两鸡蛋了。 第35章 门内世界 那门后,赫然是另一个月花小学,宛若一个镜像世界。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边世界的月花小学,还在夏天,哪里都是绿色藤蔓跟树叶,偶尔还有蝉鸣的声音。 而门后的月花小学,则是秋意盎然的样子,干枯的树枝,焦黄的落叶,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乌鸦声。 一夏一秋,以201教室门为中轴点,对称分布。 “方叔,上一次你见到这种景象,是什么时候了?” 方叔闭上那惊讶的嘴巴,回忆了起来,“如果我这老人家的记忆没错,那应该是24年前,我去鬼市买东西的时候,姜瞎子带着我去的时候,在槐树下,打开来就是这幅景象。” 李洱眼神闪闪,“鬼市何人所建你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没想到,在南方一个小城市,在一个不知名的月花小学内,居然有人能扯开另一个世界的缝隙。”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李洱心跳如鼓,上一次这样子的感觉,还是得知陈南英会鬼语的时候。没想到呀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惊喜”了。 方叔一进门的不安感,再次涌了上来,“洱爷,你说这地方,什么人有本事能扯开一个口子,还弄虚作假用八卦来说明。” 李洱沉思了一会,解释道,“不是弄虚作假。这月花小学这些年出了那么多怪事,肯定不是只请了我们万事屋一家来看。其中,我猜肯定有那么一到两位高人,也跟我们一样找到了这奇怪的地方。” 李洱的手,摩挲着那门框的边缘,仔细看,上面还有飞溅的血迹。看那血迹的形状,是从门内的世界,喷溅出来的。 “我猜,那个人应该是去过门内的世界,然后,种种原因,他逃了回来。利用这里的课桌椅,设下八卦阵,为后人下了提醒跟警告。” “方叔,你看。”顺着李洱手指的方向,方叔在门内的世界,看到了一排清晰的脚印,可以看出,是四双不同的鞋子所留下来的痕迹,对的,应该就是林宝珠那一行人了。 怪异的是,门内的世界,明明是一副秋风萧瑟,秋容萧索的景象,这脚印倒是保留完整且清晰,怎么看,都不符合物理世界的法则。 “洱爷,你不觉得诡异吗?这里面风这么大,这脚印这么久还那么完好?” “这不就是摆明了,这门内世界的主人,在给我们抛诱饵吗?你想想我们一进这201,这黑板画也动了起来,连带着你刚看的那几个少先队员的壁画,眼珠子都转了起来。还有这门口的一排脚印,它是生怕我们不知道一样。” 李洱顿了顿,“还有方叔,你应该没忘,里面的规则怎么样,是那个撕裂的人所定的吧?” 方叔点点头,“是是是,就像是鬼市……” 李洱在方叔晃神的功夫,背着那红色的背包,直直地走了进去。 等方叔回神过来,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就听到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如同山谷中的回音一样,“方叔,你赶紧跟上。” 方叔没有犹豫,小跑着跟了进去。 如果现在有人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话,看到的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了在201的教室中,而教室后的壁画,四个少先队员,正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 一进到门内,跟门外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温度。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在大夏天40度的街道上,跑进去了一个开足空调的商场一样,冷得可以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方叔抱怨道,“洱爷,这里未免也太冷了吧。” 等方叔抬头一看的时候,李洱早就穿上了外套。 “不对,洱爷,你什么时候带的外套我这么不知道,你为啥都不提醒一下我带一件。” 李洱一脸无辜,“方叔我这虚弱的身子板可比不上你老当益壮,平时出门你看我不都是带着保温杯跟外套的吗?” 方叔冷哼一声,看来平时没少被捉弄了,他看向周围,虽然同样是月花小学,但这里,好像跟原来的201不是一个地方。 “洱爷,现在我们去哪边?” 李洱看向月花小学的天空,这里不同于门外的世界,那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的清澈。门内的世界,天空更像一碗被打翻了的芝麻糊,怎么看都是浑浊不清的样子,透着压抑。 “先去操场那边吧,那里空旷,要是有点什么我们一眼就能看见。并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那下面,埋了那么多的尸体。” 原来的世界,操场是在教室的右边,那么,现在,操场应该是在教室的左边。 李洱带着方叔,刚要走向操场。就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听那声音,不止一个人。 方叔立马跑到李洱前方,将他护在身后,压着音量问,“洱爷,难道已经有人在这个地方了吗?“ 李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这里的“人”还是门外的人。” 接着,那脚步声越来越多,像陆地上行军一样,追着什么东西快步跑了过来。 方叔心中一惊,这个数量,他一个人没问题,带上个洱爷这个拖油瓶,就不好说了,想到这,方叔露出嫌弃的表情。 关心是真关心,嫌弃呢,也是真嫌弃。 正当这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找地方躲藏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后方传来,“你们是人吗?” 别怀疑,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洱赶紧回应,“是的是的,我们来这里找人。” 那女声接着传来,“那你们赶快跟我们走,那东西,那东西要出来了。” 顾不上怀疑跟谨慎,方叔跟李洱两人快步跑向声音的出处,一路上,顾不得观察到,那原来像芝麻糊一样的灰色天空,这会如同烧焦了灰烬一样,一点点露出那黑色的穹顶。 周围的墙壁也在急速地剥落,露出黑红色浆体,看起来就像,爆发了的火山熔岩一般,肆意地蠕动着。 空气里尽是灰霾,李洱边跑,还不忘掏出手帕,捂上口鼻,活脱脱一个逃亡的名媛形象。 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36章 裹皮人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人数也在不停地增加。 李洱实在是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是人类吧,怎么会有这么整齐跟快速地移动速度。说不是人类,世界上两只脚还能跑这么快的,还能有啥奇怪的东西。 他转头一看,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依稀中,他看到一群类人的不明动物,快速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 见李洱回头,那女声赶紧阻止,“别回头,别跟他们的眼神对上,会产生幻觉的。” 就这个一个晃神的瞬间,那群类人的怪物中,跳出了一只,一把抓住了跑在最后的李洱的脚,李洱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了下去。 摔下去的瞬间,李洱看到,那怪物脖子上,居然戴着一个玉佛像。 没来得及多想,李洱大喊,“方叔,救我!” 声音还没到,方叔人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定眼一看眼前的东西,跟着李洱见多识广的方叔,也着实被眼前的“人”给吓到。 怪物还保持着人的四肢跟身体,四肢纤长,肌肉线条明显,全身包裹着一层肉粉色的皮肤,连带着头部全被包裹起来。 在脸颊的两侧,长着两只没有眼球的眼睛,只剩下赤裸裸的眼白。 而头部,本应该长着头发的地方,此刻却张着一血盆大口,嘶吼着。 方叔压住胃里的恶心,俯身躲过那裹皮人的利爪攻击,它攻击的速度极快,但动作单一,反反复复就是快跑,挥爪子。 单一只的话,还算好对付,要是后面那一堆都上来,估计就得被他们撕成碎片。 方叔三两下判断了局势,加速一个飞踢,把那裹皮人踢出去了老远,带着李洱,赶紧逃。 “洱爷,这堆家伙我们打不过,逃为上策。” 二人加速,跟着最前面的女生,躲进了一间教室里,那门牌上正清晰地写着——201。 来不及多想,三个人就冲了进去,方叔配合着那女孩子,把教室的门,给锁了上去。 一顿动作下来,三个人累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而先前没注意到的,教室内的三个人,也都围了上来,好奇盯着李洱跟方叔看。 一脸的警惕跟害怕。 为首的男孩子,一头乌黑的短发,脸型偏长,鼻梁笔挺,眼睛大而明亮,他一脸紧张地问,“宝珠,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宝珠? 李洱大喜,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刚进入门内的世界,还没开始找林宝珠,这林宝珠就出现,把他们给救了。 “咳咳,咳咳。”李洱一阵激动,带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身前的林宝珠刚喘完气,声音还有点沙哑,“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看到他们被一群裹皮人追着,看样子也都是人类,我就带了回去。” 四人小团队的另一个女孩子,听到林宝珠的话,顿时就抱怨了起来,“林宝珠,我们现在这样子已经很危险了,你还带不知名的人回来,你是嫌我们活得命长吗?” 林宝珠被这女的几句话就激了起来,“不然呢?张晚灵,难不成你要我见死不救吗?如果我是见死不救那种人,你早就死在我们前头了。” “你!林宝珠你太过分了,说这种话,不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到底是谁造成的?你还说这种风凉话,苏磊,你看看她。” 为首的苏磊一头两个大,看那样子,这两个女的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咳嗽完的李洱跟休息完的方叔,二人正坐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吵架,真的是看戏人的命,就连逃亡的地方都有戏可以看。 见二人吵得不可开交,李洱跟方叔干脆打起赌来。 “方叔,我赌你一个月的奖金,那叫晚灵的小姑娘,喜欢那个叫苏磊的小伙子。” 方叔自然不上套,“洱爷,你这口说无凭。” “你看看,那女孩子身体不经意间往那个男孩子那边靠,并且吵架的时候,她第一时间都是拉上那个男的为她出气,怎么看,都像喜欢他的样子。” “洱爷,你什么时候对男女关系研究这么透彻了?” 方叔这话问得李洱愣了一下,对哦,什么时候他居然会分析男女之间的感情了。 这可是他的大盲区。 刚想认真思量一下这技能哪里学的时候,林宝珠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聊完了吗?可以告诉我们你们是谁了吗?” 李洱抬头跟林宝珠对视,这林西达果然生了一个极其标致的女儿,难怪捧在了手心里。不过与这有点娃娃脸的外表不同,无论是说话还是骂人的林宝珠,透露着一股狠劲。 见四个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看,两个男孩子还拿起了木棍作为武器,李洱赶紧打笑脸,林老师可是承诺了,如果成功救出林宝珠四个人,他能收到四份钱,也就是眼前的,都是他的金主。 “那个,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受到委托来找你们四个人的,委托人叫林西达。” “我爸?”提到林西达的时候,林宝珠的情绪明显有变化。 李洱笑笑,“是的,就是林老师。” 苏磊走上前,在林宝珠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宝珠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一双圆眼瞪着李洱跟方叔,“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相信你?” 李洱倒也不急,反正现在至少找到不是四具干尸,他已经很满意了。他脱下背后的红色书包,拿出里面的资料,正是林西达之前准备的那些。 “你叫林宝珠,南京大学历史系大三学生,自媒体博主;你,苏磊,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大三学生,家里经营连锁酒店。” 李洱看向张晚灵,“你,纽约大学大三学生,学的艺术史;最后那位,一直没说话的,你是清华建筑系的吧,吕启元。你们四个人是高中同学,然后现在一起做自媒体创业,这么详细的资料,你们还不相信我是来找人的吗?” 一通背景资料下来,四个大学生倒是老实了起来,放下了一脸的戒备。 林宝珠刚想上前问情况,被苏磊拦了下来,“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第37章 前因后果 进来? 李洱想都没想,“我们开门进来的呀。” 一听开门,林宝珠脸色一变,“不好,难怪我刚找不到,那门又换了位置。” 李洱清咳了两句,“那个,你们要不先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我才好看看怎么带你们出去。刚你们问的我也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苏磊的眼睛看向林宝珠,眼神有点迟疑,不过,还是开了口,讲起来了他们四个人经历的离奇事情。 李洱掌握的资料是对的,眼前这四个人,确实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实验中学的四个高中同学,后来因为大家分别考去了不同的学校,接触就少了。 其中,热爱历史跟鬼怪故事的林宝珠,在国内的社交网站跟国外的视频平台上,做起了历史鬼怪类的视频,短短几个月就吸粉无数。 林宝珠跟吕启元的关系一向很好,随着视频的火爆,林宝珠也慢慢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喊了吕启元帮她剪片子。 大三暑假,闲了下来后林宝珠对这视频节目就更上心了。 这才想做模仿国外之前很火的,实地冒险探访类节目。 苏磊得知了林宝珠的计划,也兴致勃勃想要参与进来,喜欢苏磊的张晚灵自是不可能放过这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也就一起参合了起来。 李洱问,“林宝珠,你是怎么想到找月花小学作为你第一个探险点的,实在是,有点倒霉。” 林宝珠在李洱自证身份之后,加上又是林西达请来的人,整个人也就放松了起来,她苦笑道,“我也没想到,这刚想正儿八经搞一下,就整了一出大的,害得他们三个,跟我一起困在了这个地方。” 原先,林宝珠在找素材的时候,第一眼就被月花小学的黑板画所吸引。 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间变化,也不知道那些黑板画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多个未知性的叠加,加上原来月花小学自身的故事,让这里成为了林宝珠的首选。 李洱接着问,“那你们是怎么进到这门内的世界?” 听到这话,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林宝珠收。 “我在网上更新了月花小学探险的预告,没多久我就收到了这个匿名的信封,你看看里面的内容。” 李洱拆开那信封,里面就一个普通的a4纸,不知道是不是怕被人发现笔迹,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月花小学的秘密,在教室门的对面。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是热心网友的恶作剧,但能准确找到我家地址还有我的个人信息,我还是多少有点害怕。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信封,但来到月花小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起这上面的话。” 李洱反问,“所以你开了那扇门?” 林宝珠摇头,她身后的苏磊说了话,“门是我开的,我那时候就觉得就算是网友的恶作剧,开个门而已也没什么。万一这里面真的有线索呢?谁知道……” 李洱无奈地说,“谁知道你们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林宝珠接着说,“我们进来之后,到处找,都找不到那个门的出口,好像就是会移动的一样。我们会躲在这里,其实也是巧合,我们本来以为按照对称法则,找到201之后就可以出去,结果门没找到,却阴差阳错地发现,躲在这里那些奇怪的怪物们就不会出现。” 李洱还想问的是,为什么只是林宝珠一个人出去,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这不是他管的范围。转头问起了另一个话题,“那,外面追着我们的那些怪物是什么?我看你好像对他们有所了解。”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了解,我们四个人刚进来没多久之后,就遇到了那些家伙,可把我们给吓个半死。我们四个人就一路逃,躲避他们追杀。”说着林宝珠的眼神转向了身后,“阿元为了救晚灵,中了他们的幻觉,总是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李洱这才第一次完整注意到,从进门到现在,完全没有说话的吕启元。 “阿元,你说说你看到的幻觉吧。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被点名的阿元对林宝珠对视,良久,才缓缓起身。他沉稳地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些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场梦一样。梦里,有一群小学生,有人拿衣服套住我的头,有人撕开我身上的衣服,还有人在扇巴掌,在踢我。然后,每当我痛苦到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惊醒。” 林宝珠解释,“阿元的梦,我们四个人都分析过,来来去去都是一些受校园霸凌的场景,并且好像都是同一个人,虽然好像是梦,但阿元受到的痛苦却是扎扎实实的。每次,我们剩下的三个都能够看到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可是,我们无能为力。” 话音落下,张晚灵,苏磊跟林宝珠都一脸的悲伤,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李洱开口,“这是入梦。” 入梦?听到李洱的话,阿元跟林宝珠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你知道是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 李洱点头。 林宝珠兴奋地想要抓住李洱问个清楚,刚伸出手,方叔立马挡了上去,笑着说,“那个林小姐,你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解决的。” 言下之意就是,问话可以,解决问题可以,但肢体触碰,不行。 李洱松了一口大气,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他开始讲起了关于入梦的的东西。“所谓的入梦,跟你们理解的通灵其实有点类似,就是我们的大脑,转接的信息并不属于我们自己,而是属于其他的人的,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的梦境中一样,所以才得名入梦。” 林宝珠着急追问,“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帮到阿元吗?他不定期就会进去那种状态。” “有是有。”李洱停顿了一下,“不过,这方法怕是,你们难以做到。” 第38章 入梦 张晚灵见李洱这么说,出言回应道,“你都不说我们要怎么做,怎么就可以下判断我们做不了呢。该不会风水先生你,想要坐地起价吧。” 林宝珠对李洱的话,也有所不满,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未来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恐怖东西。 李洱听这话,不气也不恼,“不是我李某人瞧不上你们本事,是因为一旦人入梦,除非设梦的那个人的意念化解,不然,吕同学怕是要被折磨一辈子了。” 这话一出,四个大学生脸色都铁青了起来。 吕启元多痛苦,他们是亲眼所见,每次发作起来,都在地上来回滚动,直到最后一刻的窒息昏迷,然后再醒来。 “这跟你们认知的通灵有本质的不同,那个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人与神灵,鬼神之间的沟通,这种呢,一般只是信息与信息之间的交流,就好像此时此刻我跟你们说话一样,从本质上伤害有限。” “但,如果是入梦,你们可以理解为是单方面控制,也就是如果源头不化开,这边的人可能……可能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201教室里,随着李洱的声音落下,出现了死亡一般的寂静。 窗外,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他们一样,对于未知力量的无知。 良久,林宝珠略带悲伤与懊悔的声音传来,“那先生,你说我们难以做到,也就是其实你是知道怎么化开那个源头的对吗?” “首先,你们得知道,这源头是什么?换句话说,就是这个镜像世界里的月花小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 苏磊听到镜像世界好像很有兴趣,问道,“先生,你说的是不是平行宇宙?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里面,还有多个空间,就跟《星际穿越》似的。”苏磊脸上的兴奋,像极了十几岁的探险少年一般。 这也难怪,他是打开门的那个人。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有趣。平不平行宇宙的我不懂哈,但你现在所处的月花小学,是居于这里的创造者的记忆所产生出来的空间,这里面的生物,物理规则都是基于创造者本人所设定的。你们小时候读过一篇作文叫《桃花源记》不?” 四个大学生都点了点头,那乖巧的样子,好像是在听课一样。 李洱继续说,“桃花源记中,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个场景,不就是跟我们现在突然见到秋天的月花小学时一样的吗?就是在现实世界中,出现了一处空间。不同的是,因为现实世界中有一个月花小学,所以你们自然以为,这里跟是外面的平行宇宙。” “其实,这里,跟外面没有关系,只不过是仿造着原来的月花小学,所创造的门内空间而已。” 说到这,林宝珠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先生,按照你说的,是不是创造这里的人,曾经在现实世界里的月花小学待过?” 李洱笑着点头,看来这林宝珠还算是有勇有谋,这么快就找到了关键点。”你们也不用叫我先生,我姓李,叫李洱,旁边这个老头子叫方叔。” 林宝珠打量着李洱,看起来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言语中又透露着一股老者之气,包括他从进来这房间,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样对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无所畏惧。 一旁的老人,林宝珠在外头的见过他打架实力,真要对屋子里面几个人做点什么,完全不在话下。 这样子的老人,却尊称他为洱爷,真是怪人一个。 比起他的身份,现在林宝珠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接着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在这里面找到这个人,才能救阿元?” “首先呢,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人,不好说;其次,就算找到了,人家不愿意解开的话,找到了也没用。” 张晚灵听到不是人,惊得躲到苏磊的怀里,“李洱,你什么意思,难道这里有鬼吗?”虽然在这奇怪的地方,张晚灵的心中早有怀疑,但她说服自己的是,这也许就是苏磊说的平行宇宙,外面那些怪物,可能也只是一些未知的生物而已。 “不好说。”李洱环视了周围一周,“这么大的空间撕裂,一般人是做不出起来的。现在是什么,我也不好说。” 林宝珠没心思搭理张晚灵,她现在一心只想救阿元,“那李洱,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原本呢,没遇到你们之前,我是打算去操场那边看看,那里空旷,尸体多,留下来的证据可能也会多点。” 尸体? 这话一出,四人都盯着李洱看,好像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洱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盯着我干嘛呀,怪吓人的。” 苏磊的声音有点抖,“你……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的?你不是才进来吗?” 看来,这四个人是逃亡的时候,经过了操场,看那样子,估计被吓得不轻。 “哎,你们以为我做啥的,我在现实世界的月花小学就觉察到了,那操场下一堆的尸体,如果那边都那么多了,这里的只会多不会少。” 张晚灵的脸上,露出恐惧,“那个,我们能不能不去那个地方,真的,太吓人了。” 李洱还没接话,林宝珠声音就起来了,“不去,难道一辈子躲在这里面吗?阿元怎么办?你要是不想去,你就躲在这里,我可不会回来救你。” “苏磊,你看看林宝珠,她说的什么话!她不怕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怕。”被点名的苏磊,有点尴尬,这会他也是左右为难。 一面是去尸横遍野的操场搏一个机会,一面是留在这201教室中,等救援。 见两个女生又要开始吵起来,李洱赶忙出口劝导,“没,你们都呆在这里都没问题,我等外面那波怪物走了之后,我跟方叔再出去。” 说话的间隙,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教室窗前晃过,激得张晚灵尖叫了起来,“鬼!有鬼!” 第39章 树上刻字 那巨大的黑影,正是之前袭击他们的裹皮人之一。 这会,正成群结队地挤在了教室外。纤长的四肢,像蜘蛛一样,趴在窗户边,墙上,这整个201像是被包围起来的一起。 从门外,传来野兽一样的低吼声。他们的唾液,随着窗户边缘流下来,散发出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林宝珠赶紧捂住晚灵的嘴,低着声音对众人说,“它们好像是怕这间教室的什么东西一样,一直不敢进来。所以只要我们不发出声音,就安全。” 李洱好奇地问,“林宝珠,听起来你好像对外面那些东西那么熟悉?” 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吕启元开了口,“宝珠为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几次。” 李洱这下不是好奇,而是惊讶了,这林西达的女儿,怎么那么大胆。“这外面这么凶险,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了几次?” 林宝珠被李洱这震惊的神情给逗笑了,原先紧张压抑的气氛也缓解了些,“我以前在高中是学校的女子短跑冠军,上了大学后也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国大学生短跑竞赛,我也怕那些东西,只不过我跑得快而已。” 难怪,一开始无论怎么跑,他跟方叔都追不上林宝珠。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离开?” 林宝珠眼睛盯着窗户,透过磨砂玻璃,还可以清晰看到它们移动的身影,“我之前出去的情况,要是我隔一段时间不发出声音,他们好像就会消失,至于躲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这里面,跟外面的月花小学也不一样,感觉大了很多。” 李洱脑海起,浮现那挂在裹皮人身上的玉佛像,“林宝珠,你觉得那些裹皮人是什么?” 林宝珠摇头,“我每次遇到它们都是躲,害怕中幻觉,所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李洱用着没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也许,它们也曾经是人。” 突然,一阵上课铃声的响起,那原本趴在窗户上的,门缝中的,墙壁上的,甚至是屋顶上的裹皮人,在一个瞬间,又全部消失了。 那原本黑色的天空穹顶,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白芝麻一样的浅灰色。那些剥落的墙壁,也如同时光逆流一样,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看着李洱跟方叔震惊的样子,林宝珠解释道,“这里还有一个我没说,就是,如果响起了上课铃声,这月花小学内的所有怪异的情况,都会恢复正常。我也是这个时间点出去,但如果下课铃声响,一定要回到这里。” 林宝珠顿了顿,“这里的怪物,远不止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 “那么,现在是出去的好时机,你们四个人留在这里,我跟方叔出去。” “等一下!”身后发来苏磊跟林宝珠的声音。 苏磊抢在宝珠面前说话,“阿元这样子,我也有责任,那扇门是我开的,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我对这里比你们所有人都熟悉。”说话的间隙,她还备好了拍摄的相机,“再说了,我还要录素材呢。” 这,万一这几人出事,自己岂不是血本无归? 李洱立马笑了起来,“那个,你们二位还小,这里也算安全,危险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做就好了。” 林宝珠一脸坚定,“李洱,你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干嘛总是装着一副老干部的样子。” “我……我……”李洱被怼得说不上话,要说出自己的年纪怕吓死这群人,不说吧,心里又憋屈得慌,什么时候他李洱被几个小孩给小瞧了。 方叔走上前,安慰着李洱,“洱爷,别置气,他们想就跟着呗,有我们照料着,比着林小姐一个人出去晃悠,来得安全。” 李洱还想拒绝,林宝珠已经走上前,开了门,对着身后的张晚灵说,“晚灵,照顾好阿元,他要是死了我就不带你出去。” 气的张晚灵在原地发狂。 李洱看着林宝珠,无奈地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是真的有趣。 苏磊对着李洱说,“李洱大哥,你放心我们不会拖后腿的,我们只是想救阿元而已。” 大哥? 这话一出,方叔倒是有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苏磊。 苏磊有点疑惑,“方叔,我看他估计大我几岁,叫一句大哥,是哪里不对吗?” 方叔赶忙摇头,“没问题没问题,是我老人家反应错乱,我们走吧。”没人知道的是,在方叔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小乞丐,像跟屁虫一样天天跟在李洱后面,追着喊李洱大哥…… ———— 李洱跟方叔在前,林宝珠跟苏磊在后,四个人小心翼翼走出了201教室。 李洱问,“林宝珠,操场在什么方向?” “如果这里的空间没有发生变化的话,应该在这个教学楼的左边,大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林宝珠走在了前面,“趁着现在那些个怪物还没出来,我们跑过去,你们跟着我。”话音一落,林宝珠就像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方叔紧随其后,后面跟着李洱跟苏磊。 这是李洱第一次,认真看这门内世界。 到处都是黄色的落叶,整个学校散发着秋日萧瑟的氛围,但奇怪的是,就像那会灰蒙蒙的天空一样,这地面上的能见度也很低,人只要跑远了一下子就看不见踪迹。 在这种地方,迷路可是很恐怖的事,有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回来了。 一路上,一只裹皮人都没有,连他们出现的痕迹,味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围在教室外面的裹皮人,听声音,少说也有几十只,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地方,还真的是,怪异得很。 跑了一会,就看到林宝珠跟方叔停在了前面。 身后的李洱跟苏磊气喘吁吁,说来丢人,两个身体年龄正值壮年的年轻小伙,居然跑不过,一个女孩跟一个老人。 苏磊大口大口喘气,“宝,宝珠,怎么停下来了,不是要赶时间吗?” 林宝珠的眼里,透出迷茫跟恐惧,“我们……我们,可能迷路了。” 迷路?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李洱气喘吁吁地问,“你,你怎么觉得迷路了?” 林宝珠指了指一旁的木棉树,“李洱,这树本来是长在距离201教室外,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跑了那么久,又见到了这个树。” 李洱皱眉,问道,“林宝珠,学校里这么多木棉树,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你知道那棵?” 林宝珠走上前,指了指树干中间的地方,那里明显刻着一个宝字,她解释道,“我之前,走一段地方都会刻上一个字防止迷路,这个,确确实实就是我留下来的痕迹,我只在一棵木棉上,刻字过。” 李洱心里忍不住叫苦,这下真是不要什么就来什么。 这个地方要是迷路的话,可就真的危了。 第40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下,三个人的眼神,都停在了李洱身上,他一时间,成为了全村人的希望。 方叔最先发话,“洱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好不容易一口气才顺了下来,终于不喘了,“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不,这里的物理规则,跟外面是不一样的。林宝珠没带错路,只是这位置它自己发生了变化。” “方叔,你还记得你问我的问题吗?那门口清晰的脚印,跟现在我们迷路,是一个作用。” 方叔想起之前进门时候情景,那一排不受风影响的整齐脚印,“洱爷,你是说,这是诱饵?” 李洱点头,“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如果这里的主人是真的想杀死我们,林宝珠他们四个,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费尽心思把我们困在这里,总得有个目的吧。” 他看着两个紧张的大学生,安慰道,“你们先坐下来休息一下,等一等。” 正当大家停下脚步,想看看周围的情况的时候。 突然,半空中便传来一段熟悉的童谣声,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苏磊仿佛看到了一群穿着白色校服的小朋友,站在操场上,他们满脸微笑着唱着歌,身前的红领巾,无比的鲜亮。 突然,一双毫无温度的手,从地上窜了出来,抓了苏磊,“她要出现了,她要出现了……“ 苏磊”啊“的一声,全身的起皮疙瘩都涌了上来。 她要出现了? 她是谁? 苏磊疯狂地甩开那握住他脚踝的手,而那白色的手越越抓越用力,灰白色的指甲都快要嵌入肉里面了。 “李洱大哥,救我!救我!” 李洱被这声音给吓到,回头一看,却看着苏磊对着空气在那乱挥手,看来这是被魇住了。李洱一个眼神示意,方叔上前,摇了摇他。 “小伙子,清醒点。” 苏磊猛地醒来,就看到眼前放大方叔的脸,再一看,那堆合唱团的小朋友,早就没了影子,脚踝上那双手,也毫无踪迹。 林宝珠担心走上前,“苏磊,你怎么了?” “我……我刚刚看到,有小学生在唱歌,然后,然后有人抓住了我的脚,你们看!”苏磊把裤脚往上挽,却看到那脚踝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有。 不对呀,刚那力度,就算没抓下个肉,也不知道一点红印子也不留。 他双眼无助看向李洱,哭丧着脸,“我该不会,该不会,也跟阿元一样,中了幻觉了吧。” 李洱耐心地安抚着,“苏磊,你冷静点,你的情况跟他不一样,那合唱团的声音,我们也听到了,还有,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口里的阿元,每次不都是窒息而死再醒来的吗?” 林宝珠正站在李洱的侧边,观察着他: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要是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水先生,她绝对不信。 那童谣的声音,还回荡在半空中。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冷静下来的苏磊,确实还是能够听到歌声,“李洱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洱眼神也有点迷离,这月花小学,他是越看越不懂了,“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现在也走不出去,我们顺着着歌声源看看吧。” 李洱跟方叔走在前面,林宝珠跟苏磊跟在后头,望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宝珠的心跳得跟鼓一样,这里的一切跟她一开始的目标,偏离越来越大,先是莫名其妙了进了这个地方,遇到裹皮人的追杀,阿元出事,刚才差点连苏磊都出事。 她可以接受自己做的事情都全部后果,但是唯一的,就是无法看到朋友因为她出事。 想着想着,她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那声源所在的地方,看到李洱跟方叔停在了那里。 上面的赫然写着——月花小学女厕所。 她身后的苏磊发出疑问,“怎么这里的女厕所这么大的?” 一般学校的女厕所,都会建立在教室的旁边,十几平方到几十平方都有。而这里的女厕所,快赶上一栋楼的规模了。 李洱抬头看这两层楼高的女厕所,解释道,“以前的学校设计不像现在一层楼或者一栋楼带一个厕所,这月花小学是70年代的设计,那时候应该是集体厕所的模式,所以这个女厕所,应该是全校所有女性共用的。” 歌谣的声音,不间断地从里面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毛,头顶发麻。 李洱看了一眼林宝珠,不经意地说道,“你们能来到这里,都是命运的使然,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有其他的契机来到这里,遇到这里的事情,这一切,不是因为谁,也不是不因为谁。” 林宝珠愣愣地看着李洱: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心里的一角,好像微微动了一下。 李洱见林宝珠发呆,催促着,“好啦,别发呆了,早点把事情弄完,你爸爸还在等你回家吃饭。” 提到林西达,林宝珠的眼眶不禁发烫。 一直以来,她都刻意在回避关于爸爸的问题,她肯定知道现在的林西达为了找她,有多么的着急与痛苦。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活着走出这里,再多想家的话,这个四人小团队士气就会越差。 这一切的改变,还是因为眼前的人的出现。 想到这里,她重新打起精神,没错,李洱说的对,爸爸还在等她回去吃饭呢。 随着四人的脚步,踏进月花小学的厕所,那厕所外的世界,再次发生扭转。 而现在,四人小队伍还不知道,这厕所里面等待着他们的,又是怎样的地狱场景。 第41章 神秘女尸 女厕所的正中央,本应该是水池的地方,泡着一具巨大的尸体。 奇怪的是,这水池经历了50年之久,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厕所的密闭空间里,满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 李洱四人走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子的场景。 身后的林宝珠跟苏磊没忍住,扶着墙,“哇”的一下,全吐了。 李洱熟练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这年头,怎么哪里都有腐尸的味道,臭死了。 林宝珠脸色惨白,咬着嘴唇问道,“李洱,这是,这是什么?”看了一眼,又是一个没忍住,再吐了一次。 那漂浮的尸体上,还有两只正在啃食尸体的灰鼠。 好像,完全不害怕人的靠近一样,正大快朵颐地进餐着。 李洱眯着眼,细细观察着这尸体,“你们是本地人,对着月花小学也熟悉,吐完了帮我一起看看,这尸体什么来头。比起刚才那么多身份未明的裹皮人,这里,也许有线索。” 苏磊听这话,那吐白了脸上一片苦色,“李洱大哥,我能拒绝吗?我不敢碰。” 李洱白了他一眼,“我是让你看看尸体的特征什么的,不是让你当仵作,放一百个心吧。” 林宝珠总算是稍微缓过来一点,再怎么对志怪感兴趣,这都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腐烂的尸体,生理性的恐惧跟恶心,还是占据了主导地位,一时间还是无法挪动腿。 再看看李洱,只是一副嫌弃的表情。方叔就更不用说了,还一脸笑眯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迎宾。 林宝珠强压着胃里的恶心,捂住口鼻,绕着水池看了起来,“李……李洱,你觉不觉得,这尸体上的衣服,很熟悉。这应该是上个世纪五十到八十年代的工人服,虽然被水泡的有点褪色,还是可以看出,这是经典的深蓝色套装。” 工人服? 清醒过来的苏磊察觉了不对劲,“宝珠,如果不是什么拍戏的话,也就是这具尸体在这里泡了五十年,这怎么可能?你看还有血水从里面流出来。” 林宝珠蹙眉,“是,但是如果不是五十年前的人,那就先跟我差不多时间进来的人,然后这个人特意穿上旧时代的衣服,再被杀,扔在水池子等我们发现,你不觉得很扯吗?” 苏磊也固执自己的想法,“但是,怎么可能有泡了五十年的尸体,还没完全白骨化的,这不符合现实……” 说着说着,他想起了李洱的话,“不对,这确实是有可能的。李洱大哥之前说过,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不用符合现实世界的物理法则的,也就是,确实可以存在一具,在水里泡了五十年还没有完全白骨化的尸体。李洱大哥,我说的对吗?” 李洱点点头,苏磊还是带了智商上线的。“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除了我跟方叔没人再进来了。所以不太可能存在着,其他的人跑进了这里。” 林宝珠绕着水池走了一圈,“李洱,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除了她身上的衣服以外,你看她旁边还放着清洁工具,边上也是一双胶鞋,看起来是防水用的,会不会,她是这个厕所的清洁工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李洱刚想上前,再近距离看看那女士,身后传来林宝珠的尖叫声,“李洱,那尸体……动了。” 一个瞬间,那原本在水池中泡发了的尸体,从水里一跃而起,往李洱身上扑去。 李洱看着这泡得快要融化的皮肤,一脸的嫌弃,大喊,“方叔,救我!” 方叔自是不敢耽误,要是让这发烂尸体碰到了李洱,指不定今年都白干。他推开李珥,一脚踢飞了那泡涨的尸体。 随着尸体的重重摔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这玩意,长得多瘆人。 那黑色的长发盖住的脸庞下,赫然是一具女尸,然而她竟然没有眼睛,两个黑森森的空洞 镶嵌现在脸上,从洞里还能流出血水。而她的嘴巴,则是被针线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这,还是人的尸体吗? 李洱三人,忍不住往后退,将战场交给方叔。 仅不到两秒的时候,那尸体再次朝着方叔飞奔而来,与方叔展开了搏斗。 女尸的力气极大,一个拳头下去,连地面都要开花,这拳要是砸在人身上,那还了得?方叔边打边躲,除了能把女尸踢飞以外,完全造不成伤害。 不是,这女尸的血条也太厚了吧。 方叔一个疾冲,猛地冲到女尸面前,拿着短木剑朝着她的面目刚想扎进去,女尸与看起来笨重身体不同的是,她极其灵活,她身子往后仰,原本朝着面门的短剑,直接向下,插进她的胸膛之中。 方叔大感不妙,那女尸一个向后的翻滚,连同插在她身上的短木剑,退了回去。 接着,一阵破风之声响起,方叔的眼前出现一阵白影,那是女尸的手掌。 被偷了武器的方叔反倒是兴奋了起来,多少年了,还能遇上一个打得过的对手。他一只手抓住女尸的手腕,另一只从空中重重落下,硬生生地砍断了女尸的一只手臂。 那折断的手臂,如同失去支撑的提线木偶一般,耷拉在身上。 这女尸完全没痛感知觉,即便一只手已经报废,身体还是不管不顾往前冲。一个腿扫过过去,方叔一个翻滚,躲开了这奋力一击,身体不受控制朝厕所门撞去。 看到这,李洱算是看明白了这女尸的打法。他隔空大喊,“方叔,这女尸力气大,不怕痛,你打她没用,困住她的行动。” 方式变化了攻击招式,他主动出击,不是朝着女尸的面门,而是往她的四肢攻击而去。 一个侧身,双手控制住手臂,一膝盖下去,另外一只手,也断了。 饶是这样,女尸还是朝着方叔冲了过去,速度之快,方叔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像掉线的风筝一样,再次飞了出去。 苏磊惊得大喊,“方叔!” 这一声,引得女尸把注意力放到了弱小三人组身上。 李洱内心把苏磊骂了个遍,这连方叔都能撞飞的玩意,苏磊是嫌弃这几个人命长吗? 随着女尸鼻腔里发出的怒吼声,三个人赶忙四散逃开。 眼瞅着苏磊快被女尸追上,林宝珠心一凉这要被抓到了,按照苏磊的身手,绝对玩完。她飞快拿起地上的石子,往女尸的头上扔了过去,大声喊,“你倒是来我这追我呀。” 女尸双目失明,完全是凭借着声音本能判断方向,她转头往着林宝珠声音的方向。 下一秒,甩着双臂,她就朝着林宝珠冲了过去。 第42章 女厕惊魂 林宝珠真不愧是短跑冠军,对上这在水里泡了半个世纪的女尸,也没带输的。 她在厕所通道里,像一只灵活小猫,一边敲击厕所门发出声音,一边在不同通道中来回穿梭,为方叔恢复,争取了点时间。 李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跑到气喘吁吁的方叔那,催促着,“方叔,你快点,这林宝珠体力再好,也拼不过一具没感觉的尸体。” 方叔暗暗把李洱给骂了个遍:就怕金主累,都不疼惜他这把老骨头吗? 骂归骂,还是得继续干活。 方叔起身,调整了一下,几个飞步,跟了上去。 亏得林宝珠一边跑一边弄出巨大的声音,扰乱了蓝色女尸的注意力。等到她察觉的时候,方叔已经悄然靠近。 目标瞄准她的小腿,借着厕所墙壁,一脚猛地下去,就听到空气中“咔嚓”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 真疼! 这下,蓝色女尸失去了一双手臂,一只脚,移动速度明显下降了下来。 方叔也无意再“欺凌弱小”,三两下,就把女尸体给绑了起来。 原本乱成一团的月花小学女厕所,恢复了来时的宁静,而那原本指引他们的歌谣,也恢复了安静。 林宝珠气喘吁吁走了回来,红彤彤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 苏磊赶紧走上前,满脸的感动,“宝珠,刚要不是你引开那女尸,我就完了。” 林宝珠挥挥手,喘着气说,“没事,主要还是方叔,我只会跑不会打架。” 李洱在两人谈话的间隙,敏锐从女尸身上,看到了胸前的名字。 看那样子,是针绣上去的三个字。 许秀芬? “林宝珠,你来月花小学前,是不是查过很多的资料?” 林宝珠擦着汗,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 李洱指着那胸前的名字,“你之前有看过一个叫许秀芬的资料吗?可能就是这具女尸的名字了。” 李秀芬,林宝珠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个名字。 她抬头,双颊因刚才奔跑而通红,“我没印象这个名字,但是,有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帮到我们。” “什么地方?”李洱跟苏磊异口同声地问。 “月花小学的校史馆,这是阿元告诉我的,也是我第二个想去的目标。我之前查到的资料上记载,月花小学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61年那时候开始的洋务运动,在“师夷长技以自强”的口号下,创办了24个新式的学堂。” “而月花小学,据说就是从当年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几个留学生所创办的。所以才保留着校史馆这一特殊传统。我当初是想着,做一期月花小学的揭秘视频,校史馆里,应该有当年存在的一些资料。” 说到这里,林宝珠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李洱问,“怎么了吗?” 林宝珠说道,“校史馆在礼堂那边,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过去了。怕,又是迷路了。” 李洱笑了起来,“这个呀,你不用担心,又不是你带路的问题,眼下,我先看看这女厕所,还有什么线索。” 李洱总有种感觉,这创造了镜像月花小学的主人,像是在带他们玩游戏一样的,指引着他们:它,到底是要做什么? 四人小组,在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之后,便在月花小学的女厕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这厕所被打扫得异常干净,除了中央的大水池以外,所有的地方都一丝不苟,干净得就像没人用过一样,即便是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连灰尘也没有。 林宝珠一边看,一边拍摄着照片,在社交平台上,关于厕所的悬案很多,也是一大流量热点,所以她看得很细,每一间厕所,都打开门,仔细检查。 直到一楼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女厕内,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走进去,她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小女孩,头发散乱着,瑟瑟发抖躲在墙角处。看样子,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的手上,带着血,刚好扒在了门上。 突然,厕所外一阵躁动,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急冲冲地朝着厕所来,其中有一尖锐的女声响起,“你们快看看,她到底在哪里?给我找出来!” 随着人群的接近,那厕所里面的小女孩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 很明显,她在恐惧这群人。 接着,林宝珠透过门缝,看到一双黑色的胶鞋,停留在门前。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嗓子也被提到了半空中。 接着,那黑色的胶鞋走开,接着,一群女学生涌了进去,殴打起那躲在厕所里的小女孩。 一声声惨叫声,一声声求救声,回荡在厕所空荡荡的上方。 而那黑色胶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像听不到任何求救声一样,自顾自地拖着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接着,一双手,从那厕所的瓷砖中钻了出来,抓住了林宝珠的脚踝,厕所里传来了声音,“她要出现了,她要出现了……” 林宝珠尖叫一声,那声音,引得三人都跑向她那边。 这次不用等李洱指挥,方叔赶紧上前摇人,看着样子,跟刚才苏磊的样子很像,“林小姐,快醒醒,快醒醒!” 林宝珠猛地再次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她虚弱地靠在墙壁,再往厕所里一看,什么胶鞋,血迹,小女孩,什么也没有了。 这厕所,跟所有的厕所,长得一样,干净像是不曾有人用过。 刚才,到底是什么? 苏磊关心走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问,“宝珠,你怎么了?是刚才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宝珠嘴唇发抖,脸色发白,“苏磊,我……我也看到幻像了。” 苏磊想起那从地上钻出来的手,赶忙问,“宝珠,你有听到什么吗?” “她……她要出现了。” 李洱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怎么,难道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同一个东西?” 林宝珠摇摇头,“没有,我看到的是厕所里的事情。”她看了一眼苏磊,那震惊的眼神,多少也猜到了,“有可能,我们听到的,是同一个东西。” 她,到底是谁? 又是为了什么要出现? 第43章 校史馆 李洱看着惊魂未定的林宝珠,询问道,“林宝珠,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林宝珠看向那具被他们绑起来的蓝色女尸,心有戚戚,咬着嘴唇说,”我,我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闭上眼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小女孩的哭喊声,一堆女生的兴奋声,清洁工的小曲声…… “她就是清洁工没错!我刚看到的幻镜中,跟阿元那个有点像,又是一个被霸凌的小女孩。而许秀芬是那个,打开门的人。不仅如此,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任由着其他的学生欺负那个小女孩,不做任何阻止。” 李洱蹙眉,怎么又是霸凌?他问道,“你有看清那个小女孩的脸吗?” 林宝珠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到,她始终背对着我。” 李洱转头问苏磊,”你在你的幻觉中,有见到什么小女孩吗?” 苏磊同样摇头,“我见到的是一堆小孩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说的小女孩?” 事情到了现在,李洱总算有点头绪:那个小女孩,似乎是一关键人物。 “走吧,这里有效的信息我们已经拿到了,去林宝珠说的校史馆,碰碰运气吧。” 苏磊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李洱,“李洱大哥,我们不是迷路了吗?怎么去。” 李洱无奈地挠了挠头,该编一个什么样子的理由好呢?背着他们的手心,那熟悉的黑色烟雾再次缠绕了起来,像一条丝线一样,飘向了远方。 “那个你们跟我走就对了,我有独门技法。” 为了掩饰骗人的尴尬,李洱走路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留下身后一脸懵逼的林宝珠跟苏磊,还有笑里藏刀的方叔:这洱爷,骗人的功夫怎么退步了。 随着四人走出月花女厕,那原本被绑住的女尸,四肢又慢慢地愈合了回去,她哼着林宝珠在幻觉中,听到的那首小曲,自顾自走回了那个水池中。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月花小学礼堂。 这礼堂,说是礼堂,其实就是两间大教室,并在一起的大小,里面稀稀疏疏摆放着一些小矮凳。 礼堂的正中央的舞台上,挂着六根打成圆圈的绳子,像是古代执行吊刑一样。风一吹,绳子就在半空中晃荡了起来。 怎么看,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顾不上那么多了,李洱问,“林宝珠,你知道校史馆在哪里吗?” “我看过礼堂的平面结构图,那校史馆应该在舞台左侧的上方,那里有楼梯。” 李洱没有半刻犹豫,“走!” 果然,掀开舞台的红布,一条半人宽的木质楼梯,出现在眼前。 方叔第一个走了上去,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总感觉下一刻,那楼梯就要散架了一样。 后面的三人,也都是小心翼翼地跟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破了一个窟窿,掉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 几缕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户,挤进昏暗的二楼,无数的尘埃颗粒伴随之起舞,如同现在每个人心中,那乱糟糟的思绪一般。 阳光下,正是一排排两人高的书架,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的那种,而上面放满了书籍。 苏磊忍不住感慨,“这月花小学的校史馆,未免也太大了吧。” 李洱眯着眼,看着眼前如山一样的书架,思考着苏磊的话,这傻小子的话不无道理,作为一个小学的校史馆,就算是从清末时候开始的,这校史馆未免也大了些。 这小小的一个学校,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记录下这么多书籍的。 李洱问,“林宝珠,关于这里,你还知道多少事情?” 一路相处下来,这林西达做的资料搜索,远不如他读历史系的女儿来得多。 林宝珠环顾四周,回忆起她之前查阅的资料,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月花小学,从建校开始走的就是创新风格,在70年代之前,你可以理解为这学校有点贵族学校的意思。但是很奇怪的就是,这学校,一直有一些很奇怪的传说,所以导致在七十年代的特殊时期,成为最早的炮灰对象,所以关于那些被迫害死那些老师,有另一个说法就是,他们都是当时的知情人或者参与者。” 苏磊八卦地问,“什么奇怪的传说?” 林宝珠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打印得整整齐齐,中英双份。“这些资料是我在国外的一些史料馆,论文跟八卦网站上找到的。” 林宝珠翻到第三页,上面有一个双蛇的图案,“我把那些资料都翻译了一下,零零碎碎拼凑出来的东西是,好像月花小学这里。存在着某种神秘力量,能够让人与鬼魂沟通。为了实现这种沟通,需要完成一个古老的献祭仪式,而这个仪式,最早来自中国古代的商周时期。” 苏磊翻了个白眼,“宝珠,你怎么会信这种故事?一听就是很假的东西好吗?与鬼魂沟通,献祭,这都21世纪了。” 林宝珠回答,“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太扯了。想看看是哪个自媒体账号为了博取流量而撰写的故事,但是,居然让我查到,这文章的作者,居然是个日本人。准确来讲,是日本华裔,你们还记得我说的吗?月花小学的创校史。” 苏磊脸上的神情也有点变化,“你是说,文章是那个建立月花小学的人,所写的?” 林宝珠摇头,“我不确定,我在网上找不到月花小学的创始人资料,只是有一种直觉。所以我想来校史馆这里试试看。” 李洱听着林宝珠的话,脸上的神色暗了几分,怎么在这里,也会出现鬼语? 这据说失传多年的技艺,最近怎么热闹得跟赶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 林宝珠抬头,“李洱,你做这行的,你有听过类似的事情吗?” 李洱被林宝珠这么一问,有点愣住,“没,没有。要不我们在校史馆内找找看?顺便找找那个厕所里那具尸体的信息?” 林宝珠眼神闪了闪,没多问,“好的。” 于是起身,四个人在诺大的校史馆里面,开始了大海捞针的搜索。 而在他们身后,一双黑色的眼睛,正阴森森地盯着他们看。 第44章 合照 这校史馆之大,一时间,四人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林宝珠倒是眼睛一亮,她这天天泡在图书馆跟史料馆的人,找个资料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过,仔细观察发现,这月花小学的校史排布,不是按照时间顺序,也不是按照人名排列顺序,而是由一些特殊的符号所分类。 从左往右,排列分布着三个符号,分别是圆圈,箭头,跟一个叉。其中,圆圈的书架最多,也就意味着,这里面的史料也是最多的。 搞不清这三个符号的意思,但应该也是一种分类的方式。 林宝珠说道,“我知道怎么了找了,这里有三个符号,我们四个人分成三组,第一组两个人负责圆圈书架,剩下的箭头跟叉各自由一个人找,先找一下创校史,许秀芬。” 林宝珠还想补充点什么,李洱嘿嘿一笑,插了一嘴,“我跟你去看圆圈那排。” 没还来等林宝珠反应,李洱已经走在圆圈符号的那一排,催促着,“林宝珠,快,从哪一排开始看?” 林宝珠瞥向李洱,脸上虽看不出啥表情,心里却直打鼓:这李洱,积极得不对劲,反而好像是害怕她一个人,找出点什么。 就这样,四人在校史馆内,绕着书架,开始了搜索。 李洱站在书架前,眼珠子绕着那些书籍转,这里的书籍档案,奇怪得很,既没有封面名字,也没有时间排序。 要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只能人工翻阅。 李洱走过一排,翻阅了好几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例如什么学校清洁工具采购记录,校服制作设计图稿…… 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破旧的书籍上,书的折痕很明显,书角翘了起来,书边缘呈现蜡黄色,这都在说明,这本书,反复被查看。 一个校史馆里档案,有什么值得反复查看的。 李洱翻阅了看来,上面的文字还是用行书撰写,线条流畅自然,下笔浑然有劲,这写书人,造诣颇深。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 林宝珠站在李洱身后,解释道,“这是《庄子·天地》篇,大概的意思是讲,宇宙初开的状态,从“无”开始,逐渐分化出“有”。他认为万物的生成是“德”的表现,而“德”是道的体现,万物的本原是统一的。” 李洱对林宝珠的出现,也不惊讶,毕竟这小丫头刚刚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眼里发着亮光,看向李洱,兴奋地问,“为什么一个普通小学校史馆内,会记录庄子的东西?” 李洱看她样子,那本打算忽悠的想法也随之消散,这看起来多么好学的孩子,“我猜,如果你之前找的那边边角料的记载是真实的话,那么这里的人,也许在复刻一些古老的东西。” 古老的东西? 李洱笑笑,“据说商周时期的巫师们,是能够与天地鬼神之间沟通,结合你刚才说的,神秘的宗教仪式或者力量也好,想重新获得,那只能从老祖宗的历史中去找,那么最老的,也就是关于万物本源的一些说法。” 林宝珠突然看向李洱,“你真的相信,人跟魂魄能沟通吗?” 李洱继续翻阅着手上的档案,“你都来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一句话,震得林宝珠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洱,那你是说,这月花小学的传说,是真的?” 李洱点头,“嗯,你知道《推背图》吗?” “我知道。” 李洱接着说,“世人只是知道推背图是唐代李淳风和袁天罡所着,预言了从唐朝起至未来历朝历代在中国发生的大事。人们的注意力,只在于这个上面的预言准不准,是不是事后诸葛亮,但是,又有多少人去问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宝珠陷入了沉思: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去问,而是不敢去问,那些超出目前科学框架内,可以解释的东西。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真的,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无非就是找到一个你觉得可以相信的人,再通过这个人,进行你自己脑中的想法确认而已。” 林宝珠被李洱的一通话,说得脑袋嗡嗡响,好像封闭在脑海中的东西,被慢慢地揭开,想开口去反驳一些什么,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苏磊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宝珠,李洱大哥,我找到创校人的记录了!” 苏磊手上拿着一个档案本,小跑了过去。 “你们看,这里有他们的照片跟资料。” 李洱跟林宝珠放眼望过去,那是一张典型的清末时期风格的照片,整体灰黄灰黄的色调,一共有四个青年人,两个站着,两个坐着,三个人保留着辫子,只有一人穿着丝绸马褂,鼻梁处还架着一副小圆眼镜,活脱脱一副留学生模样。 在照片下方,还写有一排整齐的毛笔小楷。 月花小学创始合影:吕一庆,陈夼,赵天明,洛详同。 李洱看着名字,眉毛间拧成了个大疙瘩,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林宝珠,这上面,对得上名字的人吗?” 林宝珠被喊着,才回了神,一边从包里掏出那些个资料,一边说“有一些论文的署名是日本名字,其中那个华裔的名字叫智也三和,他的中文名字,我找找。” 林宝珠翻开到准确的页数,娴熟得跟自家的族谱似的,“有了,有了!这智也三和,原名洛详同,河南人士,受洋学潮影响,前往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主攻自然科学。” 苏磊大力拍了一下林宝珠,满脸的兴奋,“宝珠,你猜对了,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与兴奋雀跃的二人不同,李洱神情陡然有了变化,他眉宇间露出了冷冷的锋芒。 河南,洛氏? 第45章 神秘档案 兴奋的林宝珠跟苏磊,自是没有发现李洱的怪异神情。 到底还是没出社会的学生,这会已经沉浸在探秘游戏所带带来的新奇与满满的成就感中,倒是忘记了先头恐惧与害怕,也忽略了,这背后的,那双看不见的手。 苏磊接着往下翻看,想乘胜追击再找到一些其他的信息,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指厚的档案里面,竟然只有这开头的照片有用。后面的照片,是按照时间顺序的学生毕业照合影,还有一些当地名流拜访照片,以及详细的捐赠情况。 密密麻麻的数字跟人名,看得苏磊头皮发麻。 他抱怨道,“怎么到了这里,我还得看“账本”呀。” 林宝珠笑了起来,合上了这沉甸甸的档案本,“苏磊,你这有钱人命,上哪都跟钱脱不了关系。” 苏磊皱着一张脸,“我还以为我可以借着这个超过你呢,前面的线索都是你在找给李大哥。” 林宝珠习惯了苏磊的性格,鼓励道,“后面还有机会,你看我不也找到李秀芬到底是个什么人吗?没事,苏磊你继续加油。” 从小到大,苏磊的目标既不是漂亮的张晚灵,也不是读书最好的吕启元,他的目标,是一直很有主见的林宝珠。 四人之中,林宝珠家境最为一般,但丝毫不影响她在高中时受人关注的程度,她一直对自己想要做什么,喜欢做什么都很清晰。选学科,选专业,选大学,包括就业,林宝珠都有自己的想法。 明明分数可以读更好的学校跟专业,偏偏一根筋选择了南大的历史系。 这样清晰跟定力,在苏磊眼里是发着光的,这种光,是会吸引人的。 这导致从小到大,林宝珠做点什么事情,苏磊总想掺和一脚,例如这次的事件。 二人聊天的功夫,方叔跟李洱已经看完了许多的档案。 李洱把一本薄薄的棕红色本子,放在他们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月花职工档案。 林宝珠有点惊讶,“李洱,你怎么在那么快的时间内,找到这个的?” “刚苏同学是在箭头那一排找到的创校档案,但是你看我跟你翻看圆圈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一些跟校史本身关联度不大的东西,所以我刚大胆做了个假设,真正的校史应该只有苏磊看的那几排。” “你们聊天的期间,我跟方叔把那书架扫了一遍,果然,找到了这本东西。” 林宝珠翻开看,第一页是历任校长的名字,其中,第一任校长,就有智也三和,也就是洛详同。掠过校长跟老师的清单,林宝珠直接翻阅到后面。 “有了!这里有行政人员清单。” 林宝珠很快,就被浇了一脸的冷水,“这里面,没有一个叫李秀芬的人。” 这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每次感觉快要到关键节点的时候,快要抵达下一步的时候,线索就会突然地中断了。 苏磊见林宝珠有点失落,安慰道,“没事的,宝珠,这事情进展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中国古人有言,好事多磨嘛。” 林宝珠确实有点沮丧,这浩如烟海的校史馆,没有线索,接下来都不知道怎么找好了。 李洱见林宝珠消沉了下来,,心里感慨:到底还是个孩子,能走到这会已经很不错了。 他看向二人,眼睛里闪着亮光,说道,“你们也不用沮丧,这眼下,还有一个关键的线索。在我看来,这个反而可能是最重要的线索之一,只不过一直没有浮在水面上,所以被我们忽略了。” “什么线索?”林宝珠跟苏磊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这线索,从一开始,它就给了我们了。” 林宝珠看着尘埃中模糊的李洱,试探似的问道,“你是说,阿元的幻觉?” 李洱点点头,“你们还记得不,从一开始,吕同学描述的幻觉,跟你们见到的幻觉,都有一定的类似吗?一个重复了好几次的巧合,肯定就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你们三个,看到的都是同一个视角,也就是月花小学的学生。其中,林宝珠在厕所里看到,可能更为详细一些。准确来说,是一个女学生的视角。” 话音一落,外头响起一阵紧急的下课铃声,又尖又细,像刮过人的耳膜一样,刺痛。 林宝珠脸刷地一下,全白了,“不好,裹皮人要出来了!” 剩下三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宝珠压着声音,“我们得赶紧回到201,只有那里是最安全的。” 李洱这个时候,也不藏着掖着了,这会要是人都死了,他估计尾款也收不回来,“我知道怎么回去,你们跟着我,快!” 说完,就直接跑了出去,方叔拉上被吓懵的苏磊,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林宝珠在逃跑的一瞬间,眼睛瞄到那圆圈书架上,赫然出现了半个粉红色的书角。 这里怎么会有粉红色的书? 这是突然出现的吗? 看着眼前逃跑的三人,再看看身后的书架,林宝珠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转身跑回去,从一堆破书里,抽出那粉红色的小本子,塞在包里,然后快速地跑了出去。 李洱见林宝珠没跟上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要是人丢了,怎么跟林西达交代。 正想往后跑的时候,就看到林宝珠的身影那漫天的灰烬中,探出个头。 幸好,人还在。 顾不上解释跟责备,四个人,在李洱的带领下,往着201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天空慢慢剥落,露出了黑色的穹顶,周围墙壁,脚下的路,像被点了一样,退去原本的样貌,露出了黑红色的流体状。 那熟悉的嘶吼声,吞咽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空气里,到处都是恶心的腥臭味。 这次,好像来的怪物,更多了。 林宝珠跟在李洱身后,看他如有神助一般,穿过那些看不清样子的建筑物,各种来回绕,那感觉,像是他已经跑过了无数回一样。 李洱,难道来过这里? 第46章 不知名本子 不一会,四人就来到了201面前。 林宝珠敲着门,“晚灵,晚灵,开门!” 张晚灵声音从里面传来,“宝……宝珠,那些东西要来了,我不能开门。” 说话的间隙,一只裹皮人跃起,朝着四人扑了过来。 方叔没有丝毫犹豫,抄起走廊里散落的板凳,一用力,将那裹皮人的头,给直接轰了出去。 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苏磊吓得差点发出尖叫声。 林宝珠赶忙捂住他的嘴,“别叫,不然只会越来越多。” 接着她转身,继续跟屋子里的张晚灵对峙,“晚灵,你也听到苏磊的声音了,你再不开门?是不是要给他收尸?” 张晚灵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带着幽怨,“苏磊,你喜欢我吗?” 妈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人喜不喜欢。 苏磊的“不”字刚想脱口而出,林宝珠再次堵上了他的嘴,一双圆眼怒目而视,硬生生逼得苏磊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喜欢。 “晚灵你听到没有,苏磊说喜欢你,你还不开门?” “苏磊,你是不是骗我的,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林宝珠吗?”张晚灵的声音,依然带上了哭腔,在这种地方,人确实是更容易疯癫起来。 林宝珠气极了,这张晚灵再拖下去,大家都得玩完。 她用力拍了一下苏磊的头,用力之大,可算把这傻小子给拍得清醒了点,“晚灵,我没有骗你,我喜欢宝珠是以前的事情了,真的!你快给我开门。” 随着苏磊的声音落下,门后“卡”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林宝珠四个人,赶忙冲了进去。 而身后,大批的裹皮人,已经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了。 门外,一声声的撞门声传来,那铁质的教室门,都被撞出一个个凸起的洞。每撞一下,众人的心里,就慌乱了一度。 这哪里是撞门声,这是夺命call呀。 教室的门上,窗户上,甚至是屋顶上,再度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裹皮人,这数量,相较于上次,有增无减。 一阵阵的野兽一般的嘶吼声,穿过窗户,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一时间,教室里众人再次回归了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却又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这场怪物风波的过去。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李洱耳尖听到,一个特殊的“哐啷”声,顺着声望过去,那正是一只趴在窗户上的裹皮人,胸前挂着的东西,正撞击着玻璃,才发出着特殊的“哐啷“声。 那是,玉佛像? 李洱盯着那窗外的裹皮人,若有所思…… ———— 过了许久,随着一声急促的上课铃响,那裹皮人如同火焰中的纸张,碎成无数深灰色的灰烬,消失在空中。 在确定所有怪物都消失之后,努力冲冲的林玉珠走上前,一巴掌就朝着张晚灵的脸上甩了过去,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了红色掌痕。 张晚灵委屈着一张脸,眼圈泛红,“林宝珠,你干嘛?” 林宝珠一个巴掌还不够解恨,刚想再打一个巴掌,被身后的苏磊给拦住了,“宝珠宝珠,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们现在不窝里斗。”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在干嘛?你干为什么不开门?你怕死难道其他人不怕死吗?难道躺在那里的阿元不怕吗?” 张晚灵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声音带着哭腔,“我没想到这次来了那么多裹皮人,刚苏磊跟着你出去的时候,我都要气死了。所以……所以我才一气之下想气气你们,我……我最后还是会开门的。” 苏磊一脸求助看向李洱,李洱朝着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等着看戏的状态。 他只能哭丧着脸,把两个女生拉开,“晚灵,刚……事出突然,我其实是骗你的,我只是……只是把你当朋友而已。” 张晚灵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这会像断了线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苏磊,你……你……” 林宝珠看她哭成这样子,心中那股怒气也消散了大半,“我说张晚灵,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恋爱脑发作我管不着你,你再有下次这样子拿别人性命开玩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张晚灵看向一旁的苏磊,见他也无意安慰她,气的一跺脚,跑到角落里,哭哭啼啼了起来。 苏磊只能跑过去安慰一番。 林宝珠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粉红色的本子,这看戏的两人说,“你们两个,戏也看够了,该干活了吧。这本子是我刚刚从校史馆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粉红色本子? 李洱蹙眉,“这本子,怎么之前我没见到?” 虽然是没有把所有的书籍都看完,但刚刚的时间,已经足够李洱把书架上的档案跟书籍看了个遍,确实是对这粉色的本子,没啥印象。 林宝珠这会脸还红彤彤的,几缕发丝湿贴在额角处,“这本子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我刚逃跑的时候,就是有一种直觉,想带走。” 李洱恍然大悟,“所以你刚那么慢是回去带这本子?” 林宝珠点头,赶紧解释道,“我知道你们要说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我不把本子带走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李洱跟方叔端详着那本子,怎么看,都有点跟校史馆的东西,格格不入的感觉。 “林宝珠,你不觉得,我们刚看到那些,勉强算个民国时期的资料,这,怎么看都像是现代的东西。” 方叔见他们两个一来一回,插了句嘴,“你们打开看看,不就好了吗?” 这话,如当头一棒。 对呀,讨论个啥,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林宝珠翻开那本子,上面尽是一些小孩子的涂鸦,看起来,就像哪个小学生的作业本,误入了校史库一样。 林宝珠把那本子翻了个遍,也没看出啥来,害她拼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她随手就把本子扔给了李洱,失望地说,“是我误判了,上面就是一些小学生的涂鸦。” 李洱接过那本子,翻看一看,脸却愣在了原地。 第47章 神笔马良? 每翻看一页,李洱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一次,那眉宇间的愁色也增添了一分。 林宝珠盯着李洱认真的样子,难道同一个本子,还能看出不同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李洱,那本子,是有什么吗?” 李洱没有说话,直到翻完了最后一页,他心里的疑虑,才得到了确认。 他合上那本子,脑子里,尽是那些稚嫩的笔触与涂鸦,事情到了这里,他总算知道,这月花小学,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窗外,还是灰蒙蒙的样子,那随风飘荡的落叶,就像一缕缕孤魂,飘荡在半空中。 这月花小学的水,还真是深不见底。 李洱回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林宝珠,“你对这些涂鸦,有什么印象吗?” 林宝珠摇摇头,“我读历史的,对于美术一窍不通,你真需要我可以让那个哭哭啼啼的张晚灵过来。你别看她恋爱脑,专业上的东西她还是很厉害的。” 李洱笑了起来,看来这林宝珠,也不是那么待见张晚灵。“你看看,这上面的涂鸦的风格,像不像那黑板画?” 被李洱这么一提醒,林宝珠突然灵光一现,掏出包里之前打印好的照片,仔细对照。 无论是笔触,还是线条图形的使用,都能看出,是同个人的手法。 如果只是一两张,还可以说是巧合,整个本子的话,如果不是特意模仿,那必然是同一个人了。 “李洱,你太厉害了,这都能被你想到!” 李洱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夸得有点懵,他还记得,之前这林宝珠可是一直用怀疑的眼光偷偷打量着他,怎么这会,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他接着说,“不仅是这黑板画,你看看这画的内容,里面画的东西,像什么?” 林宝珠仔细盯着那些个小学生涂鸦,一边在脑海里回忆,是否有类似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脸上突然出现恐惧的神情,她眼神迷离看向李洱,语气中带着怀疑,“李洱,该不会,就是那些东西吧?” 见林宝珠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洱倒是异常坚定,虽然,在他漫长的生活中,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尽管听起来是那么不符合常理,但,这又确确实实是,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的唯一可能性。 “我刚看到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只存在中国神话故事里的场景,我李某人也从未见过,但,又确确实实是,唯一的可能性。” 随即,李洱翻开了那本子的第一页。 那上面,画着一群人,说是人,又不像人。 没有了五官,两边的脸颊上,各自挂着一只眼睛,头顶上,咧开一张嘴。 乍一看就是孩子的随手涂鸦,毫无章法,然而仔细一看,却细思极恐。 “这,不就是一直追着我们赶的裹皮人吗?不仅如此,你还记得,吕同学的幻觉不?” 林宝珠点头,“阿元的幻觉,跟这个有关系吗?” “原本我没想到这么多,直到我看到了后面的东西,我才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想。我们在这里见到的所有怪物,都是有来源的。你看看这群裹皮人,他们的头,像不像被什么东西套住了,你再结合吕同学梦境,还有这幅画。” 林宝珠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是说,那些裹皮人之所以是那个样子,是因为他们霸凌别人时候的状态?” 神笔马良吗? “是的。”李洱翻开第二页,“你看看这里,这个像什么?” 林宝珠盯着第二幅涂鸦,脑中闪现在厕所里的幻觉吗,心跳得飞快。 这,真的太疯狂了! 那水池里的女尸,之所以双目挖空,是因为她在厕所里视而不见,嘴巴被封上,是因为她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人被欺负。 林宝珠头皮都快炸开了,难道这月花小学的一切,仅仅是源于一个人复仇? 这是多么强大,多么恐怖的力量。 林宝珠呆呆看着那本子,过了许久,她才消化了这个假设,虽然不想承认,也完全超出了认知,但就像李洱说的,这确实是唯一的可能性。这一切,都那么地契合。 她抬头看向李洱,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只有解开这个问题,吕启元的幻觉,操场跟礼堂下的尸体,那变化莫测的黑板画,奇怪的201教师,恐怖诡异的怪物们…… 他们,才可以找到答案。 “林宝珠,你还记得,我们在校史馆内,看的那些照片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裹皮人,应该就是照片里部分小孩。所以,你问的那个”她“,应该也在照片中。” “可是,月花小学出事那年,那么多个班级,我们怎么知道,是哪个?更别说,再去找出一个女学生来。” 这种真相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让林宝珠的心中,烦躁了起来,“就算是我们回去校史馆,拿到那相册,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李洱这会倒是轻松了些,“不用那么担心,我们手上,还有没打算的牌。我从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遇到一速度特别快的裹皮人,并且,这是唯一一只我知道身上有特征的裹皮人。” 特征? 林宝珠眼里带着疑惑,“那些个家伙,不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想起那肉粉色皮肤下包裹的人体,竟然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林宝珠不由得黯然神伤了起来。 “那裹皮人脖子上,挂着一个玉佛像,看那材质,还是硬货。我猜是它死前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出现了现在的脖子上。” “所以李洱,你是说我们回到校史馆,去找脖子上有佛像小孩的照片,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班级的?” 李洱点头,这林宝珠的脑子,还是跟得上的。“只要确定了班级,我们知道只要找到学校的花名册,还有类似于班主任笔记这类的东西。你想想,一个被欺负得这么惨的人,老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呢?” “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知道,她是谁?” 第48章 二访校史馆 “我们现在出发吗?”林宝珠看向李洱,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了,就是找到校史馆里的相册。 “你是说,你跟我?” 林宝珠点头,“对呀,拿个东西而已吗?两个人我觉得够了。”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向粉色的本子,”你要不再看看?本子后面的东西?” 林宝珠往后翻看,那水池画后,居然是六个无头人,在它们的手上,各自捧着一颗圆圆的头。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路易十六的断头皇后,赤色夫人玛丽·安托瓦内特那个样子,这六个人做了什么,会被画成这样子?” “可,我们这一路,并没有遇到断头人。” 李洱笑了笑,带着一抹深意,“你还记得,礼堂舞台中间的六根绳子吗?一开始我以为是特殊时期上吊的人用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林宝珠看着画册中的图案,想到即将遇到的断头人,不由得手脚冰凉了起来。 如果这次能顺利出去,她再也不去鬼屋了,“那,我们还是带上方叔吧,他还是唯一一个能打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苏磊,站在身后,听到这话,顿时炸开,“宝珠,你是不是又要放掉我?” 见苏磊一副难过的样子,林宝珠解释起了刚才李洱跟她讨论的一切。 只见这小伙子脸从一开始的红色转成了白色,再到铁青色,最后结结巴巴地说,“宝……宝珠,这……这是真的吗?” 林宝珠叹气,“我也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可是,那些个东西,你也都见到了。理智上,我们接受过的认知,教育,都会告诉你,那是假的。但是情感上,感觉上,你都知道,那是真的。所以,苏磊,我不希望你去是怕你出事,阿元已经意识都模糊了。” 苏磊的心,再次暖流涌现,这就是林宝珠,什么时候都能够为朋友着想。 “还有苏磊,你留在这里很重要。”她的眼神看向角落里的张晚灵,“晚灵的样子有点奇怪,你我从小认识她,刚那一出,不像是她的风格。你留在这里帮我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宝珠的话,倒是提醒了苏磊,“你别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晚灵是过激了点,但一个连蟑螂都不敢踩死的人,刚怎么会以我们四个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呢?” 这事,也是林宝珠没想通的地方。 这张晚灵,怎么就变了个样呢? 可惜,现在时间来不及多想,她转头说,“李洱,那我们走吧?” 李洱点点头,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了那角落里,似乎,在想着什么。 再次探访校史馆,就很轻车熟路了,一路上,借着李洱的“认路本事”,他们没一会就到了。 这会的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样子。 为了节约时间,林宝珠跟方叔上楼寻找有用的资料,而李洱,则是留在一楼的舞台。 一上楼,林宝珠就瞄到了刚的相册,这倒不难找。 难的是,找到李洱说的花名册跟教师的工作笔记,看向这偌大的校史馆,这接近于大海捞针了。 突然,她想起李洱的推测,如果说箭头是代表真正的校史,那么花名册这些跟学校历史无关的东西,要么在圆圈的这边,要么就在打叉的那边。 她心里也摸不准,只能跟方叔两个人,分头行头。 而林宝珠不知道是,这会,一双眼睛正透过书架,凝视着他们。 ———— 那礼堂的舞台,年久失修,人脚踩上去,会发出“呀吱呀吱”的声音,感觉下一刻,这舞台就要倒塌了一般。 李洱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都到这了,为啥你还不出现呢?” 回应他的,只有撩起舞台红布的一阵风。 过了许久,等到方叔跟林宝珠找到想要的档案书籍,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李洱呆坐在舞台的中间。 看起来,好像很惆怅的样子。 林宝珠上前,关心地询问,“李洱,你这是怎么了?” 李洱叹了口气,“我想我找到断头人了,但是,你说为啥,我就没有你们的幻觉呢?搞得我都不知道,为啥这些人会被断头。” 这…… 林宝珠的嘴角抽搐,后悔自己给出的关心了:这李洱的脑回路,绝对有问题。 她强压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接着说,“那幻觉,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宝珠回忆起厕所里的红色血痕,门缝里黑鞋,那抓住她脚踝的白手…… 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这身体都形成恐惧记忆了。 难怪中国有句老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宝珠拍了拍自己的头,试图驱散那些恐怖的记忆,“你说你找到断头人,在哪?” 李洱指向那舞台中央的六根绳子,“在那。” 林宝珠跟方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看到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绳子以外,什么也没看到。 看李洱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骗人的。 “李洱,我为什么,啥也没看到。” 李洱起身,解释道,“你看看那绳子,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如果是一个正常执行吊刑的绳子,怎么会整条绳子都是血迹呢?” 林宝珠听着这话,小心翼翼走上那舞台中台,观察起那绳子来。 一抬头,“啊”的一声,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你动作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抱歉抱歉。”李洱有点不好意思,吓林宝珠可不是他的本意。 那六个身子上方,正悬挂着六具无头的尸体。 被礼堂的红布所遮盖,所以他们一进门,才完全没有发现。 林宝珠被吓得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这破地方,真想早点离开,再被吓两次,估计自个都要栽进去了。 等从恐慌中,恢复了冷静,林宝珠也才慢慢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前面的怪物,无论是那蓝色的女尸,还是那裹皮人,都是毫不留情直接攻击,怎么这断头人就安安静静的,像被屠宰好的猪一样,挂在上面。 第49章 断头人 “李洱,这是怎么一回事?”惊魂未定的林宝珠询问起,这诡异的一幕。 李洱指了指上方,回应道,“我刚坐在这里,就是在等,你看看,那六具尸体上,少了什么?” “废话,六颗头不见了呗。” 李洱自动忽视林宝珠的怒气,回答道,“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些个尸体,应该是没了头,才失去了攻击的能力,静静地挂在了这里。” 说着,从舞台的左侧楼梯,传来“嘭,嘭嘭”的响声,听起来,像是一堆物品连续滚落楼梯所发出的声音。 林宝珠被吓得往后直退,一个不小心,被翘起的舞台地板绊倒,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李洱见状,赶紧躲开,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扶住了。 别人是怕扶不住人,李洱倒好,他是怕把人扶住了。 摔倒的林宝珠自是一肚子火,“李洱,我是那路边讹你的老太太吗?你怎么连扶下都不肯?” 刚对李洱升起的几分好感度,又下了去,这家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鬼。 李洱正想着什么话解释,突然想起高子青对他的评价,“那个,不好意思,宝珠小姐,我有那个肉体洁癖,碰到生人会过敏的。” 林宝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 半信半疑间,就见到方叔已经冲到了跟前,对着身后两个喊道,“小心点,那些个头颅下来了。” 随着头颅滚动到舞台的中央,原本悬挂在上台的尸体也纷纷掉落了下来。 接着,林宝珠就见到了炸裂的一幕。 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尸体上,如同活了过来一样,自顾自地爬了起来。没有眼睛的它们,却能准确走向那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把头给放在自己脖子上方,“咔嚓”一声,给复位了。 接着,一阵小孩的细碎的哭声,从舞台的后方传来。 林宝珠仔细一看,那躲在红布中的背影,不正是自己在厕所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吗? 那六具尸体,随着哭声,又慢慢变成了六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小学生,他们,缓慢地靠近了那角落哭泣的女孩。 他们扯着小女孩的头发,气汹汹地骂道。 “你这个恶魔,不许再哭!” “你就不应该出现在月花小学,你去死吧。” “你真丑……” …… 其中,个子比较高的女学生,解开脖子上的红领巾,圈住了那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如同牵狗一样,拉着小女孩,笑着说,“沈月月,你倒是学狗叫呀,学狗叫哈哈哈……” 引来周围小孩一团哄笑。 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成年男性,像是看不到林宝珠一样,他缓缓走向那角落的小孩堆里,看着眼前的小孩子闹剧,拍了拍手,发出赞赏的声音,“很好,很好。” 这声音如同给那群施暴的小孩,打上了了兴奋剂一样,他们脸上泛着红光,更加快乐地折磨起,那角落里的女生。 那为首的小孩,拿出了一个竹条扎的高帽,在沈月月胸前挂上了铁牌。 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沈月月,在唯物主义光辉下,你居然说你能看到鬼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这是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渗透…” 对这群小孩来说,他们可能连唯物主义,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准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不妨碍,他们找到可以欺负沈月月的理由,一个至高无上的霸凌者的高度。 一声声剧烈的求救声,飘浮在礼堂的上方…… “快醒来,快醒来,林小姐!” 林宝珠突感一阵剧烈眩晕,仿佛那些捶打在沈月月的拳头,落在了她的身躯之上。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赫然是方叔那张长满皱子的脸。 “方,方叔。” 没来得及问林宝珠的情况,李洱察觉地上的那几个死透了的头颅,隐隐摇动了起来。透过舞台的木板,传到了李洱脚底下。 他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大声喊着,“林宝珠,你刚走神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林宝珠还想解释刚才的梦境里的一切。方叔则是手脚麻利地捂住了她的嘴,眼神中带着警告,假装关心地说,“林小姐,我知道你被吓到了,不用说那么多,我们先回去吧。” 然后双手稍微一用力,林宝珠整个人就被抬了起来,基本上是被方叔架着,离开了小礼堂。 三个人的脚一落到户外的草地上,方叔立刻松开困着林宝珠的手,李洱一声大喊,“跑!”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像起跑前听到气枪声一样,飞速地跑了出去。 身后,那六具断头人,各自手里抱着头颅,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恶狠狠地冲了个过来。 鬼屋,都不带这么玩的。 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断头人的速度,不像四肢纤长的裹皮人移动速度那么快,没一会,他们就已经甩掉了他们,大汗淋漓地跑进了201教室内。 这怎么,一直在逃命呀。 累死个人。 苏磊见他们回来,赶紧围了上去,“宝珠,李大哥,你们没事吧?” 林宝珠累得话都说不完整,“没……没事。我们,我们拿到东西了。” 教室左侧角落,张晚灵眼圈还红红的,看得出来,哭了有好一会了。她身后的吕启元看起来也刚清醒的样子,脸上一片苍白。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们二人,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这三个气喘吁吁,满脸惊慌的人。 林宝珠本想走上前看一下阿元的情况,却被身后李洱一把拉住了背包,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吊儿当啷,但拉着她书包的力气,确又极大。 一时间,林宝珠也挣脱不开。 见林宝珠快要生气,李洱赶忙换上了笑容,“那个,要不我们先看看,你从校史馆带出来的东西?” 林宝珠想起在小礼堂舞台上一摔,冷哼了一下,不过她一向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眼下,还是出去最为重要。 她用力地挣脱了李洱的束缚,坐在地上,打开了书包。 从那里面,拿出了三个本子,分别是 相册,学生花名册,还有一开始,她跟李洱书架上,那本写着庄子语录的书籍。 李洱的眼神停在那书上,没有说话。 “我跟方叔没有找到所谓的教师工作手册。不仅如此,我发现,整个月花小学的校史馆,连什么学生处罚,打架这类的记录都没有,就很奇怪,好像所有跟学生相的记录,都没有。” 李洱淡淡地说“没事,我们先看看这相册的东西。” 说完,他找了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脑海中回忆起那玉佛像的样子,仔细翻阅起了那相册。 从黑白照片开始翻起,一张张照片,一个个面容,一个个笑容,李洱的手眼没有半刻的停歇,他脑子中灵感延绵不绝,好像进入了一种“虚空”的奇妙状态,过往的图像与回忆,那些事件与证物,如一条条小溪一般,慢慢地融汇成一条大江,汪洋恣肆,奔腾咆哮。 周围的人,如同感知到他的状态变化,都止住了手上动作,静静地,等着李洱。 或者,是在等着,那即将被戳破的真相。 第50章 探魂灯 良久,李洱才抬头,眼里透着清澈的亮光。 他看向那几双盯着他看的大眼睛,这会它们都眼巴巴地等着答案呢。 李洱会心一笑,他翻开一张黑白的照片,上面清晰写着,月花小学第三十五届入学照。 “你们看,这个男孩子,脖子上的,是不是一个玉佛像?” 虽然是黑白照片,但还是清晰可见一个玉佛像的黑白轮廓。 林宝珠问,“李洱,你刚不是已经看过这张照片了吗?怎么还看了那么久?” “我想把所有的照片都确认完,看看是否有没有同款的,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佛像,不保证没撞款的。现在看来,这三十五届的学生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了,林宝珠,你之前有查到过关于这块的资料吗?” 她摇摇头,“我之前查到的,跟我爸爸给你那些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特殊时期,死了好多人,但是对于那些人的死因,至今未明,只是笼统地打上了历史的符号。” 李洱拿过花名册,对着入学照上的编号,“这三十五届入学的,一共有六十五个小学生,分为两个班级。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些人里面了。” 苏磊好奇插了一嘴,“这么多人,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哪个?” 李洱回答,“我也不知道,先从花名册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接着,他们三人盯着那花名册中的名字,一个个看着。 突然,林宝珠眼睛扫过一个熟悉的名字,她想起小礼堂中的幻觉,那角落中的小女孩。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想,我可能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了。” “是什么?”苏磊跟李洱异口同声地问。 林宝珠的手攥得很紧,脸色有点惨白,咬着嘴唇把刚在小礼堂所看到的一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我一开始,我不确定,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直到……直到我在花名册上,看到她的名字,我才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她的名字是,沈月月。” 听到名字时候,那角落里沉默的吕启元的睫毛晃动了几下。 月花小学三十五届学生,沈月月,小学五年级,教室名,201。 全对上了。 苏磊跟李洱脸上,多少有点兴奋。绕了这么久,兜了多少圈,终于终于找到了,这最关键的人!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是愁眉不展的林宝珠,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能弄出这么个空间,造出那么多恐怖怪物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又是为什么,会遭遇这种种的事。 李洱看着神色恍惚的林宝珠,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林宝珠,你怎么了?该不会又魇住了吧?” 林宝珠烦躁想甩开他的手,李洱一个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完全没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得到了名字,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他站起身,对着屋子里的人说,“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出去把这里的事情做个了结,你们也好早点回家见你们的家人。。” 此言一出,屋内除了方叔,所有人的脸上无不浮现震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这李洱,哪来的信心? 苏磊惊呼,“李洱大哥,你现在就知道怎么救阿元,也知道怎么出去?” 李洱点点头,“是的,这里很快也要不安全了,你们跟我走吧。” 张晚灵的脸上有些迟疑,“那个,李先生,你是怎么突然知道的。还有,万一,万一我们在路上遇到那些奇怪的怪物怎么办?” 李洱淡定自若,“你也可以选择不信我,继续待在这里。至于危险,方叔自是会保护你们的。” 说完,就往着门的方向走去。 苏磊扶起虚弱的吕启元,安抚着迟疑的张晚灵,“听李洱大哥的,他是为了救我们才来到这里的。再说了。我们总不能真的在这里躲一辈子,他能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算起来,苏磊才刚刚认识李洱,可这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那定海神针一般,扎入苏磊慌乱的心海中,稳住了心神。 苏磊都这么说了,胆小如鼠的张晚灵,也只能闭上嘴了,乖乖跟着大部队,往外走。 出了201的教室门口,李洱人走到阳光下,撑开那紧握住的手心,只见一只黑色的大蝴蝶,像刚睡醒一样,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在缓慢地适应了周围环境之后,双翅猛地一下,飞向了那灰蒙蒙的天空。 苏磊好奇走上前问,“李洱大哥,你说能帮我们找到沈月的,就是这通体黑色的蝴蝶?” “你可别小瞧了它,这可是一个特别稀罕的玩意,叫探魂灯,只要知道逝者的名字或者长相,它便能带我们找到亡魂,也就是,你们说的魂魄。” \"之前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所以没办法用它。现在,只有找到沈月月,我们才知道,这月花小学,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洱没有说的是,这从鬼市买回来的稀罕玩意,原本是他为了找到林宝珠的魂魄用的。 秋日校园里,遍地都是落叶,众人踩着树枝,跟着蝴蝶飞行的轨迹,来到了操场。 李洱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难怪,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这操场的位置。 脚一踏进操场的边缘,头顶的天空,立马变化了起来。乌沉沉黑云压住了大半的天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阵阵扑来,所有人如同被钉在地上的柱子一般,动弹不得。 都不用等李洱召唤,这怨魂早早地就在此处等待了。 李洱往空中大喊,“沈月月,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你现身吧。” 随着李洱声音落下,眼前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不要说那四个被吓傻的大学生,就算是方叔,也从没见过如此漆黑跟巨大的魂魄。 这怨念,到底多深! 然后随着一声惊天巨雷的落下,那天空中的乌云消失,伴随一阵吵闹的儿童嬉戏声,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月花小学内。 第51章 癫狂年代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大街小巷都是红色的旗帜跟白底黑字的大画报。 老的,年轻的,小的红卫兵,如同踩着火炭的野狗一般,除了癫狂,只有癫狂。 他们扫视着周围一切可疑的人与事物,只要发出一点端倪,就如同饿了数日的野兽一般,扑了上去,把人彻彻底底地给撕碎。 红色革命如同无形的洪水一般,所到之处,淹没所有,渗透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与缝隙中。 本是贵族学校月花小学,原本纯真的儿童乐园,也沾染了那一抹疯狂的红,变成了另一个人间地狱。 而沈月月,正是这场风波的中心。 最先开始的时候,是大人们的风言风语——关于沈月月能见到鬼神的传言,对孩子们的影响。 在唯物主义盛行的年代,在一切宗教因素都被抹去的时代,沈月月的存在,就是一个个彻彻底底的异类。 只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知,这一切,都是人为的结果。 像往常一样,正常上学的她,却开始被孤立,那些本来围绕在她身边的小朋友们,一个个像躲离瘟疫一样地远离了她。 伴随着,还有那些看不到头的欺凌,殴打,辱骂…… 而一身伤疤回到家中的沈月月,母亲也在各种的危言耸听下,视若无闻,就好像,看不见她身上的伤口,额头的鲜血。 校史馆内,一身黑色西装的成年男子站在窗边,他脸藏在了阴影之中,阳光照在了西装上,拇指上,戴着一块碧绿的扳指。 身后站着的,赫然是那熟悉的蓝色工衣——许秀芬,正一脸微笑着。 “校长,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把留言传遍了校园里的每个角落了,现在孩子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对沈月月动手了。” 男子声音淡淡得地,带着一丝丝的兴奋,“我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文化革命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真的是天助我也,我建立这月花小学这么久,她还是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 身后的许秀芬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是,她母亲那边,我们也做了工作。现在她已经不敢随意把孩子接回家了,说是会站出来一起揭发孩子,是受了恶魔控制,受了唯心主义的洗脑。” “记住,千万别太快弄死她,一定要让她的怨念,达到一个高度,这样,我们成功的概率才是最高的。” …… 月花小学操场上,一场拙劣模仿大人的批斗会开始了。 对于施暴者来说,形式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 沈月月独自一人站在操场的中央,身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着红笔,打上了一个巨大的叉。 为首的,正是那个戴着玉佛像男孩子。 “沈月月,老师们说,连你阿妈都站出来举报了你,你还敢狡辩?” 沈月月眼角乌青,嘴角肿胀,正是昨晚她母亲的“杰作”,她用着蚊子一样大的声音回应着,“我不是,我不是……” 小学五年级的孩子,身高还没跟女孩子们拉开差距,他站在一处高地上,居高临下地说,“你还不承认吗?你这是在借机传播宗教。” 沈月月抬头,柔弱的声音中带着反抗,“那你呢?你脖子上部不也戴着一个佛像吗?” 小男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别胡说八道。” 当言语无法充分表达的时候,动作就是另一个有效的利器。 他身边一个高个子扎着双马尾的女生,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沈月月,你别泼脏水给其他人。” 而正是这个巴掌,带来了群众的欢呼。 这看似是一个人的暴行,却是一群人的狂欢。 “打她,打她……” 那高个子女生像是得到鼓舞一般,她抡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皮带,学着广场上,观摩大人们模样,往着沈月月的背上抽去,接下来,那皮带雨点般地打在沈月月的背上,头上,手臂上…… 远处,站在小礼堂上的一群成年人,围观了全部的场景。 黑衣男子问着身后的老师们,“这是第几场批斗了?” 一带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男老师,走了出来,麻木地说道,“校长,这是第四场了,这沈月月超出我们意料的坚强,至今都还挺着。” 身后一个肥胖的女老师,双手颤抖,刻意别过头,不敢去看这残忍的一面。 黑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真不愧是我们选中的人,够坚强。再等等吧,等她受不了的那天,就是我们收获果实的那天了。” 众人散去,广阔的草场中,只留下一个昏迷的沈月月。 而在她的身上,那原本晴朗的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缝,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如同破碎的冰面,朝着四面八方撕裂了开来。 那黑色的穹顶,暗红色的墙面,都在此时此刻涌现了出来。 随着黑幕的落下,一场无边无际的大火,席卷了整个月花小学。 暗红色火锅中,那些原来兴奋不已的学生,爆发出惨烈的哭喊声,那站在校史馆内的众人,脸上带着不甘与恐惧,湮灭在熊熊的火焰之中…… “童年就像一具棺材,长长的,窄窄的,单靠自己出不来的。” 第52章 至阴之体 六人沉默地看完了所有,这次,所有人都在幻觉中,见到了当年那疯狂的一幕。 一种无力,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众人。 难怪,她可以撕裂一个空间,难怪,她会那么狠,难怪,那些人都成了怪物。 李洱脑子里嗡嗡地,感觉脑壳里那怎么都记不起来的一半记忆,在与之回应。 为什么,头会像针扎会这般疼? 就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所有的一切一样,他到底,遗忘了什么东西。 “洱爷,洱爷……”方叔呼唤,把李洱带回了现实中。 方叔指了指他们面前,那缩成一个小孩身影的黑色影子,像一个黑洞一样,吸食了所有,围绕着她的周围,都见不到任何的东西。 明明没有五官,李洱却感觉她好像在笑一样。 忽然,这黑影变化成无数的条状,从林宝珠的天灵盖上,直直地插了进去。 林宝珠的眼球往上翻,剩下了赤裸裸的眼白,抽搐着跪在了操场上。 “宝珠!”剩下的三人异口同声惊呼了起来。 李洱大慌,瞳孔微缩,顾不得隐藏自己,一把抓住那黑影,“孽障,谁准许你进林宝珠的身体的!” 李洱奋力与沈月月的怨念,僵持着,额头上满是汗珠。 一时间分不清,那漫天的黑色是从他的手上涌出,还是那沈月月的影子。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李洱满脸怒气,另一只手上蓄满了黑气。 方叔大惊,坏了,洱爷要失控了。 他奋力嘶吼着,试图换回李洱的清醒,“洱爷,不可,沈月月会灰飞烟灭飞的!” 李洱这会,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智,眼底里燃起血红色光芒,那是要把天地万物都消灭的癫狂。 身后的三人,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来自于地狱的怪物。 在此之前,他们不曾见过地狱的模样,在此之后,他们难忘地狱的相貌。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黑,把希望,光,爱……吐食一切的地方。 那抽搐着的林宝珠,缓缓地抬起一双瘦弱惨白的手,越过自己的头顶,紧紧地握住李洱的手。 她发出微弱的声音,“李洱,别……别伤害她。” 那缓慢而虚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手腕处,传来的灼痛感,带着李洱些许的冷静,放下了那想想把沈月月灰飞烟灭的手。 只一个瞬间,那黑影就“嗖”的一下,全部涌进了林宝珠的身体。 李洱放下那对峙的手,低声喃喃自语,“林宝珠,这是你的选择吗?” 回应他的,只有那躺在地上的林宝珠的身体,就像,半个世纪前,躺在操场上的沈月月。 ———— 回过神来的众人,看着李洱,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震惊,一时间,都没说出任何话来。 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上的天空,重新恢复了光亮。在林宝珠的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硬物。 苏磊冲向了昏迷中的林宝珠,拼命地摇晃着她,“宝珠,宝珠,你怎么了?” 林宝珠从哪个角度上看,都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个死人一样地,安详。 苏磊声音带着哭腔,“李洱大哥,宝珠她,她这是怎么了?” 方叔从身后走了上来,轻拍了苏磊,“苏先生,这是林小姐自己的选择,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 苏磊声音抖着,“方……方叔,你说的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宝珠……宝珠死了吗?” 张晚灵这会,眼泪也跟豆子一样地掉了下来,她跪坐在林宝珠身边,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宝珠,我不跟你吵架了,我听你的,我不恋爱脑了,你快醒来好不好?宝珠……” 只有吕启元,远远地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不可能,宝珠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妈妈跟我说不会的。” 李洱突然走到了吕启元的身旁,“吕同学,你刚说什么,你妈妈说不会。那你妈妈是知道,我们会来这里,会遇到沈月月?” 吕启元没想到,李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我……我……” “你什么?不是你引诱着林宝珠来到这里,你们四个人会这样子吗?林宝珠会因此被夺舍吗?” 吕启元极力否认,“我没有,我没有。” 李洱不依不饶,“引诱林宝珠来这里的信封,是你寄的吧,包括这月花小学的选题,也是你让林宝珠做的吧?” “还有,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中了幻觉一说,你在地上打滚的那些戏码,都是在演戏的吧?这里的人,是能见到幻觉没有,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子疼痛在地上打滚。你是在利用林宝珠的对你的愧疚吧?” 吕启元呆呆地,像是没有听到李洱的声音一样。 苏磊听着他二人的对话,脸上表情青一阵红一阵的,“李洱大哥,不可能吧,阿元他是跟着我们一起长大的,跟宝珠的关系特别好。” 李洱冷冷地看着吕启元,“苏磊,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为什么张晚灵那次不开门?真的只是一时的恶作剧吗?那可是你这位好朋友的杰作。” 苏磊转向张晚灵,在她惊恐害怕,又极力躲藏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苏磊怒气冲冲,上去就一拳,重重地砸在吕启元脸上,“阿元,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要害宝珠?” “我在搞什么?我还想问你跟张晚灵在搞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跟着凑热闹,没有你们,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也不会有这个奇怪的风水先生,宝珠也不会出事。” “只有宝珠能开启这扇门,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害她,我只是为了进来找东西而已,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害了宝珠。” “你要的,是这个东西吧?“ 李洱手上拿着的,就是那个出现在林宝珠手上白色牌子。 吕启元盯着他手上那个东西,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回应是吗?那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所以选择林宝珠,是因为她是至阴之体,她母亲在生产她的时候,难产而死。这种尸生子,阴气最重,最适合作为开启那201的钥匙对吧?。” 吕启元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你连这个都知道,宝珠,宝珠跟你说的吗?” 李洱蹲下来,一脸的讽刺,“这是林西达跟我说的,你没想到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局,一个设计好了,等着林宝珠往里面跳的局,只不过……” 他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我并不确定,是你们三个中,哪一个而已。” 第53章 背叛 话到了这里,吕启元好像懒得演一样,撕下来了那一直伪善的面具,发出冷冷的腔调,“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那跟着宝珠跑来跑去的,只是为了演戏?” 李洱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在意,“这不是活的时间太长,找点乐子。” 吕启元的脸上,都快可以骂娘了。 李洱继续嘲讽,“怎么,你现在东西也没拿到,林宝珠也出了事,你还想掀起什么风浪?” 吕启元冷笑一声,“李洱,你别得意太早,你是很厉害没错,但你拿着那个骨牌,可是对你一点用也没有。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你那破店,不是一直处于倒闭的边缘吗?” 李洱倒是没想到,这吕启元知道他:看来,这人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虽然爱钱,也确实很缺钱,但我李洱呢,赚钱也是讲究一个干干净净的,像你这种出卖朋友,玩弄感情的人的钱,我不赚。” “是吗?” 吕启元不气也不恼,“那你自己,就没干过,这种事情吗?” 吕启元的声音,如同钟声一样,回荡在李洱的脑海中,那针刺一样的头疼,再度袭来。 这种事情,他做过吗?他出卖了谁? 吕启元见李洱发呆,胳膊肘一个用力,准确命中他的心脏,速度快到,李洱都来不及躲开。 被击中心脏的李洱,只一个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闭上眼睛前,他想起以前有人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做人呀,千万别得瑟,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下,还真是现世报。 这边,吕启元见李洱昏迷,夺过他手上的骨牌,一溜烟,人就跑进了教学楼里面,没了踪影。 方叔看着眼前逃跑的人,追呢,是追得上,但洱爷被打中的地方,可是心脏,这万一身体坏了,可就真的出不去这破地方了。 无奈,他叹了口大气,蹲下身体,从包里拿出一个黄杨木盒子。 仔细靠近,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自顾自嘟囔着,“洱爷,不是我不追那小子哈,而是我们家没钱再给你换个身体了,我只能先给你修补修补。” 李洱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磊抱着林宝珠,还有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的张晚灵。 他揉了揉心脏处,这会感觉还很疼,“方叔,吕启元那小子呢?” “跑了。” “你干嘛不追?” 方叔:“……我要去追的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期间来点什么东西,你不就玩完?” “牌子呢?” “他带走了” 李洱:“……” 都怪他,得意过头,忽略了别人还留了一手。 失策失策。 他挣扎起身,走向失魂落魄的苏磊跟张晚灵,“你们呀,也不用太担心,这都是林宝珠玩的苦肉计。” 苏磊眼眶里还蓄满了泪水,听到这话,眼睛眨了一下,那眼泪珠子就顺着流了下来,“李洱大哥,你什么意思?宝珠,宝珠还活着吗?” 李洱伸出那纤细白净的手,在林宝珠的额头上,绕了个圆圈,只见那黑黢黢的黑影,从她印堂处, 一点点地发散开来。 “刚吓到你们了吧,那是我配合着林宝珠在演戏。她早就怀疑有人在使坏,只不过她不相信是吕启元那小子,所以想着自己以身犯险,试试看。” 苏磊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你们是什么时候,就配合好的?” 李洱抬起眼睛,看向张晚灵,“你得多谢你这个哭鼻子朋友,要不是她的怪异行动,我也没怀疑上吕同学。” 张晚灵的脸,嗖地一下,全红了。 确实,她从头到尾,都是林黛玉式地哭泣。 李洱接着解释,“第二次我们去校史馆的时候,其实就怀疑上了,只不过我跟林宝珠都不确定,谁是那个真正的黑手,这才沟通起,这苦肉计来着。” 苏磊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所以宝珠那会不是关心我,是在试探我?” 李洱心想,这傻小子总算反应过来了。 嘴上呢,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也未必,那时候草木皆兵,所以只好把你留下了。” 苏磊冷哼了一下,说到底,他还是被林宝珠给抛下了。 张晚灵看着脸色铁青的苏磊,笑了起来,“那李先生,宝珠什么时候能醒来吗?” 李洱看了看林宝珠额头上的黑气,这会已经消散差不多了,“林宝珠,你别装睡了,起来吧。” 林宝珠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对上一脸关心的张晚灵跟苏磊,“抱歉呀,我不是专门怀疑你们,只是你们也知道,这月花小学实在是蹊跷,我也是安全起见。” 张晚灵见苏磊憋得脸铁青,心里就更轻松了起来:最好讨厌上林宝珠,这样子就没人跟自己抢了。 完全忘了,刚才谁哭哭啼啼说以后不恋爱脑的。 见林宝珠醒来,李洱也没心思再逗留,“我们走吧,吕启元那小子,应该早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林宝珠有点懵,“李洱,难道说,你一直知道,门在哪里?” 李洱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是呀,我一直都知道。” 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到三个大学生,鼻孔处的怒气。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洱眨着大眼睛,“是你们要求我找到救吕启元的方法的呀,你看,这不人都好了,都溜了回去了。” 一旁的方叔,憋笑得,一张脸都红了。 就这样,五个人往着201的方向走了去。 这一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苏磊好奇地问,“李洱大哥,之前那些个怪物哪去了?” 李洱解释道,“那些个怪物会出现,说白了是因为沈月月的怨念,现在沈月月大部分魂魄被带走了,这些怪物也就失去了力量的来源。 回到201教室内,李洱推开一排桌椅,轻敲地板三下,果然,出现了一道门。 林宝珠看着那门,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感情她在外蹦跶了那么久,那门就在阿元躺着的那地方。 如同来时的顺序一样,林宝珠第一个跳了进去,接着是苏磊,再是张晚灵。 等到李洱跟方叔都离开的时候,那201教室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在门内的月花小学崩塌的最后一刻,那黑影,也顺势跳进了那门。 接着,如同来时的那团巨大的火焰一般,这个沈月月创造的镜像世界,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54章 骨牌 这是高子青,在万事屋前守的第三天了。 自从李洱把她带到那神秘的鬼市之后,他就直接人间蒸发了。不仅如此,连带着方叔也都不见了。 要不是万事屋还没挂上旺铺招租的消息,她都怀疑是不是犯了啥大事了。 这开店的人,一般没大事情,不关店。 真到这会,高子青才发现,她对李洱一点也不了解。 这个人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年纪多大? 除了这个万事屋,她一无所知。 奇怪的是,就连之前带她去的那个破书档,这也关了门。 这些怪咖,凑一起搞行为艺术? 高子青脸色不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那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万事屋内,刚从月花小学回来的主仆二人,正躺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这几天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两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们全然不知,屋外高子青来过一事。 而回了家的林宝珠三人,免不了一顿臭骂加禁足,市里的警察同志,整整盘问了他们好几天,都没找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去朋友家里玩,手机没信号这种烂借口。 可是,这三个人就像是串好口供一样,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突破口。 警察想联系小团队中的第四人,却被告知已经出国旅游了。 无奈,见人也安全回家,警察同志口头教育了一番,也就收队回去了。 苏磊重新拉了个群,叫幸存者小分队,这会正在群里活跃着。 苏磊:“宝珠,晚灵,我们要不要把李洱大哥也拉进来,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张晚灵:“不要” 林宝珠也回了一个no的表情。 她这会,正盯着阿元的头像发着呆,其实就算是从月花小学中出来了,她也好李洱也好,都不知道阿元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那块白色的骨牌到底有什么用,值得阿元设计这么多东西。 苏磊再次发来消息:“我打算去万事屋找李大哥,你们去吗?” 张晚灵:“你不是都安全了吗?怎么还去那种地方?” 苏磊:“我有事找他。” 林宝珠刚想回一句带上我,想起张晚灵每次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就又删了那打好的字。 还是单独说吧。 转头,她就给苏磊打去了电话。 “苏磊,是我,宝珠。你去万事屋干嘛?” 苏磊倒是有点意外林宝珠会给他电话,“你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 “我想去李洱大哥那里学东西,这可比学校的东西有趣多了。” “怎么,你不怕鬼了吗?” “怕还是怕,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有的时候可能人心比鬼怪更可怕。” 电话这头的林宝珠,沉默了起来。 她脑子里,浮现了那个带着玉佛牌的小孩子,那个穿着黑西装的校长,那个带着金色镜框的男老师,那蓝色工装的清洁工…… 是他们,共同造成了沈月月的悲剧。 还有,阿元。 “宝珠,宝珠你听得到吗?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没有,刚信号不好。“ “你去吗?我相信你一定对阿元的事情,耿耿于怀。” 林宝珠苦涩地笑了笑,这赤裸裸来自朋友的背叛,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也想做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去,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最有可能知道答案,那就是从头到尾都在装孙子的李洱了。 想到这个人,林宝珠就恨得牙痒痒的,每次看到怪物都那么害怕,跟她跑来跑去的,结果却是从头到尾都在演戏,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怕。 林宝珠甚至有一种直觉,那些怪物也好,沈月月也好,只要他想,都能消失在他手里。 他才是上演了真实版本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 万事屋内,刚睡醒的李洱狂打喷嚏,心想这又是哪位金主在念叨我? 没想到,这趟月花小学这么消耗体力,他居然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三天,还不真能小瞧一个个怨灵的实力,想到沈月月,李洱的眼神暗了起来。 那些个在月花小学突发的头疼,会不会跟他丢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还有,那个骨牌,到底是要被拿去做什么? 李洱起了身,点了香,他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上许多,这身体的腐臭味,是越来越明显了。 看来,时间不多了呀。 他晃神的功夫,就听到方叔在喊人,“洱爷,来客了。” 来客? 平安符的生意自身不用他管,难道是,看宅子的生意? 李洱喜上眉梢,一个溜烟跑了下去。 等李洱看清来人,他脸上的笑容就凝固在了那里。 “怎么是你们?” 来客,正是苏磊跟林宝珠,方叔正热情地招呼着喝茶。 苏磊见李洱下楼,热情迎了上去,“李洱大哥,我们找你有事。” 有事? 人不都找不到,还包售后吗? 不过到底是开店做生意的,李洱还是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怎么了吗?你们不都是安全到家里。” 尾款也已经到账了。 “李洱大哥,那个,那边还有好多事情事情我们都不理解,阿元到底是要干什么?” 李洱往位置上一坐,半个身体埋进去了椅子里,“你们想知道,找他呀。” 林宝珠头上的那根筋,又突突在跳,直觉告诉她,这李洱又在装疯卖傻。 林宝珠冷冷地说,“那个骨牌是算你弄丢的吧,那本应该是沈月月给我的东西。” 李洱:“……” 苏磊没想到林宝珠这么刚,“宝珠,你别这么说话,李洱大哥好歹救了我们一命。” 林宝珠没有搭理苏磊这个和事佬,“你可以不告诉我们阿元任何事情,但,要帮我把东西找回来。” 李洱算是看出,今天这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林宝珠,别演了,那个骨牌对你这个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用。说吧,你来我这里,到底要干嘛?” 林宝珠眉毛一抬,“这不,你知道骨牌是干什么用的了。” 李洱一愣,该死,中计了。 第55章 招魂 没想到呀,他李洱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娃娃给算计了。 说出去,都丢老祖宗的脸。 林宝珠见他不说话,开口道,“我知道仅凭我们两个的好奇心不值得你给我们讲那么多,但,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你看完也许有兴趣。” “什么东西?” “你答应帮我们我再给你。” “不要,万一你讹我。” “如果你真的没兴趣,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几个问题。” “五个。” “三个。” “四个。” “成交。” 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一叠薄薄的的a4纸的资料,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做了区分,看那样子,整理得相当仔细。 她越过方叔跟苏磊两脸懵逼,放到了李洱面前。 “阿元之前估计没预料到他没机会回来了,所以我把他放在我那的行李翻了个遍,找出了这个。” 李洱嘴角抽抽,这林宝珠,还真是一个有仇就报的主。 他接过那文件夹,翻开一看。居然,是调查他的资料,上面有他各个时期,不同角度的照片,高家的,赵多子家的……跟了自己这么久? 林宝珠接着补充,“从这个资料上的时间,阿元他调查你一定有一段时间了,我了解他,这个人是我们四个中脑子最好的,绝对不会做白费的功夫。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天之所以骨牌会被抢,还有一个原因,他知道你身体的弱点。” 弱点? 李洱翻看着资料,心里的不爽到了一个极点:吕启元这家伙,哪里是知道他的弱点,就差把他身体的秘密公之于众了。幸好这些东西普通人也看不懂,他写的方式也比较隐晦。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杀了他,杀了他…… 李洱揉了揉头,那种针刺的感觉又上来了。 苏磊见他这样,还以为是被阿元吓到了,“李洱大哥,你没事吧。” 李洱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血糖有点低。” 林宝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在骗人。 “说吧,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苏磊跟林宝珠对视一眼,看来,两人早有准备,李洱无奈地笑了,这火坑,自己是不太不行。 林宝珠清脆的声音传来,“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是少数母体死了之后剖腹活下来的小孩,加上你未足月,这种是至阴之体。吕启元他想找月花小学的入口,那是怨灵创造的世界,需要极强的阴性力量。要么带上孤魂野鬼,要么带上你这样子的人。对他来说,找人比找鬼容易,从某种程度来说,你们都是钥匙。” 苏磊插了句嘴,“难怪阿元让宝珠第一个进去,原来是当钥匙使了。” 林宝珠没有说话,是不是从头到尾,她跟阿元20年来的友情,只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阴谋,一个从她出生的时候,就锚定好的事情。 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李洱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安慰道,“这是肯定不是吕启元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控制的,说不定他也只是这盘你我都看不清形势的棋局中,一个棋子而已。” 林宝珠听到了这其中的安慰,笑了笑,态度也比刚来的时候柔和了许多,“那,第二个问题,那个骨牌是什么?” “骨牌嘛,这个讲起来,就深了。” 李洱笑笑问道,“你们可知,招魂是商朝的国事?” 招魂? 林宝珠跟苏磊立起耳朵,像两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 “商朝人民相信,人死后灵魂并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会继续存在于另一个世界。所以大巫师,一部分的工作也是与那些逝去的灵魂进行沟通。这个,在考古界也有得到一定的证实,殷墟遗址出土的甲骨文上,就有记载这招魂的部分流程。” “巫师这个职业,属于那种天选型选手,后天要再去学习跟培养就很困难。骨牌是取死人的头骨制作而成,死者的怨念越大,骨牌的效果越强。这样就能够帮助那些天赋不够的人,实现与魂魄沟通。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信号放大器。” 李洱也是看到骨牌之后,才知道了陈南英为何会鬼语了。 林宝珠问,“这么说来骨牌不是只有一个,那为什么阿元一定要沈月月的?” 李洱摇头,“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的推测是,跟你看到的那个校长有联系。沈月月的骨牌,一定不是普通的骨牌,跟吕同学以及他背后的人,要做的事情,一定有关。”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林宝珠迟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门内的月花小学,或者说,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这是问题的关键,林宝珠一行人算是阿元可以指引,但李洱,是怎么相信并且找到的。 “这个问题分两层,第一层,有人在现实世界设了一个提示给我,暗示我门的位置。为了不ie浪费你的问题机会,我顺便告诉你,我不知道是谁,我只是知道,这个人去过月花小学,没死。第二层,我去过别的空间。” 林宝珠突然抬头,“不对,你的话里面有矛盾。” “怎么,我都说了你还不信我?” “你刚说进去是需要钥匙的,要么像我这样子的人,要么携带魂魄;可是,在阿元的资料上,你父亲母亲现在都好好活着,那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宝珠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似乎她的潜意识里,不想知道答案,但逻辑上,确是不得不问。 李洱笑了起来,这林宝珠,果然不是盖的,难怪沈月月会选中她,“林宝珠,这是你们的第四个问题吗?” “不是,我就是问问,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拒绝我。最后一个问题,我暂时保留。” 李洱伸了伸懒腰,“行呀,我说了的话就算数,等你想问的时候,再问吧。现在,我倒是有问题问你们。” “吕启元,到底是谁?” 第56章 收徒??? 估计是没想到李洱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二人都有点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苏磊呆呆地问,“阿元就是阿元,还能有什么人?李洱大哥你是想问什么?” “我就不信,发生了这种事,就算你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回来之后,你们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没有再去查一查他的事情?” “真的是普通人的话,怎么会知道真正月花小学发生的事情,怎么会要抢那块骨牌呢?你们都怀疑到我的身份了,难道对他就没有怀疑吗?” 李洱看到林宝珠迟疑的眼神,多少也猜到了,她肯定知道一些东西,只不过眼下,她不愿意说而已。 “你说是吧,林宝珠?”李洱目光炯炯盯着她看。 此话一出,原本上一轮局势中,占据上风的林宝珠,胜势急转直下,额头处都憋出了汗珠。 到底还是活的时间短,比上李洱这个老狐狸,她到底还是稚嫩了些。 “阿元……阿元……”林宝珠犹豫着,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她眼神游离,两只手不经意间摩擦着。 李洱眼神锐利,嘴角紧抿,“你是在担心,我会伤害吕同学?还是觉得,他是无辜的?” 林宝珠犹豫地点了点头,开口道,“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我相信阿元有隐情,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不想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李洱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压迫感,这与先前那个嬉皮笑脸,讨价还价的李洱,判若两人。 “放心,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你也可以不告诉我,但从今往后,我这万事屋的门,你们就别踏入了。我可不接受,有人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忠诚,可是一个重要的品质。 苏磊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起来,“不,不是,李洱大哥。”他转身看向林宝珠,催促着,“宝珠,你有啥事你快说呀。” 林宝珠叹了口气,身体也随着松懈了下来,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我可以告诉你,阿元的消息,有个条件。” 李洱无语,“我说林宝珠,我好歹也从那破地方把你捞出来,怎么从你这里要个信息都是要谈条件的?” “那怪你自己一开始就欺瞒我们。”想起一直在月花小学演戏的李洱,林宝珠就气得牙痒痒地,这逮到机会了还不使劲一些报复。 “再说了,你自己不看看阿元资料上写着你的特点吗?狐狸性格,擅长算计,你不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别人对你有这个评价?” 李洱无奈,知道这小丫头在存心报仇,叹气道,“说吧,你要啥条件?” 林宝珠看了一脸兴奋的苏磊,说道,“那个,苏磊他想拜你为师。” 李洱一口茶水猛地一下吐了出来,“咳咳,咳咳”,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方叔赶紧递上纸巾,“洱爷,你悠着点。” 李洱一张苍白的死人脸,都被呛着红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在打什么算盘?” 苏磊赶紧起身,一脸真诚,“那个李洱大哥,我是真心想要拜你为师傅的,跟阿元宝珠都没有关系,我就是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很帅。” 很帅? 李洱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我说苏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好好一个高等学府大学生,家里又有家业,你跑来我这个一个小地方学堪舆之术,你不怕你爹娘打断你的狗腿吗?” 李洱扶额,“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自己查。” 就是白白又给姜瞎子送钱而已,肉疼。 苏磊听李洱这话,急得团团转,“不是,李洱大哥,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学习的。” 林宝珠见苏磊着急的样子,也帮忙说话,“李洱,他说真的没骗你,本来就是他要来找你拜师,我只是顺带的。” “我不信,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哪个年轻人喜欢这看阳宅的活?” 人在着急的时候,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话语中的矛盾。 苏磊来不及多想,“那个,李洱大哥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先在你这店里面免费打工,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可以了,你再收我为徒。” 免费打工? 这可是所有黑心老板梦寐以求的东西,不用钱的打工人,谁不喜欢?这肯定也包括李洱。况且,这还是个颜值在线,家境富裕的大好青年。想到这,他眼睛都亮了,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以后出门干点什么事情,就可以时时刻刻带上方叔了,还不担心关店的问题; 店里面的卫生,也总算有人搞,还可以减少清洁阿姨费用的支出; 苏磊这脸蛋长得好看,平时店里的招待也交给他,可比方叔那张老脸好多了…… “此话当真?” 苏磊疯狂点头。 “不后悔?” “不后悔。” “那行,我答应你们。” 苏磊喜上眉梢,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 只有林宝珠忍不住翻了白眼,这李洱收徒是假,要免费劳动力才是真。 真是黑心的资本家。 李洱心情大好,看向林宝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宝珠,我这样子也勉强算答应了,你该告诉我吕启元的事情了吧,你放一百个心,我不会随便动他的。” 林宝珠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开口道,“你们还记得,我在校史馆见到的那个黑色西装的人,在那本相册中,记载了他,是月花小学的第三任校长,洛陵。” “怎么,又是姓洛的?”李洱想起这冤魂不散的洛氏,就头疼。 “这人,是阿元的外公。” 这下,所有的逻辑,都连接上了。 李洱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那正是姜瞎子黑色信封上的,“林宝珠,吕同学他母亲,是不是叫洛羽戈?” 林宝珠有点吃惊,“你怎么会知道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这万事屋的每一单生意,都不简单。 这洛家的人,跟高家那个神秘的牌子,跟陈南英的古怪,都脱不了干系。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第57章 祝孔雀 “林宝珠,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林宝珠回忆了起之前的事情,缓缓说道,“其实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奇怪而已,我们几个并没有多想。但是现在认真思量起来,还是觉得有很多违和的地方。” “例如?” “我们三个人,从小玩到高中,但是,从来没有人去过阿元家。” 苏磊连忙点头,“对对对,小时候他从来不邀请我们去他家的,我们也没见过他的家人,他有点像动漫里,那种独自长大的小孩。” “那林宝珠,你是怎么知道,他外公跟母亲的名字的?如果你们都没见过的话?” 林宝珠讲起了几年前的事情,“我们高三毕业那次,我们所有人在苏磊家喝多了,然后憧憬起未知的大学生活,聊起自己最想成为的人。阿元告诉我,他最想要成为他外公那样子的人,我那时候没多想,以为是他想做一个校长。” “现在,在知道沈月月的事情后,我觉得,他说的成为,是另外的含义。” ”你们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吗?”李洱现在倒是很有兴趣,会一会这河南洛氏,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听到这句,苏磊叹了口大气,“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去阿元家找他算账。结果你知道吗?那个地址根本是假的,也就是说这些年,我们都被他骗了。” “我打电话去他学校问,得知他已经申请了国外的学校,也就是说他连后手都准备好了,直接人间蒸发。” 林宝珠蔫蔫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上哪里找他。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在谋划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李洱看着愁眉苦脸的两人,笑着说,“别急,既然他们费尽心思调查我,就一定还有后手,我们等着他们就行了。” 欲速,则不达。 这是现在的李洱,才明白的道理。 ———— 林宝珠跟苏磊走后,李洱又像是无事人一样,逗起了猫咪。 好像是刚在这屋子里,谈论的一切阴谋诡计,扑朔迷离都没有发生一样。 “洱爷,你真不担心吗?”方叔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叔,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是怕,那所谓的河南洛氏,是他的人。” “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你怕什么,再说了,他要是回来的话,对我,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洱爷,你忘了当年……” “没忘,只不过,经历了这么些年,我才总算明白一件事。靠我自己,是找不回我丢失的记忆的,除非,除非他回归了。” 李洱的眼神,越过秋香的头顶,直直地看着那会客桌下的木板。 “福兮祸兮,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方叔,你不用担心。” “可是……” ”可是啥呀,方叔,好久不见了。”万事屋外,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洱跟方叔抬头望去,这,不是祝孔雀吗? “怎么,李洱,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见到我?”孔雀媚眼一抬,眼里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李洱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提前上来了,上次说好不是一月之后吗?” “哎呦我的李大人呀,你探魂灯都用了,你觉得我能等得了那么久吗?”祝孔雀扭着腰,自顾自地就往椅子上一坐,“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也早点告知我,我好尽快搬家。” “哼,就你,有地方去?” “死人头,你就是一直拿这个事情说我,要不是,要不是当年老子那事,我至于被你拿捏到现在。” “就是喽,也不想想,当年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魄的你,是靠着谁,才养成今天这水灵灵的样子。” 孔雀冷哼了一下,“我不跟你吵,我吵不过你。我提前上来,是因为,下面,出现了点动静。” 动静? 看李洱一脸疑惑的样子,祝孔雀这才完全确认,眼前这个李洱,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姜瞎子失踪了吗?” 这姜瞎子作为鬼市中介,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孔雀接着说,“我有货要出,结果灯笼车排了一堆,就是没见姜瞎子取货,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加上上次你也同意我上来的事情,所以,我才发现了他失踪的事情。” 李洱不以为意,“你有去过书档吗?说不定瞎子他就是嫌弃你给的佣太少了。” 孔雀点头,“屁话!我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去他那里,结果,店关着。我溜了进去里面什么人也没有,这,可不是姜瞎子的身份能做出来的事。” 作为鬼市的中介,人间与虚空之间的中转站点,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且忠诚。 这样子才能长期作为收放消息的落脚点,客户也才敢信任。 姜瞎子的行为,明显不对劲。 在李洱消失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这会,李洱才算是正经了起来,“你去他屋子的时候,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洱的涉略之处,只可以也只能是跟宅子相关,除此以外的所有,他都不能碰。 孔雀拿了李洱的茶杯,饮了一口,“我人到那里的时候,屋内的摆放一切如常。可是,如果仔细闻一闻,你猜怎么着,我居然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活人? 李洱夺过孔雀手里的杯子,嫌弃地扔进了垃圾桶,“看来,我有必要去姜瞎子那里走一趟了,方叔,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走。” 李洱刚想走开,突然想了一件重要的事,“打电话给苏磊那小子,让他下午过来看店。” 祝孔雀在李洱身后大喊,“李老头,那我怎么办?” 回应他的,只有李洱上楼的背影。 “方叔,你看看他,他老欺负我。”祝孔雀一脸委屈地向方叔撒娇。 方叔笑嘻嘻的,满脸的慈爱,“雀爷,洱爷的性格你也知道的。还有,最近我估计着,他心情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怎么刚才他让你打电话叫人的时候,那么开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掉下什么大馅饼了。” 这免费劳动力,确实是一块馅饼,还是小鲜肉馅的那种。 “雀爷,那人,好像有动静了。” 祝孔雀听到这话,收起脸上的笑意,略带迟疑地问,“方叔,你确定?” 方叔点了点头,“是的,他要回来了。” 第58章 神秘人 下午,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在门外。 李洱前脚刚上车,后脚祝孔雀就跟着挤了上来。 “不是,孔雀,你跟着我干嘛?” “姜瞎子可是我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他出事了我能不跟着去看看吗?” “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祝孔雀扣上安全带,看样子,这人间的功课还是做得很全的,“这不是我没本事,啥也没发现,得跟着李大人一起去。前面的马……司机,麻烦你前行。” 出租车司机看着这奇怪的一车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洱闭目养神,丝毫不想搭理旁边这只花孔雀。见没人搭理自己,祝孔雀只好跟师傅攀谈起来,“师傅,你平时跑这郊区的多不多呀?” 姜瞎子那地方,可比一般的郊区还要郊区了,平常别说是个人了,就连一只狗,都很难见到。 司机师傅对这衣着华丽,长得像个女生的男人,还是有点好感,毕竟自己家的儿子也喜欢二次元。 “你们要去的那地方,都不能说是郊区了,那根本是无人地带,你们去那干嘛?” “嗯……我们去那钓鱼。” 钓鱼? 现代人的爱好还真是广泛。 “是不是什么新的网红打卡点?拍照特好看的那种?” 祝孔雀毕竟是刚才鬼市出来的,对这里的词汇还很陌生,“马……司机,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不姓马哈,我在这城市干出租快10年了,都没听到有谁专门打车去那个地方的。不过,前几天,我们公司居然也接到那个地方的单,好家伙,还打了500的打赏。” 前几天? 本来闭目养神的李洱,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开了。 无巧不成书,这不,都赶趟了。 祝孔雀接着问,“司机,你知道是什么人去的那里吗?” “要是一般的地方跟单子,我们群里根本不会讨论。就是这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加上人家给的钱多,我那同事就在群里说说,是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戴着眼镜的大学生,没想到这么有钱。” 李洱心微微动了起来,看样子,是吕启元没跑了。 怎么,姜瞎子他们也知道了? 这事,多少有点出乎意料。如果是吕启元需要打车的话,那就证明,他人还在这个城市里面,根本不是所谓的出国旅游。 祝孔雀看李洱纠结的表情,就知道,这打车的小子,他认识。 他接着套话,“那司机,你那同事还有说其他的吗?” “我同事在群里说,那学生可奇怪了。打车去了那个地方,隔着好远就要下车,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我同事本想蹲一蹲,看看有没有回去的单子可以做,结果,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见人出来,只能空车回了。那地方实在是太偏了。” 孔雀拿起手上的金丝扇,扇了几下,“那个,司机,你放心,我们回来也要预约你的车,” 听到祝孔雀的话,那司机都脸上都笑开了花。 他等的,就是这一句。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姜瞎子的二手书档。 下了车,如祝孔雀所言,除了关闭的大门,跟姜瞎子平时在的时候,一个样。 李洱眯着眼睛,看不出在干想什么。 姜瞎子的屋子外,是有罩子的,所谓的罩子,类似于人们常说的结界。作为人间跟虚空之间的中介,这姜瞎子所在的地方,也就成了一个重要的交界处。 为了安全起见,鬼市那边,设下了罩子保护起姜瞎子这地方。 “李洱,我没骗你吧,这一定有事,连当年你设下的罩子都破了,这人可真有本事,能破得了你的东西……” 李洱耳边充斥着祝孔雀的碎碎念,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这吕启元带走姜瞎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说这鬼市的中介不好培养,但万一人真没了,再养一个也就得了,毕竟时间,对于鬼市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们永久地生活着,却也永久地备受折磨着。 “孔雀,你说的那缕活人的气息,你闻得出来是哪里的吗?” 祝孔雀摇头,“那气息太弱了,而且藏的很深,感觉像是怕被别人知道了一样,要不是我从下面上来,就你这人间的烂鼻子,肯定是闻不出来的。” 李洱白了他一眼,对身后的方叔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方叔不动声色跟了进去,剩下一个聒噪的祝孔雀,还在室外喋喋不休。 一进屋子,李洱就觉察不对劲。 这屋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过于整洁了。 对于一个瞎子的日常,跌跌碰碰一些东西是正常的,绝不可能像现在,东西整齐的摆放着。 关键是,连门口的拖鞋,都没乱。 不对劲。 假设,这个卫生是其他人收拾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这个人,搞乱了这里,又不想被发现。 祝孔雀从李洱身后走上来,笑着说,“你也觉得不对劲吧,这对于姜瞎子来说,有点过于干净了。” 果真不是人,走路都不带声的。 “所以我怀疑,这可能是哪个想绑走姜瞎子的人,跟瞎子他殊死搏斗,把这房子搞乱了,才做了这卫生的。” 李洱继续白眼他,“你是在下面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祝孔雀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福尔摩斯》,我跟你说,还是姜瞎子帮我带下去的,你知道下面不像你们在人间,有电视剧可以看,我可无聊了。” “如果真的是人把姜瞎子给绑了的话,再怎么去整理整洁,只要是大活人不见了,谁都会发现,这个时候去做家里的打扫,是没有意义的,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是姜瞎子自己消失,就更没必要搞这么一趟。况且,他瞎成那样,也搞不上来。” 祝孔雀的好奇心都被吊了上来,“李洱,你别话都说一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洱看向姜瞎子平时坐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他们,是在这里找东西。” 东西? 什么东西? 第59章 暗藏玄机 李洱脑海中,浮现那个被退回去的黑色信封。 如果真的是吕启元来的话,那么最大的概率,就是找他母亲的东西,“孔雀,方叔,你们找找有没有一个黑色信封。” 黑色信封? 祝孔雀瞬间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在找瞎子卖的消息?可如果他们要这个东西,找姜瞎子买不就得了,至于把人绑了,还把人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因为他们要的不是那个消息,他们只是不想让我拿到那个信封。” “为啥担心你拿到信封,你现在不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嘛?” 李洱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那信封内,是关于洛家的消息。” 姜瞎子应该早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才会额外地让方叔给他带消息,那么,姜瞎子到底,是不是被绑了? 祝孔雀没再多话,放眼望去,姜瞎子的书档,是一个两层的木质结构,中间呈现镂空的样式,从一楼到二楼,肉眼可以见到的地方,全是书。 一层层地,一堆堆地摆放起来。 祝孔雀看着这浩如烟海的书山,喃喃自语道,“我说李洱,我们在这书堆里找一个信封,跟在大海里捞一只沙丁鱼有什么区别?” 李洱:“……” “不过,我在下面听过一个姜瞎子的传言,也许跟这次的事情有关,你知道不?” 李洱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传言。“ 得,真有架子。 “看在你让我上来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跟你说。这事,跟姜瞎子的身份有关,李洱,你认识他多久了?” 多久? “你也知道我丢了一半的记忆,你问我这个问题跟要把流动的大海分一半一样,我哪里知道是哪一半的我先认识他的。”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你不想说的东西,就那失忆来搪塞我。你知道鬼市第一档,那人体档的老板吧,就是青面獠牙那个。我一直以为姜瞎子的身体,是在他那里买的,结果上次我们喝酒的时候,他才不小心透露说,姜瞎子不是他的客人。” “也就是说,姜瞎子这么些年,身体是原装的。可是你想想,正常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你是想说,姜瞎子的失踪也许跟他的身份有关?”李洱问。 “是是是,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想想,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他还是个什么东西?” “别看我,我不知道。” 祝孔雀双眼水灵灵地盯着李洱看,“你肯定是知道的,他这个交易点,还是当初的你……” 话还没说完,祝孔雀感觉自己额门上,闪过一道寒光,吓得他闭住了嘴。 方叔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雀爷,要不我们还是先找找东西?” 收到暗示的祝孔雀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是是,我们先找找那信封。” 现在不找的话,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洱懒得继续搭理他,他环顾四周,按照姜瞎子那个性格,如果是被绑架的话,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一定留有后手。 到底,在哪里呢? 能第一时间察觉他消失的,肯定是鬼市的那些家伙。 “祝孔雀,你们下面,一般是几点对接瞎子这边的?” 祝孔雀听到李洱问他,又兴奋了起来,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晚上八点,准时的。” 八点,李洱走进那堆在门口处的货物,清一色的榆木老箱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鬼市的货了,“也就是姜瞎子至少是在八点前,才消失的。” 突然,他眼睛瞥到一丝光亮。顺着光亮望过去,是一个古铜色的镜子,在屋外夕阳的反射下,发出光芒来。 李洱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姜瞎子,留下的线索在哪里了。” 埋在书堆里吸着粉尘的两人,都愣愣看着李洱,祝孔雀开口问,“在哪里?“ 李洱指了指那面古铜镜,“在那。你们想想,瞎子根本不需要照镜子,他摆着一个镜子在那里,不很奇怪吗?” 祝孔雀说,”我进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但是我刚才也把那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那堆书都是《毛泽东选集》。” “因为奇怪的地方,并不在那古铜镜的周围,而是在于它的方向。”李洱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接着解释,“你们抬头看,这里两个窗户是对称的,而这古铜镜就是摆放在两者的中间,早上的太阳,跟晚上的夕阳,都能照到这里。” 祝孔雀还是没听懂李洱的话,“然后呢?” “姜瞎子这个人,真的出了事情,你觉得谁会发现?” “我跟你。”祝孔雀回答。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但是他是不知道你可以上来,也就是说,在人间,只有我能发现,所以他留下来的线索也只能跟我有关。我只会在两个时间点来找他,上午的7点,下午点四点。” 方叔看了一眼手机,“洱爷,这不就是我们现在的时间吗?” “对的,所以这就是姜瞎子留给我的线索,下午四点跟上午七点,从这两个窗户进来的阳光,都会照射到这个镜子,而镜子反射过去的那两个地方,就是他留下来的线索,如同这里的对称关系一样,他应该也摆放上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线索。” 一个只有李洱能找得到的线索。 换了其他人,都第一时间去找镜子周围的东西,这是一个障眼法,如果找不到,也不会想到,这镜子折射的方向,因为换任意一个时间点,镜子反射的方向都会发生改变。 祝孔雀笑了起来,拿起那把金丝扇,在手心里敲了敲,“这姜瞎子的计策,可真妙,矛盾又简单。我就更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 李洱朝着方叔示意,方叔点点头,轻松一跃,就上了二楼。 那古铜镜子反射的地方,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唐诗三百首》,方叔拍了拍上面的灰,夹在腋下,跳了下来。 这一上一下,如同猫咪一样,无声无息。 李洱翻开那本《唐诗》,祝孔雀的脑袋里立马就凑了上来,一张米黄色的纸从中掉了出来,等看清那上面的字,三人只觉得毛骨悚然,惧从心来。 那上面,用小楷方方正正写着四个字 “地狱已开。” 第60章 清末旧宅 “李洱,这……这姜瞎子他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叫地狱已开?” 李洱眉头紧锁,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姜瞎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写下这四个字。 李洱收起那张纸,藏在了兜里,往那躺椅上一坐,翘起脚来,一脸严肃地问,“孔雀,你在下面的时候,有听到骨牌的消息吗?” 这架势,让祝孔雀多少看到了当年的一点样子。 果然,这肯定跟那个人有关。 只有跟他相关的,李洱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骨牌不算什么稀罕玩意,我店里面,前几个月就出了两个,但都是一般品相,大概,只有一指这么大。” “你知道何人找你买,出往哪里吗?” 祝孔雀摇头,“李洱,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客人自己下鬼市去买,不然就只有姜瞎子知道。但你知道的,瞎子他身上的诅咒,让他不能透露客人的任何消息。” 李洱黠笑,“那如果是我们自己找到的,应该就不算姜瞎子泄密吧?再说,他不是消失了吗?” 祝孔雀恍然大悟,“你是说,找账本?” 李洱笑着点头,“那四个字我也看不明白啥意思,但我猜弄走姜瞎子的人,应该顺走了那个黑色的信封,并且,还跟骨牌有关系。眼下,我们要查,只能从我们手里有线索的开始。” 接着,李洱简单地把陈南英的事情,告知了祝孔雀。 他一脸不置信,“你是说,有人利用骨牌在教人类学习鬼语?” “那是一次失败的实验。”想起被控制的赵豆豆,李洱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自然。 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一针一线,织起来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图案,他也不知道, 眼下,他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来,希望还来得及吧。 “那个陈南英之所以能跟控制她儿子的魂魄,是因为借助的骨牌的力量加持,我好奇的是,到底谁教会了她鬼语,又是谁把骨牌给了她。” 想到骨牌,李洱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孔雀,我问你个事,如果说一个骨牌,大概有我这个手掌这么大的,你见过吗?” 祝孔雀一双眼睛瞪得跟灯泡那么大,“怎么可能!” “我开店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这么大的。这玩意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也不容易得到,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形成跟人生前的怨念有关,你说的这个尺寸大小,这得多大的仇恨?” “那如果,万一真的有呢?” “有的话,你告诉我,我第一时间去收回来放在店里珍藏。这么稀罕的玩意,就算是上古时代的那些魂魄,说不定都能给你叫醒,这可是媲美大巫的力量。” 上古时代? 原来,这才是费尽心思要去月花小学的意义,这沈月月的骨牌,怕是要唤醒的,就是那个人了吧。 这会,这屋子内的三人,精神全在骨牌跟姜瞎子的线索下,全然没察觉,身边的变化。 直到,李洱感觉脖子处有点凉凉的,才嫌弃地说道,“孔雀,你离我远点,你太冷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 李洱回头一看,别说孔雀,连方叔的人影都没了。这灰蒙蒙的一片,是哪里? 李洱无奈地笑了起来,看来,这才是姜瞎子留的后手。 该说他们运气好呢,还是说他们运气背呢? 要是以前,真入梦的话,倒也没啥,无非就是耗费点精神力,回去躺两天就行了。 可,现在这残躯,要是入梦的话,就未必了。 这里面,可是什么都会有,更何况,是姜瞎子这样子的人。 他尝试在虚空中,呼唤其余二人的名字,按照刚才的站位,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没有很远,“孔雀,方叔,你们在哪?” 突然 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从模糊中传来。 这是,什么东西? 李洱定下脚步,静静地等着,那从远处来的东西,心跳如鼓。 接着,他看到一只白色的东西走近,定睛一看,是一只白孔雀。 “孔雀,是你吗?” 那白孔雀抬起下巴,看起来像白眼他一下,“你明明就知道这是我的原型,还问?”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是,我就是确认一下。你以前不是人吗?怎么真的就成了孔雀了?” 那高贵的白孔雀“呱呱”几声,表示不满,“我要找到的我的三魂七魄,我至于这个样子吗?你还笑!” “你怎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好了好了。”李洱像撸猫一样,撸起了孔雀,“你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走跟我去找找方叔去。” “不对,你先跟我说一下这里是哪里先?”即便变成了动物,祝孔雀依然是聒噪得很。 “这里,应该就是姜瞎子的意识场,我们这是入梦了。” 入梦? 祝孔雀一脸不解,“他,对你我入梦?找死吗?” “不知道呢,也许是有什么信息,想留给我们吧,走吧,四处看看。” 祝孔雀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能高昂着高贵的孔雀头颅,跟上李洱的脚步。 远远望去,就看到一人一雀走在一团迷雾中,多少,有些荒诞。 走出迷雾,李洱跟祝孔雀先看到的是一个破旧的宅子,看起来,应该是清朝末期那会的风格。 灰褐色的砖墙已经斑驳不堪,许多地方的砖块松动脱落,露出里层的黄土,屋檐下的木梁历经风雨,早已腐朽发黑,几处甚至被虫蛀成了空洞。 房门斑驳,原本的漆色几乎褪尽,只剩下几片陈旧的红漆依稀可见。门前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不平,苔藓悄然攀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潮湿阴森气息。 “这是哪?”祝孔雀问。 “一般入梦,第一个到达的地方,都是梦主人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你不是问我姜瞎子是什么吗?也许在这里,你也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比我还老了。” 李洱想起第一次遇到姜瞎子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年代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真快。 第61章 戏曲惊魂 “走,我们进去瞧瞧。” 祝孔雀有点迟疑,爪子停在石板路上,没有前进。 “怎么了?”李洱问。 那孔雀上下打量了他,“李洱,你确定你这个状态,要进去吗?实不相瞒,我闻到了你……你身上的味道了。” “哈哈,我自己老早就知道了,没事,就算是原来十分之一的我,入个梦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可,这是姜瞎子的梦,不是一般人。”所谓入梦,就是进入人的意识场,至于会遇到什么,全凭当初那人当初设下的场景,所以梦的险恶,也跟人的经历有关。 如果在梦中死亡的话,灵魂就会被一直困在里面。 “我知道,走吧,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祝孔雀白了一眼: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一人一雀就这样前后走进去了那破旧的宅子。而那宅子,在他们踏进去的那一刻,恢复了原来的崭新的样子,那陈旧跟破败,一扫而光。 李洱一只脚踩进屋子的时候,感觉像是踩到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样,整个房子都跟着动了起来。 “李洱,你觉得不觉得,我们像踩到了什么东西?”祝孔雀一脸的紧张,“这瞎子的梦,怎么那么奇怪?” “嗯,我也不确定,先走走看看吧。”李洱声音倒是平静,淡定得好像这样子的场景不是第一次经历。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闹声,“别跑,辰东,别跑,看我不抓住你?” “来呀,阿姐,你来追我呀。” 两小孩嬉闹着,在院子中。高个子的女孩佯装大人在教训小孩子,手上的藤条却没下得去手。 “辰东,你为啥不去学堂呢?我想去都没得去,阿爹说家里只能供一个人,我又是女孩子。” 辰东在自己草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一身的草屑,“阿姐,康先生跟梁先生都在提倡女子读书一事,梁先生早先还在《时务报》上发表了《论女学》一文,提出了“欲强国必由女学”的说法,我相信很快你就有学习的机会了。” 那手持藤条的女孩子,脸上的兴奋一扫而过,“可,就算是女子能去上学,阿爹会同意吗?他都说了,家里只能供一个娃娃上学堂。” 辰东一张脸都笑开了,“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掏出一本话本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看看这个,我才不喜欢课堂里面那些之乎者也。” 那本子上,用劣质的墨水印刷着四个字——聊斋志异。 “你怎么喜欢这些奇怪的玩意?你不学《最新国文教科书》的礼仪、孝道、常识、典故,你看这些,小心阿爹揍你。” “你帮我挡一下嘛,我先去看戏了,今天来了个新的戏班子。”说完,人就溜出去了院子。 一旁的孔雀看着李洱,“怎么,我们是跟上还是留在这里?” 李洱笑笑,“走吧,跟上他。” 李洱没说的是,眼前这个辰东,这个活跃开朗,能蹦能跳的小孩,就是后来躲在那阴暗书挡里,言语恶毒的姜瞎子。 二人随着小男孩敏捷的步伐,来到一处华丽的宅子外围,这会,戏曲刚开始。 舞台下,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老百姓们,看得出今天这曲子,很是受欢迎。 辰东借着身体瘦小,钻进去溜到前排,一个人看得如痴如醉,全然不知天色已黑。 祝孔雀忍不住在一旁打呵欠,“我说李洱,我们这么守着一个小孩看戏有必要吗?” “不守着他,你怎么知道,这梦怎么破?” 听着听着,祝孔雀越发觉得不对劲,“李洱,该不会……不可能吧,你说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孩,是……是姜瞎子吧?” 李洱点了点头。 天杀的! 原来姜瞎子是人? “这……这不对呀,长得不像,所以我第一眼才没看出来。” 李洱淡淡说道,“你耐心点,慢慢看你就知道了。” 二人闲扯的时候,戏曲也到了尾声。 只见小辰东溜的一下,从喝彩的人群中跑去了后台,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扫视。 唱戏的后台,人本就多且杂乱,又临近收尾,没人去关注到这么跑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孩。 辰东瞄准时机,跑到刚才唱戏那武生边上,笑嘻嘻地说,“先生,我是你的戏迷,你刚刚唱得好好。” 还没卸妆的武生,对着这小戏迷笑了笑,“小孩,这后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早点回家找你阿爹吧。” “我知道我不能进来,但是先生,我找你是真的有事。” 武生一边卸妆,一边问道,“我跟你都不认识,何来的有事之说?” “先生……那个,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了,上次你在曹家那唱戏的时候,我也有过去看.” “然后呢?” “那个,先生我说了你不要害怕,我……我看到你背上背着一个人。” 辰东的话一出,那武生手里的澡豆应声落下,“你……你这臭小孩在胡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随后,两个像杂役的男人,一人一边就把辰东给架了出去,恶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这次好运,我家先生没说揍你一顿,下次再让我们看到你,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摔得一屁股疼的辰东也不气馁,喃喃自语道,“你家先生再不去找高人看看,那背上的人,都快把他压瘪了,哼!” 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往家里的方向走。 戏台后,那武生气得一脸通红,心烦意乱。确实这段时间以来,他总觉得背很沉,身体很累,眼下的乌青也重了许多,他总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 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孩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乱讲话,万一要是哪户达官贵人听到了,岂不是断我财路。 祝孔雀看着这一幕,“李洱,你怎么没没跟我提起过,姜瞎子有阴阳眼这事?” “你也没问过我?” 祝孔雀:“……” “再说了,你认识他的时候,他眼睛都已经瞎了,这个时候,我再说合适吗?” 第62章 遭受虐待 祝孔雀冷哼了一声,小小孔雀头转向了一边,表示不满。 李洱可没惯着他,”再不跟上去,我们就要跟丢了,快走吧。“ 等到李洱跟祝孔雀到重新回到院子的时候,辰东已经被罚跪在了门前。 一声声的骂声从里屋传来,“我供你读书,为你寻最好的学堂跟先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你考取功名好光宗耀祖,你倒好,天天跑戏园子听戏,还被人轰了出来。辰东,你是嫌我活得命长是吗?” ‘阿爹,都什么年代了,还考取功名?我不去,我不喜欢读书。” 辰东这话,气得姜树仁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试试看?” 一个清晰的红掌印浮在他脸上,辰东像是被打惯了,满脸不在乎,“阿爹,你不让我说,我还要说。大清现在就是外强中干,你看看满街的士兵有谁真正能打的?官员有谁在做事的?这样子的朝廷,你让考取功名,我还不如青灯伴古佛,出家算了。” 姜树仁气得脑子发懵,操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辰东头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逆子!我们姜家不幸,才出了你这孽障!” 辰东的阿姐赶紧冲出来,抱住自己的父亲,“阿爹,阿爹,莫要生气,辰东还小,他不懂事。” 她大声喊来了自己母亲,两个人扶着姜树仁,往里屋走。 屋外,皎洁的月光下,姜辰东小小的身子还跪在地上,嘴里嘟喃着,“你们不信是因为你们看不到,等那一天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可惜的是,姜家人,没有等到那一天。 第二日,姜家门外,“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快开门!”门外大汉声音响起,吓得姜树仁衣服都没穿好,就赶紧起身开门。 门外,正是三五个大汉,这会正怒目而视。 “各位好汉,请问有何贵干?” “我们找你们家那小子,快让他出来。”为首的大汉,一脸不耐烦地说。 姜树仁吓得腿软,“各位大爷……这,这是怎么了吗?” “怎么,你家儿子昨日到我家先生后台,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奇怪的话,使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我先生昨夜就病倒了,今日等家中奴仆发现的时候,已经绝了气息。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辰东这会也被屋子外面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屋外,“阿爹,这是怎么了?那么吵?” 姜树仁见儿子出来,大惊失色,“赶快给我进去,大人在谈话!” 那五个大汉,一眼就看到了屋内的小孩子,上前一把推倒姜树仁,“滚开!”冲到辰东面前,“小孩,昨夜是你去了我家先生后台是吗?” ”是……是我,怎么了?”这五个大汉往他面前一站,姜辰东人也精神起来,知道害怕了。 “是你就没错了。”为首那个大汉,一把捞起辰东夹在腰间,对着瘫倒在地上的姜树仁说,“你们运气也真不好,偏偏惹了那位大人的人。” 放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那五人就扛着大哭大叫的辰东,消失在了街头。 姜家上下,哭声一片。 祝孔雀刚想跟着过去,看看发生什么,却发现前面好似有一片透明的屏障一样,怎么走也走不过去,他伸手拍了拍,好像眼前有硬物一样。 “李洱,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梦里吗?” 李洱盯着那前方,好像能看到什么东西一样,“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原主丢了记忆信息。” “你是说,姜瞎子他不记得这一段了?不对呀,他都能记得他被五个大汉带走的情况,记忆从这里中断,有点奇怪。” 李洱脸色沉了下来,“孔雀,你听过一个词,叫选择性遗忘吗?这是现代心理学的一个术语,指的是个体有意识地避免回想某一目标对象而导致的遗忘现象。”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你们人间那些东西,你是不是说后面这段,是瞎子他自己想忘记掉的?” “嗯,大概率是了,我们先等等吧。” 入梦与现实世界的不同在于,它的时间不是均匀分布的,而是取决于你的注意力。例如,人们总觉得快乐的时光很短暂,痛苦的时间很漫长,那在入梦的时候,就会有类似的感觉。 而被遗忘的那部分记忆,则是直接绕过了过去,相当于没有发生。 所以,等二人再次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姜辰东,被抬着回来,放在里屋里。 还是那五个彪形大汉,不过这会,他们的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许多,怕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辰东的母亲,一看到他的样子,一时间接受不住,直接晕过去。 辰东的眼睛上有着两个大血口,嘴巴好像是被什么硬状物品给捅伤,都是伤口跟没干透血迹。 掀开盖着他的那层白布下的身体,上面满满是鞭痕,烟烫的口子,小刀划开的血痕…… 姜树仁颤抖着,走近辰东的身边,大哭了起来,“辰东,都是我无能,我……我不敢找那位大人,害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 为首的大汉,脸上也多了几丝不忍,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戏班子的武生,是宫里那位的心头好,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算大人仁慈了。” 说完,五个大汉便走出了屋子。 辰东的姐姐,脸色惨白,声音发颤,哽咽地问,“阿……爹,那几位大汉,说的是什么意思?” 姜树仁瘫坐在地上,哭着说,“辰东消失这几天,我托人四处问,才知道,辰东得罪的,竟是宫里伺候娘娘的那位。那死去的武生,就是他的人,我是找谁,都没用啊!” 这会已经是清末了,关于太监虐待男孩童的事情,姜辰音也多少有耳闻。但眼下,她不敢相信,这样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 她双手颤抖着,翻过自己弟弟的身体,在看到后背那一刻,她直接跌坐了地上,肩膀不住地颤抖。 那腰下的地方,竟是一片血红…… 第63章 姜瞎子真正身份 祝孔雀于心不忍,转了头。 这姜瞎子的过去,竟是这般,难怪他眼睛会瞎,难怪他现在惜字如金。 不是不想开朗,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谁能想到,曾经的一句善意话,葬送了自己下半生。 从那以后,姜辰东,就再也没在学堂上出现过。 他下半身瘫痪,双目全瞎,性情大变,日复一日躺在院子里,呆呆地晒着太阳。 家里的人,不知是嫌弃他,还是恐惧他,一个个都离得远远地,只有姜辰音,一如既往地照顾他。 “阿姐,我想去河边看看。”一日,许久没开口的辰东,对着辰音说。 这可把姜辰音给开心坏了,这是从那日之后,弟弟第一次开口,“好好好,我们去那桑河好不好,小的时候,你最喜欢那里了,那个树下,还有你喜欢的秋千对吧,辰东……“ 说着说着,她声音哽咽了起来,满眼都是泪水,那个曾经活泼调皮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在树上爬上爬下的弟弟,再也无法直立行走了。 姜辰音抹去泪水,”辰东,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隔壁阿娘借一辆推车,阿姐带你去河边,去看……不,去听鱼。”说完,她就满心期待地跑出院子。 而院子里的姜辰东,感受着温暖的阳光,露出了许久没有的微笑。 他右手里,藏着一块小小的陶瓷碎片。 祝孔雀有点紧张,“李洱,瞎子他这是要干嘛?” “别急,你先看着。”李洱宽慰道。 姜辰东缓缓地把陶瓷碎片,放到自己的脖颈处,用尽全身的力气,划了下去。 顿时,鲜血如注。 姜辰东笑了,眼角带泪,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找那人复仇。 这辈子,就先这样子吧,就先别拖累家人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不对,他眼睛都看不到了,怎么会看到人影? “你叫姜辰东是吧?”那白色的影子,对着他说话。 “嗯,我这是死了吗?才能看到东西?”姜辰东一脸的迷茫,眼睛瞪得大大的,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所谓的地狱。 那白色影子大笑了起来,“哈哈,还真是小孩,你还没死,不过老样子,你也快死了。” “死了也好。”姜辰东冷冷地说道,“死了,就不会拖了阿爹跟阿姐了。” 难以想象,这般口气,这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是阴阳眼对吧?” 姜辰东听不懂这话,“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没骗人,你在那武生身上看到的,是鬼魂,他会死也是因为鬼魂索命。” 听到武生的事情,姜辰东激动了起来,“你知道?你也看得到是吗?” 随着白色身影的点头,姜辰东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有骗人,我没有害人,他们就是不信我……” 看着他魔怔的样子,白色影子知道时间不多了,“那你想不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话,姜辰东止住了疯癫,猛地抬头,“要!” “那我先说好,你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以后也只能不人不鬼地活着。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管你做什么,你要复仇,你尽管可以做。” 姜辰东用力地点头,“ 我绝不会后悔。” 白色身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偶,他手指绕着姜辰东的额头绕圈,嘴里念着古老的咒,片刻,只见那一缕接近于透明的魂体,慢慢飘入了那布偶身上。 白色身影咬了一下指尖,一滴血落入那布偶的口中。 下一秒,那东西的眼睛,突然睁开。 从那以后,人间少了一个叫姜辰东的人,而多了一个叫姜瞎子的二手贩子。 ———— “李洱,你……你。”一旁看戏的祝孔雀,完全惊呆了,嘴巴张开得可以塞下一颗鹅蛋。 难怪他从来不需要换身体,容貌也不会发生变化,这一切,都说通了。 竟然是如此。 “我怎么?不是你自己说想知道姜瞎子是干嘛的吗?”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姜瞎子居然是傀!我居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他那个状态,救了他继续做人吧,眼睛瞎了,下半身残了,时代又那么乱,他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大?死吧,他怨念那么深,也没办法投胎,并且也白瞎了他这阴阳眼了,不能在人间用的阴阳眼,有何用处?” 祝孔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做到,让他看起来那么像个人的。” 一般的傀,就算那滴鲜血造诣很高,避免了四肢僵硬的问题,也会出现语言迟钝,表情呆滞的问题。这才让傀这个东西,不常见。 “你忘了,他本身是阴阳眼这事吗?他的魂体,阴阳协调,进了布偶身也能像人一样。” 祝孔雀犹豫地问,“可是李洱,这对姜瞎子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李洱声音有点低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好事。” 每次姜瞎子怼他的时候,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多少都会想起,那个活泼调皮的姜辰东来。 不知道,瞎子自己,后悔过吗? 祝孔雀从震惊中回神,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白色孔雀毛,“哎,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话说回来,姜瞎子让我们看这个梦是为了啥?应该不是闲着没事带我们回忆他的悲惨人生吧。” “你也知道的,但凡能在鬼市里面呆那么久的,能是什么善茬吗?谁不比谁更惨。” 李洱笑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白色的身影。 那是自己,但那也不是自己。 “我想,姜瞎子这么做,是在提醒我,他消失的原因。” “原因?”祝孔雀看了看四周,“我们周围啥也没有,他什么时候跟你说了?” “本来我还是猜测,现在我算是可以肯定了。姜瞎子不是被绑架,也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他是自己消失的。原因嘛,也就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傀,身上有我的血。” “孔雀,你可别忘了,我那万事屋下,关的是什么?” 第64章 沈月月托梦 祝孔雀听到李洱提起万事屋的地下室,突然惊起一身雀皮疙瘩。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要不,我们去找找方叔吧?” “不用找了,我知道方叔在哪里。” 祝孔雀脸上写着一个大问号。 李洱朝着院子的槐树喊了一句,“方叔,下来吧,偷懒也偷够了。” 只见茂密的树冠中,探出一个白花花的头,正是一脸笑眯眯的方叔。“洱爷,雀爷,你们事情办好了呀?” 祝孔雀吃惊地看出方叔那探出的头,“方叔,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方叔从树下一跃而下,“我一进姜老的梦,就到了这个地方,看你们没啥危险,我就在树上休息了。雀爷,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容易犯困。” 祝孔雀:“……” 李洱拍了拍那孔雀头,“走吧,我们回去吧,估计那司机还在等我们呢。” 随着三人从院子走出,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然回到了姜瞎子的书店内。 李洱摸了摸自己兜里瞎子留下的音信,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看样子,他们已经知道一些真相了。 ———— 隔日,苏磊早早八点就在门口等着。 这是他上班的第二天,身边还站着一个林宝珠。 “苏磊,你干嘛那么早来这万事屋?我看李洱都还没起来。”林宝珠打着哈欠,一脸疲倦地缩在车里。 “宝珠,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下午我一个人守了半天的店,连只苍蝇都没有,我想展现一下我能干的空间都没有。这不,今天我早点过来,展示一下我的诚意。” 林宝珠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关键。 “苏磊,你说你昨天一个人?方叔呢,李洱呢?” “我不知道,昨天我来的时候店里面没人了,就给我留了一张纸条说,下午六点关店。” 林宝珠心里嘀咕了起来,这两家伙,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客户? 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苏磊眼里就是另外的解读了。 “宝珠,我问你一个问题。”苏磊探着头,凑过来问。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李洱大哥?” “苏磊,你病得不轻吧?要不要去精神科挂号?” “不是,我看你对李洱大哥的事情,都很关注。我认识你快二十年了,都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那只是因为阿元的事。”林宝珠白了他一眼。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好像你对阿元都没这么在意的。” 林宝珠还想解释,就听到“吱呀”一声,万事屋的店门开了。 “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她拍了拍苏磊的肩膀,“你该上班了,别摸鱼。” 说完,便跟着苏磊大摇大摆走进了万事屋。 “方叔好。”二人异口同声向方叔打招呼。 “怎么,林小姐,你也跟着来打工吗?”方叔招牌式的笑容,总会让人忘了,他是一个可以笑着杀人的家伙。 “不是的,方叔,我跟着苏磊来是有事找李洱。” “你找洱爷呀,我叫一下他。”方叔转身,扯着喉咙往楼上喊,“洱爷,有客人。” 一阵“咚咚”的下楼声,一身灰色运动装的李洱满脸春风,“怎么,是哪位贵客?” 林宝珠声音带着笑意,“李洱,是我林宝珠。” 等看清林宝珠的样子,李洱的满脸春风就变成了秋风萧瑟了,“怎么又是你,上次不是事情谈完了吗?” “我这次找你,有另外的事。我梦到沈月月了。” 这话一出,不仅李洱,连苏磊都有点惊了,”不是,宝珠我怎么就没听你说过?”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我以为就是上次在月花小学那吓到了而已。可是连着几个晚上我都梦到她,我总感觉她有事情跟我说。” 李洱抬眉,“你梦到什么了?” “这几天的梦境是重复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在梦里,总看到有一个房子,然后有人在里面找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子模模糊糊的记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能记得的就只有这点东西了。” 房子? “你能记得,是什么样子的房子吗?” “好像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那种宅子,很破旧了,灰褐色的砖墙,腐朽发黑的木梁,还有斑驳的房门,院子里,好像还有一棵槐树,对,是槐树,那叶子我认得。” “李洱,我怎么听着,那么像我们去过的地方呢?”一个温柔的男声从楼上传来,接着,林宝珠跟苏磊就看到一身宝蓝色睡衣的祝孔雀,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苏磊一脸吃瓜的表情,“你……你,李洱大哥,你们昨晚住在一起?” “对呀。”祝孔雀回应道。 李洱一本书就扔了过去,“楼上两间卧室,你话不能好好说吗?” 祝孔雀一脸笑嘻嘻接过书,“是是是,楼上两间卧室。你们好呀,我叫祝孔雀,是李洱的仇……朋友。” 林宝珠跟苏磊乖巧点头,分别自我介绍了一下。 “宝珠妹妹,你刚说那个梦,除了那些,还有没有什么特征?”祝孔雀在女性面前,毫不掩饰他的“兽性”,就差屁股开屏了。 林宝珠看着这个对自己狂抛媚眼的家伙,突然觉得,像李洱那样子冷冰冰的男的其实也不错,至少没那么油腻。 “房子看起来好像不是近代的,有点像,清朝时候建筑物。虽然建筑风格跟明朝时期相差不多,但明显木材、砖瓦等材料用得更多了。”林宝珠仔细回想那房子的情景,“对了,还用上了玻璃,这是清朝建筑的特点。” 李洱手指敲着桌子,沉思道,“如果只是这些信息,还不能简单下定论是哪里的房子。” “我也知道,每次醒来我都上网查,可惜连哪个城市我都不知道,不然我就不来找你了。”林宝珠撇着嘴说道。 “那你有看到他们在干什么吗?” “就我刚才说的,他们好像在找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到沈月月那个骨牌了,在黑夜中,发着光。” 拿着骨牌找东西,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李洱瞄了一眼地下室的位置:到底是你,还是他们等不及了? 第65章 奇异古宅 今天万事屋,显得特别热闹。 前脚林宝珠刚走,后脚就又来人了。 “请问,这是万事屋吗?”一个身穿白色衬衣, 大肚便便的中年男性在门前喊着,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 “是,请问有什么需要吗?”上班第二天,为了展示自己诚意的苏磊,赶紧迎了上去。 那中年男子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年轻,“我找你们老板有急事,赶紧叫他出来。” 苏磊虽然天真,也不傻,好歹这么年在家里的戏也看得够多,“先生,是这样的,如果你要买东西的话小程序可以预定,如果不是的话,您看是有什么需要,我再去知会一声。” “不是,你们这店做生意这么霸道,我胡某人来了,还这么不给面子?”那中年男子冷哼一下,“要不是最近你们家名气大,我还不稀罕来呢。我胡某人在这城里放个消息,那风水先生都可以踏破我家门槛。” 姓胡,四十来岁,胖子身材。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这南方小城的地产大亨,胡金贵。 苏磊立马换了副嘴脸,这么肥的猪肉不宰,那肯定对不住李洱哥,“是是是,原来是胡总,您请进,我现在立马去找我们老板。” 得到应该待遇的胡金贵,心满意足,“哼,算你有眼光。” 苏磊先两步走在胡金贵前面,为的就是把消息传到位。 他几步跑去后院,就看到在一旁拿着逗猫棒逗秋香的李洱,身边还蹲着一个祝孔雀。 “李洱哥,那个,有客人来了。” “来就来呗,你招呼就行了。” “不是,那人好像不是买平安符的,并且,他很有钱。” 李洱立马放下手中的猫,对着苏磊严肃教育道,“苏磊,下次请先把重点放在前面讲,人在哪里,赶紧带我去。” “在会客厅那。”苏磊声音刚落下,李洱就不见了踪影。 一脸懵逼的苏磊看向地上蹲着的祝孔雀,”雀哥,你说李洱哥,有那么缺钱吗?” 祝孔雀捡起刚李洱丢上的那根逗猫棒,哈哈大笑道,“他呀,恨不得自己生在钱堆里面,只不过,他赚钱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那是为了啥?” “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小朋友不要管那么多。” “那雀哥你慢慢跟秋香玩,我先去看店。”苏磊一个溜烟,人就到了会客厅那边。 李洱仔细盯着眼前的胡金贵,额头饱满,耳垂厚实,双下巴都快赶上三下巴了,典型的中年发福形象。此时他正把玩着手上的板玉戒指,但脸上却是漫不经心。 与一般找李洱看宅子的人不同,胡金贵脸上没有任何恐慌的神色,反而有点志在必得的感觉,像是来谈生意,而不是来找人。一般的人,因为紧张,要么不敢坐下,要么屁股只坐半边的椅子,他倒好,整个肥胖的身躯都快塞进去那太师椅里面去。 像他这样子的人,生意场上一抓一大堆,但在万事屋,就显得很不常见了。 “胡先生到我这小店来,所为何事?” 胡金贵鼻息浑浊,抬着下巴,“你就是这万事屋的老板,没想到这么点年纪,年轻有为呀。” 李洱笑笑,“都是祖上继承的家业而已,小小生意勉强糊口。” “现在年轻的各种二代,基本没一个守得住家业的,是吧李老板?” 苏磊听着这讽刺的话,浑身不舒服,再看看李洱,还是一脸春风得意,果真是忍字头上一把刀。 “是是是,胡老板所言极是。”李洱心想:反正这万事屋就是自己创的,这不明摆着夸自个吗? 见李洱两言三语间的退让,胡金贵心满意足,这典型的买货先嫌货的商人手段,压低他人的心理防线,对于非标准化交易来说,屡试不爽。 这才缓缓讲起来了这次到访的目的,“李老板,其实这事吧,我也不是一定非得找你不可,只不过,你现在名气在我们这小城死很大,找你我也心安。” “多谢夸奖。” “但是,我跟人做生意,一向要求保密原则。所以也希望李老板,别把我这事情说出去,不然……”胡金贵的下半句话话并没说,点到为止。 “那是当然。” “是这样子的,这今年房地产的行情一般,不过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就从房地产中退了,我现在主要是做艺术品收藏。” “胡总高见。” 虽然怎么看,这胡金贵都长得跟艺术品没关系的样子。 “去年11月,我在河南那一带买了一个古宅子跟几亩地。”说到这,胡金贵瞧了瞧周围,压着音量说,“这宅子跟地皮,卖的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行情,就便宜卖给我了。我让一些文物鉴定的专家去看了那宅子剩下的一点点木结构,看得出是明朝时期的玩意。” 胡总的绿豆眼发着光,“那房子原来的主人,就是一个从清朝传下来的古董商,只不过二代三代守不住家业,所以只能变卖家产,那房子连着那几亩地的下面可都是宝贝呀。” “哦?那胡总您,找专业那种文物团队就好了,找我可不太合适吧?我只会看宅子,其他的一窍不通。” 胡金贵俯下身体,靠近地说,“李老板,这事情,玄乎就玄乎在这里了。我之前是让我秘书,带了两个专家去看看,可你知道,只要进了那房子,奇怪的事情的就发生了,把他们都吓得不敢再去,纷纷辞职。” 奇怪的事情? “怎么个奇怪法?” “原来我买宅子的时候,风水大师就提醒过我,说这房子不对劲,说是孤峰煞,没靠山。但你也知道,做生意其实就是赌,赌的概率大小而已。这明显看着赚钱的生意,我不可能不做。” “后面宅子跟地皮买了之后,我那秘书一行人进去查看,想看看当年那古董商把宝贝藏在哪里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快吓死他们了,自那,我就把这宅子空着,我也不敢去。” “那宅子,进不去。” 第65章 黑心商人 “进不去?这是怎么回事?” 胡金贵的绿豆眼迷了起来,“我跟你说,李老板,这事悬得很,那房子吧,本来就很老,门上的那个锁,都生锈了。轻轻一碰,就烂了。可是,我那个秘书,却怎么也走不进去那里屋,进来院子之后就再绕圈,等到人清醒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院子外面。” “折腾了几次,他们也都害怕了,觉得这宅子肯定有问题。这不,我就来找你了吗?” 李洱笑笑问道,“那胡总,之前你买宅子的时候,知道这个情况吗?” “我……我不知道,要不我能买吗?” “是吗?” “怎么,李老板你不信我胡金贵的人品?要是知道这宅子这么邪门,我肯定不买的呀。” “那你怎么知道,那房子下面,有宝贝呢?” 李洱的话,好像是戳中了胡金贵的痛点一样,他支支吾吾地,就是话不着调。 李洱喝下一口大红袍,“胡总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这事,可能就办不了。” “我……我可以给你加钱,你去办这个事,别问那么多。”胡金贵人不知怎么地,态度就冷了下来,“你要是不想办这个事,我有的是人办。” “也行,那不妨碍胡总发财了,小磊,送客。” 胡金贵听到送客,怒气冲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赶我胡金贵?你是不想在这里混了吗?” 李洱叹了口气,“胡总,我们这开店做生意的,哪有不想赚钱的道理。但,这看宅子生意可不像其他的买卖,有些能做,有些不能做。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就只能另请高就了。” “哼!我们走着瞧。”胡金贵被气得脸色涨红,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万事屋。 苏磊一脸懵地看着胡金贵离去背影,“李洱哥,这个人不算好惹,得罪他对你生意没啥帮助。” “我也不想,有钱不赚是傻子,但他不说实话的话,我是不能接他的生意的。” “为啥呀?” 李洱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可是祖上立下来的规矩。别说看宅子了,就是门口卖那个十块钱一个的平安符,只要来人不愿意说所求何事,那平安符也是不能卖的。” 苏磊似懂非懂。 “小磊,来,我问你个事。” 听到李洱招呼他,苏磊立马就凑了上去,“李洱哥,你说。” “关于你们那个吕同学,你还有什么跟我说的。”那天林宝珠在的时候,总觉得她话只点到了一半,遮遮掩掩地不知道在藏着些什么。 “李洱哥,你想问啥,那天宝珠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就你知道的,但林宝珠没说到的东西。” 听这话,苏磊眉头紧锁,认真回忆了起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阿元他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比较亲近就是宝珠了。” “你这些我都知道了,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 苏磊委屈地嘟着小嘴,继续冥思苦想,“有了!阿元身上有一个胎记,那是高中上游泳选修课我看到的,这个林宝珠肯定不知道!” “一个胎记而已,有啥稀奇的?” “胎记是不稀奇,但是苏磊身上那胎记的形状,很是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像,像一个小婴儿,在子宫那时候的状态。” 李洱突然手一滑,茶杯应声落下,声严厉色地问,“你确定?”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李洱,有点被吓到了,“是……是的,李洱哥,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没有不对劲,哈哈,哈哈,看来还真是他了。” 苏磊看着一时生气一时大笑的李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我们不谈吕同学了,我们谈一谈那胡老板吧。”李洱又微笑着,看着苏磊。 这笑得,他心里发毛。 这人的表情,比天气变化还快。 “怎么……怎么谈,李洱哥。”苏磊脸上还是怯怯的样子。 “说说你的判断,你既然是想来学东西的,我也得看看你的悟性如何?” 听到学东西,苏磊眼睛都亮了,刚才的恐惧完全抛之脑后。 “那个胡老板是有钱人,他手上戴着那个板玉,是古董,品相很好,证明他说的他做艺术收藏这件事,不太假。” 李洱脸上闪过意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还不错,继续。” “他应该是事先知道那个宅子有问题,但是他还想买。原因我猜就是因为赚钱,只不过现在那宅子奇怪的情况超出他的预料范围,所以他才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他事先就知道了。” 苏磊回忆起刚才的对话场景,“有两个要点:一个是你问他的时候,关于他是否知道,他总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如果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这种反应肯定是知道了,但是不能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说我现在也不太知道。” “另外一个点就是,前面几次他提及到的时候,都是在讲他的秘书,还有那些专家。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言是一个古董爱好者的话,应该自己会去现场查看才对。” “推理得不错,还有吗?” 苏磊摇摇头,“我就只是知道这些了。” 这部分,其实还是来源于在酒店值班的时候,家里长辈教的。 李洱笑笑,“那我再告诉你一点其他的。这胡金贵眼神涣散,鼻息浑浊,易怒,这都表明他晚上睡觉睡得不踏实,并且是长期失眠的状态,这应该跟这宅子的事情有关。另外,有一个点你忽略了,做了一个大老板,怎么会自己开车自己来我店里?” 被李洱这么一说,苏磊立马反应过来,“对哦,我完全没想到这个。” “他这个事情不想被别人知道,那肯定是一些棘手的事情。还有,这个事情从去年到现在,他肯定也找过其他人去解决,不过,应该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手段。” 李洱顿了顿,“所以,经过上述我们的推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苏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我不知道。” 李洱翻了个白眼,拿起本子敲了敲他的头,“那肯定是,他还会再回来呀。到时候,就是我坐地起价的时候了。” “那李洱哥,你刚是故意要拒绝他的,也不存在什么祖上规矩那一套?” “废话!” 黑,真是黑心商人。 第66章 半截镯子 第二日,天气晴朗。 苏磊支着下巴,面前摆着一本《易经杂说》打着瞌睡,照例八点起床的他,现在困得不行不行。 迷糊中,他梦到一个白色的孔雀,站在店门前,搔首弄姿。 “砰”方叔一个敲头,苏磊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道,“方叔,你怎么打我?” “小磊呀,年轻人怎么那么没活力。洱爷说这几天店里没生意,让你跟着我练功。” 练功? 苏磊大吃一惊,“可,方叔我要学的不是拳脚功夫,我想学李珥哥那种。” 方叔还是一脸慈祥,或者说,笑里藏刀,“你也见过那么多凶险的鬼怪,要是没点拳脚功夫,你怎么活命?” “可我见李洱哥也是什么都不会,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洱爷那功夫,可不是打活人的。 方叔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小磊,那你学呢,还是不学?” 虽然外头天气很好,苏磊却感觉一股子冷意布满全身,“学,学,方叔我学。” 紧接着,一阵阵苏磊的哀嚎声从后院传来。 祝孔雀一身紫衣,心疼地说“李洱,你们这么对一个小娃娃,合适吗?我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可是他自己选择在我店里学东西了,他要不是过了今天决定要走,我也绝不拦着。你关心别人那么多,我还没问你,你上来是干嘛?” 祝孔雀伸了一下懒腰,“我还以为你不问,让我一直赖在这里养老呢。” “就你这身体,不出半年肯定烂掉吗,还一直赖着?你想多了。” 祝孔雀冷哼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顿了顿,一脸正经地说,“我上来,是因为我在寻物阁内,发现了一件有我魂息的物品。你也知道,我开寻物阁,最大的目的就找回我的魂魄。当年那事之后,我的二魂六魄四散在这天地之间,不是你在我临死前对我施了一个宝物咒,让我的魂魄只能困在宝物之中,我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寻去。” 祝孔雀想起以前的事情,眼底泛起一片涟漪,如果没有李洱,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吧,这人,又让人讨厌,又让人没办法讨厌。 李洱笑笑,“怎么,你也老了,学那套回忆往昔的套路?过去这东西,多想无益,全现在的你怎么定义而已。” “说吧,那物品是什么?” 祝孔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软布包,打开来,里头躺着半截翡翠手环,色泽油亮,无明显的棉状,一个品相极好的冰种,可惜,只有半截。 “这东西,是姜瞎子帮我收集到的,我很久以前就在他挂了个单子,只要是跟我魂魄相关的物品,无论多少钱我都收。” “就在你去鬼市的前几天,我从灯笼车运载的物品中,发现了这个玩意。所以我才想上来看看,可是没想到的是,姜瞎子居然失踪了。我没其他的办法,只能先来找你了。” 李洱蹙眉,怎么平时没啥要紧事,现在一件件的都赶趟了。 他盯着那半截翡翠镯子,“你对这玩意有研究吗?” “我只看得出是清朝的玩意。清朝晚期,因为慈禧对于翡翠的喜爱,带动了一批达官贵人也争相收藏翡翠,这品相类似的,我店里有,可能是同一个料头。但你要说这镯子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李洱叹气道,“只有找到另外半截子,才能知道,这上面到底附着了多少你的魂魄。” 眼下,怎么查这个镯子呢? 二人迟疑之时,拖着“残躯”的苏磊,从后院走了过来,泪眼汪汪地,“李洱哥,我能不能不跟方叔练功?” “不行,你要是不练的话,就别在我这里待了。” “可……好吧。”苏磊早就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问一嘴。 言语间,他瞄到桌子上的翡翠镯子,“怎么,你们二位也喜欢翡翠?” 祝孔雀媚眼一抬,“怎么,不行吗?这可是李洱,送我的礼物。”说话的时候,他脸上还非常“恰当”浮现了一丝红晕。 苏磊来回看了两人 ,感觉空气里那暧昧的氛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忍不住为宝珠难过,哎,她注定要失恋了。 他摇摇头,这不是他能管的事情,接着问,“雀哥,这镯子为啥只有半截?我看着像古董货,可惜了。” “哎,你是不知道,原本李洱是送我完整一个的,被我弄坏了。现在我想再找一个一样的,都找不到了。” 苏磊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中年胖子,以及他那枚板玉戒指。 “其实,等下次那个胡总来的时候,李洱哥,你……你可以问问他。他应该,懂这些古董。” 原本脸色沉沉的李洱,听到这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对哦,怎么就忘了,这个老天爷送来的线索呢? ———— 市区,胡金贵欧式大平层内,这会他正着急走来走去。 “老公,你别晃了,晃得我头疼。”胡金贵的老婆,蒋白因抱怨道。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胡金贵就一直焦虑在卧室内,走来走去,连睡衣也不换。 “你还是在烦那个宅子吗?你昨天不是去那个万事屋了吗?” 蒋白因一说到万事屋,胡金贵就怒上心头,“你不说那万事屋还好?你知道那个小破店,气死了我,还跟我摆谱。我胡金贵什么人,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 “可,我上次打麻将的时候,那些个太太们都说,高旺家那事,就是那个万事屋解决的。” 小城市,就那么几户有钱人,来来去去的消息,一张麻将桌就传遍了。 “老公,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想想,那些个恭维你的那几个先生,没一个靠谱的。说不定那万事屋的老板是真有本事,才有底气这么硬。” 蒋白因的话,但是点醒了胡金贵。 这李洱,说不定真有点本事。 真不愧是躺在胡金贵身边最久的女人,作为他的第三任妻子,蒋白因胜在察言观色。 看着胡金贵犹豫的样子,她又顺势加了点火,“再说了,你就当作出去谈个生意委屈一点怎么了,那宅子的东西,你要是真的可以拿到,这不比以前盘地建楼强?这是纯纯的空手套白狼的活。” 原本动摇的胡金贵,这下是被彻底说动了。 想到那本子上记载宝物,如果都能拿到的话,那可真是他事业的第二春。 确实,与这个相比,一点没面子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胡金贵兴奋地亲了蒋白因一下,一边换衣服一边亢奋地说道,“白因,我先出去一趟,等我这事成了,我再给你买套房子。” 蒋白因看着胡金贵远去的背影,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 第67章 古董商 第三日,阴天。 如往常一样,苏磊早早起床。 昨天被方叔“折磨”之后,他顺利得到了一把万事屋的钥匙,再也不用苦苦在外头等了。 毕竟李洱的起床时间,谁都说不准。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他到的时候,门口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肥胖圆厚的身躯,不就是胡金贵本人吗? 看来,李洱哥真的料事如神,这才两天,胡金贵就回来了。 “胡总,找我们老板吗?”苏磊一脸标准迎宾微笑。 胡金贵这次,气势上收敛了许多,嘴角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是,小伙子,麻烦你了。” 面对这么客气的胡金贵,苏磊倒是有点不适应:还得是李洱哥,让这暴发户瞬间就服服帖帖。 进了店,胡金贵正经端坐,观察起店里面的东西来。 这万事屋,面积不大,装修还算典雅。店里面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檀木,这博古架上的东西,虽不是什么名贵玩意,但都是实打实的古董货。 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李老板,确实像白因说得,可能真有两把刷子。 想到这,胡金贵就想起那册子上的东西,兴奋得下巴那两三层肉,都抖动了起来。 这要是真的能搞定那宅子,那真的是数不尽的财富呀。 胡金贵幻想的期间,李洱已经来到了会客桌前。 “胡总,好久不见。” “李老板,好久不见。” 苏磊暗暗鄙视,这才过了两天好吗? 心急的胡金贵先开了口,“李老板,上次多有怠慢,抱歉抱歉,我那宅子的事,只要你接,随便你问。” 李洱还是笑笑,“实不相瞒,胡总,我有另外一件事,让你帮帮忙。是这样子的,我朋友偶然得到了半截翡翠镯子,他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心心念念想把剩下的半截也收藏回来。但你也知道,我李某人不擅长这些古董珍宝,所以想请您掌眼。” “这呀,小事小事。” 李洱从柜子里,拿出那红布包着的镯子,“胡总,你过目一下。” 胡金贵虽为人势利贪财,但对这艺术品收藏,还是有自己的几分心得,也算半个行家。 他眯着那双绿豆眼,仔仔细细地看,“这是清朝时期的东西,够冰够透,料子很好,看得出之前买家还是用心保养的,看这口径五十八左右,不算大镯子,特征也不明显。这一时半会,我也看不出具体啥,能让我拍个照,回去圈子里我帮你问问?” “行,那我先替我朋友谢谢胡总了。” “那李老板,我答应帮忙这件事,我那宅子的事,也劳驾你多费心了。” “行,还请您说说,这宅子的来历。” 胡金贵见李洱答应,喜笑颜开,笑嘻嘻地讲起了那宅子的来历。 “实不相瞒,这宅子呢,来路不是很正。去年六月,我去北京参加一个拍卖会,东西呢没拍到,但阴差阳错,我认识了一个姓马的古董商。好巧不巧,他手里有两箱我感兴趣的古书籍,加上那会炒股赔钱,我就以很低廉的价格,拿到了那两箱子。” “我本意是想在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书法或者绘画等作品,只要能找出一件,我就发了。结果,我却找到另外一个更惊喜的事情。” “哦?什么稀罕玩意入得了您的法眼?”李洱似笑非笑地问。 “那其实是一个普通的小册子,但关键的是,里面的东西。这小册子其实是一个清朝古董商的账本,上面详细记载了他这些年来收藏的古董的情况,每一件对应什么朝代,什么时间点收的,瑕疵的情况,无比详尽。那册子里面,都是大宝贝呀。” 说到这里,胡金贵绿豆眼四处看看,见没人他降低了音量,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是怕被别人知道一样,“那册子上的东西我查了,现在市面上都没有出现过,也就是说,那些东西,还在没人知道的地方。” “那你怎么知道,就在你买的那宅子里?” “我后来派人查了一下那古董商的生平,诡异的事情就在于,好像在某一天,他全家人突然暴毙而亡,那时候的清政府衙门也没查出任何东西来,资料上显示他们一家不是仇杀,反而更像是……自杀。” 全家自杀? “这不太可能吧?” 胡金贵讪笑起来,“无论可能与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内,这南姓古董商人,肯定是没时间转移自己的宝贝的,一定还在他的宅子里面。所以我费尽心思,终于在河南洛阳找到了那宅子,买了下来。” “不对,胡总你之前不说他们家有后代吗?怎么全家都死了哪里来的后代?” 胡金贵脸上有点尴尬,“那是我骗你的,勉强算是那位南姓古董商的旁支亲戚那样子,他们也不太懂这些个古董什么的,所以我就很便宜的价格收了那宅子。” 李洱笑而不语,这胡金贵也算无奸不商了。 “李老板,这可是我独家信息,你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 “知道知道,再说了,你不还帮我找镯子吗?”言下之意,就是镯子这事,这胡金贵必须得办好。 “行,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那你看看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你也知道这宅子凶险。你秘书不是去过吗?我能否一见?“ 提到秘书,胡金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李老板,你一定要见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胡金贵的犹豫,倒是让李洱有了兴趣。 “哎。”胡金贵突然叹了口大气,“这事情,我本来也是不想说的。” 事实证明,只要是胡金贵不想说的,就是值得问的。 “胡总,不说也行,就是我怕影响最终的结果。你也知道吧,这看宅子可不是你们电视上看到的,拿着个罗盘这里走走,那里看看,随便画个符就好。这里面的学问,可深得很。” 这胡金贵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我那秘书,进了精神病院。” 第68章 精神病院 李洱按着胡金贵给的地址,带上祝孔雀,来到了当地的精神卫生所。 他看着那几个红色的大字,微微一怔:这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把人吓疯? “据说,这陈秘书从河南回来之后,就一直说自己不是活人,要赎罪,不停地找各种自杀的方式。”祝孔雀自从李洱身后走出,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洱问。 “方叔查的呀,他看我跟着你出来不放心又塞了一堆资料给我。他吩咐我,别让你靠那人太近。 “也是,普通人我都招架不住,更何况一个疯子。”李洱笑了笑,再次望向那精神病院的牌子,“希望这人,能给我们一些线索。” 李洱走进医院,半个瘦弱的身子靠在门上,礼貌而疏离地询问,“你好,我有预约,见陈山华。” 身穿蓝色衣服护士,从无边的镜框中,探出一双无神的眼睛,“这里,填写来访信息然后过安检,待会有护工过来接。” 李洱仔细看了一下周围,这里每个病人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空洞,皮肤苍白。 “原来,这就是精神病人的样子。” 祝孔雀跟在他身后,“你以前不也这个样子,现在虽然嘴巴毒了些,但也像个人多了些。”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祝孔雀媚眼含笑,“走吧,我们去看陈山华吧。” 眼前走过了一个中年护工,看样子有40多岁了,“你们二位是陈山华的亲属?” 李洱无奈点头,心中吐槽:这胡金贵,用的什么烂理由。 走了许久,两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如同这里的病人一样,死白死白,毫无生机。 “前面105号房就是陈山华在的房间,他现在还算清醒,你们可以见半个小时。”护工说完,也完全没等人的意思,就直直地走开了。 “这里的人,可真奇怪。”祝孔雀抱怨道。 “行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白色的病床上,坐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衣服的人,眼白浑浊,胡须杂乱,嘴里的口水拉着丝,一脸的呆滞样。 “陈山华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转头,“啊”地应了一下,眼神如同这里的每一个病人一样空洞,无力。 “是胡金贵让我们来看你的。” 听到胡金贵的名字,陈山华眼睛眨了一下。 有反应。 李洱接着说,“他让我们来,是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一些事,关于河南那宅子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勉强从陈山华浑浊的音节中,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们,他们是谁啊?” 陈山华激动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就是他们,屋子里的人,都死了,进去的都得死,我也得死,都死,哈哈,哈哈。” “陈山华,你是哪里看到他们的?” “他们呀,嘿嘿。”陈山华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傻了,笑的时候口水都会流出来。“他们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他们,在笑,嘿嘿。” 在笑? “那你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嘿嘿,我知道,不过,我不告诉你。” 陈山华的口水流到了床上,路过的护工也就是看一眼,像没有事情发生一样,直接略了过去。 李洱眉头紧锁,这如何撬开陈山华的口呢? 另一边,祝孔雀懒洋洋地坐在一边,观察着着医院里的人。 突然,一个老头子拉住了他的衣角。 老人佝偻着背,从正面看,已经看不到脸了,他声音嘶哑,“你们来这里没用的。” “哦?”祝孔雀来了兴致,“老人家,你知道我们要干嘛?” “你们又不是第一批来找他的人。”老人干脆坐在一旁的矮凳,即便是坐下,依然佝偻着背,看不到脸。 只有沙哑的声音发出。 “那家伙。”他那皱巴巴像破抹布一样的手,指向了那痴痴呆呆的陈山华,“他是被吓疯的,你们找他没用,说不出东西来的。” “那老人家,你知道我们要找他说什么东西。” “我之前住他旁边,就那帘子右边的位置,来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你们要干嘛。”老人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跟那些人一样,都是找他问宅子的事情。” “那,您可有方法帮我们?”祝孔雀总感觉,眼前的老人话中带话,意有所指。 “我等的,就是你们呀。” 老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接着他大笑了起来,“哈哈,我知道,陈山华见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老人家你说说。”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没用。找册子,找册子……” 再回头,祝孔雀已经看不到老人的身影。 奇怪,一个老头子走那么快的。 祝孔雀满脸的不相信,走上前,问“李洱,你刚有见到一个老头走过吗?佝偻着背,头发花白。” 李洱摇头,一脸疑惑,“这个屋子,除了你我,还有陈山华以外,没人了呀。” 没人! “那我刚刚见到的是?” 李洱笑了起来,“我说孔雀,你该不是做梦吧?” 做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尽管一直没看到老人的脸,但无论是说话,还是被拉衣服的触感,都假不了。 不可能是梦。 祝孔雀拉住经过的清洁工,“那个大……阿姨,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大概七十多岁,驼背很严重的老头子吗?” 第一次被这么好看的年轻男人搭讪,阿姨的脸上飘过红晕,“小伙子,你说的是颜老头啊,有,就他,驼背得都看不到脸了。” “对,就是他。” 清洁阿姨指了指陈山华旁边的床位,“以前,以前他就住在那里。你看到那个流口水那个,刚来的时候精神状态还行,还能跟颜老头说上话。现在,哎,就难了。” “阿姨,那您说的这个颜老头现在在哪?我有事情找他。” “这,你要找他?” “对呀,怎么了吗?” “他,他都死了3个月了。” 死了? “孔雀,刚那老头子跟你说了什么?。”李洱声音从背后传来,刚清洁工的话,他也听到了。 “哼,你不觉得我在做梦了吧。” “是是是,祝先生,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除了我们以外,有其他的人来看过陈山华,说找他没有,要找册子。” 册子? 李洱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册子?” 祝孔雀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消失了。” 两人思量的时间,胡工冷冰冰走了过来,“今天探访时间已到,你们需要离开了。” 一无所获,李洱正想起身离开,陈山华又傻笑了起来,“他们,是被害死的。我……我们,是要受惩戒的。” 他们,我们? “你们是谁?” “我们,我们是要下地狱的人,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人,哈哈,都要死的,都要死的……” 最后离开病房前,李洱听到的就是这么疯言疯语的一段。 出了精神病院,阳光正好打在二人身上,暖暖地。 祝孔雀伸了伸懒腰,“李洱,看来我们今天,啥都没捞到。” “也未必。”李洱笑笑,“陈山华刚说了两个信息,一个是他们,一个是我们,胡金贵说过,那屋子里死去的人,是南姓的那个古董商。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胡金贵骗你?” “不至于,他骗我什么不好骗我这个。我在想,这个信息他应该不知道,也就是在除了那古董商以外,还有另外的死者。而且如果按照死亡的先后顺序,这另外的死者,应该是更早以前的事情。” 祝孔雀沉思道,“所以,那句他们是被害死的,跟这个古董商有关。陈山华嘴里说的下地狱,应该就是指那宅子里面,死去的那些人吧。” “看来,这宅子,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嘛。” 第69章 夜半敲门 凌晨,不知几点。 胡金贵听到自己的卧室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是深夜打完麻将回来的蒋白因。 “白因吗?”胡金贵扯着嗓子,懒散地地喊着。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他没多想,能进自己家里的,除了白因,还能有谁? 不情不愿起了身,双眼迷糊地扭开了门锁。 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冷风猛地一下冲了进来,激起胡金贵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外,没人? 那刚才的敲门声是什么玩意? 一股冷意从脚底板蔓延上来,他想关上门,身体却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 黑暗中,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胡金贵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串串血脚印,一个一个地从大门处,一直连接到他卧室门前。 在白色的月光下,血脚印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如同午夜的符咒一般,诡异又渗人。 突然,脖子像是被掐住一样窒息,他拼命地挥舞着手,喊着,却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老公,老公,快醒醒!”蒋白因拍着胡金贵的脸,他浑身抽搐,嘴里发出一些浑浊的音节。 看样子,是被魇住了。 月光照进卧室,蒋白因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伸手用力地扇了胡金贵一个巴掌,“胡金贵,醒来!” 那掐住胡金贵脖子的那股劲,瞬间消失。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念叨着,“血,都是血……” ———— 隔天,万事屋一开门,苏磊就看到胡金贵早早守在了门口。 苏磊纳闷,这事情不是已经谈好了吗?怎么这鼻孔长在额头上的人还来门口蹲守着呢? “胡总,您这是找李洱哥?” “是是是,小伙子,我找他有急事。”胡金贵脸色苍白,整个人精神恍恍惚惚,看起来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见他这样,苏磊也不敢怠慢,赶紧让方叔上楼叫李洱。 等李洱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印堂发青,眼神发滞的胡金贵。 “胡老板,你这是怎么了?”与前几日的意气风发相比,胡金贵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像一颗被扎破的气球,颓废在椅子上。 “李老板,我……我出大事了。”胡金贵的声音,带着几分凄楚。 “有事慢慢说。”李洱冲了一杯茶给胡金贵,缓解一下他焦虑的情绪。 “那个,我最近夜里一直做梦,梦到敲门声,梦到血脚印,梦到有人在掐我脖子,但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胡金贵的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胡老板,你会不会就是压力太大了而且,就是你知道的,人有时候压力一大,就会做很多奇奇怪怪的梦。” 胡金贵声音抖动,“不是的……不是的,我已经连续几个晚上都做这个梦了,一模一样。李老板 ,你们不是去过精神病院找山华吗?” 李洱点点头,“但他那样子,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其实。” “有个事情我没跟你说,山华刚从河南回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正常的。不正常就是从他开始做梦的时候开始。他那时候来找我,我没当一回事你知道吗?”说着说着,胡金贵都带出了哭腔了。 “他梦到了什么?” “他……他梦到的东西,就是血脚印!” 这下,李洱算是知道,胡金贵在害怕什么了,他不是在害怕梦,而是怕自己,变成了精神病院里面那个陈山华,那个痴傻的状态。 “胡老板,你别害怕,跟我详细说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金贵喝下一口茶,只是这茶是什么滋味,他已然品尝不出来,他开口道出了陈山华的事情,“那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山华他从河南回来后,人就不对劲,上班也神神叨叨的。一直跟我说别去碰那宅子,他在梦里梦到了血脚印,说里面有问题,我那时候其实不以为意的。” “直到,他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面了,我去看望过几次,都没问出啥来,只是一直让我别去碰那宅子。” 李洱顿了顿,想起了那驼背老人的话,“那胡总,你见过一个陈山华的册子吗?” 册子? 胡金贵的脸上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什么样的册子?我不知道。我倒是给过他一个副本册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古董商的收藏清单。” “但,现在李老板,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那宅子的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了,我怕……我也跟山华那样子了。” 李洱笑了笑,“只怕,现在是来不及了。” 他眼露精光,“我去那医院看陈山华的时候,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死的人,可不只有古董商一家人,应该还有其他人。胡总,你知道吗?” 胡金贵一脸震惊,“怎么,还有这个事情?” “你之前查那个古董商的身份,有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怀疑那宅子的古怪,不是出在古董商一家人的死亡这么简单,这背后,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只是知道,那古董商,不是什么好人。从之前资料上看,他好像为了收古董都是不择手段。而且在当年,跟清政府高层的关系不错,就算出事了,也都被遮盖了过去。要不是他全家暴毙,我也没机会捞到这个便宜。” 胡金贵心跳还是很快,“李老板,你刚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李洱盯着胡金贵那发青的印堂,面露难色,“我现在担心,就算你收手了,只怕,你这噩梦,也不会终止,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疯了。” 胡金贵手上的茶杯掉落,“李老板,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洱点点头,“我说了,你可别害怕?” “你……你说吧。” 李洱顿了顿,看着胡金贵的身后,“我现在,在你背上,看到了一个人。” 第70章 小虾蟹 听到话的一瞬间,胡金贵那种脖子被掐住的感觉又来了。 “唔……唔……” 那背上的人影子,巨蟒一样缠住了胡金贵的脖子,硬生生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救……救……”胡金贵仅存的意识,让他扯着脖子,奋力挣扎着。 李洱直勾勾看着那人影,眼眸中杀意闪烁。 “居然,敢跑到我这万事屋来?” 影子抖动了一下,像碰见了什么怪物一样,下一刻,就散成无数的黑影,冲进胡金贵的七窍之中。 闻声赶到的苏磊,就看到恐怖的一面。 胡金贵的四肢张开,被无形的物体悬挂在半空中,眼白尽失,露出漆黑漆黑的眼眸。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 一个陌生金属声音,从胡金贵的口中传出。 “他们是被害死的……你们……你们都要死……” 苏磊头皮发麻,在万事屋这么久,他总是期待见到这种时刻,期待自己能像李洱那样,真的见到了,却是一种生理性的恐惧,双脚止不住发软。 李洱笑笑,“他们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你敢在我万事屋出现,你就必死无疑。” 他的手举起一团黑色的能量,如同一把利刃一样,直直穿过胡金贵的胸膛。 胡金贵控制不住张开嘴巴,极端剧烈的疼痛让他哀嚎,喉咙中不断涌出一阵阵的黑水,堵住了气管,让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还不肯出来是吗?” 李洱声音很轻,但眼中杀意却更盛,“我这几百年没出现,让你们这些小虾小蟹,都敢跑到老子地盘了吗?” 他的手,用力一抽,伴随着巨大的惨叫声,带着那团黑影,剥离了出来。 苏磊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胡金贵的身体,如同案板上失去支撑的猪肉,重重地跌落了下去。 他嘴巴张开着,说不出的那种:刚,刚才不是被穿膛破肚吗? 而那团黑影,被李洱捏在手心,他轻笑一声,“刚给过你活路了,是你自己不选的。” 那黑影像是觉察到什么不得了的恐惧一样,奋力地挣脱出手掌心,发出“吱吱吱”的尖锐叫声。 李洱接着用力一握,伴随着刺耳尖叫声,那团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旁的苏磊,震惊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他看到有杀意的李洱,上一次还是在月花小学,可是无论看多少次,他很难把把眼前这嗜血的怪物,跟平常那个吊儿郎当的李洱,联系起来。 那种漫天的杀意与寒光,如同天突下暴雨一般,笼罩全身,无法逃脱。 这,还是同一个人吗? “李……李洱大哥,刚,刚是什么?” 随着手心那团黑影的消失,李洱身上的杀意也消失殆尽,好像那个目空一切,手起刀落,杀伐决断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恢复笑容,“哈哈,哈哈,这就是一些小虾蟹,估计是从河南那宅子带出来的脏东西。” “没事没事,你别怕。” 李洱越是笑,苏磊越是哭意更盛。 “不过,苏磊你可想好,真的想在万事屋做,真的想拜我为师,你以后面对的,可绝对不是这些小虾蟹,要是现在害怕的话,还是可以早点回去的。” 他顿了顿,“这路,可不好走。” 苏磊感觉一阵耳鸣,“吱……”的声音在自己身边响起。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挥散掉这种令人窒息声音。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环顾四周,出了一个昏迷的胡金贵,李洱的人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启元,你感觉到了吗?”一个中年女声,从屋子里面传来。 消失许久的吕启元站在门前,半个身子依靠在门框上,一脸的懒散,“你是说,那个人?” “不然呢?这不是精心安排的小虾蟹,派上用场了。”那女声,带着十足的自信与把握。 吕启元脸上的懒散,又带着几丝不不屑,“我是感觉到了一些,其实我一直很想说,这么精心地策划这个事情,至于吗?我也见过他,看起来就一个半吊子。” “哈哈,你还真的一个小孩。” 被说小孩的吕启元,一脸的忿忿,像是被戳中什么痛点一样,“不就是一个破风水的先生,至于你,你们,摆这么大的架势?” 那屋子内的声音,冷了下来,“吕启元,我告诫你,千万不要因为他现在看起来的样子而低估他,现在来一百个的你,都不够他一根指头。” 见门外没有声音回应,那女声严厉了几分,“听到没有!” “知道了。”吕启元心中,闪过林宝珠的模样。 “那你,准备好跟你的小伙伴们,告别了吗?” “他们,跟这些事情没关,再说了,上次那事发生之后,我们几个之间已经没有退路了。”想起这事,吕启元对李洱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他也不用彻底脱离原来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 屋内的女声再次传来,“那如果再见面吗?你是否会顾及这么多年的情谊。” “我的事,不用你管!”吕启元满脸怒气,脸色铁青离开了屋子。 而那阴暗的屋子内,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 第71章 陈南英之死 隔日,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门外,这正是许久未见的高子青。 她扎起一个高马尾,还是一身的灰色运动装,出现在万事屋的门外。 本在店门前扫地的苏磊,见到那车,赶紧上前打招呼,“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高子青一脸狐疑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怎么才多少天没见到李洱,店里就增加了新员工? “我找李骗子,嗯,就你们店老板。” “你找李洱哥,稍等,我去叫人,你稍等。”苏磊看着冷冷的高子青,丝毫不敢怠慢。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还没等苏磊回应,高子青就自顾自走了进去,完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苏磊暗自嘟囔:这李洱哥哪里惹来的大小姐。 “李骗子,我有事找你。”高子青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祝孔雀一听,乐了,这不就是上次去鬼城那女孩吗? “李洱,你看那女孩子,居然没被吓跑。”祝孔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他可是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让李洱吃瘪的机会。 李洱刚想开溜,就被门口的高子青给堵住,“李骗子,你又想逃去哪里?” “我……我出门看猫。” “猫?你猫不是在那里吗?”她指了指呆在祝孔雀脚下的秋香。 “我……我去给它找吃的。” “怎么,你是怕我?” “没有,哪里的话,你高小姐可是我万事屋尊贵的客户,我怎么,会怕你呢?” “那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还有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你人!” “那是因为忙,忙起来就见不到人了。” 高子青白了他一眼,“编,你就尽管编。我今天找你有正经事。” 她往里面走,才看到半瘫倒在罗汉床上的祝孔雀。 “祝……祝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高子青想起鬼市那一夜,再看到这里活生生的祝孔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到底还是害怕了。 祝孔雀笑逐颜开,“这不亏得上次你帮我求情,我才有机会上来这人间。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吧,高小姐。” “那个……不用了,我,我找李洱有事。”想象自己跟一个鬼市里面的鬼单独吃饭的画面,不知道还以为在演人鬼情未了,越想心里越发毛。 她转头对着李洱,“李骗子,你还记得陈南英不?” “记……记得,怎么了吗?”这阵子忙起来,他确实快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你这段时间不是不在吗?我在查黄嫂那件事,顺便就去监狱里面看了陈南英,但你知道吗?她,居然死了。” 死了? “怎么回事?”李洱也是满脸惊讶,他本想忙完这些个事情,再去会会陈南英,毕竟,对于鬼牌背后的背后的人,他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我找警察局的老同学问了,陈南英情况比较特殊,本身是精神病人,然后又涉嫌三条人命,所以是单独看押的。事情的诡异在于,进了监狱之后,陈南英一直不说话,谁都拿她没办法,她母亲都被叫来协助调查。可就在事情有突破的时候,陈南英就突然死了。” “没办法,警察以自杀结案。” 李洱眉头紧锁,这陈南英一死,鬼牌的线索就没了一条。 “她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高子青脸上带着悲伤,叹气道,“吃饭用的勺子,插进颈部动脉而亡。” “这方式倒是很决绝,一点机会也不留。警察那边的说法是,自杀?” “以自杀结案,她死的时候,周围都没有人,就像我跟你说的,是单独监禁。” 李洱疑惑的目光看向高子青,“但,高小姐,我怎么看着,你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如果真的是自杀结案,你就不会说出事了。” “是,我在陈南英死了后,单独去找过她母亲,通过她我才确认,陈南英一定不是自杀身亡。” “她说了什么?”李洱问。 “老太太哭着说,陈南英打算重新生活,配合警方调查,说出真相, 让她妈妈等她出去。你说,如果一个人要自杀,又怎么会在临死前最后一刻还让她妈妈等她出去呢?这不符合逻辑?” 祝孔雀听着觉得有意思,插了句嘴,“高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她纯粹在哄她母亲好好生活,实际上她自己就是想死的。” “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你想想,如果这样子,她在监狱里面一死,作为陈南英伟唯一家属她是一定会知道真相的,这不更让人绝望吗?给了希望又摧毁希望,比直接绝望来得更残忍。” 李洱喃喃自语道,“这倒也是。” “所以,李骗子!我找你就是因为这事,还有,我不知道到底幕后是什么人,黄嫂现在对我拒绝探视,最关键的是,她儿子也消失了。你不觉得这些事情,都很奇怪吗?” “我们以为结束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结束。” 李洱笑笑,现在看来,真的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李洱挥手示意高子青坐下,脸上的笑意被严肃所取代,“高小姐,我知道你很是在意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们高家,害你父亲。但你也亲历了这些事情,也跟我去过鬼市,你多少应该明白,现在的东西已经超越你们科学的认知范围,是超自然事件。” 他顿了一下,“你,还要继续吗?” 被他这么一说,高子青的火气又上来了,“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一样,说一些刺激人的话,让我知难而退?” “我……我不是纯粹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再参与这些事了,你们高家家大业大,你做什么不好,为啥掺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 高子青突然盯着李洱,目光如炬,“那你呢?你好好一个人,又是为什么只做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呢?” 第72章 河南 一双黑色眼眸在阴暗处,闪了闪。 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这个工作呢?只是因为,那时候,没有选择吧。 如果只能选一道的话,那选什么,其实都一样吧。 李洱又恢复那种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状态,“这不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现在啥也不会,除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干啥好了。” 高子青没有观察到李洱的异样,“我本来是不打算管这些个事的,我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但是,如果这个事情不解决,我哥那个人你也知道。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扛不住。” 说到这,高子青低下了头,语气低沉,“处理完这件事,我也不缠着你。信息我已经带到了,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你比我擅长,我先走了。” 她说完这话,看了李洱一眼,转头就离开了万事屋的大门。 一阵熟悉的油门声,高子青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李洱,你这是把人家小姑娘的心,给伤了,我看那高小姐的样子,委屈得都快哭了。”祝孔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情大。 “孔雀,你是觉得我不敢拔你的毛是吧?” 祝孔雀一脸委屈,“我这是为你好,上次你带她去鬼市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你有感觉。那你呢?难得有机会做人,不享受一下这人间的情爱吗?” 享受? 李洱自嘲地笑了,“这种东西,怕是等来生了,还有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准备去河南了。” ?? “不是,为什么我也要去,你不是有方叔了吗?” “你不是要找那半截镯子吗?你觉得我们不把这个事情处理好,胡金贵那心思跟他眼睛一样小的人,会帮我们?” 祝孔雀还是垂死挣扎一下,“那个你昨天不还在店里救了他一命嘛,怎么还不能帮你?” 李洱笑了起来,“哈哈,那你就太小瞧胡金贵这个人了,对他来说事情一码归一码,他可是到了昨天,都没说过自己去过那河南宅子,这不是明摆着有事瞒着我们?” “李洱,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昨天是在演戏?” “不至于,昨天那样子,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胡金贵这人,不至于为了点钱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总觉得,河南那宅子,来路有问题,对胡金贵来说,太像一个诱饵,反而显得有点刻意了。” “李洱,你的意思是,这事怕不是巧合了?” “嗯,不过不管怎么样,飞机票他都帮我们订好了,横竖你就跟我走一趟吧,顺便补一补在你在这里的房租。” “不是,我就睡了几天一个小房间,你就要收我租金!” 祝孔雀一脸不可置信,知道李洱抠,但没想到已经抠门到这种境界。 “不然呢,你觉得你在人间,除了我这里,还有地方去吗?” “你……你……”祝孔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抱起秋香,气呼呼地往后院走去。 李洱心满意足地冲茶,报了刚才看戏的一箭之仇,真爽。 ———— 窗外,当飞机穿透云层,攀升至万里无云的高空。那是一片没有杂质的蓝,蓝得深邃,蓝得让人心旷神怡。 当然,祝孔雀这时全无任何欣赏之心,他全程精神紧张,他抓着座椅的扶手,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哪里哪里都不得劲。 上飞机之前,他已经查了无数的资料,也说服了自己,这人间体验的东西,一回生二回熟。可在这飞机上的失重感,总让他产生一种生不如死的错觉。 为什么,当代人要这么折磨自己? 为什么,这个航程如此漫长? “李……李洱,快到了吗?”祝孔雀收起平时懒散与傲娇,正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李洱。 李洱戴着耳机,闭着眼睛,没有搭理他。 苏磊于心不忍,回了一句,“那个,雀哥,还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是几个时辰?” 苏磊一脸懵,但还是乖乖回答了问题,”四分之一时辰。“ 祝孔雀强按下喉咙下那股涌上来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我再忍一忍。” 李洱闭着眼睛,嘴角浮起得意的微笑。 ———— “到了,雀哥,快醒醒。”祝孔雀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苏磊响亮的声音。在飞机上吐得七荤八素的他,上了车就直接睡了过去。 苏磊小心翼翼地又催促一句,这雀哥自从上了飞机之后,脾气一直很不好,跟一个爆炸的气瓶子一样,动不动就发火。 “知道了。”他冷冷了应了一句,睁眼的一瞬间,恶狠狠瞪向了李洱,随即阴着脸下了车。 “怎么,还不舒服吗?”李洱的话中,带着十足的揶揄。 祝孔雀冷哼了一句,“死李老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报仇,就是因为我昨天取笑了你跟高小姐。” “哪里的话,这不是刚好你在,我就给方叔放个假嘛,他都全年无休好久了。” 从车后箱拿出行李的苏磊,转头就看到两个在斗嘴的人。 突然羡慕了起来:这两人,感情可真好。 他推着行李箱,走上前,“李洱哥,现在天色也暗了,我看雀哥难受成那样子,我定了酒店,我们先去休息。” “也好,你带路吧。”这是李洱第一次带苏磊出来。 果然是现代人,思考起事情来比方叔周到多了。要是方叔,现在就算是凌晨三点,都会直接到现场,解决了就走人。 才不管,谁需要休息。 “对了,把酒店钱你算在孔雀帐上。”李洱冷不丁补了一句。 刚还在羡慕二人感情的苏磊,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成年人的感情,还真复杂。 就在三人,齐步走进去酒店的时候。 门外,几个熟悉的脚印,停在灰色的石板路面上…… 第73章 奇异酒店 李洱环顾四周,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磊,这地方你是怎么找的?“一周熟悉的气息浮动在周围的空气之中,混杂着空气中的淡淡的香水味,若隐若现。 不仔细一点闻的话,怕还是闻不到呢。 “我跟宝珠说我们要来这里,她给我推荐的,她之前跟一个考古队来过,说这附近就这有这么一个酒店了。” 考古队? “怎么?这附近有遗址?” “好像是有,也不知道跟我们要去的那个宅子有没有关系,但后面我查了资料,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网上也没什么记载。不过,毕竟洛阳是六朝古都,在河南有点什么东西出现,我都不觉得意外。” 李洱没有说话,这林宝珠怎么就推荐了一个地方,但人又不出现呢? 祝孔雀心思完全不在这周围环境上,“哎,我说李大人,先不管这有的没有的,飞机把我折腾得够呛,我想休息了,你倒是快点呀。” 李洱无奈地笑了一下,“行吧,先休息吧。”话音落下,那熟悉的气息,好似又浓厚了一些,看来,这地方还真的“聚宝盆”,什么有的没有的人物,都往这凑。 苏磊定的,是两间房,一间单人是李洱的,另外一间是祝孔雀跟他的。 进了门,祝孔雀就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满意,“小磊,你解释解释,为啥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李洱就可以单独一间房?” 苏磊抓抓头,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这抠门的李大哥也就只给了那么一点预算,“那个,我害怕,所以 李洱大哥就让我这么安排了。” “你害怕,你还跟着来?就算是你害怕好了,怎么不是你跟李洱一间房,我单独一间。中国古人有云,来者是客,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李洱哥说你打架比较厉害,就连方叔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所以他说你可以保护我。” 听到这话,祝孔雀放下了那高高跷着的二郎腿,“不是,李洱真的这么说?” “千真万确。” 事实上,李洱的原话是,“苏磊,要是孔雀拒绝,你就使劲夸他,就好了。” 祝孔雀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行吧,行吧,看在你们都这么需要我的份上,我勉为其难保护你。”他一只手撑在苏磊的身边,一脸兴奋,“李洱还说过什么夸我的话?” 头顶上那灼热的目光,照得苏磊有点不敢抬头。刚才那话是自己现编的,再多说,就要露馅了。 再想想他们二人的关系,苏磊脸上浮现一抹飘红。 看来,雀哥真的很在意李大哥。 “那个,雀哥,我只是听到李洱哥曾经夸你好看,其他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的。你也知道的,我才刚来不久。” “真的吗?” 苏磊赶紧点了点头,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撑不住这场面了。 祝孔雀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到李洱夸奖他,就这短短两句,也足够让他美上好些日子了。 “那行,我睡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叫我。”祝孔雀一头扎进被窝里,没一会,昏昏沉沉的呼吸声,就透过被褥,传了开来。 苏磊看着一脸满意的祝孔雀,卸下了担忧,露出一脸疲倦,没多久也就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整个酒店,也进入夜晚时刻的安宁。 黑漆漆的夜空中,月光照在房顶上,闪着光。 夜晚的河南乡村,偶尔传来几句狗吠声,剩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宁静了。 幽暗的房间内,李洱的眼睛,如同那天上的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这期间,他的房间外,陆续走过三批人。 听脚步落在地毯的细微差别,是不同的人群。 把苏磊跟自己分开,算是明智之举,就算遇上什么危险,也放得开手来。 这迟迟没有任何行动,看来,他们还在等时机。 等的,又是什么呢? 李洱闭上了眼睛,心里平静如水,这河南,怕是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那些隐藏在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的东西,怕是慢慢在水面上浮现了,到底是一幅怎么样子的画面,他也很是好奇。 门外,若有若无的无呼吸声飘荡在李洱门外。 停顿了许久。 这是,偷听? 李洱也不惊,也不恼,他转了个身,发出呼噜的呼吸声,像是睡死了过去。 紧接着,门外那呼吸声,也随着消散。 看来,这是来监视的人。 正主,怕是还没出现。 李洱想着想着,也甚是疲倦,昏昏沉沉地也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李洱是第一个醒来的。 走出门外的时候,他伸出手指,往自己的门上,画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符号,笑了笑,便走开了。 等祝孔雀跟苏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酒店大厅内,李洱正在悠哉悠哉喝着茶。 “李大哥,你怎么那么早?” 在万事屋那么久,可从没见过李洱早起过。 除非,有客人。 这来一趟河南,居然是三个人中最早起来的,实属罕见。 “我昨晚睡得早,所以就早醒。”李洱音量微微提高,似乎不止在对苏磊说。 但环顾四周,又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人物。 祝孔雀也没多想,他咬下一口烧饼,就着李洱刚刚冲好的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嘴里嘟囔着,“李洱,我们是今天出发吗?” 李洱点头,“怎么,你着急?” “这地方太干了,我睡不好。你也知道,我长期在地下待着,比较潮湿。” 地下? 苏磊听着这二人的对话,脑子里那根筋没有转过来,“雀哥,你怎么住在地下室?” 苏磊看着祝孔雀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别的不说,衣服材质都是上好的丝绸,布料上的刺绣也看得出是精致,胸前那帝王绿也不是假货。 这非富即贵的样子,怎么需要住在地下室? 被苏磊这么一问,祝孔雀呛了下,刚想解释什么,李洱一记眼刀就过来,吓得他立马憋住了嘴。 “小磊,我没跟你说吧,祝孔雀他家破产了,所以,这才没办法最近住我们家。” 祝孔雀听这话,气得一脸通红,这年头,哪有比诅咒做生意的人破产更严重的话,他刚想反驳一二,李洱的脚,就硬生生踩住了他。 他疼得刚想叫出来,李洱一个眼疾手快,一个包子就给塞了进去。 “好了小磊,我们也不要过问孔雀的伤心事了,赶紧把河南这事办完,多少我都会分点奖金给他的。” 苏磊同情看了祝孔雀一眼,默默吃起了东西。 等他们起身离开的时候,他们身后,又多了几道身影…… 第74章 消失的人 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让原本就不擅长坐车的祝孔雀,更是一顿难受。 他全程铁青着脸,眼睛紧闭,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吐了过去。 反观苏磊跟李洱,到底是在城市里生活久了,还是很自在,欣赏这沿途的乡村风光。 “李洱哥,你说这古董商不是在清朝那时候很出名吗?怎么他的宅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来之前上网查了一下,也没找到什么相关的信息。” “这要是你能找到的信息,跟胡富贵就没关系了,也轮不到我们来这里了。”这清末战乱时期,乱世的古董,可不知道到底掩藏了多少好东西没人知道。 自然是,能多偏僻就有多偏僻了。 不然没等自己后人继承,就早早被炮火给毁了。 “也是。”苏磊看向窗外,正是深冬时节,远处的房顶上一层薄薄的雪,这是在南方见不到的场景。 “小磊,我一直没问你,你一个大少爷什么不好好学,怎么偏偏想学万事屋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你家里人没意见吗?”李洱大半身体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的白雪,不经意地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很少过问,为什么苏磊想学这个? 这眼下两人无话,睡不睡不着,就闲聊了起来 “李洱大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出来吧,你怕不知道,我们这行所要经历的东西。我怕你只是一时间觉得有趣好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是难以向你的父母交代。” “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了。”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沈月月没想过害你们,她只是想要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苏磊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解释起自己的动机。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林宝珠吧,李洱哥肯定不信的。 “一开始我也想着让你来万事屋,多个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不过,最近我一个朋友失踪了,加上胡富贵那件事,你也亲眼所见,这趟浑水,怕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你们学生们玩的探险游戏。“ 苏磊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洱大哥,其实月花小学一开始就是我想跟着宝珠去的。其实是因为我爷爷的事情,才让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兴趣的。” “你爷爷?” “嗯。”苏磊抬起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看起来不像骗人。 “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爷爷已经病的很严重了,在家护工看护着,我平时下课回去就会去他房间里,读一会书给他听。” 那天,苏磊如同往常放学一样,奔奔跳跳地跑进了爷爷的房间。 棕色的木地板,白色的床单上,空荡荡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一个要插着呼吸管呼吸的人,一个坐了好几年轮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苏磊声音低沉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好害怕,我吓坏了,以为我爷爷死了,被送走了。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说到这里,李洱来了兴致。 “怎么,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爸妈,还有我三个姑姑,一起来到房间,检查了里里外外都检查了,就是没有看到我爷爷的踪影。虽然那时候监控并不发达,但我家还是装上了设备的。可是就在我们调取监控设备的时候,那些影像也莫名消失了。” “以你们家的财力,不报警吗?” “报警了,我爸妈一开始也以为,是绑匪,第一时间就报警了。可是,警察把我家附近的地皮都要掀翻了,都没有找到我爷爷半丁点痕迹,最后以走失立案。” “走失?”李洱脸上透着不解,“你不是说你爷爷走都走不了吗?” “就是这样子我才觉得奇怪,后面我们也没有收到绑匪的任何消息,就算是威胁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知道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苏磊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多年前的事情在他心里,还是一道坎,始终没有过去。 “李洱哥,其实我也想过就这么忘了这件事好了。直到,宝珠跟我讲起月花小学的事情,我才想到,有没有可能我爷爷也消失在,某个我,还有我家人都看不到的空间。” “所以你才那么想跟林宝珠去月花小学?” “李洱哥,我还真没幼稚到事事跟林宝珠去争,宝珠刚开始说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直到,我去月花小学,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你才想来万事屋,看看能不能靠自己,找到你爷爷?”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尸体,其实我也认了。只是我无法接受,我爷爷就这么消失了。万一,万一他跟沈月月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 说到这,苏磊突然停顿了下来。 车内一片安静,偶有几片雪花,飘过窗外。 李洱的声音,慢慢地发出,像是从远方传过来一样,“小磊,如果这样,你,还有你家人,真的不害怕吗?” 害怕吗? 一个本应该在十几年前死去的人,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我不知道。” 李洱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不害怕,你父母呢?你家的亲人们呢?如果你爷爷真的回来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你有想过,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人的复杂性,体现在关系上,也体现在情感上。 一个心理上思念,生理上恐惧的人,又要如何进行相处? “小磊,你不请我过去你家看,而是想自己学,听你这么说,你父母应该也没有反对的原因是,你们想自己处理吧。” 苏磊眼圈发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小地“嗯”了一声,像是蚊子的声音一样,消失在茫茫的乡间小路上…… 第75章 内藏玄机 随后,车内一阵安静,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李洱摇醒了还在昏沉睡觉的祝孔雀,三个人一起下了车。 李洱看着眼前的宅子,脸上露出愁容。 “孔雀,你先进去看看?我跟小磊在外面等着。” 祝孔雀伸了伸懒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扇子,摇晃着,“那,这次的费用?” 李洱白了他一眼,“扣除成本后三七分。” “行。” 祝孔雀谈好生意之后,就摇着身子,一晃一晃地走进了那古老的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喝多了。 老宅子前面的石板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上面布满了干枯的杂草与多日积累下来的积雪。 宅子像一件破了洞的巨大衣服一样,一阵北风过去,屋内木头,铜器等发出剧烈的声响。门上镶嵌的铜环生锈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屋顶的瓦片裂开了几处,院墙的白灰已经剥落,露出斑驳的砖墙,几根木桩斜斜地立着,像一个无力的巨人一样,趴在那里缓缓地喘息。 这宅子,怎么看,都不太吉利。 一股陈旧的霉味,在这冬日里,依然清晰地钻入人的鼻子中,多少带着点,瘆人的感觉。 苏磊站在李洱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李洱哥,我看这宅子看起来有点吓人,让雀哥一个人过去,合适吗?” 李洱笑了起来,“不然呢?让你去吗?” 祝孔雀本来就不是什么活物,说不定这里面的东西,还没他吓人呢。 “我可不敢,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苏磊探出个脑袋,谨慎地看着往那老宅子,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多少让这个普通人,产生了阴影。 总害怕,下一秒,就会窜出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李洱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宅子,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开口道,“这宅子,完全跟传统的风水反着过来,正常的坐北朝南,它倒好不仅是坐南朝北,还前高后低,住寡妇孤儿,门户必败。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子。” 苏磊自然是看不懂这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李洱大哥,你是说这宅子风水不好?” “不是不好,是极其不好。这方圆百里内,仅有这么一处住宅,这房子还正冲山丘,也没有埋桩立石。” 听着李洱说得一通话,苏磊好奇反问道,“不是这个古董商很有钱吗?怎么给自己的老宅选了这么差的风水?这不是害自己吗?” 李洱笑笑,“也许,胡富贵说得,不是真的呢?只要有常识的人,都不至于把自己的宅子修成这样,那只有一种解释,这里也许,不是胡富贵说得那样。” “那,雀哥怎么办?”苏磊一脸担心看向祝孔雀前进的方向。 “别担心,祝孔雀很厉害的,比你我加起来都要厉害,我们去了反而有可能是累赘。”看苏磊担心的样子,李洱无奈开口解释道。 “李洱哥,雀哥比你还厉害吗?”苏磊眼神中带着惊讶,他可是很清楚,祝孔雀有多么在乎李洱的评价。 这种鼻子长在脑袋上的人,会在意比自己弱的人? “你要说现在,那肯定是了。” 苏磊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但要真的认真仔细想,他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只能眼巴巴在寒风中,看着祝孔雀一步步走进房子里。 这宅子实在是大,从入户的大门,走到真正的内宅门,都花了有五分钟的时间。 内宅门很高,人眼看过去,大概有五米左右,用的是上好的红木,尽管已经被岁月啃得千疮百孔,依然能看出当初建造之人的财力。 祝孔雀站在门边,望着那门上的雕花,笑道,“要不是现在这千疮百孔的样子,估计早就被拿去变卖了。” 从宅子的现状能看出,这南姓古董商人的后代,完全不在意这房子。 基本上能拆出来的窗花,木雕,都被拆下来卖了。 剩下的就是这个一个空壳子,以及一块荒无人烟的地皮,最终的命运,也是被卖给了胡富贵。 都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在人间如此,在鬼市,也是如此。 祝孔雀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来到内宅门前,人还没进去,阴凉的感觉就脚底钻了上来,他收起手上的小扇子,原本浅浅的笑意退散了下去,露出一脸的严肃,看来,这地方,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能让祝孔雀这种生活在鬼市的生物,都觉得冷的东西,怕也不是什么吉祥的物品。 他冷笑一下,顾不上什么禁忌,一脚踹开了那破旧的木门。 这屋内,除了荒废的杂草与乱石以外,什么也没有。 “看来,什么牛神鬼面看到我雀爷,也得退避三舍,这不,什么都没有吗?”祝孔雀刚想转头,喊上后面还在观望的两人。 “李洱,小磊,进……”话音还没说完,祝孔雀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身后,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门? 而且这门,高大得可怕。 远远看去,像是有十几米高的样子,门上也不再是那破败的样子,门上两个门神栩栩如生,浓黑的眉毛,斜着往上挑,眉间川字深厚,眼睛炯炯有神,肥胖的鼻子仿佛往外喘着粗气一般,此刻,正恶狠狠盯着祝孔雀看着。 大门中微微敞开,门缝中透微微的风来,像是地狱的大门一样,等着来人前往。 祝孔雀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阴间的东西,他倒是不怕。 这是,这大门上的门神,分明是镇宅灵符,相反,是治住他这样子的。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轻敌了,以为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下一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门打开。 祝孔雀来到这人间这么久,第一次心里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 往后看,那原本的宅子已然成了一堵青灰色高墙,硬生生把他夹在中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墙体还在不停往他这边靠近,大有左右夹攻之势。 赶在被墙压瘪的最后一刻,他大喊一声“李洱,来救我!”紧接着,就两眼一闭,跑进了那幽暗的大门内…… 第76章 进入宅子 站在宅子外的李洱,仿佛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一般,“小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磊被这么一声,吓得警惕看向周围,“我什么也没听到,李洱哥,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李洱没有说话,他眼神看向宅子里面,生平第一次,担心起了祝孔雀的安全来了。 本来还算晴朗的天,这会随着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乌云,也陷入了阴暗之中,宅子如同被包裹进入黑暗的泥潭,远远看去,只能看得清大致的轮廓。 哪里不对劲呢? 要是里面是死人的东西还好,万一,万一是针对他的。 不好! “小磊,快跟上我!孔雀有危险。” 刚才那声音,不是错觉,应该就是祝孔雀声音,怕是,遇到了什么了。 二人在冬日里,快跑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门口。 破旧的木门还保留着之前被祝孔雀破坏的模样,半耷拉的样子似乎是在提醒他们,前人来过的痕迹。 “李洱哥,你看,这宅门被踹开了。” 李洱俯身,摸一摸地上的泥土,白雪中混合着人的脚印,看着尺寸的大小跟白雪的覆盖程度,这应该就是祝孔雀此前来过的地方了。 “李洱哥,这是雀哥的脚印?” “应该就是了,走,我们进去看看。”门上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门锁,也仅仅是点缀而已。李洱推开那扇古老的木门,年久失修,轻轻一推,木门就开了。 院子内的景象,也如同祝孔雀看到的一样,满地的荒草杂石,人的脚要找一处落地的地方,都不是那么容易。 苏磊扯着嗓子,在空荡荡的院子内喊着,“雀哥,雀哥,你在哪里?” 声音如同音浪一波波的传递了出去,却始终不见任何回音。 “奇怪,这院子虽然大,但是很空旷,为啥听不到雀哥的声音呢?” 李洱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几许。 能让祝孔雀都吃亏上当的地方,看来,这胡富贵的生意,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做,等李洱回神的时候,苏磊已经踏进去了里宅了。 “小磊,你别走那么快,跟着我。”这眼下祝孔雀不在,方叔又被派去了找姜瞎子,就剩苏磊这么个“挡箭牌”了。 李洱无奈,只能跟着苏磊进了宅子。 这小子,还是见的少,不知道死字几划。 蹦跶着进宅子的苏磊,自然不知道后头的李洱是如何编排他的,他此刻的心思,,全然在这宅子里了。 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洱,进去之后,也有点愣住。 这,也太壮观了。 大厅高约七米左右,呈长方形,中间立有四根柱子,看那样子,应是上好的木材所制而成。柱子上雕刻的花式也各有所不同,有鸟,有兽,也有完全看不懂的符号语言。 完全看不出时间的痕迹,整个大厅庄严而肃穆,一时间竟让人挪不动脚。 “李洱哥,这胡总真的找了个好地方。别的不说,就这里几根大柱子,还有上面的那些木雕,都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了,难怪他那么执着我们一定要找到这里。” 李洱抚摸着柱子上的木雕,一笔一画,少一分则浮于表面,多一分则下笔过重,确实是好东西。 “只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洱坐在玉石台阶上,手撑着下巴,说道。 “李洱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想想胡金贵那个人,别的不说,要是他发现了这里,你觉得他会让我们来?肯定是自己悄咪咪处理了,他是商人,可不是什么有情怀的艺术家。” “你说的也是,你是说,他们没来过这里。” 李洱看着眼前这二愣子,点了点头。 这要是林宝珠的话,早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利害了。 都是小孩,小孩跟小孩还是有差距的。 “你再想想,一开始胡金贵找我们的时候,委托的理由是什么?” 苏磊回忆起胡金贵一开始来的理由,“他好像是说,他们进不来,对!他说他们进不来。我记得他说他那个秘书,进来院子之后就再绕圈,等到人清醒的时候,就又回到了院子外面” 突然,苏磊兴奋了起来,“李洱哥,你是说我们”进来”了?” “我想应该是了。” 兴奋之余,苏磊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不是就这么正常地走了进来,什么事情也没做吗?” 李洱看着眼前这傻小子,总算有点开窍了,“不错嘛,会反着想了。你要知道你看宅子也好,找人也好,这里里外外的因果才是关键,少了哪一环这链条都会转不动的。” “你有两个事情说对了,第一个我们确实进来了,第二个,我们确实什么事情也没做。” “可是,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胡金贵那个人肯定不愿意花钱找我们万事屋的了,还有,精神病院那个,就是胡金贵的秘书,陈山华,他都被吓疯了。” 苏磊也学着李洱,坐在了玉石台阶上,奇怪的是,寒冷的冬日里,这本应该冰凉的质地却隐隐约约有些许的热感,不过苏磊的心思都在这宅子上,也没去多想。 “李洱哥,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我总觉得很危险。” “你推测没错,那你再想想,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我知道了,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错,但,有人帮我们做了。” “好小子!不错嘛,还能想起来你雀哥我。”祝孔雀的笑声从李洱身后响起。 他跨步来到他们跟前,用力地揉了揉苏磊的头。 苏磊一见到完好无损的祝孔雀,兴奋得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几圈。 “雀哥,你真的没事吗?” “我祝孔雀什么人?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祝孔雀此刻正享受苏磊崇拜的目光,完全不在意角落一旁李洱的白眼。 这会的三人,注意力全在重新汇合的喜悦中,殊不知这宅子外的天空,已然悄悄变了天。 第77章 局中局 “孔雀,刚怎么回事?你折腾那么久?”以祝孔雀的实力,就算现在魂魄不全的,也不至于被困这么久。 “是呀,雀哥,我刚在院子外面叫你那么久,怎么你都不回应的,吓死我了。” 祝孔雀掏出那把小扇子,在胸前扇了扇,虽然苏磊很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在大冬天的北方带上一把扇子。 “哎,刚遇上个阵,把我困住了一会,小事小事。” “是吗?我刚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李洱眉毛一挑,言语中带着三分笑意。 祝孔雀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哪有,你幻听了。这点小地方,还难不倒我雀爷。” “什么阵?”寻常人家的宅子,一般是防活人防盗宅,就算是地下的宝贝,防来防去也都是防着那些盗墓的,什么时候开始防地下的东西了。 “我也说不上来,两扇巨大的红门,还有两个长得很凶的门神,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红门,门神? 李洱突然抓住孔雀的手,“你再说仔细一点。” 祝孔雀少见李洱这么严肃,被这么一抓,脸上也多了几分峻色,就一五一十,详详细细把刚才如何进门,到如何被关在门内给详细说了清楚。 “你是说,你转身之后,那两扇红门就凭空生成。” ”是的,就一个瞬间,这阵法还真厉害,那个当下,我都被吓得退了两步。” “那进去之后呢?” “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有,方正那里都是白色的一团团,就跟那种山中起了大雾一样,我在里面走了好一会,直到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我才寻着走了出来。” 李洱没有说话,两个手指敲着台阶,若有所思。 从一开始酒店里面的熟悉的香气,房门外的声音,到这里的阵法,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苏磊像个好奇宝宝,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孔雀一把抓住,“有什么事情,等他想完再问。” 说罢,他拉着苏磊,两个人逛起了这几百平的“大平层”。 苏磊在车上的话,祝孔雀虽然晕车,也听了进去,对这小子的“孝心”,也多少有点稀奇? “小磊,你说你们家直接出一笔钱,直接让李洱帮你找找你爷爷不就好了吗?至于让你这个一个大好前途的青年委屈在那小小的万事屋里做打杂的活?” 祝孔雀一直想不明白这事。 苏磊没想到这雀哥偷听也就罢了,还直接就问了起来,一时间他有点愣住。 这人是被破产给影响到了吗? “我……我对家里人提及过这个事情,被拒绝了,但是,我不想就这样当作我爷爷死了,虽然我知道在科学上完全无法解释,但我总有一种感觉,我爷爷没死。” “哦?拒绝了,那你家里人有解释,为什么拒绝吗?” “我爸跟我说,李洱哥最近名气很大,要是把他请到家里,万一风声走漏了,把我爷爷当年那离奇消失的事情给说了出去,对我们家酒店生意不好。你知道的,酒店毕竟是睡人的地方,谁都怕出事。” “所以你就同意了你爸妈选择?” “我不同意,但我也没办法。所以我才自己偷偷跑来这里学,我想着学到了功夫,我也能查出来我爷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很在意你爷爷?” “是呀。”提到爷爷,苏磊的眼里出现了柔光,他接着说,“小的时候,我家里人都在忙生意,那时候我爸妈赶上时代发展,我们家连锁酒店一间又一间开了起来,他们忙的都没人有功夫理我。所以我放学之后,家里唯一陪伴我的人,就是我爷爷了。” 看着苏磊陷入回忆的样子,祝孔雀脸上闪过一丝迷惘:亲人,他有多少年没感受到这样子的存在了。 “雀哥,你呢?” “我,我怎么?” “你家里人呀?你跟谁亲?” 祝孔雀煽起他的小扇子,不在意地说,“我家里人都死了。” 一句话,把苏磊给堵住了。 他想起李洱说的破产的事情,加上这句话,瞬间就对祝孔雀的同情拉满,“雀哥,你真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比……我比李洱哥,钱多点。” 祝孔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这苏磊,还真心思单纯。 难怪,选择了最笨的方式,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一定是什么错误。 就冲着他这点善良,祝孔雀还是点了点他。 “小磊,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学到了本事,你爸妈就一定会让你去查你爷爷的事情吗?” “我说来万事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还有当年我爷爷失踪的时候,我爸妈哭的可惨了。” “那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爸妈有尝试去找你爷爷的下落吗?”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我们一直有关注失踪人口的消息。” “你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你爷爷真的是失踪了吧?” “可是,除了这个方法,我们也没有更好的了。” 祝孔雀嘴角上扬,多年在鬼市生活的他,什么古怪离奇的事情他没见过:有为了一个玉扳指杀人的,有死也要拉着全副身家陪葬的,有一辈子只睡在心爱的木床上完全脚不沾地的……人性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祝孔雀没有还是笑着,反问了句,“真的没有了吗?” 苏磊被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心里跟这大厅里被吹起的石子一样,晃得厉害。 爷爷刚消失那会,爸妈,姑姑的悲伤不像是假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好像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就好像爷爷真的已经去世了一样,甚至,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弄了一个假的坟墓,不知道逢年过节他们在祭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上次自己提起李珥的时候,父母的眼神里,分明是恐慌。 他一开始也只是简单以为,是担心生意的问题。 现在想想,就算李洱不行,不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怎么自己的父母,完全拒绝了。 突然,他猛的抬头,看向祝孔雀,“雀哥,你的意思是……” 第78章 黑影 祝孔雀扇了扇那随身带的那小扇子,“事实怎么样,你自己回去查一查不就知道吗?”他拍了拍错愕的苏磊,“走吧,我估计李洱那小子差不多了。” 这点到为止一贯是祝孔雀的风格,凡事过犹不及,剩下的事情是什么样子,怕只有当事人,才会清楚了。 苏磊愣愣跟着祝孔雀,走到李洱身边。 从小到大,他从未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也没怀疑过自己的父母。 被雀哥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许多不对劲的细节。 爷爷消失的那天,他哭着跟爸妈说的时候,爸爸的第一句话不是爷爷去哪里了?而是,自己看到了什么,好像比起爷爷失踪,更害怕自己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而后,警察到家,仔细盘查。 再然后,爷爷消失之后,过了五年,在姑姑的提倡下,给爷爷修了一个假坟。 然后,爸妈就再也没有提及过爷爷的任何事情,就好像,爷爷真的死了。 没有悲伤,也没有难怪,甚至家里连一张爷爷的照片都没有,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哪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细节呢? 万一,万一爷爷真的还活着呢? 苏磊蹲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沉浸在思绪之中。 李洱见他这样,开口问,“你对这傻小子做了什么事,怎么回来跟丢了魂似的?” 祝孔雀笑着,“我看他心肠软,又是个善心人,点拨点拨了几下他心头事。” 李洱一听,无奈地笑了,“我看他那样子,你给的信息量不少,你不怕这傻小子打草惊蛇?” “怎么,难道这事你还要掺和掺和?” 李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本想着河南这事情完了,回去卖他一个面子,这样子短期内他就没理由离开我万事屋了,还是不要工资的那种。” 黑,果然够黑。 把人家耍了还要让人给他数钱的那种。 “你刚琢磨那么久,琢磨出什么东西了?”祝孔雀不想与他这个奸商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结,转头问了其他的问题。 “没啥事,就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还差一些,对了,孔雀,你来上面的日子,鬼市的消息你还能收到吗?” “要是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也懒得管,真有大事,老宽会送信给我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没了姜瞎子,老宽怎么给你传消息?” “这……”祝孔雀一时间语塞,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没什么上来的经验,刚好事情又全凑到一起了。 “哎,那等这事情过了,我回去不就知道了。” 李洱眼神暗了一下,以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只怕,那时候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你说什么,大声点。” “没事,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走,看看这宅子是怎么回事。” 宅子里面空荡荡就是一个大厅,大厅里面,除了那精美的立柱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就好像原来与这宏伟大厅所配套的一切,都消失了。 李洱走到台阶处,开口道,“小磊,走吧,还有事情要做。”苏磊回了神,愣愣跟在李洱身后。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特别明显,“孔雀,你不觉得这个大厅太空了吗?” 祝孔雀被这么一说,也觉察到这厅的不对劲。 李洱之所以带上他,除了是个保镖的身份以外,还因为他的身份,基本上什么稀奇鬼怪的宝物过他手,还是能得知一二的来源。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我又说不上来。” 苏磊被二人这话,给吸引了注意力,“那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偷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太可能。”李洱看着头顶上的那诡异的图案,转身对身后的二人说道,“我们之所以能进到这里,完全就是祝孔雀歪打正着破了那个入门的阵,不然我们就算兜几圈,也兜不到这里来。还有,就算之前有人真的凑巧进去了,你看看这厅的布局,这里的物件绝对不是什么小件,怎么搬运?” “那阵我没猜错的,不是活人阵。”孔雀接着李洱的话,刚想继续说点什么,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穹顶上一跃而过。 “快看!”苏磊抓住孔雀的手,“雀哥,你看上面有东西。”他胆子还没大到敢抓住李洱。 二人被苏磊的声音给吸引住,纷纷抬头往上看。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小磊,你是不是眼花,这什么也没有。”孔雀嘲笑着苏磊,“你是不是怕了,没事,雀爷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我刚刚看到了一团子黑影,一闪而过,我真没骗人。” 李洱看着苏磊一脸着急解释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也不像骗人的样子,“小磊,别急,慢慢说,你看到具体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就一眼,就不见了。” 三个对话的间隙,黑影再次出现,这次,这黑影的体积更大了。 李洱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黑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他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黑影一样。 苏磊激动得大喊,“快看,黑影又出现了!”等孔雀抬头的时候,那黑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小磊真的没有看错,我们头上,确实有东西。”李洱补充着苏磊的话。 “不是,你们怎么都看到了就我没看到。还有苏磊,你别老说嚷嚷,说不定这黑影就是被你笑吓跑的,我雀爷都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呢。” 李洱笑了起来,“本来我们还愁着不知道怎么找出路了,这不,出路它自己撞上来了。”他指着墙壁,“你们看,黑影出现后,这墙壁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79章 稀有颜料 原本是深灰色的墙壁上,此时慢慢变成了紫红色,还隐隐约约浮现一些暗金色的图案。 可是走近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洱哥,我看不清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祝孔雀头往前伸,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那些个暗金色的图案,若隐若现的,不仅如此,他看到比寻常人要多一些。 他变换着自己的站位,试着从不同的站位上去观察,那面变化的墙体,一会儿蹲着,一会站着,一会跳了起来。 像一只躁动的猴子一样,无处安放。 “李洱哥,雀哥这是怎么了?不是中邪了吧?”苏磊看着来回挪动的祝孔雀,忍不住开口问道。 阳光照在李洱脸上,苏磊逆着光,似乎可以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正闪着光。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宠溺地说道,“你知道孔雀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吗?他家里也算古董行的,他看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自然也比我们寻常人多一些门路。” 门路,像一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这门路可真奇怪。 苏磊突然想起孔雀之前说的话,“李洱哥,我不是三八,我就是关心一些,那个雀哥怎么家里人都不在了?” “怎么,你问他了?” “是呀,他帮我分析我爷爷那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刚好聊到了。我总觉得他一个人,感觉有点可怜。” 被苏磊这么一问,李洱倒是有点愣住,祝孔雀的家人,他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起过,毕竟他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人了,不是人类,哪有所谓的家人。 “年纪大了,都去世了吧。”李洱淡淡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雀哥的年纪,我还以为他家里人出了什么意外呢。”苏磊还想问点什么,就被祝孔雀的惊呼声给打断了。 “哈哈,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祝孔雀兴奋得绕着那面紫红色的墙笑着,“我还以为这东西没了,失传了,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看到,真是稀奇。” “好了,孔雀,别卖关子了,你们看出个啥来了?” “对呀,雀哥,你到底看出个什么东西了。” 祝孔雀走上前,面对那堵紫红色墙,笑着说,“一开始李洱跟我说这南姓商人是个着名的古董商,我还不相信,现在看到这墙上的东西,我信了。” “小磊,你刚看到那黑影,是黑影也不是黑影。”祝孔雀的手指了指那些若隐若现的暗金色图案,“这个东西,为啥我们肉眼看不清楚呢?就是你站远了看好像有东西,近看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看不到。这个其实是宋朝时期的一种颜料,叫画不染,就是要在特定的角度上去看,才能看清的图案,所以那时候有些个民间艺人,就很喜欢拿这个颜料去做一些神神鬼鬼之事,借此牟利。” “这东西是个稀罕玩意,已经失传了很久,没想到我能在这里看到,倒是稀奇。” 苏磊听着,“雀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墙壁上面有光致变色颜料?” “说人话,我听不懂。” “就是你说的那个画不染,就是要在特定的角度跟光源条件下,才可以看到的画出来或者印刷出来的图案。” “是吧,如果你们现代人是这么称呼的。” 现代人? 苏磊没去多想孔雀的措辞,“可是雀哥,你刚说的那个黑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跟画不染异曲同工之妙,叫温染,传说也是宋朝一个画匠偶然间发明的东西,在特定温度下会显现的燃料。刚才我们三人站在进门处,完全把门口给堵住的时候,屋内的温度也同样发生了变化,你没发现这个房间特别暖吗?一点都不像冬天的北方,这么空荡荡的宅子。” “雀哥,被你这么一说,刚才我坐在台阶上的时候,感觉温温的。” “画不染也好,温染也好,这些在以前都是极其稀有的颜料。这南姓商人果然有本事,不仅找到了,还把这么珍贵的颜料画在自己屋内,大面积涂画,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用这么珍贵的颜料到底是要干什么,不过唬人倒是足够了。” 李洱站在祝孔雀身后,笑眯眯听着他解释,慈祥地如同老父亲一样,“也许唬人就是这宅子主人的意思,正常人费劲千辛万苦进了这宅子,然后在这空荡荡的厅子里面,看到头上飘乎的黑影,跟墙上偶尔出现,偶尔不出现的图案,就算不被吓到屁股尿流地,也会心生退堂鼓。” “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为了吓人?” 祝孔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刮刀,从墙上仔仔细细地刮下一些颜料,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塞进自己衣兜,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回答起苏磊的问题,“小磊,他这么做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他猜测也好,预言也罢,他知道在他们全家死后,会有人惦记这里的东西;第二个原因,其实也包含在第一个原因里面,就是,这里确实有一些宝贵的东西,值得这南姓古董商这么大费周章地保护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死后有人有惦记他的宝物呢?” 不知何时,李洱的身影已经到了跟前,苏磊完全没察觉,“我想,这有可能跟他的死有关。小磊,胡金贵是怎么说这古董商的,说他全家暴毙而亡。假设,他就是因为他屋子里面这些财宝才死的,那么他肯定也能猜到,死后那些害死他的人,一定会上门寻宝。” “那么,他自然也会防着这些人了。” 苏磊看着眼前的二人,才三两下功夫,仅从墙上的稀少的颜料,就推测出这么多东西,刚才脸上积累的愁绪,也一扫而光,他想清楚了,“李洱哥,雀哥,要是这边事情顺利解决,你们可以陪我去我家一趟吗?” “怎么,你不是担心我跟李洱知道你家的家丑吗?” 苏磊这会眼底那一点点阴郁也不见了,眼睛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清澈,看来困扰他心里的心魔也消散了不少,“我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是家丑,就算是我父母,我也要查清楚整个事情,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万一,事情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那也只能是因果报应了。 第80章 反常地方 祝孔雀笑笑,看来这傻小子还不算傻,刚才蹲在墙角那会儿功夫,就把这事情给整了明白。 “二位放心,酬劳我会照付的。” 李洱没有应下这话,这才揭开这迷局的一角,空气里那熟悉的香气,就飘了起来。 看来,进宅子的人马,可不止他们一批。 李洱没有说话,挥挥手示意二人靠近。 祝孔雀虽脸上不解,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了过去。苏磊自然也是靠了过去,三人之中,轮不到他说话的份。 李洱眼睛看着周围,压低着声音,“外面还有人,我不清楚对方带了多少人马,看样子应该是从酒店跟到这里的,你们小心点。” 苏磊眼里带着惊恐,在这空宅子这么久,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任何人影出现,更别说这些人从酒店就跟到这里了。 “李洱……李洱哥,那我们怎么办?” 到底还是学生,一听到危险,声音就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带着冬日的寒气,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祝孔雀大掌一挥,拍在苏磊肩膀上,“你怕啥,有我雀爷在。”转头低声问李洱,“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从酒店跟到了这里?” 李洱眼睛带着笑意,“秘密。” “切,就知道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祝孔雀跟苏磊,两个人四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李洱看。 “外面那些人马,跟着我们这么久,什么动静也没有,我猜他们的目的跟我们应该一样,都是盯着胡金贵名录里面那些个宝贝,所以,我们在没找到东西之前,都是安全的,你们先不用太在意,留个心眼就好,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引蛇出洞,目前我们还是接着找那些宝贝。” 苏磊跟祝孔雀乖巧地点点头。 李洱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正常音量,“孔雀,胡老板那个物品清单,你带了吗?” 祝孔雀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这呢,我看上面的东西不少,永乐五彩,紫檀木家具,还有明代铜香炉什么的,可是这大厅里啥玩意也对不上,什么都没有,这人到底把那些个古董藏哪里了?” 李洱顺势接过那本子,浏览了一下上面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几样贵重的家具,占地那么大,正常藏也藏不住。 “孔雀,你有看出什么门路来不?” “一般的藏家,会放在客厅,或者书房一类的地方,展示他们的藏品。这个南姓古董商可能特殊点,但是也应该有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结合前面那个画不染的情况,我猜他应该是刻意隐藏了东西在的位置,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他那些个宝贝。” “现在如果我们要找的话,我猜应该是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 苏磊环顾四周,这宅子的结构也是奇怪得很,一个厅子,哪里也不连接,好像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立在宅子里面,像一座孤岛似的。 “可是雀哥我刚才看了,进门就是这个大厅,明明那些小屋子肉眼远远地可以看到,可就走不过去,好像只让我进这个地方一样。” 李洱像是听到了什么,“小磊,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磊被李洱这么严肃有点惊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刚说这里奇怪。” “不对,最后一句。” “我说,好像只让我们进这个地方一样。” “就是这句话,小磊我问你,如果你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你防着外面的人进来你的祖宅,但是如果无法完全防住,你会做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直接把他们赶出去。” “那你已经死了的话,怎么赶出去呢?” “不是,李洱哥,哪有诅咒自己人死的。”苏磊一张苦瓜脸看着李洱,“哥,我爷爷以前经常说,我们说话是有言灵的,很容易说出去的话就容易中什么的。” “好好好,我不说你死了吧,就说你现在行动受限,那你要怎么赶别人出去呢?” “如果我现在没有办法赶走他们,那就让他们自己找不到东西,心生退意。”说着说着,苏磊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二人,“李洱哥,你的意思是,这宅子主人是故意不让我们找到的东西,也是故意不让我们找到其他的地方的。” “小声点,我估计东西确实如孔雀推测的那样,藏在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还要足够大,不然单单是那些家具,就够呛了。这个大厅,明摆着就是一个空城计,委婉告诉前来寻宝的人,这里没东西。” 苏磊这会也兴奋了起来,那种寻宝的好奇心又起来了,“所以,这里越是空旷,证明这宅子也是有东西!” 祝孔雀用力地揉了揉苏磊的头,“傻小子不错嘛,现在上道了。” 苏磊被夸得脸颊有点红,有点不好意思,“雀哥,我只是推测而已,现在还找不到出口。” 话音落下,两人的眼光纷纷落在李洱身上,显然,这种事情只有他能做。 “李洱,那我们现在上哪里找出口?” “你刚跳上跳下的,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祝孔雀摇摇头,“啥也没有。” 苏磊也是愣愣地,显然也是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这才刚起头,现在又好像断了一样。 李洱的声音轻轻的,在冬日里如同暖阳一样,带着温意,“再想想,只要是反常的地方,就是线索所在的地方。” “那会不会是那些颜料画出来的图案。” 祝孔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我刚也想过了,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就是一些胡乱的图案,看起来更像是一些鬼马牛神。” 突然,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抬头看向李洱,此刻他正朝着他笑。 他伸手摸了摸台阶,李洱刚刚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发现,结合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妈的,又被摆了一道。 这从玉石台阶上传上来的热感,透过屁股,直抵身体。 这么大的厅子,这样子的热感,这不是反常,还有哪里反常。 祝孔雀白了李洱一眼,“李老头,你早就知道,入口在哪里了对吧。” 第81章 暗中藏人 “是的。” 祝孔雀气呼呼地,“你是不是从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也没有,就是你跳上跳下那会,我才确认的。” “我信你个鬼,你存心逗猴是吧?” “哪有,我这不是逗鸟吗?孔雀算鸟类动物吧。“ “李洱!” …… 苏磊看着两人吵架的样子,瞬间头大,这两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主,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怎么到了这节骨眼还在吵架。 他看二人的架势,感觉都快打起来了。 刚想上前拉架,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别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苏磊耳边响起。 这人是怎么出现的,苏磊完全脑袋一片空白,可是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绝对不会出错。 “阿元,是你吗?” “别动,再动这脖子上的刀,可能就要不小心划破你的动脉了。”吕启元的声音,冷冰冰是,像从寒冷的洞窟里面传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一次见面大家还是共患难的朋友,这一次已经是刀剑相见的敌人了。 换谁都会情绪激动,想挥几下拳头问一个为什么。 “你再不叫他们停下,可别怪我给你身上开几个血口子。”脖子上的刀,如同冬日的寒冰一一样,刺痛。 吕启元完全没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 一点点血珠子从脖颈处渗透了出来。 只有这会,苏磊才真的意识到,吕启元真的会杀人。 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无论是他还是宝珠,都残存着一点念头,万一他是被迫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的话。 可眼前的场景,清楚告诉苏磊,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吕启元没有任何被胁迫,并且,他也真的会毫无犹豫杀死自己曾经的朋友。 他脑子嗡嗡的,小时候的那些一起玩耍的记忆都清晰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完全无法相信,阿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脖子上的刀子,再次移动了起来,苏磊清晰感受到,刀锋割裂自己皮肤的刺痛感。 阿元真的没在开玩笑。 他没办法,只能扯开嗓子喊住还在吵架的两人,“李洱哥,雀哥,救我!” 听到声音的二人回头看时,才惊觉屋子里又多出来一个人。 不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功夫差到,屋子里多出来一个人都不知道。 还没等二人开口,吕启元的身后,就冒出了几个人。 黑压压的一群人,挟持着一个弱不禁风的苏磊。 “孔雀,看来我们这是被暗算了。”李洱向前走两步,挡在祝孔雀跟吕启元的中间,正对着苏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老早就埋伏在这里,只等我们找到入口?” “是,你猜得没错,乖乖带我们到入口,我就放了苏磊,不然,你刚才说的,我不介意让你的诅咒成真。” 怎么说来着,都说出门不要乱说话,刚自己随口一句,果然成真了。 眼下这苏磊确实是行动受困,看这样子,连死的概率都有了。 祝孔雀拉住李洱,小声地问,“按照你刚才说的,他们不应该是在大厅以外吗?怎么我们说的东西他们都听到了。”他抬头,看了一下人数,“你看,这带的人还不少。” 李洱朝着孔雀点了点头,孔雀就收了声,多年的默契,这会的李洱是在告诉他:安心。潜台词就是,先别露出自己的身份,这次不带方叔带上孔雀,另外一层的目的就是,敌在暗,他们在明。 这祝孔雀生脸孔,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 眼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一行人,应该使用了类似隐息的一些阵法,才让我们没有察觉你们。那,那香水味,是你们放的障眼法?” 吕启元脸上平平,看不出情绪,有种跟年龄不对称的成熟,“是又如何?你再磨蹭下去,这苏磊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苏磊脖子处的鲜血,已经随着刀子滴落在地上。 孔雀心急,这苏磊他还没养熟,可不能那么快就挂了。 “你快放手,我们有事好好商量。” 李洱则笑眯眯地说道,“你把人放开,让我们给他治疗伤,然后我再带你进去入口。” 苏磊眼里冒着泪花,感动不已,关键时刻,还是雀哥心疼他,殊不知他在祝孔雀心里,只是一颗还没养大的小白菜而已。 再看看李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都这个节骨眼,还能笑着这么灿烂? “你的把戏,骗骗苏磊还行。这入口我还没见到,就把人质给放了?你要拖延时间的话,也可以,反正疼的不是我。” 话音落下,苏磊感觉自己脖子上的刀又加重几分力气。 苏磊吃痛,赶忙大喊,“李洱哥,救我!” 他还有爷爷的事情没有查清楚,还没娶老婆,还没环游世界,他不想死在河南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不想死。 阳光透过老宅的窗户折射了进来,照在李洱的脸上,他的脸一大半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全他脸上的表情,就连吕启元也在赌,赌他会不会因为苏磊的这一声求救,作出让步。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苏磊与他,没有实际的利益关系。 李洱眉头微蹙,无奈地说道,“行,我告诉你入口在哪里,你放人。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你要是把人弄死了,我保证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个入口。” 李洱的话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吕启元身后,一个黑胡子的壮汉怒吼了起来,“万一我们放人你不告诉我们入口,我们岂不是白瞎……”那黑胡子还想说点什么,吕启元声音严厉了起来,“赵东,你给我闭嘴!” “可是少东家,这人……”被呵斥了的赵东依然不死心,在他看来,现在他们人多,一个个又高大强壮,完全没必要跟几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讨价还价。 如果不听话,直接把他们打到听话为止。 到时候人也好,出口也好,都在自己人手里。 吕启元一记眼刀过来,吓得身高快190的赵东闭了嘴,憋了一脸的委屈。 他转头对李洱说,“行,我答应你的条件。” 祝孔雀扇着扇子,嘴角带着讥笑:看来这领头的,也不是什么傻子,还算分得清局势。 他们要真的敢弄死苏磊,别说找到入口了,能不能出这个门,都不好说。 李洱还是那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着说,“那入口,早就在你我都看到的地方了……” 第82章 玉石台阶 “吕启元,你那边来两个人,抬起这个台阶。” 李洱站在地方,正是大厅的中间,玉石台阶的旁边,眼下,他正指着右手边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一个台阶。 “你们站在这里面的时候,不觉得这里的温度跟外面不同吗?我一开始以为是房间格局的问题,直到我坐下来,这大厅里的温度,都能把这石头台阶给温热,这可不是朝向能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这大厅下面有热源,也就是我们要找的入口。” 吕启元沉思着,他知道李洱这话,是在解释给他们听。 但,万一,这只是他设的局呢? 自己的人下去,会不会遇了埋伏? 李洱见吕启元不动,心里知道,他还在怀疑他。在看一眼苏磊这个傻小子的伤口,可容不得那么多时间的等待,现在天冷,万一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这边也出一个人,跟你们一起抬。吕启元,我想苏磊要是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李洱的话轻轻地,砸在吕启元耳朵里,如同万斤石头一样沉重。 “行,赵东你过去。” 黑胡子赵东见吕启元使唤他,赶紧走上前去,恶狠狠盯着眼前两人。 这玉石台阶呈现青黄色,上面有明显的纹路,色相浑浊,属于一般的玉石,但用来做台阶,也是独一份的奢侈了。 祝孔雀绕着那台阶看了好一会,“李洱,这玉石台阶看起来就浑然一体的,我们两个人,怎么抬得起起来?” 他之所以没怀疑过这里,就是因为这台阶实在是太长太重,肉眼看过去,至少是五米以上的长度,怎么会有人把入口设在这么一个地方,没十个人都抬不动的那种。 哪个正常人搞一个这么难搬动的入口。 平时无论是巡查仓库,还是出货,对于一个古董商人来说,这阵仗都太大了,反而容易走漏风声,告诉所有人,我家里有个大仓库放在许多宝贝,不现实。 “你把手放在这个地方,你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同。” 祝孔雀伸手,放在台阶上方,过了一会,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里,怎么会有风的?” “你一开始的猜测没错,没有人会做一个这么大的入口,特别是清朝那会还没有任何电动器械的时候。这南姓古董商就是利用我们这种心态,做了个障眼法。” 李洱蹲下,从怀里掏出一白色手帕,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孔雀,要不是你点破那个颜料,我也是没想到。这宅子的主人,能用颜料唬人,自然也能用颜料骗人。” 果然,经过擦拭,原来看起来浑然一体的玉石台阶上,显然出现了一道缝隙,正是刚才那风口的来源。 赵东跟祝孔雀,一个力大如牛,一个算不上个人,就两下的功夫,一块台阶就这样子被搬动了起来。 一股热浪从台阶下涌出,雾气蒙蒙的,完全看不清下面发生了什么。 吕启元见入口已经找到,用力地苏磊往李洱的方向一推。 这会苏磊已经失血有一会了,脑子都开始迷糊了。 是个正常人,都会接住他,但偏偏李洱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他慌忙躲开,眼睁睁看着苏磊摔倒了在地上。 摔疼了的苏磊也算清醒了一下,捂住自己流血的脖子,抱怨道,“李洱哥,你干嘛不接住一下我。” 李洱也不尴尬,“这不是我年纪大了,扶不动你。别废话了,孔雀,你过来帮小磊处理一下伤口。” 三人忙活的功夫,吕启元一行人已经下到了台阶下,还留个赵东跟另外一个大汉守着入口,明显就是担心李洱一行人尾随其后。 伤口并不深,看着血多实际上并没有伤到根本。 “小磊,你还好吧?” 苏磊点点头,“没事,我看阿元也没想真的弄死我。” 祝孔雀白了他一眼,真不是这孩子是蠢还是傻,“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觉得他不想弄死你?” “不是,雀哥,我从小跟阿元一起长大的,我总觉得他有苦衷。” “屁苦衷到可以出卖朋友,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这种?” “真的不是只有我这么想,宝珠也是这么想的。”苏磊提起林宝珠,倒是提醒了李洱一些事。 “小磊,你之前说我们来这里的酒店就是林宝珠推荐的?” “是的,怎么了吗?” “她是怎么推荐给你的?” “微信呀,我跟她说我们要去河南,她就给我发了这个地址。”苏磊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正是他跟林宝珠的对话框。 李洱上下翻动了一下,顿觉不对劲。 “你跟她说过我们具体去哪里吗?” “没有,我跟她说的时候,那时候方叔还没有把具体的地址发给我。” “那我问你,她怎么就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那个……”苏磊一时语塞:对呀,宝珠怎么就知道他们要来这里,“也许,也许这个地方很出名?李洱哥你也知道,宝珠的兴趣都是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苏磊的声量越说越小,不用李洱提,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怎么宝珠就会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呢? 见李洱一言不发,保持着漠然,苏磊立马紧张了起来,“李洱哥,你该不会是怀疑宝珠吧?不会的,你忘了在月花小学那会了吗?宝珠,宝珠都在舍命救人。” 祝孔雀翘起小尾指,瞅了瞅,“又能保证她不是在演戏呢?我听方叔说,那个叫吕什么元的,不也一开始装的很好吗?” “不会的,谁都有可能,宝珠不可能。” 见苏磊激动的样子,李洱压住心头那一丝不安,“先别管林宝珠的事了,事实如何,我们回去一问,就知道一二了。” 这林宝珠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掺和了多少,李洱心里也是没底。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83章 重返地面 包扎好伤口的苏磊,也慢慢恢复了。 这会正盯着守着入口两个大汉看着,他低声说,“李洱哥,现在被阿元抢了入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赵东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带着脸上的大胡子一抖一抖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凶煞的门神一样。 苏磊被瞪了一眼,立马往回缩。 他刚才分明听见,这壮实跟一头牛一样的黑胡子赵东,喊阿元少东家。 可是他认识阿元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人。 阿元,到底有多少东西瞒着他。 他转头看向李洱,这人,自从吕启元出现之后,脸上一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总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与平时在万事屋那个懒惰贪财的李洱全然不同。 他总感觉看不透眼前的李洱哥,有时候他就像一个市井小民一样,见钱眼开;有时候觉得他胆小如鼠,一出事就躲在方叔身后,可有的时候莫名觉得他有种威严,让人无法靠近。 比起李洱,雀哥也好,方叔也好,看起来都更简单一些。 想起出发前,林宝珠跟他说的话:“苏磊,你去河南之后,多留意李洱这个人。” 他稍微抬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揣度人心的活,可真累,不适合他。 李洱这会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的另一头,受地下热流影响,台阶上的地方,是整个房间温度最高的地方,也是最为舒服的地方。 他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应苏磊,“我们就等就好了。” 等? 苏磊还想问点什么,祝孔雀一把就拉住了他,“你刚受伤,好好休息吧。”眼神却看向了那两个站着的大汉,意有所指。 苏磊乖乖闭了嘴。 既然让等,他就好好等。 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便携的茶具,以及从酒店装的热水,慢悠悠地泡起了茶。 这动作行云流水地,可把祝孔雀给看呆了。 “不是,你这小子,刚经历生死,现在就开始享受生活了?” 苏磊冲好的第一杯,递给了李洱,“这是我爷爷小时候教我的,叫处之泰然,我们现在走也不是,干坐也不是,不如好好享受当下的每一刻。” 李洱接过那茶,饮了第一口。 果真是好茶叶,这公子哥带的东西就不是他万事屋那口粮茶可以比的。 温润的茶汤从口中滑入,穿过肠道,直达胃部,带起人一身的温暖。 李洱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苏磊见他这样,好奇地问道,“李洱哥,你到底几岁了?我怎么感觉有时候你跟我爷爷状态很像呢?” 爷爷也是,喝下一口好茶,人也跟着懒洋洋地躺开。 并且,很多时候,李洱确实表现跟一个老头似的,对电子产品也极其不熟悉,平日里喜好的不是那些古玩就是茶叶。 怎么看,都跟外表不是很符合。 “我,也就大你几岁而已,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年纪来了?” 这具身体,买的时候,应该是28岁上下,算起来自己也不算骗人。 “没。”苏磊低头喝茶,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两个人精呆久了,刚才一瞬间,他总觉得李洱没说实话,虽然不理解一个大佬爷们为啥要掩饰自己的年龄,但他也没多想,没多问。 就在三人饮茶聊天之时,入口处传来嘈杂的声音。 原本意气风发下去的吕启元,这会阴沉着脸,爬了上来。 见三人还在那泡茶聊天,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磊抬眼就看到他,突然脖子处的伤口就刺痛了一下,刚想打招呼的心立马就沉了下去,他可没忘记,刚才是谁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吕启元脸阴沉着,本来跟着他下去的三人,现在只上来了两个,看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他靠近两个大汉,仔细询问了他们下去这段时间,李洱三人的行为。 赵东赶紧把前前后后所有的细节告知他,就连苏磊偷偷看了他几眼,都一并汇报了上去,就差,架一个摄像头在他们面前了。 “赵东,你可以看清楚,他们没想要离开?” “少东家,千真万确,他们处理完伤口之后就坐在那里喝茶,聊的都是年龄,去哪里旅游这些话,我还做了笔记。” 赵东虽然体形壮大,心思还是细腻。 他怕他们闲聊的东西里面,有他们自己的暗号,所以就连他们说的细节,他都记录了下来。 吕启元接过那本子,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离开。 论打架,就算是那个叫孔雀的新面孔可以打,李洱跟苏磊两人绝对是拖后腿,他们手里也没有武器,怎么样留在这里都不是一宗好买卖。 胡金贵给的那点钱,还不至于让苏磊卖命。 但是他们要再次抓到苏磊作为要挟,也不容易。 刚能偷袭成功,是借用了隐息阵,才能让他们二人察觉不到,现在这招可暂时用不上了。 吕启元沉思一会,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是:李洱一定有留在这里的理由,这里,有他要的东西。 他脑子里闪过图册上的古董,到底是哪件?值得他冒着危险留下来? 赵东见吕启元阴沉着脸,没敢多问,转头询问了额角处有疤痕的另一人,“吴三,怎么回事,我看你们四个人下去,怎么就三个人上来,大飙呢?” 被赵东这么一问,吴三的眼神闪躲,似乎在逃避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他眼睛怯怯地看向吕启元,用着两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的对赵东说, “东哥,阿彪被困在下面了。” 困住? 虽然随行的五人中,属赵东的身材最为高大,但论格斗技能,还是大飙最佳。 怎么这样子的,还能被困住? “吴三,你说清楚点,到底遇到啥事了?” 吴三嘴唇微微发抖,一只手抓着赵东,身体像是站不稳似的,“东哥,我们……我们在下面,遇到东西了。” 第84章 梦魇 赵东内心大惊,阿彪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们接受的训练也是非常规的训练,真要是一般的脏东西,多少还能应付。 可现在看吴三的表情,看来,在下面发生的事情,不容小觑。 “少东家呢?他没事吧?” 吴三声音还是颤抖着,感觉刚刚发生的事情带给了他巨大的惊吓,“东家没事,就是阿彪……” 赵东额头处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他。 这少东家从下面上来后,脸色阴沉厉害,虽然平日里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主,但这些年也算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经历了,能让他有这样子反应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赵东从鼻孔里呼出一口大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他走到吕启元面前,“少东家,请允许我下去救阿彪。” 他们五人,并称为五虎将,其实也就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都是之前东家在地震时期收养的一批孤儿,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淘汰的淘汰,剩下的经常出任务的,也就是他们五个人。 其中五人以年纪最大的赵东为首,大伙都尊称一句东哥。 既然做大哥这么久了,自是没有抛弃兄弟的道理 看吴三那样子,赵东也知道下面的东西估计不好惹,要是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想到阿彪一个人在下面,他良心就不安。 吕启元脸色还是很难看,“赵东,你就别下去送死了。” 声音飘飘地,却如同千斤巨石,砸向赵东的心窝。 “少东家,可是阿彪……” “我自有办法。” 吕启元说完这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走到李洱跟前,脸上三分戒备,三分不甘,以及似乎有看不清,说不清的妒忌。 “李洱,我跟你谈个合作。” 合作? 苏磊一口茶猛的吐了出来,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吕启元看着李洱脸上的神情,看来他就早料到了,一点也不惊讶,难怪那么轻易就让出了入口。 自己抓苏磊那场戏,现在看起来,真像跳梁的小丑。 妈的,还是被摆了一道。 “吕大少爷客气了,我李某人就是个烂俗的商人,有合作自然是可以谈的。” “废话少说,我出钱,你带我们下去,大家各取所需。你开个价吧。” “哦?你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不是我要的呢?” 吕启元脸更黑了:难道李洱知道自己这趟的目的?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来这里干嘛,因为,这任务是临时的。 他深吸一口气,差点又掉进去李洱的陷阱。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微轻松了点,人也恢复了些许的自信。 “我查过你来这里的目的,你不就是为胡金贵找破解这宅子的问题吗?至于破解之后,这里面的东西,又不是你的,又可以赚胡金贵的钱,又可以赚我的钱,你两头不亏,不是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也知道,胡金贵就是让我找个入口而已,我现在找到了。他又没让我帮他找东西,我完全没必要下去冒险,你说是吧?吕同学。” 李洱还是笑笑,只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可膈应人了。 吕启元冷静之后,也恢复了理智,“既然如此,入口你也找到了,为何还在这里不走呢?难不成,你在等我们?” 这小子恢复理智的速度,远比李洱想的快。 本来还想趁机拿捏一下他,看来是没机会了。 “哈哈,吕同学,我明人不说暗话,要交易可以,但是我的条件,不仅仅是钱。” 赵东粹了一口痰,这李洱真不要脸,还明人?分明是那阴险小人,钱也要,条件也谈。 真不知道有啥本事,让少东家这么礼贤下士。 想想就来火。 “我说姓李的,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东,你给我闭嘴!”吕启元一声呵斥,把赵东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眼下,不是得罪人的时候。 他转头对着李洱,不知为何,此时吕启元脑子里,浮现了出发前母亲跟他说的话:“阿元,你小瞧谁都行,永远不要小瞧李洱这个人,不然你保证吃大亏。”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一路跟踪,顺利挟持苏磊到找到入口,这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他都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她的谨慎而已。 直到,阿彪出事。 他才惊觉,也许李洱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 在一脸悠哉悠哉的样子,完全就是在等着自己求他。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要什么,你说吧。” “要我下去很简单,三个条件,钱的话,我也不坐地起价,按照我们万事屋的规矩给就行。” 赵东一听这话,气得胡子都抖动了起来:这人简直无耻,这钱照收,还开了三个条件。 “我说姓李的,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可真够无耻的!” 万一开口要的是下面的宝物。 “无耻?”祝孔雀媚眼一抬,“我们有你们无耻吗?刚才是谁把刀架在我们小磊脖子上?怎么,难道你们就很高尚?” 本来是李洱的生意,祝孔雀无意掺和,就是听不得骂人的话。 赵东本来被气得满脸通红,被这话噎着,脸色越发黑了起来,他双拳紧握,眼圈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挥舞起他那大拳头。 吕启元是知道赵东的脾性的,他站在了赵东跟李洱中间,冷冷地说,“什么条件,你说吧。”这是,在示弱了。 没办法,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第一,你们的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伤害我这边的人;第二,所有信息共享,不允许有隐瞒,当然,为了表示诚意,你们问我的问题,我能回答的,就尽量回答。”言下之意,不想回答的,就自然是不回答了。 吕启元开口,“那第三个条件呢?” “这么说,前面两个你是答应了?” 吕启元没有说话,他们这趟,本质上跟李洱他们的目的不同,自然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目前能共享的信息,也多数都是安全的信息。 李洱站了起身,伸了伸懒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公园遛弯的大爷。 “第三个,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再说。” 祝孔雀暗笑,要说腹黑,这屋子里没有一个比得上李洱。 简直黑透了。 吕启元也被气得不轻,见过开条件的,没见过这么开条件的。 但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下面的惨状,便如同梦魇一下追了上来,阿彪到底是死是活? 他怎么样都要搞个清楚。 他咬着牙,犹豫了许久,最终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见他答应,李洱心情大好,总算出了一口气。 他走到人群中,如同一只小白羊进入狼群中一样,只不过这只羊,怕不把这群狼吃了就不错了。 “说说吧,你们刚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一句话,让下去的四个人,脸色骤变。 第85章 水中人影 “吴三,你说吧。” 见吕启元开口,吴三也就磕磕巴巴地讲起了,他们一行人的经历。 从这台阶下的洞口进去之后,下面温暖而潮湿,完全不像北方的气候。 通道很狭小,两侧的石壁处,都带着水珠。 阿彪是五个人里面,身手最好的,走在了最前面,负责开路。 少东家走在了第二位,接着是赵东的弟弟赵北,然后就是吴三。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找到了入口,接下来就是找东西了。直到,他们走到一处水池。 李洱听着这话,感觉不对劲,“你说下面有水池子?” 吴三点点头,“我们估计那水池子是哪里来的温泉眼,所以我们人在上面,才会觉得那么暖和。” 接近水池子的时候,雾气开始缭绕了起来,怎么看都是灰蒙蒙地。 四个人在雾气中,明明靠得很近,却连彼此的脸都看不到。 不一会,不知道哪里起来的一阵风,等那阵风过后,浓雾里就浮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三眼睛瞪得大大地,瞳孔收缩,害怕极了,“他们,都直直板着身子,头耷拉着,那个形态不可能是活人。” 这个姿势,确实不是活人能长期坚持的,人的颈椎无法受力这么久。 但,如果不是人的话,又是什么东西呢? “然后呢,怎么你们都爬了上来了。” 虽然这人影看着吓人,可吕启元既然能来这宅子,必然心里是做好了准备的,一般的神神鬼鬼,应该不至于把这群人吓成这样。 毕竟,月花小学那些怪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吕启元都能全身而退。 “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鬼影,所以只是小心翼翼避开而已。可是,后面就不对劲了。” 水池子旁边聚集的人影越来越多,把他们要前进的路都给堵住了。 眼下看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触碰之后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往后退。 直到,听到“扑通”一声,人群中最前面阿彪,被那些个人影拽进去了。 吴三声音抖动着,“阿彪消失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们快逃!” 等到我们回过神来,那些个人影就全部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那个水池子。 上面,飘着阿彪的鞋子…… 讲到这里,吕启元也开了口,“虽然出了事,我还是想往前走,但……” “但是什么?”苏磊是知道阿元的性格,这个人,不到南墙,绝对不会这么狼狈地逃了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逼得他不得不跑回来。 “我们绕开那个池子,再往前走,结果,我们又遇到阿彪了。” 李洱这下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说他被拉进去那个水池子了吗?” “就是这样子我们才觉得奇怪,我们遇到的那个阿彪,是没有眼睛的。本应该有眼睛的地方,就是空荡荡的两个洞,直愣愣地看着我们。” 然后,那个像阿彪一样的人影,就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不仅如此,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 吕启元他们前进地方,满满都是“阿彪”,一个个没有眼睛的“阿彪”。 吴三咽了咽口水,“我跟赵北上去跟那些长得像阿彪一样的东西打了一架,可是,我们上一秒才打完,下一秒他们就恢复了,毫发无伤,我们完全打不过。” “没办法,我们只能撤退,直到我们爬上了入口,那些人影才没跟上来。” 李洱蹙眉,这下面,听起来很是凶险。 据吴三描述的东西,李洱记忆里,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东西,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他回头看向祝孔雀,“你之前有听过类似的东西吗?可以模仿人的人影,还是鬼影的?还打不死打不散的那种。” 祝孔雀收起那把小扇子,他在鬼市,寻常东西自然是不入他的法眼,不过这么奇怪的生物,他记忆里倒是有类似的东西。 “你们说的这个,跟我知道一个东西很像,叫石窟子。” “石窟子?这是什么来着?”吕启元问道。 “这东西,严格意义上,我们肉眼是看不到的,算是一种虫子,但是很小,比一根头发丝还要小。这种虫子的特性就是能够根据环境组合成不同的形态跟颜色,因为体积足够小,所以你们远远看起来就像它们人类一样。并且他们成群结队组合起来的时候,表面是十分坚硬的,如果用冷兵器划开,下一秒它们还是可以恢复原状。” “你们踢到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坚硬?不是人类的皮肤组织。” 吴三跟赵北回忆了一下,确实那时候一拳头下去,感觉像是锤在墙壁上一样,硬生生地疼,不过,因为阿彪的肌肉也很硬,所以在那么紧张的环境下,他们也没多想,以为都是正常的。 吴三开口道,“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些人影,感觉跟石头一样,冰冷坚硬。” “那就对了,石窟子之所以被叫石窟子,就是因为它们外在如同石头一般坚硬。这种虫子其实是食肉动物,一般生活沙漠化地区,靠伪装自己外在,诱捕食物。” 食肉动物?赵东一听,心中警铃大作,“那,那阿彪岂不是……” 祝孔雀沉默,被这东西抓到的,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到生还的。 “少东家!你别下去了,我跟他们下去,阿彪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东,你冷静点。”吕启元被他的大嗓门吼的脑壳疼,眼下,他只在意是否能够顺利找到东西,至于死伤,本来就在意料之内。 李洱看着眼前上演着的兄弟情深的大戏,有点尴尬地打断了他们,“那个,在争论谁下去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没有理清楚?” “那石窟子,哪里来的?” 第86章 地下世界 “刚孔雀不是说,这石窟子是长在沙漠化地区的吗?也就是这种虫子应该是适应干燥的天气。这地下你们也去过,温暖湿润,更像是热带地区的气候,那么这石窟子必然不是原生态生长起来的。” 赵东有点不耐烦,“姓李的,有必要搞得那么清楚吗?就算不是天然长出来的,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是这里的主人放着的。” “既然你能想到是这里主人放着,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要怎么下去呢?” “对哦!”赵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宅子的主人也是人,这下面又都是他的宝贝,不可能不下去查看的。 “这里不是什么墓穴,有去无回的,无论他在下面放置了什么机关还是怪物,都必然有活路。我们只需要找到这石窟子的破解法,自然就能够下去,找你们丢失的伙伴。” 赵东听到李洱说到阿彪,又激动了起来,“姓李的,你是说阿彪还有机会生存?你们刚刚不是说那虫子吃肉的吗?” “我们只是说那虫子是食肉昆虫,又没说它们把人吃了。” 李洱白了他一眼,转头询问起吕吴三,“你们在下面的时候,分别用了什么武器攻击?” “拳头,刀,枪。” “好,排除这些你们还有什么武器?” 吴三刚想回答,被吕启元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谁知道是不是借着问线索的功夫,借机刺探敌情。 他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 “吕同学,你倒也不用那么防着我,你们要是多死一个人,我就少了一个“战友”不是吗?我问这些,只是想找到攻克那石窟子的武器罢了。即然是生物界的东西,现在还没占领地球,则必然有能克它们的东西存在。” 吕启元见李洱解释,不情不愿地说道,“我们还有火枪。” “孔雀,你知道这些虫子怕什么吗?” 祝孔雀摇摇头,“这石窟子,我也是在一个唐朝一本敦煌游记里面看到,那群商人后面后面多数都遇难了,逃回来那几个也断了这个寻宝的心思,自然是没有记载攻克的方法。” “那就只能试试看了,我跟你们下去,第一排两人,分别持火枪,洞口处留两人,随时对接,一有不对劲,立马撤。” 很快,人员就安排好了。 第一排还是之前下去过的赵北跟吴三,第二排则是吕启元以及李洱,后面是赵东跟祝孔雀,苏磊跟另一个叫大良的,则留下来守着入口。 准备完毕之后,一行人就按照约定好的顺序,一个个走下来了台阶。 这玉石台阶下的楼梯,都是深灰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在常年潮湿的环境下,长出了厚厚的苔藓,跟上面华丽宏伟的大厅,形成了两个世界。 就像是一个世界的正反面,外在现实的那一面华丽宏大,而内里却是阴暗潮湿,处处透着危险的信号。 在这潮湿阴暗,一股股暖流随着空气席卷而来,看来,这就是他们之前说的泉眼。 “吕同学,你们之前是下来了多久遇到那池子的。”李洱一脸轻松,转头问满脸戒备的吕启元,不知道为何,这次的他,比起上次月花小学时候,要紧张许多。 “我们走了不到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就遇到那温泉,也是在那个地方,水汽才开始变大,模糊地肉眼都看不清的那种。”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水汽变大的时候,才看到那些石窟子组成的人影。” “嗯。”吕启元脸上还是一脸的戒备。 “我说,吕同学,上次你费劲心思得到的那个骨牌,你们后面怎么样了?” “这个不属于我们今天交易的范畴,我有权不回答。” “好吧。”李洱稍微停顿了一下,盯着前面吕启元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的祝孔雀走了上来,“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小子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我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这很重要吗?”祝孔雀不以为然,对他来说,所有人类都是一样,不就是一张皮囊里面套着数不明摸不明的心思,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筹划着,都头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地死去,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洱刚想接话,前方就传来吴三的嗓音,“大家小心点,我们快到那水池子了。” 随着吴三声音落下,空气里似乎也越来越潮湿,能见度也在一点点降低。 “李洱,待会有事你退到我身后。”能让祝孔雀都一脸严肃的东西,看来这石窟子还真有几分功力。 “好,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保证,前面那两个拿火枪的人的安全。”李洱快步往前走,对着前面吴三跟赵北说,“你们两个,待会喷火枪的时候,保持距离,因为我也不确定这火能不能克那虫子。” 吕启元朝着二人点头示意,他们取下背后的背包,从包里拿出火枪来。 吴三手拿着火枪的手,有点发抖,碰到身上的拉链,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身边的赵北倒是冷静不少,跟哥哥赵东的性格完全不同,从眉眼上两人其实是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没了那大胡子,加上赵北沉默寡言的性格,寻常人倒是看不出这兄弟两个的关系。 赵北看了一下吴三,嘟囔了句,“老三,你要是害怕你往后退。”接着,他就一个人举起火枪,走进了那浓浓的迷雾中。 吴三被这么一说,顿感脸上无光,他不是害怕,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不想被东家看轻了去,吴三跺了跺脚,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冲进去那浓雾之中。 后头剩余的人,则是保持着距离,远远地观望着。谁都不知道,前面这堆雾气里,走出什么东西来。 浓雾中,吴三双脚还是忍不住发抖。 支持他往前走的,就是前方赵北的脚步声,只要赵北还没喷火,就证明那些虫子还没出来。 “赵北,你走慢点,我们有事好互相照应。”灰白色的水蒸气中,吴三已然完全无法看清楚赵北的脸,他只是凭感觉,觉得赵北越走越快,很是着急一样。 见赵北回应,吴三只能快步往前走。 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落下了。 论功夫,他是五人之中最差的,但他也是最灵活的,属于老鼠命,怎么样都能活下来,所以每次有任务,他都是头阵。 就是这样子老鼠命,让吴三产生一种直觉:他总感觉这次比上次下来还要危险,明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心里却忍不住发毛。 想到这,吴三赶紧往前跑,追上前面的赵北。 “赵北,我总感觉不对劲,要不我们先往后退?” 赵北继续沉默。 这可把吴三给气得,“我说赵北,你干嘛不说话,装什么装!”他一把拉住前面的赵北,一个转身,一声尖锐的尖叫声顿时响起。 “啊!” 第87章 绝路 这声尖叫,惊动了岸边上的人。 赵东第一个慌了起来,“少东家,这是吴三的声音!他们……他们肯定出事了。” 吕启元脸上也不怎么好看,他转头看向李洱,“这不是你的计划,现在我们要如何?” 赵东火急火燎地,都这会了,少东家还想听这神棍的意见。 “我们只是听到尖叫,但是没有看过火光,也就是要么这个人死了,没来得及攻击,要么,他看到了别的东西。无论哪个,现在我们贸贸然进去,就是送死。“ 赵东急得脸都红了,“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字,等……”李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吴三的身影跌跌撞撞从里面冲了出来。 赵东见状,刚想迎上去,就被祝孔雀一只脚给挡住了。 “赵先生,先别急,你再看清楚些。” 赵东定睛一看,这眼前的人,是吴三也不是吴三。 身上的衣服,体形都是吴三没错,可那空旷旷的眼眶里,哪里还看得到眼睛。 赵东第一次看到石窟子,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 祝孔雀收回一只脚,“怎么样,赵先生,你还觉得这是你的兄弟吗?” 接着,从那浓浓的白雾中,走出来另一个人影。 那是另一个“赵北”,他的头耷拉着,像一张破抹布挂在脖颈处一样,姿势扭曲得厉害,这个姿势,哪里还是人? 紧接着,另一个人影也走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把原本空地给填满,直逼人群所在的地方。 “看样子,这火攻是无效的了。”李洱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条出路。 随着那些石窟子人影的逼近,李洱一行人也只能一点点往后退。 再退,就要返回原来的地方了。 难道,再次失去两个人,无功而返。 吕启元眼神幽暗,一丝不甘闪烁着。他低声靠近李洱,“眼下,你有更好的方法?”声音还算冷静,但那威胁的意味却更浓厚了。 自己听了李洱的话,采取火攻,不仅无效,还白白葬送了两个人。 这回去,怎么交代? 李洱还没来的及回答,一只石窟子就扑了上来。 如同压断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后面的人影也跟着一个个扑了上来。 赵东大喊,“快跑!”他冲到前面,护着吕启元。 祝孔雀也立马反应过来,一只手的功夫,就把李洱拎了到了自己的身边,“李老头你自己注意点,这东西太多我怕不能把你顾全了。”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多长点心,刚才差点就被那石窟子给抓住了。 赵东190多的个头,用的武器是两把长刀,护在吕启元面前,像一堵巨大的墙壁一般,阻挡着那一个个扑上来的石窟子。 “少东家,你赶紧往回退,这里我扛着。”赵东一刀砍散一只扑上来的石窟子,只是下一秒,它们如同一缕轻烟一样,再次凝聚起来,变成下一只石窟子,再次扑了上来。 赵东已经杀红了眼睛,全然投入在砍杀之中。 一只,又一只,再来一只……这石窟子像是黄河之水一样,络绎不绝。 身后的吕启元已然没有来时的好脾气,他压着声音低吼着,“李洱,快想想办法,不然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那原本是退路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一个个“吴三”跟“赵北”所占据。 祝孔雀在后,赵东在前,中间夹着两个战斗力薄弱的人。 吕启元说话的功夫,一只石窟子又扑了上来,祝孔雀一脚把那坚硬如石的躯体,给踢成了碎块,他也忍不住催促着,“李老头,你赶紧地,我们就算战斗力再强,也抵不上着无止尽的车轮战。” 高手之间,一对一也好,一对二也好。 只要数量上有限制,壮硕如赵东,敏捷如孔雀,都能够一一化解。 难的是,这无止境的数量,不仅是没有杀戮的快感,更多是无穷无尽的绝望感: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人在这种环境下,往往容易产生绝望。 一旦内心力量的缺失,再强大的高手,也都会丧失本来的水平。 这就是车轮战恐怖的地方。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朝着李洱扑来。 他倒是不怕死,再说了,这点石窟子也真的至于能让他死。 最多,加速他的死亡而已。 可,眼下,棘手的是,怎么救吕启元一行人。 毕竟,上面还有个苏磊被压着做人质,真要他们少东家出点什么事情,那苏磊不被片成几十块都难说。 李洱脑子里快速转动着,从进来的一点点一滴滴的场景,如同车马灯一样在他面前转动,这是一个地下室,这不是有去无回的坟墓,一定,一定留有生口。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时间都像静止了一般。 他们是走进浓雾中才变成石窟子的,火攻对它们无效,它们绕着水池子产生的,前进跟后退的路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窟子…… 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之后,剩下那个,就算再离谱的,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好个奸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出路告诉了我们,可越是明显的出路,越是没有人敢往前走。” 吕启元催促着,“你什么意思,出路在哪里,快说。” 李洱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正往外冒热气的水池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就是这南姓古董商留给我们的出路,也是他地下仓库真正的入口。” 吕启元看着那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温泉池,再加上围绕在周围的石窟子,怎么看,都不觉得那是是出路。 “你确定?” “嗯,本来我不确定,看你这表情我就更确定了。” 吕启元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一只手枪,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住了李洱腰间,“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再快,也快不过我手里的枪。” “不是,我们刚刚不是已经谈好不能伤害我的人吗?” “你好像没说,我不能威胁你们的吧?” 无耻,真是无耻! 第88章 暗藏生路 果然,这个吕启元一点信用也没有,上一秒还是结成同盟的关系,下一秒就拿枪逼着他找出路。 鬼屁信用,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呢? 上哪里去了? 妈的,李洱暗暗骂了两句。 吕启元不是没有听到,可是对他这种人来说,听到又怎么样,无所谓。“你说那是出口,你先跳下去,对了,带着你的人跳下去。” 赵北跟吴三的死亡,让吕启元对李洱的信任降到了最低点。 “不是,你也知道我战斗力多弱,万一我死了你就找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没事,明年我会给你烧纸钱的,快走!”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石窟子的数量感觉又增加了。赵东跟祝孔雀已经累到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了,根本没空搭理这边还在对峙的二人。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吕启元翻脸的速度。 “我吃过你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了。你不跳的话,就别怪我先给你身上开个口子了。”吕启元手里的枪,用力地抵住了李洱的腹部,他扣动了扳机,笑着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可没有开玩笑。” “行行行,我跳还不行吗?” “别耍花招,你上面还有一个苏磊。” “知道了知道了,至于吗?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呢?”李洱白了他一眼,这小屁孩,年纪轻轻什么没学会,倒是把拿捏人给学到了家。 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猴子欺。 李洱喊上祝孔雀,“我找到出路了,你跟我走。” 祝孔雀这个时候,已经杀累了,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你找到出路早说呀,累死大爷我了。” 李洱在祝孔雀掩护下,穿过重重的石窟子,来到那水池子的边上。 跟他猜得没错,越是靠近水池子的地方,石窟子的数量是越少的。只是因为水雾大的原因,导致肉眼看起来这附近的石窟子好像很多一样。 如此一来,祝孔雀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不是,李老头,你说出口是这里?”这冒着热气的,绿幽幽的水池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出口。 “如果你是闯入这里的人,遇上石窟子你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逃跑呀,这玩意可不好杀,来个军队都够呛。” “那你会逃向哪里?” “那。”祝孔雀的手,指向是一处看似出口的地方,突然,他就像知道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大笑了起来,”原来,原来如此,哈哈,我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一前一后地跳进去那水池子。 扑通两声,就没了踪影。 吕启元一直盯着,直到那两人都消失在了水里,才收回了眼神。 赵东气喘吁吁,挥舞起大刀的速度也降低了许多,“少东家,现在我们怎么办?” 吕启元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石窟子,跟力不从心的赵东,又望了一眼消失在水池子的两人,心一横,“赵东,我们跟着他们下去!” “可,万一那里面有危险?” “那你觉得,凭我们二人现在的状态,能冲出这片虫子包围的地方吗?即然没有了退路,那剩下的路,就是应该走的路。” 赵东盯着自己的小主子,从被收养那时候开始他就决心要报答东家,无论是生还是死,他都无所畏惧。 既然少东家做了决定,他跟就是了。 “那我掩护你到水池子边。”一个眨眼的功夫,赵东又砍下了几只飞扑而来的“赵北”,面对长得跟自己弟弟一模一样的虫子,他的内心,平静如水。 他们的命,都是东家的。 ———— 李洱水性一般,在深不见底的池子里,全靠祝孔雀拉扯着,才不至于完全游不动身体。 黑色岩石下,一处换气的地方都没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压抑,像是无边的绝望一样,把水里的所有人都吞噬。 这南姓古董商,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幸运的是,这水里的能见度还算高。 李洱指了指那远处发着白光的地方,示意祝孔雀带他游过去。 光在水里的折射度,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明明那处白光看起来就好像距离自己几米的样子,可是游了几十米,却还是无法抵挡。 祝孔雀见李洱那狗刨式游法,估计还没等游到岸边,气力就都消耗完了。 他用力一扯李洱的后背,像水鱼一样,灵活地穿梭在水里,不一会,就到了那处白光所在的地方。 两个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 祝孔雀一大掌打在李洱身上,“哈哈,还是你这老头子有用,居然还真的给找到了出口。” 都说绝处逢生,这下,还真的是找到了生口。 等两人爬上了岸,才发现,距离岸边的水池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凉亭,看起来就是一个喝茶的地方。 李洱刚想走上前,祝孔雀一把挡在他身前,“小心,那里有东西。” 只见从凉亭的中间,缓慢升起一个黑色影子,形状也跟人类一般大小,此刻,正在逐步靠近他们。 这水边的能见度不高,一时间,祝孔雀也看不清眼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黑色人影缓慢靠近,祝孔雀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突然,一个陌生的人声响起,“是你们?” 再定眼一看,这不是一开始就消失那阿彪吗? “是你?”他们在大厅里,打过照面,还算记得彼此长的样子。 只不过,现在到底是敌是友,还分不清, 阿彪眼睛看向周围,脸上还是一脸的戒备,“其他人呢?” 李洱看他身子往后退,作出战斗的姿势,感觉下一秒,他的拳头就要到自己面前了,赶忙开口解释起上面发生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吴三跟赵北都失踪了?” 失踪?李洱察觉到阿彪的用词,正常的人都会觉得他们两个已经死了,他用的词汇却是失踪? “你叫阿彪是吧,你怎么会觉得刚刚你那两个兄弟,是失踪了而不是死了?” “那些玩意,不吃人。吴三是老鼠命来着,既然那玩意不吃人他绝对就有办法逃出去,至于赵北,是我们五个中跑步速度最快的,按照你们说的,那些虫子的速度,估计追不上他。” “可是……”李洱看向凉亭,眼下这水池边上,只有他们三人。 “你是想问,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是吧?”解除了疑虑,阿彪身体语言很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走上前,对着那个水池子说,“也不知道是你们运气好还是不好,这下面的水池子不止一个出口,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下潜了三次,每次出来的地方都不一样。” 多个出口? “你的意思,他们二人,也有可能别的出口。” “是。”话音落下,身后的水池子,就扑腾出两个身影…… 第89章 地下运河 赵东跟吕启元的身影,出现在水面上。 阿彪见状大喜,赶忙冲了过去,给二人搭手。 “东哥,少东家,你们都还好吧。” 见到阿彪的赵东也是喜出望外,本来他都以为,阿彪凶多吉少了,结果现在活生生,毫发无伤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我没事,阿彪,你没事吧?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赵东一把阿彪抱在怀里,兴奋地问道。 “咳咳,咳咳,东……东哥,你先放开我。” 吕启元见到阿彪,脸上也浮现几丝笑意,“赵东,你再不把他放开,他不死在那些虫子手里也死在你手里。” 赵东赶忙松开手,抓了抓自己的头,“我……我这不是太开心了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上失而复得的快乐呢? “阿彪,说说吧,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给讲了出来。 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他就遭到了那石窟子的袭击,前后夹击,那数量多到,他两只手四只脚都无法招架。 他被那虫子形成的人影军团,逼到了那水池边上,一个不小心给跌落了进去。 幸好,从小,东家就有可以训练他们的水性。 从几岁领养他们那时候开始,无论春夏秋冬,都会扔到游泳池子里泡着。 等到他们再长大一些,直接就是扔到水库里,海里,一开始都是惊恐失措,从人工的环境到自然的环境下,完全无法适应。 好几次,阿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海浪拍死的时候,东家的人总会及时出现,把他们从海里捞上来,等他们下次恢复的时候,便再次扔到海里。 周而复始,一个个变成了水性极佳的人。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正是因为水性好,他完全没有压力游过那段黑暗的水道,游到了这凉亭,捡回来一条命。 “你这么说,那吴三跟赵北也是有生存的机会的?”赵东声音带着不确定,微微发抖,赵北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面对保护少东家跟救弟弟,他只能也只可以选第一个。 阿彪点点头,“东哥,你也知道赵北跟阿三的水性,不比我差,加上你们说那虫子的不吃人的话,我觉得大概率他们是能活下来的。” “但是,我自己下潜了几次,几个出口都看了,就是没找到他们。” “那是因为,他们被暗流卷走了。”李洱的声音在后方响起,“你们几个,看起来都是水性极好的人,你们说的吴三跟赵北自然也不是例外,在那种环境下,一旦遇到暗流,水性好的人都知道要顺势而为,不应该与自然斗。” 他跟祝孔雀站得远远地,对吕启元这个言而无信的王八蛋,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姓李的,那我们要怎么找到他们?” “那就还得问一问你们少东家了。”李洱眼睛直勾勾看向吕启元,那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他身边两人都摸不着头脑。 吕启元冷冷地说道,“我给你的酬劳,在你们原来价格上,翻倍。” “成交!”李洱等的就是这句话,对他来说,人世间的东西,只要能用钱解决,绝对比其他的事情都要简单。 反正不带上他们,他自己也是要找出路的。 赵东对李洱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自然是不屑的,但少东家开口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姓李的,快说,怎么找他们?” “不急不急,你先听我解释先。” 李洱手摩挲这凉亭,看着木头,颇有一些年份,“我之前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这宅子的主人,明明有钱有权,为何把房子修建在风水这么差的地方,现在我算是搞清楚了。” “这外面的宅子,其实就是一个幌子,说白了就是一个壳,真正具有价值的,都被这人藏在了地下的地方,我说的没错吧,吕同学。” 见吕启元沉默不语,李洱就知道他猜中了,他也不纠结,接着解释,“这南姓古董商,建造这宅子,目的就是掩盖地下他的古董仓库。我们进来的这个水池子,是活水,也就是,外面有出口的,你们应该也是看过那古董册子的,对吧?“ 赵东点点头。 “那上面不是有很多大型的古董家具,像什么明朝的博古架,清朝的太师椅,我猜,这水池子就是那天然的运河,帮他把这里的古董运出去流转的。” 吕启元点头,看样子也是认可了这个推论,“那你意思是,无论我们处于这河道分支的哪里,只要找到出口,最终还是能够汇合的?” “是的,所以眼下,不是着急找吴三跟赵北二人,而是如何找到这河道的出处,这沿路找到他们的概率就更高。再说了,下水找人这事,不是已经实践过了吗?” 李洱见众人没说话,就接着推论,“这凉亭我估计就是一处标志,你们看这里,刻着一串数字。” 吕启元走近看,一串繁体数字刻在了柱子上,“一八七三六五四,这是什么意思?” 李洱两手一摆,“我也不知道,要知道是什么,只能往前走了。” 他们的身后,正是另一串的台阶。 从材质上看,跟原本入口处那台阶用的材料一致,不一样的是,这里由于空气流动,苔藓少了很多,能够清晰看清上面的纹路。 这下,队形变成了阿彪跟孔雀走在前面,李洱与吕启元中间,赵东走在最后面。 一路上,李洱不忘打听消息,“我说吕同学,你把我为什么来这里,带了什么人什么装备都查得那么清楚,我是否也能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来?” 吕启元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消息互通吗?你明显知道这宅子的事情比我多,但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是很难跟你合作的。” 李洱这话,六分打趣也是四分认真,从刚才吕启元见人的反应,他就大致猜出,这小屁孩应该肯定知道的事情不少。 再想想还在大厅的苏磊,哎,都是一个年纪的,怎么人跟人的差别那么大呢? 第90章 缜密布局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都说了吗?”吕启元笑容很淡,就是漂浮在脸上的一层雾气一样,真要认真看,确是什么也看不清的那种。 “嗯,这……你不是都跟踪我那么久了吗?你们派的人,蹲守在我店门口的,我都看得脸熟了就差请进来吃饭了。” 吕启元倒也坦荡,“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说吕同学,我就一看宅子的小手艺人,至于你们费那么多心思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上次鬼牌那件事,你敢说你只是凑巧?” “那就真是冤枉我了,我除了凑巧还真是凑巧。你也知道,都是林老师上门找的我。要是你想问为啥林老师上门找的我,我也不知道。” “这宅子,没有你知道的那么简单。”吕启元冷冷地来了一句,搞得李洱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愿意开口了。 “那是怎么个复杂法你说?”这小屁孩,年纪轻轻学老人家说半说半截。 “你们是从胡金贵那里得到的消息对吧?那你没想过,这么富贵的地方,这主人的子孙后辈有那么蠢吗?真的会是一点也不知道就贱卖给胡金贵?” 吕启元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本资料,“这是我来之前调查过的,胡金贵没有骗你的是,这宅子的主人确实是一个古董商,但是后面的东西,你自己看看。” 李洱接过那排列整齐的打印资料,上面详细用便利贴做好了分类,这种分类方式,他好像见过,没多想,就翻开资料查看。 乾隆三十二年,偶得女尸一具,四十三岁,十二月出生。 乾隆帝三十八年,古墓中得两具孩童尸体,年纪不详,双生胎,月份不详。 嘉庆十二年,盗墓所得男尸一具,二十八岁,二月出生 …… 李洱一页又一页翻看,眉头随着翻看的页数更加深锁,一个诡异而大胆的想法在自己心中浮现,“我怎么觉得,这南姓商人比起在收集古董,更像是在收集尸体?” “你猜测的也是我所想的,那些古董,更像是他的假象,让他在外面挖墓也好,其他的也好,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理由。比起买卖运输尸体,买卖运顺古董应该更好引起别人的怀疑。” “难怪他有那么多大型的古董,这也是我之前翻看那个册子觉得奇怪的地方。正常战乱时期,一般都是以小件,物品价值较高的古董为主,例如瓷器什么的。但是,他的册子上,反而有很多的古董柜子什么的。” 吕启元冷笑了一下,“这样子,也方便他运输。” 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李洱脑中浮现:会不会他来的不是什么古董仓库,而是一个,万人坟? 这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吕同学,我也不问你到底上哪里查的这些资料了,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人要干嘛吗?” 这地下的路很暗,四人前行靠的也都是各自带的装备,李洱转头看向吕启元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到他大半的脸,另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看起来很专注,专注在走路,良久,才回答李珥的问题,“李洱,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为何,李洱总感觉另外那一半他看不到的那半边脸,在对着他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赶紧收回自己试探,有点尴尬地说,“我哪里知道?我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胡老板,算起来还是我被坑了。” “哦?是吗?难道你没听过,收集尸体的作用?”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吕启元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具体是什么,也不好说。 李洱掂量着自己的现在的状态,虽然多了一个孔雀,但架不住对方的人手以及苏磊这个人质,正面冲突怕是很难取到什么好处,只能智取。 “咳咳,那个,我只是知道湘西赶尸的传统,但其实那个本质上也是为了安放死者,你说像这个南姓商人一样收集尸体的,我还真没见过。” 李洱这话说的坦荡,事实上,他活了这么久以来,确实也没见过谁是喜欢收集尸体的,更别说花费这么多资产去收集,还建造了一个类似地下仓库的地方去收集尸体,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做的事情。 吕启元突然转过头来,他盯着李洱,仔仔细细地看,像是从他的话中找到破绽一样。好一会才转头,笑着说,“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连这里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过来送死?” “那你清楚,你倒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呀。”李洱真的要被这阴晴不定的臭小孩给惹毛了。 姜瞎子不在,就好像折损他大半条手臂一样,一时间什么消息也没有。 靠方叔跟苏磊,怎么可能查得到东西? 李洱盯着前面吕启元的后脑袋,一些个模模糊糊的线索在他大脑里拼凑了起来。 最先异样的是自己的身体,自己身体的使用年限,是绝对的机密,除了方叔以外,根本没人知道。但巧的也是,自打这身体出了问题之后,这万事屋的生意,好到他都不敢相信。 表面上是高家那一单带来的广告效应,但,那个雨夜,给高子楼木牌的人至今也还没露面,然后是两个奇怪的案子,但无一例外,都逼着自己出了手,接着就是姜瞎子的失踪,胡金贵的上门。 如果瞎子还在,他至少能知道这里面的门路,那他就不一定会拖着这个身体来了,毕竟在月花小学那一次,是真的要了他半条老命。 这一连串的东西看似随意,实际上就是一个连环陷阱。 先让他以不能不拒绝的理由入局,再一步步消耗他的身体,砍断他的信息来源。 妙,还真是妙呀。 这一步步一环环地,担心自己不上钩,连祝孔雀那半截镯子都算上了,除了那个人以外,这是李洱第一次遇到,布局这么缜密的对手。 李洱再次盯着眼前的后脑勺,这人,到底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第91章 奇怪的体重 “我也只是怀疑,这里,应该在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清朝? 这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不是,吕同学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小说看多了,这人体实验这玩意,怎么可能是从清朝的事情开始?再说了他们要实验也是实验活人,搞那么多尸体干嘛?” “谁说人体实验只能在活人身上的,也许,他们想做的实验,就是跟尸体相关的。”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吕启元的脸好像又产生了一些变化,他的脸上,莫名出现了兴奋的表情,这是从进来这个宅子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李洱突然很后悔没有带苏磊下来,能看出吕启元奇怪的地方的,他们一行人中,就只有苏磊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了。 这姓吕的果然没那么简单,自己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多一个人质,又觉得那个傻小子碍事,现在想想,真不应该答应他们。 “尸体的人体实验,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个大胆而诡异的想法从李洱脑海中冒出,由于实在是有点吓人,以至于他不敢把剩下的话给说完。 “怎么,你害怕了?这里,确实就是你所想的那样。这南姓商人,在做的,就是尸体复活实验。” 这话一出,连前面的祝孔雀,都停下了脚步。 这阿彪跟赵东淡定的样子,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一二,也就是,从头到尾,不知情的只有李洱这一行人。 “你可有证据?”这跟阎王爷抢人的事,可是前所未闻的,还是批量实验。 “怎么,太惊悚了,你不敢相信,不至于呀你平时也是经常跟死人打交道的。” “就是因为跟死人打交道,我才知道,让人起死回生这件事,有多么不靠谱。就算躯壳保存完成,谁能保证回来的了灵魂,还是原来那个?如果不死的话,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想过!” 一直以来,万事屋的生意都是跟死人,跟宅子打交道,接触各种人间惨剧,但李洱一直都很尊重所有的死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绝对不伤害他们。 因为他内心也知道,之所以有世人害怕的凶宅出现,那都是因为怨气,因为死前的不公平,甚至是惨烈的,这些是世人所不理解也不知道的东西。 所以,他从来都不是简单驱鬼镇宅,而是仔仔细细查出里面的东西,争取给死者一个公道,给生者一个解释,这是万事屋一直以来的生意准则。 而如今,听到有人如此践踏死者,他难掩心中怒火,连带着声音,都散发着怒气。 被莫名凶了一顿的吕启元也不生气,他反而有种得逞的感觉,无论是月花小学,还是在宅子上方的李洱,情绪都太稳定,稳定得不像一个人。 这样子的李洱,会让人产生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如今,有情绪,会生气的李洱,才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这也不关我的事,我要的只是下面的东西而已。”吕启元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冷的样子。 见两人之间,气氛攻拔弩张地,祝孔雀赶忙走过来当和事佬,眼下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能少一个敌人就少一个敌人,谁都不知道,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会……”话还没说完,祝孔雀就听到另外的声音。 一种金属摩擦石头产生的声音,从远处的洞窟里面传来。 听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的移动一样。 前排的阿彪跟后面的赵东,也立马警惕了起来。台阶往上走的地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越是在这种黑暗未知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响声才更让人汗毛四起,心生恐惧。 赵东走到人群最前面,掏出他那两把大长刀,严阵以待。 阿彪从兜里掏出手枪,看来,这就是他的武器了。 那声音听起来,在缓慢地靠近,一步,又一步。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地方都过去快要一百年了,会走出来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物,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并且,比起怪物,李洱更担心的是,当年那些个人体实验,到底用什么药剂在做,又做出来什么东西了。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迎战准备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就停下了。 “东哥,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彪不解问道,他差点都要开枪了,怎么声音就突然没有了,听起来,像是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的。 不到一百米。 阿彪是五个人中,格斗技巧最好,同时也是听力最好的一个。 他能凭借人的脚步声判断身形体重,距离远近,从未出错。 赵东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阿彪你听力好,能听得出是什么鬼玩意吗?” 阿彪的往前两步,耳朵在肌肉的作用下,动了动,看起来就跟扇子似的,不得不说,这吕启元带的这五人,还真的个个是好手。 “这玩意,身高约一米六五左右,体形纤细,体重不好说,感觉拉着一个金属的制品在走动,我们听到的那个摩擦的声音就是。我估摸着,那金属制品有个三十斤,那这个玩意,身型应该像个人,体重……” “这个人怎么了,你怎么说一半?”赵东赶忙问,这节骨眼,话说一半一半地是最烦人的了。 阿彪看了一眼吕启元,眼神中带着不确定。 “没事,阿彪你说吧。” “这玩意,体重不到四十斤。” 一个身高一米六几的人,体重不到四十斤,还能拉动一个三十斤的金属,这是什么玩意? 李洱与朱孔雀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安与不解,这个地方,到底藏了多少奇怪的东西? 第92章 西安往事 赵东这会倒是很冷静,看了看阿彪又看了看吕启元,好像他们老早就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这东西,我可能知道是什么。” 李洱这会倒是来了兴趣,“怎么,你难道之前来过这里?” “不是,我只是见过类似的东西。”赵东讲起了十几岁那一年,他跟随着东家去西安的经历。 那一年东家通过友人的介绍,去西安收宝贝。 当年交通通讯还没那么便利,人到了西安火车站,还要上卡车再兜转到目的地。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被人盯上了。 “你们该不会提着大包现金吧?” 赵东点头,“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方便的支付,我们去哪里都要带上现金的。有些场子,如果你没钱,人家还不让你进。就跟现在买房那个,叫什么来着。” “验资。”吕启元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少东家说的这个。” 那时候的赵东还没有现在这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虽然有身高,但便瘦弱皮肤白净,看起来也不像能打的样子。 当地的匪徒自然是无所畏惧的,那卡车还没走出十几里路,就急着在路上把人劫持了。 为首的匪徒叫大牛,人如其名,一身健硕的肌肉,脸上那皮肤黑的,都快看不清五官了。看着周围四五个人围簇他的样子,大有山中土皇帝的架势。 大牛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许久,“我说你们胆子也不小,就两人都能来大爷我这地盘上混?” 赵东第一次遇到敢打劫他们的人,自然是气得不行,“你们什么狗屁玩意,这火车站是政府的,是官家的,哪里轮得到你们。” 大牛的几个小弟,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被打劫的还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骂他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大冬天,却感觉每个人都很上火。 “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牛帮的厉害。”说着,其中的一个小弟就冲了上去,一拳头直朝向赵东的面门,这拳头上还带着铁质的指环,这要是被锤中了,鼻梁骨估计不保。 “牛帮?哼,就你们。”赵东一个侧身,躲过了那小弟的拳手,接着,凭借身高优势,两手抓住那人的肩膀,一膝盖顶了上去,“啪”的一下,肋骨就断了一根,一瞬间,刚才还在囔囔的那人,就躺地上痛苦地哀嚎了。 见赵东如此好身手,原来还很嚣张的几个小弟,瞬间就收了气势,一个个看向自己的老大,大牛。 他拍了拍掌,“不错嘛,看起来是练家子,这动作简单,却直击命门。” 这大牛的反应,倒是出乎赵东的意料,他本以为他显露两招之后,这帮匪徒会知难而退,可看起来,这牛老大反而是更上头了些。 大牛伸手一挥,身边两个小弟立马跑了起来,一个白色棉麻的渔网从天而降,瞬间就罩住了他们两人。 赵东掏出大腿侧的小刀,刚想割开那渔网,只见一个小弟拿起一截竹管放入口中,接着一枚针从他口中吐出,被渔网困住的赵东无法避开,只能眼睁睁见那针头,扎入自己的大腿之中。 昏迷前,他隐隐约约听到大牛的声音,“小兄弟,你以为我们牛帮是因为我叫大牛吗?那是因为,我们手里大把迷晕牛的药……” 等到赵东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跟东家已经被绑在了一个地下室里,阴暗潮湿。 这给畜生用的迷药,用在人身上,那叫一个滋味。 赵东头疼炸裂,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连眼前看到的东家,都出现叠影。 “东家,是我没用。” “无妨,是我愿意被绑来这里。”东家声音轻柔,听起来,完全不受那迷药影响。 “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赵东其实一开始想问的,是为何东家刚才不出手,现在看来,是东家早有自己的打算。 “等。” 赵东一脸迷茫,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 “怎么,你不理解?” 赵东点头,虽然平日里他从未过问东家任何决定,但此时在他的护卫下,东家居然被绑到这种地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只能以死谢罪。 “那个叫大牛的人,他胸前的项链,很有意思,我从未在活人身上见过。” “可东家我们只有两个人。”赵东的担心还是写在脸上,自己出事还行,万一东家出事,他那些个兄弟可怎么办? “你觉得,不是两个人的话,那大牛会挟持我们到这里?” 赵东笑了笑,“我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友人,西安宝贝,都是假的。真实的情况就是,东家就是为了这个牛帮来的,本来就做好被绑的准备。” 李洱嘴角上扬,看来他们口中的东家,也是个人物。 “那后面呢?”祝孔雀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见到你说的怪物的?”实在不愿意称呼那东西为人,故而用怪物替代。 赵东接着讲起后面的事情。 被关押没多久之后,头上的门板被打开,大牛以及两个小弟走了下来。 他们一下来,东家立马装晕,人躺在地上,像是绝了呼吸一样,胸腔一点也看不出起伏。 只剩下赵东一人,晕乎乎地面对那匪徒三人。 大牛拉了把椅子坐下,“你们带来的钱财,我们分了。眼下你们有两条路选,我看这晕倒的人是你主子吧,身体素质也没你好,你回去带个话,想要人完好无损的回去的话,再送来两袋子跟今天一样多的钱。” 无耻至极! 赵东血气上涌,脑子里更浑浊了,眼前的大牛也变成了两个,“你……你说第二条路是什么?” 大牛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三狗,把东西牵出来给他们看看,看完他们就会给钱了。” 被叫到三狗,神色紧张,像是要去做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一双眼睛瞪起来比铜铃还大,身体还是哆嗦着,往地下室的深处走了进去。 接着,一个让赵东毕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第93章 十二生肖 从地下室的另一扇门内,跌跌撞撞爬出一个东西出来,赵东脑袋还迷糊着,完全看不清是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像是什么腐烂的肉混合着树叶的味道。 只见那东西四肢着地,身上呈现紫红色半透明状,浑身赤裸,顶着一个圆滚滚的没有头发的脑袋,缓慢爬行中。 那东西所经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滩腐水与看不清的组织。 它的脖子处,挂着一个大铁球,看那样子,用来控制它的移动速度的。 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作用还没消散,还是那东西实在太过于吓人,赵东一个没忍住,呕吐了起来。 大牛看着赵东的反应,心满意足,“小伙子,这就是你们的第二条路,要是你们不想回去拿钱的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突然站起身,靠近赵东,眼里冒着兴奋的光芒,压着声音说,“变成这玩意,可比死难受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赵东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东家,无奈,只能点头答应了。只要出了这地方,联系上自己的人,就不信弄不死这几个地头蛇。 大牛用力地拍了拍赵东的肩膀,“小兄弟,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要是耍什么花样的话,你这细皮嫩肉的主子,可就不保了。并且,只要你被这家伙闻上一次味道,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找出来。” 赵东再看一眼那个家伙,一身的鸡皮疙瘩完全不受控制地站立起来,尽管他接受过多次良好的训练,可是,也抵挡不住这视觉,嗅觉跟心里的多重攻击。 人生第一次,他见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场景。 “后来呢?”孔雀忍不住追问道,到底赵东是怎么从那种“地狱”逃脱出来的。 “后来,那群人放了我,把我送到火车站去取钱。等到我上火车的时候,我就看到东家完整无好坐在我面前,手里还把玩着那大牛脖子上的项链。” 赵东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别问我东家怎么逃出来的,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一时间,空气里极度安静。 一直以来,李洱知道有人在幕后针对他,但是到底那人实力如何?所为何事?他一直也不清楚,或者说,他从头到尾也没有想弄清楚。 就像孔雀所说,这人世间的事,无非就是生死之间的弹奏的一曲子罢了。 可是,直到今天,李洱才惊觉,他要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对手。 这可能,是比死还要恐怖的事情。 “东哥,我都没听过你讲这段。即然如此,东家有告诉你,怎么杀死那个东西吗?” 赵东摇头,“那件事之后,东家再也没提过了。” 跟东家相关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秘密。 没有人敢提起东家的事情,也没有人敢议论。 就连吕启元这个少东家,也是知道甚少。 “切,你这说了等于白说。”孔雀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了大半天的故事,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这可不一定。”吕启元抬眼,看向那未知的深处,“你们应该知道,这地方主要藏的是什么,结合赵东刚才说的,二十年前他们在西安遇到的东西。有没有可些,这里运送尸体的就是为了培养那种东西?” 那种黏糊糊,浑身半透明紫红色,四肢趴在地上爬的东西? “你是说,这人体实验,成功了?”李洱反问道,眉心处那根神经突突地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成功不成功我不好说,我想当年东家费劲心思去西安,应该目的就是为了那根项链。赵东说的,那玩意没在活人身上见过,说不定,就是这些玩意产生的原因。” 孔雀突然嘴贱了一下,“你不是少东家吗?怎么听起来跟你们东家那么不熟悉?” 吕启元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李洱赶忙让孔雀住嘴,眼下,这吕启元手里的线索,明显比他多,可不好得罪死人。 “吕同学,抱歉抱歉,你继续。” 见李洱态度良好,吕启元才接着开口,“所以我猜测,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至于怎么养出这些怪物,为什么要养出这些怪物,这些,只能往下走,才知道。赵东刚才说的信息,与我们现在遇到的,有两个吻合的地方,一个是腐烂的臭味,一个是金属的声音。” “我猜,这些个怪物因为一些我们暂时不知道的原因,加上阿飙刚才推测的,他们体重应该很轻,移动速度应该很快,所以才被金属铁球给控制住。” 李洱听着吕启元的推论,点点头,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也是有道理,才越觉得奇怪。 明明他们东家都见过照面,大概率他们在西安见到的那怪物,也被弄死了。怎么就一点信息也不给吕启元呢? 都要他现场推论。 真的就如同孔雀说的,他们好像真的不熟悉。 一个东家不熟悉自己家的少东家,一个少东家也熟悉自己的东家,这说出去,谁信?但看吕启元刚才那个敏感的态度,眼下怕是不好开口问什么,还是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好些。 “那现在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洱无奈叹气道,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贪生怕死的风水先生。 队伍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缓慢前行,一路上他们都尝试找到原来那个金属声,可就是不知道为何,那声音自从消失了,就再也没听到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子,越想找到的东西,越是找不到。 台阶往上,是平地,肉眼看过去,就是一个见不到底的通道,越往深处的地方,越是黑暗。 这五人,到了这会,脸上是一点惧色也没有。 那通道上,每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立起一人半高的石雕像,身型看起来是像士兵一样,身穿长袍,佩戴传统的铠甲,手持长矛或者短刀,腰间佩戴着火器,脚上还细心配上了高筒皮靴,看起来就跟真人的装备,相差无几。 而这石雕像上面,雕刻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个兽头。 从台阶往上走,第一个是老鼠,接着是是牛,再下一个就是老虎……孔雀还想接着往下数,就被李洱打断了,“不用忙活了,这上面就是十二生肖。” 赵东停在第二个雕像的前面,站了许久,眼睛盯着那雕像看,像是出了神一样。 阿彪很少见过这样子的赵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东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东指着那个雕像,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与不确定,“这个……这个……就是大牛项链上的雕像……” 第94章 生肖来源 “赵东,你确定这是你之前见到的?” “少东家,不会错的。东家那么关注这个项链,上面的图案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记得。” 李洱这会这蹲在地上,研究着那石雕的高筒皮靴,靴子的样式不仅跟活人一模一样,上面还精心加装了铁底,看起来这些个石雕就好像会走的一样。 吕启元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你怎么看?” 显然到了这一步,事情有点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内了。 也是他没有查到的资料范围外的东西。 李洱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赵先生应该是没记错的,人在极度紧张下所记得的东西,是特别深刻的。如果他没记错,那个这个牛雕像,还有之前那个叫大牛的人,就都不是巧合。他们叫牛帮,也许更深层次的含义是,他们代表了十二生肖中的牛。” 他看向吕启元,“你可知道十二生肖的来源?” “如果是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玉帝为了选出十二生肖,组织了一场比赛,让动物们竞赛渡过一条大河,然后这十二个动物脱颖而出,成为了十二生肖。” “就是这个,这么多年来来,人们都在用生肖,却很少去问,为什么要用生肖。首先是天干地支,天干有十个,地支有十二个。十二生肖对应的也是十二地支,不仅如此,他们还与五行里面的金木水火土相联系。拿牛来说,属土,而牛帮刚好就出现在西安,如果说这是巧合,我更倾向于人为。” “你的意思是,类似牛帮这样子的存在,不只有一个,或者更加准确来说,是有十二个。“ “是,但是现在存在有多少,我不好说。至少是一开始,就存在十二个的,而且这十二个,应该都是按照五行的学说,分布在全国各地。我猜,这里也是其中的某个据点,只不过这南姓古董商属于混的比较好的,所以这里的地下室比起赵先生之前在西安看到的那个,就豪华一些。” 赵东应了声,“那个牛帮,都没落到要靠抢劫为生了,跟这里,完全没得比。” “我也是一个猜测,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河南地处中部,地势以平原为主,土地资源丰富,从五行中来说也属于土,那么这里应该就是龙,羊,狗三个的其中一个生肖了。” “可是姓李的,就算我们知道了他是什么属性,又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李洱摆摆手 “你不知道,你说那么多干嘛?”赵东还是忍不住瞪了李洱一眼,这关系到东家的事情,他的情绪显得更为激动了。 他凑到吕启元旁边,“少东家,我觉得这个姓李的不太靠谱,你少听他的。” 阿彪插了句嘴,“可是东哥,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屁!”这赵东莫名高涨的情绪,让身边两人都有点傻眼。 “赵东,你激动什么!”吕启元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大声呵斥起来。 “你们不知道,你们没经历过那个场景,你们不知道那个怪物有多么可怕。它是不会死的,我亲眼见三狗把刀子插在它背上,它都不会死,还在继续向我爬过来。这样子的怪物人世间有一只就很恐怖了,这个姓李居然说,有十二个地下室……” “我不知道当年东家是怎么从那里面逃出来的,我只是知道,后面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问,东家都只字不提那件事。我虽然不知道东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背后一定有很恐怖的事情。少东家,这任务也是临时任务,我们找到赵北跟阿三我们就先撤退吧,这里,不能久待。” 赵东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西安当年的经历,真的在他内心种下了不少的阴影。 吕启元走到赵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赵东,你来我们家多久了?” “二十二年。” “这二十二年间,你什么时候见过东家给的任务,是随机的?就连你当年去西安,也是因为,你在当年那群小孩中,心性最浅,容易被牛帮的人看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提着一大袋钱,看起来神色紧张,这不就是最好的抢劫对象吗?” 赵东低着头,没有说话。 “所以,东家安排的东西,无论你看起来觉得合不合理,残不残酷,都有东家自己的道理。我们能做的,只有执行。” 赵东沉默。 阿彪走上前,拍了拍,“走吧,东哥,我们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 吕启元往前走,再次跟李洱并排。 “怎么,解决完家里事了?”这吕启元带出来的人,还真是奇怪,要说没人性的话,又非常担心自己的兄弟跟主子,要说有人性,他完全可以一刀送自己去见阎王爷。 完全不犹豫的那种。 他见过赵东杀石窟子时候,那完全杀疯了的样子,地狱来的鬼神,大概也就长这样子吧。 “算是吧。”李洱没看错的话,吕启元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的表情。 这跟刚才那个拿枪抵着他的吕同学,完全是两个人。 这下,让他对他们口中那个东家,更有兴趣了。 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让这这么聪明的小孩,都性情大变。 李洱还在思考的时候,吕启元又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样子。 “我在想一个问题,刚才你问我那个十二生肖的传说,我们可能遗漏了一个点。” “什么点?” “假设,那个传说是真的,换句话说所谓的比赛,就是这十二生肖通过了玉帝的考验。这个考验就是过河,那为什么不是那些水生动物过河?这么多年来,难道没有人对这个有疑问吗?所以,有可能这河,不是我们理解意义上的河。” “那是什么?” 第95章 分叉路 “我猜,有可能是某一种象征意义上的河,结合这里的做的尸体实验的话,我大胆猜测一下,就是奈何桥下的那河,西方的说法上,也有冥界之河。也就是说,这十二种动物本身就有穿越阴阳二界的能力,因此才有十二生肖的做法。而无论是西安那个牛帮,还是这里的古董商,他们都以此作为象征。” 李洱迟疑了一下,这个想法十分大胆,并且颠覆了所有的传统,但认真想想,又有一定的道理,他迟疑地说,“吕同学,这个想法,只是你刚才想出来的吗?” 那原本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十二生肖,怎么一时间就成了穿越阴阳的神兽了。 “也不完全是,你也知道,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大致都是自己认知范畴内的东西,我只能告诉你到这里。”言下之意,这十二生肖的故事,吕启元绝对不是第一次知道。 因此,他才敢做如此大胆的假设。 “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意味着有人在借用十二生肖,无论是象征意义上的,还是真实意义上的,做着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而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其中的一个实验场所?” “正是。” 果然,这小屁孩知道的东西,确实很多。 多到李洱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他脑子嗡嗡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路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再往前,还会遇到什么,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吃得消? 万一在这里出事,方叔要来收尸都不知道上哪里收尸去。 “怎么,你害怕了?”见李洱迟疑,吕启元笑着开口问。 “死嘛,是个人就害怕的了。”他耸耸肩,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 “可我怎么感觉,比起死,你有其他更害怕的东西呢?”这吕启元的试探,三分玩笑七分认真,一时间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知道多少。 “哈哈,穷可是比死更让我难受的事情,既然收了你的钱,哪有不做事的道理,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李洱两步快走,稍微与吕启元拉开了一些距离,来到了孔雀身边。 “我说李老头,你刚才不会在这个小屁孩的试探下,差点露馅吧。”祝孔雀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洱。 “你可别小看了这小子。” 孔雀不以为然撇撇嘴,“不就一人类的小屁孩,还是个学生。 当然,等到后面他后面真正理解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行人,穿过那十二生肖的石像,来到了一处分叉路口。 正当众人犹豫哪个入口的时候,队伍最后面的赵东大喊了起来,“东西!那东西来了!” 东西,什么东西。 李洱赶紧去看,在昏暗的地下洞穴中,只见一只类似人形的爬行动物,如同那矫健的猴子一样,朝他们飞奔而来。 完了,完了,那东西身上的金属球没了。 这下,除了逃没有其他路了。 “快跑呀!”一时间,五个人四散开来。 祝孔雀抓住李洱,一股脑就溜进去距离最近的那个分叉路,没时间去思考到底里面有什么东西了。 这外面的东西,已经够让他们恶心了。 吕启元本也想跟跑进去,无奈他们在队伍的后面距离另一个分叉路口有点距离,赵东扯着嗓子大声喊,“少东家,来不及了,赶紧地。” 他满眼不甘看了一眼李珥消失的方向,接着就麻溜跟了赵东,跑进了另一个分叉路口。 至少,他们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就看那怪物,进哪个路口了。 多一分生存的概率,至少能多活会。 这分叉路,比起原来的通道,要狭小许多。 李洱跟祝孔雀是一刻都不敢停下来,谁知道那东西会什么时候跟上来,就刚才看到那几眼,在墙上跳跃的功夫,完全是媲美猴子的灵便跟蛇的移动速度。 这样的怪物,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里不是月花小学,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怪物都不是存在某个人的大脑空间中,而是真实与自己所在的时空发生交互。 当然,死亡也是真实的。 “不是,孔雀,我们这么跑不是办法,我们速度跟不上那玩意。”话音落下,几颗石子落地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是的,他们很“幸运”,那怪物跟着他们来了。 “那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呀。” “堵住洞口!” “那我们怎么出去?” “先活下来再说吧。”李洱掏出火药,在孔雀惊讶的眼神中,手忙脚乱地塞进去了石壁中最脆弱的部分。 看起来,这业务也不是很熟悉。 二人跑得远远地,只听见”轰“的一声,一整块大石头落下,接着是无数细沙碎石落下,刚好,赶在那怪物到达之前,把后路给完全堵住了。 干完这一切,两人脚软在地上,气喘吁吁,“不是,你这炸药哪里来的?” “方叔放在我包里的,不过平时这个活都是他在弄,我有点不太熟悉,差点炸到自己,吓死我了。” “你这么一炸,那怪物估计就跑他们那边去了。” “不用担心,就吕启元那人精,死不了的。”上次在月花小学那种赢面那么大的局,都能给他逃了,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带着两个那么好身手的人。 “我不是担心他,我总觉得那小子,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有他的话,我们这一路会好走一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排除这小子中间阴我们。”李洱摸了摸腰间,那被枪抵住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 下手真的是,够狠。 墙的另外一头,传来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这里,到底养了一些什么样的怪物…… 第96章 别有洞天 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祝孔雀全身瘫软在地上,跟跑完万米长跑一样,全身无力,从杀石窟子开始,这一路一直神经紧绷,直到现在才敢稍微放松一下。 “李洱,你这钱这不好赚。”他都有点同情方叔了,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真累得够呛。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赶紧起来。” 这一段路,应该是到了地下室的稍微中心的地方,通道不宽,但高度增加了。远离了那运河,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下来。 这样子的环境下,人的脚步声跟喘息声,都非常明显。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怪物冲散了其他的东西,后面这一路,二人走的十分平常,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东西,除了实在是冷以外,还算太平。 越往里面走,地势就慢慢开阔了起来。 直到,他们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扇石头门,上面挂着一个铜质的门锁,看那样子,也是旧时代的产物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直直往那石门走去。 来都来了,是陷阱还是真相,都得去看看。 “可是,门门锁怎么开?”李洱瞅着那锁,还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几下就可以劈开的那种。 “孔雀,你能劈开吗?” “你当我是铁手吗?还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这锁这么厚,是人手能劈开的吗?”接着,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细细的银针,“不过,我还是有办法的。” 他拿着那银针,探进那锁孔里面,耳朵凑在上面,仔细分别里面的门道。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哐”的一声,那铜锁总算被打开。 “你啥时候会的这功夫?” 孔雀白了李洱一眼,“你都很少去下面,自然知道的事情就少了。我那店里,本来替我清点东西的菜头投胎了,有时候收到一些箱子带锁的,我心疼那上好的木材,就自己去学了这玩意,还真没想道,在这里白白便宜你了。” 李洱推开那石门,一股尘封多年的霉味迎面扑来。 看来,确实很多年没人打开过这石门了。 这里头漆黑一片,手电筒照到的地方,能看得出来是一些木架子,上面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个物件。 祝孔雀掏出手帕,盖住自己口鼻,“这里的灰尘,作为一个密封空间来说,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里应该有风口,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灰尘。你看那些东西,有看出什么吗?” 祝孔雀拿起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玉牌,“这小玉牌不大,但是货真价实的和田籽玉,这手感温润,绵而不软,色泽均匀透亮,不算什么顶尖的好货,但也能卖出点价格。” 他接着查看多几件,“这里的东西都不是假东西,还是那句话,不算顶尖,但也不差。” “与那册子上的呢?” “没那册子上东西好,我怎么感觉,这里也是一个仓库,不过就是一个次货的仓库。这里无论瓷器,木作,玉器,都不是什么知名的东西,材料也不算顶尖。充其量,就是明清两代,富贵一些的人家用的东西,比不上官家的。” 李洱的眼睛,在黑暗中很是明亮,好像不需要手里的手电筒,就能够看清楚架子上的东西。 “如果你是那古董商的话,这地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奸商的思维,自然只有奸商懂。 “我估摸着,这里就是他们一个分类仓库。好的东西,应该都没摆放在这里。而且,你看这里的灰尘,这里应该几十年没有人来过了。” 就在二人讨论的时候。 全然不知,一张苍白的脸,从他们身后一闪而过。 ———— 另一边,吕启元三人跑进了另外的路口。 这里的路况,可比那边舒服多了。 赵东点燃一路上的煤油灯,瞬间,一个明亮宽敞的通道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仅如此,那通道两侧上,还用上了矿石颜料,画了颜色鲜艳的壁画。 那壁画上,刻画的是栩栩如生的动物,比起进门处的十二生肖,这里的动物明显多了很多。 洞内传来的奇怪声响,让他们没有时间去观看,到底那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吕启元匆匆拍下几张照片,跟着赵东跟阿彪,继续一路狂飙。 一路上,赵东跟着了魔一样,跑得巨快,还不停催促着后面的人,“快点,快点,那怪物就要追上了,我们没时间了。” 阿彪看得出他状态不对劲,但介于那身后的声音,他只是与吕启元对视一眼,就继续赶路,比起搞定赵东的事情,现在逃命更为重要。 在他们匆匆赶路的时候,同样,也忽略了那墙上,一只羊的眼睛,动了起来。 终于,在前面看到一个洞口,赵东喜出望外,“到了,到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两人,兴奋地说,“快,这里是我们逃生的地方。” 阿彪有点迟疑,正西那个问点什么的时候,吕启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赵东,那你先进去看看。” 赵东没有半刻犹豫,190的大个子,“嗖”地一下,就躲进去。 阿彪用着两人才可以听到的音量,“少东家,我觉得东哥不太对劲。” 吕启元眼神示意他冷静,“没事,至少现在看起来,他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那万一……” “没有万一。”吕启元的眼睛,看向了阿彪手里的枪,“你接受过的的训练,应该已经告诉你答案。” 话说完,吕启元也就跟着进了那石洞。 这里,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第97章 你是谁? 阿彪进来的时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这洞内,极冷。 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是,一排排棺材,是的,就是最常见的那种棺材。 像摆放货物一样,左右两排木架子上,上下放着两副棺材,一眼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阿彪看的眼睛都傻了,“少东家,这,这是……” “这应该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多年来收集的那些尸体。”吕启元很是淡定,好像一早就预料到这样子的场景,他走上前,查看那些棺材的外形。 “你看,这棺材的样式,都不是同一的,有比较一般的杨木,也有特殊香气的杉木跟樟木,还有比较高档次的檀木跟橡木。他们应该是不同时间段,从不同的地方收集回来的。” 他转身对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随机开一下几具棺材,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东西?” 赵东跟阿彪从各自的背包里拿口罩,护目镜跟对应的工具。 动作熟练,道具齐全,很难让人不觉得他们经常干这种事。 他们随机选了一个,站在棺材前面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冒犯了。”接着一人一铲子,同一侧的前后,一个用力,就把那棺材给撬开了。 “少东家,这里面是空的。” 吕启元戴好口罩,走上前,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行,小心点帮人家合上。” “你们再多开一些,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这里显然,是他们转运尸体的地方,利用这里天然的石洞降低温度,形成一个大冰窟,用来保存尸体。 只是,这里的尸体,到底被运去了哪里? “少东家,我跟阿彪看了,这里面随机打开的几个棺材,里面都是空的。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怎么?” “就是那些个棺材里面,都放着衣服,鞋子跟首饰,看起来像是死者生前的衣服,有儿童的,有妇女的也有男性的,基本上都是清朝那会的服装样式。” 吕启元眉头皱了皱,一时间,他也没有想明白,这些个衣服都是用来干嘛的。 “衣服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赵东摇头,“看不出来,就是叠放很整齐,像是……“ “像是什么?” “感觉,感觉像是那些人会回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赵东的话一出来,感觉这洞里的温度,低了好几度。 阿彪拿胳膊撞了撞他,“东哥,你这说的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些人都死了多久了,就算变成了那些怪物,也不用穿衣服呀。” 吕启元看了赵东一眼,没有说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赵东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停在这个地方,是查不到东西的,眼下,又不知道李珥到底去了哪里,吕启元有一种直觉,要是李洱在的话,应该能从这些尸体上,得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他是跟死人打交道的。 掩饰再好,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味道,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这棺材组合的通道,大概有上百米那么长,并且,越是往里面走,那些棺材看起来就更新,温度也更低。 穿着厚羽绒,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透骨的寒凉。 这就是所谓的湿冷吧。 赵东走不同于过往,此刻他走在了最前面,好像知道路怎么走似得。 走到最末端的时候,那架子上的棺材,又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赵东,开一下那两个棺材。”吕启元随机挑选了两个看起来最新的,那上面连一点泥土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这棺材,不是从地里面挖出来的。 赵东跟阿彪走上前,再次鞠躬,拿起铲子,几下的功夫,“轰”的一声,那棺材盖子,应声打开。 “少东家,有东西!”赵东隔着口罩,发出浑浊的声音。 吕启元赶紧走上前去,他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 那崭新的棺材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白骨,看那身形,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是第一个有骨头的棺材,那一身棉麻深蓝色衣服,还整整齐齐穿戴在身上。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的棺材是按照时间排序的,也就是说,前面那些个年代久远,后面这些比较靠近现代。” “可,少东家,为什么只有这里有尸骨?其他的都是空的。” “我之前猜测的应该没错,这南姓商人,明面上是古董商,事实上他是在收集尸体。并且按照这规模,我估摸从他祖上开始,就在收集了。也许他们一开始,就是盗墓开始的。” “所以才有那么多古董?”赵东想起那册子上名单。 “是,古董应该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结果。然后这些个尸体被安排在了这里,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实验,后面这些没被用上的尸体,我猜可能是那古董商出事了,之前赵北收集回来的资料上不是写着,他们全家暴毙而亡吗?对吧,赵东。” “是……是的。” 阿彪看着这对话的两人,心里有点疑惑,那收集资料的,不就是赵东本人吗? 怎么现在成了赵北了? 他看向吕启元,确认自己的猜测,确看到他眼里的睥睨,那种居高临下,看清一切的感觉。 这样子的少东家,很陌生。 吕启元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好像比这洞窟的温度还要低。 接着,他看向自己腰间的枪,再看一眼背站着的赵东。 眼里满是戒备之意。 阿彪看向赵东,没有片刻的犹豫,他掏出手枪,没等赵东完全反应过来,枪就完全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反应过来的赵东,刚想掏出自己的刀,阿彪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你再动一下,我就一枪崩了你。” “阿彪,你怎么回事!拿枪指着我,我们不是兄弟吗?” “我跟赵东是兄弟,跟你,可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阿彪的枪,再次用力地抵住,手抠动扳机,声音低沉,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第98章 眼前绝路 这岔路另一边的两人,还在研究架子上那些古董,一时间东西太多,也没看出什么来路。 “孔雀,你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祝孔雀还来不及回应,那原本被炸开的石堆,此时传来沉重的踹砸声,那声音巨大而沉闷,在幽深的洞穴里,反复震荡,相当瘆人。 “这声音,耳背的都听到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打得过那玩意吗?” “我没打过我怎么知道。” “要不试试看?” “我不要。” “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几块巨石被踹翻,那怪物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来,那透明的紫红色皮肤扒拉着墙壁,像是借力一样,下一秒,那怪物的身体就透过缝隙,爬了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清这玩意。 恶心到头发都发麻了。 如同赵东所说的,怪物爬过的地方,都带着黏糊糊的黑色液体,一股子腥臭的味道直冲脑门。 紫红色皮肤下,是纤细的骨骼,张开来像一只巨大的螳螂似的,可偏偏顶着一颗人类的脑袋,眼眶中间,是黑洞,什么也没有。 嘴巴中,居然还保留着牙齿。 “李洱……我,我没看错吧,这玩意居然,居然在笑。” 眼前的怪物,咧开嘴,对着他们二人,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 这比恐怖片还要吓人。 李洱吞了吞口水,“孔雀,你……你加油。” 接着一个转身,遛到了那大后方去。 妈的,祝孔雀完全不想碰眼前这个恶心的玩意。 只是,还没等他选择。 那怪物像是看穿了他心思一样,一个下蹲,如猴子一样,跳跃起来,直接来到,祝孔雀的面前。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腥臭的味道,感觉从鼻孔之间抵住喉咙,再顺势抵达胃部,带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行,太想吐了。 怎么可以这么恶心的味道。 他单手撑地,身形流动,忽左忽右,借此躲开这蛇一般灵活的怪物攻击。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了,这玩意连肌肉都没有了,到底是为啥力气这么大。 一个侧闪,那怪物抓住的石壁就被抠出来一个大洞。 这要是被抓到人的脑袋,岂不是脑浆都要四散开来。 难怪那个赵东这么恐惧,这怪物的力气,真的大得惊人,偏偏,还移动速度极快,完全不符合自然法则。 李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孔雀,这家伙没有实力,听力很是灵敏。” 祝孔雀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这玩意,到底实力如何,他还不知道。他身子稍微倾斜,双脚借助墙壁,正要踢到那怪物的时候。 一个瞬间,那怪物就闪躲开来,如同蜘蛛一样,四肢张开,支撑在墙壁上。 我靠!还能这样。 太逆天了,这战斗力。 下一秒,怪物朝着他飞扑而来。 祝孔雀赶紧一个翻滚,躲开。果不其然,原来待着的地方,又被抠出一个大洞。 看来,还真不能玩玩而已了。 “既然如此,就让我雀爷陪你好好玩一下。”他倒退三步,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刀。 这是他来人间,第一次展示自己的武器。 一把长软刀。 怪物再次袭来,祝孔雀这次却不再躲闪了。 他朝着那怪物正面奔跑过去,跑到一半的时候吗,突然冲跪在地,快速往后屈伸,一刀,直击怪物的腹部。 怪物的皮肤,十分坚硬。 祝孔雀双手用力,死死往里面捅,才好不容易让那刀子,往前进了几公分。 怪物吃痛,迅速往后退,一个没反应,祝孔雀连人带刀被一起带了起来。 李洱大喊,“孔雀,砍四肢!” 这玩意外皮结实,反应速度又极快,如果不砍断它的四肢,断了它的行动能力,是很难把它制服的。 祝孔雀双脚踩着地面,一个用力,把自己的刀给拔了出来。 顺带一些恶心的黑色液体,也喷溅到自己的脸上,不过眼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再掉以轻心的话,他雀爷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 他收回那软刀,眼神坚定,透着亮光。 这个怪物的皮肤,寻常人类的力气,是无法撼动它半分,现在只能以智取胜。 他与那怪物对面站着,手指勾了勾,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像是挑衅一样。 怪物见状,再一次发起攻击,像一只爬行的蜘蛛一样,张开四肢,快速挪动起来。祝孔雀见状,侧到一边,猛地冲了过去,借助怪物冲击过来的力量,硬生生用刀,卡住了它的一个胳膊。 怕它再次开溜,祝孔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那只胳膊,往着刀的方向上带。 一下,两下,三下……终于,那只胳膊硬生生被砍断了下来。 此时祝孔雀,已经进入杀戮的快感中,他随手一扔那胳膊,发起第二波攻击。 “来呀,我让你见见鬼市人人都怕的雀爷是什么样子的?” 那怪物像是收到了刺激一样,怒吼一声,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那声音,尖锐地快把人的耳膜给刺破,透过层层的墙壁,在偌大的地下室中,不停地回荡。 李洱心中警铃大作,不好,它不是要攻击,而是在呼唤同伴。 “孔雀,快跑!” 那怪物冲到原来塌陷的地方,一拳头就捶烂了那墙壁。 紧接着,一股滔天一样的脚步声,席卷而来。 李洱跟祝孔雀隔空对视,双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字。 刚才那怪物的轰隆声,到底招惹了多少它的同伴来,没人清楚。 单单是眼前这一只怪物,打起来就够呛了,再来一群,那还得了。 李洱拉着还上头的祝孔雀,猛地往里面冲。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再往里面跑,李洱想骂娘想法都有了。 这叫什么无绝人之路,这叫死得更快。 那里面的路,更狭窄,尽头处,是一条死路。 再转身,那残了半只胳膊的怪物,已然在眼前。祝孔雀没有半刻犹豫,立马冲了上来,朝着它的头部,重重地来了一刀。 但他心里清楚,这会就算杀死了它,也没有用了,后面,新的怪物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99章 孔雀往事 祝孔雀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他还是一个会哭会笑,会疼会痒的人类。 那会他的年纪,应该只有七八岁吧。 祝家很穷,父亲是靠卖烧饼跟豆腐为生,而祝母是长期帮别人洗衣服。日子虽然穷,但也还算凑合。 幼时的祝孔雀很小就懂事,经常跟着姐姐一起帮父亲摆摊。那时候还算太平,老百姓只要勤快,总能找到生活的出路。 孔雀很喜欢跟姐姐一起摆摊,每次她都会从当天的收入里,抠下一点点的钱,给到孔雀去街头买糖人吃,那是他最爱的东西。 “阿姐,为啥你不吃呢?”小孔雀歪着头,一口一口贪婪地舔着糖人,那是他最喜欢的东西,仿佛人世间的一切美味,都不足与与之媲美。 轻轻舔一口,浓郁的甜味便会在口腔里炸开。 他吃糖人的时候,总是很慢,先舔一口,让口腔,舌头,牙齿都充满麦芽糖的甜味,,一直等到最后一点糖味消散,他才舍得舔第二口。 每当这个时候,阿姐总会摸一摸他的头,“我不喜欢吃甜的,阿娘说了,那个对牙口不好。” “可是真的很好吃,比家里那没味道的豆腐好吃多了。” 小小的祝孔雀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再多的牙口不好,都比不上现在嘴巴里一丝甜蜜。 卖糖人的是一个老爷爷,经常穿一件深蓝色的布衣,有个六七十岁的样子,花白的胡子上,是一张笑眯眯的脸。在小孩子的眼里,他是有魔法的。 原来只是一个琥珀色一样的麦芽糖块,在他的手里,就变化成为各种奇怪的,生动的,好玩的小动物。 每次表演的时候,周围总是围观起来一堆小孩。 这个时候,要是谁家的娃娃能有一个铜板去买上一个糖人,这份骄傲,可以让他们在同龄人眼中,成为一个别样的存在。 家家户户的小孩,每次只要老爷爷摆摊都会围着,看看那个幸运儿开奖。 同样地,也有小孩会攒着过年的钱,就为了买上这么一只糖人,得以在小伙伴中炫耀。 祝孔雀算得上幸运的那个,他的阿姐就能偷偷攒下来一些个烧饼钱,豆腐钱,给他偷偷卖糖人。这对小孩子来说,就是极大的虚荣心了。 每次买糖人的时候,他总会特意走在那大街上,借此告诉全世界:是的,我又买了一个糖人。 所以大多时候,孔雀都不喜欢跟自己的父亲出摊。 祝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闷着不说话,就连上街卖东西,也都是低头着,不招呼任何人。 除了那些主动上来买的人,多数时间他的出摊,还没自己的女儿卖的好。 久而久之,他也就退居幕后,成为那个做豆腐跟烧饼的人。 他祖上曾经也是大户人家,无奈在雍正年间,得罪了朝廷里某个大臣,全家才被迫逃亡到这里,以小生意为生。 这成为他心里抹不去的疙瘩。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拿出一本诗经,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读着,思考着。 好像是,在回味那些有书可以读,有丫头可以伺候的日子。他对所谓的人都很冷淡,眼神中带着一丝出离,似乎是在刻意划清他与所有人的距离。 这里面,也包括他的妻子,姚红。 姚红是祝家流亡到南方小城认识的,她原本就是豆腐档的女人,当年见祝锡一家人在路口快要饿死,心生不忍给了一点钱跟豆腐,也是从时候起,两人就认识了。 不过,现在终究是现实。 祝锡从认识姚红开始,就没喜欢过她。 更多是一种无奈,一种沦落到小地方的无奈,身无分文,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没有什么好的人家看上他。 祝锡就这样子打光棍一路打到虚岁二十八,才在村里媒婆的撺掇下,心不甘情不愿跟姚红成了亲。 对于姚红来说,祝锡是个文化人,长得儒雅,行为有礼貌,说话又谈吐,是这个小地方完全不多见的文化人,她自是愿意的。 这种愿意,自然为自己的婚姻加多了几层滤镜,她从未抱怨过,丈夫的冷漠。 从孔雀记事开始,父亲就如此,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总是不说话;碰上节日的时候,他也会早早一个人吃完东西,躲到卧室练书法;生平最看重的,就是一切关于北方的消息,他还在做梦,希望有一天家里冤屈洗刷,能够重新回到之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阿姐,你说如果阿爹有一天真能够回到北京城,那我们岂不是很风光?” 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北京城意味着皇都,意味着达官贵人,就算是那里的卖的豆腐,都要比现在的豆腐香。 阿姐笑笑,“阿弟,要是真的有一天,你我还得卖豆腐。” “去北京城卖豆腐也比这里好,就是不知道,北京城的糖人,有没有这里好吃。” 阿姐没有接话,她只是默默把豆腐上那层布盖上,避免来往的灰尘弄脏了。 阿姐的长相随父亲,皮肤净白,眼睛像是小鹿眼那样子,神韵十足,鼻梁高高地,嘴唇即使不上任何胭脂,都透着红气。 阿姐的好看,也是自家档口生意好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街市上,大家都送她一个称号“豆腐西施”。 长得好看,自然上门说亲的人也不少。从孔雀记事情以来,上门说亲的人,就跟那南方雨的雨天一样,没断过。 来了一个又一个,来了一批又一批。 对于上门的那些个人,父亲没几个瞧上的,自然是不答应。 母亲姚红,比起那个冷漠木讷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心思还是多了几分了解。她知道祝瑶心里有人,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她也从未过问。 她相信女儿自己的判断,一如自己嫁给姚锡以来,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夫妻恩爱,倒也平平淡淡把日子给过了,于她而言,知足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的时候。 一个午后的惊雷,打破了这一切…… 第100章 真假赵东 ”孔雀,孔雀!你在想啥呢?”李洱的声音,像一个下课的闹铃,提醒着那个晃神的孔雀。 祝孔雀回过神来,李洱一张大脸,正无放大在他面前。 “你干嘛?吓人” “是我才问你干嘛,你是不是被那东西吓傻了。” “没,没有。” “快走吧,我们总算有出路了。” 出路?往前看,那怪物守着出口,那样子似乎是在等待它的同伴。往后看,那堵厚厚的墙把路都给堵死了,哪里来的出路? 李洱的手指指了指上方,孔雀抬头看,阿彪的大脑袋正探出来,“二位先生,赶紧跟我上来吧,这边有安全的地方。” 没来及多想,万一等那些家伙都到了,那就真的玩完了。 阿彪伸下来一只手臂,李洱犹豫了一下,孔雀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把握住,借着阿彪的臂力,一下子就被拉上去。 接着,他在伸出自己的手,把瘦弱的李洱,一下子就拉了上去。 三人爬上去之后,阿彪把不知道哪里找到的金属球,推到旁边,不偏不倚,正好卡住那洞口。 “这样子,就安全了。” “飙先生,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李洱指了指那个金属球,“用这个东西挡住的。” “说来话长,我带你们去见少东家。” 阿彪不善言辞,也怕自己解释不清楚,干脆什么都不说。这上面一层,还是那么阴暗,对于阿彪来说,却是他的舒适区。 他借着自己敏锐的听力,穿梭在无数的拐角与岔路,像是自己家一样的熟悉。 祝孔雀好奇想问一下,被李洱的手给压住了。 黑暗中,他看得清,李洱那双眼睛,分外地明亮,一如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就这一眼,他便心安了。 他收回那没说出口的话,安安静静跟着阿彪,走到了一处明亮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偌大的祭坛。四根高耸的柱子支撑起整个穹顶,那上面,矿石颜料画满了各种奇怪的动物跟迷幻的符号。 祭坛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圆石台,那石台上雕刻的花纹,如同罗盘一样。 东南西北的朝向,正是四根柱子所在地位置。 而吕启元,就站在东向柱子的身后,这会,正盯着他们看。 “少东家,人我安全带到了。” 吕启元点点头,走向他们二人。 “你们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他的声音冷冷地,像是蛇一样,爬上了二人的脖颈。 李洱与他的眼神对上,他总感觉,这个吕启元,跟刚刚那个,好像又不太一样了。不安像藤蔓一样,缓缓爬上了他的心头。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的。” “跟我来吧,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吕启元走到园台的后面,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地上的人,“他就是问题的答案。” 那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跟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赵东,这会他嘴巴被胶带贴上,身体软趴趴地,失去了大部分的意识。 这还是刚才那个挥舞着大刀的赵东吗? “他,他怎么这样了?” “东哥他,不太对劲,所以少东家让我去找你过来看看。” “怎么个不对劲法?” 阿彪开始讲起,他们从分岔路之后的事情。 两队人马分开之后,一开始,赵东还算正常,就是脾气急躁了些,他也好,吕启元也好,都认为是受到了那怪物的刺激,所以性格才有些变化。 但,其实也不是能够完全讲的通。 这些年他们接受的训练,无论是被扔到海里,老虎群里,荒野求生,各种险象环生,赵东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子,性格大变。 除了常规的训练,像密室封闭训练,跟尸体一起生活几天几夜各种变态的心理训练也有,从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心理素质,已经完全超越常人。 就算那个怪物再恐怖,也不至于。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地方,赵先生性格有点变化也不奇怪。” “我跟少东家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 但后面,赵东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不仅是性格发生了变化,好像他很熟悉这里,知道哪里可以避开那些怪物,也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目的地。 在此之前,赵东对所有的事情,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这里面最让我怀疑的就是,他对少东家的态度。东哥是我们所有人里面,最尊敬少东家的,就算是少东家下令让他自杀,他都不带半点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 “东哥不仅性格大变,连带着对少东家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显得很不耐烦。” 吕启元走上前,“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真正怀疑起赵东的身份,我用赵北收集信息的幌子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他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李洱,“你知道,一个人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吗?” 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李洱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赵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刚开始他一直否认,说他是赵东,直到阿彪拿枪抵住他,他才慢慢露出真面目。” 赵东那190的身体里,传来一个陌生而柔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女孩子一样,“你们快走吧,快走,不然,都要死在这里,我们,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赵东”一句又一句重复着这段话,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癫狂。 “我们问什么他都不回应,接着他像背口诀一样,一字一句说出你们所在的位置。我想着试试看的想法,便让阿彪去试试看。结果,还真的歪打正着了。” 那这样子算起来,还是“赵东”救了他们。 “那他,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们来到这圆台之后,他就这样子一直迷迷糊糊地,像是昏迷又不像昏迷。” 李洱蹙眉,思考着,正想问点什么。 眼前的赵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他喉咙里发出,“你,终于来了呀。” 第101章 诡异壁画 “你认识我?”李洱一脸惊讶,这声音,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赵东”笑着起来,那笑声清脆动听,跟那夏日的风铃似的,“同治十一年,你忘了吗?哈哈” 此话一出,不仅是李洱,他身后的三人也愣住了。 同治十一年,那是1872年,距离现在152年,怎么可能? 李洱感觉自己右脑壳有,有一根神经线扯着疼,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认真回忆眼前的声音,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我不认识你。” “赵东”依旧笑着,“哎,连你都忘记我了,我以为,你不一样的……” 李洱面对眼前的人,他也不是很确定。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并不完整,但如果此时继续追问下去,难免引起吕启元的怀疑。 “可能,您见的是我的先祖呢?长得相似罢了。” “同治十一年,你带着一名方姓小孩,从北京城来我家中做客,我可不会记错人。” 方姓小孩? 这,说的不就是方叔吗? 这年龄确实是对的上,难道自己真的见过。 李洱脑子嗡嗡地,多年来寻找记忆,却从未想到,在河南的一处宅子地下室内,遇到了知道自己信息的”故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很想再问点什么,也许,也许自己就能够知道,这些年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走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眼前的“赵东”会知道吗? 就在李洱犹豫的时候,“赵东”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声音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你是在怀疑我?” 这地下室,眼前的“赵东”可比他们来得清楚多了,不好得罪,“没有,没有,哪敢怀疑你呢?是我,确实不记得有此事了。” 李洱还想在问点什么,“赵东”没有任何征兆地,两眼一闭,又恢复了之前半昏迷的状态,任凭祝孔雀怎么摇晃,他都无法清醒过来。 这完全把他给搞蒙了,这到底什么是什么,怎么一下清醒,一下子迷糊。 吕启元说,“这下,你就理解为什么刚才我说,赵东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吧。” 李洱点头,“他这个状态,应该是遇到那怪物的时候,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激发了内心的恐惧,神识被扰乱,这才有了这个情况。也就是,刚刚那个说话的,并不是赵东本人。” “你的意思是,东哥没事?” “不算有事,他有宗教信仰的话,带出去让对应的宗教场所,定一下神,再修养几日就好了。不过,赵先生这个状态,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你什么意思,东哥这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怎么会是好事?” “飙先生,我知道你关心赵先生,先听我讲完。无论依附在赵先生身上的,到底是何方人马,从目前他跟你们相处,以及之前的种种行为,我们可以判断,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并且,他十分了解这地下的情况,刚刚我看你在洞穴内来回穿梭熟悉像自己家一样,想必就是他告知你具体的路线的,对吧?” 阿彪点头。 “我也不确定赵先生什么时候会恢复,在此之前,我们尽可能从眼前这个”赵东“这里,多获取一些消息。” 阿彪没有在说话,也许是觉得李洱说得有道理,也许是觉得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看了一眼赵东,走回了吕启元的身后。 李洱抬头看向那头上的壁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熟悉。 这上面,只有动物。 与寻常那些刻画着宗教形象,或者人物故事的壁画不同,这上面绘画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但与常规的动物,又有一些区别。 像是上面绘画的那综合的马,它的身上,偏偏还有两个翅膀。 蛇在人类的认知里,不是挂在树上,就是趴在地上,而那壁画上的蛇,居然在坐在一个板正的椅子上。 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羊,身穿华丽的服饰,坐在一个庭院中…… “孔雀,你见过这种的吗?” “壁画这种东西,存在的时间很久了。如果真要追溯,估计要追溯到古文明时期了,算是人类一种古老的艺术记录方式。因为保存形式的原因,一般的壁画都具备一定的文化意义,像是人类历史、神话传说和社会变迁之类的。这上面的壁画,无论从画工还是颜料,都算得上佳作,肯定不是随意涂画,应该有背后的故事。” “只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画风。” “我们在刚进来的地方,也看到过类似的壁画。”吕启元走上前,递过去,“你们看看。” 祝孔雀接过手机,有点笨拙地拿着,像是在捧着什么贵重的物品一样,“这上面的,确实跟这里的画风是一致的,就是这里的动物,服饰上没那么华丽。” 他像老人家翻阅书籍一样,翻看着那些连续拍下的图片。 突然,他像被定住了了一样,反复在两张照片上,来回翻阅。 “吕先生,你确定这是同一时间拍下的?” 吕启元被问得一脸懵逼,“是的,怎么了吗?” 孔雀递上手机,“你们认真看这照片上的羊,能看出什么吗?” 李洱跟吕启元凑上去看,横竖,也没看出来有啥特殊的,”孔雀,这里不就是一只躺着的羊吗?最多就是那羊的眼睛是闭上的,感觉上也不奇怪的。” “就是这闭上的眼睛才奇怪,你们再看看这张图片,再看看这羊的眼睛。” 李洱跟吕启元盯着那照片看,也都愣住了,从画面构图上来说,羊的位置,周围的动物,光线,都证明了,这是跟刚才一样的一只羊。 可是,这壁画上的羊,为什么就睁眼了? 第102章 濒死体验 这些照片,吕启元匆匆看过几次,光线昏暗,加上构图的复杂,他从未认真去对比过里面的内容,自然也是未曾发现过,这里面的奇怪的地方。 那睁开的羊眼,像活的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在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时间竟然无法挣脱开。 李洱是第一个察觉到吕启元不对劲的人,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人始终没反应过来。 阿彪看见自己主子成了这样,一时间心急了起来,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试图唤醒他,“少东家,少东家,你怎么了,快醒醒!” 剧烈地摇晃中,吕启元感觉自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他明明是可以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与这些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不可跨越的膜一样,任凭他如何叫唤,都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脖子间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种感觉,不是他第一次经历。 十一岁那年,他失足滑进游泳池的时候,那时候的感觉,也跟现在一样。 他拼命挣扎,想发出声响,让周围的大人都能够看到他,听到他。可是,那头顶上的水,像一个透明的巨大的盖子,把他发出的一切求救,都掩盖住。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时间不是连续的。 在水下那么短的时间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几分钟,他并不知道。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只是觉得好漫长,漫长到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爷爷,爸爸,妈妈,朋友…… 那些考过的奖状,收集的小汽车玩具。 还有爷爷答应他的,要带他一起去钓鱼……就这样么要死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死。 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答应宝珠一起去动物园的事情,还没去…… “吕启元,吕启元,你醒醒!”在松开手,整个身体完全沉入水底的时候,那个瞬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好吵。 他都累了,但是还是被这个声音给吵醒了。 他费力睁开眼睛,好像眼皮上,压上了秤砣一样的沉重。 迷迷糊糊中,有一张有点陌生但却有那么一点熟悉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 这是谁? 看起来,好像也挺年轻的,是不是自己长大之后,也长这样子? 那也挺好的。 如果自己还能长大的话,他继续费力睁开眼,他还不想死,对,他还不想死! “吕启元,吕启元……”那声音还在继续,他继续用力挣扎,在脚快要接触到池底的时候,用力往上一蹬,借助水的浮力,他总算漂了上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阿彪的脸,无限放大在自己面前。 只有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总算能喘口气了,那握住他喉咙的那股力量,好像松开了。 “我,我这是什么了?” 他慌忙看向周围,这一切,都还是之前的那样子。 可是,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如果说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 不太可能。 李洱看他醒了过来,也算松了口气,前面失踪了两个人,“赵东”又昏迷着,这会吕启元再出事的话,这接下来的路,就更难走了。 “你刚才被魇住了。”李洱的声音,好像酷夏里的一阵清凉的风,吹进了吕启元的耳朵里,带走了他那种眩晕的感觉。 “魇住?”吕启元在阿彪的搀扶下,靠着那石柱子,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李洱指了指那手机,“你从进来到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直到,你看到那个羊眼,你就开始陷入刚才那种状态。当你进入那种状态的时候,也就是被魇住了,你要么看到别人经历的事情,要么看到你自己经历的事情。” “一般会经历什么事情?” “你刚经历过,你不知道吗?如果是自己的事情,一般都是一些你的大脑觉得恐惧,害怕的事情,往往就是人心里的阴暗的那些地方,当然,也有人看到一些自己已经忘记的东西,你们现在有一个词叫pd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受到刺激所遗忘的那些事情。” “ptsd,创伤后遗症,你说的是这个。” “是是是,就是这个。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看到了一些你不记得的事情了,可能就是这个pd,没事,那只是记忆而已。” 吕启元没有说话,刚才那一段,真的只是梦而已吗? 为什么自己身体,感觉那么真实,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那种窒息的感觉。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那羊眼是怎么回事?” 李洱起身,捡回那只被扔掉的手机,“我也不是很确定,为什么那静止的壁画上,会出现动态。孔雀,孔雀,你有看出什么吗?” 此时的祝孔雀,抬头一直在看着那穹顶上方壁画,这上面画着的动物实在是太多,加起来,密密麻麻上上千只。小的跟一个手指头那么大,大的可以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 加上各种的服饰,颜色,一时间真要找出个什么来,也不好找。 人长时间盯着一个物品看,会产生一种眩晕感,就好像那个物品会移动一样。就像现在的孔雀,盯着那个穹顶久了,感觉上面的动物都在打转,上千只动物,围绕着他打圈圈的感觉。 头昏目眩。 “没呢,别催。”祝孔雀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刚刚那羊眼,他总觉得,好像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从这上面,找到羊眼,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吕启元点点头,他还没从刚才那段回忆中完全清醒过来,一个奇怪的想法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是不是,自己真的死过一次? 第103章 死去之人 这个想法一出,连吕启元自己都被吓到。 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死过呢? 死过的人,怎么还是人呢? 可是,在刚刚那一个瞬间,他分明看到,泳池里的那个小孩,永久地沉了下去,失去了呼吸,失去了血色,安安静静地沉到了池底。 而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 他甚至还可以闻得到,那个属于游泳池的消毒水的味道,是蓝色的味道,有点呛人,又有点让人安心。 一个很奇特的味道。 记忆在这一刻,发生了偏转。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他怀疑过,只不过,就如同回应这个回忆片段一样,他发现他的脑袋里,同样地,也不存在那个时候的记忆。 他想不起来,好像那里是一片空白。一个成年人,对他十一岁的记忆,毫无印象。在这个事情之前,他甚至都没发现。 就这样生活着,忘记了自己缺失的记忆,好像也没关系。 “你怎么了?”李洱问道,从醒来开始,吕启元就不太对劲。一个发疯的“赵东”已经够呛了,别再来一个。 “你,有没有遇过,那种死了还能活过来的人?”吕启元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这,人死了,还能是人吗?” “没有例外吗?” “没有。” 李洱被问得一脸懵,看吕启元那样子,应该是刚才魇住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李洱试探着问问看,吕启元的样子,不像是愿意说的人。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看到自己,往往就是自己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那么,又怎么会轻易与他人说出,更何况,是他这样子,看似敌人的人。 “我……我梦到一个死人。” “嗯,死人而已,不稀奇,这个地球上每天都死了很多人。” “那个死人,我认识,那个人,是我。” 吕启元抬起眼睛,原本在他眼睛里那层白色的雾气,好像慢慢散开,就像人卸下了铠甲一样,李洱看到了他眼睛背后那层恐慌。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没再问什么,”你先休息一下,别多想。” 接着,站起身,走到那个全神贯注的祝孔雀身边,“怎么,你看了那么久,看出个啥来不?” 这次行动,带上祝孔雀不带方叔,也是看中他在这方面的积累,古董这玩意,不是多看几本书,多看几篇论文就可以习得鉴别的本事,而是反复摸过好东西,也反复被假的东西蒙骗,所积累起来的功夫,自然,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姜瞎子,就只有祝孔雀了。 “我觉得这里的壁画是在传达某种信息,并不是随意乱画,你看这里。”孔雀指了指头上最左边的位置,“如果我没推测所,这个壁画信息应该是从这里开始。这里这团青绿色的东西,看起来很浑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然后你看这里。” 孔雀走到那壁画下面,那上面绘画着的,是一片类似于海洋的东西,一片深蓝色的海域里面,偶尔有几个像蜉蝣生物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看起像在飘动海草。 “这画是有逻辑跟内在规律的,你看越往中间走,这里的动物跟植物越来越多,并且它们也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态。” “但,我还是没看出来啥。” 孔雀白了一眼李洱,“要是有那么容易看,人家画师就白干活了。不过,我找到了跟那个羊眼有关的信息。” “你看这里,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李洱只是感慨,自己艺术细胞,估计是出生的时候忘了带,怎么现在看啥,啥都看不出来。 “我实在是看不出,这一堆动物里面,有羊眼的存在。”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我想找出一只羊眼来,但是这里所有的羊,无论是那种姿态的,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眼睛都是闭上的。所以我猜测,羊眼是在某个状态下,会被激发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个吕先生刚才是做了什么,但是他那个状态,应该就是与羊眼对视之后,产生的后遗症。” “那你跟我,怎么没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有什么启动程序吧,看那小子现在的样子,刚才那一瞬间肯定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洱想起吕启元刚刚问他的话,眼睛闪了闪,没有继续说。 这趟旅途,现在可是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我觉得,有一个可能知道一些东西。” “谁?” 李洱的手,指了指“赵东”,“有一个事情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赵东,应该是属于这里的人,同治十一年,假如他真的见过我的话,也跟这古董商还活着的时间,是对的上的。” “你真确定那人见过你?同治十一年,你还不长这样。” “就是因为同治帝那会,我不长这样,她还能认出我来,我才觉得也许是真的见过我。你也知道的,我丢了大部分的记忆,找不回来了。” “不是,你还真相信?”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知道我在同治年间还活着,同时身边带着方叔的概率有多小?” “接近于零吧,正常人哪里会去猜测你的年龄。” “你看,这不就是答案出来了吗?你去把那家伙叫醒,我问她事情。” “要问你自己去,我才不要。”只要想到赵东那具硕大的身体里发出温柔的女声,孔雀就感觉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实在是,太违和了。 不亚于一只会说人话的蛇,一样的诡异。 “我去就我去,那吕启元的那个奖金,你就别拿了。” “不是,不是说好一人一半的吗?” “那是建立在你干活的基础上,并且,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以后你如果想上来,可以写信给瞎子那边。”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假话了?” “行吧,一言为定。”祝孔雀伸出手指,指了指李洱鼻头,“我再信你一次。” “行,快去吧。”李洱在他身后,暗笑,这姜瞎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回来了。 第104章 套话 祝孔雀走到赵东身边,这会的赵东,眼神依旧很迷离,没有完全昏迷了去,但无论怎么呼唤,也都没有回应。 这种就是典型的“丢魂”现象,一般发生在人的神识被扰乱的瞬间,而周围的环境中又有一些其他的意识体的存在,因此会产生扰乱的行为。 像一般的小孩子,去了一些特殊的场所,有时候回来发烧,呕吐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但“赵东”这个情况,特殊点,正常人就算是“丢魂”了,也不至于身体内出现另外一个人,人体本身就是至阳,具备一定的抵抗力,还不至于整个魂都给丢了。 吕启元见祝孔雀走了过来,也恢复了一些精神,那股子冷冰冰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 “他之所以出现这种半昏迷的状态,要晕不晕地,是因为他在抵抗。” “祝先生,此话怎讲?”冷静后的吕启面色阴晴难测,看不出脸上的情绪,到底是关心赵东,还是戒备。 “刚刚那个“赵东”你也见过,明显跟你们认识的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意识在抢一个身体,所以状态就不太稳定,一会能出来一会不能出来。” “那你现在是?” 祝孔雀手里拿着一个灰白色的小瓶子,上面用着红色的软布塞住,看起来像是某种药品似的,“这是骨香,说白了就是死人的头骨跟槐树的树干一起磨成的粉末,给他闻闻,能帮助他从这状态下清醒过来。” 阿彪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他实在是不想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兄弟。 只有吕启元还保持着,一张死鱼脸,“那你可以确定,醒来的是哪一个吗?” 祝孔雀笑了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 大厅内,苏磊还在泡茶,这大冬天的,一口温热的茶汤下肚,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好起来。 苏磊笑嘻嘻招呼着,“大良哥,天冷,过来喝杯茶。” 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动的“砰砰”的窗户声。 苏磊时刻记得,李洱下去之前对他说的话,“小磊,你要记得你在上面的任务,尽你所能,收集情报。” 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让他的“任务”看起来,十分重大。 这可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无论怎么样,都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苏磊第n次呼唤大良一起喝茶。 硬生生把一个冷面汉,给逼烦了,“你到底有完没完,这已经是你第八次问我要不要喝茶了。” 苏磊有点尴尬地笑了,他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方法,让眼前的人开口。但他脑子里,时刻铭记长辈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暗自鼓励自己,至少目前是有进展的,大良还是开了口,虽然是怼他的话。 “以前我跟阿元一起的时候,只要是闲下来,都会喝茶的,我带的都还是他喜欢喝的大红袍。”实在是没话说了,苏磊硬着头皮,讲起了吕启元的事。 大良还是冷着一张脸,什么话也不说。 “大良哥,我跟你说以前阿元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子冷冰冰的。我们四个人里面,他读书最好,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在辅导我们的功课,但宝珠例外,她成绩也很好。你知道阿元有多聪明吗?我们化学老师都说,他没什么可以教给阿元的,他都会了。所以高三我们都在拼死拼活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角落里,看一些我看不懂的书。” “还有,阿元体育也很好,我们传统认为读书好体育不好的刻板印象,在他这里的是不存在的。跑步,篮球,足球,就没有阿元玩不好。” 说着说着,苏磊敏锐察觉到,大良的脸色有一些变化,那严峻之色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好奇。 果然,聊阿元他还是有兴趣的。 “我们那会选专业的时候,四个人里面,就我不知道选什么,最后我选了一个万金油的工商管理,他们选艺术的选艺术,选建筑的选建筑,选历史的选历史,一个个都很清楚自己的未来,就我一个人迷迷糊糊地。” 说着说着,苏磊的声音低了下来,看着那晃荡晃荡的茶水表面,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不说了?”大良破天荒地开了口。 “没,就是想起之前的事情而已。” “你是觉得,只有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未来,没追求?”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磊现在像小白兔的样子,让大良放下了戒备。 “也许是吧。我们四个人里面,就只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好像我就名正言顺应该去接管家里的酒店,可是,实际上我对那些东西都不感兴趣。大良哥,你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见苏磊问到自己的事情,大良刚刚放下的戒备又再次紧绷了上来。 “我没有。”冷冷地三个字,回应完后,头就转向了另一边。 “巧了不是,我也没有。但是宝珠,阿元他们不一样。有一次我看到宝珠跟阿元,就一个历史建筑的问题在吵架,两个人吵了半天,还去图书馆搬了一堆书籍做证据辅助说明,然后我就傻傻在旁边看着。大良哥,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他们,他们,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在那个当下,好像是发着光的。”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而已。”大良语气还是冰冷的,但那安慰的暖意还是微微渗透了出来。 “是吗?都能找到的吗?” “你跟着姓李的,不开心吗?” “开心,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平日里虽然也有一些危险,但对我了来说,就跟玩山车一样,我总感觉最后李洱哥不会让我挂掉的。” “呵呵。”大良冷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还未遇到真正的危险,我们这一路,都是拿命,在出任务的。一开始,我们有十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他们,都死在了不同的地方,连尸骨,都收不回来的那种。” 大良看向窗外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连鸟都没见到几只。 “这样,你还会觉得好玩吗?” 第105章 骨香唤魂 “怎么样,你们选择用还是不用?”祝孔雀手里拿着那瓶骨香,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依靠在另一个石柱子上,软绵绵地,那紫色的衣袍随着领口处滑落一些,看起来极其妩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嘛呢。 阿彪眼神中带着犹豫,“如果不用呢?” “那就坚持到出去就好了,最多发烧一阵子就好了,你可以理解为人体的排异反应,不碍事的。” “那万一唤醒的不是东哥,是另外的东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那东西想不想离开吧。不想离开的话,只能等到出去的时候再解决了,能不能解决,我也不打包票。” 阿彪看向少东家,等待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用吧。”吕启元对于那个“赵东”,他有更多的好奇,从刚才李洱眼神上看,貌似这个“赵东”是真的知道一些东西,一些他派人一直蹲守在万事屋,都不能查到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子,就算赵东回不来,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 “行。”祝孔雀从无骨的状态回了过来,走上前,靠近那个五花大绑的赵东。 他从不知道那里掏出一个胭脂罐,用食指抹轻轻地揉搓,一抹红色就染上了,那颜色,就跟那刚从人体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艳丽。 孔雀嘴里念叨着一些古老的咒语,嗡嗡地,听不清是什么,却异常清晰传入了每个人都耳朵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回声,在脑颅里盘旋转动。 他伸手,把那食指上一抹鲜红,抹在了赵东的眉心中间,原本迷糊着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像是被那鲜红的火焰灼烧一般,嘴巴里发出一些音节不清的呻吟声,很痛苦似的。 “亡人亡路终有期,无声无息入沧海。一生归途尽未知,来世必将展笑颜。”随着孔雀四句诗歌,那尘封的骨香罐子被打开,一种诡异而奇特的香气,弥漫在半空中。 先是一种苦涩的香气,像午后煮的一大壶苦涩的中药飘出来的味道,混合着木头的香气。这种苦涩的味道中,带着腐烂的气息,是那种尘封许久被突然打开的味道,一下子就冲击到脑门。 祝孔雀善意提醒,“你们捂住口鼻,这香气活人可不能闻多。” 再转头,鸡贼的李洱已经手帕早早捂住了口鼻,这味道,闻多了,会对人的精神体产生冲击。 阿彪跟吕启元赶紧戴上口罩,这才从刚才那种在迷雾中的感觉中,醒了过来的感觉。阿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勉强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只见原本昏迷的赵东,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看。 感觉像一具空壳一样。 “东哥,东哥。”阿彪试着呼唤一下。 那原本呆滞地眼球,突然转动了起来,面上带着笑,眼里映照这莹莹的绿光。 “祝先生,东哥怎么现在看起来,比刚才更不像一个活人。” 他的瞳孔有点散开,脸上的肌肉发僵,那状态,更像是一个活死人。 阿彪走上前,拍了拍赵东,忽然,他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样,一下子倒了下来。 “东哥!”阿彪惊呼起来,从他的角度上看,现在的赵东,跟死了没两样。 “别急,别急。”人命当前,祝孔雀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欠揍,方叔曾说他什么职业都可以做,就是千万别做医生大夫,可能没等救人,可能就先被家属给弄死了。 说的就是他这副欠揍的样子。 “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常的。你可以这么理解,原先他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存在,一个是赵东自己,另一个是外来的,在刚才骨香的作用下,两个意识体都暂时沉睡了,他的身体机能还能运转,不信,你摸一摸动脉。” 阿彪把手放在赵东的脖颈处,确实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透过皮肤,传递到自己的手指来。 他那悬着的心,勉强安定了下来。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接下来,就看哪个意识体的生命力更足,先醒了过来,剩下的那个,就会陷入沉睡。” 话音落下,原本瘫倒在地上的赵东,身体缓缓地动了起来。 “你看,现在不就醒来了吗?” 阿彪有点不可置信看着赵东,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句,“东……东哥。” 只见那倒在地上的身体,缓缓地爬了起来,一个婉转的女声传了过来,“谁是你东哥?” 阿彪两眼一闭,完了,完了,东哥没干过那女鬼。 “赵东”坐了起来,背靠着墙壁,一脸轻蔑地看向祝孔雀,“原来是你把我叫醒呀,不男不女的家伙。” 祝孔雀一听,忍着快要掉了一身的疙瘩,上前就想去揍人。 “妈的,你这个人妖,居然敢说我不男不女!”孔雀的拳刚想招呼上,李洱赶紧抱住他的腰部,“孔雀,冷静冷静,千万别跟一个亡魂一般见识。” “李洱你放开我,我不弄这个人妖我今天还不姓祝了。” “赵东”还嫌热闹不够,接着煽风点火,“你说谁人妖呢?要不是我没其他躯壳可以选,我至于选一个这么差的吗?这皮肤,粗糙得要死。还有,李公子,你现在怎么带的人越来越差了,还是之前那个叫小方的好一些。” 祝孔雀简直要气炸了。 说他不男不女也就算了,居然说他,连方叔那个糟老头子都不如,他可是鬼市第一美男子,哪受得了这气。 “你再多说一句,我送你去见阎王爷。” “说得我好像没见过阎王爷一样。” “我让你粉身碎骨!” “随便你,反正身体又不是我的。” “你去死吧!” “我现在又不是活着的。” …… 一时间,空荡荡大厅里面,回荡的都是二人的吵架声。 阿彪都懵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身后的吕启元,眼睛闪了闪: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个“赵东”怎么会知道李洱的姓氏呢? 第106章 真正目的 再看看李洱的表情,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这会还在兴致勃勃地还在拉着祝孔雀劝架。 要么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赵东”对他的称呼,要么,就是他也认识眼前这个“赵东”,到底是哪一种。如果是第一种,倒是没啥特别的,万一是第二种的话,那这各种的情况可完全不同了。 同治十一年到现在,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没办法活那么多年。 吕启元眼珠子转呀转,到底是什么? 当初东家派人去万事屋盯着李洱,他不以为然,只觉得天天盯着那风水店看,能盯出个啥来,李洱再厉害,也不过就到知道一些岐黄之术而已。 可现在想想,也许东家不是这个意思。 万一,他真的是那活了上百年的人呢?当然,也有可能是祖先什么的。 眼下,还不好做判断。 另一边,李洱见二人吵得快把屋顶给掀翻了,实在是头疼,对着那“赵东”吐槽,“你们消停消停,我有事要问。” “赵东”见李洱搭理他,立马收了声,“你都开口了,算了我不跟那不男不女的人计较了,说吧,你把我弄醒想干嘛?” 祝孔雀恶狠狠瞪了“赵东”一眼,气鼓鼓走开了。 要不是人多,他非得打上一架不行。这鬼魂跟鬼魂打架,可不同于人跟人打架,一不小心,丢个一魂一魄都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为啥祝孔雀一直没动手的原因。 李洱笑了起来,“请问怎么称呼?” “赵东”扭了扭身体,明显那捆着他的绳索让他很不舒服,“你帮我把这绳索解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这话一出,吕启元明显犹豫了。 眼前这个“赵东”,是敌是友不知道,要是转头变成敌人,那可是不容小觑的敌方。 “这,李先生,不太妥吧。” 李洱脸上的神色很是轻松,似乎完全不在乎这点事情,“放心,他要是想害我们,老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现在。” 接着他走上前,亲手解开了那绳索。 “赵东”从地上爬了起来,扭了扭腰,甩了甩了手,“还算你们中间有个清醒的,不然怎么走出这羊殿都不知道。” 羊殿? “你说的羊殿,是指这里?”吕启元抓住“赵东”嘴里的信息,好奇地问了起来。 “赵东”明显有点不耐烦,那娇柔的声音中带着怨气,“你们怎么问题那么多,一个个来。首先,我不叫诶,也不叫东哥,我叫林清南,其次,这里就是我口中的羊殿。” 吕启元飞速在脑子里运转,想从里面找到,关于羊殿所有信息,一无所获。唯独对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不用想了,你想不到的,关于羊殿殿所有信息,都在当年颐和园那场大火中,烧了个精光了。”林清南看着沉思的吕启元,缓缓说道。 林清南扭了扭手腕,寻了一块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接着说,“这羊殿存世已经有几百年了,准确的时间我也不记得了,最早应该是明朝的时候开始的,南氏一族在河南一带开始筹划建造。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主要做的都是地下工程,这里也是荒郊野岭,没人看得出来有啥特殊的。” “慢慢地,随着羊殿的工程越来越大,很多不必要的声音也就传了开来,南氏一族为了掩人耳目,把这个地方藏起来,因此在这土地上,把周围的土地都买了,建了一处宅子。” “林前辈,按照您的说法,他们修建这里是为何?” 林清南见吕启元恭恭敬敬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还算你小子懂事。”只不过,配上赵东那张脸,怎么看,都觉得极其不协调。 “你们进入这主殿前,应该看过门口那十二生肖雕像吧,有看出啥来不?” 吕启元想了想,说,“李先生猜测这十二生肖跟五行有关,其他的倒是没有。”关于十二生肖通阴阳的说法,不知为何,他选择了沉默。 林清南失笑,“哈哈,你们费劲那么多心思来到这羊殿,就看出了这么点?上百年了,才来了这么两批人,你们可比第一批人,差多了。” “别管我没提醒你们,按照你们现在的水平,走出这个大殿,也活不了多久。” 这林清南,明显有点瞧不上他们的意思。 也许是,百年来的另一批人,很厉害的,没对比没伤害。 眼下,想要问她的问题太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看她这个傲娇的样子,也不是那种逢问必答的那种性格,更像是随着心情想回答啥就回答啥。 “说吧,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一个个都是为了什么?说的清楚合我心意,说不定,我还愿意帮上你们一二。” 这话题一出,吕启元原本是笑着的,被这么一问,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 这也提醒了李珥一行人,这么久了,他们竟然都没有问过,吕启元他们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大概能猜到是那个神通广大的东家给的任务,但这任务是啥,其实也没有人知道。 但看会现在他的神情,明显就是,不为人知的任务。 “不想说呀。”林清南瞥了一眼吕启元,“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回答你们的问题了。”见自己的少东家被这么拿捏,阿彪有点火大,“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想跟我动手?”林清南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接下来,谁都没有看清楚的速度,就像一个黑影一样,她一把掐住阿彪的脖子,举到半空中,语气轻蔑,“你有那个实力,跟我动手吗?” 阿彪用力地挣扎着,却像一只猎人手里的小白兔一样,无法挣扎半分,只能瞪着腿在半空中,企图寻找一线生机。 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迅速而有力的攻击。 他的格斗技巧,一向是五人之中,最顶尖的,出任务的时候,往往都是打前锋,这种一招都没出就被完全制服,生平第一次。 “怎么,你还不服吗?”林清南语气嘲讽,手稍微一用力,阿彪整张脸都憋红了,“那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吕启元见状不对,赶紧弯腰鞠躬,语气诚恳,“恳请前辈放过他,是我没有管教好。” “那你呢?”林清南语气温温柔柔,手中的力气却加大了,肉眼可见阿彪的脸,由红转成了青紫色,感觉快要背过去了。 “阿彪,赶紧道歉!”吕启元大声呵斥,他们根本不是林清南的对手。 听到少东家的命令,原本打算宁死不屈的阿彪只能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冒……犯了”。 “那行吧,你都道歉了。”接着她单手一挥,阿彪像破抹布一样,“砰”的一声,被扔出去老远,重重地摔在了墙面上。 林清南转头看向吕启元,笑得十分灿烂,“现在,你愿意说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了吗?” 第107章 南氏一族 大殿内,空荡荡地,只有阿彪忍痛的呼吸声。 明明是大冬天,吕启元感觉自己的背上,脚底,手心,额角,都冒出了层层薄汗,眼前的林清南,如同一座巨山一样,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彪像破抹布一样,被扔出去那一幕,对他的冲击,还是不小的。一直以来的任务,有他们几个人在,都很顺利,顺利到他以为自己差一点就“无敌”了,所以面对母亲的善意提醒也好,面对任务凶险的评估也好,他都不以为然。 一直胜利的人,怎么会输呢? 可他却忘记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更何况,人外还可以不是人。 “我……” “怎么,不能说还是不想说?”林清南像是找到什么乐趣一样,开始逗起了吕启元,就像,在逗猫一样。 周围的空气好像更稀薄了,吕启元都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样子,他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说,“我……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人体复活之术。” 此话一出,李洱跟祝孔雀都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有这事? 难怪这小子对这里这么了解,什么尸体的偷盗记录,什么神话故事,都跟自己家的账本一样,门清。 原来是后面藏了个大的。 林清南似乎对这个答案还不算满意,“原来你们都知道这一层,刚才怎么不说?是怕我不让你们找?”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刚才那种情况下,我无法完全告知,另外,我始终也不是非常相信,人体真的可以复活。” 吕启元倒是没有骗人,东家虽然让他来找复活之术,也明确告知这里有,但,他心里始终存在怀疑。 唯物主义的教育理念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但东家说出口的话,又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执行这一次的任务,会那么阴晴不定,扭扭捏捏,人类这种动物,一旦不相信的时候,所有的动作,言语,都会折射出内心的不信任。 林清南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层,她大笑了起来,“哈哈,行,你这小子确实也没骗人。放心吧,我不会轻易弄死你的。既然你诚实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也顺便告诉你,你想找的复活之术,就在这羊殿里。不过,你得自己找,南山那个老头,可没好心到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 “真有复活之术?” “怎么,你人都来到了这里,还是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我……从未见过。” “你们这些个迂腐的人类脑袋是这样子的,就像那教书先生一样,一个个都说这眼见为实,但你想想,真的眼见为实的话,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你觉得会有几个人愿意把经历的事情大肆宣扬说出去,或者着书立作?不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乱棍打死就不错了。” 不知道为何,林清南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情绪明显上来,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 “我问你,你真的在这里拿到复活那套东西,你会出去大肆宣传吗?” 吕启元摇头,说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这羊殿,从一开始修建,就是为了秘密进行复活之术的,所以你们应该也知道,这里存放了大量的尸体,南山那个老头,还有他们的祖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个尸体,都是他们偷偷摸摸盗墓盗回来的,真的有够缺德的。” 吕启元想起来的路上,遇到那些个棺材。 “我看那些棺材的外形,是有讲究的,好像地域,时间,包括尸体的年龄,性别等,都有所不同。” “确实是如此。”林清南眼里,多了一丝赞赏,正常人见到那么多尸体,不吓得屁滚尿流就已经很不错的,哪里会去看得那么仔细。 这小子虽然刚刚也被自己吓懵了,但也算是有胆有谋,观察仔细。 “你们可知,南氏一族的来源?” 大伙都摇摇头,这方叔调查的资料里,连这宅子的主人叫啥都不知道,更别说人家家族的来源了。 “我也是听说的,毕竟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南氏一族,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你们真从那史书上去找,估计也找不到太多的东西。” 接着,林清南就讲起了南氏一族的起源。 相传,南氏一族是出现在元明交界的时期。元末时期,天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人走到了绝路,就会自己寻找生路,压迫到了极点,便会出现反抗。大量的农民军起义,试图推翻蒙古人的统治。 这导致元朝统治的大部分领土,都战乱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这天,一个叫天明的和尚,流亡到河南一带,应该是黄河边上的某个地方。 天明原是藏传佛家弟子。是蒙古国师的亲传大弟子,如果不是战乱,也不至于会流落到流亡的情况。 那时候正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日子。 天明和尚走到一处荒郊山上,看这里人烟稀少,想重新在这里建立栖身之地。他找到山上一个没人居住的废弃房子,修修补补了几天,勉强还能不太漏风,就住了下来。 住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吃的问题,确实是难倒了这位曾经的高僧。 大冬天的,什么植物都不生长,连一只在外面溜达的兔子,都见不到。 天明靠着身上带着的烧饼,硬生生撑了好几天,实在是撑不住了,就拿起一根木棍,在冬天雪地的山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个吃的。 冬日的荒山,异常的萧瑟。 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枝干,在冷风中,如同人一样,瑟瑟发抖。 就在这一片雪白之中,天明和尚突然听到了一阵啼哭声,听起来,像是人类婴儿的哭声。 这种天气,别说是婴儿了,就是成年人,也无法啼哭如此之久。 这让天明和尚,心中产生一丝奇异的感觉。 第108章 南颂往事 这婴儿要么是妖物,要么是非同常人,无论是哪种,都值得天明和尚上去看看。 他寻着那尖锐有力的哭声,走到一棵古老的槐树下,见到的,是一个包在襁褓之中婴儿,在冰天雪地之中,那孩子被冻得鼻头都红了,却还是有力地啼哭着,像是知道,会有谁要来一样。 天明和尚一靠近他,他的啼哭就停止。 更神奇还在后面,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心态,天明和尚不忍心这么小的婴儿被放在雪地上挨冻,他抱了起来。 也就在那个瞬间,小婴儿张开嘴,笑了起来。 鼻头红透透的,连牙齿都没有的小婴儿,却朝着天明和尚一直咧嘴笑。 那个瞬间,一直因为战乱流亡,见证无数人间惨剧的天明和尚,因为这个笑容,心里某个地方融化了:无论这是妖物还是普通婴儿,它都有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天明大笑了起来,“哈哈,我本外出寻食物,却寻到了你,看来,也是缘分。” 一个奇特的场景产生了,在雪白的山头,一个年迈的老和尚,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走在山路上,一人一婴,看起来就是一个世界。 自从捡到这小婴儿,天明和尚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先是在归家的路上,碰到一处废弃的村落,从那里面,居然找到了一楼在罐子里的大米,分量虽不多,也足够他吃上大半个月。 天明和尚从那时候就相信,是这小婴儿带给自己的运气,也从那时候开始,就决定收养这小婴儿,取名为南颂。 这就是南氏一族的第一代人,南颂的故事。 “那之后呢?”李洱好奇,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收养的小孩童,怎么在日后就变成了一个收集尸体,秘密做人体实验的大魔头呢? “这说来,也是一个无奈的故事。“林清南叹了口气,缓缓讲起了后面发生的故事。 这天明和尚抚养南颂的过程中,倾尽所能,医学,佛理,天文学,诗词歌赋……加上南颂的天赋,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够熟读经书,与天明争辩一二。 确实如他当年所预言的一样,这孩子,就是一个神童。 这让老和尚很是开心,活到了他这个岁数,生跟死反而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自己的传人,能把毕生所学传授下去,也不白白浪费了自己来这人世间的一趟。 可显然,即便是修行境界到了天明和尚这种地步,也终究逃不开,人算不如天算的规律。 南颂,并不想成为和尚。 常年居住在山上,周围不是动物就是植物,南颂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很像去看看。 天明知道南颂的想法,也没有阻拦过,“南颂,你去吧,如果哪天真的想回来,继承师傅这衣钵,再回到这山上来寻我。” 可天明自己心里清楚,这把年纪,南颂一旦离开了,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坟头上的草,估计也都绿了。 可终究是,长大的孩子,拥有自己的人生,就跟那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落到哪里,都是自个命运的选择。 谁都无法,去干预。 下了山的南颂,完全被这广阔的天地所吸引。这期间,也看遍了人间的各种惨剧。 那时盛行的白莲教信奉两宗三际,即世界上存在明、暗两种势力的斗争,以及青阳、红阳、白阳三个时期的轮回,崇奉“无生老母”和“弥勒佛”,宣扬弥勒佛将在未来降世,驱走黑暗,建立一个光明的世界。 这给了无数处于痛苦中的人民一丝希望与慰藉,迅速发展壮大,红巾军成立了。 而南颂凭借着过人的智力与高大的身材,很快便被白莲教赏识,加入了起义军中。 这期间,南颂英勇杀敌,无所畏惧,他也渴望,为老百姓建立起一个和平的,没有剥削的国家。 李洱笑了笑,“听起来,这南颂还不算是个坏人?” “有谁生下来,一开始就是坏人呢?林清南苦笑,“那些个你说的坏人,那都是各种机缘形成的,有因有果,谁都无法逃脱。”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内部早就腐败不堪的元朝士兵,与这些完全没有退路的起义军相比,自然节节败退。 从颍州(今安徽界首)聚众起义开始,几经失败,起义军一步步扩大边界,占领了亳州、项城、朱皋等地。并在亳州立“小明王”,建立大宋政权,年号“龙凤”。 这是起义军的第一个高潮。 随后,起义军一路壮大,分兵三路北伐,东路攻入大都(今北京),中路攻向山西、河北一带,西路直趋关中。三年后,红巾军攻克汴梁(今河南开封),定为国都,势力达到极盛。 就在南颂以为自己的理想可以实现的时候,幻灭也随之而来。 如白莲教的教义所说,即世界上存在明、暗两种势力的斗争。当明的势力达到了顶峰,阴暗的力量也就滋生了起来。 这就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哪个贤明的君王,建立多么精妙的制度,最终朝代都会走向湮灭。 兴衰轮替,本就是常态。 一年后,开封被元军包围并攻破,大宋政权损失惨重。这个期间,起义军的内部,也发生了分裂。 南颂由于战功显赫,一时间也成为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几经陷害,也从权利的中心,被腾挪了下来。 “难怪,现在历史记载里,完全没有他这一笔。”吕启元悠悠地说道,“都是历史是任人装扮的小姑娘,看来,确实也是如此。” 林清南顿了顿,“成王败寇,历史都是胜利者的诗歌而已。” 后来,小明王的溺死更是给南颂致命一击,在此之后,他完全丧失斗志。 过去所建立的全部信仰,随着起义军行动的失败,而全部溃散。 其实,故事走到了这里,还算正常,直到,南颂回到了天明老和尚的庙里。 第109章 命运专挑苦命人 南颂回去的时候,说巧也真是巧,刚好就是完整的五年后,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山上的路,被大量的雪给掩盖住,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一条是上山的路。 一如他现在的心境,本以为起义是自己人生的追求,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连自己未来的路,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迷茫中,似乎是师徒两人的心灵感应似的,他在大雪中,貌似看到了天明老和尚的身影,还是那一身土黄色的袈裟,站在山上,隔着老远跟他挥挥手。 南颂一看是自己的师傅,鼻头一酸,眼圈都红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顺着天明所在的位置,一步步爬了上来。 只可惜,等到他靠近的时候,迎接他的,并不是天明,而是一个小小矮矮的小土堆,上面插着一个破旧的榆木牌子,写着天明之墓。 这个角度,能够一眼看到山下的路。他都能够想象,自己的师傅,是如何每日都在这里蹲守着,盼望着自己的归来,直到逝去。 南颂跪倒在天明墓前,一如天明那时候捡到他的样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之后,人世间少了一个叫天明的高僧,多了一个叫南颂的普通人,小山庙也因为他的到来,慢慢焕发了生机。 春去秋来,南颂也从一个冲动莽撞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稳重成熟的青年。 春天来的时候,天明的坟头上,开始长出了绿草。 一日,山庙外的嘈杂声,吸引了南颂的注意。 他出门一看,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此时正想对一个身穿囚衣的女子行图谋不轨之事,那嘈杂声正是女子躲避而推倒屋外的工具所发出的。 南颂连忙出来大声制止,却遭到那两名华服男子的唾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买回来的人,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罢,一人抡起一边的斧头,就朝着南颂砍来。 南颂是什么人?那是战场上亲自杀敌的人,他一个侧身,躲开那斧头的攻势,腿一伸,绊倒了那浅绿色华服男子。 “这是庙宇,容不得你们行如此苟且之事,快给我滚!” 被绊倒绿衣男子,一脸忿忿,“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给我等着,我让你改天知道,什么是厉害的。”接着,在另外一名男子的搀扶下,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下了山。 那白色囚衣女子,跪倒在地上,向南颂道谢,祈求他留下自己。 得罪了官家的人,加上自己家父是有罪之人,在这人世间,已然没了去处。 南颂想都没想就拒绝,经历了种种的他,只求生活里多一分宁静,再无他求。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麻烦,更何况还是一个戴罪之人。 那女子也是刚烈之人,见南颂拒绝,也不生气,“我见公子身手不凡,又身居山庙之中,想来也是高人。既然高人都无法为我指明前路,那我在这世间,也无活路可走了。”说罢,那女子走向天明坟墓所在的位置,准备跳崖。 不知为何,南颂的脑子里响起了天明老和尚说过的话:“无论是妖物还是人,它都有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眼前的女子,不也是像当初被遗弃的自己一样,走无去路。 如若不是师傅的收留,他早也就冻死在那槐树下了。 想到这,南颂看向天明的坟墓:这个,是不是也是师傅想要他做的? 他留下了那女子。 再后来,他与那女子结为夫妇,生下了一女婴,取名为南洛天。 李洱听完,也没觉得哪里特殊的,“这听起来也没啥奇怪的,那个南颂不是最后挺圆满的嘛?” 林清南呵呵笑了起来,“要是如此,你我今日都不会在这里相见了。你还记得那绿衣男子不,他正是明朝那常姓开国功臣的亲戚,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人混出头之后,就一直记恨着山上的两人,当然,垂涎那女子的美貌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两年后,他派官府来小山庙上抓人。 正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寻那苦命人。官府来人的那天,南颂刚好带女儿进城里购置生活用品,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被家里物品如蝗虫过境一般,全被毁了。 最关键的是,他的妻子消失了。 南颂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一无所获。那时候,已经是明朝的天下了。 他作为旧时红巾军中得力干将,一时间竟也无处寻人。 直到,某日清晨,一辆牛车停在山下。 南颂看那牛车眼生,又寻思着是不是有自己妻子的消息,赶紧抱着自己的女儿下山。 那牛车上,有一草席子,从远处看,像裹着什么东西似的。 南颂放下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走向那牛车,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跟着天明的原因,冥冥之中,他感觉到那里面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却希望不是他的妻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只是回家了,只是不愿意过这山上的穷苦日子,或者是,有其他不得不消失的理由。 只是掀开那草席的一角,看到那露出的手掌,南颂的心,就像裂开一样,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妻子。 这就是他消失了大半年的妻子。 在天明和尚离开之后,南颂第二次感受到,心裂的感觉。像是一把刀硬生生插入心脏,再从里面,用力地拧着,血肉模糊。 那草席下,是衣裳破烂,浑身都是伤疤的妻子。那密密麻麻的伤痕,从手掌,手臂,胸前,肚子,大腿,再到小腿。 有被刀划伤的,有被鞭子抽伤的,有烫伤的…… 完全无法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到底经受了怎么样非人的待遇。 他面无表情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去,盖在自己妻子的身上,抱着她的尸体,回到山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感觉到他的悲伤,从那天之后,山下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这在干燥的河南,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自那以后,南颂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除了父女二人必备的吃食以外,终日都把自己埋在了书堆里,研究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南氏一族的养尸之路,从此开启。 第110章 人体气味 林清南说完,大殿内一阵沉默,众人不知道该对南颂的行为作何评价,是要说他丧心病狂,还是说他情深根重,一时间也都找不到一个全面的评价。 若是不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南颂也许可以在一户普通的家庭里长大,如若没有遇到白莲教,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小山庙,也不会遇到自己的妻子,自然,也没有后面南氏一族的所有的东西。 人生就是这样子,一个巧合链接着一个巧合,看似不经意,实际每一步,都嵌套了起来,串联起每个人那看似随意实则命定的人生。 “南颂这个人,本就天赋异禀,一开始只是他自愿呆在小山庙里。后面他妻子出事之前,为了筹集那些个钱财,同时也为了盗尸养尸,他开始做起了古董生意。他死后,据说他女儿南洛天接管了南氏一族的产业,当然,也包括这里。” 林清南看向了羊殿的上空,“我祖上见过南洛天一次,据先人描述,那南洛天美得跟那天上下来的仙子一般,很难想象这么白净温柔的女子,干的竟然是盗尸养尸的勾当。” “那你呢?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家好像把南氏当成了死对头?”李洱跟林清南说话,不像吕启元那般恭恭敬敬,虽然这疯婆子疯起来很是吓人,但不知为何,二人之间的对话,就跟旧识一样,平等自然。 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鬼魂,跟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 “怎么,你都忘了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吗?” “我都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林清南还是不相信,猛地一下自身,上前去,围着李洱身上闻了闻,“不对呀,这个味道,就算过了上百年,我不会认错呀。” “你说的,可是人体之气味?” “正是,世人都只知皮囊,却不知道这外在皮囊虽好人,却也会生老病死,那如南洛天一般的天仙容貌,也会年老色衰,唯有这人的气味,是恒定的,不变的。这气味,不是那外在的胭脂香气,或者那腐朽的老人之气,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气味。我林氏识人,靠的就是这一身的功夫,怎么会认错呢?” “可你怎么知道,人的气味不会发生变化呢?”李洱盯着林清南看,那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这,不可能呀。我林清南这么多年以来,从未遇到,改变气味之人,除了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双大眼,猛地瞪着李洱。 “你确定,你真不记得我?” “十分确定。”林清南望向李洱,那眼底的清澈,却是无任何隐瞒之意,“不信,你可以再闻上一闻。”李洱伸出自己的手,看起来就像投怀送抱一样。 这林清南毕竟用的还是“赵东”的身体,190多的大个子,凑着李洱脖颈处嗅一嗅,闻一闻,那画面在祝孔雀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你这身上的味道,仔细再闻,却是与我那日相见时的味道不太一样。” “哈哈,人世间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不足为奇。”李洱笑了起来,带动起那眼底的清澈,像那水中涟漪似的,荡漾了起来,再往回看到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不过他的样子,在林清南看来,却是多了几分怜惜:这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罪,这眼前之人,才会变成这样子。 林清南与李洱,就这样子站着,那原本对峙的敌意却在悄然消散,一种似故人又不似故人的感觉在彼此间弥散。 “聊那么多,你还没说说你呢?怎么你就被困在这羊殿里面,上百年的时间?” “我呀,纯粹就是被南山那老头子糊弄了,才搞成现在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现在怕是去投胎,阎王单子上,都没我名字了。” 林清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调侃而轻松,似乎生死此事,早已无所谓,“我留在此地,是想着,多救几个像你们这样子的,或者像我这样子的冤大头,岂料,南山那一脉,全死了。这羊殿,也就变成了一个死人殿。” 李洱想起之前精神病院的经历,“你是不是恐吓过一个叫陈山华的?” “没有,我都说了,这上百年间,就来了两波人,你们,还有另外的一批,没了。” 李洱与祝孔雀对视一眼:如果陈山华不是被这眼前的林清南所吓到,这里,必然还有其他的存在。也不可能是外面那些怪物,那些怪物不会说话,根本无法传递任何信息给到陈山华。 也就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存在。 “怎么,你们还有朋友折损在这里?” 李洱点头,“在我们这行人之前,大约是几个月前,我们还有一名朋友来到这里,但很遗憾,我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死了?” “不,疯了。他嘴里一直念叨着,屋子里的人,都死了,进去的都得死。” “按字面的意思,他遇到的,并不是羊殿里的东西。羊殿外的东西,我并不知道,我被下了诅咒,终身无法走出羊殿。” 林清南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那温柔中这回却能听出来苦涩:一个人的灵魂,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羊殿里,长达上百年,真的是比死还让人绝望的诅咒。 “不说这个了,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点,快点。”林清南催着众人,又恢复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婆子。 吕启元刚一直没说话,他在暗中观察李洱跟这林清南的关系,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 “请教前辈,这羊殿是怎么一回事?” “哈哈,你小子是想问,那复活术的东西吧。” 吕启元倒也不否认,大大方方迎上了林清南那探究的目光,经过几个回合,他已经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人相处。 一昧退让谦卑,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清南笑笑,“这羊殿,说起来,还跟那美人南洛天有关。” 第111章 盗尸 南颂的妻子死的那一年,南洛天只有两岁。 说来也神奇,这小女娃像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聪慧一般,面对自己母亲的去世跟父亲的失魂落魄,表现得也比一般的小娃娃要冷静多了。 不哭也不闹。 南颂对她的教育,也如同天明老和尚对他的一样,不同的是,两人那时候的心境。 他那时候,已经有点进入疯癫的状态,所学的东西,全部是岐黄之术跟医学,将那些佛书,诗词歌赋全部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他要的只有一件事:让自己的妻子重新活过来。 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外出,妻子断然不会死得如此惨烈。是自己的疏忽,是自己收留了妻子,没有离开这小山庙,才会最终导致妻子的结局。 但小洛天想的,跟自己的父亲完全不同。 她的仇恨,在于那常姓男子,在于官官相护的制度,让自己的父亲走投无门,寻不到自己的母亲。 如若不是那男子得势,又岂有光天化日强抢之理,就算自己的母亲是罪臣之女,按律法,也不至于遭受如此残酷的私刑,到最后被虐待而死。 父女两个,尽管出发点不同,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一致的。 最开始的时候,南颂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都是自己跟一些个穷苦人家买卖尸体,或者跟那些个仵作私下合作,倒腾一些尸体出来试验。 可随着需求量上升,或者试验的失败,那小山庙附近能用的,能找到的尸体,都被他们用完了。 冬天还好,一到炎热的夏天,就会有腐烂的臭味从那小山庙中飘散而出,周围基本没住人,加上有大量的植被覆盖,一开始是没人发现的。 直到有砍柴的农民经过,几次之后发现不对劲,才跟官府报案,这也引来了官家对这里的注意。 南颂父女两个,怕泄露秘,在当时,人们十分敬重死后的亡魂尸体,因此盗用尸体是大罪。 “这确实是如此,汉朝时期,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 明确规定,“盗发冢”与杀人同罪,都要处以磔刑;到了唐朝的时候,《唐律疏议》 对盗墓及盗用尸体行为有详细的规定和处罚,从监禁,流放到绞刑的都有。” 林清南这才抬眼看了一下祝孔雀,正所谓冤家路窄,“你这不男不女的,知道的还挺多的,这南氏父女所做之事,在当时要是被发现了,死一百次都是有可能的。” 后来,他们在河南各地寻觅荒凉的地方,最终在南洛天的建议下,建造了一个地下宫殿,也就是这个羊殿的前身。 “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过,这里风水极差,加上路也没有路,周围连种植粮食的地方也没有,这到底这地方过去了几百年,都一直没有引人注目过。你们来的路上,应该有看到一些不死不活的怪物吧?” 祝孔雀想起那腥臭味,顿时胃里就感觉一阵不舒服。 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那些个玩意,就是这些年他们试验失败的一些尸体,也不知道南颂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都成了一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用寻常的刀剑,是很难完全弄死他们,你们遇上了,千万别死扛,逃就对了。” “不过,这里是安全的,他们不敢来这边,这里是整个羊殿的中心。”林清南顿了顿,看向那墙上的壁画,“自然,也是所有秘密的中心。” 话虽如此,萦绕在李洱心中的不安,还是未能完全解决。眼前的林清南,虽然刚才所说不算假,但凑到一块,总感觉这个地图的哪一角缺了。 那把陈山华吓得进了精神病院的到底是什么,那一入门就困在孔雀的阵法又是谁人所设,最重要的是,那门口的十二生肖,与赵东嘴里的牛帮,这些个谜团都还是稀里糊涂,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胡金贵买来的宅子里面,确实有古董,其他的谜团,还还未能够揭开。 他看向吕启元,他这会也盯着那林清南看,眉头紧簇的样子,不像是解决了疑问的感觉。 也许,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李洱往后退一步,靠着与林清南背对的那柱子,坐了下来,看那样子,很是放松。 林清南只是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已经没东西想问我了吗?” “还有还有,我有大把问题想问。”他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探究,“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些个怪事。我们在来的路上,碰上了会睁眼的羊,明明是壁画,怎么会动呢?” 李洱讲这话的时候,特意隐去了吕启元被魇住那一段,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林清南听羊的时候,身体明显晃了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会不会是你们看到的幻觉,壁画又不是人,怎么会睁眼呢?” “哎,看来,你也是不知道羊眼的事情。” 林清南也不生气,幽幽地说了一句,“不是不知道,而是你们,最好不要知道,这可是禁忌。” “你们看到那羊眼,路上遇到那十二生肖也好,还有其他的无法解释的东西,都要等你们找到了这羊殿的秘密,唯有此,你们才可以找到出路,同样的,找到那些问题的解释。” 羊殿的秘密? 羊殿秘密不就是人体试验吗? “你的意思是?”李洱现在是有点搞不清楚,这林清南的话一出一出的,到底说的是几个意思。 “哈哈,难道,你们不要想那复活之术吗?这多年来,会费尽各种心思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为了那复活之术。” “那是他要的,又不是我,我就一俗人,来这里只不过为了挣两三银钱讨生活罢了。” “是吗,那你有想过,如果你有了这个,可以换到多少银两吗?无论现在外面是什么朝代,会有人对这复活之术没兴趣的吗?” 明明是赵东的躯壳,此刻却散发着一股鬼魅的气息,像是那聊斋中的女鬼似的,一步步勾引着那净白的书生,往那看似诱惑而实际充满危险的道路上前行。 她转头看向吕启元,笑着说,“你难道不想知道,南颂到底是怎么复活那些尸体的吗?” 第112章 暴起 吕启元一时之间不好做决定,他总感觉,前方有什么大的东西在等着他,真要靠近的时候,却犹豫不决了。 这么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有对于危险有一种天然的警觉。 眼前这个林清南,从被唤醒开始,他就一直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虽然截止到目前,她都还算正常,看起来也一直都在解答他们的问题。 但,他还是始终保存着怀疑。 这南洛天可以靠着钱财建立这羊殿,这不足稀奇,但,从头到尾,这复活之术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 有的只是门外那些个,怪物,或者说失败品。 并且,为什么在距离河南那么远的西安,也同样有这些个东西? 眼前的东西跟一堆毫无规则的拼图一样,看似每一个都有棱有角的,但真的拼凑起来,却发现始终无法拼凑起来任何一幅画面。 拼图游戏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每次只要遇到卡壳了,他就会重新推翻自己之前的东西,把原来拼好的那些画面,拆掉,重新来。 往往就能够发现,其实错误,就隐含在一开始的拼图里。 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想到这里,吕启元深吸一口气,脑子再次快速飞转起来,他一定一定遗漏了什么, 脑子里开始嗡嗡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着倒下,一片接着一片,那么,最开始,是哪块拼图拼错了呢? 之前发生的场景,一个个都在他脑中,如走马观花一样掠过。 终于,在那成千上万的细节中,在无数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下,一个名字,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林清南。 是的,他认识林清南。 这个名字他只看过一次,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没印象。 这就是最开始,拼错的那个拼图,顺着这个拼图再往下的,看似正确,其实到最后也都无法拼接上,等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因为林清南一开始的表现,没有人怀疑过她说的话真假,但是只要稍微再想想,就会发现,她一直在引导所有人,去找那复活之术。 越是引导,吕启元越是觉得不对劲。 吕启元笑了笑,不动声色往李洱那边走了过去,刚好,正对着林清南所在的地方,“前辈,请问,为何您如此帮我们?” 这话轻轻地,却好像一阵清风,吹散了那弥散在这羊殿的浓雾。 林清南笑笑,“我跟南氏一族有仇,不怕实话跟你们说,我的尸身,就是他们的试验品之一。” “要是你们能毁了他们的东西,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可惜的是我本事没学到位,至今都无法破解,他们南氏一族留下来的东西。” 李洱看了一眼吕启元的站位,像是明白了什么,也顺着林清南的话,往下说,“既然连你都找不到话,这个世间,也没多少人可以找到,如此,又何必去找呢?再说了,就算这复活之术真的存在,让它长埋于地下,不好吗?” “不好!”林清南突然怒吼一声,“你们知道,南氏这复活术的价值吗?万一落到有心之人手上,轻则是造出一个你们看到不死军队,重则,真的唤醒那死去之人,这世间不就乱了。” 说话的期间,林清南眼里血红之气,慢慢浮现了上来。 “不好!”祝孔雀挡在李洱跟吕启元前面,“你们看她眼中血红之气,感觉要失控了。”阿彪忍着疼痛,挪到了吕启元旁边。 “祝……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彪的嗓子,由于刚才的攻击,此刻还没办法完全恢复。 ”我也不知道,你问他们两个去,平白无故去刺激这个疯婆子。” 林清南站了起身,那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这会已经布满了鲜血,“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去找那复活之术,那就,给我死吧!” 下一秒,她便冲着吕启元,如同鬼魅的黑影一样,冲了过来。 “孔雀!快!”李洱猛地一下,把祝孔雀给推了出去。 这动作之快,把一旁的吕启元跟阿彪都看傻了。 见过卖朋友的,没见过这么卖朋友的。 “怎么,是你这不男不女跟我打吗?”林清南眼中依旧不屑,借着赵东的身高,居高临下看着祝孔雀。 “死人妖,你怕是不知道死字,到底有几笔了。” 祝孔雀身上的杀气渐起,目光如火炬一般,一点点亮起。 林清南周围的血气越来越重,如同那血腥肉海里走出来的屠夫一样,眼眸之中,满是暴戾与怨恨,“原来,你刚才在隐藏实力,这,才是真的你。” 林清南的一掌,在差点抓住吕启元的时候,被祝孔雀一刀给挡了回去。 顿时间,右掌鲜血如流。 “死人妖,你怕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人类之躯吧?” “那又如何?死了也不足惜。不过,在此之前,我先解决了你先。”林清南速度极快,力量又很大,一招下来,祝孔雀连连往后退。 他眼中狂热爆闪,刚才杀怪物那种快感,再次席卷而来,他快速奔跑,借助柱子,往上一跃,瞄准林清南的颜狗,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无论你是多厉害的鬼魂,只要破坏了这身体,看你那什么跟我斗。 电光石火之间,阿彪看到了这一幕,他明白,为何祝孔雀选择这样子攻击。 只是,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冲了出去,多年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反应,快于他的大脑反应,猛地一下,撞飞了即将攻击的祝孔雀。 “砰”的一声,两人双双落在地上。 “妈的,你在干什么!“祝孔雀气急败坏,哪有关键时刻,攻击自己人的道理。 “祝先生,抱歉,我实在是没办法……” “哈,哈哈。”林清南大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是舍不得这具身体呀。” 李洱眯着眼,看着这刚才如同斗兽的二人,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莫名熟悉感。 就跟那怪物一样,招式简单,动作迅速,力气极大。 第113章 藏了一手的绝路 “可惜,你们来不及了。”林清南一只手,像拎小鸡一样,把吕启元给拎了起来。 “说吧,是要乖乖帮我找出东西,还是我像拧麻花一样,把这小子的脑袋,给拧下来。”她语气还是那样温柔,但在场,没有一个人敢怀疑她说的话,对于林清南的力气来说,拧下一颗头,跟开一个汽水瓶盖一样简单。 吕启元那白皙皮肤这会已经涨红,鼻孔变大,双手如之前阿彪那时候一样,挥舞着,却无动于衷,这林清南的力气,实在是太大。 阿彪急了,怒吼着,“你快放开少东家!” 他拿出手中的枪,瞄准了林清南的手,“你再不放开,我就废了你的手。” 林清南冷笑一声,“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跟我对峙?” 不过,就算是力大如牛的林清南,也低估现代冷兵器的强大。毕竟是一个困在羊殿里上百年的亡魂,哪里会知道,现在枪炮的厉害。 阿彪强忍心中的内疚,以没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东哥,对不住了。” 接着,“砰”的一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阿彪手中射出。 林清南那掐住吕启元的手,瞬间炸开,鲜血喷溅了一地,祝孔雀顺势接着那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吕启元。 林清南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东西!” 一缕青烟从枪口处飘散,李洱站在阿彪身边,脸上淡淡的,没有过多的表情,“林清南,这时代的发展,远超过你的想象,不要太低估,人类的力量。” 林清南挣扎着起身,那被射中的手,这会还在不停往外淌血,下一秒,她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的鬼魅笑意。 “哈哈,你真以为,你们带上枪炮,就能奈何的了我?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了一些,不过,我还是得夸夸你们,我之前说你们不如上一批人,是错的。至少上一批,全死在了这里,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活下去了。” 李洱看着林清南狂笑的样子,一时间心跳加快,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公子,看在你我曾经相识的份上,就算不是完整的你,我也觉得很可惜,今天,你也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哈哈,哈哈哈。” 这个疯婆子,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林清南捂住那流血不止的右臂,往后一退,接着,她用完好的左手,捂住嘴,吹起口哨来。 “嘎,嘎嘎。” 那声音,如同夜晚的乌鸦声一样,尖锐而瘆人。 这是? 几秒的寂静之后,滔天的脚步声沿着羊殿的墙壁,传递了过来,那声势浩大得,带起羊殿里面的尘土飞扬,连那小石块,都跟着一起颤抖了起来。 “不会……吧。”祝孔雀不可置信看向那羊殿的出口,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差点没能从里面逃出来,自己又怎么会忘记呢?今天出门绝对是,没算好卦,怎么会倒霉到这种程度。 看着众人惊恐的眼神,林清南狂笑了起来,“之前我让你们去找,你们不去,现在,连找的机会,都没有了。” 祝孔雀骂骂咧咧,“死人妖你不是说那些个东西不会过来这里吗?” “哈哈,你们怎么到了现在还那么单纯。那些怪物不会来这里,那是因为,我不让他们过来坏我的好事,你真以为,带上了枪炮,就能奈何得了我,你杀得了一只,你能杀得了一群吗?哈哈,哈哈……” “可惜了,你们也只能走到了这里,跟百年前那群人一样,就要死在这里了。哎,要不是你们不配合我,我还真舍不得你们死去,多好的玩物呀,是吧,李公子。” 怪物的奔跑,带起通道内的空气流动,一时间,殿内扬起一阵大风,带着那积累的上百年的灰尘,一时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死了死了,祝孔雀心里凉到了一种境界。 那些个怪物,用枪枪不能打全死,用刀砍不到全部,除了威力极大的炸弹以外,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现在身边没炸弹,就算有炸弹,这几百年的地下宫殿,万一塌了,就全部都埋在了里面了。 全部玩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最多再折损个一魂一魄,李洱那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羊殿里面,漫天黄沙,看不清那狂笑疯癫的林清南,连在身边的李洱,护着地上吕启元的阿彪,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祝孔雀真心觉得,这里跟自己命里犯冲,上一次感受到这种绝望是什么时候?好像是阿姐出事那个时候,那种感觉所有人都要死了,就自己能够活下来的感觉,可真太难受了。 他再也不想,就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一把抓住地上的阿彪,“你,护送他们两个到小门那里去。” “不行,等到小门那里通道变小,怪物们追上来,就全完蛋了。” “这边,我挡着。” 祝孔雀眼里恐慌与绝望,已然被另外的坚定所替代,阿姐的身影清晰浮现在他面前,那些曾经的悔恨,过往的一切闪回再他的脑海里,一种喷涌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流动,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到自己的手指尖上。 他闭上自己的眼睛,仔细活动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肌肉跟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浑浊的气息……再次睁开双眸的时候,那眼睛,如火炬一般明亮,朝着那些怪物冲过来的入口,直直地走了过去,“让雀爷我,好好会一会你们。” 第114章 狂杀 “孔雀,你……” “你先带着他们躲起来,我解决完那些怪物,再跟你们汇合。” “可是……” “可是啥呀,你想出手吗?你不想想你那具身体,再动几次,阎王都要来收你命了。放心吧,我死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洱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阿彪催促起来,“先生,快走吧,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阿彪看向祝孔雀的方向,他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从自己腰上,取下两把手枪,沿着地面,推了过去,“先生,大恩不言谢。”接着,他扛起昏迷的吕启元,往着小门,狂奔了过去。 李洱看了祝孔雀一眼,嘴角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就随着阿彪,一同跑入那小门。 他知道孔雀不会死,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活物。 但鬼与鬼打架,再丢了一魂一魄的,祝孔雀怕是永世都找不全他那些个魂魄了。 这是,他不想见到的东西。 虽然平日里祝孔雀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但他知道,他有多么在乎找回自己的魂魄,这样子,才有机会能够重新转世投胎,也许,缘分足够的话,还能再见一见自己的亲人。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小孩了。 随着那通道的小门被阿彪关上,留给他们的,就只有孔雀那紫色的身影…… 小门很小,宽度只能支持一个半人走过去,李洱走在前面,阿彪背着吕启元走在后面。 “李先生,祝先生,会没事吗?”阿彪的话,带着关心,也带着一些个期盼。 李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祝孔雀的功夫到底进步到了哪里?他也不清楚,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眼就可以看穿所有人实力的李洱,他没了那份记忆,也丢失了那份能力。 孔雀能不能打过那些个怪物,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 “那先生,我们现在去往哪里?” “往前走,前面有风,必然有其他的出路。”这小门的路,他们中间,没有人走过,前面有啥,也没人知道。 但老祖宗有句话,叫天无绝人之路,翻译得更加直白一些就是,只要你要想活着,总会有出路的。 前提是,你有活着那份心力,不要自我放弃。 “你们少东家怎么样了?”刚才林清南下手的时候,可真的是下了死手,吕启元的脖颈处,都一团的紫黑色。 “目前还行,呼吸还算平整。”吕启元的头,靠着阿彪的耳边,听力极好的他,自然能听出人的状态如何,一个呼吸,就能知道全部。 “那行,等到了平整的地,把他弄醒,我有事情问他。” “好。” 接下来这一路,两人无言。 似乎沉默,更能够缓解一些,对孔雀的担忧。 ———— 祝孔雀一人,站在那入口处,拿着刀,静静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大军。 “怎么,牺牲你自己救他们?值得吗?”林清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值不值得,老子自己说了算。” “是吗?你真以为,你扛得住那些个东西?那可都是不生不死的怪物?就不怕他们把你撕了。”林清南还是笑着,可那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 果然,附身肉体的状态,多少会影响到本体。 “我说死人妖,你怎么那么吵?你先顾好你自己吧,这具身体要是死了,你可就很难找到可以附身的了。” 说这话的祝孔雀,实则是不想让那赵东,那个一心为主一心为兄弟的傻大个,就这么白白死去。 “先管好你自己吧。”话音落下,第一只怪物,就出现在孔雀面前。 一如既往的臭气熏天。 眼前这玩意,比起刚才那只,要矮一些,看起来就跟那人类的青少年似的,也正因如此,它奔跑的速度更加快。 由于有前面的经验,孔雀这次学聪明了,他不再是一股脑冲上去砍头了。 他勾勾手指头,跟遛狗一样,“来呀,小怪物。” 经过之前的战斗,他能确定,这些个怪物,保存着一定人类的本能,听得懂一些话,还有部分的战斗智慧。 靠!还真他妈难打。 那小怪物听到孔雀的声音,立马就冲了过去。 孔雀绕着柱子,与那小怪物周旋,瞄准一个时机,一个飞跃往下,砍下了小怪物的一只手臂。 这玩意,只能瞄准关节的脆弱点,借力砍掉四肢,阻止他们的行动。 小怪物吃痛,立马往后跳像蜘蛛一样,挂在在墙壁之上,张牙裂嘴地嘶吼着。 “怎么,生气了?你下来,我再砍。” 小怪物像是听懂了一样,头往前伸,脖子上青筋暴起,冲着祝孔雀愤怒地嘶吼着,却始终不敢从那墙壁上下来。 孔雀大喜过望,看来这群家伙,也保留人性的弱点,怕死。 只要有弱点,就不怕。 怕的是那些个,啥也不怕的东西。 不过,接下来这一幕,就让祝孔雀,都傻了眼了,这半场开香槟,确实遭报应。 从那入口处,一只又一只的怪物涌现出来,它们齐刷刷站在那入门处,预备发起攻击。 那场面,如同打翻了无数个腐臭的缸子一样,满地都是那些这个紫红色的粘液,与那钻进鼻孔的腐烂气息。 完了,完了。 刚才那只,原来是探路的,这一排,才是真正的主力军。 “哈哈,不男不女的家伙,你真以为这上百年来,只有人类会进步,它们不会吗?”林清南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完全不妨碍她继续嘲讽。 祝孔雀完全没心思搭理那疯婆子,眼前的怪物,猛地一群,集体朝他冲了过来。 祝孔雀用力一踩地面,手上扬起那软刀,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旋转,带起那周围的空气,如同利刃一样,刮伤那些个围攻的怪物。 一时间,周围空气里都是血雾。 这才勉强躲过第一波攻击,完全没有的休息,那第二批的怪物,就接着奔涌而来。 孔雀附身,如同那水蛇一样,蠕动了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再次冲向那堆怪物,一抹抹呼啸的刀光砍向那些个怪物的脖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个怪物,接连倒下,又有一个个怪物,冲了上来。 “放弃吧,我之前就你们说过,面对这些个怪物,除了逃,你没有出路,哈哈,哈哈哈……” 孔雀双眸已然血红,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那些怪物的血,放眼望去的一切,都是血肉模糊。 漫天的血雾中,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一刀比一刀清晰。 祝孔雀像是,一只无情的屠杀机器一样,一刀又一刀,砍杀着那连绵不绝的怪物群。 也不知道啥了多久,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了,也许是用力过度,也许是那些个怪物的咬伤,他感觉那身体那股力量,在一点点地流失。 看来,就真的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在祝孔雀即将闭眼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血红中响起,“雀哥!” 第115章 地上冒出救兵 能这么叫他的还有谁,除了苏磊那个傻小子,打着灯笼都不会有第二个了。 祝孔雀自嘲地笑了笑,怎么都出现幻听了,自己又不是人,哪有什么回光返照之一说。 “雀哥,雀哥……” 好吵,怎么这幻觉的声音,越来越大的。 祝孔雀费力睁眼,才看到,苏磊那张稚嫩的大脸,此刻正贴在自己面前。 “雀哥,你身上,好臭。” 不是自己的幻觉? 祝孔雀伸出,想要捏住苏磊的脸,被他躲开了,“你身上有那些个怪物的粘液。”他勉强爬起身来,再看,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吕启元带来的那三人,形成一个外围,将他保护在圈子内,此刻,正拿着喷火器,抵挡着那些个怪物。 而在苏磊旁边,还有他见过一面的女孩,林宝珠。 “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磊刚想解释,就被林宝珠打断了,“祝先生,现在没时间解释,我们先从那里逃出去先。” 林宝珠的手,指向的居然是那正中间的圆盘,“我们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盖上那石头,那些个怪物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快,我们撤退!”在林宝珠吆喝下,原来那三人,一边加大手里的火器,一遍朝着那巨大的原石盘挪动。 就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林清南飞扑了过来,“原来,居然有人知道,怎么打开这个圆台!哈,哈哈,我终于,我终于能摆脱这个诅咒了!” 退路被挡,前面又有怪物,一时间,众人不知道如何进退 祝孔雀在确定了不是幻觉之后,人的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奇怪的是,原来那股感觉要消失的力量,慢慢地又浮现了出来。 没时间多想怎么一回事,那入口处的怪物,还在增加。 他砍了那么久,那三人喷火喷了那么久,那些个怪物,数量上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把他推进去!” 林宝珠犹豫不到半秒,一只脚就把那还在洞口处狂喜的林清南,给踢了下去,“走吧。”这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把一旁的苏磊都看呆了。 “宝珠,这……” “现在逃命要紧,哪管得了那么多。” 祝孔雀可是在场,唯一知道这个林清南实力的人,“我先下去,你们在我后面。”说罢,他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就跳了下去。 万一这死人妖在下面干点什么,自己也能挡一下。 “苏磊,快!”林宝珠催促着,在苏磊跳下去的那一刻,她也立马往下跳。 后面紧跟着的赵北,老三还有大良,也跟着一起跳了下来,赶在第一只怪物扑上来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关闭了那圆台。 ———— 人一到下面,就看到祝孔雀跟林清南,扭打了起来。 这家伙,虽然被阿彪废掉了一只手,身体也大量失血,面对祝孔雀,也能够打得半斤八两。 “你们看着干嘛呀,快上来帮忙!”吕启元那一行人,现在还搞不清楚状态,一时间不清楚是帮着自己的大哥赵东,还是帮着外人孔雀。 林宝珠算是在场中,脑子最清醒的一个了,“快,帮祝先生,那个人不是你们大哥,是别的东西!” 大良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往着“赵东”的身体,猛地挥上一拳,“对不住了,东哥。”接着,赵北,老三也都反应过来,三个人朝着赵东的身体,避开要害地,你一拳,我一脚的,硬生生把那失去了半个血条的林清南,给打得趴在了地上。 祝孔雀还是不放心,气喘吁吁地,“你们……你们把他另外一个胳膊给卸了,再绑起来。” 等忙完这一切,祝孔雀才四肢敞开,全身瘫软在地上,他感觉他不是跑了万米长跑那么简单,他是比了一个进阶版的铁人三项,全身没有一处骨头,是不疼的。 苏磊看着气喘吁吁,满脸都是血的祝孔雀,想象得出,他到底一个人,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决斗。 他拿出医疗包,想给祝孔雀包扎伤口,被他挥手拒绝了。 “我没事,你有没有干净的手帕跟衣物什么的,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你,给那个人止血。”到底还是凡人的身躯,这“赵东”再这么失血下去,肯定撑不到逃出去的那一刻,就挂了。 苏磊刚想过去,就被大良阻止了,“我来吧,这个人的状态还不稳定,万一醒了过来,你招架不过来的。” 大良接过医疗包,凑到赵东跟前,动作熟练地先开始消毒,接着,清除掉右手上的不干净的东西,开始缝补。 林清南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在没有任何麻醉剂的帮助下,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怎么,你们担心我这身体死了,见不到你们的兄弟是吧?” 都这节骨眼了,她还在笑着。 大良没有说话,面对眼前这个赵东身体里,发出的女声,他可完全没有任何好感。赵北倒是很激动,一拳头又招呼了上去,“你给我闭嘴,我大哥呢?你快从他的身体里出去。” 赵北这一拳,直接打掉林清南的一颗牙,她往地上吐了一口血,“你再打,也伤不到我根本,你要知道,这具身体,可不是我的,哈哈,哈哈。” 祝孔雀看着赵北被气的脸都黑了,赶忙出声阻止,这林清南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吵架的功夫跟她打人的功夫,有得一拼。 “别把心思花在她身上,你们打不过也吵不过她的。”接着,他转头看向苏磊,“说回正事,李洱不是让你在上面待着吗?怎么跑下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连原先失踪的赵北跟老三,都被找到了。 苏磊一边擦拭着祝孔雀身上的血污,一边讲起来后来在上面发生的事情。 他本来还是按照李洱的吩咐,专心在上面套话,虽然没有任何成功的地方,还是多少让大良见到了他的傻劲,也算是友好相处了一阵子。 直到,门口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第116章 如有神助 “苏磊,李洱,你们在里面吗?”林宝珠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登山包。 像天降神兵那样,出现在门口。 苏磊都惊呆了,“宝…宝珠,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林宝珠走了进来,往那地上一坐,“阿元走之前,从我那堆资料里面,拿了这里的相关材料,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的酒店位置,我就猜到,你会来这个地方。” 苏磊脑中想起李洱之前对林宝珠的怀疑,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果然,宝珠不可能会背叛他们。 “那你来这里干嘛?这里,好像挺危险的,他们都下去了。”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来的。阿元拿走的资料里面不全,这里有很危险的怪物,我担心你们才来的。” 苏磊听到怪物,心脏一紧,“那阿元跟李洱哥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只能下去看看了。”林宝珠径直走到那玉石台阶那里,准备要下去,被那守着入口的大良给挡住了。 “少东家有令,让我守着这里,抱歉林小姐,我不能让你下去。” “你叫阿元一声少东家,那你应该认识我吧?” 大良点头,“认识。” “那你知不知道,下面的东西,可是分分钟让阿元丧命的。” “少东家身边,有东哥他们,不会有事的。”大良还是一脸面无表情,毫无情绪。 林宝珠从自己包里掏出几张照片,“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这是我根据留下来的历史资料,用ai画出来的东西,这下面,有这种怪物,具体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但是这玩意,不生不死,你觉得你们家那几个人,能杀得来这成千上万的怪物?” 苏磊跟大良盯着那照片,那模样,与李洱他们在下面遇到的怪物,大差不差,就是颜色跟体型上,有一些区别。 “不是,宝珠,你确定下面真有这种东西?”这玩意,看起来,已经完全脱离了,科学的范畴,更像是电影里面,那些个变异了的人体一般的渗人。 “不然我大老远坐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里,就为了跟你们吹牛吗?”林宝珠表情十分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大良还是冷冷地,“口说无凭,林小姐,抱歉我还是不能让你下去。” 这可把苏磊给急坏了,“大良哥,你让宝珠下去会怎么样,就算是假的,宝珠也不会害阿元,他们是朋友,是朋友!万一是真的,他们都很危险。” 他看了苏磊一眼,没有说话:这傻小子急起来,完全忘了,之前是谁拿着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 什么朋友,在任务面前,都是假的。 “这个资料,你应该看过吧。这是阿元从我那里拿走的资料,这河南宅子,原本就是我跟他一起调查的。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可以告诉你,怎么避开那些虫子。” 提到虫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有些松动。 第一次下去的时候出事,就是因为那些虫子,并且他也想找回消失的阿彪。 当然,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赵北跟老三,已经出事了。 “你也可以继续拦着我,那些个虫子不是最关键的,最能要人命的,是你手上照片里的面东西,你可以不信,希望你不会后悔。” 大良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就算我让你下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帮到少东家?” “下面那些怪物的弱点,我都知道。阿元消失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份资料,后面关于这下面怪物的情况,他都不清楚,只有我知道。” “不是,大良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让她下去吧。”苏磊在一旁干着急,他更担心,李洱的情况。 感觉那怪物,一把就可以拧掉李珥那小身板。只要想到那个画面,苏磊感觉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要上来了。 他此刻也很犹豫,到底是要坚持少东家命令,还是相信眼前的林宝珠下去救人。 “你再犹豫的话,就真的要下去帮他们收尸了。” 大良想起那下去的四人,想起少东家,再次看向林宝珠,眼中的犹豫少了几分,目光坚定些,“你可以下去,但我陪着你下去。” 接着,苏磊,林宝珠,大良三人就从那玉石台阶上下来,避开那些虫子,跳到那水池子里面,借助暗流,他们飘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巧合的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同样被水流冲到这里的赵北跟老三,在他们口中,才知道,这里的凶险,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大良才真的开始信任林宝珠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这个人。 接着,林宝珠跟他们讲起,这下面怪物的弱点 这下面的所有怪物,都是南氏一族所饲养的,无论是天然的虫子,还是那些变异了的人,亦或者后面的其他怪物。 南氏一族在建立这羊殿的时候,利用这些个怪物,做好了层层的布局,确保闯入者能够有去无回,这里往里面走,怪物都不同,但是他们也互相有界限。 不过,好在这个宅子的主人,给自己留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也是林宝珠一行人能够找到他们的关键。这通道是被下了限制,有南氏一族的徽章跟鲜血形成的外围,那些怪物不敢进去。 “我们在宝珠的帮助下,终于找到那个隐藏的通道。这才赶得及来救你。” 孔雀内心叫惨:原来有安全隧道,不早说,他这一路都快要累死了,感觉自己那剩下不多的魂魄都快要蒸发了。 “那个安全隧道在哪里?” “雀哥,就在你们进来看到那十二生肖的雕塑那里,转动羊眼,那个羊的雕像下面就有通道,从那里就可以安全地走到了这里。” 祝孔雀气得拍自己大腿,原来那壁画上的羊眼,是这个意思。 亏他们盯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老早的暗示。 一路被各种追杀。 “好了,雀哥,李洱哥他们在哪里?我们先去汇合吧。” 被苏磊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一起的五个人,少了三个。 “他们刚才从那个小门逃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想到还要回去面对上面的怪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颤,那种场面,谁都不想再面对第二次。 可如果不上去,万一他们三个人,出点事情怎么办? “那,怎么办?李洱哥看起来也不是会打架的。”苏磊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 祝孔雀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转头对着众人咧嘴一笑,“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第117章 挑拨离间 祝孔雀笑嘻嘻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林清南,“死人妖,刚才谁笑话谁呢?你有本事让那些怪物出现,你应该也有本事,让那些家伙消失吧。” 刚才在羊殿中,明显那群怪物,就是听从她指挥的,一声令下,那群怪物倾巢而出。 “你觉得,我可能帮你吗?”林清南满眼轻蔑地看着祝孔雀,“你们别以为,捆住了这身体,你们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无论怎么样,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饿死。” 面对林清南的嘲讽,祝孔雀不急也不恼,他缓慢爬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四目对视,“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也不在乎这具身体到底怎么样?但,你刚不是一直想找到那复活之术吗?既然你需要我们帮你找,我也不问原因了,为何我们不能做交易呢?” “交易?怎么个交易法?” 这疯婆子,变脸比谁都快。 “你得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找那复活之术干什么?我才会跟你做交易。”仅仅是为了毁掉南氏一族的东西,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 她在这里上百年,如果真的是如此,完全可以自己去找,根本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更没必要,苦苦等待那入羊殿之人。 肯定有她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林清南这才正眼抬头看向孔雀,“不错嘛,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欺骗了你们?” “你让那群怪物出来杀了我们的时候,你都有本事使唤得动那些个怪物了,为何,不让它们帮你找呢?还需要我们这些,在你眼里看起来跟佝偻一样的人类吗?” 祝孔雀脸上很是平静,“你一定有,需要我们的理由。” 林清南眯起了眼睛,笑着说,“算你还有脑子,要我说也可以,你们先弄死这里的随便的一个人。我看看,弄死哪个好?” 林清南的眼珠子在众人身上,来回地转动,那感觉像是要捕杀猎物的感觉,最后,她那嗜血的眼眸停留在林宝珠身上,“就她了,你杀了她,我不仅告诉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并且,我还帮你们走出去,怎么样?” “你疯了吗!”苏磊大喊了起来,“雀哥,不要相信她,不要听她的。” 祝孔雀拍了拍苏磊的手,示意他安静。 这林清南真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才短短这两分钟内,就为自己寻得了一条出路。 这话,显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那其余的三人听的。 他看向对面的三人,那大良还好,其余的两人,脸上的神色已经出现波动,他看得出,这林清南怎么会看不出。 好一招离间法。 祝孔雀不动声色走到林宝珠面前,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以为,你骗了我们一次,我还会信你吗?我不觉得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 “对于你来说,我确实没资格,但对于他们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她转头看向那三人,“你们,杀了那个女的,不然,我就咬舌自尽。那个女的命不重要,可这具身体的命,可多少对你们来说,有点价值吧。” 这话一出,赵北脸色都变了。 “你!”祝孔雀气得直想骂娘,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清南笑嘻嘻看着赵北,“你去,杀了她,我答应你,不仅把你大哥还给你,我还保证不伤害你那少东家一点点,怎么样,这笔交易,划算吧。” 这最后的一段话,如同那天平最后的筹码,直接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赵北挪动着脚步,缓缓走到祝孔雀的对面,“林小姐,祝先生,对……对不住了。”接着,他掏出一把手枪,瞄准了林宝珠。 大良有点不可置信看向赵北,“赵北,你疯了吗?你忘了是谁带你来到这里的?”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吗?是安全保护少东家完成东家给的任务,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大良,你忘了吗?” 从大厅跟着林宝珠的这一路,大良确实被她的胆识跟谋略所打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完全把她当作敌人看待,可赵北的话,提醒了他,他原本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少东家而存在。 “大良,看清楚你的位置。你要知道,我们眼里,从来只有任务,不管今天眼前人是谁,就算是让我们自杀,我们都要完成。大良,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北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段话,对他来说杀死林宝珠,同样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毕竟是她带着跟老三走出那迷宫一样的地方,也是她带他们避开虫子,来到了这里。 如果有选择,又有谁从一开始,就愿意做一个坏人。或者,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选择一说,从来都是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 道德,价值观这些在任务面前,完全不重要。 大良那拉住赵北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 他低头,走到了赵北的身后,这个站位,就说明了他的选择。 赵北扣动扳机,“祝先生,苏先生,请你们站远点,我不想伤及无辜。” 祝孔雀嘴角上扬,“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接着,他以闪电般掏出手枪,正是阿彪撤退前,留给他的那两把,“你要是敢动林宝珠,我就一枪崩了你大哥。” 一下子,现场的局势微妙了起来。 两把手枪,两方势力,还有一个准备作壁上观的林清南。 ”你敢!“赵北眼圈泛红,感觉有无尽的怒火在他眼中沸腾。 祝孔雀脸上的阴暗,感觉更深了,“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吗?我不仅崩了你大哥,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开枪,我杀完你大哥就杀你少东家,你不是说要完成任务吗?我让你完成狗屁任务!我祝孔雀,说到做到!” “那抱歉了,祝先生。”大良掏出枪,瞄准了祝孔雀。 明明刚刚还是互相救助的关系,眼下,在林清南三两句的挑唆下,已然成为了势不两立的对手。 场上,安静得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彼此都知道,一个小小的举动,便会如同那煽动的蝴蝶翅膀,引发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万籁俱寂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那黑暗的甬道中传来,“住手!” 所有人全部转头看过去,黑暗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 第118章 到底是谁? 寂静中,即便是橡皮底的鞋,踩在地上,都会发出细微的响声,那是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音,“哒,哒哒”,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出现的人,随时可能打破,面前的僵局。 让原本已经失衡的天平,再次发生变化。 那瘦弱的身影走到亮处的时候,人群中,苏磊第一个惊呼了起来,“李洱哥!”祝孔雀跟林宝珠的脸上,都明显松了一口大气。 幸好来的是,自己人。 “怎么我才消失一会,你们就拿枪对峙了?” 赵北脸色更沉,“李先生,你不是跟我们少东家在一起吗?他们人呢!” 李洱没有回应,他眼中好像看不到那些枪一样,径直走到了林宝珠跟苏磊面前,与祝孔雀并排,形成两道人墙。 “我问你话呢,说话!我们少东家在哪里?”赵北握住枪的手,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此刻微微颤抖了起来。 李洱抬眼,与赵北对视,那双眸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吕同学,你再不管你的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从赵北的身后,传来笨重的脚步声,一行人再往后看,那是阿彪扶着吕启元,出现在身后。 林清南那不要命的掐法,让吕启元的脖颈的青紫,如同项圈一样明显,这在把少东家看得比天还要大的三人眼里,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少东家,你……你怎么了?”赵北再次扣动扳机,这次,他直直指向了李珥,“是你这个狗东西,我毙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阿彪怒吼了一声,“赵北,不可无礼,是李先生跟祝先生,救了我们。” “咳,咳咳……赵北,给我……放下枪。”吕启元声带,明显受损,连说来的话,都是不完整的。 听到命令,大良跟老三立马放下了手上的枪,只有赵北,还犹豫着。 他大着胆子道,“可是,少东家,杀了他们,我们就可以安全出去了。” “赵北,你知道是谁把少东家弄成这样子吗?就是你旁边这个人,事到如今,你还敢相信她说的话?” “此话当真?”赵北显然不知道,“赵东”做过这种事。 “你他妈见过我骗你吗?”阿彪都来火了,真不知道,这赵北的脑袋是往哪个方向长的,怎么就长歪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阅历浅,被吼了一顿的赵北,立刻就老实了,放下手中的枪,乖乖站到了吕启元的身后。 阿彪看了看少东家的状态,明显不太好,“李先生,既然这里安全,要不,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少东家……” 一路走来,李洱自然是知道吕启元的情况,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太乐观。 “休息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李洱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看戏的林清南,只要这婆婆子存在的每一秒,都不太安全,谁都不知道,她下次还能整出什么花来。 “飙先生,麻烦你了。”阿彪经过刚才的一路,已然信任了李珥,他走上前去,默默说了句,“东哥,对不住了。”接着,一掌劈晕了林清南。 只有她安静了,他们才可以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洱转头,看向林宝珠,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我不来,祝先生都差点死在那群怪物手里。”接着,她简单地讲了一下她来的情况,把吕启元拿她资料那段,给省略了去。 “你怎么会研究这里的?” 林宝珠看向对面的吕启元一眼,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说来话长,要不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我在跟你说。” 她眼中的躲闪,自然是没有逃过李洱的双眼。 眼下她不想说,不问就不问了,有苏磊在,还担心探不到这林宝珠的底。 “那你呢?你怎么就找到了这个通道?你再晚来一点,我们就要冲出去跟那些怪物正面硬刚了。” “是呀,李洱哥,可担心死我们了。” 单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再来一次,都不知道有没有刚才那种勇气了。 李洱坐在地上,拿起一个石子,开始画了起来,几下勾勒,那羊殿的草图就在地上显现出来,“我跟孔雀分开之后,我们走了那个小门,这种小门,你们刚刚也在羊殿看过,一共多少扇门记得吗?” 苏磊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六扇。” “没错。”李洱接着把那六扇门给画了上去,“这六扇门,也是有讲究的。我走的那扇门,纯粹就是运气好,那门连接的房间里面,有一个羊和牛的雕像。我猜测,这六扇门后面,应该每一扇门都连接着一个房间,房间里面的布局也都大致相同,都存放着十二生肖的雕像。” 林宝珠从自己冲锋衣内,掏出一张a4纸,“李洱,你看到的,是不是类似这个样子?”那纸面上,是彩色打印的十二生肖图,每一个,与之前他们在通道里面看到的,还有房间里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磊也有点惊讶,“宝珠,你怎么会有这个图?还真长得一样。” 那些个雕像上面,头上顶着兽头,身穿长袍,佩戴传统的铠甲,手持长矛或者短刀,腰间佩戴着火器。 “我来之前,调查过这里,这些个照片,是当时的一个考古队留下来。李洱,你们是不是也是通过羊头下面的通道,来到了这里?” 李洱点头,“我们所在的那个房间,呈四方形,中间摆放着两个雕像,我拧动羊眼之后,才发现了这里,走下来就跟你们遇到了。” 果然,还是羊眼。 “之前我跟孔雀研究了老半天的那个羊眼,我也没看出啥来,也就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试对了,先不管我怎么来的了,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苏磊跟林宝珠异口同声。 李洱看向昏迷的林清南,“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119章 林清南往事 “怎么,她的身份有问题?” 听到李洱质疑林清南,祝孔雀倒是来了兴致。他挪动了自己那僵硬的身板,往他们边上靠一靠。 “我怀疑,她不是林清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宝珠的身躯明显一愣,眼神闪烁,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为何这么说?”祝孔雀想起这人妖把他耍的团团转,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满嘴谎话也就算了,居然连身份也都是假的。 李洱没有说话,反而对面的吕启元接上了,“那是因为,我……我知道,真正的林清南。”他看向背对着他的林宝珠,“宝珠,你不也认识吗?” 被点到名字的林宝珠,有点意外。 现如今她,苏磊跟吕启元的关系都很尴尬,一方面是近二十年的好友,另一方面,是他赤裸裸的背叛,甚至不惜为了自己的目的,把刀子架在苏磊脖子上。 这样子的阿元,非常陌生,早就不是当年,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认识与否,与你何干。”林宝珠冷冰冰地回应。 “好了,宝珠,先不管他。你先说说,这林清南到底是谁?”苏磊的插话,及时掩盖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林宝珠低着头,缓缓地说,“林清南,是我祖辈。准确来说,是我爸爸的太奶奶,我所能找到的资料,也都大多数,来自于她。” “我对历史的兴趣,我对这些神神鬼鬼地方的兴趣,就是因为,我从小看她写的一些笔记,那里面,记载了她到处游走的一些经历。” 接着,林宝珠就讲起了,林清南的事迹。 道光年间,林家生了了一个五斤重的女婴儿,取名为清南。林清南往上,还有一个哥哥,林清德,算得上是林家的骄傲,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过目不忘,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 那时候社会氛围,科考依然是普通老百姓进入官场的主要途径,也是能够翻身改命的最好机会。林家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林清德一人身上。全家省吃俭用,供应林清德读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能够一举高中,光宗耀祖。 当一个家庭多个孩子中,有一个尤其出彩,往往剩下的那些,就会成为被忽略的对象。 林清南就是这样子的存在。她从小不爱说话,性格孤僻,除非必要,否则很少出门。沉默寡言的性格,加上林清德的出彩,使得全家人,都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她的存在。 对比起来,林清德就很争气了。 从童试开始,林清德在县考、府考、院考均取得傲人的佳绩,这一路的成绩也让林父有点飘飘然,感觉林家很快,就要熬出天了。 然而,那时候,满大街上,都是烟馆子,那些个躺在罗汉床上抽食大烟的男子,一个个眼窝深陷,眼下乌青,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 为了抽食鸦片,家底被掏空是常态。 更有甚者,打起来自己妻子跟孩子的主意,在鸦片面前,身为人类全部理智,都被毁灭了,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欲望与渴求。 只要能让这些个瘾君子再抽上一口,什么代价,他们都愿意做。 林清德对于这种现象,是极其厌恶的,他见过无数个家庭,因为鸦片,而毁于一旦。所以从小,林清德就希望能够有一天出人头地,拯救那些陷在鸦片中的人。 恰逢当时,清政府也觉察到了抽鸦片可能带来的社会性危害,开始采取一些措施。 然而,当时的朝堂上,两派势力争斗不休,弛禁派以琦善为首,主张准许外商将鸦片纳税,以货易货,并在福建、广东、浙江、云南等原有种植罂粟的地方,恢复种植。实际上是让吸食、贩卖鸦片合法化,让鸦片成为正常商业贸易中的一个环节。 而严禁派以林则徐和黄爵滋为代表,主张对贩卖和吸食鸦片者要严刑。林则徐就一针见血地指出,鸦片禁而不止的根源在于权贵,“以衙门中吸食最多,如幕友、官亲、长随、书办、差役,嗜鸦片者十之八九,皆力能包庇贩卖之人”。 林清德自从乡试之后,成为了举人,便主动为严禁派发声,在众多学子中宣扬鸦片对于国家,对于老百姓的危害。 这样子的行为,让他一时间之间,成为了这南方小城的名人,当然,也包括了那些个针对他的人。 道光十一年,林清德外出回家路上,被绑,下落不明。 整个林家都炸开锅了,派人四处寻找,连官府那头都惊动了。 搜寻无路,林母在家中哭到晕厥。 林清南自然是担心自己的兄长,但脸上也没显露更多的情绪,她隐约觉得,兄长的失踪,与他的主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林家人微言轻,又从何处去寻找呢? 面对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一颗尘埃,要如何进行反抗。更多的可能是,被卷入这场撕裂一起的风暴中,最终消散不知道在何处。 这就是时代的尘埃。 第二日清晨,满身是伤的林清德被扔在林家门口。 一夜未眠的父女二人,听到门口的响声,赶紧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身是血的林清德。 林父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家的儿子,是沾惹了不该惹的人务,脸色悲痛,一言不发地把他背回了家里。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切的事情都要过去的时候,扶着的自己哥哥的林清南,眼里却闪着泪花,在那一刻,她知道了,林家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她在自己兄长的身上,闻到了鸦片的味道…… 第120章 盗窃尸体 怎么毁灭一个人最彻底? 给予一个人全部的期望,然后在一个瞬间,摧毁他全部相信的东西。 彻彻底底地让一个人,从天堂,到地狱。 清醒过来的林清德,一句话也不说,如同那丢了灵魂的躯壳一样,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盯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林父林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只能隐忍着,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继续生活。 直到,林清德的鸦片瘾犯了。 他在屋内,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的书册,都撕了个精光。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一句句撕心裂肺的悲鸣,从林清德那瘦弱的胸膛处,炸裂开来,在林家的宅子中,久久地回荡。 这是林家人,也是林清南,第一次见到,鸦片的厉害。 原来他们不能理解,为何那些瘾君子,可以为了这一点点鸦片,倾家荡产,在所不惜,也只有这一刻,他们才明白。 那不是鸦片,那是人世间的至毒。 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一个才华横溢,温润如玉的林清德,就变成了一个骨瘦嶙峋,目光呆滞,苟在床边,向自己家人哀求鸦片的瘾君子。 林母从那一刻开始,便彻底病倒了,她在床头,终日以泪洗脸,她不明白,明明半个月前还是大好前程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她不明白,也不得不明白。 自此,人间少了一个饱读诗书,报效国家的青年,多了一个偷盗成瘾,殴打父母的瘾君子。 道光十三年,林家的最后一点家产,被林清德变卖完。 林母久病不治,也撒手人寰。 林母走的那天,林清德好像恢复了意识,他目光呆滞,嘴唇微微颤动,好像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事情。 “清南,清南,母亲,母亲真的去世了吗?” 明明林母那毫无血色的脸就在他面前,他却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死去。 “不会的,阿娘,阿娘,你不是还要等到科考吗?你不是说,你要做状元娘吗?阿娘,你醒来呀……” 一声声的呼唤,直到声音变得沙哑。 慢慢地,那哭喊声变成了哽咽,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又沉落成了那无声的呢喃,“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林清德抓住自己妹妹的手,拼命地摇晃着,试图找到一个答案。 他不明白,自己本就是天之骄子,阅书无数,也与人和善。为何,为何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不仅前途尽失,健康全无,还连累自己的母亲抑郁而终。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自己反对鸦片,可,那本来就是害人的东西,他错了吗?他错在了哪里? 林清南看着自己近似疯癫的哥哥,没有说话,只有无声的泪水,从她脸上划过,她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清南,都是我害了娘,害了你,害了爹,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林家……”林清德此时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切,与那个风度翩翩的兄长,距离,是那么遥远。 林清德四肢在地上爬着,爬到了自己父亲的身边,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完全直立行走了,“阿爹,阿爹,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换阿娘的命。” 林清德跪倒在林父面前,一声又一声地哭喊着。 林父双目紧闭,悲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如果早知道是今日这个局面,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考取那什么功名,去反抗那些个鸦片。 只是,没有如果。 第二日清晨,林清德投井自杀,等到被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冷冰冰的尸体了。 自此,林家举家搬迁,消失在了那北方小城。 苏磊听得入神,“然后呢?宝珠,你太奶奶怎么样了?” 林宝珠接着说,“我从家里留下来的那些资料上看,后来清南太奶在一处道观出家了,再往后,就是她跟着道长游历四方的记录了。” “那是,怎么跟这个地方扯上联系的?” “那是因为,尸体被盗的事情。” 道光十九年,林则徐虎门销烟的消息,传到了林清南的耳朵里。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终于有点释怀,自己兄长跟母亲的死。那一年她十七岁,暂别道观,打算回自己的家乡,祭拜一下自己兄长跟母亲。 算上来,也是六年没有回来过了。 林家那宅子已经易主,连带着门口种下的木绣球树,也被砍掉。 林清南上山想要去祭拜自己的兄长跟母亲,然而,却发现,他们的坟墓早已经被毁了。 那原本立着墓碑的地方,变成了一堆碎石,看不出上面原来雕刻的文字与图案,不仅如此,那埋葬着母亲跟兄长的坟头,也被挖空,剩下两个空空的土堆,像是在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林清南大怒,她找到村长,找到官府,都没有人能够给到她一个答复。 那时候的局势已经十分动荡,一个小小的尸体被盗案,自然无从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 没办法,林清南只能自己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掀开了南氏一族惊天秘密的小小一角。 自此,成为了她终生的事情。 在寻找尸体的过程中,她发现,不仅仅只有她的家人尸体被盗,很多贫苦人家的尸体,那些如同林家一样没人祭拜的坟墓,都发生被偷盗的事情。 越是查下去,那数目越是让林清南触目惊心。 她直觉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看不见的地下,操纵着这一切,力量之强大,居然这么多年来,从未被发现。 道光二十年,鸦片战争爆发,国内局势再次动荡。 有战乱的地方,也就是有人死亡的地方,有人死亡的地方,自然是会出现更多的尸体。所谓风浪越大鱼越大,频繁活动的南氏一族,终于露出了马脚。 第121章 你到底是谁? 林清南发现,盗窃尸体是有具体的时间点的,一般都在冬季的时候,冬至的前几日为主。从历法上来说,冬至就是一年之中寒气最为重的时候,随着冬至往后走,阳气就会越来越高。 不仅如此,一般都是在夜里,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许是晚上阴气重,尸体的状态会比较稳定。 这些,都是她从那些被盗的家庭里面,搜集而来的信息。 但只有这些个信息,是远远不够的。 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林清南潜伏在这小城里,最大的义庄旁。 白日里,义庄安静得连一只鸟都没有,只有那一对姚姓父子在经营。父子俩个也是不说话,除了偶尔有一些搬抬物品的声音以外,便再无其他的声音,那个氛围,可叫一个压抑。 连续蹲守了几天,林清南都没发现,这处的义庄有何不同,当她灰心丧气地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傍晚的义庄内。 那日,正是冬至的前一天。 那身影纤细,骨骼偏小,从背影上看,是个女子。只可惜一身黑衣,黑头纱,让人完全看不清,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那黑衣女子轻门熟路走进了义庄,感觉像是自己家一样。 林清南小心翼翼靠近墙角,想要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知道是他们声音比较小,还是因为距离的原因,总而言之,什么东西都听不到。 林清南的性格,本就安静,既然偷听不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既然都进了义庄,怎么样都能出来,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横着出来了。 寒冬腊月里,林清南鼻头被冻得通红,手指末端也开始红肿了起来,她暗自呢喃,”到底还有多久,才会出来。”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紧紧关着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黑夜中,借着月光,还能看清他们行动的轮廓。 那黑衣女子走在前面,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优雅。在林清南眼里,这女子肯定出身富贵人家,为何在深夜一人在义庄这种地方游荡,她实在是,没有想得很清楚。 义庄前的那长满杂草的小路上,几辆马车停靠在那。 林清南一顿清醒:这从义庄里面运出来的,还能是什么东西! 六年前,林清德那张枯瘦蜡黄的脸,她至今都还记得,母亲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她也无法忘却。 斯人已去,但尸首不能践踏。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身影,往那黑暗中藏了近些。 眼前的人数,并不是她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应付的,即便是跟着道长这些年学的功夫,也不足以让她能够应对,那马车上的四五个壮汉。 黑衣女子指挥着人群,那沉默不语的姚氏父子,动作麻溜地从庄内,搬出一具具尸体,装在马车上。 一搬一运,一抬一扔,行云流水,高效流畅。 如此配合的程度,这样子的事情,绝对进行了很多次。 林清南静静看着这群人搬运尸体,看这他们进行交易,到最后,消失在那幽暗的黑夜中。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绝对不相信,在官府眼皮底下,会有人做此等事情。 这还是,严禁盗尸虐尸的朝代,这些人已经如此猖狂。 如同那一道道禁令下的鸦片贸易一般,那无数的瘾君子,前赴后继。 林清南的手,那古老的树枝上,扣出几道刮痕,她看向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寻回母亲跟兄长的尸体。 六年前,是自己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六年后,她不能让他们的尸首都不得安宁。 经过长达两年的追踪,林清南才最终,确定了羊殿的位置。 那黑衣女子十分谨慎,每次运输尸体的时候,都会不停切换马车,避免被人沿着那路上的痕迹,追踪到位置。同时,那马车上的人,都是固定的,看起来都是自己的奴仆。而她子不常出现,只有每年冬至的前一天,会亲自出来收尸,绝多数的时间内,都是那几名大汉,出来完成任务。 而且,在当时,羊殿上面,并没有任何建筑物。 每次运输尸体的时候,都需要走到一处十分荒野的山脚之下,在一处废弃的枯井那里,将一具具尸体投放下,这才让林清南寻到了这羊殿的地上入口。 接下来的时间内,林清南多次潜入这羊殿,几番出生入死,才把这羊殿内的机关,怪物,结构布局,给理了个清楚。 “那,那最后呢?”苏磊感慨:这林清南一个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估计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真的很有勇有谋。 “我不知道,根据她的日记,她在道光二十三的时候,就没有再记录。下一次记录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她回到了道观,收养了一个小男孩,然后两年之后,就病逝了。” 几个人还在消化林宝珠说的事情,忽然背后传来抠动枪支的声响,回头一看,阿彪已经拿着枪,抵住了林清南的脑袋。 原本还是昏迷的林清南,这会,眼睛里冒着绿光,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们看,如同那深洞里刚冒头的青蛇一般。 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 “怎么回事?”李洱开口问。 阿彪怒斥了一句,“你给我老实点。”转头,看向李洱,“她刚才,差点逃脱。” 这林清南,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那被卸了胳膊,已经完好如初。作为正常人身体的“赵东”,绝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恢复速度。 李洱走上前,蹲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说,你到底是谁?” 第122章 双头尸 从林宝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可以判断,她所说的东西,并不假。 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不太可能对几百年前的一个建筑,里面的构造,怪物们的弱点,如此熟悉。 如此一来,林清南必然不存在这里。既然林清南已死,那么,眼前的“赵东”就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你如果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真话。”李洱盯着她,他对于严刑逼供这种事,一向兴趣不大,不到必要,一般不用。 无论人鬼,都一样。 林清南还是眯着眼睛,笑笑的样子,“李公子,既然你都知道我不是林清南,那要不你猜猜,我到底是谁?” “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倒也不是这么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完后面的事情而已。要是你们一开始就答应,我们也不至于撕破脸,对吧?再说了,就算你没有几年,念在我们是老相识的份上,你不也应该帮帮我,是吧?” “你是说,找出那个复活之术?” 这四个字一出,林宝珠跟苏磊,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不同的是,林宝珠的惊讶里,还多了一层担忧,貌似,在担心什么大事。 “你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什么都跟你说,怎么样?” 李洱眼睛眯着,审视着这假林清南:他不明白,为何她那么执意想要弄死林宝珠。 见他不回应,林清南大笑起来,“怎么,你舍不得?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只要我不想,你们永远,永远都无法走出这羊殿。” “李老头,别跟那疯婆子废话,她的话里面,没几句是真的。”想起自己被她糊弄的过程,被那些怪物围攻的狼狈,孔雀就气得牙痒痒的。 “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关于这羊殿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没有骗你们。别人不知道,李公子你还不知道吗?” 这假林清南对待李洱,与其他人的态度完全不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但,也不妨碍关键时刻,她也可以杀了他。 他站起身,俯视着林清南,许久,才开口,“要我杀林宝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总得知道,为什么杀她吧?” 李洱话一出,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有不解的,有惊讶的,也有仇视的。 “怎么,你不愿意说?” 林清南一只胳膊撑住地面,调整了一下坐姿,“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就你刚才护着的样子,你能杀得了她?”她的话,说得林宝珠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不想说也行,但,我倒是在那小门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是关于一枚紫玉的事情,我想,你一定有兴趣。” 听到紫玉二字的林清南,脸上明显不自然,那皮相还在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内里的肌肉,却在悄然变化。 “你!” ———— 另一边,吕启元也在消化,之前发生的事情。 “说说,你们二人在那之后,遇到了什么情况?” 老三知道自己护主不利,抢在赵北开口前先解释他们之前的情况。 他们原来穿梭在水雾之中,本以为身上背着的火器能够发挥作用,却没想,那虫子烧了一批又来一次,他们二人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只能两眼一闭,死马当活马医,往那水池子一跳,企图寻找一线生机。 这是多年的训练,培养起来的意识。 当遇到绝对的危机之时,与其坐以待毙,破釜沉舟选择出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这个生机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值得尝试。 赵北一跳,阿三也跟着立马跳下去。 幸好那水池子的水,是从地下的温泉眼上来的,不然就算是有出路,这天气也能把人给冻僵在水里。 “我跟赵北下了池子之后,发现我们被卷入了暗流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干脆闭眼屏气,放松肌肉,让身体跟着那暗流一起漂浮。” 其实多数在在水中遇难的人,都是因为各种挣扎,呛水,无法放松身体,而最后在水中窒息而亡。 而如果这个时候,能够全然地放松身心,就会发现,其实人体是可以在水面上,漂浮起来的。 赵北跟老三就是凭借着这样子的常识活了下来。 “我跟赵北最后飘出来的地方,是一处船仓。” 水流的出口处,是一处废弃已久的船仓,密密麻麻堆放了几十艘大小不一的木船。 有鸟船,头小身肥,船身长直,看起来就是平时巡逻,人员进出的时候使用的;也有典型的的福船,帆形如张开的折扇,船身长达四十米,宽度大概八米左右。 赵北跟老三,选了一艘最大的福船登陆。 “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吗?” 老三点头,眼睛瞪的老大,好像那个场面还在自己眼前一般,“少东家,那船上面全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快说。” 老三喉结动了动,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两个字,“棺材。” 吕启元的眉头拧成疙瘩状:怎么又是棺材?这地方怎么哪里都是棺材,“那里面,有尸体吗?” “有有有!我跟赵北都打开查看了一下,里面都装着尸体,有的一副,有的两副,有的看起来就是一堆骨头,数也数不清那种。” 大良见老三的怂样,打了个趣,“我说老三,不就是几个棺材,几具尸骨而已,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子吗?” 一直站在老三身边沉默的赵北,却突然开了口,“那里面,有双头尸。” 第123章 已死之人? 自从李洱提到那块紫玉之后,原本话很多,态度十分嚣张的林清南跟蔫了的瓜一样,呆在角落里,静静地不说话。 既不说出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林宝珠,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对劲的,可不止林清南一人。这群人之中,林宝珠的反应也很是奇怪。一个疯婆子几次闹着要杀她,她不生气,也不愤怒,反倒是有点冷静过头了。 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样。 “林宝珠,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一些东西?”李洱转头继续问。 林宝珠倒也不在意李珥的怀疑,她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刚才没有打算隐瞒,只是被打断了而已。” 她看向林清南,眼神复杂,“只是很多事情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怀疑,她应该认识清南太奶奶,并且,二人之间,应该有某些恩怨存在。” “此话怎讲?” “我是从她留下来的书信中推测的,对于消失的那三年,她写的很模糊,只是简单地留下告诫,让后世子孙,不要再与南氏一族,有任何的来往。至于说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那书信里只是简单提到一句,未来如遇自称林清南者,避而远之,不可理会。” “宝珠,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家太奶一个是知道有人在冒充她,并且还知道可能会遇上似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对她张开闭口说要杀我,我直觉就是她们之间,必然是有恩怨的,但那些个书信里面,什么都没提及到,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怎么样,往前再走走,总会有更多线索的。你们休息得如何?能继续走吗?” 苏磊跟林宝珠点点头。 “吕同学,你怎么样,能走吗?”李洱见这边的人没问题,就热情地招呼起他的金主来,至于为啥这态度突然热情了起来,多少,跟他们在那小门后的房间里,进行的秘密交易有关。 吕启元的眼光,越过林宝珠,看向李洱,用着微弱的气息回道,“可以。” 接着,在阿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往前走。 由于大部队的集合,现在前进的路线,明显发生变化。 大良跟赵北押着再次被卸了胳膊的林清南,走在前面,林宝珠李洱走在后面,中间是苏磊,阿彪跟吕启元,最后是祝孔雀跟老三。 这安全通道上,没有了怪物的威胁,大家也就有了更多的心思,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或者是闲聊。 “林宝珠,你是怎么敢来这里的?”李洱压着嗓,细声地问,”刚才人多我没说,你自己应该比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多危险,万一你这次再有个什么事,我都担心林老师提刀来砍我。” “我爸知道我在做什么,清南太奶奶那些个资料,他自己没少研究也没少看。” “那你来?他老人家知道?” “嗯……不知道。好啦,不管我爸了,我不来的话,祝先生都差点挂了,你还不谢谢我。” “说到这个,你研究这南氏一族的资料,应该很久了吧?” “确实好几年了,不过一开始我都是当志怪小说看到,其实也没有往里面深了想跟琢磨,并且那个时候很多的历史资料我都查不到,我也无从验证真假。” 李洱的脑海中冒出那吕启元递给他那叠资料,那用不同的利贴贴着的方式,想来就是出自她的手笔,“那怎么后面调查得那么清楚了?” “哎,还不是从月花小学回来之后,我亲眼所见之后,就开始相信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过我知识领域范畴的事物存在,我之前只是不知道,不代表它们是假的。那件事之后,我就把所有相关的书信,绘画还有一些我祖上记载的相关东西做了整理,不然我也没那么大胆子一个人跑来这里送死。” “并且,我对那个南氏那个复活之术,很有兴趣。”林宝珠神秘兮兮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个泛黄的小本子,那本子上,“林观杂记”四个字笔力遒劲,气韵生动,能看得出此人的书法具备一定的造诣。 “这是我太爷爷的,也就是林清南收养的那个孩子记录的东西。” 李洱翻开那粗黄的纸张,几行细小的字,印入眼帘。 “母上与南氏一族之恩怨,无解。唯有寻得复活之术,方能破解此局,化解多年积怨,亦能使母亲于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林宝珠像拿宝贝似的,还没等李洱翻看后面的东西,就紧张兮兮收了本子,“就给看前面的,后面都是他老人家的情爱之事,不看了。” “这么说来,你都看了?”李洱打趣着。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说正事,我的意思是,无论之前那个“假”林清南说了什么,这复活之术,应该是存在的。并且,找到这个,应该就能够知道,那个人,为啥要假扮林清南了。” “说是这么说,我们在这密道里面也走了二十来分钟了,现在什么东西也没有,从何找起?” “我说李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着糊涂,肚子里揣着明白。别人要说不知道我相信,你这说不你不知道我可不相信,那小门背后的东西,可不止两个雕像吧。” 李洱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你连小门背后的东西,都知道了?” 林宝珠刚想应答,才发现自己后知后觉被套话了,“你!” “我什么,你不是说你知道小门背后的东西吗?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林宝珠总感觉自己背后,有人在盯着看。 她身后,向李洱招了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李洱半信半疑地靠近,只见她轻轻靠近他耳边,用着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声地说,“那是因为,我怀疑阿元,已死。” 第124章 一个十一年前死去的人 这话一出,李洱嘴巴惊讶得可以塞得下一个鹅蛋,“你……此话当真?” “你小声点,这事我也说不准,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商量了,我那么着急来这里也是有这个原因。”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找不到跟你独处的机会,加上苏磊那个一惊一乍的性格,我怎么敢在众人面前说,还有,我没有确凿的证据,眼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话说,你跟阿元呆在一起那么久,没发现什么对劲的吗?” 李洱眼珠子转了转,“你要说不对劲的地方,很明显的话没有。我就是觉得那个吕同学性格有点奇怪,有时候吧很正常,但有的时候他又会突然像换个人一样,说话的口气,动作,神情,都不太一样。” “这些不明显,还有呢?” 李洱努力地回想着这一路的东西,“还有,还有就是他看了羊眼之后,被魇住了,然后问了我一些个奇奇怪怪的话。” “具体问了什么,你还记得?” 吕启元那张苍白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他问我,人是不是能死而复生?还问我,死去的人,还能算人吗?” 林宝珠目光闪烁,一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喜的是可能她的猜测是对的,悲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难道就真的已经死了。 见林宝珠晃神,李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没。” “我说完了我的线索,该你说了吧。” 林宝珠往李洱身边凑了凑,讲起了她在林清南的书信里,看到的东西。 那是林清南消失了三年之后的事情。 那日,她一身黑衣出现在道观面前,形容枯槁,脸色蜡黄,头发凌乱,要不是那门口扫落叶的人是平日里与清南相熟的,一时都认不出来眼前的人。 “了却……了却师姐,你为何……这般样子”小道长见她这样,惊得话都说不全:此前长得仙女一样的师姐,怎么一下子就成了这个狼狈样子。除了眼眉之间还能看出来是原来的那个人,其余的地方,毫无生机可言。 林清南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扶我……我见,见师傅。” 小道长见师姐虚弱的状态,赶紧喊来两个身体强壮的道姑,扶着她,进了道观,见了自己的师傅。 至于他们那日说了什么,小道长也不知。 后来,林清南就重新在道观中住下。 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不忍心自己的老父亲孤独一个人在世间活着,林清南就在师傅跟道友的帮助下,收养了林观,在她死后,陪伴林父,也算是继承林家的血统。 她留给林观的第一封书信里,里面提及到诡人,“诡人,乃已逝之人,经南氏密法而复生,然其状不稳,性情错乱,记忆模糊。” “虽然没有直接提及到复活之术,但她所提及到的诡人,应该就是复活成功的人。其实这些资料,我之前就看过。不过那时候我一来越不相信,二来是我从未去认真研究过。直到在月花小学发生了那些事,我才开始调查起所有关于阿元的事情。我越是深入调查,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我想起了阿元十一岁时候的事情。” 夏日的南方,可能上午还是大太阳,烤得人皮肤发烫,下午就是雷雨交加。吕启元出事的那天,正是这样子的天气。 那是十一年前的夏天,吕启元在苏磊家中玩耍。 苏磊的别墅,地处郊区的山林之中,是原来的当地开发商十来年前的杰作,叫森境。这里面住的,都是这南方小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别墅区的入门处,是一个圆形的大理石花坛,上面摆放着据说上百万的石头,开发商宣称是从某位藏家那里收藏而来的奇石,具有聚气到作用,放在门口,能够强化小区的风水。 这石头多少钱,来自于哪里并不重要,只要把故事讲好了,自然会有人来买单。 那石头,形状有点像金字塔一样,坐落在花坛的正中央。林宝珠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为她们几个,小的时候,都经常在这里捉迷藏。 苏家的别墅,在小区的北门,进来往里面走过一条绿荫小道就到了。 别墅三层楼高,花园占地达五百平方米,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里面的大泳池。这也是为什么每年暑假,那四个小孩子都会来这里的原因。 夏天无论哪里的泳场,都密密麻麻跟下饺子一样。想游一个舒服,腿脚都打不开。一不小心,就会踹到别人,亦或者是,被别人踢到。 只有这里,能够让他们玩得尽兴,当然,都是家长都在的时候。 那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闪电不断,黑压压的云层迎面压来,四个小伙伴玩水计划,也因为雷雨天气,而被迫取消。 “那天,我们就在室内玩捉迷藏。阿元是个不服输的家伙,为了不被苏磊找到,他居然跑到了外面去躲藏。一开始无论是我们,还是苏磊家的保姆们,都没有很在意。苏磊很快就把我跟张晚灵给找到了,唯独没找到苏磊。刚开始我们都以为在游戏,直到半个小时后,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苏磊,那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所有人分开在大别墅里开始寻找苏磊,林宝珠作为最了解阿元的,她直觉他应该会躲在外面。 游戏规则里面并没有提及到,不能躲在房子外,而按照苏磊的性格,他完全不会想到这一层。 而阿元可能会利用这一点,来取得游戏的胜利。看着落地窗外的大暴雨,林宝珠犹豫不到三秒,就跑了出去。 漫天的大雨中,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扯开嗓子喊,“阿元,阿元,你在哪里!”孩童的呐喊声,被巨大的雨声所淹没,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要淹没一切似的。 林宝珠找寻无果,本想往回走,无意中,她的眼角瞥到了一处不自然的东西,她走了过去,定眼一看,发出了彻耳的尖叫声…… 第125章 溺水真相 小宝珠的尖叫声,引来了别墅内的大人们。 而当他们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阵阵脊梁骨发麻的感觉,如那水浪一样袭来。 那大泳池里,吕启元的身体像一张薄纸一样,漂浮在那上面,豆大的雨珠打落在他的身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几个孩子被吓得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忘了哭,只是微微张开嘴,嘴唇不断地颤抖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家的保安,张叔。他一边飞奔着,一边快速地脱掉自己那双老式皮鞋,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 小孩子身体小,加上水的浮力,张叔很轻易地,就把吕启元捞了起来。 他速速将吕启元放平,清理掉他鼻子周围的一些漂浮物,那是随着大雨落下的细小枝叶。接着,张叔把他的头侧向一边,用手指抠出口腔内的异物,然后头复位。将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将头部向后倾斜,并用另一只手轻轻向前托起下巴,试图打开他的气道,恢复呼吸。 然而,吕启元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林宝珠从那无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想起卫生课上的老师说过的事情,“张叔,张叔,快,快按压跟人工呼吸,张叔!” 小宝珠的世界里,完全空白了。只剩下,一个小时前,阿元那张还在笑的脸。不,他,他千万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方叔将小启元鼻孔捏紧,往他的嘴巴吹气,接着,他注视着他的胸膛,心里祈祷着:快呀,快动起来。 也许那天的雨声太大,老天没有听到众人的呼唤。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吕启元的胸膛,还是如河面的水一般平静。 张叔急了,他将一只手的手掌心放在上面,另一只手放在第一只手的上,手指交叉扣紧,使出用身体的力量快速向下按压,一边按着,一边大喊着,“快,小朋友,你快醒来,这里,这里还有你的朋友们。” 这句话,如同那点燃烟花的火苗一般,引爆了孩子们的情绪。 张晚灵第一个哭了出来,接着是苏磊,再是林宝珠。一时间,雨声,孩子们的哭喊声,大人们着急叫救护车的声音,汇成了一片,流入那巨大的泳池里…… “后来呢?” 林宝珠的眼眶,微微发红,仿佛那一幕还在自己眼前,她至今都忘不了:那种如同突然掉进冰窟,却无处可逃的感觉。 “后来,救护车就到了。阿元被送到了医院,我们也被各自的家长接了回去,从此,我们再也没去过苏磊家的别墅,这件事也默默成为我们四个人之间的秘密,再也没有人提及过。” “那按照你这么说,就是说吕启元在那次淹水中死了?后面又是怎么活了回来?”这显然,不符合现代医学的事情,怎么可能当时一点新闻也没有。 “如果是这样子,阿元怎么可能站在我们身后。我听我爸爸说,阿元被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被他妈妈带了回去。然后三个月后,他就回来上课了。”她顿了顿,接着说,“可是,你知道吗?在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我分明听到,张叔的喃喃着之语。他说,完了,完了,这孩子死了,我的工作要丢了。” “有没有可能,是医院抢救成功了?毕竟人都到医院了,不足以奇。” “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们当初几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阿元回来上学之后 ,面对他的一些奇怪的情况,我们也都是以为,那只是后遗症。可是,月花小学的事情结束后,我重新想要调查他的事情,我就跑到当初我们市里那个老医院,想找到当时的医生护士。” 刚开始她去医院的时候,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问前台,都是年轻的护士,没人知道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问急诊科的医院,看起来都是一个个刚从学校出来的研究生,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碰了几次壁之后,她就谎称自己是当时那个小孩的妹妹,想要来感谢当年抢救自己家人的医生护士们,还特意上淘宝做了一个锦旗。 医院对于送锦旗的人,一般都还是有好感的。 前台见林宝珠如此坚持,也就带她去见了老护士长,“我跟你说,吕小姐,这个医院就没有我们红姐不知道的事情,她人很好的,很多病人病好了之后都还会来找她。” 林宝珠点点头,面对这热心的小护士,脸上红红地,有点心虚。 进门的时候,那护士长正在工作,四十多岁,很瘦,颧骨很高,一双眼睛深深陷入,嘴唇很薄,有点发紫,人笑着,温柔得像冬日的阳光一样。 通过小护士,护士长知道了林宝珠的来意,脸上有点惊讶,还有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她支开了一起来的小护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可真的是当时那个小孩的家人?” 林宝珠强装镇定,“是的,当我妈妈还把我哥接了回去。就是我那时候年纪小,有点记不清了。” 毕竟是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年的人,哪有那么轻易就相信林宝珠的话,“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要来感谢也应该是你的父母。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继续工作。” “我……我妈出国了,所以……所以就我来了。” 护士长头也不抬,她扶了扶眼镜,盯着手上的资料说,“你回去吧,我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见护士长要赶人,林宝珠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下她根本就不敢找阿元的妈妈,事实上,她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阿元给的那个地址,根本就是错的。 她突然冲上前,紧紧地抓住护士长的手,压着音量快速地说道,“红姐,你告诉我,那个小孩,是不是当时就死了?” 第126章 红姐 那原本埋在病例里面的头,抬了起来。 护士长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宝珠,接着,她看了看身后的同事,起身,对着林宝珠冷冷地说,“你跟我来。” 穿过一间间病房,林宝珠跟着她,来到了医院的一处露台。 这里摆放着几张铁制的小圆桌,每张桌子边上零散地摆放着几张藤椅,“这是平时我们休息跟家属吃饭的地方。”护士长解释道,“你刚想说什么,说吧。” 林宝珠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可以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这才缓缓开口,“我其实不是那个小孩的妹妹,我是他朋友。” “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在这医院也二十多年了 ,别的不说,人还是看了不少。” “其实,红姐,我想问的是,当年溺水的时候,我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林宝珠有点犹豫,面对普通人,她要怎么讲之前的那些个经历,不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就很不错了。 护士长看出了她的不安,“怎么,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敢告诉我?” “我……我怕说出来,你不信,所以……” “我既然能拉你出来,对当年那个事情,我多少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红姐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包荷花,“你不介意吧?我就偶尔抽一口。” 林宝珠点点头,“当年那个小孩子出事的时候,我在现场。我分明看到了……看到了他停止了呼吸。” 林宝珠回忆起当年的场景,越是仔细回想,能想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张叔那一句话,还有她当时站的位置,离阿元是最近的,她清晰地记得,阿元的胸膛,从捞上来到最后送走,没有任何起伏。 红姐没有立刻回应,她深吸了一口烟,再缓慢地吐出来,“这个世界,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想知道当年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你也别想着录音或者着之后搞个新闻什么的,我什么都不会配合你。” 她声音柔柔地,带着一丝的疲倦,如同那散去的烟雾一般。 “嗯,你放心。” 见林宝珠答应,她也就不慌不忙地讲起了那十一年前的奇怪事情。 当年,她还不是护士长,是急诊室的护士。每个医院的急诊室,就跟打仗一样,每个病人来的时候都十万火急,医生也忙得完全找不到北。 “那个小男孩送过来的时候,刚好是我值班。那时候医生全都在忙,听到是溺水的事情,我想都没想就进行人工抢救。” 她再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每年夏天都有这种,我已经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她看向远处那枯黄的木棉树,“你说的没错,那个小男孩,从医学的角度是那个来说,他已经死了。瞳孔对光没有反应,呼吸停止,手脚冰凉,脉搏停止了跳动。我做完这些个确认,他的母亲就到了。” “那时候,我作为护士,本能想要上去安慰她,毕竟是那么小的孩子。只不过,这个母亲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她只是问我,能不能把孩子带走?”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就是很平静地想把孩子带走。 作为医院,一般对于尸体,有自己的处理流程。可以直接联系殡仪馆,做好后续的工作。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长,以为是被吓坏了,安慰着说,“请节哀,只不过现在天气热,恐怕……恐怕这身体不好保存,需要我……我帮你联系殡仪馆吗?” “她拒绝了我,然后那小男孩的身体,就被他的家里人抱走了。其实类似这种,我们也见过。有些老人家需要回家进行仪式的,一般也会安排一些黑车去送。我那时候并没有多想,也只是以为,这是类似的情况。” 林宝珠接着问,“那红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大概是一年后,那时候,市里明行小学安排我们去上卫生健康课,主要就是进行小朋友的一些日常卫生的科普跟常规意外的知识普及。” “我知道,我也是明行小学的。” “嗯,那你也知道,一般都是所有的聚集在大礼堂。那天,我讲课讲到一半,突然在人群中,我瞥见了那个小男孩。我都被吓坏了,连课都讲得磕磕巴巴,那时候我的师傅看我这样,连忙上来救场。我晕乎乎地下了台,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小男孩看。” “事后,我为了确定是不是双胞胎,或者只是长得像的小孩子,我还绕开了人群,近距离观察。那小男孩左胸上别的那个名字,我至今都忘不了……” “吕启元。”林宝珠悠悠地说道。 “就是这个名字,跟那时候送到急诊室的名字,是一样的,我没看错。但是,你知道我是学医的,我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件事情的。借着给小朋友做检查的机会,我还特意查看了那小男孩的档案,也询问了当时的老师,他确实溺水过,休息了三个月。也没有任何弟弟或者哥哥,独生子。我这才确定,他真的是那个孩子。” 红姐的话,久久地回荡在林宝珠的脑子里,像一个陀螺仪一样,不停地转动着,却不知方向在哪里。 林宝珠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医院,红姐才慢悠悠地走到了前台,对着之前那个带人进来的小护士说,“萃因,以后要是遇到类似这种人,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是的,红姐。”小护士笑了起来,“你也真是的,那么多病人喜欢你,你却从来都不当一回事。” 红姐笑笑地,没有回应,看着林宝珠离开的方向,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熟练的地拨了出去,“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第127章 深洞与断桥 “你也知道,仅仅凭着红姐几句话,就认定阿元的死,我也不是很敢相信。想来想去,我周围的人里面,只有你经常跟死人打交道,所以我才去找你的。” 李洱听着这不知道是贬还是褒的话,苦笑道,“所以你去万事屋扑空了?” “嗯,你们关门了。我还在门口碰到了那个胡金贵,带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猥猥琐琐地不知道在干什么。然后我就找了过去,怎么样,我帮你救了祝先生,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绕了老半天,原来这林宝珠的目的,是在这里,“我万事屋做事都有规矩的,你要不,交个定金?” “我不是苏磊,我没钱。” “这社会,没钱不好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开店总要房租吧,方叔我要给工资吧,还要给交社保,这苏磊虽然不用工钱,但平时也都是在万事屋吃的,还有养秋香的钱,还有……” 这李洱跟林宝珠二人的窃窃私语,落在吕启元眼里,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林宝珠的出现,意料之外,又算得上情理之中。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就是在林宝珠的书房内,有一堆她珍藏的书信,内容他没看过,但是落款都是很娟秀的毛笔字——林清南。 加上两人的姓氏,很容易就能够推断得出,她们之间的关系。 按照他对林宝珠的了解,她肯定会研究这件事情。只是,自从她出现,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不是跟在李洱后面,就是一直跟他窃窃私语,把自己全然当成了空气。 想起这个,他对李洱的仇恨又加重了一层:上次月花小学的事情,要不是他出现,他完全可以不用暴露自己,现在也不会是这么尴尬的局面。 正思绪着,走在最前面的大良,传来一声呼喊,“停下!前面有东西。” 这声音,也打断了一直在讨价还价的李洱跟林宝珠,双方对视一眼,价格没谈拢,眼下只能先暂且作罢。 “怎么了?大良兄弟?”李洱开口问。 “李先生,你……你看看要不要过来看看?” 大良声音略带犹豫,感情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不是说,这里是安全通道吗?那种被怪物追杀的场景,李洱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体验了。 小腿至今还酸麻着,跑不动了。 “怎么回事?”李洱几步快跑,走上前,林宝珠也跟着一起过去。 “这……”李洱盯着眼前那黑色坑洞,一时间明白了大良呼唤他的犹豫。那坑洞直径约十来米长,深度,肉眼看过去就已经有十几米那么深,周围黑漆漆地,里面到底有什么,一时间也看不清。 那坑洞的对面,有一个入口,与这边连接有一个木质的绳索桥梁,只是年代久远,在那桥梁已经被风化,从中间处塌陷,别说他们这群成年人,就算是来个小孩子,都不敢保证,能顺利走过去。 这安全通道,是安全,但,这道,是通不了。 李洱半个身子探出去,扔下了一个照明棒,只见那下面,莹莹的绿光中,照出一些个白色的东西,还没看清楚,那照明棒的亮度就消失了。 “你刚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吗?”李洱问。 林宝珠摇摇头,“太暗了,就白白的,一时间我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玩意。” 大良从包里拿出两个照明棒,有点尴尬地递给了林宝珠,“这个是我们出任务专用的,亮度更高,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对于之前被迫拿枪指着她,大良心中还是过不去,主动给东西,多少是有点示好。 见林宝珠没有接受,李洱倒是大方地接过来,“那行,那先给我先用了。”转头对着林宝珠低声说,“他现在对你多少有点愧疚,你记得,关键时刻就靠你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李洱就掰断了那照明棒,往那深洞里面扔了过去。 “你快一起看,有啥东西?” 那加强版照明棒下,站在那巨洞边上的所有人,这回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下面的情况,真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深洞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支离破碎的白骨,肋骨,腿骨,手骨,头骨… 从那堆积最高头骨塔可以判断,这里面,大概率都是人类。 “这……这也太多了!”林宝珠虽然不至于被那白骨吓到,只是这数量,着实有点吓人,“这得死多少人在里面。” “谁知道呢?”李洱看着那成山的白骨,脸色严峻。 这看似豪华的羊殿,到底这底下,藏了多少性命跟冤魂,这几百年来,有多少无辜的家庭,折损在这里,没人知道,或者是,没人想知道。 “那李先生,我们现在要怎么过去?” “哎,你让我想想,想想……”这话一出,他身后的林清南就冷哼了起来,“哼,就这点东西,就走不了,还真没用。” 大良怒斥一句,“你给我安静点!”要不是嫌背着赵东的身体累赘,早就给上麻醉剂了,这样子也省得她路上作妖。 李洱倒是不生气,“怎么,你这口气,认识这个地方?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没来过的。” “别想探我的话,有本事,自己过去。” “巧了,我就是那个没本事的人,要不,您教教我怎么过这个大洞?你不是想找那个复活之术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你先把那个人杀了,否则,一切免谈。” 又来了,又来了,这假林清南到底对着林宝珠有多大的仇怨,动不动就嚷嚷着要杀她。 “我说你,到底多大愁怨,你都在这里活了上百年了,至于对一个小孩子,喊打喊的吗?” 林清南又冷哼了一句,“你怎么不问问,她对我做了什么?” 这话,刚好传到后面走上来的几人,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林宝珠:她,以前来过这里? 第128章 陷阱 “你们……你们看着我干嘛?我不认识她呀。”林宝珠苦笑着看着众人,“你们不想想,她活了多少年,我活了多少年,能一样吗?” “不是,那为啥她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林宝珠白了苏磊一眼,这傻缺胳膊是专门往外拐的是吧,她说的不信,别人说的他就信,“你问她呀,问我干嘛。” “对哦,李洱哥,你要不问问看?”这苏磊,明显对不是人类对林清南,很是恐惧,就连站着的时候,都保持着远远的距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吃了去。 李洱没有应答,要是那假林清南嘴里能吐出个真话,就真的是见了鬼,搞不好,又是各种挑拨离间,不回应最好。 虽然他们眼下,确实见鬼了。 他绕着那个深洞的周围走走,试图找到能够跨越过去的方法,“大良兄弟,你们平时任务应该不少做,有什么装备能让我们过去不?” 大良看向吕启元,见他点头,便应答,“有是有。”他蹲了下来,从自己包裹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袋,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个枪灰色的无人机,“像这种地方,我们都会尝试使用无人机给攀爬绳找固定点,但这个也是取决于运气,万一对面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这样子的方法也会无效。” “总比没有好,试试看吧。” 大良打开无人机,测试了一下信号,接着,便要遥控着无人机,带着攀爬绳,往对面飞了过去。 祝孔雀从未见过这个玩意,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好奇地盯着看,“李老头,他们说的那个无人机,是什么东西?” “嗯……你可以理解为,带电的竹蜻蜓,还可以遥控。” “厉害了,这玩意,墨家都不不一定能做出来,真是巧妙呀。” 李洱:“……” 苏磊:“……” 林宝珠:“……” 只见那枪灰色的无人机,带着那绳子,缓缓飞行到那深洞的中央。 ”怎么样,现在摄像头能看得到东西吗?”吕启元在人群后发问。 “少东家,可以是可以,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这大良对机械一向熟悉,只是今天手里这无人机,明显很奇怪,有点太不受控控制。感觉那洞里面,好像有股力量在往下拉。 “怎么个不对法?” 大良刚想回答,手里的无人机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往下掉了去。 他拼命地摆弄着手里的机器,可那无人机就像完全失控了一样,直到一声“砰”,掉落在那些个尸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大良兄弟。”这些个高科技,李洱只在自己家的电视上看过。 “这……确实很奇怪,这地方感觉哪里……哪里不太对劲。老三,你看看周围的信号。”听到大良的招呼,老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上面的指针,受到了不知名的扰动,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这信号确实有问题,周围应该是有强烈的磁场干扰,不然不会这样子。” 老三拿着那信号检测器,在洞口周围走了一圈,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看来无人机是完全没办法用了,这整一片地,都受到了剧烈的磁场干扰。尤其是那个中间,信号的强度最大。”老三的手,指向的地方,就是那头骨塔出现的地方。 “那可怎么办?”苏磊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这走也走不了退也不能往回退呀。 吕启元看了苏磊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越过人群,走到那深洞旁边,双手在后背交叉,与大良并排站着。 “大良,这下面多深你可知道?” “刚才李先生扔照明棒的时候,我看过,肉眼看是十来米,现在实际,不好确定。”那头骨塔的高度明显已经有几米高了,看到时候,却依旧离里面很远。 并且,谁都不知道,那下面的骨头堆,到底堆了几层,多厚。 “那行,老三,你带上装备,跟大良一起下去。” “是!” 先别说这深坑多少米的问题,这下面遍地的残尸骸骨,还不知道,这下面到底藏着多少危险。只是这两人,连半刻的犹豫都没有,就接下了任务,有的时候,真让人好奇,训练他们背后的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们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两条长绳,各自找了一处突出的石块,测试完稳定度跟结实程度之后,就把绳的一端固定在上面。接着,他们两个把下降器和八字环安装在主绳上,穿上安全带,将主绳的另一端穿过下降器和八字环,固定在安全带上。 带上头盔跟手套之后,就走到那深洞的旁边,背对下降方向,双手握住下降器,缓缓地控制下降速度。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几分钟,把苏磊都看傻眼了,“这,也太专业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登山运动员。” “这也是我们一项基础的训练,少东家让他们二人下去,是因为这是他们最擅长的项目之一。”阿彪在苏磊身边,补了一句。 苏磊好奇走到边上,观看他们下降的情况,只见他们二人保持身体靠近悬崖壁,同时双脚交替向下移动,二人不并排,而是保持着一上一下的状态,这也是为了避免下面如果有人遇难,上面的人可以反应过来,避免全军覆没。 “吕同学,你怎么会想到让他们下去呢?” 面对李洱的靠近,吕启元有点不自在,脑子里始终还是刚才他跟林宝珠窃窃私语的那一幕,但,在小门的时候,又确实是他带着他跟阿彪找到出路,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变,许久,才冷冷开口,说出自己的判断:“这桥梁表面上看是唯一的通道,正常人来到这里,都会想从桥上过去,从这角度上去想,这个宅子的主人也必然会从这上面过去。但你看这桥的材质,无论是绳子的粗细,还是那上面垫着的木板,很明显看得出来,都是一些次货。” “我要是这里的主人的话,这个高度普通摔下去,不死也半残,我怎么都会想用上一个铁链这类的,更何况,清朝那时候铁这种材质,已经很普遍了。” 他脑子里浮现老三说过的福船,如果这南山连那个都可以制作,一个小小的吊桥,又算得了什么。 “你再看看这边上,这里的明显有一处不自然的痕迹,你看像什么?” 李洱凑近了看,摸了摸那深洞边缘,这痕迹,倒是像那绳索长期摩擦的痕迹。 就在两人还在谈论的时候,身后林清南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绿色的悠光,再次出现…… 第129章 连环意外 “你的意思是,这宅子的人,应该是从这里下去的。” 吕启元点头,“既然这条路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别的不说,至少不是一条不安全的路,所以我才让他们二人下去查看,看是否有问题。” 李洱的眼里流露出赞赏:刚才大良在操作无人机的时候,他已经留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并且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做了判断,要不是这小子阴晴不定,搞不清楚立场,还真是可以结交一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吕启元自然是不知道李洱如何想他,他现在心思,全在下面二人的身上。 “怎么样,那下面如何?” 对讲机那头,传来大良的声音,“少东家,眼下这边,暂时一切正常。只不过,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哪里?” “这洞壁的表面,都长着一些很奇怪的植物,跟那狗尾巴草一样小,但上面都挂着一些个红色果子,看起来就像……就像那小番茄一样。”大良实在是词穷,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红色的小果子,要么樱桃,要么小番茄,这颜色又没有樱桃那么深,接近的,也只有小番茄了。 “这种不清楚的植物,你们先避开,再往下看看有什么。” “是!” 对讲机那边,吕启元还在指挥,只是那话传到林宝珠耳里,就是另外一回事,这种植物,她在林清南的书信里面,曾经看到过。 只是,怎么会长在这种地方? “怎么,有问题?”李洱看着林宝珠眉头紧锁的样子,开口询问。 “那个植物,我知道是什么。我怕他们,有危险。” “什么意思?” “羊殿河畔,有草木焉,实如丹珠,四时不易,终岁不凋。见此果者,避之为吉,否则幻象生焉。这是清南太奶奶在书信上写的东西,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种,这种果子,闻到气味或者吃进去,都会导致强烈的幻觉。我不确定是因为,在书信上写到,这种一般都是长在河边,如果刚才你们推测是对的,怎么会有人把这种果子种在自己经过的地方呢?” “不管对不对,小心至少是不会有错的。你去提醒一下他们吧。” “我不去,要去你去。”想到要跟吕启元说话,林宝珠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洱失笑,“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小孩子过家家?” “闭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眼下,吕启元死了这件事,只有她跟李洱知道,她担心自己越是接近吕启元,就会更加迷失自己的判断。 况且,如果这个人真不是她的朋友,那他的死活,又跟自己有何关。 中国有句古话:好的不灵坏的灵,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这边林宝珠跟李洱二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的时候,那边山洞底下,就传来了老三的求救声,“救命!快救我!” 一时间,崖边的所有人,心脏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深洞里面,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这种未知的恐惧,如同那悄然生长的藤蔓一般,一点点爬上人们的心头,谁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李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会是那么倒霉吧,真的陷入幻觉了。 吕启元没有回应他,只是用力地按着传呼机,“大良,老三,什么情况!” 传呼机那边,传回来的只有“吱,吱吱”的刺耳声,明显,这机器也失去了信号,空旷的深洞里,什么也没有。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吞没了,人,声音,都被吞了进去。 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安静,与众人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突然,那两条悬挂的绳索,剧烈地摆动了起来,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一样。 李洱当机立断,“快,拉绳子!”也许,也许,这是他们的求救信号。 所有人都来不判断,阿彪跟赵北,两个体型最强壮的,一人抓住一根,就开始拼命往上拉。 他们二人,呈深蹲姿势,咬紧牙关,青筋暴起,双脚用力地踩在地面上,以此来获得平衡。 苏磊跟祝孔雀,也第一时间加入了拯救的队伍。 一时间,在这崖边上,上演着一场生死的拉力赛,上面的人不知道下边在跟他们较劲的是什么,只是知道万一真绳索真断了,那底下探路的两人,肯定是凶多吉少。 “快,用力!”那绳子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觉告诉李洱,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阿彪跟祝孔雀这边,率先发力,那绳索摩擦这二人的手掌,已经渗出血珠,林宝珠冲了上去,一把拉住,就在三人齐心协力下,那绳子被一点一点点拉了上来。 “快,看到人影了!”黑暗中,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显现了出来。 等到崖边的时候,李洱跟吕启元一人抓过一个肩膀,这才把那昏迷的老三给提了上来。 接着,阿彪没有半刻停歇,拉着第二根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往上拉,就当众人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黑暗中, “啪”的清晰一声,绳索断了。 赵北一声惊呼,“大良!” 接着,“嘭”的一声,那是身体掉到地面的声音。 “怎么……怎么回事,不是说……说是安全的吗?”苏磊还没从那震惊中回神,说话,也显得磕磕巴巴地。 吕启元站在崖边,无边的怒气笼罩着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脱离阿彪控制的林清南,瞄准众人都被吓到的时机,一个快速飞奔,整个身体,就往那深洞里面跳了下去…… 第130章 尸鬼军队 眼前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一时间,没有人可以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断裂的绳子,以及昏迷的老三,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苏磊喃喃自语,几个小时前,大良还是那个在大厅里面听着他絮絮叨叨的人,就可现在,现在他就没了。 这个时候,还在崖边的吕启元再次恢复了冷静,他缓缓地走了过来,试图挥散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挫败感。 “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他的声音冷冷地,刚才他分明看到刚刚二人对话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一些什么。 “我……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那个长满墙上的植物,那个红色果子,我猜……也许就是一种致幻的植物,也许他们二人就是受这个影响。” 赵北迅速掏出枪,指着林宝珠的脑袋,他愤怒地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大良死了,大良死了你知道吗!” 阿彪立马呵斥,“赵北,你给我冷静!” “冷静,冷静个屁,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前面是我要杀你,你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能留。连我哥……连我哥都死了。” “你哥死了,跟我没关系,别乱加因果。”林宝珠第一次被人拿枪对着头,尽管非常害怕,还是保持了冷静。 “还有,刚才我不是不想说。”她抬头,目光对着吕启元,“我想提醒的时候,下面已经出事了。吕启元,你自己想想刚才的时机,我有没有撒谎?” 他看向林宝珠的手,刚才因为拉绳子而渗出的血,这会正一点点地,滴落在地面上,“赵北,住手。” “少东家,可是她……” “她说得没错,刚才,确实来不及。” 赵北狠狠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枪,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后面。 苏磊跟祝孔雀立面迎了上去,“宝珠妹子,你没事吧?”孔雀对这个带着一群人来救自己的小姑娘,很是有好感,“你放心,刚才他要是不把枪放下,我绝对弄死他。” “是的是的,宝珠,我跟你说,雀哥可厉害了。” 面对着活宝一样的二人,林宝珠“扑哧”一声,笑了,刚才那种生死鬼门关前走一趟的紧张,也随着这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啦好啦,我没事了。”她转头看向吕启元,“那红色植物,我也是从林清南的书信中知道的,她没有写这种植物叫什么,只是说它们一般都长在河边,人们如果误食或者是闻到那个气味,可能会有致幻的危险。” “我没有想到这个植物会长在这墙壁上,所以刚才犹豫了也是这个原因,我根本不确定。” “嗯,抱歉。” 这吕启元破天荒的道歉,倒是让其他人都有点惊讶,尤其是苏磊,刚才他拿着刀抵着自己脖子的时候,都没有道歉过。 林宝珠看了一眼吕启元,脑海中那些个奇怪的想法,再次涌现:如果阿元真的死了,那么眼前这个人,到底又会是谁? 没来得及多想,李洱就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们快别吵了,找个人来止血。”众人这才发现,被拉起来的老三大腿侧边上,插着一把小刀,刀口斜着往下,刀柄向上。 阿彪赶紧上前,拿出医疗包,苏磊也默契地蹲了下来,按住了那一直往外流血的伤口,“你拔刀,我来按住伤口。” “好。” 这老三腿伤在大腿上,刀子很小,加上这里灯光昏暗,能见度不高,所以在一开始时候,没人注意到,他腿上的情况。 “这伤口差的很深,刀柄留在外面的不多,并且刀刃上斜着往下,刀柄上还沾了一点点的血,从这个样子看,很可能是是老三兄弟自己插了自己。” 苏磊两只手还按着伤口,补充道,“应该是的,他插的时候,都是避开了大腿处的动脉,所以目前看起来,并无大碍,不过,为什么他是昏迷着的?” “有可能是受了那植物影响,我猜这刀子是他随身携带的,通过弄伤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的。孔雀,你那有清气丸吗?” 祝孔雀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扔给了阿彪,“给他吃下,一会就会醒了过来。放心,这里面没毒。” 刚才两队人马又是擦枪走火状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做好事先说明为好。 在吕启元的点头示意之下,阿彪掰开老三的嘴巴,往那喉咙里,塞进去药丸子,担心他噎住,还撑开他的嘴巴,硬生生灌进去一些水。 “咳,咳咳……”被呛到的老三,挣扎地醒了过来,“老三,老三,你怎么样?”阿彪呼喊着他。 他的双眼微微睁开,眼神迷离,嘴里还念着,“快!快走开,快走!”像是中邪了一样,拼命地挥舞着双手,两只脚也不受控制地乱踹,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阿彪见他这样,两只手抓起他胸前的衣服,一下子就拎了起来,“老三,你看清楚,我是阿彪!” 被这么一吼的老三,这才完全睁开眼睛,他看向阿彪那张凶狠狠的脸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捏了捏,反复确定之后,才突然抱住阿彪,“飙哥!真的是你!” 接着,他像想到什么一样,转头四处张望,看着周围的人群,他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声音颤抖着问,“大……大良呢?” 阿彪轻轻地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声音悲痛地说,“老三,大良他……他掉下去了。” “不对,不对,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我们已经滑到了很下面了,掉下去的话,也不一定会死。快,你们再让我下去。” 老三挣扎着起身,想往那崖边走,嘴里念叨着,“来得及的,来得及的……” 这动作一大,原本包扎着伤口的地方,鲜血就涌了出来。 阿彪狂摇晃着老三,试图让他镇定下来,“你给我坐下!说,你们到底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老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接着,他的瞳孔收缩,如同一把烧红了的刀子直插入双眼,一种直击心底的恐惧便涌了上来。 “下面……下面,有尸鬼军队……” 第131章 凭空消失 “老三,你别乱发疯,要是下面真有个什么军队什么的,我们在这上面,哪里会不知道。”明明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我看到了,他们冲着我过来的,铺天盖地的,都是他们。” 李洱蹲了下来,“你仔细说说,他们什么样子。” 老三瞳孔再次缩小,露出眼白,嘴巴微微张开,“他们,他们穿着盔甲,对,黑色的盔甲。都是尸体,全部都是尸体,他们还骑着马,好多的马,冲着我来。他们,他们还扎了我一刀,你看,你看我这大腿上都有伤。” 李洱转头看向吕启元,“听他这么描述,应该确实是幻觉没错。你刚才的推测是没错的,只是我们没想到的是,那墙壁上,居然长出了东西。眼下,如果要通过这个巨洞,还是得走条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洱站了起身,走到吕启元面前,“现在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大良兄弟在下面,眼下也不确定生死,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 “你是说,林清南?” “正是,她不会无缘无故就自己跳下去的,这下面,绝对有她要下去的理由,只不过眼下你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而已。” 李洱没有等吕启元回应,转头对着苏磊跟林宝珠说,“我知道你们害怕,这一次我跟孔雀先下去,你们等我们没问题之后,再下来。” “我跟你下去。”林宝珠看向那幽暗的黑洞里面,“刚才如果我有更早提醒到这件事,也许就不会有事了,并且,按照书信上面记载的,只要我们不吸入那个味道,或者是吃进去,就应该没问题。” “你下去,我也下去。”苏磊怕自己一个人被抛下,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还真应付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所有人一起下去,反而安心一些。 再说了,他还是真的挺想看看大良的情况,是不是,还有机会。 于是,一行人呈两队,沿着之前搭建好的路线,一个个滑了下去。 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头盔,只是多了一个个防毒毒口罩。 等滑到中间的时候,李洱等人才知道,刚才的老三跟大良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大片大片的墙壁上,长满了那种红色果实的植物,远远看过去,就跟被泼了血的画面一样,如果一直盯着看,还会产生眩晕的感觉。 李洱开口提醒众人,“大家下滑的过程中,不要盯着那些植物看,实在不行,盯着自己的绳子看。” 就这样,一群人,连同受了伤的老三,有惊无险地降落到地面。 老三脚一着地,就着急寻找起大良来,他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放眼看过去,除了尸骨还是尸骨,哪里还有个活人。 “不用找了,我们下来的时候,就没见到。” 李洱跟祝孔雀,是最先到达这下面的,找了一圈,也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会?” “你乐观点想,也许,他还没死,不是吗?”李洱虽然嘴上这么安慰着,但是心里却始终不踏实:在这个地方,要是没有死的话,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老三不死心,拖着那伤了的大腿,埋在骨头堆里,翻找着,试图寻找大良的痕迹,“不对呀,就算是真的大良没死,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连……连血也没有。” 李洱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并且,那个更大的隐患——假林清南,这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羊殿,现在他看不懂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操作。 吕启元来到洞底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白花花的一片,到处,都是尸骸,都是头颅,再远一点的是什么,他就看不清了,这下面的黑,黑到可以吞噬掉一切。 “他们呢?”他走到李洱身后,询问道。 李洱指了指那个手持手电筒,还在骨头堆里不停翻找的老三说,“他也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们两个,全都消失了。” “怎么可能?就算赵……不,林清南可能,大良也不可能。”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现在,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子。他们确实,凭空消失了。不仅如此,我们在上面听到的那一声巨响,再怎么样,这里都会砸出一个印子,或者什么的,但,就是什么都没有。” 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能见到大良的尸体,反倒是一件好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个非生非死的状态,就像薛定谔的那只猫一样,只能等着,开启那个盒子的人。 可是,又会是谁,去开启那个盒子呢? 李洱举了举手上的手电筒,“我们接下来,往那个地方走。” 众人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纷纷看向那手电筒亮着的地方,正是那个瘆人诡异的头颅塔,手电筒照着的地方,那里,分明有一只羊头,卡在那无数个头颅的中央。 羊,又是羊。 “我猜测,那个羊头,应该是一个标志,我们这么一路走下来,基本上有羊的地方,都是有线索的。” “可,李洱哥,那个地方那么高,我们怎么走过去。又不能像石头一样,挂个绳索爬上去,这一看,就很不牢固。” 李洱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有人知道怎么过去,是吧,林宝珠。” 第132章 老挝 “自打下来你就一直盯着那边看,你应该是知道,这路要怎么走出去吧?”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有时间,观察得很仔细嘛。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这路要怎么出去,只是,这个东西,我之前看过类似的。” 接着她讲起了那年的经历,那是大二那年,因为导师的关系,她跟社会学,还有民俗学的几个同学,组队去老挝的经历。 “我们当初决定去那里,是因为我们接了一个文化考察项目,从美国那边发起的,因为当地的一些医疗冲突,想要建立巫医制度。所以委托我们进行当地的巫医文化的考察。” 老挝是一个特别的东南亚国家,那里有大量的苗族人民,保存着最传统的苗族文化。 林宝珠一行人,去的地方位于老挝西北部的高低地,那里的房屋,大批大批都是当地的村民用木头做的,屋顶上铺着竹子跟干草,那里的地板是泥地,但是当地的村民打扫得很干净。 在当地向导的帮助下,她们住在了一户叫塔亚的人家,这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相较于村里老一辈的苗族人,更能够接受外来的文化与人们。 房子里住着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塔亚的妻子正怀着孕,这是她第四个孩子。 这天,村里的“端公”准备来为塔亚祈生产,林宝珠这行外来人,就被请了出来。 塔亚解释道,“端公就是苗族里面的巫师,法术高强的巫师能够让自己的灵魂出窍,招魂一群得力的兄弟,骑上飞马,奔驰过天地十二座山脉,越过龙栖息地大海,来到肉眼看不见的的领域,与当地的灵谈判,由此帮助病人获得健康,避免恶灵纠缠。” 这种解释,在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几个学生眼里,等同于听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她们点点头,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塔亚妻子这一胎,生产得很痛苦,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从那木头屋子里面传来,其中一个女同学江雅,都被吓得哭了起来。 “宝珠,她,她不会有事吧。”江雅是社会学专业的学生,但是面对生产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林宝珠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淡定多了,“不会的,别担心,这是她第四次生产了,应该……应该很有经验。” 木头屋子内,惨叫声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比较淡定的盖亚,也开始焦虑了起来。 他在屋外走来走去,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按照现在医疗的思路,这个时候的比起在屋内生产,去医院接受剖腹产是更加理性的选择。但,她们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来。 来之前,美国的同学就已经告诫过她们类似的事情:在美国,因为医生给苗族人做开颅手术,导致很大的医患冲突,苗族人认为那是在开他们的脑子,取他们的脑浆。这样子的方式就算治疗好了,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傍晚时分,屋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雾气: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证明产妇的体力,正在逐渐消耗,这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医疗条件的村落来说,那将是一场那个灾难。 江雅更是慌了神,抓着林宝珠的手,满是汗水,如果这屋子真的一尸两命,他们这趟考察,还怎么考察得下去。 塔亚最小的孩子,叫来希,只有四岁,皮肤黝黑,一双眼睛跟那黑珍珠一样,圆溜溜发着光,她不哭也不闹,懂事得让人心疼,只是静静坐在门口,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屋内看。 林宝珠不忍心,走上前去,跟她一起坐在门口,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it''s ok,it''s ok……” 老挝部分的人,是懂英语的,这里的年轻一代的小孩,对一些日常使用的英语词汇,能够听得懂大概意思。 来希小小的身子,呆呆地看着,嘴里不停地发着模糊的音节,宝珠听得懂,那是苗语里面,“妈妈”的意思。 被团队里称为冷血珠的林宝珠,这个时候,也难免鼻头发酸。 她自小没了妈妈,跟着自己父亲一起生活。林西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他所有能够给到的爱。只是,唯独母爱,是他没办法给到的,也是压在林宝珠心里,那最深处的渴望,也是她心里最为柔软的地方。 可眼下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陪伴着来希,等待着屋内的消息。 一个晚上过去,她们,并没有等来奇迹。 这是连端公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孩子是生出来了,但因为在产道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一张脸早就已经憋的发紫,背了过气。 屋内,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一群年轻的女大学生,谁都没有生产的经验,谁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刚刚没了孩子的母亲。 塔亚从屋内走出来,怀里有一个深蓝色的布条包裹起来东西,看那形状,应该就是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温和跟笑容,他像看不到面前的所有人一样,抱着孩子,大步往外走。 讲到这里,林宝珠顿了顿,“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胆子太大了,我竟然偷偷跟了上去,我想知道,他们当地人是怎么处理这死去的孩童的。” “你不怕危险吗?”苏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电影画面里,那些个被印第安人追杀的画面,在他心里,这种少数民族聚集的,具有浓厚宗教信仰的地方,都是十分危险的。 \"怎么可能不害怕,那可是别人的地盘。我要跟过去的时候,来希还拉住了我的手,讲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语言,但她的眼神,就是在告诉我,不要去。” 林宝珠内心的好奇战胜了恐惧,安抚好来希之后,她就跟在塔亚身后,想看看,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幸运的是,塔亚走到都是丛林中的路,热带地区的植被够高够大,一时间也能挡住林宝珠的身影,所以一路上,她并没被发现。 接着,她就看到了,令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画面。 在古老的丛林里,在一棵直径超过两米的大树下,塔亚跪拜在一个由人头堆放的半人高的头颅塔前…… 第133章 复活的婴儿 塔亚将手里的婴儿放在塔前,双膝跪地,往着那头颅塔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叨着,不是苗族的语言,那节奏跟音律不对。 那像是古老的咒语,音调缓慢而悠长,节奏平稳而有序。 林宝珠刚开始以为,这只是一种祈祷仪式,没去多想,准备离开。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身后发出。 她好奇地回头看,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差点发出尖叫声。一瞬间,一双黑漆漆的小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那是来希。 她把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示意她“嘘”,安静的意思。 只见那蓝色包裹里包住的婴儿,居然动了起来,并且,是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你们见过癫痫患者吗?虽然说出来很不可思议,那孩子的状态,确实就跟癫痫差不多的。” 苏磊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吕启元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死去的人可以再活过来,“宝珠,你刚不是说那个婴儿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但,又活了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阿元的背影,接着说,“我那个时候吓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是来希带着我回来的。” 也许来希就是林宝珠的幸运之神吧,她们前脚刚到没多久,很没来得及消化情绪,后脚就看到塔亚到身影,出现在屋前,他的怀里还是抱着那个小婴儿,急匆匆地塞给端公救治。 考察队的人,对这个婴儿的“死而复生”都感到很好奇,不知道塔亚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林宝珠一人,呆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后来,向导出现跟他们解释,塔亚刚才是抱着孩子去找村里专门的儿科医生抢救,众人的好奇与恐惧,这才落了下来。 人群后,来希的那双黢黑的小手,放在宝珠手上,她那双黑珍珠一样,发着光的眼睛正看着她,嘴里再次念叨着陌生的语言,她隐约能听清,那是苗语里面,遗忘的意思。 隔天,塔亚以需要照顾妻子的理由,送走了她们。 “然后呢?你们去哪里了?” “自然是回国了,那个小村落,没有几户人家愿意搭理我们的。回来之后,我们把在那里一周的生活记录了下来,发邮件给美国那边的老师跟同学。” “那……那个婴儿呢?” “江雅负责这个部分的撰写,她写的是,端公可以治好癫痫的婴儿,关于出生的那一段,被我们老师,删掉了。” “这……” “一开始我也不想提及这件事,来希最后对我说的遗忘,我总觉得是她希望我彻底忘记这件事,再也不要提起来。我害怕……害怕会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不是,宝珠,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也许有可能就是婴儿晚了一点醒来而已,电视剧里面不也有吗?就是新生儿一开始都不哭,后面就哭了。” 林宝珠听着苏磊的话,苦笑了一下:在没有吕启元这件事之前,在没有月花小学事件之前,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就是巧合,就是巧合而已。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这么想了。 “我曾经跟你一样想过,我甚至觉得是我那段时间精神太紧张了出现了记忆错乱。直到,我来到这里,看到一模一样的头颅塔,我才坚信,我那天看到的,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是什么记忆错乱,也不是什么幻觉。” “那个头颅塔,跟这里的,是一模一样的。刚从老挝回来的时候,我试探性去问过我导师,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她一开始避而不谈,只是简单让我别多想这些事情,专注做好手上的论文跟项目就好。 “我后面还找出了历史上一些类似的事情,像是《搜神记》卷十五上的琅邪颜畿,《晋书·五行志》杜锡家婢女复活,《晋书戴洋传》中的戴洋,我导师被我实在是纠缠烦了,才给了我一个线索,从那个头颅塔的形状入手。” “你是说,金字塔?” “没错,就是这个。我查了一些国外的文献,里面有提及到,金字塔的形状和结构也许能够聚集某种能量,甚至能影响人体健康、精神状态和思维能力。文献里面并没有提及到死而复生这样子的事情,但是这个影响人体健康的,到底范围有多广,我也不知道。再后来,我就没有再去查了。” 吕启元站在他们身后,听着这些话,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泳池边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暴雨。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保安捞了起来,被放在地上按压,被送上救护车,这一切感觉是那么漫长,又好像是一个瞬间内就完成的事情。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张白色的医院病床上,无论那周围的医生护士如何按压,那心电图就是一条直线,毫无波澜,泛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母亲出现在他的病床盘,没有哭泣,没有粉女,什么情绪也没有。 她那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穿过医院的通道,把他带走。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体,来到了一处房子,那周围,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摆放在台面上。 母亲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在黑暗中,默默地祈祷着,念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他想走上前,想看一看自己。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元,你来了吗?” 母亲转过头,笑着对他说。 第134章 伽利略 “少东家,少东家,你怎么了?” 苏磊身后,传来阿彪着急慌张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吕启元晕倒在阿彪的怀里,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眼睛泛白,这不是癫痫,这是什么。 刚刚才说到癫痫,现在就有,不会那么邪门吧。 “你还在发呆什么,还不快帮忙!”被林宝珠这么一凶,苏磊立马回神了,一行人里面,就他的急救技术最好,这还是得益于他家的酒店培训。 “快,阿彪,把你们少东家平卧。”苏磊快步上前,把他的头转向一侧,解开了他的衣领子,袖子,认真观察起他的呼吸。 “给我手帕或者布什么的。”从阿彪手里迅速接过干净的白布,他小心地擦拭着吕启元刚才吐出来的白沫,清洁他鼻腔的周围。 这个期间,苏磊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呼吸,心脏感觉都要跳了出来。在这种地方犯病,没有医生,没有设备,全靠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支撑不了太久。 看着脸色铁青的阿元,苏磊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回忆,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打台球,一起逃学… 他嘴里念叨着,“阿元阿元,我知道你我立场不同,但你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好让我“报仇”。” 迷迷糊糊中,苏磊好像听到像蚊子一样轻的“嗯”。 再低头查看时,吕启元已经慢慢恢复了平稳。 终于,还是上帝眷顾,这种抽搐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这个时候,苏磊才真的敢松一口大气,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都酸痛起来了,但这种救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一种满满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怎么样,少东家还好吗?”阿彪小声地问。 “暂时没事了,他现在呼吸平稳下来,身体也不抽了。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 “我……我也不清楚。”苏磊看向赵北跟老三,二人眼里也都是迷茫的眼神。 “他要是不止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要去医院做一下脑补ct,看看是不是脑部神经信号之后有所混乱……” 就在苏磊一顿输出的时候,林宝珠敏锐地察觉到,吕启元的手腕处,有着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痕,这个位置这个疤痕的深度,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这身体主人,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吕启元,为什么这么明显的疤痕,她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就算没有月花小学那件事,阿元自己也从未提及到。 这些年,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最关键的是,如果曾经的吕启元已经死了,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个,又到底是谁? “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先从这个地方出去先。”李洱看着林宝珠晃神的样子,开口提醒道,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再这么耗下去,没等他们找到出路,食物跟水,都不一定够支撑下去。 那个时候,就是活活饿死渴死的问题了。 这种死法太憋屈了,他不能接受。 “林清南书信里面,有提及到如何从这里走出去吗?” 林宝珠回了神,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不去想那么复杂的事情,眼下,还是找到出去的路,更为重要,“有,但是我没看明白,她在信上面写的是,死人叩门四个字,李洱,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南会这个吗?” “是,她书信上说的,就是靠这个,才走过这里。” 李洱环视了周围,他就是一缕几百年前的孤魂,不算死过,祝孔雀也是,没死透的那种,都不行,剩下的几个大活人里面,别说死了,一个个都精神得很。 “这个死人叩门,其实就是阴阳平衡的道理。作为活人,我们身上阳气太重,如果去到那些个阴气很重的地方,会失衡。你见到那个磁体的正负极有没有,如果不同的就是吸引,如果是相同的就回排斥。” “你的意思是,利用阴性的力量,帮我们开门?” “是的,所以一般会找来死去之人的衣物,或者血液,头发,唾液等之类的东西,在对应的位置上燃烧,以此平衡阴性的力量。” 林宝珠环顾四周,“可是,我们现在上哪里去找一个死人?刚刚那个叫大良的尸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洱嘴角微微上扬,“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不就是一个好机会?” “你的意思是?”她震惊地看着李洱,眼神中似乎带着不确定。 “怎么,你害怕了?是不想做,还是不敢做?怕万一真的是你想到那样子?” “我……” “林宝珠,在近现代历史上,有一个科学家叫伽利略的,你知道吗?” “你说那发明地心说的那个。” “就是他,这个人其实一开始是学医的,后面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慢慢对自然科学有了兴趣。他整日研究那个望远镜,最后在他的技术改造下,望远镜的放大倍数提高了,导致他能看到木星,也是因为能够看到木星的原因,他才发现了,原来不是所有的星星都绕着地球转动的。后面他的结局你也知道了,被当时的教会终身监禁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当时也害怕,也什么都不说,就算是数理逻辑推理出正确的东西,但你所处的现实,就是与之相反的,你还会坚持你的主张吗?你还敢试一试,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李洱的话,让林宝珠久久无法回应上来。 是的,她在害怕。一如当年在老挝那样,她缩在角落里,她不想也不敢说出来,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那是社会的共识,认知所违背的东西。 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回到了自己的学校,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又回来的时候,她才敢再次去查,当时的事情。 面对阿元,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这个环境中,她也不敢,真的去验证他的身份,万一,她的猜测是对的,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她都不敢说。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拥有什么样子的力量,她并不清楚。 “我……我知道了。” “我也不逼你,你可以自己选。” “难道,我们还有其他的出路吗?”林宝珠努力让自己轻松一点,笑了笑,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她走到苏磊身边,假装关心吕启元的情况,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地,把刚才擦拭阿元口沫的白布,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第135章 做局 “拿去,现在要怎么做?”林宝珠的心剧烈跳动着,像是那百米运动员要冲出跑道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偷拿了这白布紧张还是因为,对那个未知的结果紧张。 “接下来交给我。”李洱接过那布条,塞进衣兜子里,要是明晃晃摆在外面,被那几兄弟看到了,不知道又要乱想到哪里去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对吕启元过去那些个事情,都不清楚。要让他们相信眼前的人曾经死过,不是对牛弹琴那么简单,而是要让天地颠倒,才有可能。 李洱看向那头颅塔,“我想,我知道他们二人是怎么消失了。”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闻到味道?”人的嗅觉跟视觉一样,如果是突然闻到了陌生的味道或者看到陌生的东西,就会很快分辨出,但是如果一直处在这种环境中,慢慢地就会闻不到也看不到了,就像,很多人会拿着手机找手机一样,因为太熟悉自己手上的手机了。 被李洱这么一说,林宝珠用食指揉了揉鼻子,然后探出鼻子,用力地闻了闻,摇摇头,“除了那堆尸骨的臭烂味,我什么也闻不到。” 李洱没说话,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罐子,“你闻闻这个,再试试看?” 林宝珠定眼一看,这不是咖啡豆这是什么,顿时嘴角荡起一丝笑意,刚才因为偷白布的紧张,也得到了缓解,“好呀你,你怎么会想到带这个的?” “我一个老人家,哪里知道这些,这是有一次我一个客人是开香水店的,我去她那里看宅子的时候,完全被熏的闻不出味道了。没办法,她就拿了这个让我闻闻,后面就好了。后来每次出来,我都带一小罐咖啡豆,一来是喜欢这个味道,二来是让鼻子保持灵敏。” 林宝珠接过那罐子,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咖啡的烘培香气扑鼻而来,“我说你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怎么老是说自己老呢?” “可能……我灵魂比较老。”李洱声音低低地,不仔细听,都听不到那种,“怎么样,你现在能够闻到味道了吗?” 林宝珠再次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仔细分辨这坑底的味道,“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你刚才说他们两个人,我知道了!”但很快,又陷入了一另一种悲伤,“如果真的是你我猜测的那样子,那大良……大良他就……他虽然跟我立场不同,但从大厅下来的一路,都很保护我跟苏磊,就连赵北拿枪对着我的时候,他……他都是最后一个……” “林宝珠,人在世间上,各自有选择。他保护你们,是因为你们曾经是吕同学的朋友,拿枪指着你,也是因为,那是他的选择。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第一个下来,这就是他的选择。尊重他人的命运,也尊重他人的选择。” “我知道,可能是我面对的生死,太少了些。”认真算起来,除了妈妈的死以外,这是她第二次面对,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作为人类的生物本能,还是恐惧死亡的。 李洱看向吕启元,“你要真的惋惜他,就帮他把那个脆皮的吕同学给带出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奇奇怪怪的。” 林宝珠脑子里闪过那手腕上的伤疤,轻轻地点了点头,“那个味道,好像是在那边,一起过去看看?” “嗯。” 李洱走在前面,他摸了摸自己鼻子:没想到,这身体腐坏的程度比他想的要快,连对味道的感知,都不明显了。 果然,在搬开好几个腿骨跟手骨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股烧焦气味的来源。 那是一堆埋在骨头下的头发,从附近残留下来没有被完全烧毁的头发上看,应该属于一个成年男性的。 “这应该就是,大良的头发了。我猜那个林清南,应该就是在这里焚烧头发的。” “可,为什么我们会看不到尸体?” “她应该也是知道死人叩门的解法,如果把大良的尸体留下来,相当于什么?” “给我们留了出路,所以她才把尸体藏了起来,并且还把血液给清理干净了,避免我们能找到死人的血液。她应该是不知道,阿元的情况,所以,所以说如果我们想要进入的话,就必须再杀一个人,是这个意思吧?” 一通推论下来,林宝珠身上顿时起来鸡皮疙瘩,这假林清南,真的是一个瞬间,再次完成布局。 “应该就是了,她可真厉害,时时刻刻想让我们内斗起来。对于她到底是谁,我越来越好奇了。并且,这一路,她应该是假装被我们挟持,目的,应该就是通过我们的手,找到这里。我之前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明明这个林清南身手比我们好,对这里也比我们清楚不知道多少,为何一定要我们陪她找到那个复活之术?” “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因为这里,需要一个死人。需要一个死在这里的人,才能够开启这扇门。” “可,阿元不是死在这里的,这样子,能行吗?” “你忘了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癫痫,他的癫痫,不会无缘无故发作的。你研究过苗族,你应该知道,癫痫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光彩的疾病,癫痫的发作证明了这些病人拥有能力感知其他人无法感知事物,或者是灵魂出窍……你的意思是,刚才……刚才阿元灵魂出窍了?” “是不是,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李洱蹲下身体,掏出那白布,在原来满是灰烬的地方,重新点燃了起来。随着那白烟缓缓往上,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感觉席卷而来,一扇虚掩着的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第136章 出口 “怎么会是在这个地方?”林宝珠一双眼睛,瞪着那扇门,惊讶得不行,“这……这……”只见那本来是骨头堆的地方,突然下陷了一块,露出一个长方形的坑,正对的,就是那羊头的地方。 “这南氏一族,还真是精心设计。如若不是知道死人叩门这一项,这漫天的尸骨,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路。” 这里的巨大的声响,也引来其他人的关注。赵北跟苏磊两个人,急吼吼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是怎么了,遇到啥事了?” 林宝珠失笑,“啥事也没有,我们找到出路了,你们看。”她手指指向的地方,正是刚才长方形的深坑,“就是这里。” “宝珠,你们怎么找到的?” “大概,有仙人指路吧,快点走吧,这里真的是太臭了。”她刻意回避了话题,眼下,还不是说明阿元身份的好时机。 阿彪背着刚清醒不久的吕启元,身后跟着一个祝孔雀,姗姗来迟,就这样,一行人,缓慢地走进去那幽暗的石门内。 ———— 赵北点上煤油灯那一刻,整个地下世界一览无余。 苏磊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间,什么话也不说出来。连带着平时看惯了好东西的祝孔雀,也一时间无法把眼睛转开,这……这南氏一族,到底多富贵! 整个大殿中心,是一张黄金制式的屏风,上面雕刻的,只是一群羊在奔跑的样子,画工精湛,雕刻栩栩如生,感觉下一刻,那羊就要跑出那屏风的边缘了。 屏风往下,是三层台阶高的罗汉椅,那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作而生,全然一体。罗汉椅上方,大批大批玉石,黄金,明晃晃地摆放着那,明晃着眼。 更不用说那满地的名贵瓷器,有清乾隆釉里红团龙纹葫芦瓶,小口,短颈,束腰,卧足。瓶外壁透明釉下以浓重铜红彩料绘出八组团形螭龙纹,每组纹样之间分别以灵芝草纹样相隔。有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采用清代宫廷御用的掐丝珐琅制品,工艺精湛,色彩鲜艳…… “这,才是那册子上面的东西吧。”祝孔雀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我想应该是了,这里,跟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全然是两个档次。这里应该就是南氏一族,藏宝的地方。” “果然是某种程度上的富可敌国,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偷了多少坟,又是盗了多少尸体,才能够成就今天这样子规模。” 祝孔雀走上前,摸了摸那随便摆放在地上的瓷器,“这可是成化年间的瓷器,这胎质洁白细腻、釉面光滑莹润、构图疏密有致、设色清丽典雅、绘画技艺精湛,可谓绝品。就这么随便被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满眼的财宝所震慑,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满眼财富也能让人沉沦。苏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之前以为这南氏最多就是有钱了点,现在看来,不是有钱那么简单,这里面,好多官家的东西。” 苏磊一句无心的话,倒是像一颗石子,投进去了无边的池子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孔雀,你先别乱摸了,苏磊说的有道理,你先帮我看看这里面多少官家的东西?” 祝孔雀依依不舍放下刚才抚摸过的瓷器,虽然不能拥有。摸一摸,也是心满意足。他小心移动着步子,生怕一个马虎,碰坏了哪件宝贝。 “这里,好多明朝时期的宝贝,你看这些个瓷器,基本都是官窑的。” “这就奇怪了,这南颂他不是盗取的是平民百姓的尸体,为何,这里如此多官家的东西?”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那疯女人,在骗我们。” 祝孔雀声音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笑声就在大厅中响起,“不男不女的东西,你在说谁呢?” 假林清南,迈着步子从那屏风后面走了过来,她的胳膊已然全部恢复,手上拖着的,正是大良的尸体。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打进老三的大脑里,“大良!你……你对他做什么了?” “他本就是死人一具,你还要谢我好心,把他带进来,给他收尸。”她扫视了人群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你们人还是很全嘛,那是,怎么进来的?” “管你屁事。”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三,拿起手上的枪,扣动扳机,一个子弹,就冲着林清南的额间飞去。 到底还是训练有素的人,快到连周围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林清南冷眼一抬,嘴角带着嘲讽之意,“哼,雕虫小技。”她轻松举起大良的尸体,挡住了那子弹。 “怎么,就这点功夫?”老三一下子就炸了,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这践踏大良尸体的行为,再一次惹怒了他。子弹没有效果,那就只有近身肉搏了。 他掏出刀,双目通红,整张脸因为愤怒都开始扭曲,此刻,他的脑海里,除了报仇,没有其他的想法,“我要杀了你!” “不可!”祝孔雀出声阻止。 以现在的老三,面对林清南,那只能是当炮灰的命。 可惜,一个疯狂的人,是听不进去周围的声音,老三人还没碰到林清南一点,就被她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身体砸向那墙体,顿时,一口大血就吐了出来。 祝孔雀不忍闭上了眼睛,刚才那一下,肋骨应该断掉了好几根。 “就你这种蝼蚁,还不配跟我说话。”林清南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眼神中如佛像低眸一样,充满怜悯。 “住手。” 吕启元缓缓从人群后面走来,他抬头,与那台阶上的林清南对视。 “就你?”林清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语气中尽是不屑,“到都这里了,我可不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吕启元眼里闪着微光,如果仔细看,那灰白色的眼白里,赫然出现了两颗棕黑色眼珠,“是吗?那如果,我知道复活之术怎么进行的呢?” 第137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 这话一出,林清南那苍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看着吕启元,眼里泛起惊涛骇浪,“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吕启元继续走上前,双手背在后方,“那我如果告诉你,站在你眼前的人,曾经死去,你可相信?” 不知情,以为苏磊是在讲刚才癫痫一事,知情的林宝珠跟李洱,却大吃一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这话一出,林清南那拖着大良尸身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你……你,难怪,你们……你们可以进得来。” 她走下台阶,双目赤红,发癫一样地绕着吕启元看,“你身上,怎么会,一点死人的味道都没有,怎么会。” “如果你知道复活之术的全部东西,你自然就知道,为何我身上没味道。” 突然,林清南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吕启元的脖子,“说!别在那给我卖关子。”见她此举,阿彪急得掏出了手枪,却把李洱一把扣住,“飙先生,先不用急,相信你家少东家。” 这次的吕启元,很不一样,这种走过去送死的风格,绝对不会是他。 一定,一定还有他想做的事情。 “你看他眼神坚定,鼻息平稳,自然是对林清南这事有所预判,你且等等,看他想要做什么。我答应你,如果这林清南真的动死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阿彪看了一眼李珥,再看一眼自家的少东家,咬咬牙说到,“李先生,请务必保全好我家少东家。” 大良的死去,在他心中蒙上了厚厚的阴影:这些年死伤的兄弟不少,但是最近这五年,可能是任务轻松,也可能是他们功夫到家,每次出去,都是有惊无险。时间一久,他们都开始遗忘了那种,今天能见到明天就见不到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了。这一次的任务,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死在了这里。 这边,林清南跟吕启元还在僵持着。 也许是从他口中知道了复活术的东西,也许是,亲眼看到他们可以走进来,这次林清南的力道,轻了很多,更多是一种威胁。 吕启元淡定自若,彷佛被掐脖子的人不是他,“你想,你要真的把我弄死了,你在这暗无天日的羊殿,等到下一个知道秘密的人,需要多久?” 林清南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你真以为你知道复活术,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不说的话,我不杀你,我杀你带来的人,一个个杀,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什么时候,我就停止。” 她松开掐住吕启元的脖子,“第一个倒霉鬼会是谁呢?”她扫视了一群,将眼光盯在了林宝珠身上,笑着说,“怎么样,就她如何?” 林宝珠暗自叫苦:怎么又是自己,没完没了的吗? “你难道看不出,我们是两批人,不要说是她了,你把那边的人全杀了,我都没有意见。顺便跟你说,那个小子,你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痕了吗?那是我割开的。” 吕启玉讲这段话的时候,好像对面那几个人,跟案板上的猪肉一样,一点都不在意。气得苏磊臭骂了一句,“我刚才瞎了狗眼才救这小子。” 林清南倒是没想到,这吕启元这么狠得下心,这些人可是三番两次救他的人,“你想在我面前演戏是吧?” 她抓起一个黄金的烛台,像投掷的铅球一样,以破风的姿势朝着林宝珠扔去,“我不喜欢跟我耍小心思的人。” 林清南的力气,加上那烛台的力量,要是真的被砸中了,林宝珠不血溅当场,也得被削去半个脑袋。 林宝珠完全被这个速度给吓傻了:这还是人类的速度吗?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时间竟然双脚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烛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一刻她在想:要是这个砸中了自己,死的时候,肯定很难看。 电光火石之间,李洱一脚把那烛台给踢了出去,“砰”的一声,那墙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 林宝珠吓得一下子腿软了,瘫坐在地上,只有这一刻她才知道,眼前的林清南,到底有多恐怖,恐怕这里的人,加上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种人,怎么打得赢嘛。 “哈哈,我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命硬得很,你们一个个都不舍得让她死是吧?”林清南干脆坐在那罗汉床上,脚踩着大良的尸体,不住的狂笑。 “不过,看你刚才眼睛都不眨一下,救都没想去救那个小姑娘,我姑且信你一回。”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刚才吕启元动了救林宝珠的心思,那么她,就必死无疑了。 这林清南,把人心玩得很透,刚才那一招,她分明是拿来实验,吕启元话里的真假。 “说吧,你想问什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吕启元看向那背后的金色屏风,黄金真不愧是世界上最稳定的物质之一,经历了这数百年,这屏风的色泽依然那么迷人。与之相比,人体就脆弱许多,一个感冒,一次车祸,分分钟都会没了人命。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那个答案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我想知道,十二生肖,到底是什么?” 第138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二) 林清南听到吕启元的话,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的条件如此简单,“你,不应该是让我放你,或者你的人一条生路吗?这么宝贵的机会,你就拿来问问题?” “不用你担心,他们自然会找到出去的方式。再说了,你不也出不去吗?” 吕启元的话,如同一把冷箭,直直插入林清南的心口,她顿时脸色铁青,连那笑容都在脸上。 要是之前,他断然不会轻易挑衅她。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不怕死,还是看着她践踏大良的尸体,心生愤恨,亦或者,两者都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清南的眼睛盯着他,跟那吐着舌尖的绿蛇一样,浑身泛着幽寒。总感觉,下一秒,这巨蛇就要扑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我只是跟李洱一样,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拉着我们垫背,你明明力大如牛,身手了得,对这里又十分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你眼中的蝼蚁罢了。”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晕倒在墙边的老三,“要死或者活,不就是你一根手指的事情。” “你这么一直拖着大良的尸体,你也不是为了恐吓我们,而是,这个身体,对你有用。如此一来,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你一直想拉人入伙。但,我还是有一个事情没想明白。” “是什么!快说。”此刻的林清南,脸上的神色已经不那么淡定,甚至,有一丝丝的恐惧。 “你在这里这么久,又知道羊殿里面的复活之术,那你为什么,从未想过复活自己,要么是你失败了,要么,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刚才试了一下,才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林清南口气逐渐冰冷,眼中的杀意更盛,“你难道就不怕死吗?不怕我杀了你们全部的人吗?” “怎么可能不怕死,我好歹也是死而复生的人,我比谁都知道,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但,如果我们都死了,你觉得,你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吕启元笑着走上前,“所以,你告诉我十二生肖到底背后是什么?我也告诉你,怎么死而复生?这个交易,不好吗?” 林清南听着吕启元的话,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整个身体,跌坐在那罗汉床上,“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我活了这么久,居然被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拿捏住了。”她一掌拍在那扶手上,荡起一层灰尘,“行,我今天信你一回,如果真能成,我就能永远脱离这无间地狱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关于十二生肖的事情,你们所知道的,大多来自《大元大一统志》中,天帝选动物的这个传说吧。但是,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十二生肖里面,除了龙狮以外,其他的那些,真的能战胜那么多动物,获得最后的胜利吗?真实的情况,跟你们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林清南看着虚空中灰尘,静静的讲起了往事。 最早接触到十二生肖的,其实是南颂。 当年,他为了妻子的复活,终日埋在书堆里进行各种密法,药物,尸体的研究,企图从那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找到一丝希望。 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 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历史,多少君王,多少将相,如果这复活之术,真的存在的话,整个社会不就全乱套了。 那一具具尸体上,是他密法的实验,也有药物的实验,甚至是各种岐黄之术的实验。 南颂这个人,没有任何固定信仰,秉承的就是,天地万物之间,为我所用的原则。所以,只要是跟复活相关的,不管是不是符合道德律法,他都会拿来试一试。 他始终没有成功。 又是一年的寒冬 ,深山中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这天,一个佝偻着腰,头发凌乱的乞丐老人,出现在山脚下,如果靠近仔细看看,就能够发现,老人的双目,是失明的。 他身上的衣物单薄,全身上下仅是背着一个破旧的小包袱,在山脚下问路。 冬日寒风中,这山头周围的村民并不多,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出门卖粮食的妇人,老人家赶紧上前询问,“请问,您可认识天明高僧?” 这个时候,距离天明和尚离世已有多年,普通人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妇人见老人衣裳褴褛,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孤苦伶仃,就带老人到自己家门前,给了一杯热水。 “老人家,你问的那个和尚我也不知,这附近也没听过有什么高僧在。这天冷,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妇人的孩子,好奇这外来的人,探出一个大脑袋看着老人。 “我知道,我知道天明和尚!”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兴奋。 “你给我闭嘴,回屋子里去。”妇人大声呵斥,本来对待老人的和善,也因为孩子的出现,而多了几丝焦虑。“老人家,你赶紧回吧。”说罢就转身想要关门了。 老人看着那小男孩,还想多问几句,可无奈那妇人的态度,只好转身离开。 他眼睛看不见,支着一根木棍子在雪中,缓慢前行。 人没走多远,就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他站在原地,等着这声音靠近,多年眼盲,反倒是让其他的感官变得敏感起来。直觉告诉他,这声音就是为他而来的。 果然,身后传来小孩子的呼唤声,“老爷爷,老爷爷你等一下。” 小胖子气喘吁吁跑到跟前,不用看到脸都知道,此时的他的脸,肯定是通红的状态,“我……我跟你说,我知道天明老和尚,我爷爷跟我说过,说天明师傅帮过他。” “感谢小友,那请问现在天明师傅人在哪里?” 小胖子伸出手,指了指那远处的山峰,“他死了,埋在了那里。”小孩看了一眼老人家的眼睛,走上前去,摆弄了一下他手里的木棍,“就是沿着这个方向上山就对了。” “不过,老爷爷,有一件事我得跟你提前说。” “怎么了?” “我阿娘说,那地方不干净。刚才我想跟你说,她不让也是这个原因。据说,现在那里面,住着两个厉鬼,可吓人了。” 老人听到小孩的话,笑了起来,“谢谢你的提醒呀,我会注意的。”接着,就沿着刚才小孩的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小胖子还想再多说几句,再抬头,哪里还有什么老人,只有那雪地里,深深浅浅的木棍的痕迹,证明这人,曾经来过。 第139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三) 谁都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头,是怎么爬上山的,又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来到了天明的坟墓前。 寒冬中,老人站在那山头,盯着天明的坟头,嘴里念叨着,“到底我还是来迟了,这,坟头草都长了起来了,天明。” 回应他的,只有萧瑟的寒风,以及那随风飘动的枯草。 小山庙的窗户里,探出半个人头,死死地盯着这门外的人,从中午到傍晚,那站在天坟前到身影,未曾移动半步。 “爹爹,这外面的人,是谁?”南洛天看着庙外的老头子问道,这多少年都没有来过的山头,怎么会突然有人出现呢? 南颂的头,还是埋在书堆里,未曾抬头,“也许只是路过的而已,不用太在意。”南洛天早就习惯了他日常的样子,对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但作为孩子,毕竟还是对这个世界是好奇的,尽管自己父亲这么说,南颂天的脑袋,还是一直盯着外面看。 直到,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晚霞如喝了酒一样,微微透着坨红,从那坨红的边缘里,透出一些光辉照在山上,也照在老人的身上。从南洛天的角度看过去,那老人如同发着光一样,矗立在那里。 她看得有点迷糊,不知不觉中,开了门,自己走了过去。 “你是谁,你来这里什么?”南洛天的语气里,满是戒备,从小到大,这个山上,她就没有见过活人,自然对这个陌生人的态度,十分一般。 老人见这山上有人,很是惊喜,“小姑娘,我来这里是找天明高僧的。” “你找我爷爷干嘛?”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说,这是你爷爷?” 南洛天皱着眉毛看着眼前的人,冷冰冰地说,“天明爷爷收养了我爹爹,你到底来这里是干嘛的,快说。” 老人笑了起来,周身的光芒似乎更耀眼,“你的天明爷爷对我有恩,我这是前来报恩的。我本来还可惜,他已经过世了。这茫茫天地间,寻找他一缕孤魂不容易。现在挺好,他有后人,我这恩也能还了。” “报恩?” 见小孩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样子,那老人开口询问,“你是不理解报恩的意思吗?” “嗯。” “所谓报恩,就是你天明爷爷帮助了我,现在,我需要帮助他回去。因为他不在,所以,你可以理解,现在我来帮助你们了。” 南洛天从头到尾扫视了一下这个眼盲的老人,“可是,你都瞎了,身上又那么脏,你有什么可以帮到我们的?” 从小没接触过生人的南颂天,自然是不知道礼貌二字要怎么写。一句话,把老人说得愣在原地,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小姑娘,还真直接,真不愧是天明带出来的小孩。与其说我能帮你们什么,不如说,你跟你爹爹,有什么需要我帮的?” “你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吗?” 这话一出,老人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就僵硬了,“你……怎么会想到让死人重新活过来呢?” “我娘死了,我跟我爹,都想让她活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南洛天脸上很是平静,完全没有悲伤的感觉,好像在阐述一件,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她的眼睛里,清澈地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你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老人明明双目是紧闭的,南洛天却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看向老人,“你做不到就算了,爹爹已经研究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是等价对换的?你们想要一个生命活过来,你们对等的,就需要一个生命逝去。并且,人生在世,各自有各自的命运,你的母亲既然已经逝去,何苦要她重来回到这个人世间呢?”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南颂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那个山庙,弯腰鞠了一躬,“无因前辈,别来无恙。” 老瞎子听到这一声称呼,有点愣住,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世间,竟然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想来是天明告诉你的吧。” 南颂点点头,“无因前辈,既然今日你出现,我有一要事相求。师傅曾经说过,如果您出现,我如有要事可求一回,也仅此一回。” “你说的,该不会跟你女儿说的是一回事吧?”老头转身看向天明的坟墓,眼神迷离,语气沉重,“你要知道,这种事,就算是天明还在世,他都不会让你这么做,你可知道?” “我自是知道,师傅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我并非出家人,也许是,我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太多的人命,这人间世的一切规则规矩,在我这里,都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自己妻子能重新活过来,如果……如果不是我那天不在,她本来可以……可以不用一死,至少……不是那样子悲惨的死去。” 无为静静地注视着南颂,内心涌起波澜:这天明收养的这小孩,到底是老天送的礼物,还是老天给的惩罚呀。 “无为前辈,师傅曾经提起过您,也提及过您的……”南颂猛地抬起头,双眸泛红,一种强烈的执着跟渴望在他眼中涌动,“我知道,您肯定知道怎么办,您肯定知道的对吧,告诉我,告诉我,我什么代价都愿意,都愿意!” “南颂,不是我不愿意告知你,也不是不愿意帮你,你可知,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恐怕……恐怕这代价,你无法承受呀。” 无为的声音沉重悲痛,话音到了最后,带了浓重的悔恨跟不甘。 然而,此时的南颂,早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径直跪了下来,肩膀猛颤,用力地抓住无为的破烂衣裳,哭着哀求,“无论这个代价是什么,就算是我的命,我都可以。您知道吗?自从洛音走了之后,我已然失去了在这个世间存活的意义。每日每夜,我都会想,如果自己那天没有离开就好了,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一声声悲戚的哭声,伴随着天上落下来的雪花,一声声地回荡在山。那哭声,悲恸,悔恨,挫败,愤怒,思念汇成那漫天的大雪,顷刻之间全落在他的心头,如同一场暴风雪,把所有的希望,快乐,全部淹没。 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第140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四) 日暮落下,太阳只剩下一点点的余晖。 无因依然是站立着身体,面朝着天明的坟墓,“天明呀,你可知你收养的孩子,如今长成了什么样子。这个恩,我到底是要报,还是不能报呀。” 他站在山头,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曾经许下的诺言,是必然要实现的。可面对南颂的请求,他却无法答应下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最后一点的太阳余晖下去,无因脸上的最后一点光芒也不存在,他看向在雪地中依然跪着不动的南颂,叹息道,“南颂,你可知,我的眼睛为何如此?又知道,我又因为什么欠了天明的恩情吗?” 南颂摇头,“师傅在世的时候,未曾跟我说过。” “哈哈,果然,就让我把前因后果跟你说说,也许……也许你会因此,改变你的想法。” 四十年前,无因还不叫无因,叫姜齐明。姜家以经商为生,家境富裕,夫妻和睦,姜齐明育有两子两女,两个女儿出落尤其聪灵,跟那六月时节莲花池上那新长出的莲花一样,嫩白里面透着粉色。 姜家主要以米粮生意为主,一到时节,姜齐明就得南下去查看米粮的情况。就在那年,他带年满十六的大儿子南下收粮,那是无比寻常的一年,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一年,长江发大洪水,不仅货全没了,就连那些个船工,也都葬身在那惊天骇浪之中。东西没了,可那允诺的收购粮食钱可是一分不少地给了出去,那些预定粮食的商行,也都要一一照赔违约金。 一来二去,这让姜家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不仅如此,那找上门的船工,那些个要赔偿的穷苦人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这个小家庭。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家产,也补不齐那几十号船工的赔偿金。姜齐明走到了一个绝境,只要一出门,就能看到那些在门外哭诉的船工家属,有的是妻子带着孩子,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有的就是身强力壮的兄弟姐妹…… 呼喊声,号叫声,咒骂声,日夜不停响彻在姜家门前,把这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小家庭,给逼到了绝境。 姜齐明的妻子,终日以泪洗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善良了一辈子的一家人,会遭遇这样子的难关,面对门口那些哭喊的老百姓,她也是日日夜夜被内心的愧疚折磨着,一刻都不得安宁,才短短半月吗,人已经消瘦了大半。 “官人,我们如何是好?”那声音中的愁绪,如那滔天的浪水,一同涌进姜齐明心中,一时间,掩盖了他的所有理智。 “我……我,还有一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万万不想……不想动用此法。”姜齐明低着头,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叹息道。 距离沉船才发生半月,他的头发就白了大半边。 他不怕破产,怕的是自己的良心,对不住外面那些个人家。自己摧毁的不仅仅是自己姜家的生意,更是三十多个家庭。 “官人,你是说……” “正是他。”姜齐明沉重地点点头,言语之间,尽是无奈与苦楚。 无为坐在小山庙的椅子上,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也是如同今天的你一样,走投无路,但凡是有一线生机的地方,我都会尝试一下。可是……可是,我以为是生机的地方,结果是,把我自己给逼上了更加无法回头的绝路。” 山穷水尽的姜齐明,独自一人,乘坐一叶扁舟,随着河流,来到了深山的一个茅屋里,这里面,住着一个他曾经在大江边上捞上来的人,此人是一个奇人,一人漂浮在大江之中数日,竟然没有淹死。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双腿无法行走的人。 自从姜齐明把他救下来之后,他便隐居在这里,两人约定是,除非是走投无路,否则永世都不要相见。 那人见到姜齐明的出现,就知道,他遇到了束手无策的问题,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简单招呼他进里面。 “你今日前来,可想好了后果?” 姜齐明心绪不宁,只能凭着本能的直觉,点点头。 那日发生了什么,姜齐明并没有详细跟家里人告知,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脖子间,多了一条项链,如果仔细看,那会发现,那是上好的紫玉做成的羊头雕玉。 第三日,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据说是当时一个大富豪,见船工们死得可怜,加上自己母亲的重病,以为母亲求福,帮助姜家,给了所有船工的赔偿。 姜家子女自然是不知道姜齐明到底用了什么妙计,困扰姜家的大问题,就在一夜之间,得到了缓解。不仅如此,那大富豪还大手一挥,再次与姜家合作米粮生意,一时间,姜家好像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甚至,生意更加旺盛。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姜齐明跟自己妻子的房间,总会传来深深的叹息,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缠绕在二人心头。 一种无声的恐惧,顺着那门槛,渐渐爬上二人的心头…… “南颂,你可知道,这世间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瞎了的。不仅如此,我的小女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看不见任何东西。自那以后,姜家就像被诅咒了一样,每一代的孩子里面,生出来,都有一个天生眼盲的孩子。我很是内疚,无法面对自己的妻子跟孩子,更无法面对我的孙子,我从家中搬了出来,住进了寺庙中,这才遇见了天明,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他看向一旁的南洛天,那孩子,一双眼睛里满是戒备,“你可知道,这代价也许不仅仅在你的身上,也许,还可能在其他人身上。” 第141章 十二生肖的真相(五) “南颂,现在,你还想继续,你之前的想法吗?”无因的声音轻轻地,却带动了这小山庙间的悲凉气息,他静静地看着南洛天,没再开口,他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当人明白了一切的后果之后的选择,就不再是旁人能够干预得了。 南颂破天荒地,摸了摸南洛天地头,这是父女两个难得的亲密时刻,他盯着自己的女儿看,这张与妻子长得七分相似的脸,一时间,让他难以做抉择。 “洛天,你可知道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南洛天第一次在自己父亲眼里,看到了慈爱的神情,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奇怪的体验,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人跟人之间,都是疏远的,陌生的,充满距离感的。即便是父女这样子的关系,也都应该是如此。 可今天父亲眼中的怜爱,让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以维持这样子的感觉。 她盯着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 “洛字是取你母亲的姓氏,天字代表了你娘对你的期待,愿你在这广阔的天地中,尽情的遨游。可……可今天,也许,爹爹不能完成你母亲的愿望了。” 南洛天那时候还小,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只是知道,自从那天之后,那个瞎了眼睛的无因老头子,就再也没出现过。 留下来的,只有那个紫玉的羊头项链。 说到这,原本疯疯癫癫的林清南,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的悲伤,“你们只是知道这里有死而复生的密法,却从来都不问,为什么人可以死而复生。这十二生肖,就是十二守护神,我们与神做交易,提出了违背自然的要求,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语气淡淡地,似乎在描述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但如果仔细听,那言语之中的悲伤,是无法掩饰的。 李洱听着林清南说完整个故事,眉头从原先的深锁,到渐渐舒展开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的并非是那所谓的复活之术,你要的,是破解这个十二生肖的诅咒,对吧,南洛天。” 她笑笑地看着李洱,完全忽略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惊讶目光,“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的真正身份的?” 李洱挠挠头,“从你对紫玉有反应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还有,所谓的诅咒,对应南氏一族的,就是把你的灵魂硬生生捆绑在这里,永世不得流转对吧?” “是,我爹爹从无因离开之后,就做了决定。可笑吧,为了他的妻子,牺牲了他的女儿,不仅如此,他还想到解决诅咒的方式。我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他是要做什么,你说说,这天底下,有这样子的爹吗?” 南洛天此刻眼眸中,满是仇恨与不甘,“他花了十年年的时间,失败了那么多具尸体,找到生辰符合,死的时间点也符合的。这十年,就是我活在人间的最后时间。那十年里,作为一个父亲,他对我极好,可我不知道,那竟是如此的结局。我余生的日子,就是我跟这些失败品,一起被硬生生困在这里的。” 她跌坐在那罗汉床上,手里捧着那些珠宝,苦笑着说,“你知道吗?他内疚,只要有什么稀世珍宝,就往我这里送。” 这假的林清南本来就疯癫,这下,显得越来越疯狂了,她一遍遍捧着那些珠宝笑着,“你知道吗?这屏风是我父亲专门找人定制给我的,这罗汉床,是因为我小时候喜欢,还有,你看看这大珍珠项链,我戴起来是不是很好看,据说这是皇家里面的好东西,还有,还有……” 林宝珠皱着眉头看着她,她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完全能够理解,现在的南洛天的状态:小心翼翼想要得到父爱,结果都头来,什么都没有,还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这些珠宝,仿佛就是残存的父爱的证明,可是,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说,留下这么多珠宝的意义,又在那里呢? 没人去珍惜的话,这些东西,也都只是死物而已。 历史课上,老师曾经讲过,文物的价值是基于人存在的,有人珍惜文物背后的故事,珍惜文物的工艺,珍惜文物的稀有,才慢慢有古董价值。 不是因为古董有价值,而是因为人的珍视,所以有价值。 这南洛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个可怜人。 李洱看着林宝珠,轻声说,“不用同情她,你再想想这里漫山遍野的尸体,这些,又是无数个家庭的悲剧,那到底,谁又比谁可怜呢?这些个糊涂账,不是你我今日要去解决的。”他转头看向吕启元,“吕同学,想问什么可以再问得清楚些,我看她这状态,撑不了多久了。” 这灵魂能够稳定霸占身体,那是建立在灵魂力足够稳定的基础上,可现在的南洛天,已经很明显处于崩溃的边缘,这赵东的身体周围,明显已经呈现一层青灰色的雾气状态,这是很明显魂体分离的现象,像有一些濒死之人,在他们的身体上,也能看到类似的东西。 吕启元点点头,接着开口,“关于十二生肖,我还有事情不明。之前我们曾见过,一个牛标示的项链,那里,也有跟这里类似的怪物,那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你们不止遇到一个。无因在多年前的夜里,跟我和爹爹,解释过,十二生肖的具体事情。” 所谓十二生肖,本是守护神,以此保卫天下百姓。 可随着人们欲望的增加,愿望的变化,这十二守护神,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第142章 复活之术 人们只知神守护人,却不知,神也会考验人,也会惩罚人。 如同无为在那深山中见到的那断腿人一样,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一个手握十二生肖项链的人,如果许了愿望,与之对等的,就会得到相同的代价。 这种代价,就是生生世世的诅咒。 “你们见到那个拿着牛雕像项链的人,如果他们那里也有这样子的怪物,那就证明,他们许下的愿望是逆天的。如果是追求财富,地位等欲望,守护神不至于,也不会真的残忍到那种境界。最多就也就断腿,瞎眼这种程度而已。” 南洛天停了一下,“只不过,就算是这种,也是生生世世的。” “你刚才说,你父亲找到了这个诅咒的解法,那为何,你还在这里?” “哈哈,他……南颂是找到了解法,可是那是针对他南氏一族的解法,不是我。他从我母亲的家族中,抱养了一个男孩,这样子,就可以不受任何诅咒的影响,把南氏一族延续下去,并且,这羊殿,这里面的珠宝,都属于他们。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这样子,我永世都有人供养,我在这羊殿里,就不会孤单。哈哈,他可想到真是周到,我南洛天,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永生永世,他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吗!” 她大力一挥,将那些罗汉床上的珠宝,扫落在地上。 祝孔雀看着碎了一地的名贵瓷器,内心暗暗肉疼:这拿出去可以卖好多钱的。 “哈哈,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普通人,守着这么多的财宝,又知道这里有起死回生的密法,你们说,正常人怎么会不心动?” 南颂的养子南镇,一开始还是全心全意按照南颂留下来的指示做事,把这里腐烂的尸体处理掉,把盗墓得来的珍宝往羊殿送。 可随着他年纪渐长,他也害怕死亡,也害怕失去这拥有的无限财富,所以,他也动了心思。 “他慢慢变得跟我爹爹一样,也开始大批量偷盗尸体,企图为自己重新找到一条活路。老天有眼,他没等到那一天,就死了。可是,这该死的老头子,竟然把这里面的一切秘密,告知了他的子孙,并让他的子孙后代,一定要把他复活。” “所以,这南氏一族这么多年,才一直在盗取尸体。”吕启元想起进来时候,那不同朝代,不同年龄的尸体,“他们想要的,可能不是简单复活你所说的那个南镇吧,我怎么感觉,他们存的这些尸体,是为了他们自己做准备呢?” “不错,他们正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们通过运河送进来那么多珠宝,尸体,我都知道,他们以为,只要学着南颂的方法,就能成功,真的太可笑了。” “那林清南是怎么一回事?”林宝族开口问,这南洛天,一定是见过太奶奶的。 “你是那女人的后代吧,一见面我就知道了,真是让人心生厌恶。”南洛天大笑了起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她是我见过第一个闯入羊殿的外人,而且她一点也不怕我,还敢拿着剑指着我,真的是太好笑了,也太好玩了。我舍不得她走,我在这里,太安静,太痛苦了,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就算是,对我有所图都好。” “我知道林清南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以我把她兄长跟母亲的尸体都藏了起来,为的就是,把她留下来。哈哈,你知道吗?我把她捆住了三年,那三年里,我生平第一次觉得人活着,可以那么精彩。她跟我讲她兄长的事情,讲到难过的时候她会哭,她也会跟我讲,那些年她游山涉水看到的各种景象,她还会关心我,问我在这里孤不孤独……” 林宝珠愣愣地听着南洛天,讲述关于林清南的事情,原来那三年,她竟然在羊殿里,陪伴着一缕孤魂,过的。难怪,她只字不提那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怕说出去没人相信,还是怕,说出去,有人要伤害南洛天。 到底是哪一种,她也不知道。 “可是!”南洛天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她千不该,万不该,就像想着逃离我这里,所以,我要把她杀了,我要让她后悔,遗弃我的后果!” 林宝珠走上前,正对着南洛天,“你想杀她,她却不想杀你,你可知道,从你这里出去之后,她只字未提你的事情,甚至,她都想到,你会用她的名字。她只说你是故人,如果让我们这些子孙遇到了,避开就是,她从未想过,伤害你。” “那是她愧对我!凭什么,凭什么就她可以活着走出去,就她可以在失去娘亲跟兄长之后,还能够拥有爹爹,凭什么她可以看到蓝天白云,高山沧海,凭什么!” 李洱看着那青灰色的雾气,越来越浓 ,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升了起来,他看向祝孔雀,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神里,得到了确认。 他趁着林宝珠还在跟南洛天对峙的时候,轻声在吕启元耳边说,“让你的人做好逃的准备,这里,应该很快就要出事。” 吕启元看向李洱,那眼神里的坚定不像是骗人,犹豫再三,他给阿彪跟赵北,摆了一个手势,那是只有他们内部才懂得,撤离的信号。 再转头,南洛天的双眸里,满是血红,她的状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看来李洱没骗他,这里,怕是真的不能久待了。 “南洛天,你不是很想知道,人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吗?你可知人的三魂七魄?” 南洛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孩童时期跟着我爹爹熟读各种书籍,我怎么会不知道,快说,到底怎么让人复活!” “所谓三魂,是指天魂,也就是胎光,地魂即爽灵,跟人魂,就是幽精。七魄则是指 天冲魄:位于顶轮,主思想和智慧 灵慧魄:位于眉心轮,主智慧和悟性。 气魄:位于喉轮,主生命力和活力。 力魄:与心轮相连,主体力和行动能力。 中枢魄:位于脐轮,是七魄的中心,主身体的平衡和协调。 精魄:位于生殖轮,主身体的强健和生殖能力。 英魄:位于海底轮,主勇气和果断。” “你也知道,人的七魄由三魂所控制,其实所谓的复活之术,在人死之后,保留一魂,来控制你的七魄,但是,也会有副作用。少了另外的两魂,你的记忆会缺失,性情也会不稳定,并且再次死亡的话,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回,你之前全部的魂魄了。” “你就算知道了这复活之术,你也没有身体,可以承载你的灵魂。你之前囚禁林清南,是因为,你早就动了,让她作为你的容器的想法吧。” 南洛天抬起头,眼眸中,爆发出杀意,“既然如此,你们就全部给我陪葬吧!” 第143章 大爆炸 南洛天狂笑着,那肆意的笑意回荡在这地下室中,带动着整个地下的墙壁,天花,都在震动,人在里面摇摇晃晃,如同地震一样。 她眼里杀意更盛,“你们知道南山怎么死的吗?他们居然动了抢我项链的念头,居然敢,夺我的东西,所以,我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一家十二口,一个都不留。我让那些跟我作对的,抢我东西的,坏我好事的人,一个个都下地狱!” 李洱扶着柱子,以此稳定身体,“南洛天,你可知你为何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你真的以为,是你父亲的害了你吗?” “不是他,还会有谁!” “那你可知,为何我会知道,关于紫玉的信息?你的尸体,存放在哪里,你自然是清楚的,可是你知道,在那小门羊雕像下,你父亲放了什么吗?” 听到关于南颂的消息,南洛天的眼神里,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他……他放了什么?” 李洱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他在那通道里面,看到的石碑内容:“吾女南洛天,受吾之影响,性情残忍,自幼便虐待、屠戮小动物。及长,更凭其美貌,诱杀无数人。吾忧其留于世间,将为更大之祸患;又恐其死后,魂魄被复活。是以,吾以己之性命为代价,使其魂魄永不得逃离此羊殿。魂魄在,则羊殿在;羊殿毁,则魂魄亡。吾为南氏一族所猎杀之人,深感悔恨与自责。南颂绝笔。” “南洛天,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林宝珠死,她死了你就有了容器了。可你不知道的是,南颂以他的性命为代价,把你困在这羊殿之中。你就算杀了林宝珠,你也复活不过来,你知道吗?” “不可能!你在骗我!爹爹……爹爹怎么会,他说最爱我的,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爹做的,是偷盗尸体进行实验,而你做的,则是杀人,这两者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你真的以为是南颂害了你吗?不,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你给我闭嘴!今天,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说完,南洛天身体如同飞剑一样,冲了出来,她第一个瞄准的目标,就是喋喋不休的李洱,“我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她的利爪,差点就要碰到李洱的脖子。 祝孔雀一个飞踢,把她人给踹飞了十来步远。 “看清楚些,死人妖,你的对手在这里。” 论气力,孔雀是没办法跟发了狂的南洛天相比,但此时此刻,胜在他足够冷静,“你们还发什么愣,快开枪呀。” 祝孔雀像一只逃蹿的猴子一样,飞速在这大堂内转动,以此消耗南洛天的体力,他知道,正面硬刚,他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这可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正面刚上去,只有送死的份。 被怒吼了一声的赵北跟阿彪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枪,把对大良死的愤怒,全部投射在这一颗颗子弹里面。 一时间,无数子弹化为那漫天的雪花,如暴雪一般朝着南洛天席卷而去……她的肩部,手臂,大腿先后绽放出四五朵血花,随着血花的扩大,她的身体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力气也越来越弱。 “孔雀,快!”李洱大声嚷嚷,让孔雀一下子收住了脚,他不再四处逃窜。他双腿撑开,呈现马步状态,掏出自己的软刀,怒吼一声,直直朝着南洛天的额间中刺去,南洛天一个弯腰,躲了过去,接着一个飞踢,硬生生把祝孔雀踢飞了十几米远,她还想冲上去,阿彪跟赵北的枪,压着她无法往前进。三人就这样子,配合着打着,虽然没取得多少的好处,但总算,也没全死在她手里。 紧接着,后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苏磊,背着吕同学,带上林宝珠快跑!”烟雾散去,那原来轰隆隆的地方,竟然被硬生生炸出一个洞口来,再一看,原本躺在地上吐血的老三,此时手里还拿着炸弹,兴奋地看着他们。 这人,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你们快,等疯婆子回过神来,我们谁也逃不了!”老三怒吼,让本来还心里有点芥蒂的苏磊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他快步背起吕启元,跟着林宝珠,迅速钻进去那破碎的通道里。 紧接着,老三朝着场上还在奋力搏杀的三人大喊,“快,那周围我都埋了炸弹,你们赶紧!” 随着爆炸声一声声响起,南洛天的移动速度也越来越慢,这羊殿,如同她真正的身躯一样,一点点地炸开,一点点地倒塌。 她颓废地趴在罗汉床上,嘴边喃喃自语,“爹爹,为什么是你,是你要毁了我,为什么……” 听到声音的三人,也不再恋战。赵北跟孔雀迅速转进去那通道里,浓浓的烟雾中,阿彪还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老三急了眼了,再过不到三十秒,这里就是全部塌陷了,“飙哥,你还在找什么呀,快,快呀!” 漫天的土黄色浓烟中,阿彪终于瞄到,那个微微闪光的东西,他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来不及开心,头上的一个破石块,就掉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老三一枪,把那头上的石头给击碎成数个小石块,掉落了下来,老三都快哭出声了,“我的哥哥呀,你赶紧快走吧,这地上的珠宝,我们无命消受呀。” 赶在二人逃进去一瞬间,整个地下宫殿,连同那上面的头颅塔,全部塌陷。 把那还在狂笑着的南洛天,大良的尸体,还有那满地的稀世珍宝,全部掩埋…… 第144章 市医院 一个月后。 从河南回来之后,李洱就病了。一场来势汹汹的感觉,直接把他按趴在了床上,接连不断的高烧反反复复,整个人也迷迷糊糊地,在咳嗽声中,在上吐下泄中,李洱真实体会到了,疾病对人的摧残。 苏磊跟林宝珠来过三回,每次来的时候,看着还病倒在床上李珥,那满肚子的疑问,也能够随着方叔招呼的那一口口茶,喝了下来,化在了肠子里。 “方叔,这李洱哥怎么病那么久。”苏磊抱着秋香,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自从这李洱病了之后,他那满肚子的疑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这我也不知道,洱爷好久没这么病了。” “那雀哥呢?” “他回家了。” 苏磊只能无奈地走出万事屋,这已经是第三次询问无果了。 苏磊前脚刚走,后脚李珥就披着一件羽绒服,手里捧着一个暖炉,从楼上下来。这会的他,皮肤苍白,嘴唇白中透着一丝紫色,整个人看起来,像笼罩着一股死亡气息一样。 “洱爷,今日可有觉得舒服了点?” “咳咳,咳咳……”李洱喝下一口茶汤,才勉强压下那喉咙中的瘙痒,“今天好点了,不烧了,刚才是苏磊过来了吧?” “是的,见你还在休息,就回去了。我看那小子,一肚子的疑问,不仅如此,这个期间,林小姐也来过,高小姐跟高先生也来过,都因为你在睡觉,回去了。” “高子青跟高子楼?高家那个事情,不是过了吗?” “我一开始是也是这么以为的,可高小姐说,她来是因为查到了之前的一些线索,本来她都要去美国了。” 李洱听着这消息,眉头紧缩,感觉脸上死气,更沉了一些。 方叔看着他这样,于心不忍,“洱爷,你这身体,已经都这样子了,就不要操劳那么多了,生意这事,有得做就做,没得做那就算了吧,也不差这点钱,你说是吧。” “高子青那个性格,向来是直来直往的,一定是有什么大的事情,她才会想来找我。方叔,要不,你给高子楼去个电话,让他明天来一趟?”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还没到时间,还可以用。” 方叔叹了一口气,“洱爷,你知道的,我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听小磊说,你们在河南那宅子里,遇到了羊兽对吧。我只是担心……” 李洱端起手上的茶杯,一饮而下,“方叔,这茶叶不错,哪来的?” “高先生送的,洱爷,别岔开话题。” “哈哈,被你识破了。我知道你忧愁些啥,可你不想想,这事情,是我们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吗?既然如此,还不如坦然面对,并且,我猜高子青找我的事情,还有之前赵多子的事情,跟这个事情,脱离不了关系。” 他看向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去查一下,市医院一个叫红姐的人。我之前就在奇怪,你说高家一个佣人,是上哪里知道那婴儿棺的东西,又是从哪来偷来一个婴儿尸体?方叔,在这种文明社会里,你觉得哪种途径得到婴儿的尸体最容易?” “嗯……这现代人,现在无论了男女老少,什么死因,都要求火葬,如果说哪里还能比较便捷获得尸体的,不是殡仪馆,就是医院了。” “这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地方,你可记得赵多子家里,是住在哪里的?” 方叔有点疑惑,“不就是那市医院附近。” “正是如此,这无论是高家那件事,还是赵多子,甚至连吕家那个小子,都跟市医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说是单独一件事那还好,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堆着一起,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那,姜瞎子那边,可还要继续查?” “你查得如何了?” “我把你给我的几个地方都去走访了一下,姜瞎子都不在那里,并且,从周围邻居们给的情况来看,感觉瞎子他这次,是自己要躲起来的。他常去的钓鱼那地方,他跟那些个钓鱼老说他要出一趟远门,让他们帮他把好位置占着。” 李洱犹豫了片刻,“出远门,多久之前的事情?” “他失踪前一周的事情。” “我知道了,对了,孔雀呢?” 李洱这段时间病的昏昏沉沉地,倒是让他忘记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胡金贵那边,那宅子地基塌了,但那大厅上那几根大柱子,也算能堵住他的嘴了。我让他查到那个镯子,他也帮我找到了消息,我正想找孔雀。” “雀爷他,回去下面了。” “那么着急的吗?他不是难得能上来一次,像个橡皮糖一样粘着不走,除胶剂都去不掉的那种。” “我看他那天走的急匆匆地,好像是有点什么事。我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就说有事情的话,他会回来的,然后就走了。” “行,不管他了。”李洱搂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这南方的冬天,湿冷就跟蛇一样钻了进来,怎么穿,都不暖和。他看向那地下室的地方,若有所思,“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家里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倒是没啥特殊的,就是外面那些原来守着的人,好像不见了。” 此刻,远处的一白色高层建筑里,一个人,拿着望远镜,正看向李洱这边…… 第145章 高家案背后 第二日。 高子楼跟高子青收到方叔的电话,早早就来到万事屋内。 寒冬时节,万事屋内开起了空调,这才驱散了随处可在的湿冷。兄妹二人坐在会客桌桌前,面前的茶汤色泽艳丽,茶香浓郁,一口下去,那醇厚的茶汤从口腔到食道,再到胃部,多少也驱散了内心的忧愁。 这让高子青这段时间来,隐隐作疼的胃部,得到了一些缓解。 高子楼按耐不住性子,眼前的茶汤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他眼睛一直瞄着那楼梯,“方叔,这李先生身体怎么样了?” 方叔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褶皱会挤成一团,把那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洱爷去河南这趟,病情来势汹汹,可能也是碰上什么大凶的东西,神气收到了干扰,这才病得如此厉害。” 要是平时,高子青听到这话,难免会打上封建迷信的标签,只不过见识过在高家发生的一切以及后面的事情,这让她多少,担心起了李洱的情况:能让这骗子病成这样子的,到底是多大的事。 想着想着,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李洱一身白色的家居服,身上裹着一个毯子,从楼梯上下来。 一见面,这高家兄妹就呆住了:这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这李洱怎么就老成了这个样子。原来白皙的皮肤上,此时粗糙暗淡,鬓角处,还多了几缕银丝。 “李先生,你这是……”高子楼忍不住问道,“怎么这场病,你病得如此厉害?” 高子青想开口关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起之前自己来万事屋那会说的话,跟现在,脸上也多少有点尴尬。 李洱见状,岔开话题,“没事没事,不就是一场感冒,气血差了点,过两天就好了。”他饮下一口茶汤,眼睛看向高子青,“高小姐,我听方叔说,你们找我是关于高家之前那个事情的?” 见他主动找话题,高子青也顺着台阶下,“嗯,我跟我哥,查出了一点线索,我们觉得蹊跷,所以才来找你的。” “什么线索?” 高子青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我从黄嫂那里找不到线索,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太安宁,所以我从另外一处入手查线索。之前在我家不是埋了一具女婴的尸体吗?我通过警方那边,提出想要给父母报酬,让警方帮我寻找。这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钓出了一条大鱼。” “此话怎讲?”李洱是真没想到,这高子青跟自己想一块了。既然一边的线索断了,就干脆从另外一边入手。 “据那女婴的亲生父母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虽然我隐去了黄嫂具体用那孩子的身体做的事情,但那对年轻夫妇哭成那样子,并不像是演的。也就是说,他们确实不知道这背后的内幕。” 高子楼接着高子青的话继续说,“后面,我跟子青去见那对夫妇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是因为先天心脏发育不足才过世的,他们告诉我们,孩子是在医院里面去世的,后面也委托了殡仪馆的事宜,由于家里习俗的要求,他们就没有取孩子的骨灰,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哪里的医院?” “市医院,现在的问题是,警察调取了监控,但是神奇的是,医院也好,殡仪馆也好,都没有记录,从文件上看,一切都很正常,查不出纰漏。不过,这里面子青还是找出了突破口。” 三个星期前,高子青通过那对夫妇对授权,假装是那女婴的亲戚,上医院讨要说法。一开始前台小妹妹听到是这样子的事情,都吓坏了,不敢自己处理,连忙叫医院里的领导出来。 高子青被带到一个会议室,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女性。 大概四十多岁,很瘦,颧骨很高,一双眼睛深深陷入,嘴唇很薄,有点发紫,戴着一双金框眼镜,眼神温柔。 “高小姐,关于你提及的女婴事情,我们已经跟警察那边做了交代,我们市医院完全是按照流程手续来的,并无任何出错。如果你真的要找问题的话,也应该找殡仪馆那边。” 高子青为了掩饰内心的心虚,特定戴了一黑框眼镜,“护士长,在来你们这里之前,我已经去过殡仪馆了,那边负责人,一个叫安大庆的,他说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接过这具婴儿的尸体,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护士长笑了笑,好像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那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我们这里新生儿科,每个人都忙到脚不沾地,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如果有什么么我可以配合的,你随时找我。” 说完,护士长递出一张名片,“我们市医院现在自负盈亏,高小姐,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医院的信誉也不好,还恳请之后有什么问题,请先联系我。” 见问不到什么信息,高子青就离开了医院。 不过,她并没有回家,而是转头,就去了监狱。既然警察都查不出的东西,她早有预料自己也不一定能找出有用的东西。 但,还有一个人,可能警察会忽略的。黄嫂面对警察的审讯,随口就说是一个殡仪馆的人那里买来的,可真说是谁,又怎么都对不上。 高子青的直觉,问题的突破点,不在殡仪馆那里:黄嫂越是说哪里有问题,反而是,那里更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想法在她见过安大庆跟护士长之后,她更加确信,一定是医院那边,有什么问题。 她看着名片上的陈舒红的名字,嘴角微微一笑,计从心来…… 第146章 幕后黑手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黄嫂应该认识医院的人。所以,我用陈舒红的名字,约见了黄嫂,果然她答应见面了。” 探访室内,黄嫂见到高子青的时候,吓得瞳孔收紧,身体不住往后退,这可不仅仅是惊讶,而是恐惧了。 黄嫂,在怕什么? 高子青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她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黄嫂对高家的所作所为,但自己的父亲,做的事情,又干净到哪里去呢? 只是一个能被法律所制裁,一个,不在法律的范围内而已。 “黄嫂,你没想到是我吧,坐吧,我有事跟你聊聊。” “你!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之前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高小姐,你……你走吧。” “黄嫂,小丁让我见到你的时候,跟你说,你喜欢的那个巧克力,她一直没舍得吃,给你留着。等你回家的时候,她再跟你一起吃。” “小丁……”黄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们……你们没跟她说,我的事情?” “那都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呢?再说了,对于她来说,你比她亲妈还要亲。” 黄嫂听到这话,鼻头一酸,眼圈红了起来,“高小姐……我……我都这样子了,我没资格出现在小丁面前。” “你确实没资格,不过,这话,留着你自己有机会再去她面前说吧。我今天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一提到事情,原本已经柔软下来的黄嫂,立马又警惕了起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子青,我真的只能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以不说之前的事情,那,陈舒红这个人,你总应该认识吧?”高子青笑笑,手上把玩着那张淡蓝色名片,上面,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要到这张名片的吗?” “你……我……”黄嫂咬着嘴唇,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但是你知道我既然要到了这张名片,以我高家在这个城市的财力跟地位,你觉得,后面的东西,我会查不出来。”高子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那言语透露出来的震慑之意,却让黄嫂一时间都无法适应。 她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这一瞬间,变得那么陌生。 “你现在说的话,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也许还会保一保你,还有你的儿子。但是,如果是被我查出来的话,事情,可不是现在的样子了,这个中利益,你可想清楚?” “子青,我……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的理由是什么?”高子青直直盯着黄嫂,从她眼神的慌张中,已经透露出一丝丝的松动,之前的见面,她的眼神里都是一片死静,那种状态下,她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张小小的名片,居然让原本她头疼的事情,有了进展,”你不肯说的话,那让我猜一猜,你不能说出背后的东西,宁愿让自己困在这监狱里面,黄嫂,你是不是担心你儿子?” 黄嫂眉头一皱,眼中的震惊更浓了,她突然低垂下眼睛,不敢与高子青直视,手指不安在台面上抖动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是什么也抓不住。 高子青见状,就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地猜中了。 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孩子的安全更重要。 “如果你是担心你儿子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你可以听一听,至于你愿不愿意说,要不要做决定,全凭你自己,如何?” 这话如同人溺水时抓住的那一根浮木一样,黄嫂猛然抬起头,眼中充斥着期待,“子……子青,你的方法是什么?” “首先,自从你被警察带走之后,你儿子就失踪了。我猜,应该不是他自己自愿地,也不是你事先藏好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你儿子的失踪,跟你一直不愿意说的人,紧密相关。”见黄嫂眼神里露出悲伤,高子青乘胜追击,“那我再大胆猜测一下,如果我能找到你儿子的话,或者救出你儿子,你是不是愿意,说出这背后的东西?” 黄嫂此时手抖动得更加厉害,她双眸泛红,”子青,你真的……真的可以吗?” “黄嫂,你在我家多年了,你难道忘了我爸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觉得,这件事,他会随意让别人这么欺负到自己头上吗?我一个人不行,加上我爸的财力跟势力,难道在这小城市里,还真找不出一个人。除非……” “除非什么?” 高子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除非,你儿子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为了不让我说出来所有的东西,每一个月,都会带我儿子的信息给我的,不会有假的。” “黄嫂,你说的他们,他们是谁?”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黄嫂,突然紧张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凶狠,“我不知道,你什么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嫂起身,匆忙地想要离开这探访室。 高子青见她要离开,赶紧说,“黄嫂,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从来见你的名单入手,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这背后的东西。到时候,我就真的不会保你,还有你儿子了,黄嫂,你自己想清楚!” 黄嫂的手,停在门把上,犹豫了许久,突然,她转过头来,满眼泪水,“子青,我信你一回。请你务必务必,找到我儿子,确保他的安全。” “我尽力。” “好,好,你尽力就好。”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你要查,就从你名片上那个人入手,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说完,她拉开门把,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了。 剩下一个高子青,呆坐在椅子上,后背上,一阵寒凉。 第147章 阴谋源头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跟你商量,关于这个护士长的事情。” 李洱听着高子青讲过这一系列的经过:既是惊讶于这个女孩子的坚持,又是惊讶于她的胆识跟谋略。 他收起面上的情绪,开口道,“高小姐,我李某人想劝你一句,这里面浑水,深得很,不是你现在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高家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帮忙,但,你查到这里,就够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高家?” “都有,高家在这件事情中,就是一枚棋子,我说的更加彻底一些,就是一枚弃子。如果你放下这件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 高子青看向李洱,“李骗子,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这件事,我不会放弃的。既然这幕后之人可以把高家当成棋子一回,如何能保证,他们不会第二次。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我本来确实想的跟你一样,我爸爸从这场闹剧中逃过一劫,我们家只是名誉上受损,但实质性的伤害是没有的。人本就是多疑好奇,再过段时间,就没人会去在意高家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确实是没有什么必要再查下去了。” 她从那堆照片中,拿出一张,递给李洱,“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洱接过那张照片,乍一看是一个是一个普通的洋娃娃,再仔细一看,那洋娃娃放在一个灰色的盒子里面,那上面,用白色的铁链锁着,贴着一些明黄色的符咒。 他眉头深锁了起来,“这不是……” 没等李洱话说完,高子楼就断了他的话,“这是小丁在幼儿园收到的礼物,打开的时候,把她给吓坏了。我知道这件事,第一时间跟子青一起赶过去,调那幼儿园监控,只能看到是一名黑色衣服的男子,戴着口罩,放在小丁的位置上的。” “你们没有报警?” “这根本没办法报警呀,警察只会说这是一个恶作剧礼物,就算要立案也不知道什么由头。子青本来都打算走了,因为这个事情,她才留了下来。”高子楼殷切地看向李洱,“高人,钱好说,我女儿小丁,她……她跟这些事完全没关系,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这高子楼说着,眼圈再次红了起来,眼神中着急与恐慌,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李洱忍不住叹了口气,“高先生,莫慌莫慌。这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划。你先告诉我,这礼物是在你们去医院前,还是你们去医院后?” “去医院前。”高子楼赶紧应答。 李洱摩挲那照片,叹了口气,“看来,这趟浑水,你们就算不愿意踏进来,也已经脏了身。” 接着,他把之前跟那市医院相关的事情,简单跟兄妹两个,说明了一下。 当然,隐去了吕启元的那段死而复生的经历,这毕竟太为惊悚,这高子楼又是一个藏不住事情的主,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好。 听完李洱话,兄妹二人脸色铁青,这原本萦绕在心间的忧愁,此时更盛了:这盘棋局,下得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大。 总感觉一双看不到的手,在默默在操控一切。 高子青双手交叉,抵住下下巴,过了好一会,才消化完这所有的信息,“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是一个人,或者是一行人。” “嗯。” “那,总归是要有目的的吧?涉及了这么多人,这么多条人命。” 李洱拉动那会客桌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木牌,“高先生,你可还记得这个牌子?” 高子楼点点头,眼前这个木牌,正是在暴雨中,那个神秘的西装男给的那个木牌子。 “我想,高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引我下场的局。” 高子青盯着那个木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是说,高家也好,赵多子也好,胡金贵也好,都是为了引你入局?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想多了?” “对呀,高人,再说了你也没什么钱,不至于。”高子楼也补了一刀。 李洱扑哧一笑,这兄妹二人,倒是心善,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怪罪他,反倒是嫌弃他没钱了。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推测而已。我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事就是冲着我来,只不过,加上小丁这个事情,我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洱递过去那张照片,“高小姐,我之前对你出言不逊,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让你掺合这件事,还有就是,我自己也是也不想深究。但是,这幕后之人,肯定是多少猜到了我的想法,这恐吓的礼物一旦送到小丁手里,高先生必然会来找我,那样,我就没有不参与的理由了。” 要对一个孩子见死不救,这是一件挑战人性的事情。 高子青虽然不是完全相信李洱这套说辞,但目前推论出来的事情,又不得不让她相信,“那李洱,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既然高家这个事情因我而起,我自然就没有放手不管的道理,咳咳,咳咳……”话说一半,他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方叔赶紧递上一杯温水,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洱爷,慢着点说,慢着点说。” “市医院这边,我已经让方叔去查了,你们跟这个事情的纠缠太深,最好别继续参与。眼下,有另外一件事,也许,你们兄妹二人去做,会更好。” “什么事?”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问。 李洱再次喝下一口水,止住了胸间那股想咳嗽的冲动,缓缓地说,“你们帮我查一查,胡金贵这个人。他找我的时候,提到了你们家。我总感觉,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好。” 高子青走出万事屋,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水汽,再缓缓吐出肺中的浊气,看出远处青灰色的天空,她意识到:这天,怕是要越来越黑了。 第148章 苏家当铺 第三日。 冬日的被窝可以抵挡一切的诱惑,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赚钱的欲望。李洱整个身子,像一张不干胶一样,完全贴在被窝里面,下面一床,上面一床,这才把自己的身子骨给暖和了。 直到太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才稍微感觉,自己清醒了点。 之前生病的日子里,每天都是过得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高家兄妹来冲了喜,还是他们带来的消息激发了内心的焦虑。这身子骨倒是舒服了些。 他睡醒朦胧地摸起手机,定睛一看,顿时暗叫了一句,“糟糕!” 这会,居然到了中午十一点了。 昨夜苏磊打电话来,预约了今日的事情,这倒好,约的是十点,这倒好,自己完全给睡过头去。 他匆忙洗漱下楼,就看到楼下两个等的不耐烦的人,林宝珠还有苏磊。 他挠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我睡过头了。”此时的李洱,脸色依旧苍白,眼圈下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十分憔悴。 这让本来想出声抱怨的苏磊,一时也收住了嘴。 “没事,我车在外面,李洱哥你身体还行吗?”可能是他鬓角那几缕银丝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也可能是他这短短半月之间衰老太快,以至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关心一番。 “没事没事,我现在可以了。” 说罢,他们四人便坐进了苏磊的车,前往老市区的一处宅子里,那里正是,苏家的老宅。 一路上,汽车开得平稳,李洱由于昨天睡的太足的原因,导致现在一点也不困,他透过镜子,看到苏磊的表情。 他眉心微微蹙着,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很认真,只是那浓重的呼吸还有往下撇着的嘴角,透露了他的紧张。 李洱笑笑,没有着急戳穿他,他看向另一边的林宝珠,巧合的是,此时的她也正抬头透过车镜看向李洱,二人的眼神在镜子中一撞,如同在林间两只小鹿相撞一样,彼此都尴尬地别开了眼睛。 “咳咳,咳咳。”李洱忍不住咳嗽,来强装镇定。 一旁的方叔看破不说破,陪着演戏,满嘴的坏笑,“来,洱爷,喝口茶,压压惊。” 四人此行,正是前往苏磊的祖宅,为的就是调查苏磊爷爷神秘失踪的事情,这是在河南的时候约定好的事情,因为李洱的病情,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 “小磊,我们这一趟过去,你爸妈知道吗?”李洱喝下一口茶之后,缓缓开口询问。 “我没有告诉他们,从河南回来之后,我试探了几次我爸妈的态度,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但是,不愿意告诉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给你我添麻烦呢。”开着车的苏磊,自从河南那一趟回来之后,眼神里竟多了一些坚韧。 看来人还是真的是,经一事长一智。 “还有,南洛天那件事,也让我对亲情有了不太一样的看法,我的父母,也许……也许可能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爷爷的事情。”他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李洱哥,之前你问我,关于苏家祖上的事情,你生病那段时间,我跟宝珠都有查了一下。” “怎么样,有收获吗?”李洱眼睛看向窗外,这有多久,他都没到这热闹的老市区里,溜达一下了,这冬日时节,尽管外头是刺骨的寒冷,这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群,倒是多了一丝丝年味。 “嗯,我原来一直以为,我们家一直以来都是做酒店跟地产生意的,因为最近几年地产生意不好,我爸爸跟姑姑,就把核心转移到酒店上去。但我去查族谱,加上宝珠去当地图书馆还有老市区走访,才知道,原来我家最早,是开当铺的。” “当铺?”李洱有多少年没听到这词了,这是属于他所在的时代的印记。 “是的,不仅如此,苏家的当铺生意做得很大,主要集中的地方,是在江浙一带。我在上海图书馆查阅到的,最后的一家苏家当铺,是在民国期间关闭的,就是在国民党撤出上海的那一年。”林宝珠补充道。 民国,李洱沉思了一下,民国那年,自己都已经没命了吧。 难怪,那个期间发生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知。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祖上开当铺这个事情,是一个值得权衡的点。做生意,换一换行业,随着时代的发展,也算正常。” 刚好红绿灯,苏磊停了下来,透过后视镜与李洱对视,“我之所以觉得这个点奇怪是因为,我从小到大,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我想查我爷爷的事,可能我一辈子都不知道。并且,这最后当铺关的时间,也就是我爷爷十几岁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历史久远的事情。但是我去问我爸的时候,他明显很震惊。” “你爸爸怎么说?” “我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就编了一个幌子。就说,我在万事屋遇到一个人,说认识我爷爷,以前家里开当铺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爸居然很紧张,他否认了这件事。不仅如此,他还让我别来万事屋这里了,说让我回酒店帮忙。” “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时期很奇怪,就让宝珠多找了一些资料,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突破口。这不找不知道,一找,还真的让我们找出了奇怪的地方。” 此时,绿灯亮起,苏磊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等到行驶到平稳的地方,苏磊才开口,“李洱哥,你听过死当的说法吗?” 李洱点了点头,那是他时代的产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在以前的典当行中,如果典当物品到期未赎回,物品就会被典当行处理,最后要么就是老板自己收藏,要么就是卖了出去。” 苏磊看向远处那望不到尽头的路,悠悠地说了一句,“我怀疑,我爷爷的事,跟那些死当的物品有关。” 第149章 苏家祖宅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他们停在一栋有点破旧的小洋楼前。 这是一栋三层半高的的小楼,灰色屋顶,褐红色的墙砖,大门前两条高高的罗马柱支撑着,两侧各有好几扇玻璃窗,由于时间的久远,那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白的灰,一时间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苏磊,别说,你家这祖宅还真好看,有点古典主义那会的风格,尤其是这罗马柱。”林宝珠看到喜欢的建筑,完全是两眼发光的状态,兴奋地绕着房子看。 “确实,小磊你们家这祖宅比一般的别墅都还要好看,所处的地段也好,你们怎么就荒废这这里的。”那院子里,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那么高,加上藤蔓依附在墙体之上,盖住了绝多数的阳光,让这原本华丽的小洋楼,露出几丝阴森的气息。 “我也不太清楚,我小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这房子据说我太爷爷留下来的,后面自从我爷爷出事之后,我爸妈就带我跟我姐,搬离了这里。这都是几年了吧,难怪这房子现在成了这样子。” 李洱敏锐地察觉到苏磊的情绪变化,一提及到他爷爷的问题,原来在车中的那种紧张,已经被淡淡的的悲伤所笼罩。 “李洱哥,宝珠,你们看,那个院子,小时候我经常在那里玩水的;还有这里,这个罗马柱我留下来很多脏兮兮的手印,每次都被我们家阿姨说;还有这里,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妈妈会买一堆的蝴蝶兰跟绣球花,桔子树什么的,把这里都给填满……” “苏磊,既然你对这里这么多回忆,平时干嘛都不回来?你看这么好看的建筑,就这么荒废着,不可惜吗?” 说到这个,苏磊有点不好意思,耳根有点红,“我平时一个人,不太敢回来。”他挠了挠头,“每次我来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刚开始搬家的时候,我还经常跑回来,后面稍微大了一点后,就不太敢了。” “你觉得哪里怪?”李洱好奇地问。 “我也说不上来,之前我回来过两次,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不仅如此,我从这里回去之后,每次都会发高烧。一来二回地,我爸妈就不让我再来了。” 苏磊走到那金棕色的铁门外,“对了,我没找到这里的钥匙,里面的我有,我们得爬进去。” “不是,苏磊你自己家我们需要翻墙?” “这不是没钥匙嘛。” “我真服了你了。”林宝珠说罢,把自己那红色的书包扔了过去,第一个爬上了那铁门,铁门不高,一米多那样子,加上林宝珠个子轻巧,手脚麻利,一下子就过去了。 方叔自然是不用说,脚踩一下空隙处一个翻身,就过去了。 剩下的,就是李洱跟苏磊两个人,笨拙地爬了进来。 四人进了院子,往那大门的方向走去,这个期间,还要绕过一个白色的花坛。那花坛呈现圆形状,中间是一个白色的雕塑,周围一圈种了各种花花草草。别的地方都荒废不成样子,唯独这里,大冬天的,还有花在冒头。 “小磊,你们家这个花坛,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苏磊被李洱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这花坛有啥奇怪的?我印象中,好像一直都长这样子。” 李洱回头看了看花坛,内心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其他的地方杂草都快长得半人高了,怎么只有这个花坛里面的花花草草那么整齐规整。 “没,就是觉得好看,问问而已。”李洱随便应付了过去,眼下,重要的不是这花坛,而是里面。 苏磊掏出一串钥匙,对着那个生了锈的锁眼,反复测试。 “奇怪了,怎么钥匙打不开?” 林宝珠凑上前看,在大冬天的,这苏磊试钥匙,试得满头大汗,“怎么回事,不是你连你家有钥匙的都开不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这串钥匙没错呀。”苏磊苦着一张脸,“真奇怪,我来之前确认过的……” 李洱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无奈,刚才对这傻小子升起的好感,一下子又降低了下去,果然,这才是原来的苏磊。他无奈地看向方叔,“你过去帮一下他吧。” 方叔点头,步伐矫健走向苏磊,“那个小磊,你让开,让我来。”接着就看到方叔拿出几根粗细不同的金属条,耳朵都在门上,轮流测试。 直到听到“噔”的一声,那扇对开的黄色木门,“吱”的一声,开了。 “不是,方叔,你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翻墙开门的技术,让人很难不怀疑起他之前的职业,加上他的身手,完全有可能是什么着名的盗贼劫匪的。 “洱爷以前总是弄丢钥匙,每次开锁公司来都要几百块,时间久了我就自学了。”方叔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笑眯眯地。 “好了,苏磊,别纠结了,我们进去吧。”林宝珠拉着苏磊,一前一后走进了那苏家的房子里,他们身后,跟着李洱跟方叔。 此时屋外 ,阳光明媚,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花草摇晃起了身姿,像是在欢迎他们一样。 等到四人全部进入屋内的时候,原本还开着的黄木门,悄悄地合上了…… 第150章 诡异照片 这苏家的祖宅内部,是典型的闽南混着东南亚的风格装修,随处可见的彩绘玻璃,藤编椅子,木雕,以及各种颜色的瓷器,看得出来,都还保存着原来生活痕迹。 连沙发上的那暗红色毯子,都没来得及收拾起来。 “不是,苏磊你们家搬家的时候,不收拾东西吗?”林宝珠好奇地在房子的客厅内闲逛,这里一切的物品,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而那厚厚的灰尘下,都是之前的人生活的痕迹。 “还有,你说这房子是你太爷爷建的,我们之前查资料的时候,不是说你们祖上是在江浙一带,如果是民国时期,应该流行是西洋的风格,也不是应该是这种南洋风格的装修。” 苏磊蹲了下来,从那沙发底下,掏出一只布艺的小老虎,“哈哈,我就知道,应该还在这里的。”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接着说,“我们搬家那个时候我还很小,细节的东西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印象中就是很匆忙,收拾完几件衣服就走了。” 他拿出那个橘黄色的小老虎递给众人看,“这是我小时候玩的小老虎,你们看,现在都还在。至于说这个房子装修风格,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在的时候,就长这样子了。” 林宝珠白了他一眼,“这是你家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洱站在台阶上,这里的客厅,是错层设计,上面一层抬高,中间的地方呈现凹陷状态。这苏家的祖宅,看起来正常,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不协调的感觉:无论是进门那个花坛,里面的装修摆件,还是苏磊父母的态度,总感觉背后有故事,但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处查起好。 苏磊推开那黑色的老钢窗,走到露台,“你们来这里看看,这里景色最好了,小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看夕阳。” 他擦了擦阳台上的户外椅,十几年过去了,它们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李洱跟林宝珠走到露台时,阳光透光树荫稀稀疏疏照在露台上,就像那水面上荡起的波纹一般,一阵风吹来,带动着树叶声”沙沙”地作响,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苏家这么一舍弃,就是十几年呢? 李洱拉起一把椅子坐下,开口问起了在车上的事情,“小磊,你早些在车上说的,关于你们家之前当铺的事情,再详细说说。”李洱看着露台外的树,缓缓开口,南方的冬日,也是能够看到无数的绿叶,这让空气中湿冷多了几丝生机。 苏磊站在露台栏杆边缘,背对着其余的三人,”关于我家当铺的事情,其实我跟宝珠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我想起了我爷爷小的时候,跟我说过的事情。他说我们苏家因为收了一些不该收的东西,所以只能被迫搬到南方。” 不该收的东西? “你爷爷没跟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苏磊摇头,“所以我在车上才猜测,也许我们家从江浙一带搬到南方,改行,可能跟当年死当的东西有关。” “你可以找到你们家的账册之类的吗?一般当铺,为了客户能够赎回当年典当的东西,都会认真保存好之前的记录,毕竟在那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有时候典当一个东西,过个三五年再去取,都有可能的。” 林宝珠坐在李洱身旁,“这个我试过了,但是我没有找到。”她抬头看向苏磊,“我直觉,如果这个东西还存在的话,一般都还是会保留在苏家人自己的手里。虽然民国那会混乱,但我见过苏叔叔跟苏阿姨,他们行为做事风格,不像是会扔掉这么贵重物品的人。” 苏磊转过头来,”李洱哥,你不能看看天眼什么的,看一看是不是我家这里有啥奇怪的?“ ”你这小子电视剧看多是吧,真把我当道士了。你这房子,连是不是凶宅都不确定呢?“ “我们家地下室有一个仓库,我去找了,没有找到宝珠要的那个类似账本的东西,但,但是找出了一些奇怪的老照片。“ 林宝珠从包里,拿出一堆彩色印刷的纸张,“我担心苏磊打草惊蛇,万一苏爸跟苏妈真的知道一些什么,这照片消失了,我们就露馅了。所以这些是相机打印出来的,本来相片就是黑白,现在看起来,有点模糊。” 李洱仔细翻阅着那些照片,第一张照片很正常,看起来是当时当铺开业时候的照片,上面的人都还穿着长马褂,头上各自都带着帽子,新派一点的,带着一个圆框的眼镜,彼此脸上都笑着,一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感觉。 第二张照片,就开始有一些变化。 林宝珠指着第二张照片说,“你看这里,这应该是某一场典当时候的照片。尽管还是黑白的,但看得出这照片上的人神情不太对劲。” 照片上,一身长马褂的人,坐在一张桌子的一旁,眉头紧锁,神色紧张,看起来,十分忧虑。 “还有李洱你看这里,对面坐着的这些人的服装,你能认得出来吗?” 由于黑白照片,加上年代久远,李洱看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这个,应该是苗族或者土家族的服装。” “跟我猜的一样,我在网上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但是有局部类似的。然后你再看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上,没有出现任何人。 只是摆放着几个黑色的大箱子,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些很复杂的雕刻花样,但鉴于照片的质量,一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跟苏磊猜,应该是当时一些交接的物品,你看上面都还贴着封条。” 李洱定睛一看,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大箱子,怎么长得那么像棺材。 第151章 人骨笛赶尸 见李洱一直盯着第三张照片,林宝珠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被那南洛天给吓到了,觉得这是棺材?“ “难道不像吗?”李洱苦笑,那疯婆子,生平见过一次就足够了。现在只要一看到尸体,棺材,他都心里发麻,真像书上写的,什么创伤应激综合症一样。 “苏磊一开始发给我的时候,我也有点吓到,但是你认真看,这个箱子的尺寸应该对不上。你对照这边上的太师椅,这箱子明显比一般的棺材要短一些,宽一些。再说了,苏家祖上又不傻,怎么会想要收尸体作为典当物,又不是木乃伊。” 听了林宝珠的话,李洱松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任何尸体了。 河南一趟,已经够了。 “你接着往下看,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第四张照片,还是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你看这张照片里面,她手上拿着这个东西,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这张照片上,出现的是一名女子,她面容清丽,上半身穿着对襟短衫,袖口及领口镶有花边,下半身穿着百褶裙,裙长过膝,中间围着一个刺绣镶边的围腰。身上佩戴着许多复杂的银饰,银帽、银盆、凤冠、苏山耳环、项圈、手镯、戒指。左手手上,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管状物品。 “这个东西,怎么看起来,有点像笛子,你看这里,有一些分布均匀的孔。” 林宝珠掏出手机,“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但你看看这是正常笛子的照片,在对比这里面的,好像不太一样。” 苏磊也在李洱对面坐了下来,“我之前跟宝珠研究过,这个东西比一般的笛子要短,应该很难完整吹奏起一首曲子,并且,这个笛子形状不规则,这样子气流进去会受到影响。如果是笛子的话,感觉吹出来的音律,会很奇怪。” “但这张照片被单独保留了下来,我总觉得要不是就是人是突破口,要不就是手上的东西是突破口,应该是有特殊的地方才对。” 一个奇怪的想法闪过李珥的脑子里,管状物,小孔,不规则,奇怪的声音……这些东西分开看,确实很不合理,但凑在一起看的话,反而有一个物品,很接近。 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照片里面。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看李洱沉默不语的样子,林宝珠开口问。 “我……我想到一个东西是很接近,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呢?”李洱的双指敲了敲桌面,接着缓缓开口问道,“你们听过,人骨笛吗?” 苏磊跟林宝珠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我活了这么久,也只听过一回。传说中,骨头也是有灵性的,远古时期,人们就会用动物身上特殊的部位做成乐器吹奏,像鹰笛,是柯尔克孜族的传统乐器,通常用鹰或鹫的翅骨制成。”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们课上老师有说过,在河南舞阳贾湖遗址出土,有使用丹顶鹤尺骨制作而成的骨笛,距今至少有9000年历史。”林宝珠补充道,”不过,那些基本上都是动物的尸骨,还有新疆的一些少数民族中,他们会用用羊骨制作的“骨扳子”,其实就是一种打击乐器。但是人骨做成的,考古学上,至今没发现。” “是,因为这人骨笛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用来吹奏的。就像刚才小磊说的,形状结构都不规整,很难吹出合适的乐章出来。” 苏磊拿起那张照片,拿到阳光下看了几眼,”如果说是人骨笛子的话,这里,倒是很像人类的大腿骨,只是,如果这笛子都吹不成乐曲的话,做成乐器又有什么用呢?” “古人相信,骨头有灵性。所以那些动物骨头做成的乐器,一般都是在节日庆典的时候,或者野外捕猎的时候使用。而这人骨做成的笛子……”李洱看了一眼苏家的祖宅,顿了顿,“则是在赶尸的时候,使用的。” 赶尸? 苏磊跟林宝珠二人呆愣愣地听着,听到赶尸的时候,明显瞳孔一缩。 “李洱哥,那不是传说吗?真有?” “我也没见过,我都说了,那只是传说。赶尸这一习俗起源于湖南省湘西地区,特别是沅江流域一带,包括沅陵、泸溪、辰溪及溆浦等地。因为当地多丘陵山地,山势险峻,交通不便,客死他乡的人难以通过正常运输途径运回家乡。为了能让那些人重回故里,就会让专门的赶尸人,将死者的遗体运送回家乡安葬。” “传说中,那些赶尸人会穿着特定的服饰,手持竹杖,沿途吹奏唢呐,人骨笛等乐器,以驱赶邪气和引导亡灵。” 林宝珠看向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才十来岁,面容姣好,五官清秀,“你的意思是,这个女的是赶尸人?” “这我也不确定,这一半的赶尸人,以男性为主,是个体力活,一般要求是未婚未育的“红花童子”。这照片上的人来看,感觉,又不太像。”李洱口气平淡,身边的苏磊跟林宝珠却直觉心脏砰砰跳,怎么在他们身边,尽是这种诡异的事情。 苏磊心里有点发毛,“李洱哥,你说,会不会,这个东西,被典当在了……我家?” 李洱点点头,“有可能这些照片,就是你祖辈时候,记录典当物的一种方式。你在你家地下室的时候,还有看到其他的东西吗?” “有的有的,那天我一个人下去的时候,偷偷拍了几张。我看到那个樟木箱里面,还有其他的相册,我刚想打开来看,就听到我爸的声音。我那时候吓死了,平时他从来不下来地下室的,今天都不知道什么风把他吹过来,我赶紧假装在地下室找东西,搪塞了过去。” 说到这,苏磊突然眼神一暗 ,“等我后面再去的时候,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清空了,要不是我那时候还拍了照片,我真的会以为,我当时是做梦来着。” 话说到这里,就算苏磊再傻,也知道了自己的父母跟这些事,有着难以理清的关系。 这苏家,到底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52章 神秘主卧 看着苏磊消沉的样子,李洱没有在苏家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走吧,带我去你爷爷消失的地方看看吧,也许,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林宝珠也起身,拍了拍苏磊的肩膀,“别担心,这事情还没到最后。说不定苏叔就是为了保护你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苏磊到底还是心思简单一些,被林宝珠这么一说,心里也轻松了些。赶忙站起身来,带着大家往楼上走。 “我们家这宅子分三层,我爷爷住在最上面一整层。他后面瘫痪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下楼过了,都是平时家里的阿姨上去照顾,还有我,每天下课都会去看看他。” 苏磊讲起童年的时候,感觉像那只他握在手里的小老虎一样兴奋活跃,似乎这一切,都还发生在眼前。 “那你住哪里?”这苏家的祖宅,林宝珠几个小时候都没来过,他们认识的时候,苏磊已经搬家了。 “我住在二楼,我爸妈跟姑姑住在一楼。”苏磊指了指通道里,那两扇对着的门,“你们看,就在那里。我姑姑没有结婚之前,就是住在左边这间,右边那间,就是就是我爸妈的。” “那你姐呢?”林宝之从小就听苏磊提起他的姐姐,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我姐在出国前,住在二楼。后面她不在的时候,我爸妈就把那间房间,给改成了书房了,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你们家也真奇怪,年纪最大的老人住在最高一层,两个小孩子反而住在二楼。”林宝珠吐槽道。 这不经意的话,倒是引起了李珥的注意,“小磊,等一下,方便带我去你爸妈房间看一看吗?” 苏磊的脚步,刚好停在楼梯的台阶上,“可以,那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李洱多心,他总感觉,刚才的苏磊,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没多想,他们就来到了苏爸苏妈的房间。 房门是胡桃木色,尽管年代久远,这上面的纹理依旧很清晰,带着一种自然木的古朴味道。 房间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苏磊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尝试把房间里面的灯打开。 看他那本笨手笨脚的样子,林宝珠笑着说,“我说苏磊,你对你家是真的很不熟悉,这开关在哪里都找了老半天。” “我爸妈房间,我基本没来过。小的时候我偷偷进来过两次,每次都被我爸揍个半死,都要我姐出来我爸才会停止打我。” “难怪刚才李洱说来你爸妈房间的时候,你那么不自然,原来是从小被揍怕了。” “可不是,我很小就自己睡了” “那还是你姐脸面大,不然你估计挨打得更多……” 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时候,“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光被打开了。 众人一下子被这刺眼的光线扎到睁不开眼来,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看清,这房间里面的布局。 整个房间,所有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墙壁,全部被胡桃木色的护墙板,包裹了起来,这让这房间的光线,显得更加阴暗,带着一种阴森森气息。 “小磊,你爸妈的房间,从以前开始,就长这样子吗?” 正常来说,一般宅子的主人房,都会选择朝向最好的地方。一般来说,都会选择朝南的方位,确保阳光充足,屋内光线明亮。 这苏家的主人房,反而是朝北的方向,不仅如此,整个屋子被护墙板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反而更像是,害怕有光线进来的样子。 “嗯,是的,怎么了吗?” 李洱看着呆头呆脑的苏磊,忍不住扶额,“你不觉得,你爸妈这里,有点太阴暗了点吗?还有你看看,这床正对的地方,这一整排顶天立地大衣柜,人睡在这前面,多压抑。“ 苏磊的祖宅,是自建别墅,一楼的层高比一般的小区房子要高很多,肉眼看起来,大概有三米四这样子,这样子的层高配上一整排大概五米宽的大衣柜,人不要说睡着,就算是站着,也会感觉一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妈衣服实在是很多吧。” 看苏磊的反应,李洱就知道,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进房间,脚踩在地板中,发出“吱吱”的声音。整个房间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床上的被褥,梳妆台上的物品,床头柜的东西,全部被清理,空荡荡地像一个准备出售的房子一样。 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客厅保存着原来所有的生活痕迹,茶杯,毯子,小孩子的玩具,书籍,甚至连柜子里的茶叶跟酒都没有带走。 这卧室里,反倒是被清洁一空。 “小磊,你有这房子的原始户型图吗?” “有,在宝珠那。” 林宝珠可谓是整理资料的一把好手,连户型图都打印了好几张,分给众人。李洱看着手上的户型图,再看这房间,总觉得哪里奇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怎么,李洱哥,这屋子有啥问题?” “嗯……其实也没啥,就是从风水上讲,女主人一般是不住西北角的。”他拿出手机,打开指南针,“你看,你爸妈的房间,正好就处在这房子的西北角地方。不过,现在人们也没有那么讲究,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但是李洱,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林宝珠拿着手上的户型图,问道。 “怎么了?” “这房子的大小。好像跟户型图,对不上。你看,这图上显示着房子明明是一个长方形,大概四十多平的样子,但我人站在这里面,你觉得不觉得这里,像是一个正方形?” 这点细节,李洱没有注意到。被林宝珠这么一提醒,倒是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同。 “会不会苏家改建过?” “改建要报备的,如果从官方手续上看,是没有的。我来之前去物业那里查过,也没有。”林宝珠说着说着,跟李洱对视一眼,然后他们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盯向了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衣柜。 李洱走上前,伸出手准备打开的时候,突然,门外“砰”一巨响,吓到了屋内的所有人。 等到四人跑出去的时候,那紧闭的衣柜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 第153章 陌生闯入 “什么情况?” 四人之中,方叔是最快跑了出来的。 “洱爷,刚刚应该是小野猫进来的,把那边的盘子给打碎了。”方叔的手,指着地上那碎了的青花瓷片。 “行,那先不管了。走吧,我们去楼上看看吧。” 林宝珠有点错愕,“不是,刚才那个房间你不看了吗?那里面明明……” 没等她话说完,李洱就打断了她,“先不急,我们先去楼上看看。” “那好吧。”林宝珠也不好继续坚持,只是上楼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那房间门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房门,刚才明明还是开着的,怎么现在,就合上了。 苏磊带着他们三人,绕过了二楼直接走上了三楼。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大书柜,堪比图书馆的收藏量。苏磊一边走一边解释,”我爷爷住一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藏书实在是太多了,都不够他放,加上他喜欢晒太阳,所以我爸妈干脆就把三楼整一层,空了给他住。” 越过一排排的书柜,他们来到一个双开门的。 整栋房子装风格基本统一,都是胡桃木色调,这双开门也不例外,门上两个把手,是黄铜色,在阳光照耀下,闪着金黄色光芒,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 “苏磊,你们这祖宅,平时有请人来看管维护吗?” 苏磊摇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我爸妈好像对这里很不上心,之前他们有生意场上的朋友,提出八位数买这里,也都被拒绝了。李洱哥,你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挺干净的,不像是一处荒废了十几年的宅子。”李洱笑笑,眼睛却盯着那黄铜把手,若有所思。 苏磊推开那双开门,一间典雅的卧室出现在面前。 正对着门的,是一一张黄梨木的大书案,上面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些书籍,边上有一个砚台,里面那黑灰色的墨水早就干涸,像是时间存在过的痕迹。在书案背后,放着一把明朝样式的太师椅,椅子的背后,是一扇四开的黑色木屏风,上面雕刻着一只金色的鹤。 往右边看,就可以看到一张老式的红木床,四个角上分别立着四根柱子,一层白色的纱幔遮盖其中。 初入这里的时候,会让人恍惚还生活在明清时代的时候。只有墙上的空调,以及那窗边的铝合金窗提醒着所处的时代。 苏磊越过那书案,走到窗边,“这里,就是我爷爷以前住的地方。他后面那几年,基本上都躺在床上,我们家请了专门的护工看护,这里,以前还会放着一个呼吸机。自从我爷爷……之后,就被撤了。” “那你还能想起来,当年的细节吗?” 苏磊神情忧郁,呆坐在床边,“其实那个时候多数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要不是从小有写日记的习惯,我都要怀疑,当年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 “你记不得没关系,当年你也小,就算看到了什么,因为恐惧害怕,遗忘也正常。你先四处瞅瞅,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跟当年相关的事情。” 苏磊乖巧地点点头,从床的左侧走了过去,那个地方,正是刚才入门的书案。 把苏磊支开后,李洱才小声跟林宝珠讨论了起来,“你们最近是不是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怎么觉得,这小磊人不太对劲?” 林宝珠无奈地说,“哎,苏爷爷这事,搞得他心神不宁,关键是,苏爸爸好像一直在阻止他做一些调查。为了这个事情,父子两个,没少吵架。” “那他妈妈跟姐姐的态度呢?” “苏妈一直都跟苏爸爸是一个战线,他们夫妻是我见过最默契的了,至于他姐姐,说来也奇怪。你说苏家这个事情也不小,我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他姐姐参与,现在又不是以前,人在国外,微信电话视频都很方便,反正现在就他一个人在抗争。” 这边林宝珠跟李洱还在窃窃私语,门外“砰砰,砰砰”的敲门声,可把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苏磊,本来站在书案前的,一下子就跳回李珥身后。 “李洱……洱哥,这会是谁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门外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大,带着强烈的不耐烦。 “方叔,你去看看。”李洱示意,眼下,谁都不知道,会有谁跑来这废弃的老房子敲门。 方叔点头,他步伐轻便,人踩在地板上,却一点声音也没有,与门保持半臂的距离,一拉开,就看到门外两张神色铁青的陌生脸。 “二位是?” 屋外的人完全没有想回答,而是越过方叔,气冲冲地冲了起来,“是我问你们想干嘛才对,你们一群人,在我家房子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发福,因为生气,脸上的肉都跟着一颤一颤地。 苏磊一见到两人,完全就是那泄了气的气球,悠悠地开口说,“爸,妈,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们祖宅,不许带外人来。”苏爸此时估计被气得过头了,连带着呼吸都浑浊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面容消瘦冷峻,一身粉色套装的苏妈妈也开了口,“宝珠,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宝珠有点尴尬,低着头,“苏阿姨,我……” “小磊不懂事,你也跟着闹?”言语中的责备,如一把把冷箭,直插身上。 “妈,不关宝珠的事,是我自己想要来查的。”苏磊也上了情绪,说话也大声了起来。 这一下子又把苏爸给激怒了,“你自己想来干嘛,你还嫌家里事情不够乱是吗?给我回去。”他转头看向李洱,一瞬间就变换了神情,整个人显得礼貌而冷酷,“这位想来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李先生是吧?还请你们离开,不然我就叫警察了。” “爸!” “闭嘴!” “我不要!” “你是不是找死?” …… 李洱跟林宝珠对视一眼后,打了个招呼,双方就赶紧溜之大吉。 等两人都到院子的时候,才松了一口大气,“不是,苏磊爸妈这么恐怖的吗?” 林宝珠刚才走得太急,这会有点喘,“不……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今天情绪那么大,吓死个人。” 李洱看向苏家的房子,悠悠地说道,“他们越急,越证明,这房子确实有问题。” 第154章 饭局 “走吧,我请你跟方叔吃饭。” “这太阳打从天边出来了?你居然想请我吃饭?”李洱打趣着林宝珠,“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大方,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假装生气瞪了李珥几眼,“关于阿元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机会找你问清楚。” “我就说嘛,你怎么那么好心。” “看破不说破,知道吗?”林宝珠笑嘻嘻招了一辆出租车,“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粤菜。”林宝珠坐前排,“师傅,你知唔知群上喺边度?” 师傅点点头,“识得识得。” 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5点左右,还没到真正的饭点,也就避开了等位的时间,“我跟你们说,这群上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粤菜,周末等位都要上百桌。” 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宝珠拆开餐具的包装,娴熟地洗着餐具,这是南方人饮食习惯里的一环,烫餐具,还有另外一个就是,吃饭一定要自带纸巾。 “这里以前我们四个人经常来,这里的烧鹅,皮脆肉嫩,还有西洋菜汤,也是一绝。” 李洱笑笑,“看来你是真的很怀念你们四人都还在的时候。”在河南的时候,虽然对吕启元各种防备,最后,还不是跟着苏磊一起,齐心协力救了他。 “那是,只不过,那也只是回忆了。”林宝珠放下筷子,顺势倒茶,“我有事情要问你。”她抬头,满眼坦荡。 “我就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最后是我跟他联手?”李洱喝下一口茶,这里提供的是没有烘培过的铁观音,有点点苦涩,但是配上这里的烧鹅,又是刚好解腻。 那日,李洱跟阿彪,吕启元三人走在通道中,在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对策:先把彼此的仇恨恩怨放下,集中精力搞定那个疯婆子。 “那块石碑他也看到了,我们二人合计,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对策,先让他假装跟我们关系不合,然后两拨人起冲突,再找人趁机炸毁那个羊殿,只有这样子,才能真的让南洛天彻底消失。” 林宝珠夹起一块烧鹅,一口咬了下去,汁水从鹅肉身上喷溅而出,“那,阿元说的那个起死回生的东西,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假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干嘛不问他?”林宝珠有点埋怨,那可是绝佳时机能够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大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走出了那羊殿,我们还能合作吗?”李洱一脸苦相,“并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你担心那个紫玉项链?”林宝珠果然跟李洱想到一块去了,“我觉得,阿元的目标就是冲着那项链去的,根本不是那起死回生之术。你想想,他自己都死过一回了,无论他清楚与否,他背后的势力肯定是知道内幕的,那么能吸引他带那么多人来的话,必然是他们手上没有的东西。” 李洱眼里露出一丝赞赏,“我病的这段时间,看来,你琢磨了不少东西。” 林宝珠不以为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些个问题把我都困住了。我有时候半夜三点起来,打开之前那些资料,我就开始在那构思整理,累了就躺回去睡,睡醒有空就继续想。遇到哪里卡住了就去图书馆,或者去问一些民俗学跟历史系的老师。” 这大半个月的林宝珠,忙着跟一颗陀螺一样,一刻都停不下来。每天睁开眼,都是那堆堆积如山的资料,关键是,明明南洛天已经死了,林清南的事情也搞定出了,但她每天醒来,心里还是很不安。至于这种不安到底从何而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能继续扎堆在资料里面,通过各种的忙碌,让自己逃避其他的东西。 “你知道吗?很奇怪,我就这么扎进去做事情之后,之前搞不懂的那些东西,我现在反而释怀了。” “例如?” “其实我一直记恨阿元在月花小学的背叛,先不说我在那里拼死拼活救他,就冲着我们一起调查月花小学,还有之前林清南的事情,他都只字不提。但是,后来我想通了。自从我知道他死过之后,我就想明白了。” “他一定面临过很痛苦的事情,这么多年他一句话都没说,某种程度上,我也不算合格的朋友。后面我就想,算了,没必要去恨他了,随便吧,只要他以后不再干一些混蛋事情就好了” 李洱忽然生出一种感慨:这一趟,感觉林宝珠跟苏磊,都成熟些了。“那,反正事情你也知道了,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说到这个,林宝珠两眼发光,眼中的兴奋跟雀跃那是一点也掩饰不了,“我想查十二生肖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出现了牛跟羊两个项链,那么剩下的十个,一定都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之中。你想想,如果真的可以找齐,是不是又是历史上一大重大发现。” 李洱苦笑,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论,“你先别说什么重大发现了,我问你,就你目前经历的事情,你觉得,有人相信吗?就算你都找齐了,你都整理成册了,只会被当成志怪小说一样的存在。” 听到这话,林宝珠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说的东西我都想过也都考虑过。但你知道吗?人类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一个基于想象,基于故事就可以远渡重洋去寻找财富,那可是一个人人都相信地球是方的,走到了某个边缘就会掉下去的年代;还有,伽利略,你不是也说过吗?那可是公然跟当时的教会进行斗争,是一个完全颠覆当时学说的事情,他不也做到了吗?” 她目光坚定看着李洱,“历史的进步,就是从一个又一个不敢确定的事情再到最后验证的过程,这也是,学者存在的意义。我们今年能够享受的所有的科学进步,全都是一个个在当时看起来极其不靠谱的人,提出的假设,论证,实验,结果。而这,就是科学的精神。” 林宝珠的话,如同一阵电流流窜在李洱的脑海里,唤醒了一些记忆,模模糊糊地,像一团白雾似的,真要往里面看,却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155章 背后阴谋 林宝珠重新倒上一杯热茶,郑重地放在李洱面前,眼睛看向李洱,满眼的期待,“所以,我有一事请求你。” 李洱认识林宝珠也有段时间了,从未见过她如此正式地说话,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反应,“那个……大家都是朋……生意伙伴,好说好说,不用这么客气。” 一般这么正式地,肯定没啥好事。 林宝珠则完全不在意李洱话里的意思,她接着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回来之后一定会查十二生肖的事情,也一定会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请让我一起调查,我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不仅仅阿元的死活,也不仅仅是我清南奶奶的生平,而是全部,这件事背后到底牵扯了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样子的神秘力量。” 接着,她以茶代酒,敬了李洱一杯。 “别,别别别,林宝珠,这事我没答应。”这上了头的女青年让李洱一下子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我跟你说,这个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事,你甚至都不知道,这背后到底多少人,因为这个事情而丢失性命 。” 接着,他简单地把之前高家,赵多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这里面现在牵扯的东西太多,知道真相的人也活不了多久,甚至连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这背后是什么。所以我劝你,不要掺和要多,好好读你的书,写你的论文去。” “你说,这些个事情,跟我之前见的那个红姐有关?”林宝珠眼中,闪过的分明是兴奋的眼神。 李洱暗自叫苦,这本来说出来是为了劝退她,怎么反而让她更上头了。 “现在都是一种推论,但至少,她跟高家那件事,是脱离不了关系的。” “刚好,我明天要去见她,一起?” “你没事找她干嘛?” 林宝珠撇了撇嘴,“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去不去?” “去去去。”刚好,他也想会一会这陈舒红,到底那白色的护士服下,卖的是什么药。 “那刚才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 “不行!” “那我明天自己去。”林宝珠放下茶杯,满脸的小心思。 “我……我……行吧,我只是再考虑考虑,没有答应你可以。”李洱无奈叹了口气,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孩子在想什么了。 怎么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呢? ———— 苏家别墅,两父子还在对峙。 苏爸气得脸色通红,皱眉坚决道,“苏磊,这是我第几次告诉你,不要再去查以前的事情了。万一事情闹大了,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意怎么办!” 苏磊不满道,“不会的,我会小心处理的。还有李洱哥之前在月花小学也救了我,爸你不应该对人家态度那么差。” 苏爸爸冷哼了一声,“不就是一看风水的,懂一点岐黄之术,加上嘴巴功夫,就把你们这种小年轻给耍得团团转。你根本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他为什么帮你?” “爸,你不要这样子说话!” “收拾收拾心情,我送你去留学,我联系你姑姑了,让她在英国帮你选一个学校。英国那边硕士就一年,读起来也轻松,你反正读商科回来也好继承家里的东西。”苏爸爸一脸冷峻,完全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不要!你从小到大,什么都帮我做决定,什么都帮我安排。你问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苏磊怒吼着,“我读大学的时候你说不想让我离家太远,所以让我报了南方的学校,选专业的时候,我想选医学你不让,你说酒店需要我继承,现在,你就把我送去英国!” 苏爸爸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开口闭口喜欢,热爱,但苏磊我告诉你,所谓喜欢跟热爱都是虚的。你无法赚钱,无法在社会上取得地位,你所喜欢的,热爱的一切都会慢慢消散,你只是从小活在我跟你妈妈庇佑中,你完全不知道,这个社会的残酷。” 苏爸抬头,看向苏磊,极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压着声音问,“苏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清楚这李洱的身份?” “我……我不知道。”这话,一时让苏磊语塞,关于李洱的身份,他从未去多想过了,“但是,李洱哥他,肯定不是什么坏人!” “哼!我刚说你年轻,你还不信?人性的复杂,完全不是好跟坏可以概括的。我知道在那个小学他是救了你们几个人一命,可不代表他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都是对你有利的。你连他是谁,到底为什么帮你都不知道,你就傻乎乎把自己卖了是吧?” “我没有!李洱哥他只是帮我找当年爷爷消失的真相,我也给了钱,这有什么不对?”苏磊情绪还是很激动,可是越到后面,他的心里也慢慢起了异样的感觉。 这李洱哥,真的完全只是为了钱吗? 他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 “爸,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会去做,你阻止不了我。”他看向苏爸,满眼的坚定,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坚决反抗自己的父亲。 “可以,可以。”苏爸深吸一口气,尽力平息自己胸腔的怒火,“你可以不听我的,你也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但,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经济支持。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种温室里面的花朵,到底怎么去追求所谓的自我!” 说完话,他就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苏妈看了一眼苏磊,满眼着急,“磊磊,这件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是现在他也没办法跟你说得很清楚,你真的是,不应该这么气你爸。” “妈,你让我静一下吧。”苏磊无力依靠在窗边,看着别墅窗外夕阳,他陷入沉思。 于此同时,苏爸爸的车后座,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叔叔,怎么样?我给你的线索没错吧。” 苏爸冷着一张脸,语气冰冷,“你也别以为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苏磊脖子上的伤口,闪过他的眼前。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合作对吧。” 车后的人,看着苏爸爸的后脑勺,咧开嘴,大笑了起来…… 第156章 旁敲侧击 市医院旁。 李洱无聊地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勺,“林宝珠,你不是跟我说你约了陈舒红吗?怎么还没出现。”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眼前的咖啡都冷了。 “别吵,我约的不是那个红姐,而是另外的人。”她看了一下手机,“奇怪,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不是,你不是跟我说你来见那个陈舒红吗?怎么换人了?” “那天我去医院,虽然她什么都跟我说了,可是,越是这样子我觉得越奇怪。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李洱抬头,“你是觉得刻意?” “我也不清楚。就是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在等我过去问这件事一样。不然你想想,这么惊悚的事情,如果她不信她自然不会告诉我。如果她相信的话,就更加不可能这么轻易告诉我,尤其是,她本身是一个医护工作人员,所以我想了另外的办法。” 林宝珠看向玻璃窗外,“你看,我约的人来了。” 来人·,正是那天医院的前台,萃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刚才因为换班的同事拉肚子,所以耽误了一会。”小护士身型微胖,一双丹凤眼扑朔着,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小酒窝,两颊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整个人就像是从年画里面走出来的娃娃。 “没事,是我麻烦你了,萃因,这是我……我朋友,李洱。” 萃因朝着李洱点头微笑,“李先生你好。” 李洱立马摆正坐姿,脸上微笑待人,心里却不知道林宝珠到底在卖的什么药,“你好。” “我午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速战速决。”萃因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的拿铁,“林小姐,你拜托我的事情,不太好办。” 林宝珠不顾李珥眼里的疑问,“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好奇怪,正常我们所有病人的资料都会存档的,包括当时的救护记录,使用的药品,对应的医护人员。一方面是便于内部查阅资料跟审计需要,另一方面也是避免医患纠纷。但是你说的你哥哥,我没在医院系统内查到。” 这个答案,显然在林宝珠的预料之内,她脸上露出微微失望的表情,语气中带着点点的悲伤,“没事的,毕竟过去了那么久,没找到我哥哥的资料也正常。”她抬头看向眼前的人,眼中泛出期待的眼神,“那个关于红姐的事情……” “这个,这个简单多了。红姐在我们医院人缘那么好,你想做红姐的专访很好做的。”小护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跟闪着星星似的。 “红姐从毕业之后就在我们医院了,基本上所有的科室她都待过,就没有她不会的。”萃因咬了咬吸管,一脸八卦,“我偷偷跟你说,就连我们院长,都要留面子给她。“ “这么厉害呀,难怪,那天我去找她的时候,沿路大家都跟她打招呼。”林珠宝右手撑着下巴,故作轻松地问,“那红姐在工作上,有没有一些比较出名的案例?或者就是比较厉害的地方?” ”嗯,那可多了。之前疫情期间也好,地震期间也好,我们医院护士队,都是她带队出发的,第一个扑在现场的。就冲着这个,在医院所有人都尊重她,每年评选最佳工作者年年都有她。只不过现在她年纪大了,想要让一些机会给年轻的,所以就没有继续参选了。” “而且,我跟你说,红姐这些年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一颗心全部扑在了医院事事情中,我们院长老说,红姐是嫁给了医院。” “这样呀,确实是很了不起的女性。”林宝珠看向李洱,一时有点犯难,感觉就是一个很完美的人设,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那种。 李洱眼神表示安慰,转头看向还在埋头吃蛋糕的萃因,笑着说,”我之前有一个朋友,也住在这个医院附近,她也认识陈护士长。就是,可惜了……” 李洱特意把话说一半,这样子,能够让对面的人发问,就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刻意了。 “可惜啥了?”萃因眼睫毛眨呀眨,很明显,这鱼上钩了。 “可惜,她去世了。”李洱声音有点哀伤,“前段时间的新闻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孩子去世精神产生问题的那位,那是我同事的太太。” 毕竟曾经演过赵多子的同事,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你是说,那个把孩子尸体藏在墙里的那个!”萃因明显激动了起来,连带着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引得咖啡厅里的人都纷纷回头看。 “小声点小声点。”林宝珠尴尬地提醒,这毕竟是上了当地新闻的重大事件。 “哎呀,这个事情我知道,我也认识那个女人,叫陈,陈什么来着。” “陈南英。”李洱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也知道她,我跟你们偷偷说,她那个孩子,就是在我们医院生的,就是红姐参与的手术。” 李洱跟林宝珠眼前一亮,两人迅速对上了眼神。 “对,我听我那同事说过,就是可惜了,哎,那么年轻就早早没了妻儿。” “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就那家人出事之前,那个陈小姐,来过我们医院找红姐,那哭得可厉害了。” 李洱佯装关心,“那是发生了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红姐不让我八卦她的事情。我就是走过的时候,听到从红姐办公室里面传来的哭声,偷瞄了一眼,没想到……没想到后面就发生了那种事。” 萃因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心脏,“我从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人,可以做成这么可怕的事情。” 林宝珠悠悠叹了一句,不经意地说,“要是知道更多的细节就好了,最好是红姐帮过她什么的,毕竟是个大新闻,容易有流量。” “你等我想想,那天的情况。”小护士拍了拍自己脑袋,眉头紧皱,努力地回想起一些细节,“我……我记得那天,好像……好像红姐还塞给她了一个东西,像是一个护身符一样的。” 第157章 苏家怪事 等小护士走远了,李洱才转头,苦笑地问,“林宝珠,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刚才话没说完,我知道那个红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就我上次跟她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我现在急匆匆跑过去,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林宝珠坏笑了起来,“所以我找到那里的前台,说我想做一个视频纪念我哥哥,就是阿元,希望她帮忙找一下资料。” “不是,她怎么会愿意帮你?” “她肯定一开始是拒绝的,这多少有点涉及到职业道德的事情。所以我想的就是给陈舒红做一个女性力量的采访,然后阿元就是其中一个案例。”林宝珠打开电脑,“我也是从这里获得灵感的,你看现在市医院需要自负盈亏,那么多一些正能量的宣传,多一些自媒体的曝光,对他们医院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人家就自然愿意配合我了。” 李洱苦笑了起来,“林宝珠呀林宝珠,就你鬼点子多。” “那不是,我爸爸常说的,要想别人帮你,就要给出一个对他人有利的理由。” “嗯……那我帮你查吕启元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宝珠瞪了他一眼,“你哪里是帮我?你就是帮你自己,你自己也不是说了吗?你是那个赵多子的“朋友”,自然是要对人家的事情上心点了。” 说到赵多子,李洱神情一黯,悠悠地说了一句,“没想到,那件事情的源头,竟然是在这里。”想起那天的场景,如果真的是跟 陈舒红有关系,恐怕,这次的对手是真不简单。 能够让警察第一时间赶到,让监狱里面的黄嫂一个字都不敢说,还能让这陈南英吓到自杀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你怎么了?”林宝珠见李洱神情恍惚,关心问道。 “没有,我就是在想,如果我们所遇到的对手,他的力量远远超过你我,或者我们身边所有人的力量,那么,这场战争,是否有必要继续?”李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淡地,却带着一丝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经被他人如此问过。 “你如果是在问我的话,我不知道。”林宝珠看向他,眼睛一闪闪地,有着李洱看不懂的光,“我做事就是不去想,这背后的困难是什么,这对手多厉害,我们现在手里的资源有多少……这些所有的困难吗,我都不想去预设。” 她自嘲笑了起来,“以前苏磊总是说我这样,不考虑沉没成本。我认可他的说法,但,我学历史的,我不搞什么经济模型。失败了也好,成功了也好,它们都是构成历史洪流的一部分,我能够做的,就是在这宏大的叙事中,找到自已一处位置,把属于我自己的篇章写好。” “所以,我不知道的全部意思是,我并不知道我们对手到底多强大,我只是知道,我们眼前这几步路需要怎么走。” 李洱听着林宝珠的话,那些字一个个飘进他的耳朵里,一个个砸在他心头处,把原来心口处的寒冰,砸出了裂缝。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林……林宝珠,谢谢你。”没想到,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给鼓励到了。 “咳咳……咳咳……”林宝珠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搞得有点尴尬,两颊因为咳嗽也通红了起来,“你别给我整矫情这套。” “哈,哈哈,好的好的。说吧,你接下来有啥计划?” 林宝珠喝下一口水,缓了一下,才开口,“我呀,我打算继续查陈舒红的事情,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们还需要同步进行……” “你是说小磊的事情吧?”李洱打断了林宝珠的话。 “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跟你说,我这几天总是有一个感觉,但是我也说不准。” “什么事?” 林宝珠看了一下周围,然后低声说,“我总觉得,苏爸苏妈很奇怪。我能理解家丑不外扬,但我从小跟苏磊一起长大,都没见过他们这么强势反对一件事情,特别是刚刚那个态度,吓死我了。” 林宝珠拍了拍胸口,“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阴阳怪气的苏妈妈。” “这事……我答应了苏磊,确实也不能耽误太久。在我生病这段期间,你们还查到了什么?” 苏磊眉宇间的焦灼,浮现在她眼前,“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些以外,刚好苏磊今天不在,还有一个事情。”她表情严肃了起来,“苏磊在我不好说这个事情,我查了一下,苏家祖上死过不少人。” “切,这多大的事?谁家祖先不是死了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宝珠激动了起来,“按照苏家族谱上记录的,到了苏爷爷这一辈,应该有四个兄弟,可是除了苏磊爷爷以外,全都死了。” 李洱食指敲了敲桌子,琢磨了一下这个中的原由,“虽然概率低了点,但是你也知道以前那个年代,这种死亡率不算稀奇。” “我刚开始也是跟你这么想到,可是……我后面去查了一下,这其余的三兄弟,不仅仅是没了那么简单,就连他们的后代,也都没有了。” 这话一出,李洱立马感觉不对劲,”是怎么个没了法?” “死因我不知道,反而加起来一共5个小孩,全死了。”林宝珠眼睛直直盯着李洱,“你说,是不是有什么诅咒这一类的?” “这……不太好说,我只见到针对血缘关系的,像小磊家这个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对了,小磊知道吗?” “他……他知道,不过知道之后,就更古怪了。不过最近苏爸苏妈一直很针对他,搞得他也很烦。” 李洱看着远处的红灯,笑了起来,“不怕,他们越是着急,越是证明这里面,有东西。” 第158章 僵持谈判 苏家别墅内。 二楼的书房里,高大的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木质家具的特有气息,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来,给房间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坐着的,正是吕启元跟苏爸爸,苏成翔。二人呈现对立坐姿,只不过一个肌肉紧绷,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另外一个喝着茶,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 一松一紧,构成了眼前看到了这对立的画面。 “说吧,小元,你想要的交易到底是什么。”苏成翔嘴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没有一丝笑意。 ”苏叔叔,怎么说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对我那么戒备?”吕启元的头微微歪向一侧,脸上漫不经心,又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 “哼,不要假装忘了你做的事情。只不过我做生意的,习惯了一码事归一码事,你才有机会坐在这里,跟我谈,否则,你连苏家的大门,都迈不进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苏叔叔。”吕启元放下自己手中的咖啡杯,笑着说,“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我呢,可以帮你保护苏家的秘密。” 提到秘密二字,苏成翔明显身形一晃,脸上的紧绷中带着一丝的慌张,又在极力地掩饰,“什么秘密?你别乱说。” “苏叔叔,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掩饰了。我既然能来找你,就是证明我知道的东西,可不比你少。” “你!”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不会告诉宝珠也不会告诉苏磊。我来这里找您呢,就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吕启元笑着说着话,但那话中的威胁之意,隔着几米的沙发距离都能感觉到。 如若不答应,他便将苏家的秘密公诸于众。 苏成翔脸上的阴郁更深了,停顿了许久,才勉强开口,“你要的,是什么?” 吕启元背对着落地窗,此时的阳光正从他背面照了过来,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要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你们苏家,多年珍藏的那件东西。” 他特别喜欢这种感觉,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就像高中解数学题一样,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最后一道大题,他总是可以很轻松地提前交卷。 他享受这种愉悦。 苏成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而紊乱,“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苏叔叔,我怎么知道的不用您操心。您只需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苏成翔做生意这么多年,第一次在谈判桌上,汗流浃背。明明还是冬天,自己的背后,腋下都一阵的冰凉,一阵阵凉风直窜入心里。 犹豫许久,他才缓慢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条件。仅仅是帮我苏家保守一个秘密,就要还我苏家的东西,你不觉得,这个交易未免对我来说,未免太不划算了吗?” 到底还是久经商场的人,苏成翔还是很快恢复了冷静。眼前明知山有虎,他也不得不往那火坑里面跳,只不过,当下他需要给自己争取更多有利的条件。 苏成翔的反应,显然也在吕启元的预料之中,要是这么容易能被吓唬住,他们苏家就不会从江浙地区逃离之后,还能在这南方小城,东山再起。 这苏成翔,多少,还是有点手段的。他点点头,示意苏成翔继续说。 “我们苏家的事情,想来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可是,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吕启元有点吃惊,没想到这苏成翔最后,只是要一个理由,他还以为,他会要一个保自己平安或者苏磊安全的承诺。 “苏叔叔,你确定,我们交易条件,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比起这个,我觉得有更珍贵的东西,值得你去争取。” “例如?”苏成翔脸上的慌张,慢慢变成了淡定。 “例如,你全家的性命?据我所知,苏家到了你这一代,好像,就剩下你们一家了。” “哈哈,看来你知道的确实不少。不过,就像你所说的,苏家既然能剩下我们这一代,必然是有我们存在的道理,这个无需你多关心。”苏成翔身子往前倾,双手交握,“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个交易,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场上的局势,一下子变化了过来,本来还是占据优势的吕启元,一下子犹豫了起来,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半边脸蛋在阴影中,整个人看起来,变化莫测,“这个事,先不急,先不急。” “那,我们今天的交易呢?” “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然是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还请苏叔叔,帮我保管好我的东西。”撂下这么一句话,吕启元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苏家,这里的路他走过太多次了,熟悉地闭上眼睛都能走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走出去的步伐,有点沉重。 苏成翔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远去的汽车背影,默默松了一口气,眼下这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可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等着他,谁都不知道。 他看向书房的某个地方,喃喃自语道,“阿爸,你还真的给我留了个大难题呀。” 回应他的,只有空气里那浮动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飘浮,像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随着空气的流动轻盈起舞,似乎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问题。 第159章 沉睡已久的谎言 深夜,苏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几天,他心情都很差。每天回到家里,爸妈都是冷着一张脸,家里的佣人也见风使舵,没有一个敢跟他多说话,说来也可悲,在自己家里,他居然被孤立了。 想到这里,心里就跟吃了个秤砣一样,沉得透不过气来。 他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打开微信,给林宝珠发了消息。 许久,那头都没有回复。估计这个点,人家也睡了。 他干脆起身,穿上拖鞋,去房间外走走。 苏磊的卧室,在苏家别墅的第三层。这一层,有一个客厅跟两间卧室,一间是他的,另外一间,从没打开过,那是姐姐的。不过,她从未回来住过。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郁闷地把玩着一个圆环的小玉佩,一个相当普通的款式,走到大街上都能找出七八个这样子的形状的。 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闹哄哄地塞满了他的脑子,一时间心里的烦躁也达到了巅峰。他走下楼,想去一楼的厨房,拿一瓶啤酒。 冬天的棉拖鞋,踩在地板上,是没有声音的。 苏磊的脚,刚迈下楼梯,就听到下面传来熟悉的说话音。他停下脚步,这个点了,爸妈怎么还在聊天? 本想转头回房,这段时间来跟父母之间的不愉快历历在目,眼下,能少碰见一次就少碰见一次。但转念一想,这么晚了,值得他们出来聊天的东西,说不定,就是自己一直想知道。 他找到一处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听到楼上传来的声音。 尽管不够清晰,但,也够了。 深夜里,他脸颊有点发烫,一种窥探的羞愧感油然升起。 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他侧着身子,仔细听着下面的谈话内容。 “你们今天谈得怎么样了?”苏妈妈,朱蓉华问道。 “哎,不怎么样。那个小子,比我想象中知道的东西更多。怕是,不好打发。”苏成翔重重地叹气,黑暗中,他的两鬓白发在月光下,闪着光。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这几天,他都感觉自己老了几岁,身体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感。 “你告诉他的?” “怎么可能!”苏成翔的声音高了一个度,“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对外说。” “你要死呀,小声点。”朱蓉华食指指了指楼上,“别吵醒儿子,那你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连磊磊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也不清楚,看这小子的状态,是有备而来的。”苏成翔点燃了一根雪茄,在浓浓的月色中,他贪婪地吸一口,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松了下来。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老公。”朱蓉华的脸上,双眉紧锁,眉间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样下去,万一他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将是多大的一场噩梦。 苏成翔倒上一杯威士忌,安抚道,”你也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今天看他的态度,应该还不会那么快把事情说出去。” 空气里,弥漫着橡木桶的香气,混合着焦糖跟蜂蜜的甜香,让朱蓉华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下,“说是这么说,但这个时间能保持多久,不好说。” 她一口下去,一股子烟熏强烈冲击上来,留下口中淡淡的辛辣感。 苏成翔吐出口中的烟圈,“未来的事情先不管了,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小磊去英国的事情,你跟他说得怎么样了?” “哎,说到这事,我更愁。那天你走后,我在祖宅跟他聊了很久,真的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怎么都说不动。” “哼,他这是不知道人间疾苦。”苏成翔想到自己儿子,感觉左侧脑袋里都某根神经就突突地疼了起来,“他继续留在这里,我是怕……” 话说到一半,他就止住了声音。后面的东西,他不想再说下去。 朱蓉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你要不,直接跟儿子把话说清楚吧,他现在也大了,不然你们父子俩这样子怄气,也于事无补呀。” “不行!”苏成翔提到这个,立马激动了起来,“这事,他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 “老公,他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你这样一直瞒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我们想瞒着就一定能瞒得住的问题。” 苏成翔站了起来,背对着朱蓉华,看着落地窗外的月亮,“只要他去英国,就什么事情也没有。我跟成兰说了,等他毕业了,就在那边给他找一个工作,如果顺利的话,最好结婚什么的,一辈子不回来我都认了。” “可是,你没问过他愿意不?孩子大了,不再是二十年前那样子,换个房子搬个家,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朱蓉华这些年来,一直对于苏磊,心中有愧。 毕竟是自己的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阿华,无论他多大,他都是我孩子。我不能违背对我爸的承诺,我答应了他一辈子不说,就不说。” 苏成翔话中的严厉,让朱蓉华收住了声,她不再开口劝道,“行吧,这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掺和了。要是小磊愿意去英国,我也跟着去好了,不在这里碍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连你也跟着闹了起来。” “我哪里闹了?你自己什么话都不对他说,他知道他从小问了我多少次爷爷去哪里?我怎么说?还有,还有……”朱蓉华眼眶通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却又夹杂着一丝委屈,“你跟阿爸,还编了他姐姐的事骗他!” “哎,那是当年没办法的事情。” “没办法,你有的是办法,你只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而已!” “好了,阿华,当年那件事是我的不对。现在都过去了那么久了,小磊也以为是真的,我们就把那件事过去了好吗?” 朱蓉华没再说话,只有淡淡的哭声,回荡在大厅里。 楼梯边上的苏磊脑子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姐姐……姐姐到底有什么事情?” 第160章 人间蒸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磊的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头重脚轻,走路都跟着晃悠了起来,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根细针在不停地刺着,带来一阵阵钝痛。 他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另一只手习惯性扒拉一下,摸到了手机,此时,微信上的小红点提醒着他,有新的消息。他勉强睁眼看了一下对话框,早上8点多,林宝珠给他发了四个字,“你还好吗?” 看着对话框中空白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的边缘,刚编辑的好的话想发出去,犹豫了一会,他又删除了。 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父母昨晚的话,脑子中某块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突然掀开了一样。 他挣扎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清醒之后,给林宝珠发去了消息,“宝珠,有急事,见一面。” 没多久,对话框那一头便传来回信,两个硕大的问号发了过来。 “关于我家的事情,有新的发现。”苏磊回了过去。 “10点半,街口咖啡店见。” 这是以前四个人经常见面的地方,这家街口咖啡店,从店主还是一个年轻小伙的时候,一直开到了现在,当年的帅气腼腆的小伙子已经成为一个圆滚滚的秃顶中年了。 见宝珠进来,店长点点头打招呼,“今天喝啥?” “热美,待会苏磊也会到,给他一杯拿铁。”十点多,冬天的咖啡厅里还没什么人,林宝珠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刚好是一大片绿植。 上午十点多,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连带着人都放松了下来。等待苏磊的时间,林宝珠随手拿了一本小说在看,白色封面上印着四个字,《无证之罪》。 苏磊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绿色的拱形玻璃窗前,一个身穿白衣羊毛的女生,手里捧着一本白色的书,看着津津有味。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从这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脸上微微颤抖的绒毛,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睫毛纤长,随着微风轻轻颤动。她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缩,完全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苏磊就这么看着,原本因为失眠的烦躁,也慢慢消散开来。 “早呀,宝珠。”苏磊的声音,将林宝珠从书中的时间拉了回来。 她放下手上的小说,抬头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两天是去抢劫了吗?” 此时的苏磊,脸色苍白,眼圈下顶着两坨巨大的乌青,像那干扁的树枝一样,毫无精神。 “别说了,我最近都没睡好,脑壳疼。” 仔细闻,空气里还带着淡淡的风油精味道,显然印证了他的话。 “怎么,你爸罚站你了吗?”林宝珠揶揄道。 苏磊颓废坐了下来,叹了一口大气,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说道,“你就别再那笑话我了,都多大了,还罚站。不过,说起来,我失眠也跟他们,有一定的关系。” “还是因为你爷爷那件事?算了吧,老一辈他们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自己查就好。我爸也是,经常有一些奇奇怪怪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此时店长松哥端过来一杯拿铁,“老规矩,她点的。” 苏磊接下杯子,一口下去,咖啡的微苦与牛奶的甘甜在舌尖交融,感觉人也精神了一些,他接着说,“不是这个事,他们态度很明确就是不让我插手,我这个时候还硬生生凑上去不是给自己找罪受那是什么。” “那你微信发我的,是什么意思?”林宝珠放下咖啡杯,身体往前倾,自打苏磊发了这个消息,她就跟那鱼池里面的鱼一样,随时准备上钩。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状态吗?”苏磊委屈地回应。 “别说屁话了,快点说发生啥事了。” 见林宝珠两眼发光,他也收起了自己的戏谑,把家里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他讲的很仔细,生怕自己漏掉哪个细节。 林宝珠一边听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本子上,随意地涂画着一些东西。 许久,她才开口问,“你现在,是怀疑你姐姐跟你爷爷的事情有关系?” “我不确定,但听我爸妈那么说,我心里又总有一种感觉就是,也许我姐是解开这一切的核心,就是一种直觉。” “等一下!”林宝珠看着自己的笔记本,“我们先整理一下,你爸妈说的内容,除了你姐姐这条线索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你是说前面我爸妈提及到的那个人?” “对,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苏磊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背着他从那羊殿出来之后,我们之间还有情分,没想到还没过去多久,就又威胁起我爸妈来了。” 听着苏磊这么说,林宝珠心中泛起淡淡的忧伤: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四个人,一个一直在所有事情之外,一个如同暗处的敌人,随时出来咬上一口,只剩下自己跟苏磊,两个人。 本来人生就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过程,只是谁都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算了,不去纠结那些感情的事情了。”林宝珠说这话的时候,看似是对苏磊说,其实也是对自己说,“他既然出现了,至少证明一件事,你爷爷的消失,是一个超自然的事情。” “嗯,这个我也考虑过了,从乐观的角度上想,也许……也许他还活着都要说不一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兴奋,跟极大的不确定。 ”阿元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背后的势力太复杂了,先让李洱去整整,我们还是从你姐姐那里入手。”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磊身体一颤,整个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宝珠,我跟你说一个事,你听了可别笑我。” 林宝珠看他愣愣的样子,笑着说,“行,我保证我保证。” 阳光打在苏磊的脸上,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姐,人间蒸发了。” 第161章 混乱记忆 人间蒸发? 林宝珠对这话,明显有点吃惊,“苏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地,怎么苏家又消失了一个人。 ”这才是我今天一定要见你的理由。本来昨晚我听到我爸妈那么说之后,我回到房间,想联系一下我姐姐。然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竟然没我姐的联系方式。” “这……不是,你搞笑吧,这是你亲姐呀。” 林宝珠虽然从没见过苏磊口中的姐姐,但是从小听他念叨过很多次,自然也就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苏磊竟然没有自己姐姐的联系方式。 换句话说,他们姐弟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联系过。 她吐槽道,“不是,你这么多年来都没跟你姐姐联系吗?” 苏磊挠挠头,显然有点不知所措,“我都是从我爸妈口中知道我姐消息的,平时我们之间联系的话,就只有一个邮箱。昨晚我给那个邮箱发消息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注销了。” “微信,电话什么的都没有?”林宝珠简直无语到家了,怎么有这样子的家庭。 苏磊点点头,”她一直都在国外,没回来过。我们年龄又相差有点大,不说话也正常。” “正常,正常你个头。那我问你,小的时候你跟我们说的你姐姐那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一方面是邮件,另一个方面是我爸妈的口述。就是他们偶尔会提起我姐的生活,例如毕业了,在哪里定居了,工作了之类的。那种感觉就是隔三差五有人在你身边提起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可这也太奇怪了吧,这么多年你姐就活在你爸妈言语中,跟一个已经被注销的邮件之中,怎么感觉像一个虚拟的人?”林宝珠突然严肃道,“你刚才说你爸妈有事骗你,会不会说的就是你姐这个事?” 苏磊摇摇头,颓废地说,“不清楚,奇怪的还不止如此,我尝试问家里的佣人,居然没人知道我的姐的存在。当然我姐一直没回来是一个原因,但连我家十几年的阿姨都不知道,我就觉得太诡异了,好像这个人就只存在在我的记忆之中一样。” “可,我明明有小时候姐姐的记忆,就是……就是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看着苏磊那巨大的黑眼圈,林宝珠安慰道,“你这个情况,应该就是记忆提取的分离:我们的记忆有语义记忆(事实信息)和情景记忆(具体经历)。有时,我们能回忆起一个人的名字或相关信息(语义记忆),但无法提取其具体的面部形象(情景记忆)。” “这里面涉及到人类大脑两个部位,海马体和颞叶的功能差异,海马体主要负责就是将分散的信息(如视觉、听觉、情感等)整合成一个完整的记忆,也就是情景记忆。而颞叶主要负责听觉处理、语言理解和高级视觉信息处理,也就是语义记忆。我想这么多年,苏爸苏妈一直都在强化你的语义记忆,使你感觉你姐姐一直在身边。但实际上,你海马体内并没有存储相关记忆,所以导致你现在就算是回忆起来,也是一片模糊。” 看似富裕圆满的苏家,背后的真相像一个乱了线的毛球一样,哪里都是线索,哪里都是线头,如果几头都抓,就会发现成了一乱麻,理不清。 “可是我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苏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这段时间来不停断争吵,让他无比疲倦,“宝珠你知道吗?为了这个事情,他们还想把我送去英国,让我一辈子都不回来。我就不懂了,到底多大的事情,为什么全家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 林宝珠眼神沉稳,“苏磊,别自乱阵脚,我知道我这么说安慰不到你什么。昨天李洱有一句话说对了,你爸妈越是着急,就证明我们离问题的核心不远了。并且,你发现你姐姐这事,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宝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对你爷爷的事情无从下手吗?你爸妈又什么都不肯说,既然这样子,我们就从你姐这个事情入手。这个世界,肯定没有无缘无故的谎言,无论是出于人性的贪婪龌蹉,还是善良与无奈,总归有一个理由。” 喝下一口冷了的咖啡,伴随着口中淡淡的苦涩,“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李洱?”眼下阿元的线索,还是尽快跟他共享,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直觉:阿元似乎是冲着李洱来的。 提到李洱,苏磊犹豫了一下,眼神中似乎很是挣扎。 “怎么了吗?” “李洱哥……他……”苏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林宝珠都给整不耐烦了。 “李洱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我妈说……说李洱哥的身份,可能有问题。” “切,你都见过他在月花小学跟河南的情况,你觉得正常人,能是那样子吗?”林宝珠白了苏磊一眼,“你怎么现在连自己的判断力都丢失了,苏妈说的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我觉得没有问题,可不应该你也这样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磊被林宝珠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急了,“我说的不正常,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不正常,不是说怪人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才小声地说,“李洱哥可能,可能是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