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前记》 第1章 离别之前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一一武泽家训 “妈妈,我开灯啦!” 武泽没等妈妈回应就开了灯。转瞬之间,昏暗的房间里呈现出一片光明。 午饭后,宗文茵就忙着给明天出差的爱人武思远收拾衣物。行李箱摊在地上,像书本一样打开着。她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然后把衣物装进箱子里,全然没有注意到渐渐昏暗的天气。也许已经适应了这样环境,直到灯光照亮房间时,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抬起头,仰视着被灯光照亮的儿子,感觉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有些醒目。 如果没有儿子的出现,宗文茵可能一直会在昏暗中忙碌。 她停了下来,看着儿子,自我解释似的,“你看我忙的,都不知道天这么暗了。” “妈妈,爸爸明天又要出差了吗?”武泽问道。 “是的。” “这次又去哪里?” “四川雅砻江。” “那么远啊?干啥去?还是去找暗物质吗?”武泽知道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不止一两次听爸爸妈妈聊起暗物质的事了。 “当然是工作啦。” “时间长吗?” “大概两三个月吧!” “哦,这么久啊。妈妈,万能胶放在哪里了?” “不知道呀!我又不用它,你到工具箱里找找有没有。” “找过了,里面没有。” “哦,那我也不知道了。你找它做什么?” “爸爸给我买的玩具摔坏了,我想自己修一修,”武泽有些为难地低着头说道。 “是刚买的那架航天飞机吗?” “是的。” “就是,你都七岁了,应该学学自己动手修理啦,”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哎,其他小朋友想玩,就让玩呗,争来争去的有啥意思,弄坏了还要修,还让建智挨一顿收拾,”妈妈责备起武泽来。 “我又没争,是他们要抢,弄坏了建智哥才出手的,”武泽还想解释。 妈妈打断了武泽的话,“那也不能打人呀,小孩子真不懂事。坏得厉害吗?” “不太厉害,只是翅膀摔裂了一个口子,粘一粘就可以了,”实际上,电动玩具已经不能动了,他不想说得那么严重。 “哦,玩具嘛,就是玩的,没事的,”妈妈安慰道,“万能胶可能用完了吧!你去建智家看看有没有,如果有,借来用用也行。” “我不想去了,我还是等爸爸回来吧,”武泽无精打采地说。他不想去。 “那好吧!你去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带一个回来就行了。” “好吧!”说完,武泽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完电话后就躺在床上等着爸爸回来。 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躺在床上的武泽感到无聊,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玩具已经摔得不能动了,这样的故障只有爸爸才能修好,万能胶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耐心地等他回来吧。 “建智在做什么呢?” 唉!懒得去想他了,反正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也没地方可以玩。 收拾好衣物,宗文茵又进了厨房,忙着准备晚上的饺子。不一会,厨房里传来了加工肉馅的声音。 “出门饺子回家面,”这是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包的饺子确实好吃。每次爸爸出差,妈妈都要包饺子。 第2章 取名 每年到这个季节,雨季就如约而至。 乌云长时间聚积在天空,遮挡了阳光。阴霾笼罩着城市,真是难得见上一次太阳。偶尔云层变得稍薄一些时,阳光也很难照射到大地上。抬头向天上看去,太阳在云层之上朦朦胧胧地向人们昭示着它的存在,幸好一部分阳光还能散射到地面上,让人能分辨出白天还是黑夜。 天阴得无声无息,以至于让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竟无觉察,甚至慢慢适应昏暗而不知。 气温不是很低,但长时间的阴雨天气让人烦躁。 菲菲细雨时不时飘然而至,空气中氤氲着水气。赋闲在家的人们纷纷躲在家里,躲避着不时从天而降的雨滴。除了上下班高峰时间,大街上很难见到多少人影。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着路面积水疾驶而过,溅起的水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对于自然规律,人们除了被迫接受外,还有其它办法吗?人们常说,阴云之后,必是骄阳。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爸爸还没有回家。他打电话说单位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一点才能回家。虽然爸爸以前也经常出差,一般开几天会,或者短暂的学术交流,很快就回来了。但这一次,听妈妈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时间还不能保证,要看工作的进展情况才能确定。 武泽还听说,爸爸从四川回来的时候还要去一趟贵州。因为魏建智的爸爸,物理学博士魏宏韬教授抽调到那里工作,特地邀请爸爸去参观那台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那可是全球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呢,同时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后才能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爸爸要出差,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武泽的爸爸叫武思远,妈妈叫宗文茵,双双物理系毕业。毕业后又在同一个研究所工作,共同的经历和爱好使他们走到了一起,组成了家庭。 武思远主要从事暗物质研究,而宗文茵则改行做起了行政工作。 “行政工作也需要专业知识嘛!” 这是所领导在调整宗文茵工作时候对她说的。那时,宗文茵考虑到武泽年龄小,需要更多精力照顾,而武思远出差时间多,顾不了家里,行政工作相对轻松一些,也就同意了。 武泽的全名叫武泽宗仁。当初,在取名字的时候,他们一直考虑要把两人的姓氏镶嵌在里面,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甚至还有同事开玩笑地说,“就直接取名‘武宗’得啦!”玩笑归玩笑,给后代取名,包含着父母对孩子美好的期望,自然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听了同事们的玩笑话,武思远还抽时间恶补了一下历史知识。原来,“武宗”是中国古代君主死后被供奉的庙号之一。这肯定不行。中国人对死还是比较忌讳的。再说,历史上共有三个“武宗”,似乎名声都不太好,都是短命的黄帝,最长的也才三十多岁,那更不行。 所有的长辈都对下一代寄予了厚望,取一个有寓义的名当然是一件大事,不可轻视。曾经当过教师的爷爷为取名的事没少操心。对爷爷来说,增祺添丁是武家的大喜事,取一个称心如意的名字是重要的事,马虎不得。奶奶更喜欢吉利一点的名字,什么财啊、宝啊、贵啊,都被爷爷否定了。说取名字一定要有意义,它寄托着家人的期望,不能太俗气。为此,武思远还特地和魏宏韬在闲聊时提起过这事,当然也是希望听听他的建议。经过再三斟酌,最后取了全家都同意、爷爷更喜欢的名字:武泽宗仁。为了顺口,平常大家都习惯叫武泽,而家里的人则更喜欢叫泽仁,包括魏宏韬教授一家。 为什么取了武泽宗仁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有点像藏族人,他们一直也没有解释过。可能觉得武泽还小吧! 武泽从小性格比较腼腆,平时话也不多。经常出现的情况是,一群小朋友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可以在一旁静静听着,极少与人争论,不会为了某一件事争个输赢,更不会惹事生非,在小区一大群孩子里面,并不显得特别突出。 话少,并不意味着不会思考。好静的武泽遇事总是喜欢问一个为什么,特别是在爸爸面前,他更喜欢问这问那的。 他有一颗好奇的心。 第3章 好朋友魏建智 在小区里,武泽玩得最好的就算魏建智了。 魏建智的爸爸和武泽的父母同在一个研究所工作,两家人又同住一个小区,还是同一栋楼。也因为有同事这层关系,两家人相处得比较融洽。更为关键的是,两家男主人因工作需要经常出差,时间有长有短,谁家有什么事都互相照应。偶尔也有爸爸妈妈同时不在家的时候,武泽就住到建智家,由建智的妈妈负责他的生活。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太多,却加深了两家关系,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话。 魏建智比武泽大了3岁,长得比较结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偏大。爱玩是小孩的天性,武泽自然也不例外,在男孩子们经常玩的“战争游戏”队伍里,也会看到武泽在里面“冲杀”,不过他总是跟在“队伍”的后面,带头的自然就是和建智差不多大的几个“头头”。 两个人的关系是公开的,小朋友都清楚这一点。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并没有成人世界的邪恶,自然也没有启蒙教育后的良善,更多时候表现出一种动物性的本能,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小孩之间,总会遇到分歧、争吵甚至争斗,当然,这些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武泽身后有了这一张保护伞,很少有人去招惹他。虽然两人没有天天缠在一起,但在武泽的童年生活里,建智是接触得最多的一个。 互助为友。武泽也喜欢这个异姓哥哥,自己有好东西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建智分享。 上次武思远出差回来,给武泽带了一个智能航天飞机玩具,两个人在操场上玩得好不高兴。操作电动玩具,建智比武泽更顺手,很快就引来了一群好奇的小玩家,吵着都要玩,争来抢去把一只轮子弄掉了。一见玩具坏了,都松开了的手,玩具掉在了地上,再没有人敢抢了。建智见此情景不禁大声吼叫着,非要找到最后的责任人,但是,几只小手都在争抢,混乱中很难分清究竟是谁弄坏的。也许是几只小手同时用力的结果。 武泽从建智手上拿过遥控器试了试,没有反应,可能里面也摔坏了。武泽也有些为难,这是爸爸刚给他买的,还没有怎么玩就坏了,怎么给爸爸交待呢? 武泽拿着摔坏了的航天飞机,无奈地看着建智。建智当然非常不愿意,竟然有人从他手上抢东西,抓住这个问问,又拉住那个查查。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没人承认。 “不是我,我只是摸了一下。” “也不是我,我又没抓在手上。” “我玩都没玩。” “肯定不是我啦,我都没有看清楚呢,”争来吵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当大家都有责任的时候,其实都没有责任。 建智气得抓住他认为最后一个松手的小孩,“你……你赔一个!” 小孩当然不会承认,两人就争吵了起来,推搡之下,小孩倒在了地上,哇哇地大哭起来。建智停了手。 武泽见状也有些害怕,计较吧,无法确认究竟是谁摔坏的,不计较吧,玩具又坏了。想来想去,武泽觉得还是自己想点办法修一下吧,于是对建智说,“没关系,我拿回去修一下吧,实在不行找爸爸修一修,他肯定可以修好的。” 后来,摔倒小孩的家长找到了建智家,建智的妈妈赔礼道歉后才算了事。 所以,宗文茵让武泽去建智家借万能胶,如果是平常时间武泽早就去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武泽怎么会去呢? 那架摔坏了的航天飞机就放在书柜上面。 院子里到处湿漉漉的,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来玩。武泽躺在床上有些心烦意乱,眼睛在房间里漫无目标地扫视着,无意间看到书柜上那架航天飞机,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回来了就可以让他修一修,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果今天修不好,明天就要出差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呢? 这是爸爸给武泽买的生日礼物——制作非常逼真的航天飞机。银灰色机身,机身两侧各印着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在红旗下面还印有飞船型号。特别醒目的是机身尾部呈品字型的三个引擎,格外逼真,机身下有三组车轮。尾喷口还有模拟火焰的灯光,同时还会发出特殊的音效。 武泽没有见过真正的航天飞机,印象比较深的是民用飞机。当第一次看见停机坪上巨大的飞机时,武泽真的有些惊呆了,“真大呀!”武泽问爸爸,“飞机有多重啊?” “机型不一样重量也不一样,一般几十吨到几百吨不等吧。” “那我们今天坐的飞机有多重呢?”武泽追问道。 “我们今天坐的飞机起飞重量大概有50吨左右!” “那是多重呢?”武泽对50吨重量没有概念。 爸爸想了想说道,“我们家的车空重是2吨,加上我、你妈妈和你,应该两吨多,就按两吨算吧,今天我们坐的飞机大概就有25辆车重,厉害吧!” “厉害!厉害……这么重的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呢?”好奇心特强的武泽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好奇产生疑问,疑问引发思考,思考得出结论。 其实爸爸也喜欢武泽这样的性格,虽然他知道,很多知识武泽听不懂,也理解不了,但能增加一点印象也是收获,关键是要满足他的好奇心,并使之保持下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讲解。于是就把飞机的飞行原理讲了一遍。武泽确实也没有听懂,但记住了一个名词,“伯努利原理”。 看着眼前摔坏的航天飞机玩具,武泽总觉得它的机翼和平常看到的飞机机翼不同,没有那么宽大,翼、身不成比例。爸爸说太空中没有空气,不需要机翼来产生升力,只要有推力,就可以在太空中飞行。航天飞机的机翼只需要保证在进入大气层时有足够的升力就够了,太大会增加额外负担。 爸爸是研究物理学的,不论什么问题,总是可以说出一大套武泽根本听不懂的原理。不管怎么说,反正武泽是相信的。 “爸爸,什么是物理呢?” “物理嘛,先有物,后有理。物理就是研究物质的理论。” “哦,”武泽若有所思,“那没有物质,就没有理论了吧!” “哈哈哈,没有物质,那研究的是什么呢?” “那……爸爸。遥控器和航天飞机玩具没有线连接,是怎么遥控的呢?” “是通过无线电连接的,只是肉眼看不见无线电,不然怎么控制它呢,对吧。” “无线电是啥?” “无线电实质是电磁波的一种类型。电磁波也是物质,只是看不见而已。” “看不见的话,怎么知道它有呢?” “可以用其它办法探测啊。这样给你说吧,目前已知的宇宙中有两种物质,一种是看得见的物质,包括所有我们看得见的都是,另一种是看不见的,包括所有的电磁波。” “你不是说灯光也是电磁波吗,怎么看得见呢?” “……”博学的武思远竟然被武泽这个问题难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儿子的问题还真有些道理,武思远陷入了思考。 “哦,那你研究的暗物质也是电磁波吧,不是也看不见吗?”幸好武泽没有再问下去,还想着暗物质的问题。 “哈哈哈,那要找到了才知道,没有找到之前不能确定。” 爸爸说的真有道理!在武泽眼里,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第4章 武思远的工作 武思远在物理研究所工作,他的主攻方向是暗物质。 有一种自然现象,它时时刻刻都在人们的身边发挥着作用,就是引力。也因为太过平常而不被人注意,又或许没有那么多闲人去思考类似的问题吧,所以,直到1687年,才被英国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发现并提出来。 用比较通俗的话说,凡是物质,不论什么性质的物质,相互间都会产生引力。当然,武泽的那架航天飞机玩具,也是因为引力的作用才掉到地上摔坏的。但平常人又有谁去思考为什么向下掉,而不是向上飞,或者平行移动呢?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天生就知道有一种规律,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这就是“因果律”。如果我们把任何存在视为是“结果”的话,那么,必定有“原因”存在。只是一般人不去使用这种能力罢了,只有那些好奇心强,爱思考的人才会使用这种能力。牛顿就是这样的人。空间中,上下左右前后几个方向,物体为什么独独只向下掉呢?一定有一种力在推动。所以牛顿提出是因为引力的存在造成的。 有传统物理思维的人,认为把一个力施加给物体,势必要通过接触才有可能。就像魏建智推搡小孩那样。如果他的手掌距离小孩身体还有一公分的距离,小孩就不会摔倒。现实中,隔山打牛不过是武侠小说里的一种臆想罢了。 但是,引力的传递却不需要通过直接接触,至今为止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直接接触,它似乎违背了人们的常识,于是,物理学家就提出了“引力子”这一概念,认为它是传递引力的介质,这样,两个物体之间,虽然没有观察到有直接接触的现象,因为有“引力子”的存在,就能够解释引力这一物理现象了。尽管到目前为止,仍没有找到或发现有“引力子”存在的证据,但它确实能够解释物体和物体之间的引力现象。小到物体自动向下掉落而不向上飞去,大到月球绕着地球运转、地球绕着太阳运转而不脱离其运行轨道,都是因为“引力子”在从中起作用。 但是,在武泽的印象中,好像……好像吧……爸爸还有别的思考,唉,谁知道呢,反正武泽没有记住是什么。 武泽理解不了,更多的人也理解不了。 从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宇宙虽然庞大,却是有序的。以我们所在的太阳系为例,八大行星围绕着太阳作圆周运动而构成太阳系,太阳系又围绕着银河系运动,一切都在有序的运动着。 自从牛顿发表万有引力定律以后,这一切确实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并可以通过计算加以证实,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很有问题。 按照引力理论,离太阳越近的行星转得越快,比如水星,离太阳越远的行星转得越慢,比如冥王星。这个道理,不但在太阳系适用,宇宙间也应该适用。 但是,科学家通过研究星系的运动却发现一个问题,距离中心更远的星系运动速度并不慢,甚至可以媲美星系中心的天体。如果按照引力理论,这些星系应该解体,但是,这种现象并没有发生,银河系十分稳定,这种现象违背了万有引力定律。 想象一下,当你用绳子拽着一个球,以身体为圆心作圆周甩动,甩得越快,那么你需要更大的力才能拉住球不被甩出去。所以,我们的宇宙之所以能够维持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外力存在。这个外力弥补了星系旋转向心力的不足,所以星系才能稳定地运转下去。 那么,要研究这个现象,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就需要知道星系的质量。怎么才能知道呢?物理学家们自有办法。 要测量星系团的质量,一般有两种方法。“动力学质量”计算,需要的数据是各星系之间的相对速度和平均速度。而“光度学质量”要求测量各星系的光度。瑞士天文学家弗里茨·兹威基分别利用这两种算法计算“后发座星系团”的质量,结果却不可思议:“动力学质量”是“光度学质量”的400倍!为什么后发座星系团有99%的质量“下落不明”?难道“动力学质量”中用到的牛顿运动定律不再适用?或者,星系团的主要质量并不是由可视的星系贡献的? 兹威基用他那最具幻想力的头脑做出了以下推测:这种物质除了只产生引力以外,不与其它物质产生相互作用,所以无法观测到它,光度学方法也测算不出,于是,他大胆地提出了“暗物质”这一假说。 在物理学研究领域,物理学家们在发现一些现象,而对此现象暂时无法解释的时候,常常就提出一些假说,意思是:或许是这样的。提出的是一种可能性。 结论有了,但论据呢?于是,人们就开始寻找证据。 物理学理论必须要得到实验验证才能成立。 武思远的工作,就是要找到“暗物质”。 第5章 寻找暗物质 暗物质是宇宙最大的难题之一。 人类从未直接探测到它,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物理学家们相信,理论上,暗物质是必须存在的。如果不存在暗物质,我们银河系可能会散架,万有引力理论也就不成立,至少有缺陷。 普通物质之间相遇,总会发生一些作用,比如电磁作用、力的作用,从而产生一些现象,比如发光、发热、移动等等。但最让科学家们感到最无奈的地方,在于它无法被探测到。 与暗物质相似的还有暗能量假说。暗物质和暗能量被科学家们称为“笼罩在21世纪物理学上的两朵乌云”。 中国和世界其它先进国家一样,早就着手筹建、实施多个暗物质探测实验项目,它们是物理学领域以及天文学领域未来最重要的研究方向。如果在这两个方面能有所突破,那么物理学和天文学将会迎来深刻的革命。 世界上哪个国家先找到暗物质,谁就掌握了该领域的话语权。有实力的国家很快就此展开了暗物质的探测。美国、英国、法国、日本和韩国相继成立了暗物质探测实验室,其目的都在于希望能够成为世界上最早发现暗物质的国家,暗物质探测的国际竞争逐渐激烈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物理学界自然也卯足了劲,力争在这个领域争得一席之地,用“上天”、“入地”探测一点也不为过。 在天上,属于中国科学院“空间科学战略性先导科技专项”的“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计划,由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二号运载火箭,成功将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悟空”发射升空。“悟空”肩负着在太空寻找暗物质的使命,它拥有“火眼金睛”,观测能段、能量分辨率超过国际上其他同类探测器,可谓“神通广大”,有望在物理学前沿带来重大突破。 在地上,由上海交通大学主导进行的pandax即“熊猫计划”大型暗物质探测实验,在四川雅砻江锦屏水电站建立了“中国锦屏地下实验室”,展开了暗物质的探测。 雅砻江是典型的高山峡谷型河流。流域地势北、西、东三面高,向南倾斜,河源地区隔巴颜喀拉山脉与黄河流域为界,其余周边夹于金沙江与大渡河流域之间,呈狭长形。一条盘山公路蜿蜒其间,时而攀上,时而缓下,穿高山峡谷,跨急流险滩。它的下游地区属雅砻江断裂带,有两个强震区。在每年的雨季里,沿江陡峻的岸坡,在长时间的雨水浸泡后岩崩剧烈,还不时地发生山体大规模滑坡。 雅砻江虽然地质条件不太稳定,但它有一个其它地方不可比拟的优势,就是那层峦叠嶂的锦屏大山。 暗物质探测需要尽可能地排除多种外来的信号干扰,因此探测器就需要在一个非常洁净的“超低本底”环境下开展工作。 pandax实验就是利用锦屏水电站工程中开挖的17公里长的锦屏隧道,在隧道的侧面开挖建设了总容积约为4000立方米的地下实验室,其垂直岩石覆盖最薄处达到了2400米,低放射性岩石形成了天然的屏蔽层,使它成为世界最深、宇宙线本底最低的地下实验室。初步测量显示,能够将宇宙线通量降到地面水平的约亿分之一,为开展暗物质实验提供了国际一流的极少宇宙线粒子“干扰”的洁净地下实验空间。 虽然是进行实验的极佳场所,但对于人来讲,环境却比较艰苦。实验室处在一条长17公里的隧道中央,隧道洞壁还一直滴滴答答地渗水。从地面开车进入实验室,大概需要20多分钟才能到达。 pandax一期目标是建造120公斤液氙暗物质探测器,这也是中国首个百公斤级液氙大型暗物质探测项目。该设备光子采集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尽管这样,还是没能探测到暗物质。于是,pandax二期计划进行全球最大的暗物质实验——500公斤级液氙暗物质探测实验。 武思远这次出差就是去指导设备安装以及调试。按照计划,此项工作预计需要约三个月时间完成。 第6章 父子的交流 “爸爸回来啦!”武思远下午才回到了家里。 刚进家门,就被武泽缠着要修玩具。他暂时还顾不上,要先准备自己的东西,武泽只得无奈地坐在旁边等待,眼睛随着爸爸的身体来回移动着。 武思远和宗文茵打了个招呼后,就忙着整理要带走的资料,随后又在书架上翻来找去。都是厚厚的专业书籍。武泽肯定看不懂,但知道那是爸爸平常最爱看的书。直到最后,武泽看见爸爸从书架上翻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他打开硬质的书皮,用手卷起内页快速地翻阅了一下,白色的内页发出了叭叭叭的声响。这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他拿在手上略一思索,放进了包里。 忙完这些,他才走过来,“哪里坏了?” 玩具早就摆在茶几上了。 武思远拿起玩具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坏了,这才拿出刚买回来的万能胶,先把坏的地方粘好,又拿来几样工具,把一张报纸铺在茶几上,用起子慢慢地把摔坏了的航天飞机拆开,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武泽用非常佩服的眼光在一旁仔细地看着。 电视里传来女播音员的声音,“据国家气象中心预报:……降雨将持续到夏秋季节,江南地区降水较常年同期偏多,持续时间更长,局部地区有出现山洪及滑坡等地质灾害风险……” “那你带那么多书做什么呢?”武泽看着正在忙碌的爸爸,问道。 听到这里武思远停下了手上活,转过头看着武泽,“你会写书吗?” 武泽一下子怔住了,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样问他,支支吾吾地,“我又不懂这些,才上小学,怎么写会呢?” “哈哈哈……”武思远笑了,他是故意要刺激一下武泽,“说得太多了,只有懂得很多的人才能写得出一本书,且写书的人一定是有别于其它人的观点才会写书,所以只有多看书才能懂得更多,也就是说书是别人知识的累积,知道了吧。你还小,将来就知道多看书的好处了。” “这样说和我们上课时读书是一个道理了。” “当然啦,书就是知识的积累。所以每个人从小就要读书,然后是中学、高中、大学。通常你不懂的问题,实际上其他人都已经解决了,你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说一本书就是一个老师,就是这个道理。懂了吧。” “读完大学就不用读书了吧!” “怎么,不想读书了?”武思远肯定地说,“读书应该是生活中的常态。” “那……爸爸……读书有什么用处呢?”武泽不好意思直接回答,追问道。 “明事理啊,”武思远脱口而出,“如果一个人不学习,他的思维就像在屋子里转圈圈一样,一辈子努力也不可能突破这个圈圈,到最后才觉得一生终究是碌碌无为。这不是不努力,而是没有找到突破的门,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努力。读书最大的价值不仅仅是你能知道多少,而是你会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所以说读书应该是生活中的常态嘛。” 知识就像一团火,你离它越近,越能感觉到光明和温暖;离得越远,感受到的就越少。当距离太远看不见时,黑暗就会笼罩着你。你迷失了。 武思远换了个口气说道,“还是以吃饭为例吧。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人要吃热的、熟的食物吗?” “生的不能吃,生的不干净,吃了要拉肚子。” “那洗干净了能不能吃?” “也不能吃,没有味道。” “那把它洗干净了,再放点调料能吃吗?” “……” “你这说的是表面现象,实质上是这样的,你想想,吃饭的目的是什么?” 武泽不清楚爸爸想说什么,没有敢吱声。 “增加能量呀!吃饭实际上是‘能量的转移’,”武思远用手比划着,“人的身体必须要能量才能存活,对吧。如果把生的食物洗干净了,再放些调料,尽管可以吃,但是生、冷食物进到肚子里,是不是要去消化它?对吧,吃饭本来是增加能量,生、冷食物进到肚子里,反而要消耗身体里的能量,所以不能吃生、冷的东西。看书学习也是一个能量转移的过程,是把知识的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知道了吧!” “爸爸,人为啥需要能量呢?”武泽还是有些不解。 “运动啊!”武思远说完,又觉得这样表达太简单了,怕武泽理解不了,但又不想多说。 “那我坐着不动,就不需要能量了吧!”武泽却没完没了地问。 遇到这个爱追问的儿子,看样子说简单了不行,于是,武思远放下手中的玩具,“这样给你说吧,只要有能量就意味着有运动的发生;反过来说,有运动也必须要有能量消耗才能维持,这就是能量守衡。” 武泽还是不太理解。 “比如说吧,”武思远耐心地解释道,“你坐着不动,看起来是没有运动,但是你要呼吸吧,你的心脏要跳动吧,你身体上的细胞要生长等等,所以,所有生命都需要能量来维持,不管你是坐着,还是在跑着,这些都属于运动范畴,也包括动物和植物,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这些都需要能量才能维持它的运动,知道了吧。” “石头呢?石头就不需要能量了吧,”看样子,武泽不把根子刨出来是不罢休。 “泽仁啊,一定要学会举一反三哟,不然就成死心眼了。我这样给你说吧,整个宇宙的运行都需要能量,没有能量,宇宙大概就会一片死寂。星球不停地转动,没有能量怎么转动呢?” “那石头呢?石头就不动,”武泽还真是武泽。 “小家伙呀,动动脑子吧!”武思远问武泽,“你怎么知道有石头?” “在地上,我看到的呀!” “对呀。太阳光照在石头上面才被你看到,太阳光就是能量,没有这个能量,比如在晚上,你还能看到吗?” 武泽摇摇头。 “归纳一下。简单一点地说,整个宇宙只有空间、能量和物质组成,物理学就是研究什么是空间、什么是能量,什么是物质,它们之间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不是说过了吗,物理物理,是关于物质的理论。” “你说得简单,我看很复杂,”武泽一直就觉得物理非常深奥。 “复杂?那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少的原因。读书多了,知道的多了,也就觉得简单了。无知才会觉得神秘。” “哦,这样说就知道了,”武泽连连说道。 “无知,才会觉得神秘!”武泽心里想,爸爸说的有道理。 第7章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武思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武泽,“将来你想做什么呢?” “建智说他想当个军人,穿上军装威风得很!”武泽没有直接回答,他把建智的想法说了出来,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建智?那好啊。我是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医生,”说完武泽微微地笑了笑。 “哦,为什么?” “医生可以治病救人啊。” “哦……” “你记不记得,上次建智奶奶住院的时候,你们带我去看她的事?”武思远记得那事,“我看到奶奶得了病好痛苦啊,如果我是医生多好啊,就可以治病了,你说是不是,爸爸!” “那好那好,”武思远连连称赞,“有志向好啊,不过你现在才开始学习呢,这个要慢慢来,等你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你的爱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 “呃……呃,那要等到你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你的专业了,”武思远手里还在忙着,“学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爷爷给我说过很多话,唯有这一句我是牢牢记住了。” “爷爷说什么了?”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是说啊,人不能庸庸碌碌地过一生。一代人要比一代人进步,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做得到,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武泽一时还理解不了爸爸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他想,既然是爷爷告诉爸爸的,爸爸又告诉了他,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话。 武思远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武泽的头,“理解不了不要紧,记住就是了,以后慢慢你就懂了。” “爸爸,你们那里的人都是科学家吗?”武泽对科学家的概念还是模糊的,他认为像爸爸这样的人就是科学家。 “不不不,不是搞科研的人都是科学家,只有那些有突出贡献、具有杰出成就的人才能称得上科学家,我只能算是个科学工作者,”武思远纠正道,“就像你现在一样,是一个学生呢。” “那我当医生就不能当科学家了?” “这要看你在专业上有多大的成就了。医院那些有贡献的老专家也可以称得上科学家。” 武泽认真地问道,“爸爸,你要是这次找到了暗物质,就可以算得上是科学家了吧!” 武思远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怎么这样在乎是不是科学家呢,不论你将来做什么工作,只有你不断地努力,一点一点地进步,一定有会成就的。再说啦,有多大的成就,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要大家公认才行呢。” “要是这次你能找到暗物质就好了,”武泽赊愿道。 武思远把航天飞机组装好了后,打开了电源开关,航天飞机上的灯亮了起来,武泽拿起遥控器试了一下,航天飞机就在茶几上动了起来。 “修好了,”武泽高兴地说道,“爸爸真厉害!”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武泽连忙打开了门,来人正是爸爸的同事魏宏韬。他是来给武思远送行的。 “魏叔叔好!” “泽仁好啊!” “来,来,来,快坐,”武思远说完就给魏宏韬泡了一杯茶,“喝杯红枣枸杞茶,养胃的。” “好的,谢谢,”魏宏韬接过茶杯,“东西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资料,其它的都是文茵准备的。” 正说着,宗文茵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老魏来啦,别走了,一会一起吃吧,我包的饺子。” “饺子?好东西啊!不过家里也做好了,就不客气了哈,”魏宏韬推辞到,“你忙你的,我和老武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扰了。” “不忙,多坐一会吧,那你们聊,”说完又进了厨房。 “又要麻烦你了,”武思远说,“每次出门都要麻烦你。” “你也是,有啥客气的,我出差的时候不也麻烦你嘛。唉,家里还是要有一个男人比较好,”魏宏韬说。 “那是,家里的事女人操心多,我们经常顾不上。” “就是这个玩具啊,”魏宏韬拿起曾经引起小孩们争吵的玩具,“做得还是非常精致的呢,现在的工艺真是了不得。” “都怪泽仁,不懂事,惹得建智挨收拾。” “没事的,小孩子嘛,调皮是正常的。” “太不好意思了。” “真没事,别往心里去了。” “哎,你什么时候走?”魏宏韬很快就要去贵州,他要去筹备一个学术交流会,“你忙完了就过来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的,我一定去。” “你那个……关于暗物质的思考,我觉得非常有意义,我建议你再好好准备一下,拿出些新的东西来。我们总不能永远跟在西方人的后面学步,要有自己的东西,我大力支持你。” “哦,你说那个呀,现在也只是一个构想,还不成熟呢。” “不要管那么多,有想法就是好事。我们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根本没有自己的东西,这还搞什么研究?” “就是,我一直有这个考虑。这次上了新设备后,如果再没有什么发现,就应该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了,不然永远不可能有所突破。” “是的,是的。哎,雅砻江那边我去过,山高坡陡,现在又是雨季,注意安全哟。” “好的,谢谢了。一定注意。”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了,我们贵州见。” “好的,贵州见!”说完正要送魏宏韬,宗文茵出来要留他吃饺子,魏宏韬说家里已经做好了,打了招呼后就回去了。 饺子,是北方民间有名的地方小吃。 逢年过节,家家都要包饺子吃。饺子与“交子”同音,交子是中国最早的纸币,它代表了财富。包饺子历来也有包财富的说法,逢年过节和有家人出远门,都会以包饺子作为主要食物,希望大家都能够留住财富,也是给外出的人一种美好的祝福,“清水飘芙蓉,元宝落玉盘”。 小小的饺子不仅美味,还凝聚着家人的感情。 第8章 车祸 随着敲门声,门外传来老朱的声音,“老武,在吗?” “在,在,”武思远应声道,随即打开了房门,“老朱呀,请进请进。” 实验室组长老朱拿着雨伞从门外走了进来,“准备得怎么样了?”没等武思远回答就把雨伞撑开,挂在了卫生间里面。 “还在下吗?”武思远问道。 “不下了,已经停了。” “坐,坐,喝杯茶吧,暖和暖和,”武思远把茶杯递给老朱,也在一边陪着坐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叫老朱,其实他年龄不算太大,和武思远差不多。也许雅砻江空气湿润,生活在这里的人,皮肤有天然的水分补充,老朱常驻实验室主持工作,皮肤更显滋润。 “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你又该回去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了,呃,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把资料另外打了一个包,这东西带在路上太重了,不方便,一会让驾驶员小王帮我发个快递,我只带随身用品,这样我也轻松一些。” “那我给小王打个电话说一下吧,”说着就要拿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给他说好了,他一会就过来。” “你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老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根据前期试验的情况来看,目前看来这套500公斤级已经能够正常工作了,它的灵敏度应该满足要求,多么希望能被探测到。” “是的,希望没有白忙呀。”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有结果请及时通知我哈,需要的话我再来也行。” “欢迎你常来啊。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吧。你还要去贵州那边看看?”老李关切地问道。 “是的,已经和老魏联系好了,到他那里待几天,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顺便看看那台射电望远镜。” “你是说fast吗?”老朱问道。 “是的。” 老朱说的fast,是国家建在贵州喀斯特洼地中500米口径球面射电天文望远镜,用于探索宇宙起源和演化。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射电望远镜。 “我听说了,据说非常震撼呢,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 “一定要去,这些年国家对基础科学投入很大,fast非常壮观。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我听说那边还建成了一个观赏景点呢,有时间带家人也去看看。” 两人正聊着,驾驶员小王敲门进来了,“朱主任也在啊,”和老朱打过招呼后问武思远,“要快递的东西在哪?我先放到房子里,送完你以后我再发出去。” “好的,”武思远起身去取包裹。 “是寄到家里的吗?”小王问道。 “是的,寄给我爱人,都是些自己用的书和不常用的东西。” “就按箱子上的地址寄吧!”小王说完就抱着箱子向外走去,“还挺重的呢。” “都是些书,是有点重,”武思远帮着把门打开了,小王临出门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好的,我马上就出来。” “那就这样吧,”老朱站起身来,“走,我送你一下。” 于是,武思远拿上行李,老朱进到卫生间拿上雨伞,两人一起出了门。 老朱看了看天空,“已经不下了,你运气不错啊,祝你一路顺利哟,有机会欢迎再来。” “谢谢,谢谢。”武思远点了点头。 这时,实验室几个年轻人都来到停车场,武思远和大家一一握手。临走时他降下车窗和大家挥手告别,在一片祝福声中,越野车驶离了驻地。 车在雨后的山道上时快时慢地行驶着。公路早已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土,只是一些落石还霸占着路面。小王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不时地躲避着这些碍事的石块。 这是一条专为建设水电站修的公路,相当于县道标准,平常时间没有多少车辆通行,只有附近的一些村民偶尔开车经过。不过,在水电站建设时,常年有重载车辆通行,把路面压得坑坑洼洼。 公路在山区蜿蜒延伸。 雅砻江两边的山峰上云雾缭绕,时浓时淡。被雨水浸泡的土壤里充满了水分,沿着土壤间的空隙向外渗出,最后形成了涓涓细流从山涧流出,最后汇聚成小溪流入了雅砻江,江水被泥沙染成了黄色。 突然,只见前方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夹杂着泥土滚了下来,渐渐由少变多,山坡上的植被也被压得弯了下来。紧接着,从车身一旁传来了更大的声响,武思远双手紧紧抓住了座位前的扶手,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小心!小心!” 山上发生了大面积滑坡,越野车为躲避掉下来的石块,猛地冲到了旁边的山沟里。 车祸发生了。 第9章 太阳背面 二十多年后,武泽如愿以偿地成了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 这天上午,刚上班的武泽接到通知,要他马上到郑院长办公室去一趟。武泽向同班的医生简单交待了一下后,就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武泽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微笑着站起身,“来,我们到小会议室去吧。” 看院长的表情,武泽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因为这间小会议室是医院管理层开院务会的地方,武泽很少进去,但又不便多问,只得默默地跟着郑院长进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约40多平方的面积。会议室中间,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深棕色的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六尺的书法作品《医者仁心》,靠门一边的墙上挂着两幅国画作品,一幅是《李时珍行医图》,另一幅是《神农辨药尝百草》,这几幅都是市里着名画家的作品。 会议室的四角各摆放着一盆绿色植物,给严肃的会议室增加了几分生气。进门的右侧靠墙一边,摆放着一台电视机。这是开电视会议专用的。 两人进了门,只见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一个是武泽熟悉的医院李书记,他正和另外一个约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休闲夹克的人闲聊着。在他们的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轻人。 “这是我们医院的武泽宗仁医生,”几个人刚坐下,郑院长就介绍道,“这位是航天员训练培训基地的王智铭主任,这位是基地的贾参谋,这位是雷参谋,”武泽和王主任握了手,显得有些拘谨。他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事找他。 “武医生,放轻松点,我们谈点事情,”李书记说完就朝王主任示意。听到李书记这样说,武泽反而更有些紧张。 “好好,我先核实几个问题,”王主任说着翻开放在面前的资料夹,“你叫武泽宗仁,汉族,生于****年**月**日,今年27岁,身高17,体重76公斤,未婚,毕业于**医学院,医学博士毕业……呃……你又自修了中医,对吧!” “是的,”武泽点点头。 “家里就你一个儿子?” “是的,就我一个。” “中医毕业了没有?” “还没,快了,考完试就可以了。” “哦,那好,那好。” 王主任翻了一页资料,“你父亲叫武思远,是物理学家,于****年**月**日出差时因公殉职。” “是的,是的,”武泽有些紧张。 “去世的时候很年轻啊,”王主任转过头去,对着李书记说道,“这么年轻就走了太可惜了。” “就是,”李书记附和了一句。 “我看资料上说,你父亲的主攻方向是暗物质,”王主任接着问道。 “是的,”对于暗物质,武泽从小就从爸爸那里知道了不少,印象深刻。 “暗物质找到了没有?”郑院长轻声问。 王主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这以后你就和你母亲宗文茵在一起生活。你母亲没有再成家。你爷爷、奶奶也先后去世。也就是说现在家里就你和母亲两人,呃……呃……你母亲也退休了。” “是。” “你母亲现在住在哪里呢?” “我们家原来住在外地,在这里工作后,母亲就搬过来了,”武泽暗想,这些人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还没等武泽想明白,王主任又接着说道,“哦,好的。我要核实的问题就这些。呃……是这样的,现在国家有一个重大的项目,‘斤斗云1号’你听说过没有?” 武泽一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清楚这件事,魏建智就参加了这次行动。因为保密的需要,武泽也只知道他参加了,其它具体情况就不甚了解。于是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简单知道一点,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吧。” “是的,”王主任说完,就用眼光在全场扫视了一下,“有一点我要在此特别强调一下,在座的都是党员,要讲组织纪律,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得随便对外讲。对外我们有统一的通报,大家清楚了吗?” 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好吧,接下来就由贾参谋把情况介绍一下,”说完用眼光示意贾参谋。 “好的,”贾参谋打开了电视,在场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贾参谋开门见山地说道: “传统上,卫星都是在近地轨道运行,但是近地轨道仍有稀薄的大气,航天器受到大气阻力的影响,轨道高度会逐步降低,需要对航天器定期进行轨道修正。也就是说有其不足。随着太空技术的进步,我国发射了一颗在日心轨道运行的“悟空2号”深空探测卫星,这是一颗综合探测卫星,探测暗物质粒子也是其中一项内容。” 听到贾参谋提起暗物质,在那一瞬间,武泽就想起了父亲武思远。于是问道,“那么……以前的‘熊猫计划’和‘悟空1 号’都没有探测到暗物质吗?” “很遗憾,我们做了很多的努力,可惜至今都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又发射了‘悟空2号’,这是一颗综合探测卫星,就不仅仅是探测暗物质了,也包括寻找地外文明等等。” “日心轨道是不是绕着太阳运行的轨道?”郑院长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插话问道。 “是的,就和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差不多。” “哦,那如果和地球运行的速度不一样,不会和地球撞上吗?” “不会的,它们不在同一个轨道上。” “哦,”郑院长不再问了。 贾参谋知道院长和书记都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他接着说到,“在‘悟空2号’的运行轨道上有几个‘拉格朗日点’,天文学上叫平动点,它的意思是这个点的综合引力达到平衡。如果把卫星放在这个位置,理论上不需要进行轨道修正,就可以稳定运行。” 贾参谋说完,用红色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内容说道,“这就是拉格朗日点示意图,‘悟空2号’就是在这个位置,理论上,是可以稳定地停留在这个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的运行轨道并不稳定,在运行了一段时间后就向日心偏移,虽然进行了多次修正,最后,在燃料用尽后消失了。”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那……它到哪里去了呢?”李书记忍不住地问道。 第10章 发现甘石星 “我们反复进行了计算,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最后我们猜测,在‘悟空2号’附近应该还有一个我们还没有观察到的引力场存在,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发生。” “哦……” 贾参谋切换了一张图片,“请大家注意看,这是‘悟空2号’在坠落时发回的其中一张图片。很显然,这是‘悟空2号’在失去修正能力的时候,在不断地翻转时拍摄的一张。拍摄时,镜头大部分对着太阳,请注意看这里,”说完就用激光笔指向屏幕的右上角。 只见屏幕上绝大部分画面被太阳占据,由于太阳的亮度太高,右上角那一部分曝光不足,看不清楚,通过其形状判断,应该是一颗星球的一部分。 “让众多科学家感到困惑的是,这个位置上不应该出现行星,”贾参谋继续解释到,“我们知道,在地球与太阳之间还有水星和金星,从拍摄时间判断,这两颗行星都不应该在这个位置上。经过技术处理,我们终于可以看清楚,这是一颗蓝色星球,一颗类似于地球的类地星球。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几个人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也许这就是地球吧,”李书记再一次忍不住地问道。 “不可能,地球轨道在距离太阳更远的地方,”贾参谋指着屏幕上的示意图说道,“‘悟空2号’所处的位置,从地球上看,它正好处在太阳的背面,刚才说过,这个位置是平动点,卫星应该一直停留在这里,不可能拍到地球。” “如果太阳正好挡在前面,那图片是怎么传回来的呢?” “我们在日心轨道上还分布着几颗通信卫星,通过它可以将信息传回地球地面站。” “不是地球,那会是什么呢?” “还好,图片经过处理以后,还能看清一部分海岸线。但是……”贾参谋在强调了“但是”后接着说道,“经过反复对比,地球上没有相匹配的海岸,因此我们判断:在太阳系还存在一颗类地行星,也就是像地球一样的行星。我们暂时命名为‘甘石星’。 因为它正好处于太阳的背面,绕太阳运转一周时间正好与地球运转一周时间相等,所以从地球上看,它永远处于太阳的背面,这是人类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正像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月亮背面一样。” “哦!”众人都大吃一惊。 “为啥叫‘甘石星’呢?”李书记问。 “根据传统,谁发现谁命名。因为是中国人首次发现,命名‘甘石星’是为了纪念先秦时期的齐国人甘德和魏国人石申。甘德着有《天文星占》,石申着有《天文》,两书合称《甘石星经》,该书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天文学着作。” 稍停了一下,贾参谋接着说道,“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于是,我国于几年前发射了一艘载人飞船‘斤斗云1号’,派了一支太空科考队前去考察。这是人类的首次。” “这是件大事,听说过,我们还组织收看了电视转播呢,”李书记说。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了,”郑院长应道。 “但是,”贾参谋话语里又一个转折让大家的心提了起来,“这支探险队按计划到达了‘甘石星’,非常遗憾地是,科考队在发回几次考查资料后就失去了联系。” 武泽听到已经失去了联系,心里马上就紧张起来,“失去了联系?魏建智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怎么没有听魏教授说过呢?”一连串的问题在武泽的脑海里翻滚着,但在这个场合,武泽没敢多问。 “你是说再也没有联系上吗?”李书记问道。 “是的,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哦,有没有发现存在类似我们人类的智慧生命呢?”郑院长问道。 “根据前期发回的资料,它有着和地球相似的自然条件,并且在上面发现了智慧生命,也就是有人类存在。” “哦,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啊!怎么没有见报道呢?”李书记感叹道。 “还没有到时候,这个事情不能像小道消息一样随便说,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报道,”王主任说。 “哦,是这样啊。也就是说,正在进行中就出了一点麻烦,”李书记没有说得多严重,只是说“一点麻烦”。 “是这样的,”王主任见贾参谋说的不够详细,就补充到,“他们到了以后,飞船就停在太空轨道上,在完成了前期工作后,部分队员就降到地面进行科学考察。失联的就是这一部分队员。在失联之前发回的最后通话中我们得知,他们受到了袭击。 后来,一部分幸存的队员在逃离危险后又发回了一些信息,从此再无音讯。应该是电池用尽了,没有条件补充。飞船是完好的,只是地面上的队员再也没有讯息。不过,幸运的是,飞船锁定了他们最后的位置。” “哦,”几个人不禁惊叹道,“后来呢?” 第11章 遇袭 王主任接着说道,“通过最后通话的内容判断,他们一定遇到了不测,究竟是什么原因,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牺牲吗?” “飞船上的队员为什么不再下去了解情况呢?” “呃……”王主任没有回答是否有人牺牲的问题,可能保密吧,他接着说,“下到地面要靠登陆器,飞船上虽然还有备用的,但燃料已经用完了,新的燃料还没有送到,就不敢再冒险下去了。” “哦。” 遇到不测?武泽听见这个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魏建智在科考队里担任副队长,他本想问问他的情况,但在这个场合又觉得不合适宜,准备结束之后再悄悄向王主任打听。 “所以,经总部研究决定,组织一支救援队前去救援,”王主任看着武泽继续说道,“其它方面的队员我们都有储备,但是医生暂时没有合适的。经过我们多方面考察,你各个方面都满足我们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你精通中西医专业,正是我们需要的。所以今天我们专程来这里,在征求了李书记和郑院长的意见后,现在正式征求你个人的意见,我们需要你这样的载荷专家。” 王主任刚说完,李书记紧接着说道,“对对,国家这么重大的任务,我们医院全力支持,毫不含糊,”说完还看了一下郑院长,意思是让郑院长也表态。 郑院长马上接着说,“是的,只要国家需要,我们完全支持。” 书记和院长的表态给武泽增加了压力。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武泽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正犹豫时,李书记又开口说,“武医生啊,这项任务嘛,与国与家与个人,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啊,在国际上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呢,能够参加这么光荣的任务,也是一生中难得的机遇。同时呢,你能参加这项任务,也是我们医院莫大的荣耀,我们每个人都为你感到高兴。现在正是国家需要你的时候,这事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不愧是做行政工作的老领导,李书记几句话就抓住了重点,马上就把这项任务上升到国家、集体的层面。听了李书记这么一说,武泽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太突然了。 武泽本能反应是不能拒绝的,但一想到已经为寻找暗物质离世的父亲和退休在家的母亲,特别是李书记那句“慎重考虑”,武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从国家层面“慎重考虑”,当然是义不容辞;如果从家庭情况“慎重考虑”,武泽就有些犹豫了。 “当然啦,”王主任看懂了武泽的心思,“其它方面组织也会考虑。哦,顺便问一下,我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是吧。” “还没有!” “执行这样的任务,风险当然是存在的,我们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假设,当然,这仅仅是假设哈,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你的家人都将由国家负责照顾终身,我们已经有一套成熟的,非常完善的规章制度,完全可以解除你的后顾之忧,这方面你就尽管放心好了,”王主任说完又补充到,“正是因为存在风险,所以要征求你个人的意见。” 听到这里,郑院长连忙补充到,“对对对,我们医院也会全力支持,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可以帮助解决嘛。另外,将来你回来后,如果上级要留你,我们院方也没有意见;如果你还想回医院工作,你放心,这个医院永远有你的位置。这样……”郑院长转头看了一下李书记,“我们研究一下,你出任务期间的工资待遇和奖金一分不少,我们还可以考虑增加一部分特别奖金,”说到这里,又对李书记道,“老李,你看呢?” “那是那是,”李书记连连点头说道,“这是我们医院非常光荣的一件事,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应该主动考虑的。” 王主任接着说道,“好好,那就非常感谢你们了,这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支持。我看就是这样吧,武医生,这事也不急。这可是一件大事呢,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当然也要回去和你母亲商量商量。一些相关的文件和情况说明,我们随后会发到你的邮箱里,等你考虑好后就把相应的表格填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们有专们的工作人员和你联系。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马上就要走吗?”武泽问道。 “事发突然,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比如对新队员进行培训等等吧,这可不像逛大街,说走就走,”王主任解释道。 “大概多长时间呢?” “需要四、五个月时间。队员们到齐了以后,有大量的基础和业务训练工作要做。” “那是那是,”李书记也补充道,“这是一项重大工程,当然需要时间准备。” “所以要有思想准备哟,”随后,王主任和李书记、郑院长寒喧了几句,一行人就走出了会议室。 王主任临走,还专门走到武泽跟前,双方紧紧地握了手,“国家现在需要你,回去和妈妈好好做做工作。” “好的,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武泽才想起私下向王主任打听魏建智的事情,竟然忘了。 真是一心不可两用。 第12章 武泽的抉择 去?还是不去?武泽从未如此纠结过。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带着武泽两个人生活。她不是没有考虑再成立家庭,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中自然有诸多不便。家庭生活哪里没有这事那事需要处理的? 武思远是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他在世的时候,家里生活上的芝麻小事都由他自己解决,宗文茵从来没有为类似的事情操过心,除非是武思远解决不了的,才会请人帮忙。更重要的是,武思远在小小的武泽眼里,已经是无人能够取代的角色,如何忍心再让武泽去接受另外一个人呢?想到这里,宗文茵就失去了勇气。 世上之人,之所以要分男女,是因为家庭需要不同的角色,承担不同的责任和义务,才能分担生活的压力。更何况武思远是一个明事理之人,他认为男女之所以结合,不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都是互相需要,双方互不相欠。所以在家庭生活中,不论工作多忙,压力多大,都不会将生活的重担让宗文茵一个人承担。现在,武思远早早地离开了母子两人,生活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很多时候宗文茵确实感到身心疲惫。 对于武思远的离世,魏宏韬再三表示愧疚。他认为如果不邀请他去参加会议,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人生一世,谁能预料会发生什么呢?这事谁也埋怨不得,宗文茵再三劝解,让魏宏韬放下思想包袱。更让魏宏韬感到遗憾的是,武思远那些还未成熟但极具创新的意义的构想也就胎死腹中,真是太遗憾了。 让母子两人比较宽心的是,在武思远去世以后,魏宏韬一家对她们母子俩给予了非常大的帮助,让宗文茵在失去家庭支柱的情况下,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武泽和魏建智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建智又比武泽大,自然就担负起了一个异姓哥哥的责任。他们经常是一同出门,一同回家,一同玩耍。 有些时候,宗文茵因事不能及时回家或临时出差,武泽就吃住在建智家,为此,魏家还专门购置了一个行军床,以便武泽临时住宿。更多的时候,建智在客厅写作业,让出他的书房给武泽用,武泽的童年生活得到了更多的家庭温暖。不过,这些终归是别人的付出,他还是时不时地想念自己的父亲。 亲情是无法替代的。 宗文茵也曾考虑过再组家庭,但一看到还需要照顾的武泽,这个想法也就慢慢地淡了。武泽已经懂事,她担心两个人的生活中突然进来闯进一个陌生人,武泽能不能接受?新来的人能不能容得下武泽?如果再婚,两个在不同环境里过来的人还能适应吗?自己还有没有耐心去融合呢? 有时,宗文茵在做饭时,看到武泽在一旁眼巴巴等候的情景,一股强烈的母爱像暖流一样涌上心头,她实在不忍心让武泽受到一点点伤害。就这样一拖再拖,年龄大了,也就不去考虑这事了。 养育后代,是母亲的本能。 如今,武泽也面临着像父亲当年的选择那样,也有机会投身到国家重大项目中去。这一次,与父亲当年相比,规模要大得多,也重要得多。一个是单位层面,一个是国家层面,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爷爷这句话时常提醒着武泽。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武泽对自己的生活不是没有考虑。作为一个发育健全的他,也到了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多少个瞬间,青春的荷尔蒙在他体内躁动。真心爱一个人是非常幸福的体验,他真的需要去爱和被爱。如果有一天自己要和一个女人结婚,那一定是因为爱这个女人,而绝对不是需要一个女人才和她结婚。他更希望爱的那个人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在医院里,作为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单身医生,也曾有过优雅漂亮的女生向他表示过好感,他自己心里似乎也曾有过目标,也许他只是在暗中观察,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到确定关系的时候,他曾想,等到他自修中医毕业、工作稳定了以后,就该考虑成立家庭了。 一想到这里,武泽又感到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成家呢?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找一个心爱的人组成家庭呢?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妈妈早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武家也有了后人,妈妈的晚年生活也有了更多的乐趣。万一,也仅仅只是万一,去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呢?这种情况下,无人能打包票绝对不出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更何况这次去的地方更远,未知的因素更多,这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正在这时,武泽的手机响了。 第13章 魏建智失联了 电话是魏宏韬教授打来的。 “是泽仁吗?”魏宏韬和自家人一样,习惯叫他泽仁。 “是的是的,魏叔叔好,朱阿姨还好吧,”一听到魏宏韬的声音,武泽感到非常亲切,他连忙回答到。 “啊,都好都好。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你和你妈妈也还好吧!” “谢谢魏叔叔,我们都还好。” “我前几天给你妈妈寄了些贵州的土特产不知道收到了没有?我这两天太忙,也没有顾得上过问这事。” “收到了,谢谢魏叔叔关心。” 原来,武泽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了新的城市工作,母子俩为了相互照应,宗文茵退休后就把原来的房子处理了,来到武泽这边安了家,由于距离的原因,两家人来往就比较少了。 “泽仁啊,我在那个名单上看到有你的名字,”魏宏韬说的“那个名单”就是王主任提到的那件事。 “是的。魏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事,”武泽心想,这事传得也太快了吧。 “你忘了,我也是其中的成员之一呢。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和你妈妈商量了吗?” “还没有,今天上午我才知道,准备晚上回去再和她商量。” “哦,是这样的啊,”从魏宏韬的说话中,武泽感觉到他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武泽便问道,“魏叔叔,有什么事吗?” 原来,魏建智大学毕业后,参军到了部队服役,实现了他儿时的梦想。服役期满后退役,在此期间,科考队正在挑选队员,魏建智有在部队服役的经历,加上自身的军事素养,他被选派到外太空科学考察队,担任了副队长,负责安全工作。如今,部分队员失联,生死未卜,魏建智就是其中之一。当魏宏韬得知救援队预选人员里有武泽的时候,仿佛有了更大的希望。 武泽目前只是知道科考队大致的情况,是的,王主任用的就是“失联”这个词。当魏宏韬提到魏建智也是“失联”人员之一时,也许,失联是一种婉转的表达,在没有找到人之前,总不免让人担心。建智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两人从小就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建智下落不明,武泽也同样感到深深地不安。 “自从得知建智失联以后,你朱阿姨大病一场,年龄也大了,经不起这种打击啊,”魏宏韬心情沉重地说,他用的也是“失联”这个词。 “魏叔叔,现在只是失联,也没有明确说出了事,很快就要派救援队了,你不要着急,也让朱阿姨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武泽尽力安慰到。 “我也是这样劝你朱阿姨的,可她是当母亲的,心情你是理解的,这样下去会把她拖垮的。” “我晚上让妈妈给朱阿姨联系一下,让她劝劝朱阿姨,”武泽心想,两个同龄的女人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比自己干巴巴地说几句效果要好得多。 “唉,”魏宏韬叹了口气,“遇到这些事哪里放得下心啊。小叮叮也不懂事,成天嚷嚷着要爸爸,看到都让人伤心,”小叮叮是建智的女儿。魏宏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泽仁啊,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当年你爸爸出事,我想也和我有关,如果我没有约他去贵州,也可能不会出事,为此事我内心一直很愧疚,总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魏叔叔,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说,爸爸出事那是一次意外,这件事谁也怪不得,你不要放在心里过不去。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我们都很感激你。你们都放心吧,只要我在,我一定把建智带回来,”武泽肯定地说。 其实,在接到电话之前,武泽一直还没下定决心,仍在犹豫之中,他放心不下家中的母亲,思考着如何给妈妈说这件事情,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又把武泽和建智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武泽退缩不去,于国于家,于情于理,都是武泽无法推卸的责任。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武泽有什么犹豫,他直接告诉魏宏韬: “我一定把建智带回来!” 第14章 拉格朗日点 和魏宏韬通完电话后,武泽想起上午王主任提到邮件的事,于是连忙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打开邮件,一行醒目的加粗文字出现在眼前: 欢迎您的加入!感谢您为国家服务! 武泽没有急着看有关个人事项,直接查看任务介绍一栏。估计组织者也知道,不是所有参加的队员都有物理学专业背景,所以在任务介绍时,尽量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 无论多么高深的理论,都可以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描述出来。这是因为,理论都是建立在相同的逻辑基础之上,就像在牛顿之前还没有引力理论,但人们知道凡是有重量的物体只会向下掉落,而不会向上飞的道理一样。 一个名词出现在武泽眼里:“拉格朗日点”。这个词,上午贾参谋在介绍情况时提到过,这是武泽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下子就引起了武泽的好奇心,于是他专心地看了起来。 ……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任意两个物体之间都会产生引力,在两个引力之间存在一个引力的平衡点,物理学上叫做“平动点”。这些点先由瑞士数学家欧拉于1767年推算出前三个,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于1772年推导证明剩下的两个。 习惯上,“平动点”也叫“拉格朗日点”。理想状态下,两个同轨道天体以相同的周期旋转,如果在“拉格朗日点”处放置一小物体(质量忽略不计),两个天体的万有引力提供在“拉格朗日点”需要的向心力,小物体相对于两大物体基本保持静止。 例如,可以用两个人拔河来形象地理解。拔河时,两人同时用力,在拔河绳上就产生了一个张力(可以比喻为引力),如果在拔河绳中间放置一条红巾,红巾的位置就相当于“拉格朗日点”,只要拔河绳保持张力,无论两个人如何移动,红巾的位置与两人的相对位置始终保持不变。 这样比喻很好理解。 各个恒星系统中都存在拉格朗日点。以日地系统为例,共有五个拉格朗日点,有3个位于太阳和地球的连线上,其中,l1点位于太阳和地球中间;l2点位于日地连线上、地球外侧约150万公里处,在这个点上,卫星消耗很少的燃料即可长期驻留,是探测器、天体望远镜和观测太阳系的理想位置,在工程和科学上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是深空探测的热点。 而l3点则位于背对太阳的一侧。如果在地球与太阳之间画一条直线,从地球上看,l3点正好处于太阳的背面,所以在地球上无法直接观察到。我国是第一个在这个点上安置太空探测设备的国家。而l4和l5点则分别位于地球两侧,与太阳、地球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科考队应该在l3点上吧,l4和l5点一定是放置通信卫星的地方,”武泽这样猜想着。 拉格朗日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研究成果在发表200多年之后,被中国首次运用在难度最大的一个“点”上进行科学研究。 武泽想起王主任还提到的“甘石星”,他翻遍了所有的内容,也没有多少实质内容,基本上和王主任上午介绍的情况差不多。 在回家的路上,武泽不再纠结了,但是,怎么跟母亲说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在电话里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魏宏韬,但一想家里的母亲,特别是看见母亲的眼神,武泽的思想又陷入了矛盾。 人生有很多选择,而这一次,武泽感到非常非常为难。 武泽记得,有一次参加同事聚会,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喝多了,一回到家就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床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武泽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母亲抓着他的手守在床边,虽然嘴里一直抱怨着,“你们这些当医生的都不知道酒喝多了伤身体吗?”但是,抱怨归抱怨,她还是给武泽递上热水。一想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武泽感到自己还缺少向母亲坦白的勇气。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回到了家里。 退休以后,宗文茵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不大的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靠窗台的地方养了几盆绿色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给房间增加了几分生气;电视旁边摆放着武泽给母亲买的落地鱼缸,几条花色的锦鲤在洁净的水里尽情畅游;靠沙发的墙上,被布置了一组照片墙,都是一家人不同时期的照片。每张照片都有一个幸福的故事和美好的回忆。 母亲一如既往用她那温馨的笑容迎接武泽,武泽到厨房放下手中的蔬菜和水果就来到了客厅坐下。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以后不要带菜回来了,我反正也没啥事,自己到菜场买点就行,就当是锻炼身体。我出去转路就顺便带回来了,不用你操这个心,”说着,妈妈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是顺路嘛,就买了一些,主要是想给你买点新鲜的水果。哦,对了,今天给你带了些新疆库尔勒香梨,都是母梨,好甜,很好吃的。” “哦,是吗。那边的水果很甜的。那年你魏叔叔到新疆出差也给我们带了一些,确实不错。你先等会,我去洗一些来尝尝,”说完就进到厨房去了。 望着妈妈离开的背影,一身宽松休闲的运动衫里再也没有年轻时的身段,走路的形态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利落。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从厨房里映射出的阳光勾勒出母亲的轮廓,武泽突然意识到,不经意间,妈妈渐渐地老了。 不一会,宗文茵端着一大盘香梨走了出来,她在沙发一边坐下后拿起水果刀削了起来。 “那……你已经决定了吧!”宗文茵边削边问武泽。 武泽吃惊地看着母亲。 第15章 武泽宗仁名字的含义 武泽被妈妈突然这一句,问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妈妈的眼神,武泽马上明白了,“你知道了?” “知道了。下午你魏叔叔打电话来了,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我也是上午才接到通知的,准备回来当面和你说,说得更清楚些。” “你是怎么想的呢?”宗文茵把一个削好了的梨子递给了武泽。 武泽用缓慢的语气说道,“我主要是担心你。” 当年父亲的去世,让武泽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尤其是你生命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转瞬间就离开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可以说从那时候,武泽开始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今天,武泽又不得不再一次思考这一问题。他如何放得下母亲呢?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用你操心。今天你魏叔叔已经把情况都给我说了。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需要你承担对国家的责任。你建智哥哥也需要你,你没有理由拒绝。于国于家,于情于理你都无法回避,”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的宗文茵,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态度非常鲜明。 武泽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停了好一会才说,“这个道理我懂。”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爸爸成为了一家人?为什么他走了以后我没有勇气再成家?”过了一会,宗文茵打破了沉默,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用抽纸擦了擦手。 “我和你爸爸是同学,我最佩服和喜欢你爸爸身上的一个优点,就是他那强烈的事业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没有丝毫松懈。在学校如此,工作以后还是如此。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差,本来我也是搞业务的,但是成了家以后,家里这一摊子总得有人操心吧,两个人都去忙事业,就无法顾及家里了,谁来照顾你呢?所以我就改做行政工作了,这样才有时间照顾家里。” 武泽看着妈妈,平时妈妈很少聊这些事。 “因为我懂你爸爸,了解你爸爸,所以才一直支持他的工作。虽然他走得早,但我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支柱,我实在无法再重新去了解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生活。” “妈妈,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你就是我的生活,全部!”还没等武泽把话说完,宗文茵就打断了他。 其实武泽最难以说出口的是,万一出事怎么办?更具体地说是妈妈怎么办?他本来也想把组织上对家人的政策说一下,安慰一下妈妈,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言外之意就有安排后事的意味。这话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就是这个意思。在传统观念里,不论是在言语上还是行动上,总期盼着图个吉利,不吉利的话尽量少说或表达得婉转一些。 妈妈在思想上、感情上能不能承受呢?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来回翻滚,终究还是没有主动说出口。 宗文茵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呢?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走路都有可能不小心摔倒,更何况还是人类没有涉足的外太空。她明白,这个“万一”,没有人能够打包票,也没有人敢说绝对没有问题,所以她在思考,如何解除武泽的思想负担。 “你知道吗?”妈妈接着说道,“几十年来,我也看到了太多的人平淡地度过了一生。来了,又走了,也许这是其它人自己的选择。但你爸爸觉得,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不愿意平平淡淡过一生,要让生命更有意义,就像你爷爷说的那样: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这句话,武泽从父亲口中亲耳听到过,今天又从妈妈的口中说出来,武泽感到其中的份量格外厚重。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你爸爸为了暗物质事业奉献了自己,我本以为你当了医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没有想到,和你爸爸一样,间接地参与了同样的事业,说心里话,我真为你们两爷子感到高兴和骄傲。” “妈妈,我可能有些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真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建智的奶奶生病住院,我们去看她。在医院里,我看到奶奶是那么的痛苦,那个时候我就想长大了当医生,解除人们的病痛。” “记得,怎么不记得。她们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生活很艰苦,受了不少的罪,好不容易把你魏叔叔培养出来,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又得了重病,最后还走得那么痛苦,真是个苦命的人啊。” “还有一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爸爸出事后,我听说当时爸爸和驾驶员都还活着,正好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了,也赶到了现场,但是村民们没有急救知识,失去了最宝贵的抢救机会,就把爸爸耽误了。那个时候我更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 听到这里,宗文茵从茶几上随手拿上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递给了武泽,武泽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字:吾泽众人。“这就是我和你爸爸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含义。” 武泽拿着纸条,静静地看着,半天没有说话。 宗文茵清楚武泽的心思,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她当然看得出来,也能够理解。难道这就是孝吗?在宗文茵看来,如果让自己的孩子天天围在身边端茶倒水,那不是孝,那是自私,极端的自私。一个人,不仅仅是家庭里的人,也是一个社会的人,国家的人。作为父母没有权利把孩子绑在身边,一个本来有更大作为的人,常常就毁在“孝”字上。天底下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碌碌无为一生。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幸福,对国家对社会有更大的作为,这才是最大的孝。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是否活得有价值。现在,国家需要他,是对国家的忠,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这才是忠孝两全。宗文茵有什么理由拖武泽的后腿呢? 武泽看着这四个字,沉默了半晌,他知道这是家人们对自己的期望,然后说道,“妈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们都相信你,”宗文茵特地用了“我们”,自然包括在世和不在世的。说完又深情地说了一句,“我的泽仁长大了!” 宗文茵说完就起身进到卧室里,不一会,拿着一个黑色皮包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皮包,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武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父亲出差时带走的那个笔记本。 “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我一直保存着,现在可以交给你了,你带上它,空闲时间看一看吧。” “都写了些什么?” “工作笔记,还有一些心得,留着吧,也是个纪念。” “你看了吗?” “我只是简单地看了看前面,实在看不下去。每次拿起来都想起了你的爸爸,想到他就让我伤心,睹物思人啊!” “好吧,我一定好好看看,”武泽也像当初父亲那样,用手将内页快速翻了翻,虽然没有细看内容,但那些笔迹武泽还是非常熟悉的。 晚上,武泽毫无精神地一头扎在床上,被子也没有顾得上盖,就在床上躺着,混乱的思绪理也理不清。 他长时间没有睡着。 夜里,宗文茵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希望看见什么?她想看到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为什么爱人早早地离她而去,好不容易把武泽拉扯大,现在也要离开她。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她捂着被子,压低了声音,伤心地大哭了一场。 第16章 起飞 武泽微笑着向机舱口迎接旅客的乘务员点了点头,通过狭窄的过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放好了行李,扣好了安全带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飞机起飞。 座位在机翼后缘靠舷窗一侧。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银灰色的机翼从机身下向外延伸,由宽到窄直到翼尖,优雅而又美观,体现着工业设计美学。 飞机还没有起飞。看着窗外的机翼,武泽突然想起父亲曾经给他讲过关于飞机升力的事,于是他仔细观察着机翼。光滑的机翼上蒙皮略微向上隆起,机翼后缘上的襟翼处于收起状态,与机翼合为一体。此时的机翼似乎有些没有精神一样,翼尖微微向下低垂着。停机坪上,地勤人员正忙着为飞机起飞忙碌着,远处的跑道上,时不时地就有飞机起飞和降落。 同行的旅客陆陆续续地找到自己的座位,两位空乘小姐正逐一进行安全检查,机舱广播也已经响起,介绍飞行信息和提醒旅客们的注意事项。 不一会,随着发动机的声音逐渐增大,飞机顺着指示线慢慢地沿着跑道滑行,翼尖也随着机身的移动,小幅度地上下晃动着。到达起飞位置后,武泽注意到,附着在机翼后缘的开缝襟翼慢慢地向后下方伸出。 暂停一会后,发动机声音骤然增大,飞机慢慢开始向前移动,前进的速度不断提高,跑道上的指示线快速向后方移动着,滑行越来越快,引导线也由清晰变得越来越模糊。武泽的眼睛紧盯着机翼的动作,当飞机达到一定的速度时,只见翼尖微微向上抬起,整个机身的重量由机轮转移到了机翼上,翼尖也不再晃动。整个飞机就像翘翘板一样,机翼成了中间的那根轴,只要给水平尾翼施加一点力,机头就会向上抬升——起飞了。 飞机在不断地爬升,襟翼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慢慢地收了回去,与机翼成了一个整体。 武泽望着窗外,所有物体都快速地向后方漂去,地面上的建筑物由大变小,由三维演化为二维,最后淡化成一块一块的灰色房顶;行驶的汽车也像玩具一样的小巧;纵横交错的公路就像灰色的线条,把偌大的城市分割成片片块块,极像棋盘似的,最后,整个大地就像一幅不同颜色绘就的画,呈现在武泽的眼前。 大约20多分钟后,机翼托着机身上升到了平流层,进入到正常的巡航高度,机身也不再倾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稳。一些旅客打开飞机上提供的报纸或杂志看了起来;部分疲惫的旅客紧闭着双眼进入了睡眠模式。 飞机在巡航高度平稳地飞行着,武泽将头轻轻靠在机仓壁上,俯瞰着窗外的景色。大地就像被填平了一样失去了立体感,阳光洒满了大地,那色彩也渐渐地由深到浅地延伸到天际,最后与天融为一色,在大地之上,叠加着朵朵白云,一切景物在修长的机身之下缓慢地向后移动。 一直盯着机翼的武泽,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或许机翼就像男人一样,承担着家庭的重任,而尾翼就像家里的女人,决定着家庭的发展方向。它们组成了一个整体,必须协调行动才能达成同一个目标。正像自己的父母那样,相扶相持才是完整的家庭。 一个家庭如此,那么,一个国家呢?谁承担着腾飞的重任呢?一定需要一大批为之奋斗的仁人志士。武泽想,父亲也应该算一员吧。如今,自己也踏上了这一征程,一种崇高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幸好,自己还单身一人,否则就要多一份牵挂,多一份思念。家庭意味着责任,责任也是压力。 “伯努利原理,”武泽的视线还停留在机翼上,脑海里瞬间闪现出这个名词,他竭力在记忆中搜索着更多的名词。 确实是这样,不论是在自然科学领域或是社会科学领域,大多数名词都是被外国人占据,而由中国人命名的少之又少,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如果父亲还活着,以他的执着和献身精神,一定会得到这个殊荣的,”武泽这样想着。 正像爷爷说的那样,“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武泽认为,个人如此,民族乃至国家,何尝不是如此呢?武泽觉得,父亲以及更多科学家们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然,也包括武泽自己的努力。 第17章 训练基地报到 武泽走出大厅,远远就看见接机人群中一名举着牌子军人,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这是基地干部处邓敏才干事来接武泽的。两人上车后就驶向基地。 基地是一种简称。它的前身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建设的空军飞行员训练基地。当时限于条件的制约,规模不算很大,但当时也算得上比较先进的训练基地,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各类机型的飞行员。 随着中国空军的发展,这个基地已经无法满足现代空军发展的需要,于是就另外选择更适合的位置迁走了,基地就改作其它用途。 二十世纪末期,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正式实施。基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改建为航天员训练基地。习惯上简称“基地”。 随后,基地根据新的任务需要,对园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基本建设。除了保留了极具时代感的行政办公主楼和旁边两幢机关配楼外,不适应新的需要的旧楼,全部进行了拆除,建设了许多新的建筑,增添了大量的现代化训练设备,成为我国载人航天领域综合型研究机构。 基地按功能由三个部分组成。以航天员为中心的航天员训练系统;以航天员环境与生命保障为中心的生保系统;以及配套的附属设施,包括行政大楼等。承担了航天员选拔、训练、医学监督和医学保障等多项重要任务,其水平在国内外都处于领先地位。 进入由武警守卫的基地大门后,汽车在右边的楼房前停了下来,邓干事带着武泽进到办公室,在完成了一系列例行程序后,又领着武泽来到主楼基地王主任的办公室,正好基地袁维群政委也在场。王主任满脸微笑地像见了老朋友一样招呼武泽坐下,并向袁政委介绍了武泽。 只见王主任和袁政委都穿着整齐的军装。武泽还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军人,看见穿着笔挺笔挺的军人,真切感到了一股英武之气,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武泽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军衔,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是敬礼还是握手更合适。 正犹豫间,袁政委主动伸出了手,连连说,“欢迎欢迎。”武泽连忙握了握手,几个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邓干事又带着武泽到集训队长梁绍忠的办公室,向梁队长报到,随后两人就向队员宿舍走去。 宿舍位于办公楼的后面,与其它训练建筑在一起。 基地建筑分为两个区域。前面是行政办公区,集中了行政、后勤等业务部门,主要职责是为基地提供各种保障服务。和办公区只有一墙之隔的才是基地的核心区域——航天科研训练基地。这里集中了各种培训、训练以及多种运动设施。 在主楼前面是一个宽大的广场,在广场的中央位置,设置了一个有三级台阶、9米见方的旗台,旗台底座由混凝土浇筑,上面用白色的大理石贴面,显得非常严肃庄重。在旗台中线位置布置了三根旗杆,上面迎风飘扬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两边旗杆略低于主旗杆,上面挂着旗帜武泽没有见过,应该是训练中心的旗帜吧。武泽这样猜想。 每天清晨,全体人员在国歌声中进行庄严的升旗仪式,以此培养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 说起培养集体主义精神,基地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队员组成分为三类。一部分是航天驾驶员、飞行工程师,主要负责航天飞机的飞行、控制和维修工作;另一部分则是由现役军人和退役军人组成的特种分队,主要负责配合科研团队的工作以及安全护卫工作;最后一部分则是载荷工程师,由从事科学研究及相关领域的专业技术人员组成,主要职责是从事各类科学考察、各类技术试验等工作。职业航天员大都是飞行员出身,难以胜任科研工作,因此,载荷工程师就应运而生。武泽就属于后一类队员。 在训练中心的一角,就是全体队员的宿舍大楼。 理论上,基地为每个队员提供一套宿舍,都不存在问题。但是,这些队员都是由各行各业的精英组成,来自不同的单位和不同的岗位,在此之前既不认识,更不了解,就存在互相熟悉、了解和增进友谊的过程,以便在将来的工作中互相配合和支持。因此,队员的宿舍就设计成了三人一间的大宿舍。这也是培养队员们的集体主义精神的重要一环。过了一段时间后,武泽才感觉到这种安排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在进门处,一套沙发和一个茶几,组成了一个简易的会客区,队员们可以在这里小坐或接待来访的客人。再往前,就是三组床具。床具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单人床,全套卧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床下是一台书桌,靠书桌墙上吊装了一组简易书架,桌面上,台灯、台式电脑一应俱全,紧靠书桌旁边的是一个私人物品收纳柜。简单几样家具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武泽看到这种布局,有熟悉的感觉。这里的布置与大学宿舍基本相同,如果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房间环境布置要比大学宿舍高档很多,也周全很多。 队员们要在这个环境里生活工作几个月时间。 武泽进了宿舍,四周观察了一下,每个床架上都贴有人的名字,他找到了标有自己名字的床位,是左侧靠窗户的位置。 刚安排停当,干部处邓干事领着两个带着行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是同宿舍的另两个队员。 “这样,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就不用我来了,”几个人坐下后,邓干事说道。 “我叫武泽宗仁,叫我武泽就可以了,是这次任务的随队医生,”武泽首先自我介绍道。 “呵,医生好啊,以后还要你多关照呢,听名字还以为是藏族人呢,”其中一个比武泽稍矮一点的说道。 “我是汉族,”武泽解释道。 “我叫尹思晨,搞语言和社会学的,”人们习惯把自己做的工作叫做“搞”。 尹思晨一张圆圆的脸上没有多少棱角,年轻的脸孔上充满了活力,笑容常常挂在嘴边,说起话来总是伴着微笑,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我叫赵星纬,搞物理的,”另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紧接着自我介绍。看上去偏黑偏瘦,但有一副强健的身体,站在跟前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哦,还需要搞语言的?”武泽不解地问道。 “这个很重要,”邓干事解释道,“如果遇到有异域文明,语言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不懂对方的语言怎么沟通呢?” “对,对,”武泽点点头。 “一人搞物理,一个当医生,这个房间里人才很全嘛,”尹思晨说完自己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尹思晨是个话多、比较活泼的人。 “这样吧,你们各自用一句话介绍一下自己的专业吧,这样容易理解。以后你们还可以多交流,”邓干事说。 “这个建议不错,”尹思晨首先介绍道,“我先来吧,社会学嘛,小的方面说,就是研究人,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大的方面就是群体与群体之间关系的。” “哦,按这样说就简单了,”赵星纬接着说,“小的方面,物理学就是研究物质,以及物质与物质之间关系的;大的方面应该是星系与宇宙之间关系的。” “这个厉害,这个范围太大了,”尹思晨说。 “医生嘛,”武泽想了想,“小的方面嘛,当然研究什么是病,以及如何治疗的问题啰。” “那大的方面呢?”尹思晨问。 “大的方面?”武泽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想应该是如何防治的问题吧。真还说不准呢,”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你们这样一说就简单了,也容易理解,你们聊吧,慢慢你们就熟悉了,我先走了哈,”说完,邓干事就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转过身对武泽说,“我和咱们的苏菲医生说好了,她准备了一些有关航天方面的医学书,你抽时间到医疗中心找她去取一下,这是你需要的。哦,对了,以后业务上指导就由她负责,”临出门又对三人说,“你们安排好了就到管理处把衣服领一下,你们身上的衣服就不用穿了,”说完就出门走了。 “好的!”武泽和赵星纬还像平时说话那样回应道,而尹思晨却学着军人那样,“是!” 第18章 与苏菲相遇 第一次行走在基地大院里,武泽不免感觉新奇。 与医院的环境相比,这里清静了很多,也整洁了很多。宽阔平直的道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路的两旁设置了低矮的绿化带,各种现代化的大楼就分布在其间,楼顶上还装饰着红色的各类标语、口号,各色彩旗在房顶上飘扬,在蓝天的映衬下分外醒目。道路上,偶尔有穿着制服的行人走过。 今天才报到的武泽还穿着一身便装,似乎与环境有些不协调,更不协调的是他走路的姿势,一看便知是没有受过队列训练的人。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好在各个路口都有醒目的指示牌,只需要沿着路牌指示的道路走就可以了。 转过了一个弯,武泽远远地就看到了医疗中心大楼。只见前面走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两人的双手都放在前面,似乎用力抱着什么东西,都没有戴护士帽,武泽无法判断她们是医生还是护士,从身影上看,感觉是两个年轻的女护士。 武泽走上前时,才看清两人都抱着一摞书。书有些重,两人的身子不由得向后微微倾斜,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武泽连忙伸出手,“来,我帮你们拿一些,”说着就从其中一个人手中接过了书,两人又将另一个人手中书匀成了两份拿着,一下子轻了不少。 “为啥不让男的来搬重东西呢?把你们两个小护士累坏了吧,”武泽没有注意细看两人,就随口说道。 最靠右边那个刚要开口,中间那人说话了,“没有事,不算太重,路也不远。你是新来的队员吧。” “啊,是的,今天刚来报到。” “看出来了,在这个院子里,穿便服的一般都有人领着。” “是吗?为什么?” “这里又不是自由市场,外面来的人能随便乱走啊。” “哦,那倒是。我们都还没有发衣服呢。” “等你们人到齐就要发了,不着急嘛。” “不急不急,还有穿的。只是觉得自己和这环境不搭。” “你是做什么的?”最右边的那个问道。 “我是医生,这次的随队医生。” “你也是医生?” “是的。” “那你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呢?” “哦,邓干事让我找苏菲医生拿些资料,”接着问道,“你们苏医生应该是老专家了吧。” “你找苏医生……”最右边个刚要说就被中间那人用眼神制止了,“啊!啊……为什么是老医生呢?”她似答非答地应了两声。右边那个也不吱声了。 “医生越老越有经验啊,像这样的单位当然需要有经验的医生啦。” “哦,是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武泽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错了吗?”武泽有些不解。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是老医生了,哈哈哈……” 不一会就到了门口,三人进了医疗中心大楼后又乘电梯上了三楼。 “嘉卉,把书先放到我办公室吧,”说着就打开了一间办公室,三人把书放下,武泽刚要问苏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的时候,只听嘉卉说道,“苏医生,那我先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说完就走了。 “你就是苏医生?”武泽问道。 “小护士!是不是还不够老啊,”苏菲戏谑地说。 武泽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职务牌:苏菲,主治医师。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苏菲也笑了,玩笑似的说道,“看出来了吧,既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小,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老吧,”她故意用拉长了的语气强调,“没那么老吧。” “那是那是,只是这么年轻是我没有想到,”武泽心想,真的不能以貌取人,又补了一句,“经验主义也不完全靠谱啊。” “哈哈哈……,”一个无心的小误会,就被两句笑话化解了,“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武泽就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各地的医生办公室除了装修风格不同外,功能上都大同小异,这样的环境武泽非常熟悉。在基地内,经常有不同类型的训练和培训任务,平常时间都有人员常驻,因此需要有医生全天候地轮流值班,不值班的人员才可以回家。医生办公室都是套间,里间就是休息间,属于医生的私人空间。 苏菲将一杯茶水放在武泽面前,然后也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将头上松散的短发向后拢了拢,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看着武泽。 这是一种触人心底的眼神,是一种让人无法设防的眼神。两道修长的春柳细眉,恰到好处地从眉间沿眉弓婀娜地弯曲着,并随着眼睛的转动适时地上下飘动,让人难以忘怀。 两人相对而坐,相互介绍了各自的情况,又闲聊了几句。可能苏菲看到武泽那结实有力的身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正好,这有个箱子太重,你帮我把它放到柜子上吧,好吗?”苏菲说。 “好的,没有问题,”武泽起身随苏菲走到里间,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柜子前面,很轻松地就把箱子放到了柜子顶上。苏菲退后两步,站在一边看着武泽。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说话,“苏医生,在吗?” 听到有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来人是苏菲的同事吴雅兰。 “有事吗?” 吴雅兰看见苏菲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人,苏菲连忙介绍道,“这是武医生,这次随队的医生,”苏菲强调是随队的医生,“这是中心的吴雅兰医生。” 说完苏菲又问武泽,“你全名叫什么,我没有记住。” “武泽宗仁。” “武泽宗仁,有点像藏族人的名字呢,”吴雅兰说。 “我是汉族,叫我武泽就行了。” “武医生,您好!”吴雅兰伸出手。 武泽刚才搬东西时弄脏了手,还没有顾得上洗,见吴雅兰把手伸了过来,连忙在那稍显零乱的衣服上擦了擦,“吴医生好!” “你们在忙啊?”吴雅兰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没忙啥,我让武医生帮忙把箱子放到柜子上了。” “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武泽说完就要去桌子上拿资料。 “你不洗洗手?”苏菲提醒道。 武泽洗了手,拿上资料就和两人告别了。 第19章 穿上新制服 回到宿舍,只见尹思晨和赵星纬穿着崭新的土黄色迷彩制服在房间里忙活着。 “你回来了,快穿上作训服试试,我帮你领回来了,在你的床上放着,”尹思晨见武泽回来了,招呼道。 “这是什么服装?” “作训服!” “怎么是这种颜色?” “你就不知道了,这肯定是需要摸爬滚打,所以才设计成这种颜色,这样就不显得那么脏了嘛,”尹思晨猜测到。 “肯定的了,你还以为像你当老百姓的时候啊,想穿啥穿啥,人家这样设计主要考虑是实用,颜色和样式就是其次的了。你看看这布料,多结实,”赵星纬说。 “我看他们好多都穿着那个……”武泽想起今天看到王主任穿的制服。 “这你就不懂了,” 赵星纬打断了武泽,“我有个亲戚在部队,所以我知道,人家部队的服装是一套一套的。这个叫作训服,训练时穿的,还有平常穿的常服,最攒劲的是礼服,那是重大活动穿的。你看看电视上那些仪仗兵穿的,那才神气呢。” “那我们发不发礼服呢?”尹思晨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你看我这帅气的小身材,如果穿上礼服,帅得不要不要的呢,出去往大街上一走,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我保证。” “那你出门要小心点哟,免得给自己找麻烦,”赵星纬玩笑地说道。 尹思晨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忙改口说道,“哎,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军人呢?” “不算吧,”武泽说道,“我听邓干事讲,我们这些搞专业的人不算军人,只是实行军事化管理、训练,按军人的标准管理,我想应该算是半个军人吧。” “算了吧,看你的举止也不像军人的样子,”赵星纬对尹思晨说道。 “这没有什么问题,那张表上不是写了嘛,我们要进行一周的队列训练,就那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凭我这领悟能力,还不是几天就搞定了。” “什么表?”武泽问。 “这周的训练计划表,在你的桌子上放着呢。” 武泽拿起计划表仔细看了起来,“你看看人家部队作风,把事情安排得多细,几点做什么、地点、要求、组织者,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哪像我们以前,一个电话就完事了,两点开会,不拖个半小时才怪呢。” 看完就拿起衣服穿了起来,“怎么,连袜子都发吗?” “不仅是袜子,连裤头都有呢。” “这不是从头到脚都换了嘛,”武泽比划着。 “你快试一下,还有靴子,不合适可以去调换。” 很快,全身焕然一新的武泽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怎么样,还合适吧。” “不错,不错,别看我们的武医生文绉绉的,穿上这身衣服也帅气了很多呢,”赵星纬夸奖到。 尹思晨看到穿上作训服的武泽,悻悻然地说道,“我以后最好不要和你走在一起,”原来,尹思晨觉得比武泽矮了一点,自我感觉差了一些。 “好好好,以后我让你走前面,”武泽说。 “哎,正好吔,我们来拍个照,给家里报个喜吧!”尹思晨提议道。 “这个建议太好了,”两个人附和道。 三人整理了衣服,用手机互相轮流拍了单人照,随后互相点评了一番。 “我们三个也合一张吧,留个纪念,将来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呢。” 于是,尹思晨把手机稳定在桌子上,设置了延时。尹思晨站在前面,武泽和赵星纬分左右站在后面,三个人穿着作训服的年轻人喜滋滋留下了一张合影。 武泽看着照片上穿了作训服的自己,也感觉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穿上这身制服,就仿佛穿上了荣誉,穿上的责任,穿上了使命,他不由得挺直了身板。 随后,他把照片发给了妈妈。 第20章 开训 开训动员大会按计划在基地礼堂进行。集合的哨子声在楼道里响起,队员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楼前集合。 集训队梁队长早已站在了前面。梁队长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长期带队摸爬滚打,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很结实。他今天也和队员们一样穿上了作训服,但那军人的气质时时刻刻都表现在言行上。他带队时用得最多的一个词是,“注意啦!” 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队员们,平时穿的都是自己五花八门的衣服,第一次穿上作训服,好奇和兴奋之情洋溢在脸上。武泽侧过头顺着队伍看过去,崭新的制服衬托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极富生气,也体现出了集体感。毕竟,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健康的体质和充沛的精力是一个重要的指标。不过,与统一的制服不相称的是,学员们显然还没有适应新的角色,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用部队的习惯用语表达就是:稀稀拉拉。 与作风散漫的队员们相比,仅从站立姿势上看,梁队长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集训结束以后,他将带领特种分队随队参加这次任务。他相信,经过打磨,这将是一支国家级的精英团队。 “注意啦!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注意啦!别说话,”第一次队列集合大家都不习惯,还有人左右都分不清。 “向右——转,齐步——走。” 队员们用比散步稍快一点的步子向大礼堂走去。 虽然叫大礼堂,其实它不算太大,约有200多个座位。基地每次参加集训任务的人都不多,更多的是后勤保障人员。主席台台口上方,一条红色的横幅上写明了这次会议的主题,主席台上摆放了一排会议桌,桌上铺了一张白色的桌布,在每个座位前摆放了话筒。武泽注意到,在主席台的左角还放了一支落地话筒。在人员进场时,音箱里播放着节奏明快的部队歌曲。 这时,基地机关及各个保障部门的人员也开始进场了,武泽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苏菲随队伍进来,两人眼光相遇时,互相轻微的一个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全体人员坐好以后,从主席台幕后走出来一行人到主席台就坐,那神态和着装是一定级别的领导。武泽认真看着,除了基地王主任和袁政委外,其它的人没有见过。 不一会,大厅的音乐停了。王主任先对第一排参会的领导作了介绍,随后全体起立,在庄严神圣的音乐伴奏下,全体人员精神振奋地齐声高唱国歌。武泽也随音乐声大声唱着。 紧接着,袁维群政委作了开训动员。 袁政委的口才给武泽留下深刻印象。武泽在学校听过无数老师的讲课,他们的语言表达各有各的特点,总的感觉就像是平常说话一样,表达上缺少一些感染力。袁政委的讲话让武泽感觉耳目一新。他没有用讲稿,讲话时间也不长,但语速、声调、节奏把握得很好,极富感染力。讲话的立意高、定位准、语言精,层次分明。像是在祝贺、又像是在鼓励;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要求;就像是在冲锋前的战前动员一样,把队员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从最后的掌声中可以看出,其它队员们的感受和武泽是一样的。 袁政委动员结束后,各小队的代表也上台表了决心。最后,会议在《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中结束。 武泽也随着众人大声唱着。 第21章 分歧 集训队的训练内容,包括体能、救生、自卫训练等内容是队员们的共同课目以外,还有适应性训练,也就是在各种自然条件下的环境适应性训练,一般都安排在最后。其它各专业队员们的专业指导,由国内着名大专院校里的专家学者,组成的专业小组进行单独训练,并拟定了科研课题,这些任务分配到各专业队员执行。 武泽虽然是医生,但涉及航天方面的医疗护理也很少接触,需要适当地培训,这些内容对武泽来说并不太难。负责人是苏菲。 集训队在开训动员后又进行严格的体检,但比起那些正规的航天飞行员们执行的不是同一个标准,毕竟两者执行的任务不同,要求也就不同。载荷工程师们都是各自专业领域里的顶尖高手,当然不需要人人都会驾驶航天飞机,但是一些共同课目还是必须的。 例如要让队员学会基本的自卫、自救和野外生存能力,这是必不可少训练内容。不用说,这一切都需要队员们有一个良好的体能,因此,在训练的内容里,体能训练占有较大的比重。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队员们在梁队长的带领下,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队列训练。这样的课目,对于这些理解能力、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都不差的队员来说,自然没有多大的难度。没几天时间,场操上、大道上,就可以看到一队喊声洪亮有力、动作整齐划一的队伍。 由作风散漫的百姓,蜕变为集体中的一员。 这天下午队伍解散后,武泽和尹思晨沿着大道慢慢地向宿舍走去。两人边走边聊,正行走间,梁队长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两人后并着肩一起走着,“怎么样,这两天感觉累了吧,”梁队长关切地问。 “还行吧,每天回去冲个澡就轻松多了,”武泽答道。 “没事的,晚上美美地睡一觉,起来照样精神得很呢,”尹思晨说。 “那是,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精力旺盛,这算不了什么,越不活动人越懒,” “梁队长,你也不老呀,我看体力比我们还强呢,” 尹思晨说。 梁队长常年在基地带队,既有军官也有士兵,早就练就了一身强壮的体格,这样的运动量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从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一身的肌肉把作训服撑得满满的。 “队长,我看计划表上的安排,我们还要进行射击训练?”武泽问。 “对呀,怎么啦?是不是还没摸过枪吧,”梁队长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武泽若有所思。 “队长,打枪好玩吧,”尹思晨也有兴趣,问道。 “好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意思是不是要真开枪,也就是实弹射击,叭、叭、叭的那种,”性格活泼开朗的尹思晨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肯定的,不然练它做什么,那不成了花架子吗?我们可不玩花的。训练的时候玩虚的,到了用的时候那就是生命的代价,”梁队长肯定地说,看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我还没有摸过枪呢,以前我们军训只是走队列,那才是闹着玩的呢。” “你们那种军训是国防教育的一种形式,和这完全是两回事。” 梁队长的解释还没有满足尹思晨的好奇心,“那我们练的是什么枪,长枪还是手枪?” 摸枪多年的梁队长显然没有那么兴奋,“我们这次要带的都要练,最起码要了解和掌握。” “是不是像电影上那样,穿着特种队员的服装……” 梁队长打断了尹思晨的话,“那倒没有必要,只是要求熟悉,会使用,当然还是要以实战来要求的,不然真成玩了,”说完还笑了。 “带枪?”武泽插话道,“我的意思是……还需要我们开枪?开枪是要死人的……” “哈哈哈,”梁队长大声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书呆子,谁让你去杀人了,我当了十几年兵,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子弹,别说死人,受伤的也没有一个,” “对对,和平时期嘛,又没有敌人,又不朝人开枪,是不是,”尹思晨帮着解释到。 “那还练它做什么?”武泽脑子里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唉呀你呀,你会开车吧,”梁队长认真地对武泽说,“如果你会开车,不需要的时候你可以不开,而一旦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开着就走,不至于抓瞎。它也算是一种技能,就像你会治病一样,没病人的时候可以不用,有病人你用上了,是这个理吧,武医生。” “我学的用上了也是救人,而不是相反,”武泽坚持自己的观点。 梁队长摇了摇头,“好吧,我刚才的比喻可能不太恰当,换个角度说吧,”梁队长严肃地说道,“假设我们这次出去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当你或者其它人有生命危机的时候,或者再说严重一点,当你的朋友或同事倒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队长说得对,这次出去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有备无患嘛。人家这样考虑也是有原因。不说了,我们走吧,”尹思晨看着两个人的话有些不投机,显然是武泽不占理,他连忙要拉武泽回宿舍,不想让他们再争论下去。 “反正我是不会对人开枪的,”武泽还在坚持,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坚决。 “好,好,好,”梁队长连连说,“我们不讨论这个,”似乎有让步的意思,但后一句话就没有一点变通的余地,“反正射击考核你必须要及格,最好是优秀,”梁队长的一个“必须”,显然对武泽执拗的态度有点不满,转念一想,对这些专业人员不能像士兵那样要求,“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最后强调了一下就走了。 看着远去的队长,武泽怔了半晌才被尹思晨拉回了宿舍。 “问你一个问题,”回到宿舍,尹思晨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问赵星纬,“我们练的是什么枪,你知道吗?” “枪?只有长枪和短枪之分,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意思现在应该用高能武器了吧,难道还用传统的武器?” 武泽还在想着刚才和梁队长的事,就没有参与两个人的谈话。 赵星纬明白了尹思晨的意思,于是就回答说,“我想应该还是传统武器吧。” “为什么?高能武器不是更先进吗?” “先进是先进,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难以解决的。” “什么问题?” “高能武器的能量存储问题,据我知道的,现在还解决不了。” “哦。” “就是说,如果储能问题解决不了,那么高能武器就没有实用价值。主要在于现在的储能材料还达不到要求,主要问题是能量密度太低。还有,传统武器消耗一发子弹,枪就轻了一些,而高能武器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的重量,而目前储能材料也不轻,你得一直扛着重重的电池才行,影响了它的实用性。而且,能量用完了,到哪里去补充呢。” “你说的有道理,看样子这次还是要带传统的家伙,使用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使用起来还不都是三点一线瞄准,还能有啥区别?” “你说的有道理。” 武泽自始至终没有插话。 晚饭后,武泽和尹思晨、赵星纬一同到运动场打篮球,玩了一会,武泽觉得今天没有心情,穿着湿透了的背心就提前退下了场,他拿起放在椅子上外衣,搭在肩上往宿舍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武泽远远地看到两个女军人在前面走着,仔细一看,原来是苏菲和吴雅兰正在散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高兴事,女性特有声调的笑声时不时地飘来。她们的步子很慢,脱掉了白大褂的两人显露出了年轻女人丰韵娉婷的娇美身材,夕阳从她们身后投射过去,在她们身前留下了颀长颀长的身影。她们似乎在尽情享受着傍晚的休闲时光,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的武泽。 到了一个路口,武泽转过弯就离开了运动场,苏菲两人还顺着运动场外围的人行道继续慢悠悠地散步,武泽没有上前和她们打招呼,他一心想着赶快回宿舍冲洗冲洗,晚上准备和母亲通电话。 第22章 前庭功能训练 “好了,下来吧,”苏菲提醒道。 武泽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刚才闭着眼睛似乎还好受一些,突然睁开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好长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当苏菲把转椅上固定武泽身体的安全带都解开以后,武泽感到自己的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来,坐下,休息一会就缓过来了,”苏菲想扶武泽到椅子上休息一会,“不要紧,不要紧,我自己来,”武泽坚持自己走过去,“那你慢一点,”苏菲提醒到。 武泽再次见到苏菲时,是在前庭功能训练室,这时的苏菲又穿上那身白大褂。 休息了一会,武泽这才去仔细观察刚才坐在上面的转椅。 这张前庭功能训练转椅看上去与普通椅子没有太大的差别。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椅身,坐垫和靠背用灰色的纤维布料包裹着,当人在上面训练时可以紧紧地抓住它,以保持身体的稳定;在头部位置,还设置了一个非常柔软的头枕,让头部紧紧地贴合在上面。如果说与平常的椅子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在转椅上布满了多条安全带,还有一个装有电机高速旋转的底座。 在训练时,用安全带固定好头、脚及双臂在转椅上,戴上眼罩。转椅不但可以做360度顺时针和逆时针的快速旋转,除此之外,这个转椅还会像大摆锤一样,上下前后摆动,普通人旋转几周都会感到眩晕呕吐,但是宇航员却要足足坚持训练十五分钟,培养人的抗晕能力。这种训练主要提高前庭功能稳定性,预防空间运动病的发生概率,降低空间运动病的症状。 武泽清楚,空间运动病其实不是病,它是人在失重环境下的一种特殊的生理反应,和在地面上的晕车或晕船的反应类似,受训人员在经过一番天翻地覆的折腾后,还要分清东南西北。如果是航天飞行员,在完成了这些训练后,还要求始终保持清醒,冷静、准确地完成各项操作任务,才算合格。 武泽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折腾”,一番下来还有些不适应。休息了一会,苏菲关切地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吧,‘航天梦’没有那么容易呢。” “没事的,主要是平时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刚开始有些难受,多做几次就不会有问题了,”武泽定了定神,他扶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你看,还行。” “是的,还是练得少,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没有,好着呢,刚才只是有点头晕,天旋地转的,这会好多了,”武泽站了一会,又坐下用手揉着刚才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双腿。 “这个还不算太难受的。载人离心机超重耐力训练比这个更难受一些,”苏菲关切地提醒武泽,“你要有心理准备哟。” “没事的,别人行我也行,不怕,”武泽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一直就有,或许也是一种遗传吧。 苏菲提到的超重耐力训练,武泽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载人离心机是训练人的超重耐力,离心机有臂架和吊舱,臂长8米,训练时人坐在在吊舱里。在超重的状态下人可能会出现意识模糊,眼睛黑视的情况,受训人员必须要保持清醒状态。进行训练时,受训人员的脸部肌肉会因为强大的牵扯力而严重变形,脸上就像是压了一个大石头一样,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同时感到呼吸困难。一般体质差的人承受不了,需要有意志和体力作为支撑。 “我上次的体检复查没有啥问题吧,”武泽问苏菲。 “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你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哦,你说的有道理哈。思晨和星纬也没啥问题吧?”武泽关心舍友的情况。 “和你一样,都过关了,”苏菲边收拾着转椅说。 其实在武泽他们来之前已经做了常规的体检,达到了标准才会走到今天这个环节,有些更专业的检查必须要到基地来做,一部分队员就被淘汰掉了。 在集训的每一个重要环节都有淘汰出局的。 “哎,你说,在航天飞机上是不是和这个旋转的感觉一样的。” “哈哈哈,”苏菲轻轻摇了头,“你有时候问的问题都有点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我又没有上过天,没有体验过,怎么知道啊,”武泽也陪着笑了。 “也是哈,那你没有听那些上过天的航天员们说过吗?” “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比这好受一些,训练嘛,强度肯定要大一些,这也叫冗余吧。” 此时的武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随口和苏菲开个玩笑,故意说,“对,我们苏医生说的就是道理。” 苏菲开心地笑了,也玩笑道,“那里,那里,小护士而已。” 武泽听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23章 危险的灵长目 尹思晨推门进来就大声说道,“听说明天进行攀岩训练,在综合运动厅里面。” 正在看书的赵星纬头也没抬,“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嘛,计划表上不是写清楚了吗。” “老赵,这应该是你的强项吧,你成天在野外跑。” “你也太望文生义了吧,搞地质就会攀岩?没有这个说法吧。” “那你们在野外做什么?逛风景?游山玩水?” “什么游山玩水啊,地质调查,就是对地层、构造、矿产进行调查。” 武泽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两个人对话,没有打断他们。 “那就是找矿嘛。”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内容。” “你们找矿都在野外找吧,那一定看到不少好风景啰,”尹思晨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有时候也能遇到,但并不是像想的那样,到处都是好风景,偶尔也可以遇到的。你想想,风景好的地方早就被开发成风景区了,就没有必要去做地质调查了。我们去的地方大多数是人迹稀少的无人区,绝大多数地方都荒凉得很,你以为好玩呀,”赵星纬说着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本。 “荒凉的地方就要攀岩了吧,我看电视上就这么说的,”尹思晨绕了一圈还是绕到攀岩的话题上来了。 赵星纬放下手中的书说,“有个概念你要搞清楚,地质调查并不是每一寸地方都要去调查,又不是捡金子,一寸一寸地找,是一片一片地调查。再说,现在有了很多现代化的手段,遥感卫星就可以帮大忙了,根本用着去那些非常危险的地方,就算危险的地方,我们也有非常保险的措施。” “哦,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忘了给你们说。我是听其他人说的,我们在基地的室内训练完成后,还要进行适应性训练,你们知道怎么训练吗?”尹思晨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神秘的样子,不再说了。 “怎么适应训练?”武泽问。 “说呀,”赵星纬也催促说。 “主要是户外,我们要去野外进行适应性训练。” 训练的前几项内容,主要是对生理和身体素质方面的考验,而生存技能训练更加重要,毕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野外进行适应训练就是把队员放在沙漠、森林或戈壁,让他们在这些地方掌握一定的野外生存技能,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 “我听说还要去爬山,从没有路的地方往上爬,在野外露营,想想都有意思,”年轻活泼的尹思晨好奇心总是那么强,“怎么样,有意思吧。” 赵星纬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工作需要,有什么好玩的。你以为在野外都是好玩的呀,有很大的风险呢。你是没有经历过,我可是见过的,把命丢了的都有。那年我们单位出去,就有一个人不小心掉到山下去了,找到后早就没气了,这好玩吗?还有,在有人烟的地方还好,如果是人迹罕至荒凉偏僻的地方,说不一定还有野生动物出没,有危险的。” “那你们出去都带枪吗?” “我们哪里有枪!” “没有枪,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去偏远的地方,当地的老百姓一般都比较清楚,可以向他们了解。还有当地政府部门配合,他们也会提供一些情况,所以一般不会遇到危险。其实吧,最危险的就是自己的大意。” “哦,那我们这次可能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吧,”尹思晨也从好奇转为关切了,他的工作性质没有这些经历。 武泽听到两人聊到枪的问题,也转过头来静静他们的对话。 “那你也没有摸过枪吧?”武泽问赵星纬。 “没有,”赵星纬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武泽,“我听说你和梁队长杠了几句?”赵星纬说的是武泽前几天和梁队长关于射击训练的对话。 “你听谁说的,”说完看着尹思晨。 “不是我,”尹思晨连忙解释,“我谁也没说过。” “我听别人说的,”赵星纬对武泽说,“这个事情嘛,你就有点较真了,组织上安排这样的训练,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是有切身体会。特别是在野外,很多情况都是你不可能在办公室里完全预料到的,所以准备得越充分就越保险,”说到这里,赵星纬一脸严肃地对两人说,“你们两个都要记住哟,到了野外,遇到危机时刻没有人能帮得了你,全靠你自己的处置能力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体能、技能,一样都不能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过射击这一关,为别人,也为了你自己。” “那我们以后都跟着你,你是老大,嘿嘿,”尹思晨有点套近乎的意思。 武泽见赵星纬一脸严肃的样子,马上就想起了梁队长那天的脸色,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不由得自责起来,“你这样一说还是有道理的。我那天确实没有转过弯来,主要是我把枪与人的生命联系到一起了,所以不太理解,”武泽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经赵星纬这样一解释就明白了。 “那你说说看,”尹思晨问赵星纬,“假如我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就说这次吧,万一遇到我们没有见过的野生动物,怎么才能判断有没有危险呢?” 赵星纬略为思索,“这个嘛——既然是从来没有去过的环境,我也说不准了,”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嘛,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进行判断有没有危险。” “那你说说,我们也长点见识,”武泽也来了情绪,未知事物吸引了他的兴趣。 “你看啊,”赵星纬比划着说,“如果按我们地球上野生动物的分类,哺乳动物纲、灵长目类的野生动物危险性比较大一些。” “哺乳动物纲?灵长目?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些,用听得懂的话说行吧,别整那么专业的东西行不行。” “好,好,好,你看哈,狮、虎、豹和马、牛、羊一样都是用四条腿走路的,都是哺乳动物……” “这我知道,”赵星纬还没有说完,尹思晨就抢着说,“哺乳动物就是吃奶长大的动物。” “别打岔,听人家说,”武泽打断了尹思晨的话。 赵星纬接着说道,“都是哺乳动物,但狮、虎、豹却是食肉动物,很危险吧;而马、牛、羊是食草动物,安全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问的是没见过的动物怎么知道危险不危险?”尹思晨问。 “注意,最简单的判断方法来了:食肉动物的两眼都是朝前方的,分类上叫做‘灵长目’;而食草动物两眼是朝两边的,属于不同的‘目’。所以我们就可以简单判断:如果你不知道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只要注意观察,两眼都是朝前方看的大概率是危险的食肉动物,相反则是比较安全的食草动物,知道了吧,记住哟。” “哦,还有这个说法呀,今天长见识了,”尹思晨连连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对,鳄鱼的眼睛也是长在两边,一样危险。” “这种情况也不绝对哈,不是所有眼睛朝前的动物都是危险的,你还要注意观察动物的表情或者看它是不是具有攻击性,一般野生动物都有极高的防范意识,只要你靠近就有强烈的反应,你就要注意了。当然还有其它类型的动物。总之,对于你不了解的野生动物,最好是离它们远点,”说完对尹思晨道,“思晨,说你呢,有些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强,知道吧,在野外,首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我看呀,最应该防备的是那些‘两脚兽’,那才是最危险的呢,”尹思晨说。 “有道理!有道理!”赵星纬回应到,“与动物相比,充满敌意的‘两脚兽’更危险。” “那就只有……”说完用手摆出手枪的样子比划着,“叭,叭……” “听说你们的射击考核成绩都不错呢,”武泽说。 “你也可以嘛,良好呢,算及格了,保护自己应该没有问题了,”赵星纬说。 “唉,我就是好奇嘛,这是天性呢,没办法,”尹思晨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 “搞研究的人,没有好奇心,还研究啥呢,对不对。” “对的,哎,你刚才说的‘目’是什么意思?”武泽同样也是个好奇心强的人。 “这是生物的分类。界、门、纲、目、科、属、种。” “哦,知道了,”武泽心想,和见多识广的人接触还真的长见识呢,难怪基地要安排几个人住在一起,确实还是有道理的,“你看的啥书?”武泽看见武泽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以为是地质专业方面的书,就随口问了一下。 第24章 远古之迷 赵星纬将书晃了晃,“你问这本吗,写远古文明的。” “远古文明?这你也喜欢呀,和你的专业有关吗?”尹思晨问。 “说有就有,说没有也没有。没多大的关系吧,也是自己喜欢的。” “你的兴趣还很广泛嘛,”武泽说。 “看这些有啥意思呢?”尹思晨说。 “就是好奇呗,”说完把书放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比划着,“你看啊,现代文明、近代文明和古代文明我们都很清楚,因为有文字的记载。但是,对于远古文明就不了解了,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文明的遗迹进行研究,这就有意思了。” “咦,说的还有点道理呢,”尹思晨点点头说。 “你想一想哈,任何一个有文字记录的文明,它都可以用时间线把历史事件和人物串连起来,它是一个整体的叙述。用这个标准来看远古文明它就不一样,它是碎片化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没有文字记录,我们只能通过一些历史遗迹或文物才能知道存在一个远古文明,这些‘碎片’之间似乎又没有什么联系,人们研究它自然也就‘碎片化’了。但是任何一个文明进程应该都是连贯的,不可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没了,对不对。” “对的,”尹思晨说。 “那你的意思是想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武泽问。 “你笑话了,我又不是搞历史研究的,只不过我们搞地质的嘛,难免接触到这些远古文明的遗迹,所以纯粹是一个爱好,或者说是好奇吧,”赵星纬说。 “哈哈哈,你还说我好奇心强,我看你也一样的嘛,”尹思晨说。 “好奇不是坏事呀,”武泽纠正道,“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如果没有好奇心,也许现在还住在山洞里呢,’我觉得很有道理,是不是。” “这话有点道理,也许我们都有这样的特质,才会在这里相聚吧!”赵星纬说。 “呃……你能不能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一说,看看究竟有多大的意思,”武泽也好奇地要求道。 尹思晨马上接着说,“这个嘛,得看人了,有兴趣的人觉得有意思,没兴趣的人就觉得没意思了,还是要看自己。” “是,是,”赵星纬说,“来,我考你们两个问题:埃及吉萨金字塔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呀,这么有名的景点谁不知道。” “那我问你们,金字塔锥角是多少度?” 武泽和尹思晨没有想到赵星纬会问这个问题,茫茫然不知所以。 “哈哈哈,”赵星纬笑了,“不为难你们了。根据专家的精准计算,在大多数的金字塔中,它们的高与底部周长的比率,都恰好是1\/2π。换句话说,在古埃及几百座的金字塔中,它们的锥角大都是52°。” 经赵星纬这样一说,吸引了尹思晨那极大的好奇心,“为什么呢?” 武泽也觉得有意思。 “为什么都是这个角度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人们都对此都感到十分困惑。但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实验就找到了答案。如果把沙子从上往下倒,就会形成沙堆,上面的沙子就会沿着沙堆的表面向下流动,最后就会形成一个稳定的圆锥体,这时候去测量它的锥角就是52°。这就有意思了吧,后来经过研究得知,这是自然界中自然形成最稳定的角度,于是将其命名为‘自然塌落现象的极限角和稳定角’,用现代科学证明它是最稳定的结构。这就是52°锥角的由来。” “哦!”两人不由而同地感叹道,“没有想到还有这个说法,这么说来古埃及人也是非常聪明的了。” “这还用说。不仅如此,用其它东西试验得到的是同一个角度,”赵星纬强调说,“你们注意一下,从这件事例上就可以看出,任何我们暂时不了解的自然现象都存在一种规律,当我们找到这个规律以后就找到了答案了。所谓神秘,其实质是因为无知。对吧。” “确实是这样,”两人连连点头。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赵星纬越说越有兴趣。 “什么问题?不会又是太难的吧,”尹思晨问。 “还是有关金字塔,其实是很简单的问题。吉萨大金字塔有几个面?”说完看着两人,想看两个人谁能答得上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包不包括底面?”武泽试着问道。 “不包括。” “那应该是四个面吧,”经赵星纬神神秘秘地一问,武泽试探着回答说。 “你说呢?”赵星纬问尹思晨。 “不算底面就是四个面吧,”尹思晨也不敢肯定了,说的话都拖拖拉拉的。 “回答错误!准确地说是八个面。” “八个面?”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吉萨大金字塔只有四个面,但其实有八个面。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发现呢?那是因为近距离时,人的肉眼很难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有在空中才能看到,并且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光照条件和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来,”说着赵星纬拿起书,翻到了一页插图后指着说,“这张照片是在1940年被英国空军飞行员拍的,充分表现出金字塔凹陷的特质,呃……这张不是很清楚,”说着他翻过一页继续说,“再看这张从天上拍摄的金字塔照片,你能很清楚看到金字塔每一面中间有一条线,塔面有1°左右的凹陷,把一个三角形的面分割成两个三角形,这样四个面就成了八个面。还有,在《埃及金字塔》一书中有这样解释:‘吉萨大金字塔的四个面从基底到顶点都被一道凹陷给划分开来,造成非常独特、不寻常的八面金字塔,但这样的特质,在近距离内难以用肉眼察觉,必须要在一天当中的特定时间,用一定角度在空中俯视才能清楚看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很多金字塔照片都没有展现出凹陷现象。’” “哦,越说越有意思了,”尹思晨感叹道。 “这条线吧,人站在前面是看不到的。除非在‘上帝的视觉’下,并且满足前面所说的几个条件才行。但是要满足那些条件,还真不容易。所以我们看到的金字塔照片往往都只能看到四个面,它其实是有八个面的。” 听完赵星纬仔细解释后,两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需要八个面呢?”武泽问。 “我想这和瓦楞纸是一个道理吧,增加其塔身的强度。所以呀,当你了解了这些后就会有一个感觉,古代的人并不比现代人笨。” 三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闲聊时,武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想了一想还是接了。 尹思晨对赵星纬说,“有意思,有意思,下次再慢慢聊哈。” 电话是夏雨霏打来的。 夏雨霏是武泽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同学们就分开了,基本上没有联系。武泽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些印象,但一时还对不上号,究竟是班里的哪一个女同学。最后终于还是记起来了,是那个在高一的时候,从外地转学过来的女同学。个子不高,皮肤白皙,体型偏瘦,留着一头短发,成绩中等,比较善谈,在同学中很有亲和力,是一个比较招人喜欢的女孩,家里是做企业的。 多年没见过面,武泽也猜不出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好巧的是,夏雨霏正好也在这个城市工作。她听说武泽在这里集训,就准备约几个在这边工作的同学聚一聚,今天是提前和武泽约时间,就等武泽确定了以后再约其它的同学。武泽想,多年没有见过面,聚一聚还是有意义的,于是就同意了,并约定了时间。 “一定要来哟,等你!”最后,夏雨霏一再强调。 第25章 攀岩训练 集训队按计划开始了攀岩训练。 这种训练还包含了障碍、越野等内容,它是结合了部队训练场的设施,再根据航天员训练的需要进行了补充,着重增强体能和越野训练的内容。攀岩训练在综合运动场进行,这是一个露天综合运动场,位于基地建筑群靠后的位置。 攀岩墙的主体结构是由金属支架搭建而成,由数百块不到1平方米的岩板,固定在上面组装而成,岩板被设计成攀登难度不同的倾斜度,有类似俯壁、屋檐、直壁等在大自然中常见的岩石形状,营造出不同的空间造型。岩板上还设置了形状各异的攀岩支点,这是攀岩墙上的重要配件,作为攀爬时双手的握点和脚的登点。攀岩有一定攀爬难度,挑战性较强。 梁队长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不厌其烦给大家讲解了安全操作规范,然后举着安全绳强调,“注意啦!要求不能穿短裤和紧身裤,否则在攀爬时容易蹭破皮肤和妨碍腿的抬升及灵活性。一定要将绳索挂入保护锁,同时系在安全带上。当你已经准备就绪,一定检查一下安全带是否都扣好。另外一定要戴上安全帽,头盔可以保护你的头部不被落下的岩石砸伤,这也是很危险的一种情况。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就是这些细节问题,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员们齐声回答道。 话音刚落,尹思晨接着问道,“在野外如果没有头盔怎么办?” “问得好,”梁队长说,“没有头盔,那就要因地制宜了,利用身边可用的,比如衣物,重点是保护头部。同时还要注意观察山体,看看岩石结实不结实,有没有碎石滑落,总之,对周边的情况要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我知道了,”尹思晨悄悄对武泽说,“这就像不论男女,都能长出满头的长发来,估计在远古的时候就是把它盘起来,用来保护脑袋的吧。” 武泽点了点头。 梁队长让赵星纬先为大家做示范。赵星纬穿戴好安全带,戴上头盔,沿着墙体一步步地攀了上去。 只见赵星纬将身体像壁虎一样尽量紧贴在墙面,同时注意手脚的协调性。他并不急于攀登,每向前进一步,反复观察岩壁上支点位置,选择好前进的路线,稳打稳扎地向上攀登。 攀岩时,身体的重量全部集中在十个手指和两个脚尖上,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大,要始终保持身体紧贴墙面,特别要注意不让臀部向外下坠。大腿远比胳膊有力,灵活运用大腿的力量非常重要,也可以适当减轻手指上承受的重量,让手指得到充分地休息。 休息时也将身体紧贴在墙壁,借此时间靠两条腿的支撑短暂地休息,以便恢复体力。在四肢的协调下,充分运用抓、拉、推、蹬、挂、踏等手段完成攀岩。 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 初次攀岩者最容易在快到达顶点时犯下错误。此时人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如果不注意身心的调整,急于求成,往往事与愿违,前功尽弃。 赵星纬不愧是有经验的攀登者,他在快到达顶点时调整好姿态,让身体休息了一会,在呼吸平稳了以后,看准了时机一鼓作气到达了顶点,完成了攀岩。 赵星纬到达顶点后,像胜利者一样向队员们挥了挥手,随后,其它队员分为两人一组,依次向上攀去。 有了赵星纬的示范,武泽也很快完成了攀登。下来后,还不停地活动手肘和双腿。攀岩确实消耗体力。 “不错嘛,武医生,”刚下来,梁队长对武泽说,“这方面赵星纬很有经验,你也做得不错,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还行吧,确实有点累,”武泽还喘着粗气,“主要是这双手太累了,一出汗就滑得很。” “那是,这可不像你拿手术刀轻松,这都是体力活。哦,对了,你的射击训练成绩也不错哟。” “哦,什么成绩?”武泽问。 “良好。” “一般嘛,我还争取是优秀呢,”武泽不再和梁队长争论了。 “你可以了,还有没脱靶呢,没有想到。第一次到达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嗯,今天也不错,一次就上去了,”说着还竖起大拇指在武泽面前晃了晃。 “这是在场地训练,在真正的野外,条件要比这差得多,复杂得多,”赵星纬接着说,“记着,如果在野外,别忘了把自己的裤腿扎紧啰。” “为什么?”尹思晨忙问。 “哼,你就不怕什么虫子钻进你的裤裆里呀,小心你的……哈哈哈,”几个人听懂了赵星纬话里的意思,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笑完以后,梁队长说,“星纬常年在野外工作,他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很有实际意义的。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完成了场地训练后就要去野外实地操练,经验就很重要哟。” 听到这里,尹思晨朝武泽挑了挑眉毛,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武泽没有理会他。 “具体去哪个地方?”尹思晨还是忍不住地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原则上几个典型的地貌都有吧。” 几个人正说话间,从攀岩墙那边传过来一阵阵哄笑声和幺喝声。武泽看到队员马骏德正在用力地攀爬着。 马骏德的性格和尹思晨一样,平时喜欢说说笑笑,人缘也非常好。但此时,大家的笑声并不在其它,而是在马骏德屁股后面一左一右贴着的两个白色布袋。很多人不清楚贴的是什么,自然引起一阵哄笑。 原来,为了防止手滑,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时地需要粘取一些镁粉,作用是吸收手上的汗液,以保持手掌的干燥,有助于保证手与岩壁的摩擦力,使得攀登更加有效。 传统的镁粉袋需要通过一条腰带系在腰部,但在攀爬的过程中,粉袋会随着人体的动作而左右移动,如当左手要掏粉袋的时候可能粉袋的位置已经偏移到身体右侧,不利于使用者拿取镁粉。另外在使用时,将手伸进袋子里也不方便。还有一种办法是在胸前挂一个装镁粉的袋子,但使用的时候人的身体需要向外倾斜,手才能伸进袋子里,这样人的重心又需要向外偏移,增加了另一只手的承重力。 马骏德也是个爱动脑的人,他根据上述不足,到医疗中心要了一些医用纱布,缝制成了一个纱布口袋,使用时就粘在屁股的左右两侧,看起来确实有点滑稽,但更实用。使用时只需要在袋子上拍两下,手上就粘满了镁粉,非常方便实用。 大家在笑声中不断地给他加油助威,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梁队长看到马骏德这造型,也不由得笑了。 古人说得好,“杀君马者道旁儿。”马骏德被大家一阵阵喝彩声激起了表现欲,只见他加大了速度向上攀去,体力消耗过大,在快接近终点时,一失手从崖壁上脱落,被安全绳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又引来队员们的一阵大笑。 梁队长急忙上前帮助他脱困,赵星纬几个人也跟了上去。马骏德并无危险,很快就被解救下来。 中午时分,结束了攀岩训练,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武泽感觉全身的体力都消耗在了手指和脚指上,手指伸展都有些困难了。 第26章 和同学聚会 自从参加集训以后,武泽平常时间都穿训练服,基本上没有穿过自己带的便装,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今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穿着便装的样子,反而还有点新奇的感觉。 镜子里,他看到了一个比刚来时黑了很多的武泽。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胡子已经刮干净了。 他又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身上这套衣服,昨天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早就皱皱巴巴的了,当然无法穿出门,于是送到了基地服务中心干洗店处理。穿着得体是对他人的尊重。 “这才像一回事嘛!”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觉差不多了,才放下心来。 今天是武泽和夏雨霏约好和同学聚会的日子。武泽提前和梁队长请了假,早饭后收拾打扮一番后就出了宿舍大楼。也许是休息日的缘故,很多队员都自由活动去了,楼道里静悄悄的。 市区离基地约有40多公里。一般类似这样的大型基地都和主城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是不干扰市民生活,二是生活上也容易得到保障。 武泽原本要在服务中心租一辆车,自己开车去,转念一想,同学们多年未见面,免不了你来我往喝上几杯,就不适合自己开车。他早早地预定了网约车,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出了大门乘车向酒店开去。 出了基地的大门,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散落着一些民房。离市区越来越近时,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多了起来,一块接一块的广告牌显现出了城市的繁华。 武泽要去的酒店位于市中心广场附近的一条街道上,是全市比较有名的大酒店。 武泽进了酒店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满脸笑容地飘然而至,“武泽!”夏雨霏叫着武泽的名字。 “雨霏!”夏雨霏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双臂,要给武泽一个拥抱,武泽生硬地拥抱了一下。 “唉呀,好久不见了,看看你,变化太大了。怎么样?集训还行吧,适不适应。唉哟,辛苦辛苦。不过更有男人味了,哈哈哈……”夏雨霏还是那么善谈,说起话就刹不住车。同学们都承认,夏雨霏的声带好像被神仙亲吻过一样,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极有磁性,再加上那一说一笑的神态,更显迷人。 “你变化也很大嘛,比以前漂亮了,真的,”武泽向来不太会夸人,他要说谁漂亮那就是真漂亮。至少用他的审美标准来看就是漂亮。 “哪里哪里,哈哈哈……你还认得我呀,还以为不认识了呢。” “怎么不认识,就你这声音也忘不了呀。” “是吗?哈哈哈……”夏雨霏穿搭时尚,米色的长裙配上深色高跟靴,衬托出窈窕身姿,干练有气质。 刚一进包厢,夏雨霏大声说,“看看谁来了,我们的航天英雄来啦。” 随即,先来的几个同学站了起来,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凉菜。 “这是马连科,班里的胖子,还记得吧,”夏雨霏一一给武泽介绍道,“这是朱毅、王世杰、张香妮。还有倪海燕和卢成奎还没到,正在路上。” 武泽连忙和大家握手,简单地招呼过后,武泽被安排到主宾位置,夏雨霏顺势就坐在武泽左边。王世杰连忙从左侧上前和武泽说了几句话后就紧挨着夏雨霏坐了下来。 多年未见面,总还是有一些生疏的感觉。武泽努力从学生时代的长篇生活剧中,搜寻着记忆的片段,不论埋藏多深,在这些成熟的面孔中,隐隐约约还是能辨识出当年的影像。 “来,抽烟,”胖胖的马连科递上一支烟。 “不抽,谢谢,”武泽连忙摇摇手拒绝了。 “怎么,航天员不允许抽烟?”朱毅点燃了一支烟问。 “我不是航天员,”武泽解释到,“操作航天飞机的才是航天员,我是去负责医疗保障的,”武泽没有说自己是载荷工程师,说了估计又要解释半天。 “哦,明白了,就像机组人员一样,不是人人都开飞机,对吧,”马连科说。 “那是。” “那等于还是干你的本行啰,”朱毅接着问。 “呃……是这样的,其它队员是由各个专业的人组成的团队,他们有自己的任务,我是保障他们的,其它专业我也不懂,”武泽说。 “你们都是尖子人才哟,”马连科说,“谁让我当年不好好学习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人家这才叫精英团队,”坐在夏雨霏旁边的王世杰说。 “不,不,不,”武泽连连纠正道,有人说他是精英人才确实让他接受不了,“那些专业人员才是,我就是提供医疗保障的,”武泽很谦虚。 “哎,你们不要聊那些专业上的行不行,同学聚会嘛,聊聊同学情嘛,”夏雨霏说。 她的话音刚落,王世杰接着说,“就是就是,不说那些听不懂的。” “世杰,你打个电话催一下倪海燕、卢成奎两个,每次都是他们磨磨叽叽的,”夏雨霏对王世杰说。 “好好,我马上催一下,”说着就要打电话。武泽感觉王世杰很听夏雨霏的话似的。 “这两个早干啥去了,”半天没说话的张香妮突然冒出一句,武泽一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不急,来,先把酒倒上慢慢等,”马连科从餐边柜上拿起酒给武泽倒了一满杯。 正说着,倪海燕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卢成奎。武泽连忙站起身来与两同学握手,夏雨霏坐着没有动身,其它几个人有的站起来,有的只是坐在位子上和他们握了手。 卢成奎挨着倪海燕刚坐下,倪海燕说,“我要和香妮坐在一起,”说着就和卢成奎调换了位子。 “小妹,给我们上热菜吧,人到齐了,”夏雨霏对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 第27章 才女张香妮 “这样吧!”夏雨霏端起酒站了起来,“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来了我们的老同学——武泽宗仁同学和大家相聚,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也是一个非常愉快的时刻。我们能在这个地方相遇,说明我们的同学情缘还没有断,也希望这种情谊能够天长地久,为此,我提议,大家共同干一杯。” 听完夏雨霏的祝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欢笑声中互相碰了杯。 刚开始时,武泽还比较拘束,没有放得很开,客客气气地和大家交流着。按照酒宴的规矩,夏雨霏提议了三杯酒后,就进入到自由活动时间,几个同学先后给武泽敬了酒,尽管武泽平时不怎么喝酒,还是一一回敬了大家,用武泽的话说:酒量不行,酒风端正。 酒桌上的气氛随着身体里酒精的增加而热烈起来,包间里也由原来的轻声细语,慢慢演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烟味、酒味掺杂在一起。一直不太说话的张香妮的嗓门也提高了很多,“我平时参加活动少,今天就借此机会敬大家一杯,”她敬了武泽以后,又分别和其他同学喝了一杯。喝到高兴处,几个同学和武泽互留了联系方式,还不停地叮嘱,以后多联系。 坐在旁边的朱毅说,张香妮参加活动少,应该再和大家喝一杯,“桌子上都是这个规矩,”不停地吵吵要她单独再和每个人喝,武泽说女同学就算了,喝多了也不好,算是给张香妮解了围。朱毅于是不再纠缠。 满脸通红的马连科走到张香妮旁边坐下,举着杯子道,“我要和可爱的小才女意思意思。哎,我的意思是这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哟。你把我的意思理解成那个意思就没有意思啦,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总之吧,不管是啥意思,我们还是要意思意思,来,干了!”酒场老手马连科一连串的意思说得大家都大笑了起来。张香妮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究竟是啥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哈哈哈……” “你们不要乱说哈,说得香妮都不好意思了,”又是一阵笑声。 坐在对面的卢成奎和大家碰完杯后,一直在和倪海燕低声地说着什么。倪海燕有着不错的颜值,一头靓丽的齐腰长发,穿戴也比较讲究,看上去女人味十足。 青涩和成熟,犹如花蕾与花朵的关系,是质的变化。 武泽注意到,倪海燕似乎不太在意卢成奎说了什么,只是偶尔点点头附和几句,她更在意主动和张香妮交谈。 张香妮是班里有名的才女,有很好的文笔,高中时,经常有她的作品在校刊上发表。后来在机关工作,业余时间写一些作品在网上发表。 坐在武泽左边的夏雨霏时不时地给武泽夹菜,嘴里还不停地说,“来,尝尝这个,本地的特产,”一会又说,“这个味道好,本店的特色菜,保证你没吃过,尝尝,”几番下来,武泽到后来也记不得和她喝了多少杯酒。此时的夏雨霏在酒精的渲染下,粉嫩的红色从她双颊中渗出,笑谈之间,频现娇媚,她低下头靠近了武泽,一份雌香夹杂着酒香同时向武泽涌来,她轻声告诉武泽,饭后不要急着走,在大厅等她一会,她说用车送武泽回去,武泽说你也喝了酒怎么开车,她告诉武泽,“不用你操心。” 这时的王世杰,自己感觉被夏雨霏冷落了,就和身边的张香妮聊了起来,只见他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现在请我们的张才女,香妮献诗一首,大家欢迎,”说着在他的带头下,大家共同鼓起掌来。 “好……”众人喝道。 张香妮站了起来,她整了整衣服,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她随身必带的用品,不管走到哪里,有了灵感随时都可以记录下来。人说手机不是更方便?她却认为用笔写下来更有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听说今天是请武泽同学,我还真的准备了几句,送给大家,献丑了哈,”说完说照着本子大声朗诵起来: 今天, 此时此地, 分别了多年的同学再次相聚, 是兴奋,是激动, 还是内心里那一丝丝曾经莽撞的勇气, 让我们注目凝视,端详仔细。 我还记得你曾经甜美的笑容, 你可还记得当年顽童般的嬉戏? 请助我克制情绪, 我害怕, 我会身不由己。 昨天, 我们曾经年轻。 不要念叨当年那被损坏的象皮, 何需再纠结曾经被借走的铅笔, 不计当年分数的高低, 何需分清曾经的坐椅? 今天, 或许你披锦及第, 或许你常常叹惜, 或许你商战得意, 或许你粗食薄衣, 但有一点请你牢记: 共同的记忆,才使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佛去俗世的凡尘,追寻那原生的内心, 人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 只要是同班的男女,我们永远亲如姐弟。 大山深处的雨露啊, 我们把一生的眷恋都寄托给了你, 飘飘洒洒,滋润着故乡的土地, 我愿一生都跟随着你, 融进故乡的水, 入江,入海,入云, 再化着蒙蒙的细雨, 永远亲吻这生我养我的大地。 神啊, 请原谅我没有宗教信仰, 但今天, 我还是要感激你: 你予我记忆, 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 你予我情感, 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你予我智慧, 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张香妮刚朗诵完,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欢呼: “好!好!写得真好!” “不愧是才女,心境就是不一样,好!” “哎,你说你肚子里怎么这么多词啊,写得这么深情。” 站在一边的两个女服务员也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 夏雨霏端着酒杯,站起来说道,“今天本来就是大家聚一聚,吃吃喝喝,高兴高兴。香妮,听了你写的诗,有情有景,即回忆了过去,又表达了现在,还展望了未来,简直把这次聚会拉高了几个层次,确实写得好。来,我再提议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大家在互相祝福声中,结束了聚会。 第28章 夏雨霏的心思 一行人出了酒店大门,一辆黑色小车就开了过来,马连科上前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临上车前转过头说,“走,一块走吧。” 朱毅说,“好,我搭个便车,”说着就从一边坐上了车。 “还有吗?一块走吧!”马连科又问道。 “就是,谁顺路就一块走吧,”夏雨霏对王世杰说,“世杰,你也搭马科长的车走吧。” “那好吧,我先走啦!”王世杰有些勉强上了车。 “香妮,你呢?”夏雨霏说。 “不啦,我还有事要办,让他们先走吧!”张香妮说。 “那我们先走吧,武泽,常联系哟,”王世杰说完和武泽握手后上了车。其它几个人也挥了挥手,小车载着几个一身酒气人走了。 接着张香妮自己、卢成奎带上倪海燕准备打的走。 “武泽,多联系哈,”张香妮降下了车窗,和武泽打着招呼。 “好的,再见!”武泽挥挥手,回应着。 夏雨霏和武泽两人目送着他们。 “我们坐一会再走吧,”夏雨霏看了一下手表说,“今天反正休息,时间还早呢。” “呃,等会走也行,”武泽也看了一下时间。 “二楼有间咖啡厅,我们到里面去喝点咖啡吧,正好醒醒酒,”说完领着武泽向二楼走去。 武泽知道咖啡根本不能醒酒,夏雨霏也是一番好意,休息一会再走也可以,于是跟着到了二楼咖啡厅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咖啡厅里,深色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昏暗的黄色灯光斑驳地投射在墙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在弹奏着节奏舒缓的钢琴曲,散发出一种宁静的情调。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后就消失了。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没有几个客人,服务员们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除了给客人送饮品以外,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边。咖啡厅的生意最繁忙的时间是入夜晚餐以后,各路客人才会陆陆续续来咖啡厅消费。 武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暗暗找话题,手上却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武泽说。 “这是德国格兰特黑咖啡,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咖啡,味道很独特,我喜欢这个口味,你喜欢吗?” “还行吧,我平时不太喝,还是以茶为主,习惯了。” “喝茶也不错,我给你带一些咖啡回去,喝一喝你就习惯了,行吧。” 武泽连连摇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刚才把马连科叫马科长?”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我通知的时候告诉大家,同学聚会都不要叫职务,就叫名字最好。刚才是说漏嘴了,自己定的规矩自己违反了,哈哈哈……” “那他是……” “现在是管市场的一个科长,职务不大,权力大得很。” “看出来了。他们科级干部也有专车?” “嗨,他哪有专车呀,在他那个位置,还不是一个电话,车就来了。” “哦,也是哈。” 虽然有些年没有和同学们见面,武泽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从他们的言谈中大体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那他还混得可以嘛,”武泽淡淡地说。 “可以什么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有点权力嘛,男人有几个能把握得住的呢?你懂的。” “哦,”武泽点点头。 “这样肯定影响家庭生活嘛,是不是。” “现在怎么样?听你这口气好像是离了似的。” “离到还没有离,听说是两口子关系一般,凑合着过吧,”过了一会接着说,“很多家庭,看上去光鲜,了解了以后,还不是一地鸡毛。对吧。” “啊,啊,”不了解情况的武泽不好回答。 一聊到家庭关系,武泽就想起倪海燕和卢成奎两个人在饭桌上的表现,总觉得他们有什么故事,但武泽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对这些事也不便多问。 “你今天看到了吧,那个卢成奎经常缠着倪海燕,就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呀,”夏雨霏主动说了起来,明显有些鄙视的表情。 “他们两个还没有成家吗?” “都是有家有口的,唉……七年之痒吧,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聊。” “确实是,家庭生活有些时候也真不容易,就像高考一样,难度大呀。”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好多人过不了这一关啰。” “我的意思‘考’得好不容易,”武泽觉得刚才的话有点绝对了,纠正了一下。 “那你‘考’得怎么样?”夏雨霏紧接着追问。 “我?”武泽听明白了夏雨霏问的是什么,“我还没进‘考场’呢。” “哦,那我跟你一样,也没有进‘考场’,”夏雨霏没等武泽问自己的婚姻,就主动说了。 “我有点恐惧‘鸡毛’,”喝了酒的武泽,思路有些活跃。 “哈哈哈,那只有找‘凤凰’了,哈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可是‘凤凰’不多哟,”夏雨霏想了想说,“那,应该找啥样的‘凤凰’呢?” 武泽有点语塞,“呃……呃……” “应该是凤求凰才对,你把两个字连在一起,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哈哈哈……看来我们两个都是‘生瓜蛋子’呢,”武泽开玩笑地说,“据我所知,你们家……那个那个……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后面快排队了吧!” 武泽在高中时就知道夏雨霏家是做企业的,虽然现在不知道做到了什么程度,至少也要好于一般的家庭,更何况夏雨霏还是一个独生女,只是武泽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我懂你的意思,哈哈哈……排队倒不至于,”她放下杯子接着说,“坦率地说,追我的人还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我动心的,真的。” “那可能是你的条件太高了吧。” “不是我的条件太高,是他们喜欢的……怎么说呢,是其它的,你懂的。” 武泽点点头。 “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真的,都是些不靠谱的,”夏雨霏撇了撇嘴,过了一会,看着武泽说,“你也不小了,条件也不错,为什么还……” “唉,这话说来就长了。以前嘛,都忙学习去了,主要是考虑趁年轻把基础打牢实。你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只能在完成了一件事后才能考虑另一件事,两件事同时做我觉得会有影响。这是肯定的,所以就把成家的事情先放一放,也就到年底吧,我进修的课程就结束了,然后再考虑其它的事。没想到被抽调到集训队来了,看来暂时考虑不了啦,还得‘光’一阵子呢。” “我知道你们这次任务完全是自愿的,没有强制谁,所以,你有机会不去,你考虑过吗?家里只有你妈妈一个人,放心吗?” 武泽听夏雨霏这样一说,不免有些意外,不明白夏雨霏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没有这样想过,”听到夏雨霏提到了独自在家的妈妈,他有些沉默了。 “伯母这辈子也真是不容易,一个人把你养大,”夏雨霏似乎是要给武泽留点思考的时间,她转身招呼服务员说,“服务员,再来两杯同样的,”不一会,服务员又送来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两人的面前。 “武泽,你听我说,”夏雨霏眼睛直盯着武泽,一只手拿着勺子无意识地在咖啡杯里来回搅动着,“我了解你的性格,真诚,善良,坚韧,在你身上没有世俗之气,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如果……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不要去了。人嘛,迟早要回归家庭的。” 第29章 诱惑 夏雨霏的话让武泽有些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两只手呆呆地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脸色也僵在半空中,他不敢与夏雨霏对视,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雨霏也感到有些突兀,“有点突然了哈。我觉得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各自的情况差不多知根知底,所以我就直说了。我想,我们可以相处很好的,真的,这事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我觉得你才是我理想的那一半。家里就我一个女孩,迟早是要接班的,企业也需要靠得住的人去管理。如果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自己开一家医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雨霏确实还是有些谈话技巧的。 她先提到任务是“自愿”的,然后是“没有强制”,再提到“独自一人在家”的宗文茵,最后告诉武泽,在家族企业里一样可以发挥作用,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医院,表达的意思层层递进。特别是她提到宗文茵,还强调了“独自一人在家”这个武泽最大的软肋,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夏雨霏的一番表达确实让武泽有些猝不及防,就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怎么也不能接受这种方式谈婚论嫁,这不像是在谈恋爱,更像是一场商业谈判,是的,一种利益交换式的谈判。她的话虽不多,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但却遗漏了最重要的因素——感情,这让武泽感觉怪怪的。武泽更相信地种由内而外的情感积累后的倾述,这也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武泽盼望着这种情感的来临,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实现。 这也真不能怪夏雨霏有意为之。 都说女生情感的成熟要早于男生,确实是这样。早在高中时期,她就隐隐约约对武泽有了好感,当然,说暗恋也可以,她知道武泽善良、上进、执着,是女生们私下议论中的品学兼优者。 然而高中毕业后都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自然就有着不同的经历。她也从一个相对单纯的高中生,在家族企业里历练成了一个成功的商务人士。当一个人长时间在某一特定场合中经历久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固定的思维方式,然后用这种思维方式处理一切事务,这就是思维的路径依赖。 正像夏雨霏自己说的那样,她的生活中并不缺少男生,其中也不乏优秀之辈,东捡西挑以后,总是没有感觉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也许在商场上见过太多的人,知道了太多的事,她也恐惧那种有其形而无其质的家庭生活吧,用她的话说是“一地鸡毛”似的生活,更看不上那种为了物质享受而唯唯诺诺的男生。 从这点来说,她和武泽的理想有其相似之处,在她的理想中,还是希望找一个能够自立自主的男生。当得知武泽正好在本市集训的时候,她马上就意识到“机会”来了,没想到,正是她所认为的“机会”却不是她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在听完夏雨霏一番表达之后,武泽暗暗问自己,“这是我希望的生活吗?” 夏雨霏的话虽然是用轻声细语表达出来的,却让武泽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丝丝咄咄逼人味道,也许这种层层递进谈话方式用在商场上自有其道理,也确实曾经让不少对手让步,但她忘了,人的感情真的不能用利益来衡量和交换,这也是武泽不愿意接受的原因。 武泽当然知道,女人的强势和她的经济地位成正比。当用物质和感情作为筹码的时候,迟早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武泽自然不希望过这样的生活,更不奢求没有努力而得来的生活。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对武泽来说,他从内心深处就对所谓的物质看得不是很重,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过上安稳舒心的生活,为什么要吃嗟来之食呢? 武泽绷紧了嘴巴,他知道夏雨霏在等他的回答,心里在思考着如何表达。 当然不能直接拒绝。以武泽的涵养,他是不能做出让人当面下不了台的事,更何况对面还是一个对自己表达爱意的女生,他需要一个合适、至少也是一个不能让对方太尴尬的理由。 “呃……呃……”武泽慢慢地说,“这事嘛,太突然了,以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人,现在国家需要我。你知道,这次任务是有风险的,”武泽本来想说魏建智已经失踪的事,但一想到此事还在保密之中,也就没有提起。 “你可以不用去呀,我知道你们是自愿的,当然也可以拒绝。再说,在哪里工作也都是为国家作贡献嘛。”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国家花费了这么大的成本,不能半途而废,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再说,和组织上已经答应了的事,怎么能不守信用,对吧,我想你也不喜欢不守信用的人吧,”武泽突然想起了“信用”这个词,他知道这个词对夏雨霏意味着什么。 夏雨霏舔了舔她那薄薄的嘴唇,然后上牙咬着下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手在咖啡杯的上沿来回划动着,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她拒绝别人,而没有被拒绝过的经历,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武泽也感觉到了对方低沉的情绪,此时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只会使双方更为难,他想,等回去后给她发信息解释更为妥当,于是找了些其它的话聊了几句,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夏雨霏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再说下去估计也没有结果,没有必要让双方都下不了台。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武泽觉得该走了,夏雨霏拿起电话叫了车,“我送送你吧。” 于是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早已有一辆黑色小车停在门前,夏雨霏指着小车说,“让小林送你回去吧,”武泽本来想和夏雨霏握手告别,此时夏雨霏却伸开了双臂,武泽稍微用力地拥抱了夏雨霏,并用左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有安慰她的意思,也有表示致歉的意思,同时在她耳朵跟前小声地说,“谢谢你!” “小林,把武医生送到基地,注意安全哈。” “好呢,夏总,”车行驶了一会,驾驶员小林从后视镜里看到武泽闭着眼睛靠在后背上,关切地问,“武医生,没有喝多吧。” “没有,还行,”武泽睁开了眼睛,问,“她是你们的夏总?” “是的。” “这么年轻就当老总了?”武泽随口说道。 “家里条件好嘛,企业很大呢。夏总也很能干呢,你还不了解吧,刚才那个酒店也是他们家的,夏总在这里负责。” “哦,”武泽明白了刚才他们两人在喝咖啡的时候,几个服务员时不时偷看的神态,“这是夏总的专车吧,”说完还转头看了看车的内饰,还能在车里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 “你在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有五六年了。” “忙吗?” “给夏总开专车,不是太忙,白天没有多少事,就是晚上的应酬多些。” “哦,那还好,”两人随便闲了几句。 “武医生,你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好的,麻烦你了。” “没事的。” 第30章 夕阳下 与轻轻松松来的时候不同,在回去的路上,武泽感觉心情非常沉重。 回想起今天的所经所历,真是体会到:一张小饭桌,十全大社会。最让武泽难受的还是夏雨霏的事情。不知道他这样做对她有多大的伤害,就算是无意伤害,也是不应该的,他真心希望夏雨霏能够理解他。武泽靠在后背上闭着的双眼,那挥之不去的思绪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武泽回到宿舍已经是晚饭后了,赵星纬和尹思晨都不在,两人平常穿的衣服都挂在衣架上,一定在篮球场上。武泽到卫生间冲了澡后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就到服务中心点了一份兰州牛肉拉面和一份凉拌牛肉。 清汤,是兰州牛肉面的灵魂,也是饮酒之人的最爱。它是由多种调料和中药调配熬制的老汤,经沸煮、微煮,使主料鲜味溶于汤中,汤清如白水,再配上几片萝卜,汤上漂着鲜绿的蒜苗、辣椒油红,味道极其鲜美,是酒后的最佳伴侣。 吃完了饭,武泽走出了服务中心。此时,西下的太阳早已没有了正午的暴躁,正温柔地贴在天上,慢悠悠地向天边滑去。这个时间段正是摄影师们最喜欢的黄金时段。天空中飘浮的云朵,把太阳光分割成一道道的云隙光,通过大气的折射,使周边的景物都调成了温暖的色调,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 武泽也感觉轻松了很多。 正是散步的好时光,武泽沿着大路向篮球场走去。正行走间,武泽看到苏菲从前面走了过来,就在那一瞬间,武泽内心微微一紧,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转念一想,“我没做错什么事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于是坦然地迎了上去。 “苏医生散步呢,今天怎么没有回去呀,”武泽主动打招呼。 “我今天值班,回不了。哎,今天怎么没见你打球呢?”晚饭后,苏菲习惯性地出来散步,在路上遇到了赵星纬和尹思晨,苏菲得知武泽到市里和同学聚会去了。 “今天到市里去了一趟。” “哦,到市里做什么去了?”苏菲明知故问。 “这边有几个高中同学,今天在一起聚聚,是好久没见的同学。” “喝酒了吧。” 武泽嘿嘿地笑了,“同学相见嘛,酒是少不了的。” “看也看出来了,一身酒气。” “中午喝的,现在还闻得出来?” “怎么闻不出来。” “你厉害!” “这还不简单,看脸色和说话的神态,喝了酒的人兴奋。当然啦,如果有‘其它原因’也会兴奋的,”苏菲想刺激一下武泽,故意说。 武泽马上就听出其中的隐喻,“其它什么原因?” “哈哈哈,”苏菲大笑起来,直性子的武泽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心虚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菲一句玩笑话似乎点醒了武泽,他想起上午和夏雨霏在一起聊天的经过,不知道因为什么,脑海里几次闪现的却是眼前这个人。他侧过头看着苏菲,从额头到眉骨,从鼻头到唇尖,再从嘴唇到微微隆起的下巴,一条自然连贯的曲线展现出女性和谐之美,让人禁不住地从内心里感到愉悦,甚至还有一些亲切之感。 他回想起上午夏雨霏靠近他低声说话时飘过来混杂着酒气的雌香,武泽想尽量靠近苏菲,希望能够在她身上嗅到更令人沉醉的嫣香,但两条腿不自觉地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内心极度矛盾的武泽暗想,“她长得如此之美,难道是我的错?”那一瞬间,武泽有些自责起来,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鄙薄,他想起了张香妮诗中的那句话:“神啊……感谢你……你予我情感,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我给你看点东西,”于是就打开手机, “什么?” “等等,我找找,”武泽就在张香妮朋友圈里翻了起来,他想,她一定会发表在这里。果然,不一会就找到了,于是就拿给苏菲看。 看了一会,苏菲说,“写得真好,确实不错。特别是这句:你予我记忆,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你予我情感,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你予我智慧,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是的,我也觉得这一段是精华。” “但这句里面的‘热爱’有点不合适,同学情应该用‘爱’比较合适吧。” 没等武泽思考清楚,一股微风吹了过来,让他清醒了一些。武泽连忙把眼光从苏菲身上收了回来,回避着苏菲转过来的目光。轻风带起了微尘在空中飞舞,苏菲赶紧用手挡在眼前,身体自然而然地向武泽靠了过来,武泽本想扶她一把,那风转瞬就吹散了。苏菲放下了手,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又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第31章 武泽的心思 两人走到一片树林旁,路边有一长条凳,武泽说,“坐一会吧,”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坐了下来。 “你说的那个夏雨霏是市里那个大企业家夏殷的女儿吧,”苏菲问。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看起来很有钱,你认识?” “我哪里认识,在本市谁不知道呀,这么有名的企业家,家大业大名气大,谁都知道。还有这么巧的事呀,他女儿竟然和你是同学。” “她们家做企业时间长了,我们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家是做生意的,只是当初规模比较小,没想到现在做这么大了。” “确实是一家大企业,在市里也是数得上的。” “哦,这个没想到。” 武泽是一个要么不说,也不说假话的人,他终于想好了要说什么,于是就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苏菲听了以后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呢?条件这么好,好多人求之不得呢。” 武泽摇了摇头,“那可能是别人这样想吧,我总觉得这样处理个人问题怪怪的,就像一次交易一样,至少我是接受不了的。老实跟你说吧,我内心里把物质看得不是那么重要。确实,人要有追求,有理想,但把物质当成唯一的追求,那和动物有啥区别呢?我觉得就失去了做人的意义。钱嘛,多少是个够呢,够花就行了。当然,如果我是个企业家,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再多也是正常的。可能也是受我父亲的遗传影响吧,做任何一件事情总是那样专注。过去呀,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医生,当然是做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是一件神圣的事业。我的追求是不是简单了点?” “哪里,专注地做好一件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就是,”武泽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消散,“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扎扎实实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做精就是了。” “那当然,应该这样。” “现在这里需要我,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现在哪有时间或者说哪有精力去考虑个人问题呢?”说完抬头看着深邃的星空,苏菲也伴随着武泽的眼睛向天边望去。过了一会,武泽接着说,“再说啦,这次任务肯定是有风险的,这点我心里清楚,我也不想再有人为我担心,这个责任我一个人担就是了,对吧。” “你还很有责任心嘛,是个好男人呢。” “你看建智他们,不就是这样吗?”武泽觉得苏菲肯定知道魏建智失踪的情况,没有必要保密了。 “建智?你是说魏建智,魏副队长吗?” “是的。” “怎么,你也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呢,我们父母是同事。”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啊!”苏菲也觉得有些太巧了。 “是的,有些巧了。你也认识他?” “当然认识啦,也是在这里培训的。” “哦,我的意思是他家里不但有妻子,还有一个小女儿,你说,这让人担心不担心。所以我更不可能让另一个人为我担心了。” “这也是你不同意的原因?” “原因之一吧。既然是你爱的人,为什么要别人担心呢?回来后安定了才考虑也才迟,对吧,”停了一会,武泽继续说,“我们家有一个‘传家宝’,从爷爷那里传给我父亲,父亲又传给了我。” 苏菲好奇地问,“哦,是什么?” “‘人的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这只是一句话,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的,却是我家至高至贵的‘传家宝’。我太赞同这句话了。它曾经激励着我父亲,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后悔的。你可能不能理解我,我一点也不是说大话,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使命感在我内心里激荡,它远远超过了一切欲望。在我同意参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思想准备,即或有什么情况我也不会后悔,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 武泽说话时,苏菲在一旁一直看着武泽,夕阳的余辉映照在武泽的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说得真好,”苏菲轻轻地重复着。 “你想想,抛开其它不说,即或我和夏雨霏能够建立感情,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哦,那为什么呢?” 武泽轻声地哼了一下,“你想呀,感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一种责任,人又不是动物,只知道交配而无责任……” 当听到“交配”两个字时,苏菲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说‘交配’,听起来好可笑啊,哈哈哈……” “是直白了一点哈,人如果没有因感情而结合,就和那个……那个……差不多了,对吧。” “理是这个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可笑,哈哈哈……。” “好吧,那就换个说法吧,是责任,总可以了吧,这个词不可笑了吧。” “啊……啊……”苏菲算是同意了。 “你想一想,这一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孙悟空几个斤斗云也赶不上,哪里没有风险哟。” “不会的,我坚信,”苏菲肯定地说。也许更多的是对武泽的祝福。 “哎,我问你,和魏建智熟悉吗?” “不是很熟,给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有点……有点……怎么说呢,非常要强吧。” “小的时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从小就在一起玩,也可以说算是异姓兄弟吧,他就参加了上次的任务,现在是音讯全无,全家人都着急得很。” “哦,这个我知道,只是你们两家的这层关系不知道。” “这事放在谁家也会担心的,”说到这里,武泽心情沉重了起来。 “那是。” “但是,我听说只是中断了通信,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也有可能仅仅是通信中断了也说不一定呢,再说啦,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有很强的生存能力。” “话是可以这样说,但你想啊,走路不小心时都会摔跤,如果我已经有家那又另当别论。总之吧,我现在没有理由再让另一个人为我担心,这个担子我一人承担就可以了。我们选择不了命运,是命运选择了我们。再说,以我的性格,于心不忍。” “我觉得吧,如果有人愿意等你,也是可以考虑的,”苏菲低声说,“机会也很重要呢。” “那是,前提是已经‘住进了心里’的,”说完转头看着苏菲,而苏菲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武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停了一会,武泽望着天空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别人的记忆,尽量让它更美好一些吧。” “你们一定会完成任务回来的,带着光环回来,”苏菲再一次肯定地说,“我坚信!” 第32章 笨重的水下训练服 肩负非凡的使命,必定要有非凡的付出。 队员们的训练课目中,流汗最多的要数水下模拟失重训练。在太空中,航天员活动都是在失重情况下进行的,地面没有这种现象,需要对航天员进行模拟失重训练。对即将在太空舱活动,特别是舱外行走、装配和维修等舱外作业,是最有效的训练手段。 在失重状态下,人的运动和作业方式与在地球表面的重力状态完全不同,因此航天员必须掌握失重状态下的运动技巧。由于自然条件的制约,在地球上进行模拟失重环境的手段非常有限,一般有落管、落塔、探空火箭、失重飞机、模拟失重训练水槽,其中只有失重飞机与模拟失重训练水槽比较实用,也是使用最多的方法。 失重飞机是将现有的飞机通过特别设计和改造而成。飞机起飞爬升到一定高度后,飞行员做出特殊的连续操作,飞出一个抛物线形状的特技飞行,它的下降相当于物体的自由落体运动,恰好与重力抵消,使身体处于失重状态,此时,在机舱内的受训人员就可以在这种模拟的环境中训练。 每次飞行时可以连续进行多次抛物线飞行,此时在机舱内可以产生15至30秒的失重环境,这种失重体验转瞬即逝,效率非常低,且训练成本高昂。因此,失重飞机只用于航天员的训练。 另一种相对容易实现且有效的训练方法,就是模拟失重水槽训练。航天员们需要在水中模拟出太空环境中,掌握在失重状态下运动的协调性和姿态控制能力,难度和要求高。理论上,载荷工程师不承担航天员的任务,但考虑到任务的复杂性,将失重训练纳入到适应性训练内容之中。 训练在一个很大的中性浮力水槽进行。浮力分为正浮力、负浮力和中性浮力。物体在水中呈正浮力时上升,负浮力时下降,而呈中性浮力时,会在水中悬浮,既不上升,也不下降,训练时,受训人员随时在水中保持中性浮力。 当武泽第一次亲眼看见水下训练服时,它静静地伫立在固定架上,这让武泽联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航天员在太空行走时穿的太空服。那个场景武泽实在是太熟悉了,只要电视上播放有关航天员的纪录片,武泽都要从头看到尾。有时候他也想,如果自己穿上这身服装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不会也和航天员一样,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头顶星辰大海,俯瞰家乡故园,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啊。一种使命感、自豪感油然而生。“中国,太空中留下了您的名字。”这样一想,那身航天服也不觉得笨重了,反而感觉那是世界上最帅气的服装。 确实,这是一套由国内自主研制的空间站“飞天”水下训练服,一套重达230公斤、造价达2000多万人民币的水下训练服,算得上是世界上最重最贵的“时装”。 它的确与航天服有几分相似。 白色且宽松的外形看上去显得笨重,一个又圆又大的头盔与衣服紧密固定在一起,特别是那个透明的脸罩,看上去与航天服无异。厚而笨拙的手套“肯定非常不方便吧”武泽这样认为。在水下训练服的后背,还固定一个方形的装置。这是受训人员的生命保障和控制系统。虽然训练服上面布置众多的设备,但是最显眼的却是白色手臂上那面鲜红的国旗。 这套“飞天”水下训练服已经换代到三型了。 受训人员在训练时,需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如体重、装备等来佩戴适合的铅块以抵消水的浮力,增加或减少配重以达到中性浮力状态,甚至包括训练时人的呼吸都有严格的要求。 在初期型号中,这些配重都是在下水之前确定好了,它最大的缺点是在使用时,无法随时根据受训人员的活动自动调整浮力,自适应能力差,使用起来有诸多不便。 改进后的水下训练服,是在旧型号的基础上,在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例如头部、背部、手臂和腿部位增加了微型压载水舱,它的作用和潜水艇上的压载水舱工作原理一样。这些微型压载水舱,由连接在身体上相应部位的微型传感器发出信号,再由背上的主控制器发出指令,微型压载水舱适时根据身体发出的指令控制进排水,使身体的各部位始终保持在中性浮力状态。 而旧型号的水下训练服是固定配重。人的肺部是个非常大的空腔,肺中充满空气和没有空气时浮力差别很大。当吸气时,浮力会增加,吐气时,浮力会减小,影响稳定性,因此要求受训人员“短呼吸,高频率”,以减少呼吸对稳定性的影响。但有些情况下,受训人员在用力的时候,需要大量的呼吸,以保证有足够的氧气增加体力,就会严重地影响操作的精准性。改进后的水下训练服就避免了这些问题,除了上升和下降需要手动控制外,受训人员在水下自由地呼吸,活动也更加自如,还节省了体力。 特别重要的是,这套水下训练服还设计有一套紧急自救装置。它是在胸口位置设置了一个足以让受训人员浮起的安全气囊,一旦出现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时,受训人员可以触动紧急启动开关,安装在背包中的压缩空气就会在瞬间充满安全气囊,遇险人员就会自动地浮向水面。当受训人员失去自救能力时,在监控室的保障人员也可以操控这套安全气囊,以保证受训人员的绝对安全。 第33章 失重训练 中性浮力水槽建在基地的一座大型建筑物里,从外表看上去与其它建筑物并无二致。 走进大门,就是一个净空约有12米高、60米见方的大厅,大厅顶上白色的钢结构支撑起房顶,三面墙上安装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室外的阳光照射进大厅,整个空间显得分外通透。 失重训练水槽空间的照明是非常讲究的。首先,在受训人员的眼睛直视的地方不能有强光照射,特别是在水槽下面,更是需要避免点光源的出现,以免眼睛受到刺激,发生暗适应现象,以致出现操作失误,整个空间内都设计成充满了散射光的面光源照明。 整个大厅都处理成亚光的白色,包括墙壁、房顶,甚至水槽底面、墙壁也是用白色的亚光磁砖贴面。它是充分利用光的反射原理而形成的散射光进行照明。在房顶的钢结构上,朝下的一面装有密集的三基色灯,由此形成一个面光源,它的照明效果极像医院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一样,形成一个理想的训练空间。 这是进行第一期失重训练用的,主要作用在于让航天员适应太空的失重环境。 第二期失重训练的水槽与第一期使用的水槽在构造上区别不大,最大的区别在于照明部分。在真正的太空中,由于没有散射光,只有从太阳发出的直射光,航天员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工作的。在水槽下面,大部分环境都是黑色的吸光材料,一组三基色灯模拟太阳光,主要模拟太空的真实环境。训练的目的就是要让航天员们尽早地适应太空环境中的实际操作。当然,像武泽他们载荷工程师就没有必要这种训练。 在大厅的另一面,是指挥、控制、监控机房。在水槽下面,全方位地安装了摄像头,一切都在监控之下。旁边还有一间配备了各种抢救设备的工作间,专用于医疗保障的。训练时,为了防止出现事故,各种保障措施是必不可少的,医疗中心的医生轮流参加医疗保障工作。今天正好是苏菲带了几个护士参与训练。 在大厅中央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水槽,水槽内加注的水体质量非常好,甚至可以直接饮用。在水池周边有安全扶手,最醒目的是水池旁边是两台起重臂。当受训人员穿上水下训练服后,就由这两台起重臂将受训人员吊起放入水中。毕竟,穿上重达200多公斤的水下训练服,没有人能走几步,必须要有起重设备辅助。 站在水槽边上,可以隐约看到一组白色圆形的装置,它是空间站核心舱的水下训练舱,外观上和太空中的空间站核心舱是一模一样的,大柱段、小柱段、节点舱等舱段应有尽有,甚至大型七自由度空间机械臂也有。这是一个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的模拟失重训练水槽。 “注意检查你们的设备,一定要按照安全要求做到哟。”在武泽穿戴水下训练服时,教官一边检查着队员们的穿戴,特别强调受训人员背后的那根蓝色的气管和各种接线。教官不断地重复着各种要求。 “通信检查,收到请回答,”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武泽收到!”这种训练每次只能下去两人,同时,还有四名穿着全套潜水服的保障人员进行辅助。 这时,苏菲也来到了武泽身边,武泽悄悄地问,“这么深的水,水压大吗?” 苏菲用别人不易察觉的眼神瞪了武泽一眼,“放心,这是抗压服,不会让你喘不过气来的,”边说边帮武泽检查穿戴。 “我就问问,”武泽有点不好意思,生怕苏菲认为他害怕下水。对于一个在南方长大的男孩子,小时候夏天几乎天天傍晚都要到河边和玩伴滚打一番,水性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么深的水还没有经历过。 “在水下就没有那么自由了,手脚比较笨,”苏菲压低了声音,“比你平时更笨了,”说完两个嘴角轻轻往上一挑,算是笑了。 此时武泽已经戴好了头盔,他悄悄地撅了撅嘴,那意思是“我笨吗?” 只有近在眼前的苏菲能够看见他的表情。 第34章 暗物质在哪里 训练回来,武泽感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他认为也许只是进行适应性训练,而不需要像真正的航天员一样要做很多操作。不过他感觉在这种模拟失重状态中,要保持身体的平衡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问了尹思晨和赵星纬也有同样的感觉,几个人都感觉有些累,队里通知下午休息,自己安排活动,午饭后都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还没有起床,武泽就被一阵笑声吵醒了,他起身一看,原来是其它宿舍的队员徐秉文在和赵星纬、尹思晨在聊天。这尹思晨是个快乐之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笑点低,在他脸上很少有严肃的时候,很容易发出较大的笑声。 “哟,把我们的医生吵醒了,不好意思哈,”尹思晨笑嘻嘻地说。 “没事的,也该起床了,”武泽说着翻身下了床。 “看你睡得好香啊,呼噜声那么大,”徐秉文说。都是一个队里的人,武泽早就熟悉了,说话自然也比较随便。 “哦,不会吧,声音这么大,怎么没有把我吵醒呢?”武泽想也没想就随口说道。 “咦,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在家的时候,老婆子经常抱怨我的呼噜声大,吵得她睡不着觉。就是呀,既然声音那么大,怎么没有把我自己吵醒呢?”物理学专业的赵星纬对武泽问道。 “对呀,这个问题只有问我们的武医生了,应该难不住他,”尹思晨说。 “你们等会,我先洗把脸再来回答,”武泽说着就向洗漱间走去。 “你不会是去想答案了吧,”尹思晨坏笑着说。 “好好好,先回答你,”武泽转回头来说,“这个打呼呀,其实是人进入到深度睡眠的状态,自己发出呼噜声,大脑已经接受了类似打鼾的规律节奏变化,神经中枢进入到屏蔽的状态,所以自己是不会被这种声音吵醒,所以每一个打呼噜的人都会说我是不会打呼噜的,只有别人才知道,知道了吧。” “你这样说不就是‘灯下黑’嘛!”尹思晨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还有一个,一般体质好的睡眠好些,反之就差些。” “我如果累了,打呼就厉害些,”赵星纬说。 “思晨,你女朋友嫌不嫌你打呼,”徐秉文故意问尹思晨。大家都知道尹思晨还没有结婚,已经有一个女朋友。 “我……她咋知道呢?”反应很快的尹思晨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这是给他挖的坑,吱吱唔唔地说。 “反正我也不知道,”赵星纬紧接着说。 其实大家都知道,打不打呼不一定非要同床的人才知道,同宿舍的人也知道,只是大家故意想开尹思晨的玩笑而已。看到尹思晨的表情,大家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笑完,武泽就到洗漱间去了,等他洗完出来,徐秉文已经出去了,“秉文呢?”武泽问。 “刚才来电话,到队里开会去了,”在训练期间,徐秉文被任命为小组长,一些事情就需要他出面处理。 武泽泡了一杯茶走过去,准备和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赵星纬: “哎,我请教一下,暗物质探测进展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 听到武泽的问题,赵星纬显得非常惊奇,“你怎么关心这个?” “哦,我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信息,我们似乎没有多少进展。” “岂止是我们,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多大的进展,只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不足以说明问题。” “暗物质为什么这么难找?”尹思晨问赵星纬。 “这个嘛……”赵星纬想了想说,“这样说吧,物理学家们也不是神,什么都能知道。当发现一些现象之后,为了解释它,常常提出一些假说,意思是有可能是这样,然后就开始寻找证据,如果找到了,假说就成立。” “找不到呢?” “找不到?说明假说是错的,这还不简单。那就继续找原因,万事总是有‘因’的,对吧!”说完,赵星纬问武泽,“哎,你这个医生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还没等武泽回话,尹思晨紧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武医生的父亲就是物理学家,专门研究暗物质的,专家呢。” “哦,”赵星纬问,“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我都熟悉,你父亲是……” “武思远。” “武思远?”赵星纬在脑子里思索着,过了一会说,“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他的书,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好像我记得他,那个……”赵星纬有些避讳说出那个字。 “就是,出事了,是从雅砻江回来的时候遇到滑坡出事的,”武泽声音低沉地说。 “哦,真是不幸啊,真是……”赵星纬也感到很惋惜。 “呃……”武泽不想再多说父亲去世的事,他转移了话题,“所以我比较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武老师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老实说,我感觉武老师是一个敢于思考、思维特别开放的人,他的观点从不拘泥于现有的条条框框。看了他的书,它不仅告诉你‘是什么’,还提出很多的‘为什么?’看完以后你不自觉地就会跟着思考那个‘为什么’,也许这样才有可能在暗物质的研究中有所突破,否则,你就只有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人云亦云,”赵星纬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武泽说,“说的是,我至少看了不下上百篇相关的文章,特别是一些所谓的科普文章,坦率地说,翻来覆去都是重复同一个意思,人云亦云的文章,看多了就不想看了。” “确实是这样,”赵星纬接着说,“就我所知,世界范围内有很多国家、无数个机构都在找暗物质,从天上到地下无所不及,结果呢,几十年来毫无所获。” “那一定是暗过头了才找不到吧,”尹思晨总是喜欢用玩笑话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第35章 龙舟比赛 “我问一下,四川锦屏山那个实验室二期500公斤级液氙暗物质探测器也没有结果吗?”这是武思远曾经参与过的项目,所以武泽知道这个情况,但不知道结果。 “哎哟,你真是个资深爱好者呢,连这个也知道。这个二期项目也未发现暗物质粒子踪迹,这一探测的灵敏度处于当前世界最高水平。遗憾的是,还是没有结果。” “那个东西这么难吗?”尹思晨问。 “这还用说。” “那其它国家呢?有什么进展吗?”武泽问。 赵星纬嘴一撅,两手一摊,“这么多国家的投入基本上都打水漂了。” “我不是说了嘛,暗物质‘暗’过头了,当然找不到啦,”尹思晨的思维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事他可以用乐天派特有的方式表达出来。 武泽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暗物质仅仅是个假说。假说就是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武泽刚说完,赵星纬接着说,“哎呀,武医生啊,你当医生真是选错了专业了,你应该去学物理才对,说的都是那么专业。” “这也有什么奇怪的,耳闻目染嘛,人家老爹是干啥的?”尹思晨说。 “武医生说的真是有道理,只是……只是人们都不敢去这样思考。我记得你父亲有一个提法来形容这种现象,叫……叫……叫什么来着,”赵星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权威性障碍!”武泽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尹思晨问。 “这个意思就是说,当你在某一领域取得了成绩后,名气大了,地位高了,形成了权威,你所说的任何话,其它人都不敢轻易反驳,就给后面超越你的人形成一种无形的障碍,就是这个意思。”武泽解释说。 “哎,你别说,还真有点道理哈,”尹思晨说。 “那当然,水平高的人就善于归纳,概括,提高,我们就不行,”赵星纬说。 “哎,这次你的任务也和暗物质有关吧,”武泽问赵星纬。 “这还用问,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但愿这次能有所突破。”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愿吧。” “跟你们聊天真有意思,”尹思晨说。 “那是,多交流交流有意思,”赵星纬也说。 尹思晨问武泽,“武医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讲自救的知识呢?” “急啥呢,不是有安排嘛,你不会是想看那些美女护士了吧。” 武泽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尹思晨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跟着笑了。 “你当然美啦,经常和苏医生在一起‘交流’,也不知道‘交流’些什么?”尹思晨也不放过机会笑话武泽。 “你可别乱说哈,人家武医生是业务需要,小心苏医生收拾你,等着吧,”赵星纬说。 “唉呀,你只许他说我,就不许我说他,有点偏心了吧,”尹思晨蹙着眉头。 “开个玩笑,哪个和你当真,”武泽说。 “哈哈哈……”尹思晨自己笑了起来,“不说不笑不热闹嘛。” 这时,徐秉文开完会又来了,“秉文,今天开的啥会?”一进门,尹思晨就忙着问道。 “有啥重要的事?”武泽也问道。 “会上说了啥嘛,”尹思晨继续问。 “今天上午地方政府来慰问基地,说端午节快到了,市里准备在端午节组织一次划龙舟比赛,市领导邀请基地也组队参加呢。” “决定了吗?” “肯定的,市里这么大的活动,也正是宣传载人航天事业的好机会,肯定要参加的嘛。” “那我们不是基地的人也可以参加吗?” 听尹思晨这样问,武泽纠正道,“你这个人呀,说你聪明嘛也聪明,说你笨嘛也真笨,我们虽然是来受训的,可以代表嘛。你没见篮球比赛还有外援呢。” “那是,”徐秉文接着说,“这是友谊赛,又不是正式比赛,主要是以纪念活动为主题,增加节日气氛,不是拿名次的。” “哦,我们都参加吗?” “你、我和星纬都参加,武医生参加医疗中心的应急保障组,负责处理紧急情况。” “那……有啥要求没有?” “这还用问,当然是身体好,有劲才划得动嘛,”武泽说。 听到这里,尹思晨指着武泽说,“啊……我晓得了,我们去出力出汗划船,你就在岸上陪那些美女们,好事都让你占了。” “好好好,我让你去行了吧。这家伙三句离不开美女。” “哎呀,和你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做啥,”尹思晨嘻笑着说。 “哪个和你认真了,总是有分工的嘛。” “哎,说真的,我好几次去打球的时候苏医生都问你为啥没去,你是近水楼台吧。” “哪里的事,我们是工作关系接触多一点,人家随口问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莫说那些空话了,不光是划得动,还是要有一些技巧的,不然劲再大也没用,会影响速度的。”徐秉文说。 “那我们的训练怎么办,不受影响吗?”尹思晨说。 “我们大部分都是体能训练,划船不是一样的吗?死脑筋,”武泽说。 “从明天开始,体能训练改为划船训练了。你们两个虽然是水鸭子,还没有划过船吧,”徐秉文说。 “船是划过,但这种比赛没有参加过。” “这次你就算参加了,不过是友谊赛哟,”徐秉文对尹思晨说。 “其他人都去吗?”尹思晨问徐秉文。 “当然去啦,30个人参加呢。哎,今天你们几个聊些啥?” “是武医生在问星纬物理方面的问题,”尹思晨说。 “那应该问对人了吧。他才是‘近水楼台’呢。” “我哪里懂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武泽说。 “你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多多少少也要受到些影响的。” “也是,小的时候他常常给我说这些,父亲的观点知道一些总是有用的。” “耳闻目染啊!”徐秉文说。 第36章 父亲的笔记 这天下午,赵星纬、尹思晨和其它队员都去龙舟训练,整个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一阵阵队列训练声外,没有一点声响。 武泽突然想起了父亲的笔记本。 自从母亲交给他以后,一直还没顾得上认真地看一看。他知道母亲没有勇气看下去,那是因为熟悉的笔迹勾起了母亲痛苦的回忆。武泽能够理解。于是,他拿出了笔记本,趁着这个安静的时刻,准备看一看。 武泽对这本深棕色的硬皮笔记本有着深刻的记忆,因为它是父亲临走的那天,他亲眼看见父亲装进包里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封面已经有些褪色,但整体看上去却没有多少磨损。这一定是没有多少翻看的原因,如今母亲交给自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笔记本,而是把父亲执着的精神和对父亲的思念交给了自己,武泽瞬间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 武思远有手写笔记的习惯,这个习惯是他在读书期间养成的。在那个单纯而充实的学生时期,图书馆是他常去的地方,他可以成天坐在图书馆僻静的一角,一边翻着书,一边用钢笔作笔记,慢慢地就养成了用笔的习惯。可能他觉得,手写的方式是记忆更加深刻的原因吧,这也是信息化时代大多数人都不使用的方式。没有想到的是,通过长时间的练习,无意之中,武思远练就了一手笔力劲挺的钢笔字,常常受到同事们的赞扬。现在如果要找一个写一手好钢笔字的人,还真是难找。 笔记本前面记录的基本上都是工作进度和生活上的一些内容,有些内容太专业,一些数据、公式,武泽也看不懂,这些内容武泽只是简单地一扫而过。 这时,他想去泡杯茶,慢慢地看,转身时一不小心,笔记本掉在了地上,当他拿起来时,正好抓在笔记本的背面,他突然发现,笔记本从后往前也写了不少内容,他感觉有些奇怪,就展开仔细看了看,不再是工作内容,而是父亲的心得,武泽泡好了茶,坐下来认真地看了起来: 某月某日: 今天,又组织大家把这一段时间收集的数据,再一次进行了整理分析,结果……真令人失望,再结合其它国家的众多的研究成果,我们为之努力、付出了如此多精力的暗物质究竟在哪里呢?难道暗物质真像它的名字一样暗无踪迹吗? 暗物质是理论上可能存在于宇宙中的一种不可见的物质,它可能是宇宙物质的主要组成部分,但又不属于构成可见天体的任何一种已知的物质。大量天文学观测发现,疑似有违反牛顿万有引力的现象,可以在假设暗物质存在的前提下得到很好的解释。现代天文学通过天体的运动、牛顿万有引力现象、引力透镜效应、宇宙的大尺度结构的形成、微波背景辐射等观测结果表明,暗物质可能大量存在于星系及宇宙之中,其质量远大于宇宙中全部可见天体的质量总和。 确实,如果暗物质占全部物质总质量的85%,理论上讲,暗物质应该非常容易找到才对呀,但是,世界范围内,到目前仍然没有一星半点的确切证据证明它的存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反反复复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它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真是伤透了脑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如此,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哲学话题所说的:一切无解的问题都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向错了。 确实,是时候反思一下暗物质理论存在的基础了。 虽然暗物质的存在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如果按照现有的理论,暗物质应该是弥漫在宇宙空间各个角落,它不可见,只产生引力作用,那么,一个显而易见而又被大家忽视的问题是:如果暗物质本身参与引力作用,所以应该是有质量的,没有质量又是什么产生的引力呢?为什么还能弥漫在宇宙空间呢?它应该像其它行星一样形成‘暗物质星’才合乎逻辑。如果存在‘暗物质星’,那么,又是怎么影响行星的运行呢?如果暗物质与行星之间产生引力,那么,我们的星球就应该是由两种物质组成的‘混合物质星球’才对,怎么可能出现暗物质游离于“明物质”之外,而又对行星产生引力作用呢?岂不非常矛盾吗? 确实,暗物质本身只是一种假说,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想想,地基不正,再怎么努力,也盖不起高楼大厦。我们应该去找地基的原因,而不是在砖头上找原因。 如果我们照本宣科,那就没有必要搞什么研究了,真的应该盲目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吗?我们真正缺乏的是突破‘权威性障碍’的勇气,所以我们不妨以勇于突破的态度来思考一番。 第37章 光是一种现象 某月某日: 换一个角度思考一下吧。 以光为例吧。时至今日,关于光的本质是什么的问题,仍考验着人类的认知。其实,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所有对于光的研究,‘都是停留在对光的传播、运用等形式上的理解层面,对于光的本质的理解几乎再没有进步。’(百度百科关于光的词条) 在任一语境里,光是可见光的简称。也就是说,不论是波还是粒子,光都是可见的,并且具有亮度和颜色属性。既然光是可见的,那么太空为什么是漆黑一片?对这个问题,一般的解释是因为空间膨胀,不纠缠空间膨胀问题,一两句说不清楚。那么,太阳系没有膨胀,同在太阳的照射下,为什么大气层外一片漆黑?而大气层内又是明亮的呢?这是人们经常有意或无意回避的问题。 如果认真思考一下就可以发现,宇宙间根本就没有传统观点上可见的光。所谓的光,是太阳光谱中部分频段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表现出的一种现象。更进一步说,电磁波具有能量,并不具备亮度和颜色信息,当能量作用到物质后,物质本身表现出亮度和颜色,因而被看见。因此,所谓的可见光,是被人们误认为存在的一种物质——光。 所谓现象,是电磁波和物质必须同时存在,是必要条件,才有光这一现象的发生,缺一不可。仅有其中一种就不能称之为光,因为单独存在的它们都不可见。 我们知道,太阳光发出所有的电磁波中,根据其频率不同,可分为无线电波、微波、红外线、可见光、紫外线、x射线、伽马射线等。 大家注意一下,所有电磁波无一不是在与物质相互作用下才被发现并加以利用的。因为电磁波无质量、无重量、无颜色、不占有空间,如果它们单独存在,都不可见。但振动的电磁波具有能量,当它作用到物质时,不同频率的电磁波就会产生相应的现象。 在所有的电磁波中,微波最具说服力。 微波炉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电器产品,熟悉也是因为家家都使用微波炉的缘故,但对于它是怎么工作的,就不一定清楚了。 我们知道,微波可以给食物加热,它是利用微波直接作用于食物中的水分子,使其振动产生热量,从而快速加热食物。 所以请大家注意:微波就像其它电磁波一样,本身并没有温度,也不可见,当它和水以及含有水分子的物质相互作用时,引起水分子振动(应该是一种谐振),使水分子相互摩擦而产生热,从而达到加热食物的目的。如果在微波炉里放置一个不含水分子的物质,就不会产生热。也就是说,有微波、有水分子,两者相互作用才会产生热,就是这个道理。 微波能够加热食物,并不是微波本身具有热量,而是将能量施加到物质上,由物质的分子加速运动而生热。为什么微波最有说服力呢,是因为当把不含水分子的物质放在微波之中时,就不会产生热。同样的,传统上认为的 “可见光”对所有的物质都产生作用,在物质自身的作用下,物质才可见。 所谓光,当不用物质去探测时候,它只会以电磁波的形式存在宇宙空间,而一旦用物质去探测的时候,它就会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我们平常能够体验到的光。 因此,光是一种现象,而不是本质。 更进一步说,这些现象,不探测它的时候,它不存在,只有当你探测它的时候,它才存在。 是不是有些违背我们的常识。 某月某日: 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实验室了。为了给我送行,老李爱人做了一桌本地菜,请我们大家去他家作客,这也是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来吃得比较合口味的一顿饭,这才是真正的川味,吃完后大家都赞不绝口。 晚上没有什么事,同事们都休息了,利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把这段时间来的心得写完。过几天我就该离开去贵州老魏那里去看看,然后就回去和家人团聚了。虽然文茵一直说她和小泽仁都还好,还是要亲眼所见才放心,好在很快我们就见面了,也是让人宽心的一件事。 今天我一直在为饭桌上的一个场景触动,它似乎是在给我暗示着什么。最后一道菜是清汤丸子汤,老李嫂子端上来后,嘴上说上面是葱花和香油,要用汤勺搅一搅。我怔怔地看着在汤盆里面旋转着的丸子汤,瞬间让我联想到,如果把汤比喻为引力场,丸子就是行星,现在引力理论无法解释靠外圈丸子运动,就假设了另一种物质混合在汤里面,影响了丸子的运动,比如增加了汤的浓度,问题是,汤的浓度增加虽然会影响外圈的运动,可同时也影响着里圈的运动,现在的暗物质理论只是说影响了外圈的运动,这怎么可能呢? 到目前为止,人类一直找不到暗物质,同样也找不到引力子。这次增加了新设备后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另外的可能性呢? 太阳是一个包含巨大能量的电磁辐射场,它的影响范围包含整个太阳系,太阳的能量就是通过电磁波的方式进行传递。 可以看出,宇宙空间只存在物质与能量。正是有了能量,才有了运动,广义上讲,一切生命形式本质上都是运动,都是在能量的推动下的运动。 宇宙没有物质,就没有意义;而没有能量,宇宙将一片死寂。 (为了不影响故事的发展,关于光的问题放在本书的最后章节,对光速与能量、亮度与颜色等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喜欢思考的读者可以看看。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合上了笔记本,武泽仿佛坠入了迷宫一样。他确实迷茫了,原来光的学问还有这么深奥啊,这些观点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从高中到大学,讲的不都是“可见光”吗?是照到哪里哪里亮的“可见的光”。父亲竟然说这种光不存在,而是一种现象,而且更进一步说我们所看到的景象,并非是物体的光进入眼睛才看到的。 太烧脑了。 武泽常常回味着笔记里的内容。他按照父亲的思路,在脑子里梳理了几遍,他觉得父亲的观点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个“道理”为什么父亲没有发表出来呢?大概是没有来得及吧。这一套理论如果发表出去,它不仅颠覆武泽的观念,同样也会颠覆人们的认知。“也许这是父亲还未完成的思考吧。” 武泽觉得,笔记本最后到了自己手里并不是偶然的,自己有责任让更多的人知道,完成父亲的未竟事业。 第38章 在游泳池 “武医生,今天郭教授的课不上了,我们游泳去吧,时间还早呢,游完再看你那些大头书也不迟,”尹思晨说完就在柜子里翻找着游泳服。 尹思晨提到的郭启龙教授,是我国航天领域的专家,现就职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被临时抽调来讲授部分理论课。 “为什么?”武泽问,“不是安排听他的课吗?怎么变了?” “游泳?我也去,”赵星纬说。 “嗨,我听说本来要来讲课的郭教授回学校去了,说是接待一帮子外国留学生,他参加开学典礼去了。这帮子老外,难道比我们这里的事还重要?”尹思晨说。 武泽接着说,“这件事情我觉得不能说那个重要那个不重要,别忘了中国人是比较注重礼仪的,作为学校更要注意了。毕竟学校代表了国家形象,”过了一会武泽接着说,“这些老外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些年一些中国人总是削尖了脑袋往国外跑,留学啊、移民啊什么的。现在正好倒过来了。人啊,我看都一样,哪好往哪跑。” “这不很正常吗!”赵星纬边收拾东西边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适用,对吧。我听说《寻找地外智慧生命组织》即seti,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派人来交涉了,要求进行合作呢。” “结果怎么样了?”武泽问。 赵星纬摇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估计……呃……你懂的。” 武泽点了点头。不一会,三个人收拾完毕,一起向泳池走去。 走在路上,武泽还想起刚才的事,“我听说,郭教授是得过《国家自然科学奖》的,国外的奖项就多了去了,名气大呢。他的学生世界各地都有。” “就是的,”赵星纬说,“过去呀,一些国家说要打破这个霸权,打破那个霸权,我看这就是个伪命题。所谓霸权,必定是各方面都处于尖端才称其为霸权,你怎么打破?就像一个班里成绩最后一名的,成天吼着要打破第一名的成绩霸权,你拿什么打破?只有你拿到了第一名的时候自然就打破了,所以霸权不是你想打破就打破的,全靠实力。” “我们的老赵就是有水平,一句话就点破了实质,”武泽说。 “说的也是哈,”尹思晨接着说,“以前都是向别人学,现在人家也往我们这里跑了,这可不是靠吼做得到的。” “这个道理其实也简单,比如说一个技术标准吧,当你的技术上去了,你的标准高于别人的,自然就有市场,仅我们国家的市场就足够大的了,那么别人再想另搞一套,开发即要成本,搞出来了又没有市场,不死才怪呢?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人做,人没有这么傻的。这样一来,自然你就占领了高端,但在别人眼里你就成了霸权了,”赵星纬说。 武泽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心里在想着父亲笔记本上的内容,如果父亲在世的话,就凭他那创新的思路也一定会突破……突破……什么呢?武泽心里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 “有道理,有道理,就像花儿开得艳就招蝴蝶是一个道理,”尹思晨说。 “也招苍蝇呢,”尹思晨刚说完赵星纬就跟了一句,这明显是在说尹思晨。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武泽也听懂了赵星纬话里的话,也跟着大笑起来。 尹思晨也听出来了,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是认真的,哪个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开玩笑,主要是你每次说话三句离不开美女,所以老赵才这样说,”武泽的笑声还没有停止。 “你们这些伪君子呀,”尹思晨有些不愿意了,“生活中你们哪个离得了美女,真是做得说不得,虚伪得很。” “嗯,说得对,有些事就是做得说不得,有些事是说得做不得的。这不是虚伪,中国人含蓄不知道吗,”赵星纬说。 “思晨,什么时候把你学的东西也给我们说说嘛,想听听你的见解,”武泽说。 “我们这些文科生有啥好说的呀,都是些虚的,哪像你们这些理科生,学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尹思晨明显是故意这么说,他还没有从那个“苍蝇”的情绪中走出来。 “只要不是开口美女闭口美女就行。” “哎,”只听尹思晨大声说,“说美女,美女到,哈哈,巧了。” 两人一看,苏菲正从游泳馆出来。 “你也游泳了?”武泽主动问道。 “哪里呀,我没有你们这待遇,还在上班呢,你们下水,不得有人招呼着点呀,”苏菲说。 “哎哟,这还要你亲自出马呀,这么小的事情,让护士来就行了嘛,”尹思晨说。 “我也是护士呀,只是老了点,”这句话明显只有武泽能听懂。 尹思晨肯定不懂里面的意思,接着说道,“谁说我们苏医生老了,肯定是没眼光的人才说的,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哎呀,说着玩呢,当真啥呢。” “我就说嘛。不过真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吧。” 苏菲说,“说的简单,你们都跟‘熊猫’一样,是国宝呢,万一哪个‘熊猫’有什么事,谁担当得起呀,”她经常把这些队员们都比喻熊猫。 尹思晨嘴快,“哈哈,在你眼里,有人是‘熊猫’中的‘熊猫’吧,”他知道苏菲和武泽两人的关系比较好,就故意对着苏菲说,说的时候还用眼睛瞟了瞟武泽。 “你说话注意一点,再胡乱说,小心呛了水也没人管你,让水灌满你的肚子,”苏菲说。 武泽抓住了机会,“唉呀,不用灌了,这些学文科的人满肚子都是‘水份’,”说完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这话说得有水平!只要脑子不进水就行,”尹思晨也跟着笑了。 第39章 父亲的文稿 武泽接完电话后就准备出门。 “今天休息,你要做啥去?”尹思晨问。 “我到服务中心去一下,前两天我让他们把笔记本上的内容处理成电子文档,已经好了,我去取回来。” “哦,那好呀。拿回来也给我看一下哈。” “没问题,就怕你不喜欢看。” “没有接触过的我都喜欢看。” “那好吧!”说完,武泽就向服务中心走去。 自从武泽看了几遍笔记后,坦率地说,那些观点把他脑子搅得混乱如麻。一个没有多少物理专业知识的人,猛然接触到这些知识,确实有些为难武泽。他为了更好的理解,还找来了一些专业书籍看,虽然不是太懂,但大体上理解了父亲的观点。那是一些全新的观点。武泽不知道是否正确,但他为父亲不囿于传统观念,特别是那种敢于挑战的精神所折服,仅凭这一点,武泽认为还是很有价值的。 他还专门给母亲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还准备把文档发给她。母亲也是物理学专业,虽然后来改做行政工作,但基础还是要强于一般人,特别是强于武泽自己。 母亲的态度和武泽是一样的,表示坚决支持,并说笔记本里虽然只是一种简单的构想,还没有数据支撑,但是那些新颖、极具创新观点还是非常有价值,表示发表后供相关机构进行研究也未尝不可,也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莫大安慰。 刚才,服务中心的人打来电话,说文档已经打印完成,让他去取。他准备拿回来先让大家看一下,特别是要让物理专业的赵星纬看一看,顺便帮着校对一下。 武泽从医学院毕业后,一段时间里,他曾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不少的医学知识,可以立足于社会,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满足和自豪感。自从参加集训以来,特别是看了父亲的笔记后,武泽越来越感觉到,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武泽也曾经见过大海。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的感受。当他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时,就被大海的气势所震撼,也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与大自然相比,人类自己是多么地渺小。以至于后来想到那一景象时,依然有一种崇敬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它。”他心里明白,一定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推动它,这力量之大绝不是人类所能掌控得了的。在父亲眼里,这一切都是太阳的能量所致,否则,何以表现得如此惊天动地。 在集训队里,武泽感觉自己又站在了另一个大海边,这是知识的海洋。他仿佛看到知识的大门又向他开了一道缝,是的,他相信只是一道缝,就是这道门缝,已经向他展示了更大的知识空间。这更令他感到,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无知,那么的可笑,更为曾经的沾沾自喜感到一丝丝可悲。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武泽真觉得自己就是那夏虫,就是那蟪蛄般的渺小,他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如若不然,自己真的就像井底之蛙一样,不知道知识的世界原来如此广阔。 武泽还记得还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天好像都很长很长,日子总也过不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却越来越感觉到日子过得太快了。一晃,一天过去了,一转身,一年过去了,一回头,十年过去了。几个回头,剩下的日子就不多了。他觉得可能父亲也有和他有同样的认识吧,所以才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 确实,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只是我们常常深陷其中而不知。 武泽觉得,年轻的时候感觉日子过得慢,可能是因为记忆力强的缘故。或许可以把年轻时的记忆力称为“线性记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记得清清楚楚,日子自然觉得过得慢。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也就不知不觉地慢慢衰退,很多印象不深的事情都记不住了,只是能记住一些影响比较大,印象比较深的事情。武泽把这种记忆称之为“点性记忆”。所以经常有人提起某一件事情时,往往会惊讶地说: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所以,不要对年轻人说什么光阴如梭之类的话,他们是听不进去的,他们最富有的就是时间。同样也不要对年龄大的人说类似的话题,他们已经体会到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留下的只是记忆,说多了只会徒然悲伤。 “如果我们没有记忆力,人类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不用学习,不用工作,也不用成天为了生活而劳苦奔波,更不会为了生命的终结而恐惧。一切都只发生在现在,没有过去,也不会预知未来,简简单单生存着不是更好吗?” 武泽有时候也这样假设着。 “那我们就和动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每当想到这里,武泽总是这样提醒自己,自己是人,不是动物,不是每天只需要填饱肚子就能得到满足的动物。 那么……那么……人活着为什么要去追求意义呢?这个意义又是什么呢? 武泽常常这样问自己。 你予我记忆, 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 你予我情感, 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你予我智慧, 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也许,张香妮的诗句,表达出了生命的意义。 第40章 星期天 今天是星期天,服务中心除了几个值班的外,没有多少人。武泽取了文档就准备回宿舍。 在基地里,所有的机关、服务部门在休息日都有人值班,以便及时处理突发事情。武泽注意到那几个平时很少有人的餐厅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基地的餐厅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基地设置的正规餐厅。这类餐厅根据就餐人员的不同分为不同的类别,一是机关人员使用的餐厅;还有就是航天员以及像武泽这样的载荷工程师们就餐的餐厅。按照标准,后一类餐厅的标准要高于其它类别的餐厅,这里的伙食标准要求比较高,餐食品种也更多样,还设有专职的营养师。毕竟,执行的是不同任务,要求不一样,待遇自然也有所区别。 这一类餐厅如果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吃饭都不用自己花钱,国家有统一的伙食供应标准。再就是每天就餐前要统一排队集合,唱一首部队歌曲。有时候各单位还要利用这个机会把当日的工作讲评一番,然后才能就餐。日常管理和部队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类就是专供节假日使用的餐厅。考虑到基地远离市区,为了满足节假日部分人员的需求而增设的。所有人在正常操课时间不允许在这里就餐,但在休息日就没有这个要求。有些人喜欢找几个朋友聚一聚,或者小酌几杯,再或者有朋友探望时,就可以在这里就餐。 与正规餐厅不同的是,这里是按照市场规律进行管理的,也就是需要自己付钱。尽管这样,一到节假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就比较多。武泽和其它队员也来过几次。 路过餐厅时,武泽突然想起今天是苏菲值班。一看时间,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何不请她过来一起吃饭呢? 自来基地以后,业务上一直受到苏菲的指导,虽然同为医生,但侧重点有所不同,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请她吃过饭呢,确实也应该感谢她。 今天正好没有其它事,两人还可以聊聊天。于是就给苏菲打了电话,苏菲爽快地答应了。约好了以后,武泽就走进了饭馆,他找了一个稍微偏一点的位置等着苏菲的到来。 “要吃些什么?”一个女服务员过来问武泽,随手递过菜单。 武泽翻开菜单正要点菜,觉得不妥当,既然请客就要让客人点菜,才算礼貌,于是对服务员说,“还有一个人没来,等会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人来了叫我一声哈,”说完就走开了。 阳光毫不吝啬地普照着大地,也投进了餐厅。在透过窗户上的双层玻璃时,被窗框分割成块块光斑,投射在?灰色的餐桌布上。武泽平直地伸出手掌,让阳光照射在手心上,他感觉到了几分温暖。他注意观察着被漫射光照亮的手背,心里在回忆着父亲笔记本里的观点,好长时间一动未动。 “你手冷吗?”武泽没有注意到,苏菲已经来到了跟前。 “没有没有,你没来,自己玩呢,请坐吧,”武泽连连说。 苏菲放下手机和钥匙,就在武泽对面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难得呀。” “请你吃个饭是应该的嘛,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请过你呢。学生请老师,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老师就算了吧。你这,还好意思叫请?” “不叫请叫什么?” “你没有听说过吗,心诚的话提前三天才是请,提前两天是叫,当天就是凑了。这都快到吃饭时间了,更是凑数了。” “今天机会难得嘛,天气这么好,吃个饭,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看嘛,我说的对吧,原来是少了个聊天的呀,看来……” 武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笨蛋,真不会说话。那我重新说,行吧,”他打断了苏菲的话,“确实是想起你了,所以请你。” 苏菲确实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她马上就追问道,“是‘想起’我,还是‘想’我了?”说完一脸得意的样子。 苏菲这样一问,把本来就不善于表达的武泽的脸憋得有些红了,“这……有啥区别吗?” “当然啦,”苏菲压低了声音,“‘想’是随时随地的,‘想起了’是有事求人了,或者是偶尔,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知道吧。” “唉,你说说,你这个当医生的,怎么这么会玩字眼呢?”武泽还是想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这不是玩字眼哟,这叫表达准确。爸爸经常纠正我,词义一定要表达清楚,特别是……关键的……问题。” 和苏菲在一起总是让人非常愉快,对,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 武泽心里明白苏菲所说的什么是“关键”的问题,但是,这让他怎么说出口呢?武泽其实是很纠结的。如果是在平时,可能就直接表态了,但是他现在是一个有任务在身的人,半个人或者说是多半个人是在为国家服务,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还有,魏建智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武泽怎么能再让一个人为自己担心呢。此时的苏菲还直直地看着他,这意思是在等待着武泽的回答。 看来,武泽不表态是躲不过去了,他直视着苏菲,“那就选一个字的吧,”武泽最终还是婉转地表达了出来——“想”。 苏菲噗地一声笑了,随即又发现这样在餐厅里似乎有点失态,马上就收起了笑声,用手装着拨弄头发,实际上是用手把脸遮住了,然后给了武泽一个甜甜的、幸福的微笑。 第41章 和苏菲小聚 武泽向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走了过来,武泽把菜单递给了苏菲,“来,看看,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苏菲对这个餐厅有什么特色菜已经非常熟悉了,“那就来一份烤鲈鱼吧。” “鱼是几条?”武泽问服务员。 “小一点的两条,大的是一条。要大的还是小的。” 武泽想了想,“那就来一条大的,两个人够不够?” “两个人够吃了。” “那好,你再给配两个小菜,再来一小瓶酒,两个杯子。” 苏菲拒绝道,“我不能喝酒,一会还要值班呢。” “我知道你值班,不会让你多喝的,一小杯,意思意思,算我请客。” “好的,稍等一会就来哈,”服务员说完下单去了。 苏菲说,“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不算请,改天要正式请才算请哟。” “那好吧,今天就算试吃怎么样,改天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请你,可以吧。” “态度还差不多。但一般说改天,就没啥情况了。” “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个中国人,火箭都追不上。” 苏菲掩嘴又笑了起来,“你要怎么正式呢?” “你想怎么正式就怎么正式吧,你满意为止。” “哈哈哈,还算你有点诚意。不过最近你可能没有时间了。” “哦,为什么?” “我听说龙舟比赛结束后,你们就要去野外进行适应性训练了。” “哦,时间过得真快呀。你也要去吗?” “当然啦,这些训练每次都要去的,守护你们这些‘熊猫’嘛。” 听到苏菲也要去,武泽心里似乎安慰了一些,“去哪个地方知道吗?” “新疆。”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新疆?” “新疆有沙漠、戈壁,各种自然条件都具备,特别适合训练。新疆你去过吗?” “还没去过,听说那边的风景很漂亮呢。” “那是,在全国都很有名气呢。” “看样子你去过啰。” “当然,去过几次。” 正说话间,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一个漂亮的不锈钢架子下面放了一个酒精炉加热,一条热腾腾的鱼摆放在中间,四周撒满了各种调料,还有一些藕片、香菜、芹菜和辣椒等配菜,两个凉菜和两个热菜摆放在两边。 武泽拿起杯子给苏菲倒上满满的一杯,苏菲忙说,“真不能喝酒,一会还要上班呢。” “不是硬要让你喝,虽然是‘试吃’,形式也还是要的嘛,你抿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从来不劝女人喝酒,不礼貌。” “那好吧,心意领了哈,”于是两人碰了杯,苏菲把杯子放到嘴边抿了抿就放下了杯子。武泽却不敢马虎,抬起头一饮而尽,“心诚吧,”说完还把杯口朝向苏菲,接着就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拨向苏菲,“来来,这个部位的肉好吃,尝尝。” 苏菲夹起来放到自己的碟子里,只夹了一小块送到嘴里,“嗯,味道不错。” “喜欢就多吃点,不要客气哟。” “你请客我就不会客气的,”说完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两杯酒下肚,武泽的话多了起来,“我听说有个队员和你们的一个小护士搞恋爱,给警告了。” “什么搞恋爱,谈恋爱,”苏菲纠正道。 “对对,谈恋爱。” “有这事,基地内部是不允许的,都那样不就乱套了。是培训基地,不是恋爱基地。” “那是,我看也不合适。前段时间,有个宿舍的几个人不团结,闹矛盾,也被辞退了。要求严呢。” “那是肯定的。哎,你们宿舍几个还行吧,没什么问题吧,”苏菲非常关心。 “我们几个关系好着呢。看不出来吗?我是个非常好处的人,不是非。” “看出来了,你是‘熊猫’中的‘熊猫’呢,”说完苏菲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了。 “你过奖了。人嘛,把精力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还有精力工作吗?我从来不是非。” “哎,最近没有进城吗?”苏菲是想知道武泽和那个女同学联系没有,但又不好直接问,于是转弯问道。 “没有,又没有啥事,就不去了,再说,成天训练也比较累的,”武泽没有听出苏菲话里的话。 “也没有人给你打电话?”苏菲见武泽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 这次,武泽反应过来了,“哦,你是说那几个同学呀,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约我,我都推掉了。同学嘛,见见面就可以了,多了也没有必要。” “那是。” 武泽心想,苏菲一定是想知道夏雨霏约他没有,于是说,“为啥没必要多见面,你想想,当年我们只是同学情谊,后来分开了,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变化大得很,怎么可能有相同的地方呢,价值观啊……来,再走一个,”武泽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苏菲的杯子里还是满满的。上班有上班的纪律。 过了一会,苏菲端起了杯子,“来,‘来尔不往非礼也’,回敬你一杯,”说着端起了酒杯,和武泽碰了一下又放下了杯子。武泽又是一干而尽。 喝了酒的武泽胆子大了起来,他想和苏菲开开玩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是孔子说的吧?” “是啊!” “那‘老子’说啥了没有?”武泽在这里用了双关语。 聪明的苏菲一下就听出道道来了,“你占我便宜,”说完用脚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一下。 武泽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叫‘有一腿’哟。” 苏菲也不示弱,“有一腿就有一腿,踢死你。” 武泽笑声更大了,“开玩笑,开玩笑。” 苏菲见状赶紧说,“声音小一点,别人看到不好。” 武泽这才收起了笑声,转过头看向四周,果然还有其他人在吃饭。不敢再开玩笑了。 过了一会,苏菲见餐桌边放着一个文件袋,就问武泽是什么,武泽就把整理笔记本内容的事给苏菲说了。 “哦,那应该是很珍贵的了。都写了什么,还要整理成文档,一定是很重要的内容吧。” “重要嘛……对我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但对于其它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是私人的内容,对别人来说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都是父亲对物理学方面的思考,主要的是这里面表达的观点太具有颠覆性了,可以说是爆炸性的。” 武泽一提到颠覆性、爆炸性反而引起了苏菲极大的兴趣,“那我倒想听听,怎么个颠覆、爆炸了。” “真的想听?” “只要是能听得懂的就行,别整那些太专业的就可以。” “我对物理也是个门外汉,太专业的我也说不清楚,这只是父亲的一点构想,也没有经过实验验证,用物理学的行话说就是一种假说。” “那说来听听。” 第42章 预约 武泽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平直地伸到阳光底下,“来,你也把手伸过来试试,”苏菲将信将疑地把手伸了过来。 “热吗?”武泽问。 “废话,晒太阳肯定是热的了,这有啥奇怪的,”说完就要把手收回去。 “问题就在这儿,”武泽没有松手,仍抓着苏菲的手在太阳底下翻来覆去地晒着,“我的意思是太阳光是热的吗?” 苏菲有些不理解了,武泽怎么会这样问呢。看到苏菲一脸困惑的样子,就松开了手,“你不理解吧,说实话,刚开始我也不理解,现在慢慢理解了。” 于是,武泽只选择了笔记本里对光和热所表达的内容简单地给苏菲叙述了一遍,最后归纳道,“父亲的观点是,太阳既不发光也不发热,我们平时所理解的光和热,其实质是太阳发射出的电磁波作用在物质上,由物质自身产生的一个现象,本质上是能量的转换。他的这种观点是不是大大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确实哈,”苏菲说完又把手伸了过来,放在了太阳底下,武泽又抓住苏菲的几个手指头移动到阴影处,在她的手上比划了起来,“你看啊,传统观点是太阳本身是具有热量的,就像我的这只手一样,当我的手盖在你手上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热,对吧,”说完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在苏菲的手上,一股热流立即传递到苏菲的手上。 此时,令武泽不知道的是,他所讲的是一回事,而苏菲体验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看着武泽,任由武泽不停地说着,“当我把手拿开后,你就感觉不到热了,这是传统对热的认识,”说完又把苏菲的手移动到太阳底下,“现在太阳照射在你手上,你还是能够感觉到热,对吧,”武泽指着窗户说,“你看,这是隔热的双层玻璃,所以太阳光不可能是热的,而你的手又能感觉到热,这就是太阳电磁波作用在你手上的结果。更具体地说,是太阳电磁波里的红外线作用在你手上,是你手这种物质自己产生了热。我说清楚了吧,”说完放开了苏菲的手。 “确实很有颠覆性,”苏菲把手收了回来,两只手像在擦护手霜一样不停地来回摩擦着,忍不住地压低了声音笑了起来。 武泽的反应却是一脸的茫然,“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苏菲悄悄地说,“你刚才说的话别人是听不到的,但你的行为别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想,在别人眼里你刚才在做什么?”说完她的笑声还没有结束。 听苏菲这样一说,武泽恍然大悟,“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嘛,所以要比划比划。不好意思哈,不会有啥影响吧,”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苏菲安慰说,“这有啥嘛,我们又不是已婚的人,都这么大了,那个……也算是正常的吧。” 武泽听到苏菲嘴里说的“那个”,他知道苏菲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总是没有勇气把它挑明,算了,还是把它放在心里吧。或许,思念也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它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尽的希望。 武泽觉得和苏菲在一起,真的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你父亲笔记里还说什么啦?”苏菲余兴未尽。 “当然还有啦,更具有颠覆性、爆炸性的观点呢。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震惊得我几天没有睡好觉呢。” “是吗?有这么厉害吗?”苏菲不知道用什么词比较好,就用了“厉害”。 “肯定的,谁看了都会这么说。” “那你说说看,我也震惊一下嘛。” “这个嘛……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可以简单地告诉你一下,如果被证实了,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哦,真是这样的吗?我更想听了,你快说。” “好吧,你看,这是什么?”武泽指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问。 “没有什么呀?”苏菲并不知道武泽说的是什么,确实没有看到有什么。 “我是说从窗外照进来的是什么?” “光啊!没有什么奇怪的。” “看看,所以会让你震惊呢。你看,平常我们认为光是一种物质,照到哪里哪里亮,对吧。” “对呀,不是这样的吗?” “人人都这样认为的,甚至专家学者对此都司空见惯了。但是,我父亲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 “哦,有意思。” “你看,父亲认为,太阳只是向外电磁波,是各种频率的电磁波,所有的电磁波都是一样的,没有特殊的电磁波,都不可见。” “等等,电磁波我懂,但光不是可见吗?” “问题就在这里。以前我们都认为光是可见的,但光也是电磁波,所以,构成光这种电磁波是可见的。父亲认为这是完全错误的观点。注意,重点来了,”说完就停下了,似乎有点自豪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哎哟,你快点说嘛。就像说书的一样,关键的时候就卖关子了,”苏菲有点急了。 “父亲认为,经过观察,世界上根本没有光这一物质。没有想到吧。” “不会吧,那……”苏菲指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问。 “父亲认为,光是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的一个现象,而不是本质,本质上就没有光这一物质。所以,一是要有电磁波,二是要有物质,二者缺一不可。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外太空。你看,外太空一直黑黢黢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如果地球表面没有大气层的话,天空就像在月亮上一样,永远没有白天,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武泽一口气把事情简单表达清楚了。 “简单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呢。哎哟,确实太颠覆了,”苏菲也感到有些惊奇。 “是的,我们看到的光,其实是各种物质在电磁波的作用下可见,所以我们误认为是光,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 “哦,确实是。你不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研究物理还真有意思。” “那是,想想真是有意思。” “还有什么?你再说说,我想听。” “哎呀,这些东西一两句根本解释不清楚,这样吧,我把资料发给你,有空慢慢看,了解得清楚一些。” “那好吧,我拿去让……老潘看一看,他对这些也非常感兴趣,”苏菲说到老潘时,似乎停顿了一下。 “老潘是谁?”武泽有点奇怪地问,苏菲从来没有说过有老潘这么一个人。 “哦,算我的导师吧。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那好啊。我就喜欢知识渊博的人,有收益。” “好,等我联系好了通知你哈。” “好的,一言为定。” “那当然。你看,我们都把这些快吃完了,”苏菲用筷子夹起一块藕片放在眼前,好像有意翻来覆去看着,“你看这藕长得真有意思,里面一个洞一个洞的,这就叫藕自有窍。”其实苏菲想表达的是:藕自有窍,腹内满藏情丝。但她也没说出口。有些事情只能意会。 木讷的武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菲的心思,只说,“怎么样,还合口味吧。” “很好的呀,不过试吃嘛,也别要求太高了,对吧。哎,你说,如果里面再多放些芥末会怎么样?”苏菲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意思需要用辛辣芳香的芥末来刺激一下武泽那反应迟钝的情智。 “哈哈哈,你还惦记着正式请客的事呀,放心,等我回来了,一定好好地请你一顿,让你忘不了的一顿,”武泽没有被苏菲带上路,还一门心思地想着好好地请苏菲呢。到了那个时候,武泽就决定向她表白了。 “已经不容易忘掉了,”苏菲这样想着,但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那怎么行呢,说话要算数的。” 说完,武泽结了账,两人各自回去了。 第43章 学习和经验 “你怎么不去打球,坐在这里干啥?”正往球场走的武泽,见尹思晨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就问道。 “哎呀,刚才不小心把脚崴了,今天是打不成了,”尹思晨看上去并不痛苦,应该不严重,武泽还是关心地问,“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严重不,我看看。” “哎呀,走路不小心呗。不用啦,休息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来,我看看,帮你检查一下。马上就要参加龙舟比赛了,别耽误正事。” “真的不用了。” “来吧,又不收你费,怕啥,”武泽坚持要检查一下。 “那倒不是,主要是脚臭得很。” “医生还怕臭?”于是,武泽就帮他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大问题,“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你打球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就没事了。” “算了吧,我在这里陪你一会,一个人孤零零,多可怜。” “真的没事。坐一会也行,”于是,两个人就闲聊起来。 正说着,尹思晨转过头来,一脸坏笑地盯着武泽问,“我今天听说,有人摸苏医生的手了,有这事吗?” 这次武泽反应很快,“传得这么快?哪里的事,我们是在说正事,大庭广众的,哪个敢啊。” “不会吧,人一动情就有点忘乎所以呢。” “真的没有,是误会了,”于是,武泽就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尹思晨并没有继续问笔记的事情,“苏医生确实漂亮。如果女人的美丽有十分,她起码占了七八分。” “是吗,”听到尹思晨这样评价苏菲,武泽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却淡淡地回应了一下。 “当然啦,女人味十足,”尹思晨强调说。 这时,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小孩从身边经过,边走还边对小孩说,“成天就知道玩,作业也不写,天都快黑了,还不知道回家。” “玩一会再回去写嘛,”小孩没玩够似的。 “明天就要上课了,不写完作业怎么行。” “今天不是星期天嘛。” “星期天也不能成天玩吧,快走,”说完,两个人就消失在视线里。 目送他们走后,武泽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情景。 “你觉得苏医生漂亮吗?”尹思晨却不像武泽想的那样,仍还都着苏菲的事情。 “什么?”武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苏医生漂亮吗?” “哦,当然漂亮,不是说是基地一枝花吗?” “你知道,小孩为啥要学习吗?”听到尹思晨这样问,武泽感觉今天尹思晨是怎么啦,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 “你今天怎么啦,说话东一下西一下的,没把脑子‘崴’了吧!” “不开玩笑,和你聊点正事呢,”听尹思晨这样一说,武泽也就正式起来。 “哦,那你说吧!” “你看啊,小孩需要学习,当然,我们都需要学习。那说明我们脑子里本来没有这些知识,对吧。” “啊……”武泽不知道尹思晨要说什么,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谁都需要学习。 “那么也就是说,人的头脑就像一台没有装程序的电脑,只有装了程序以后,电脑才能正常工作,”听到这里,武泽感觉一向爱开玩笑的尹思晨,今天有点严肃了。 “也就是说,人一生下来,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知识都没有,比如1加1等于几都不知道,通过学习以后就懂了,当给他两个苹果以后,他就知道是两个,对吧。” 武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门禁系统你知道吧,”尹思晨看着前方,头也没转地继续说道,“当把你的车牌号输入一个门禁系统后,你要进门时,系统检测到你的车牌,然后与系统里记录的信息进行对比,如果有记录就自动开门,没有就不会开门。其实吧,这也和我们学习是一样的。比如你认识了一个字,你记住了,当你看到同样的字后,马上就可以认出来。也就是说,先要把信息存储起来,然后再与获得的信息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结果。” “听你这样一说就明白了,道理也不算太复杂。” “就是,原理很简单,但实现进来就很麻烦。” 尹思晨说到这里,半天没有再吱声,好像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一般。武泽转过头看了看尹思晨,难道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也不至于不理我了吧,“你怎么啦,想什么呢?”武泽实在忍不住地问道。 “哦,没什么。” “那为什么不说话?” 尹思晨转过身来看着武泽,“刚才说的话题突然提醒了我。” “提醒你了什么?” 第44章 先验和女神 “我不敢说了,说了你又要笑话我了,”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笑话啥哟,都是开玩笑的,说来听听吧。不会又是美女吧。”武泽知道,尹思晨最爱说的话题就是美女,大家也习惯了他的话题,大多时间只是一笑了之,其实只要你仔细回味一下,有些笑话里还含有几分哲理。 “还真和美女有关。不过有些时候是笑话,有些时候还真不是笑话。” “那你说来听听。” “你看哈,”平常开玩笑比较多的尹思晨认真起来,“我刚才给你介绍的那种情况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先学习,然后才能获得知识并且产生相应的行动,这在哲学上叫做‘经验’。记住:凡是需要学习才能掌握的,是经验。但是你注意没有,还有一种情况是,你不需要任何学习,就有这方面的知识。比如说婴儿肚子饿了就会哭、人天生就会规避危险、还有所有人包括所有生物都会恐惧死亡……呃……不说死亡了,说点轻松的吧。” 听到这里武泽估计他要说什么了,只是微笑着看着。尹思晨也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别乱想,说正事呢。你仔细想想,在你这几十年的生命中,不论在人生哪个阶段,有人告诉过你什么样的女人漂亮,什么样的女人不漂亮吗?” 武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女人漂亮或者不漂亮。 “对,不需要。当你眼前出现一个女人的时候,你本能地就会有一个基本判断:这是美女,或者一般或者不漂亮,对吧。” 武泽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过程和我们说过的经验是一样的道理。前面说过,没有人教会你判别,但你却能判断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内心里一定有一个标准。我的问题是,你内心里的漂亮或不漂亮的标准是怎么来的。” “是哪里来的呢?”武泽听完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尹思晨摇了摇头,“哲学家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先验’,它同经验相对,意为先于经验的。至于这个先验标准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就不要讨论了,再追究下去,神就出现了。只有、暂且用神的存在能够解释这种现象,否则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你不可能相信是自然进化出来的审美标准吧。唉,这些问题复杂了,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我想表达的是——再回到最前面的问题,只是觉得我们人类确实是有智慧的物种。如果我们不考虑经验和先验是怎么得来的话,那么两者是同一种形式的存在,再假如要用程序来表达的话,它们在逻辑上本质上是一样的:先存储标准,然后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不论我们人类是否认识到,先验一定早于经验,因为人类出现那一天,先验就是存在的,它是天生的嘛。然后……呃……我敢肯定,当人类知道掌握经验的时候,一定不知道有先验的存在,但在不自觉中,自然而然地就掌握了‘这套程序’或者说顺着这个路径走,你不觉得有意思吗?也许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人类前进。” “你说的好深奥啊!有点费脑子呢!”武泽嘴上这样说,但在内心里还不得不承认,这些精选出来的队员,个个都是饱读诗书、学问极高的人才,与这些人在一起,耳闻目染也能大大开阔眼界。 “你还记得有一首歌吗?” “什么歌?” “我想想,叫……叫什么……想起来了——‘女人是老虎’,对,就叫‘女人是老虎’”。 “俗气的歌名,”武泽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确实听过这首歌,歌词是这样唱的: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样还挺可爱 ……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 师父呀 呀呀呀呀 坏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 “看到没有,小和尚虽然没有见过风情,但在他心里,早就知道了‘模样还挺可爱’,还‘闯进我的心里来’。也只可以说这就是天性吧,”说到这里,尹思晨又坏笑的看着武泽,“小心哟,老虎的‘爪子’也摸不得哟,”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尹思晨跳跃性的思维让武泽很不习惯,反应了一下才听出他说的‘老虎’是谁。原来尹思晨暗示的是那天武泽和苏菲吃饭时,武泽拉着苏菲的手的事情。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说着说着就跑题。好了,我们回去吧,天都黑了。” 两人起身向宿舍走去。尹思晨的脚果然好了。 走在路上,武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尹思晨,“你刚才说先验的问题再追问下去,神就出现了。” “是的,”尹思晨回答说。 “我父亲的手稿你看了吧。” “看了呀,老实说,我看了也费劲呢,让一个文科生去理解那些内容有些吃力,主要是没有学过。” “你刚才提到神的问题,你说说看,人的眼睛结构这么复杂,难道真的是进化而来的?” “怎么,你也相信有神?”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真的,你看人的身体,每个器官都有其作用,而且是那么的合理和精密,真不可思议。” “关键是人还有意识,是吧,一样的,只要你去思考,很多问题都不可思议,所以有人说,知识的尽头,神就出现了,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究竟有没有神呢?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相信?” “我这样给你说吧,”尹思晨思考了一下,“首先,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对吧。” “是的。” “我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观点是这样的,首先要排除人格化的神。” “人格化的神?第一次听说呢。” “意思是神像人的外型一样,也就是把一个人的形象套用在神身上,清楚了吧。” “哦,明白了。” “文章上说,神有两种,一种是信仰中的神,就是这个或那个宗教里的神。” “哦,还有这个说法,神也分两种?不是按宗教分吗?” “不是一个意思。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 “平常人们说的‘上帝’这个称呼,不是舶来品,是正宗的国产货。” “哦,又是第一次听说呢。咋回事呢?” “不要大惊小怪,你又不是学文科的,对这些当然不感兴趣。” “那是,你说说嘛。” “‘上帝’这个称呼,最早出现于商朝,周朝时正式出现‘昊天上帝’的尊称。到了嘉靖年间,嘉靖皇帝易‘昊天上帝’号为‘皇天上帝’,至此北京天坛供奉神位便为‘皇天上帝’。” “那又怎么成了西方的‘上帝’了呢?” “是基督教传到国内以后,为了让民众更容易接受,是哪个传教士……名字记不得了,就把‘上帝’这个称呼给用上了。” “哦,真是不知道。你刚才说有两种神,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个就是算是知识分子信仰的神吧。” “怎么讲呢?” “简单得很,刚才你也不是觉得人的眼睛很神奇吗?那是你不再往下追问了,再追问下去你也会觉得有神的存在。” “这是为啥呢?” “你的问题真多。是这样的,眼睛是怎么来的,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进化而来的,一个就是神造的。那么你信那一种呢,可以说两种说法都不能让人信服。你不要认为人是万能的,什么都能弄明白,其实人类还有很多是未知的,既然没有答案,而现实又摆在面前,找不到答案,那就暂时归于神啰,因为神是万能的嘛。你想想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哦,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这点我相信,可能这也是我们前进的动力吧。” 这时,尹思晨转过头来,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武泽。武泽心想,“这家伙又要使坏了。” 果然,尹思晨接着说,“我敢肯定,你心里有神。” “胡说,我又不信神,只是和你聊聊而已。” “别装了,我还看不出来吗,百分之百保证,你心里有神,100元打赌,你敢不敢。” “打赌就打赌,我自己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 “那好,说好了,不许耍懒哈。” “你看我像耍懒的人嘛?” “那好,我看你也不敢,100元我赢定了。你老实说,现在你心里是不是有个‘女神’了。” 这个尹思晨,脑子真是转得快,刚才还聊正事,突然就转到苏菲身上去了,搞得武泽有些措手不及。 “你这个家伙,小心眼太多了,挖坑是一等的,算你厉害,”武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看,输了吧,拿钱来,少客气,哈哈哈……” “你还真要啊?” “君子一言啰,说话算数。” “好吧,好吧,让你整了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 第45章 合影 龙舟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天早上,队员们提前赶到食堂吃了早饭,收拾好行装后就在广场集合完毕。在广场的另一侧,编了号的几辆军车一字排开,驾驶员正坐在车上待命。 不一会,袁维群政委和王智铭主任等领导从办公楼走了出来。到达操场后袁维群政委简单地讲了几句后,所有人就开始登车。由队员们组成的航天队坐上大巴车,武泽和苏菲以及医疗中心的几个护士坐上了后面的医疗救护车,最后在两辆小车带队下,车队向比赛场地驶去。 赛龙舟是端午节传统的习俗之一,也是端午节最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在中国南方各地区比较流行。 关于赛龙舟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战国时代。 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屈原是战国时期楚怀王的大臣。其倡导举贤授能、富国强兵、联齐抗秦遭到贵族子兰等人强烈反对,屈原遭馋去职,被赶出了都城,流放到沅和湘流域。他在流放的情况下,写下忧国忧民的《离骚》和《天问》、《九歌》等不朽诗篇。公元前278年,秦军攻破了楚国京都,屈原始终不忍舍弃自己祖国,于五月初五在写下绝笔《怀沙》之后,抱石投汨罗江身死。 传说屈原死后,楚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涌到汨罗江边去凭吊屈原。渔夫们划起船只,在江上来回打捞他的真身,他们争先恐后,追至洞庭湖不见踪迹。之后每年五月五日就以划龙舟的方式,纪念屈原忧国忧民之情。在经历了功利性、纪念性和竞技性三种基本形态后,赛龙舟这种民俗活动演变成为一项水上运动。 活动先后传入邻国,也曾被列为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后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以前在赛龙舟前都会举行各种祭祀,一般都是点香烛,烧纸钱,供以鸡、米、肉、供果、粽子等。如今这些含有迷信色彩的仪式已经被摒弃,只保留了一些有积极意义的仪式,例如祈求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用民间的话说是“图个吉利”,用以表达人们内心良好的愿望。 武泽一行到达时,比赛现场早已人山人海。 医疗小组的位置在主席台的一侧,这是会务组专门用钢管和帆布临时架设的一间小屋,小屋里摆放了桌椅,还配置了一张小床用以急救之用。医疗小组的主要任务是保障队员的安全。 几个人把随车带来的医疗用品从车上搬了下来,布置好了以后就坐在小屋里闲聊着,等待着比赛的开始。小屋距河边约十几米的距离,宽阔的河流横在前面,视线非常好。 主席台的两边是观众席,市里各政府机关、企业人员和一些受邀代表已经陆续就坐;主席台上暂时还空着,一条白色的桌布覆盖在台前的桌面上,等待着主客就位;主席台的两侧,设置了两个旗台,旗杆上飘扬几面国旗。 武泽注意数了一下,从国旗上判断,今天共有六个国家代表队参加;在河的对岸也插上了彩旗,再配上现场广播里播放的音乐声,现场一片节日的气氛。 几个护士也被这热闹的场景所吸引,喜滋滋地拿出手机准备到外面拍照。“别跑远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哟,”苏菲嘱咐说。 “知道了,就在旁边,”刚要走,一个护士回头看到苏菲正坐在桌子后面用笔写着什么,就说,“苏医生你坐好,我给你拍一张。” “好吧,拍吧,”苏菲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右手支撑着下巴,面向左侧双唇微闭,摆出了深沉的造型。刚拍完,武泽正好从外面回来了,看见苏菲在拍照就停下了脚步,心想,等她拍完再过去。 “武医生,和苏医生一起拍一张吧,作个纪念,”一个护士说。 这一下真让武泽有点进退两难,不知道是拍还是不拍,苏菲也没有说话,既没表示不拍,也没说拍,只是看着武泽,武泽还在踌躇间,只听护士催促道,“武医生快点嘛,磨磨蹭蹭的。” 苏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稍微向旁边让了让。 “那好吧,”武泽说完就走到桌子后面与苏菲并排坐在了一起,他坐直了身子,摆出了拍照的架势。 护士举起了手机刚要拍,看到两人坐得比较开,就说,“你们靠近一点,太开了不好看。” “你们两个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高兴一点,”另一个说。 苏菲说,“拍你的,哪有那么多事,”嘴上虽这样说,身体还是不自觉地稍微向武泽这边靠了靠。武泽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向中间靠近了一点。 “好了。” “拿来我看看。” 苏菲拿过手机,只见两人端直了身体,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头。屏幕上的苏菲自然地微张着嘴,露出了半截雪白的牙齿。拍照时两人都觉得已经坐得很端直了,但在照片里,两个人的头都微微地向中间倾斜了一点。 护士说,“好了,手机先给我,回去再看吧,我要走了。” “记得发给我哟。” “也给我发一张哈。” “知道了,”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第46章 欢送仪式 这时,广播里的音乐停了,主席台上,主、客已经就位。武泽注意到,基地袁政委和王主任也在主席台左侧就坐,在主席台右侧还有几位外国客人,武泽估计是参赛国的领队。这时,九条龙舟在水面上一字排开,各个队的运动员们个个精神抖擞,像等待着冲锋号的战马一样蓄势待发。 接着就是几位领导讲话,一系列流程走完后,市长宣布,“现在,我宣布,**市****年龙舟比赛,开——幕!” 紧接着响起了鞭炮声,随着发令枪响起,一颗红色信号弹冲上了天空,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烟;瞬时,九条龙舟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水印。随即,鼓声、呐喊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在河面上回荡着,人们翘首以盼,期待着自己支持的船队取得好成绩,全场气氛掀起了一个高潮。 “好热闹呀,”武泽和苏菲也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观看比赛。 “你看,那是航天队吧。” 武泽顺着苏菲指的方向望去,其它队员穿的都是各色各式的服装,唯有航天队穿着统一的银灰色套装,在五颜六色的船队中格外醒目。 “就是,就是看不清思晨那小子在哪个位置。” “确实看不清楚,”苏菲回应说,“这样的大场面你见得多了吧。” “活动是参加了不少,像这样规模的还是不多。” 说着,两人坐了下来。 武泽问,“你呢?参加过什么大的活动没有?” “我呀,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那有啥不相信的,说来听听,反正现在也没事。” “我参加过欢送第一批科考队的活动。” 武泽平谈地说,“你是说上一次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那怎么能比呢?我参加的是现场活动,电视上没有现场感。” “那是,不是一回事。” 苏菲看见武泽一脸认真的样子,粲然一笑,露出了一排光洁整齐的玉齿,在上下两片粉唇的包围下,更是显眼。 原来,在第一批太空科考队出征时,因为是人类第一次载人太空科学考察,其象征意义非常重大,也是综合国力的体现,各级都非常重视。在出征之前,欢送仪式的方案几经讨论、研究,推翻再讨论,再研究,最后决定举行一次隆重的欢送仪式,向国际国内展示国家的进步成果。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其隆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我也看了电视直播,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在现场,还是代表呢,真可以!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这事?”武泽一脸羡慕地说。 武泽全程观看了实况转播,对那段振奋人心的欢送词还记忆犹新: “尊敬的各位来宾、全国各民族同胞们、同志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隆重的集会,欢送太空科学考察队。 他们是我国的第一次、也是人类的首次,今天我们迈出的这一步,也是人类的一大步,是科学进步的一大步、是人类进步的一大步。 一百多年来,我们的先辈们,为了民族的兴旺、进步和繁荣,抛颅头洒热血,为新中国的建立献出鲜血和生命。今天,我们在这里,在庄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举行欢送仪式,是要告慰先辈们,我们正沿着先辈的遗愿大踏步地前进。 同志们、朋友们:浩瀚星空,广袤苍穹,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千年梦想。科学探索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重要的举措,我们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智慧生命的终极梦想。今天,我们终于为此迈出了人类的第一步。我们是带着和平、友谊和合作共赢去的,是为人类,包括宇宙间所有的人类谋福祉的目的去的……” 想到这里,武泽对苏菲说,“你真可以。” 苏菲说,“唉呀,我只是个凑数的,人家那些队员们才是主角。主要是女队员太少,不然还没有资格呢。这有啥说的,再说你也没问过嘛。” “管它凑数不凑数,能参加当然是光荣的事,哎,你参加了合影没有?” “当然啦,”说到这里,苏菲想起了手机里还存有合影的照片,于是从手机里把照片翻了出来给武泽看。 “这么多人啊,”说完就把照片放大了仔细地在寻找,“你在哪个位子?哦,找到了,这个是你吧。” “你找不到我才好笑呢,”苏菲凑过头来看了看,“就是。” “吔,这个位置好,比较靠近中间呢。” “本来是队员们站在那里,不管怎么说我们女的也是代表,女人嘛,自然要占点便宜啰,所以就站了个好位置。” 接着,苏菲又在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张,这是活动期间我穿上航天服照的。” “真好看,”武泽接过手机又仔细地看了起来,穿上制服的苏菲英武了很多。 “你说的是衣服还是人呢?”苏菲故意问。 “都好看,都好看。” “能不能说具体点。” “都好看就行了嘛,还不具体呀。为这个我还输了100元钱呢,”武泽想起了和尹思晨打赌的事情。 “输了100元?为啥事,说来听听,”苏菲当然不知道为啥事。 “就不说了嘛,万一你听了生气咋办?” “你不说才会生气,说了就没气了。” “那天和思晨聊天,说到神的问题,他和我打赌,说我心里有一个神,我又不信神,怎么会有呢,对吧。” “是啊。” “没有想到那家伙说我有心里有个‘女神’,你说这家伙坏不坏?” “哈哈哈……那你承认了没有?” “我没有承认……” “真的?”武泽还没有说完,苏菲就吃惊地问。 “但我也没有否认啊。” 听完武泽这样说,苏菲似乎宽心了一些。正想接着说下去,几个看比赛的护士回来了,武泽连忙换了话题。 “你看,”武泽把照片上苏菲手臂那一部分放大了问苏菲,“你们的臂章上怎么有联合国的徽章啊。” “这个呀,你出国参加活动是举国旗吧,出地球呢?自然是要代表地球啰。为这事还闹出点小故事呢。” “什么故事?” “这套服装是基地组织设计的,刚开始是把国旗和联合国徽章并排设计的,结果报到上面去,可能上面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结果在更高一层那里受到了一顿批评。” “为啥?” “这边刚开始考虑的这件事是我国主导的,当然应该与联合国徽章放在一起,结果高层的意思,虽然是我国主导的,但也不能与联合国平起平坐,是对联合国的不尊重,应该要有主次,最后就改为上下排列了。你想想,那天活动联合国也来人了,如果是并排放,人家会怎么想,毕竟联合国代表的是全世界,对吧。” “哦,这样啊,也是的,放在一起是对的,但是并排和上下排列还是有区别,可能领导们疏忽了这个问题吧。” “提醒你一下哈,这件事可不能在外面乱说哟,我是私下和你说说,没有对外的。” “那是那是,这可不能乱说,”说完就把手机还给了苏菲,还顺口说了一句,“你现在比那个时候胖了些。” “真是不会聊天,”苏菲有点不满,故意怪嗔地说,“哪有说女人胖的,好好的被你聊死了。” 武泽觉得确实有点失言了,悄悄地说,“那我赔个不是,行了吧。” “不行,赔100元,现在就拿出来,”苏菲认真起来。 “就是,赔100元,我们买冰棍吃,快点,”一边的小护士也跟着起哄。 “好吧,好吧,反正已经输了一回了嘛,再输一次也无妨。” 武泽拿出了100元,交与护士买冰棍去了。 苏菲大声笑了起来,“你说,这100值不值?” “值,值,值,千值万值。” “哈哈哈……” 到中午时分,上午的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下午航天队不参加比赛,全体人员就集合返回了基地。 武泽和苏菲等几人在整个上午只是处理了几个摔伤的小孩,只需要简单的包扎处理,没有其它什么大的事情发生,接到通知后就收拾好装备,赶到集合地点与车队汇合后回到了基地。 第47章 参观航空博物馆 武泽心里一直想着请苏菲吃饭的事。 他计划着到市里面找一家像样的餐厅,但是最近的时间总是不凑巧,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影响了他的计划。这期间市里的同学也打电话约武泽,当然也包括夏雨霏,同学们反复地请他,一次不去的话,武泽自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架子不架子的问题,但总推托怕引起同学们的误会,他抽出时间又去过一次,好几次都被他推掉了。 估计夏雨霏也清楚她和武泽不会有什么结果,也再没提起两个人的事了。毕竟,对她这种条件的人来说,武泽并非她唯一的选择,这反而给武泽减轻了压力,至少在感情上没有伤害她,也让武泽心里有一丝宽慰。不过,另一件心事又不由自主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上,那就是苏菲。 为公不谋私。 虽然武泽心里清楚,现在确实不是谈论私人感情的时候,基地也有要求,但事情又总是由不得自己,思念之绪,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慢慢地在武泽心里生根发芽。有些时候武泽真的想把它压制下去,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他想,如果有间寄存感情的银行该多好啊,先把两个人的感情寄存起来,将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升值”的。 如果把事情摆明了又会怎么样?有时候武泽也这样想,但一想到身上的任务,特别是他想到了魏建智,他怎么能让人替他担心呢,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苏菲。家人需要互相陪伴,自己这样一走算什么呢?武泽就这样矛盾着、纠结着、思念着,也痛苦着。 他计划,如果苏菲愿意等他,就把两个的关系明确下来。对武泽来说,这是一件大事,当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场合,正式地请苏菲吃饭,那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她不愿意等,那就只有顺其自然了。武泽不敢强迫谁,也强迫不了。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集训队在完成了大部分室内训练项目后,更多的时间都安排在室外课目,也即意味着集训接近了尾声。 这天,集训队安排到航空航天博物馆参观,参观结束后还有一场室内课,主要讲解航天飞船方面的知识。 车队刚进博物馆院子,就见几位领导站在一排,向武泽他们的车队招手,等武泽一行下车后,基地王主任和随队几个领导已经在和馆领导在说着什么。从说话的表情上看,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 进了前厅,一个穿着白上衣、蓝短裙、黑皮鞋,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粉红色装饰带的女讲解员接待了队员们。在前厅的四周,布置着一排排设计得非常精美的展板,等队员们站好位置后,就开始了讲解。 这里主要展示的是我国载人航天发展历程。武泽认真地听着,也注意看着展板上的图片和说明。展板的内容太多,仅凭记忆有些困难,武泽和一些队员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1992年,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正式立项,明确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发射载人飞船,建成初步配套的实验性载人飞船工程开展空间应用实验。 第二步是突破航天员出舱活动技术、空间飞行器交会对接技术,发射空间实验室,解决有一定规模的、短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 第三步是建造空间站,解决有较大规模的、长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同时在太空建立空间驿站,为开展外太空探索打下基础。 接着又介绍了中国探月“嫦娥工程”,最后就是外太空探索,也就是武泽他们正在执行的“工程”。 标志性的项目是:已经成功发射的“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 当看到有关“斤斗云1号”飞船的介绍,武泽马上就想到了魏建智,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但愿建智一切安好。 武泽还抽空问梁队长,既然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出发呢。梁队长告诉武泽,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不要只想到自己眼前这点事,准备工作繁重得很,只是局外人不知道而已,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正常情况下需要几年准备时间才有可能完成一次科考任务。听了以后,武泽心想,确实是这样,那就耐着性子一步步来吧。只是魏建智的安危让武泽操心,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展板讲解结束后,就转入到实物展示厅里参观。 一进入主展厅就让武泽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超大规模的展厅,以至于武泽都无法估算出这个大厅究竟有多少平方,或许这个单体建筑在世界范围内也排得上名次的吧。 又让武泽长见识了。 只见一排“长征”系列火箭家族一字排开,甚至最新型号的“长征十六号”也在其中,虽然只是一个模型,但也足以展示出其体积之庞大、制造之精良,其气势足以让人震撼。 展厅里还展示了空间站等其它模型,队员们参观完以后就被带到了会议室。在这里,博物馆专门请来了“斤斗云1号”的设计师进行讲解。 武泽注意到,“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上预留了几个接口,尾部几个巨大的发动机一并排开。这些只在电视上见过。让武泽有点疑惑的是,执行外太空任务的“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应该是体积最大的,但实际上和执行登月任务的飞船差不多大,这是为什么呢?武泽以他有限的知识努力地思考着,最终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悄悄问赵星纬,赵星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 “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48章 太空接力 会议室不算大,看上去能坐五十人左右,不过对于只有十多个队员们来说说,还是显得有点空旷了。 讲座由博物馆赵玉垒馆长主持,他在讲了几句例行的开场白后,就让“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设计师之一徐明哲博士来主持。 人类科技发展到今天,特别是进入到信息化时代以后,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工程问题,但是,在核动力还没进入到太空探索实用阶段的时候,一个难以逾越的困难在于,运载火箭推力不足。要想实现更大的推力,火箭就需要携带更多的燃料,而更多的燃料又需要更大的推力去推动,这似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像有人需出门三天,那么他需要带够来回六天的食物和行李即可解决问题。但是,如果出门一个月或者一年的时间,那么他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有人可能会认为组织一个车队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问题是在太空中怎样实现呢? 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实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使用的土星5号多级可抛式液体燃料运载火箭为例: 土星5号共分为三级,起飞重量3038吨,总推力达3480吨,其中仅燃料就占了约2700多吨,它的空重质量仅200多吨。而它的运载能力,近地轨道运载能力118吨,而到了月球轨道它的运载能力仅仅只有45吨,也仅仅是总质量的一个零头。由此可见,在运载火箭的总重量中,绝大部分的重量都被燃料占据了,而绝大部分燃料又被自己的重量消耗掉了,真正的有效载荷其实只有火箭顶端那一小部分,靠这样的运载能力,显然不可能建设出月球基地。 那么,有没有办法减轻自身的重量呢?以当时的能力,燃料是无法减少,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设计成多级火箭,用一级扔一级,以减轻自身重量,所以,土星5号共设计成三级,一级使用完就扔掉。但是,从上面介绍的总重与空重之比上看,这样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第一级空重131吨,第二级空重36吨,到了第三级只有10吨左右的重量了。 由此可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多么的重要。 那么,有没有其它办法解决这一矛盾呢?当然有,聪明的中国人有自己的办法。 在太空探索中,一次带足往返的燃料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一次不能携带那么多,那么,就在“路上”建几个“驿站”,采用接力的办法可以保证燃料的供应。从实践上来看,运载火箭消耗燃料最多是在火箭摆脱地球引力的时候。既然我们能够送一部分上去,为什么不多送几次呢。提前在太空中设置几个燃料补给站,采用接力的办法就能解决这一问题。 于是,“盂城号”太空驿站就建立起来了。 “盂城号”这个名字取自于江苏省高邮市南门大街、始建于明朝洪武八年(1375年)的盂城驿。它是中国邮驿的“活化石”,也是全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明代遗留下来古代驿站。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孟城驿,是全国保存最为完整的古驿站之一。 因此,太空驿站就采用了它的名字,并在后面加上数字加以区别。位于地球低轨道的太空驿站就被命名为“盂城1号驿站”,太空驿站的设置是根据执行任务的距离配置,以保证太空探索任务的顺利完成。 地球大气层和太空的分界线高度为100公里,这个分界线也叫做卡门线,低于这条线就属于大气层,而高于这条线属于太空。但100公里的高度并不完全接近真空状态,同时也不属于无重力环境,而只有到达400公里左右的高度就是无重力的真空环境了,中国的天宫空间站和国外的一些空间站都选择了这一高度。 太空驿站要长期运行在太空,就需要一个无重力的真空空间环境,同时,天宫空间站还要对驿站进行管理,“盂城1号驿站”的高度也和天宫空间站处于同一高度。 太空飞船在发射前,天宫空间站上的驻留人员操控“盂城1号驿站”上的备用燃料舱,使其分离并移动到预定位置,等待太空飞船的到来。 当太空飞船升空并到达预定位置后,飞船火箭燃料舱分离并被天宫空间站接收,它将由太空运输飞船再次加注燃料备用。燃料舱可以反复多次使用。 太空飞船在加装新的燃料舱后,就可以再次点火,飞向目的地。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太空飞船还可以在途中再换装燃料舱。燃料舱还可以像搭积木一样,组成一个更大的燃料舱。这些都是在执行任务之前做好了前期规划,太空飞船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 听到这里,武泽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流程看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非常之困难。武泽更加理解了,对航天飞行员的训练,为什么要比载荷工程师的要求更高,也更苛刻。这都是为了万无一失。 自从到集训队以来,随着武泽了解的越多,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他总是在想,如果一辈子呆在医院里,估计永远也接触不到这么多知识,或许自己就像那井底之蛙一样沾沾自喜呢。 可能,对未知的探索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也是最快乐的事。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武泽想,父亲正是为此付出了生命,当然也是值得的。 第49章 野外生存训练 武泽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进入到新疆境内了。 集训队的野外适应性训练课目,选在了新疆最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角的一个地方,维吾尔语叫做“却勒库木”。在维吾尔语中,却勒是荒漠的意思,库木是沙漠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荒凉的沙漠。它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角延伸出来的一小块沙漠。 这一地形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它的东西北面三个方向紧靠轮台县、铁门关市、库尔勒市和尉犁县,在它的南面就是由西向东流向、国内第一大内流河——塔里木河;南疆高速公路从北边通过。它紧靠城市群,交通方便,容易进行必要的保障。同时,库尔勒市还有部队的机场,也便于紧急情况的处置。由于处于四个县市之间,通信基站信号也能实现全覆盖,便于训练期间的通信联系。 整个线路规划中,有沙漠、戈壁、河流,是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天然训练场。按规划,整个行程为两天时间。第一天从轮台县出发,到达出发地,首先要翻过一座不大、但荒凉的山丘,再穿过十多公里的戈壁滩就进入到沙漠,天黑之前到达塔里木河,在胡杨林扎营。 出发时,所有队员只能携带仅够两天的饮用水和食品,需要队员们计划着食用,绝不能有一点浪费。这就要求队员们在野外想方设法自己解决一部分,这也是考验队员们在野外生存能力的一种非常手段。 训练保障组在胡杨林设有一个保障站。正常情况下,保障站不负责队员的吃、住等保障,除非在特殊情况下,保障站才会出手相助,一切都由受训队员自己处置。尹思晨开玩笑说,这是执行的“饿不顾、渴不管、冷不问”的三不政策。虽然是玩笑话,事实上只要你不倒下,保障组是不会出手的。 “今天的仁慈就是明天的残忍,”这是袁队长出发时反复提醒的话。袁队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集训队乘坐的民航班机。 武泽的体型虽然不太胖,但也把座位填得满满当当的,要想把身体伸展一下都有些困难。他在紧窄的座位上轻微地转动了几下身体,把卷曲的双腿向前面的座位下使劲地伸了伸,全身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起来,有些僵硬的身体终于感到一些舒展。 武泽看看窗外,问身边的赵星纬,“到哪里了?” “已经进入新疆了。” “哎呀,我还想看看河西走廊呢,这么快就过去了。” “你这个‘医呆子’,河西走廊在西边,再说,飞机走直线,怎么会跑到那边去,”赵星纬说。 武泽靠近窗户向下望去,阳光下,高山上的白雪沿着山脊交错地覆盖在山巅之上,群山在大地上起伏着向天边延伸,直到视线的尽头。一团团的白云漂浮在天空之中,像那大海里的浪花一样。但与波涛汹涌的大海相比,乍一看,机身下的云海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变化,只有细细的观察才能感觉到云海在不停地翻腾,没有海啸般的声潮,也没有极速变动的画幅。当失去了参照物以后,在飞机上就根本感觉不到真正的速度,也感觉不到高度。如果不是飞机发动机那均匀的轰鸣声和四周乘客的身影,还真的像是在自家客厅里一样。 武泽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赵星纬,“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行,”赵星纬头枕在靠背上,身子一动未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动了动嘴唇回应了武泽。 武泽说,“不是,也应该是物理方面的吧。” “哦,你们家是不是都和物理学有缘啊,你给我的那些文稿我还没有消化完呢,你又有什么问题,”武泽把父亲笔记本的文稿也给了赵星纬一份。 “你看,”武泽指着飞机下面那些云团说道,“为什么下面那些云是一团一团的?它为什么不散开呢?” “哦,这个太简单了,”赵星纬还是没有移动身子,缓慢地说,“这个很好解释,都是引力的作用。如果我们把大气看着‘无’的话,那么,大气中的水分就算是‘有’,凡是‘有’的就有引力,这是引力理论的观点,所以你看到的云就是一团一团的。” 第50章 赵星纬的观点 “嗯,有点道理,”武泽说。 “不是有‘点’道理,是有道理,”赵星纬纠正道。 “好吧,按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问你,文稿上说的有道理没有?”听到武泽这样问,赵星纬坐直了身子,面向武泽说,“按我的理解嘛,里面的观点确实是‘很’有道理。”赵星纬加了个“很”字,表示赞同。 “‘很’有道理?” 赵星纬用手比划着说,“文稿里涉及到了很多观点。我这样说吧,只要里面的某一个观点被观察证实了,并且被接受了,那都是了不起的理论创新,也可以说是划时代的,真的不亚于我们这次行动。” “你们两个在说啥呢?什么有一点没一点的?”尹思晨从后面凑过头来问。 “我们在说那个文稿的事情。你看了没有?”武泽说。 “我还没有顾得上看呢,那天只是简单地翻了翻,理解起来有点困难,回去再细看吧,”尹思晨说。 赵星纬接着说,“说实话,我还是非常佩服你父亲的,真的,但是物理学是门实证的科学,就是说所有的理论都需要数据和实验的支撑,否则只能是一种假说。” “哦。” “也可能这只是你父亲的笔记,或者说一个初步的构想,如果他要在的话,沿着这个思路研究下去,我敢肯定是会有成果的。哎,这些东西你应该到找个地方发表一下,压在你那里可能就悄无声息,那就太可惜了。” “我已经发给魏教授了,先让他看看,如果可能的话就找个地方发表,”武泽说。 “你说的是哪个魏教授?” “魏宏韬魏教授。” “你是说魏宏韬教授啊,”赵星纬听到武泽提到魏宏韬的名字后直摇头,“我真想不通,你生活的环境都和物理学有关,你为什么不学物理学,而去当医生。这个魏教授也是个大伽,贵州那个射电望远镜他也是设计者之一呀。” “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当个医生,给人治病,没有考虑那么多。” “也是哈,每人的志向不一样。” “哎,物理学发展到今天,要想突破太难了,该研究的差不多都研究透了,”赵星纬接着说,“就是这样的,你可能没有注意看,他父亲的切入点恰恰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地方,如果被证实真的了不得,但是,这些东西又很难证实。” “哦,怎么个很难证实?”尹思晨也来了情绪,继续问道。 赵星纬侧过身子对尹思晨说,“比如说吧,从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看见物体是因为物体发出的光进入到眼睛里才看到的。这个观点阿拉伯物理学家伊本·海赛姆在十世纪初就提出来了,这么多世纪以来我们都深信不疑,而且似乎真的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记住:关键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这样一来,因为我们能够看到几万光年发出的光,就想当然地认为光的传播的距离无限远。 但是,文稿中的两个核心观点:空间中根本就没有光这一物质,光是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的一个现象,不是本质,二是空间中到处都弥散着漫射光,不可能形成物像,也就是说,这种光进入眼睛只是一片白,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看,还是你父亲的观点有道理。” “什么道理?”尹思晨追问道。 “他在现有物质分类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层级,把物质分为‘隐性物质’和‘显性物质’,不同的物质有不同的特性,两者不能混淆。” “哦,”尹思晨更有兴趣了,“那我们是怎么看到东西的呢?” “哎呀,这个就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了,你还是回去慢慢把文稿好好看一遍吧,然后我们再讨论,不然真是说不清楚。总之吧,他这个观点是开创性的,所以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去证实呢?这才是非常困难的。” “那就别聊了,一会就该下飞机了,”尹思晨说。 武泽再次向窗外望去,只见机身下面的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色彩也越来越浓郁。他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看不清楚,是因为我们距离太远的缘故吧。” 第51章 穿戈壁 “袁队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武泽在袁队长讲完话后问道。 袁队长挥了挥手说,“这是训练你们的野外独自生存能力,我去了你们怎么发挥呢,你们也不需要一直有个‘保姆’在身边吧。我在保障站等你们。秉文,这里就交给你了,组长要把大家照顾好哟,”说完就上了车,临走对大家说,“放心,天上一直有无人机跟随的,”他指着尹思晨说,“不许偷懒哈,我可看着呢,”尹思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距离都一样,怎么偷懒?” “放心吧!”赵星纬回应道。 这次训练总共分为了两支队伍,每队由八名队员组成,分别指定了有野外生活经验的队员负责组织。尹思晨和赵星纬与武泽同在一个组,自然就是有着长期野外生活经验的赵星纬负责。 几个人目送走袁队长以后,赵星纬说,“大家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和物资,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说完大家就开始检查起来,“特别注意检查一下自己的鞋带扎紧了没有,还有裤腿,一定要扎紧了,不然一会沙子掉进去了就有你们的罪受了,”在确认大家都没有问题以后,小队就在赵星纬的带领下出发了。 赵星纬有野外经验,他计划利用早上凉快的天气多走点路,预计进入沙漠是正午时分,在那种酷热的天气下,体力消耗大,不适合行军,计划安排大家休息以补充体力,这样就需要在天气适合的时候尽快多赶点路。于是他在前面带路,安排武泽断后,一是注意观察有没有掉队的队员;二是如果有人受伤也便于及时处理。 队员们走了约十公里后,就来到了一片红褐色岩石的山跟前,山不算高,却没有现成的路可通行。 赵星纬拿出地图,走到小山坡上边看地图边观察着,然后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让大家都围成一圈,他把地图铺在地上,在图上比划着说,“从这里往下走1公里多有一条峡谷,我们就从这条峡谷穿过去就到沙漠边缘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这条路虽然要绕一些,但是就不用翻山,只有两个小山口,很容易翻过去,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也减少了危险。我观察了一下,这种山体不适宜攀登。你们看,”大家都顺着赵星纬手指方向看过去,“你们注意看那山体,这种红褐色岩石,经过风吹雨蚀后已经风化了,如果攀登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必须绕道而行。” 大家都同意赵星纬的意见,赵星纬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片刻再出发。 坐下后,尹思晨拿出了饮用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武泽看到后提醒道,“不是说了嘛,不能这样喝水。” 尹思晨说,“没事的,这么多人,不缺这点水吧。” 赵星纬说,“武泽说得对,不像在家里,你那样喝水一点效率也没有,都浪费掉了,抿一口就行了,只要感觉不渴就尽量不要大口大口的喝。” “不听嘛,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的,”徐秉文说。 “你这话说的,怎么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徐组长说的是经验之谈,你要听,”武泽提醒说。 “那好吧,”尹思晨没有再喝。 休息了一会后,大家又起身出发了。 不一会就进入到了峡谷。这山势虽然不高,一进到狭窄的山谷里后,沟中有沟,谷中有谷。赵星纬不时地叮嘱大家跟紧队伍,以防有人掉队,所有人保持在视线范围之内。 武泽仰视高山,两边红褐色的山体直插云天,只觉得陡峭的峰峦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令人感到窒息、眩晕。在阳光照射下,犹如一簇簇燃烧的火焰,不仅显示出了它的雄奇、险峻,也有一些幽深、宁静和神秘的感觉。 “你看那座山像不像火焰山?”武泽问走在旁边的尹思晨。 “像,真是像。” “或许当年唐僧师徒几个没准就经过了这里呢。” “应该不是这里,真正的火焰山还在东边,在吐鲁番那边,离这里很远。” “这地方我看真是适合户外徒步,哎,你以前参加过徒步没有?” “没有,我只是喜欢室内运动,打打羽毛球什么的,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徒步,你呢?” “参加过,我也算得上是资深驴友呢,只要有空就报名参加。” “好玩吗?” “我觉得很好玩的,有人组织,又不用自己去冒险,安全有保证,” “和你女朋友一起吗?” “没有,我还没有女朋友,自己去的。” “不会吧,”尹思晨有点不相信,“这么大了还没有女朋友,那你平时都做些啥?多无聊啊。” “没有觉得无聊啊,哦,有女朋友就有得聊了?” “那是当然啦,看看电影,很有意思的呀,感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嘛。” “我没有那么浪漫。” “这么说你连恋爱都没有经历过啰?” 恋爱?一说起恋爱,武泽马上就想起了苏菲,自己和苏菲算不算恋爱呢?说是吧,似乎不是;说不是吧,好像又是,让武泽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准确,于是问,“怎么么才算恋爱呢?” 尹思晨转过头来说,“我不相信你连这个都不懂吧,你又没有生活在真空中,”说完又朝前走去。 “不不不,这个我肯定懂,我只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哦,这么说吧,”前面是一个小山坡,队伍慢了起来,“如果你见了一个美女,你只想和她睡觉,那不是恋爱而只是性;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你感觉到非常愉快,离开了就想念她,那就算是恋爱了。我的观点对吧。” “看你说的,见面就想睡觉,那不成动物了。” “你不要完全否定人的动物性好不好,动物的本能在人的身上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你听着,只不过人是有理性的动物,而且是有感情的动物,还有社会上的道德规范约束,人就不能被身上的动物性所支配,所以人是要先建立感情,有了感情后其它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对不对。” “你这样一说还是有道理的,”武泽说。 “啊……”尹思晨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说,“我知道了,你小子是有情况了,对不对,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说的对不。” “呃……呃……”武泽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你别瞒着我啦,我知道这事了,你们手都拉过了,还那么暧昧,”尹思晨说。 武泽听尹思晨这样一说,马上就想起那天请苏菲吃饭时,一定是哪个多嘴的人传给他的,“不不不,他们肯定是误会了,那天是在说别的事。” “哈哈哈,你小子别否认了,说别的事还用抓着手不放,还两只手抓住,谁信。哎呀,没事,这不很正常吗,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人。” 武泽想,“对呀,我为啥要否定呢,”虽然当时确实是因为别的事拉了拉手,和苏菲在一起确实非常愉快的呀,也许就像尹思晨说的那样:恋爱了。 尹思晨笑了笑,提醒说,“抓紧哟,那么漂亮的一朵‘地花’,可别让别人摘了去,那就真可惜了。” “什么花?‘地花’?”武泽不解地问。 “哈哈哈,你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大家都知道的呀,‘基地之花’呀!你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武泽悻悻地说。 “快走吧,我们快掉队了。” 第52章 越沙漠 队员们翻过一个山口,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就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角。 它是世界第十大沙漠之一,同时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整个沙漠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面积达33万平方公里。 “哇,好大的沙漠呀!”队员们感叹道,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根据所处纬度的不同,沙漠可分为低纬度沙漠和中纬度沙漠。低纬度沙漠也称热沙漠,分布在南北回归线附近的副热带高压区内,如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沙漠等。中纬度沙漠也叫冷沙漠,分布在温带大陆内部,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内蒙古一带的沙漠就属于这一类。 赵星纬指着前方对大家说,“我们下午的任务就是穿过这片沙漠。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塔里木河,那里有一片胡杨林,现在正是胡杨树叶黄了的时候,美得很,今天晚上就在那里扎营。现在我们找个荫凉的地方休息,准备午饭,吃了饭大家好好休息一会,下午凉快的时候再出发。” 于是,队员们解下背包,就近找地方休息。 武泽找了一块岩石的旁边,他拿出一块篷布,扎了一个简易帐篷,把充气床垫铺好后,准备加热午餐。 “怎么样,还行吧,”武泽正忙着,赵星纬过来了,他是利用这个时间一一检查每个队员的情况。 “还可以。” “吃了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会,下午沙漠里行走很费力气的。” 扎在旁边的尹思晨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脱了靴子说,“让这双脚也休息休息吧,”接着问赵星纬,“那个助力板现在就装上吗?” “助力板是沙漠和雪地里用,现在装上不但不省力,还费力,等进沙漠的时候才装。” 有徒步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沙漠等松软的地面上行走时,由于地面松软,特别是细软的沙漠,脚底面的抓地力较低,走起来非常费力而且效率很低。针对这种情况,队员们穿的靴子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它除了在鞋底增强了防滑效果以外,还在鞋底上附加了一块条形的助力板。 助力板是在可以纵向弯曲的工程塑料件上安装了五块倒扣着的轻质合金u型板,穿着时它像滑雪板一样紧扣在鞋底上,有效地增大了鞋底的面积,特别是倒扣的u型板极大地增加了鞋底的抓地力,行走时,还可以随着脚掌的弯曲而弯曲,非常适合在沙漠和雪地等松软地面上行走,可以节省很多体力。 “你在沙漠里走过没?”尹思晨问赵星纬。 “走过,国内的地形基本上都走过,这都不算啥。” “难怪你晒得那么黑呢。” “我黑吗?还可以吧。” “不算太黑,我倒觉得是一种健康的肤色,”武泽说。 “老赵,你常年到处跑,老婆没意见吗?”尹思晨问。 “还行吧,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外面,一般出去一两个月,长一点三四个月,这也没办法呀,工作需要嘛,都呆在家里陪老婆子,那这些工作谁来做呢,总得有人做吧。” “有责任心的人,是个好男人。” “那你呢?”赵星纬问尹思晨,“那么年轻的女朋友放在家里放心吗?” “哎哟,那有啥可怕的,我们又没结婚,谁对谁也没有责任,想跑也留不住的,再说,”尹思晨在身边石头缝里拔出一根小草说,“天下何处无芳草嘛,你看,这么荒凉的地方不是还一点点绿色吗?” 赵星纬急忙插话进来,“你小子小心点,别把那点颜色弄到头上去了哟,”说完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赵星纬的话引得其它人一阵大笑。 性情开朗的尹思晨也没有生气,“你这小子,跟你就聊不成天,一聊就聊死,”尹思晨把袜子也脱了,放在阳光下晒着,“这种袜子好,厚厚的,吸汗。” “你记住,长时间走路不能穿薄袜子,特别是那种化纤的,一定要穿这种吸汗的厚袜子,”赵星纬说。 “哦,为什么?” “那种薄袜子不吸汗不说,它容易在脚底起皱褶,时间一长,脚底板就受不了,难受得很。” “有道理。” “我这里还有一些巧克力,补充能量最好的东西,你们谁要。” “我们还有,不要了。” “那好吧。”说完就走开了。 “哎!”尹思晨朝着赵星纬喊道,“你头上绿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赵星纬不知道在哪里弄的,帽子上沾了一些绿草,让尹思晨抓住机会了。 “这小子,报复心这么强,”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53章 在塔里木河边宿营 太阳下山后,小队才赶到宿营地。 “看,胡杨,真漂亮呀!”不知道谁先发现的,就喊了起来。 大家一起朝前看去,只见一片片金黄色的胡杨屹立在沙漠边上,淡黄的沙漠衬托着金色的胡杨,碧绿的河水从前面流过,真是一幅天然的画卷。 梁队长和一个维吾尔族的地方负责人已经在迎接队员们的到来,并和队员们一一握了手,“欢迎欢迎,欢迎大家来到新疆!”。 梁队长已经在胡杨林里给小队找好了一块比较适合宿营的地方,这是靠近塔里木河,取水非常方便,与保障组相距不远,是一块很适合宿营的位置。 武泽远远地看到了苏菲,两人只是示意了一下,算打了招呼。她逐一询问队员们的身体情况,走到武泽跟前关切地问,“没有事吧?需要什么我那里有。” “好着呢,不需要什么。” “那好吧,没事我先过去了。” “好的,哎……”苏菲转身刚要走,听到武泽叫又转身回来了。 武泽对苏菲说,“刚才在路上我还想我们一起看日落呢,看来是不行了,明天一早我们一起看日出吧。” “那好啊,”说完又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了,“这算约会吗?” 武泽没有直接回答,手指着说,“你看那个高一点沙丘,在那里观日出一定不错。” 两人刚说完,就从旁边传来尹思晨小小的声音,“好浪漫啊,明天我也要去。” 苏菲说了一声,“怎么到处都有你,”就走了。 武泽说,“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待不下你。” “好了好了,我才不当这个电灯泡呢,”说完两人就扎营去了。 梁队长和赵星纬交待了一会就回到营地去了,一切都由小队自己安排。大家扎好帐篷后,赵星纬就安排了两个队员到附近寻找木柴,准备生火。 队员们劳累了一天,出汗也比较多,体力支出都非常大,一旦停下来体温就会下降,加之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太阳下山后热气散发很快,很容易感到不适,当务之急是尽快升起篝火取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队员们的忙乎下,熊熊的篝火很快就升了起来,大家都围了一圈,说说笑笑地边吃边烤火取暖,明亮的篝火把队员的身上照得通红通红的。 赵星纬又安排做了一些鸡蛋汤,热乎乎的汤水一下肚,立即觉得轻松了很多,毕竟这些队员都年轻体壮,体力很快就得到了恢复。 “尹思晨呢?”赵星纬突然发现他不在这里,于是问道。 “刚才我和他一起过来的,没注意上哪里去了,”武泽回答说。 “这小子,又搞啥去了,”赵星纬说完就拿出了手机,看了看还有信号,于是就拨通了尹思晨的电话,没想到的是电话铃声就在身后,大家回头一看,尹思晨笑呵呵地提着几条大鲤鱼回来了。 “你做啥去了,有组织无纪律的,”赵星纬问。 “哈哈哈,我给大家搞福利去了,不要错怪我哟。” “你在哪里弄的鱼。” “这小子真能干。” “你们就没注意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那边有人在钓鱼,我去买了几条,大家改善改善。” “又没有调料,怎么吃?” “烤着吃呀,我们就当一回原始人吧。你看,我都让钓鱼的人帮我剖好、洗干净了,我还要了些调料,烤一烤就可以吃了。” “天都黑了还有钓鱼的?” “人家是来夜钓的,要钓一晚上。” “这小子真机灵,”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忙着准备烤鱼。 “要不要把梁队长他们叫来一起吃,”武泽想,如果梁队长来了苏菲一定会跟着来,于是就建议道。 “好吧,我打个电话,看来不来,”打完电话后说,“不来了,他们想早点休息。” 看着几个人在忙着烤鱼,不知道是谁感叹道,“你们看哈,荒漠、胡杨、河流、篝火,烤鱼,如果我们不穿这身衣服和这些装备,像不像一群远古人。” 赵星纬说,“你别说,说不一定几千年前就是这个场景呢。” “是有差别的,”尹思晨不冷不热地说,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话音刚落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这小子!”赵星纬说。 “别说那些莫明堂的话了,还不如让老赵给我们说说远古的故事呢,”武泽说。 赵星纬说,“那好吧,反正这会也没啥事,就从我们屁股底下这片沙漠说起吧。” 第54章 史前大洪水 赵星纬拿了一根木材放到火堆里,和大家聊起来。 “刚才尹思晨说我们像不像一群古人,我觉得还是有点理。新疆老一些的地名,差不多都是用维吾尔语命名的。比如这个塔克拉玛干沙漠,维吾尔传说中是淹没在沙漠之下的城市。‘塔克拉玛干’一词分为两部分,‘塔克拉’和‘玛干’,其中‘塔克拉’意为‘地下’,‘玛干’意为‘家园’,因此‘塔克拉玛干’意思是‘地底下的城市’或‘地下有座城市’。 至于沙漠底下是否真的掩埋了一座城市,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不过,如果把这一问题放到历史长河中去考量,再结合沙漠形成的过程,这种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世界上很多传说并非只是传说,而是有其历史依据。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人们习惯于按照自己的好恶进行增减,渐渐地真相就成为其次,留下的就成了传说。 说到传说,我就想起了远古大洪水。 史前大洪水说的是史前北半球突然被来历不明的洪水包围,近千米高的洪峰,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向陆地,吞没了平原谷地,吞没了所有生灵。高山在波涛中颤抖,陆地在巨变中呻吟,这是上古神话传说和早期宗教里的记载。有人认为它是人类传讹附会的记忆,也有人认为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孰是孰非,千百年无定论。 如果这只是几个传说也算了,问题是全世界已知有200多个民族、80多种语言,共计600多个有关大洪水的传说。各个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传说中都保留着对一场大洪水的记忆。虽然这些传说产生于自各个不同的民族、文化,却拥有极其相似的故事情节和典型人物。对于这一切证据和现象,用偶然或巧合是不好解释的。 举几个典型的例子吧:苏美尔文明时期的《吉尔伽美什史诗》记载,‘洪水伴随着风暴,几乎在一夜之间淹没了大陆上所有的高山,只有居住在山上和逃到山上的人才得以生存。那种情形恐怖得让人难以接受,风在空中可怕的呼叫,大家都在拼命的逃跑,向山上逃去什么都不顾了。 ’中国战国时期的《山海经·海内篇》里有:‘洪水滔天,鲧窃息壤以湮洪水。’《淮南子·览冥训》里有:‘望古之际,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炎而不灭,水泱泱而不息。’屈原的《楚辞.天问》里有:‘洪泉极深,何以填之?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当然最有名传说当属女娲补天的故事了。相传远古时代,天塌地陷,世界陷入巨大灾难。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于是炼五色石补好天空,万灵始得安居。 还有古代墨西哥《奇马尔波波卡绘图文字书》里有:‘天接近了地,一天之内,所有的人都灭绝了,山也隐没在了洪水之中......’古印第安地区《波波尔一乌夫》里有:‘发生了大洪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雨。倾盆大雨昼夜不停的下......人们拼命地逃跑......他们爬上了房顶,但房子塌毁了,将他们摔在地上。于是,他们又爬到了树顶,但树又把他们摇落下来。人们在洞穴里找到了避难的地点,但因洞窟塌毁而夺去了人们的生命。人类就这样彻底灭绝了。’ 当然,还有《圣经》中关于那次大洪水的:‘大雨日夜不停,降了整整40天。水无处可流,迅速地上涨,山巅都淹没了,凡是在旱地上的动物都死了,只留下方舟里人和动物的种子安然无恙。’ 人类学家通过研究世界各地文明起源传说发现:世界各地不同民族的古老传说,都普遍述及人类曾经历过多次毁灭性大灾难,并且如此一致地记述了在人类文明出现之前的远古时期,地球上曾发生过一次造成全人类文明毁灭的大洪水,而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存活下来。 史前大洪水的说法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一场大雨造成了大洪水的暴发。 所以这个事情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史前如果发生过大洪水,我们知道,地面上的水通过蒸发而上升,在天空中聚积成云,最后形成降雨,雨降到地面后,最后汇聚到大海,周而复始。这就说明地球上的水的总量是一定的,下雨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洪水,如果整个世界都被淹了,那么水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民族和传说都记载了这件事呢? 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在网上搜一下,上面的内容多了去啦。 不仅如此,你们知道吧,史前大洪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比如说在大洪水之前,在所有的资料中找不到有月亮的记载,还有一点,那个时期人的寿命都很长,长达上千年,总之吧,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等等。”也许是走的太累的缘故,没有人插话,只有赵星纬一个人在说话。 “有意思,”听完赵星纬的长篇大论后,有人感叹道。 “来,吃烤鱼吧,你光顾得讲了,一点都还没吃,”尹思晨给赵星纬递来一条烤鱼。 “那会不会大洪水是月球造成的呢?”武泽问。 “也有人这样解释过,不过,对我来说,最主要的疑问是:这些远古的传说、不仅仅是说大洪水的事,它们都是孤立地存在,所以我就在想,有没有一条主线把些事件串连起来呢,这样就是一部完整的历史了,”赵星纬说。 “你看这些东西都看出名堂出来了,”武泽说。 “闲着也是闲着嘛。” 尹思晨说,“别说了,你们看,月亮早就挂在天上了,收拾收拾睡了吧,”这时,大家转头一看,月光已经铺满大地上,塔里木河也倒映着圆圆的月亮,寂静的荒野里没有一点声响。原本金黄色的沙漠也变成一片银灰色,在月光的渲染下,更显得空旷和神秘。 “就是,大家休息了吧,大家烤完火要注意别受凉了,盖好被子哟。” “知道了,”于是,大家都回帐篷洗洗休息去了。 回到帐篷里,武泽还惦记着第二天早上和苏菲看日出的事,担心睡过了头,于是在手机上查了查早上太阳升起的时间,又预订了起床的闹钟,洗漱后才放心地睡下了。 第55章 晴天霹雳 完成野外训练回到基地后,整个训练基本接近尾声。 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 武泽一直惦记着请苏菲吃饭的事情,他很看重这件事,借此了结自己的心事。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上午武泽和潘煜明教授通了电话,约好了第二天前去拜访。 潘煜明教授是苏菲介绍的。 武泽心想,既然是苏菲联系的,约上苏菲一同拜访潘教授,不是更方便吗。拜访完后再正式请苏菲一起吃饭,借机把心里的想法向苏菲表白了。当然,前提是苏菲愿意等自己。不论怎样,还是把事情摆明了更好。为此他还联系了一个环境比较好的酒楼,就等和苏菲约好时间就可以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武泽就去找苏菲。让武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菲的回答让武泽犹如遭受到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就坠入了深渊。 这天下午,武泽找到苏菲,把自己的安排和苏菲讲了,苏菲还是和以前一样神态对武泽说,“唉呀,实在是太不巧了,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啦,”说完还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明天……你不是休息吗?又不值班还有什么事?” “嗯……确实有事……”说完还是微笑着看着武泽。武泽心里想,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难道自己约她的事还不重要?于是继续追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就不能调整一下吗,我都和潘教授约好了,机会多难得。” “……那我就直说了,”苏菲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明天我的男朋友要去我家,也是约好了的。” “什么?” 苏菲的话还没说完,武泽就大声地追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武泽本来想说你有男朋友,我算什么呢?话到嘴边硬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顾虑太多的武泽从来没有勇气向苏菲表达过,甚至明示和暗示都没有,自己怎么能责怪别人呢?或许,两人只是聊得来,或许,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把正常的同事关系理解错了?想到这里,武泽也是有口难言,半天才丢下一句,“那好吧,祝你顺利,”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哎……”苏菲把武泽叫住了,她把一张照片递给武泽,“这是你的,”武泽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两人在参加龙舟比赛时,护士帮着拍的那张。 “我让她洗两寸的,带着方便,”苏菲说,她完全不顾此时的气氛,对武泽来说,已经像突降大雪的天气一样,早已没有温暖的感觉了。她却仍像平时那样面带着迷人的笑容。 武泽瞬间觉得,苏菲不但在自己的心口上划了一个伤口,还在上面洒上一把盐。确实是像一把盐,浓浓地浇在了正在发芽的幼苗之上。武泽蔫了。在这个情景下,武泽哪里还有心情看照片,似乎就是多余的。是的,还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极其不应该出现的物品。 刚走了几步,武泽突然觉得这样是实是太失礼了,毕竟,武泽所受的教养是不允许这样做的,于是,隔着几步站在原地,强压着内心的烦躁说,“那……改天再约,”也没等苏菲回答,武泽就走开了,那个“改天再约您”的“您”字硬是没有说出口。 苏菲一直用微笑的神态看着再也没有回头的武泽,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回去。她要收拾一下,下班后就要回家,准备明天迎接自己的男朋友。 神情异常严肃的武泽回到了宿舍,尹思晨和赵星纬从来没有见过武泽这种表情,都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武泽吱吱唔唔地说,“没有什么。” 这时的武泽,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崩溃。 失了魂的武泽,早早地就上了床。他没有一点睡意,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没有说一句话。情绪是会传染的。尹思晨也不知道武泽为了什么,也不便多问,只是向赵星纬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了。 没有信仰的人,灵魂是迷茫的;没有爱的人,感情是孤独的;而受到打击的人,情绪是…… 今天,武泽从内心真正感到了孤独,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种失落感缠绕在身,茫茫然不知所措。 还好,他知道自己还能感受这种孤独,如果有一天当他处在孤独之中而感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那就麻木了。 “报应,这或许就是报应吧,”武泽用了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武泽想起了自己拒绝夏雨霏的情节,总觉得这是生活对自己的报应。问题是,自己和夏雨霏既无交集,更没恋情,只是几年的同学经历。当时她突然提起这事,自己的拒绝也是符合情理的。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把金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婚姻不是因为相爱才会结合的吗?如果以这个标准的话那应该是苏菲才对呀,难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吗?一想到这里,武泽的内心里简直就是五味杂陈,思前想后总不得要领,或许自己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吧,于是,他仔细回忆着和苏菲在新疆训练时一起看日出的经历…… 第56章 哪里出了问题 那天,天刚放亮,武泽就起来了,他看看时间尚早,就简单地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帐篷,向着高高的沙丘走去。 阴冷的空气仍在大地上游荡,清静了一夜的沙漠仍在沉睡之中。天地间已经洇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那起伏不平的沙浪贪睡似的无动于衷,极像凝固了的大海一样。或许,太阳千百万年来就是在这样的场景里升起,它无意去计较这种冷漠,早已见怪不怪了。 武泽一步一步向高高的沙丘攀登而上,他要和自己“想”的人而不是“想起”的人,一起去迎接朝阳从东方升起。或许天地间真的有灵,当武泽终于到达顶峰时,大地上阴冷的灰白色已经换成暖黄色调,这是日出前的黄金时刻。 不一会,苏菲也走了过来。 武泽连忙走下山坡,他早早地把温暖的手伸了出去,苏菲没有半分犹豫地也伸出了手,尽管那是一只凉凉的手,武泽紧紧地抓着,同时也给了苏菲一些温暖,“来,我帮你一把。” 两人一步两个脚印地朝上走去,正走着,苏菲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武泽连忙扶住了苏菲那柔软的细腰,帮她稳住了倾斜的身躯,苏菲朝武泽笑了笑,“谢谢。” 两人终于爬到了沙丘顶上,两个人就紧靠着坐了下来,一齐朝着东方看去。在沙丘之上,居高远望着那绵延不绝的沙海,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简单而又不失变化地向着天边延伸。 “真难得啊,平时还没有机会看日出呢,”苏菲说。 “是啊,成天忙忙碌碌的,也没有这个精力。”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苏菲指着天边说。 此时的天边,橙红色的阳光被疏密相间的云层分割成道道的霞光,它在慢慢地扩大着,越来越明亮,就在太阳露头那一瞬间,喷薄出万丈光芒。 “啊,太美了!”苏菲感叹道。 武泽看着兴奋异常的苏菲,一股男子汉的保护欲从心里涌起,他伸出了手臂扶在苏菲的肩上,苏菲酥了似的斜了过来,武泽顺势和她靠在一起。 “你看那一道道的金光,多漂亮啊!”苏菲还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 “那种光叫云隙光,又叫丁达尔光,还叫耶稣光。” 苏菲吃惊地看着武泽,“同一样东西为啥有不同的叫法?” 已经接触了不少物理知识的武泽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云隙光是从它形式上的叫法,丁达尔光是从它的物理本质上的叫法,而耶稣光是象征性的叫法。” “哦,耶稣光是西方的一种叫法吧。” “那是,习惯上一般称为云隙光,更直观一些。” “那西方人叫耶稣光,应该是一种赞美吧。” “是的,人们都习惯把一些美好的行为赋予一定的意义,也表达了人们的一种愿望吧。不过……”武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什么?”苏菲不解地看着武泽。 武泽想了想,说道,“让我困惑的是,我们是如何定义‘美’呢?为什么我们觉得它是‘美’的。你比如这沙漠吧,有人觉得它寸草不生,感觉很荒凉,没有一点美感。但有人又觉得它具有苍凉之美。有人就把南方归纳为‘秀美’,把大漠归纳为‘壮美’。我以前吧,就没有这么多想法,只是一门心思地当好医生,到这里几个月来,接触了太多的东西,也想了很多。但是呢,当这些东西反复出现你头脑后,不但没有让我理出一个头绪,反而更加混乱了。比如说吧,”说着武泽用手在沙地上划了一个圆圈,“假如这个圈代表一部分知识,”接着又划了无数个相互交集的圆圈,“我现在脑子里就是这样的,看,像不像一团乱麻。” 苏菲看到地上那划得乱七八糟的一片,说,“哈哈,你脑子这么复杂呀。” “这个应该不叫复杂,而是没有头绪,以至于我现在怎么表达都说不清楚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现感觉你刚才那段话逻辑有点混乱呢,”苏菲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学习也是这样,当有了知识的时候,未知的门就向你打开。问题是有些答案却是天生就有的,我就不理解了。” 其实在武泽的脑子里,不仅仅是他嘴上表达的意思,有些话他是难以说出口的。比如,眼前这个美女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她是美的呢?难道仅仅有人说她是“基地之花”吗?或许在自己的脑子里本来就存在着“美”的标准,才能认为她是美的,只是这种话武泽是没有勇气说出口。这些正是尹思晨和他讨论过的。 武泽的一番话让苏菲也陷入了沉思,苏菲暗想,这真是个爱思考的人啊!两个人同时看着远方都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后苏菲说,“我看你呀,不应该当医生。” “不当医生做什么?” “应该去搞研究。” “嗨,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强,不是做什么工作的问题。” “这样吧,既然你有这个困惑,我有个办法或许对你有帮助。” “什么好办法?” “我前次给你过那个潘教授,回去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和他聊聊,或许对你有帮助呢。” “潘教授?对,你上次说过的。” “这个嘛,保证你会有收获,或许还有‘收获里’的‘收获’呢。” 一经苏菲说完,武泽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也是好笑,收获就是收获,哪里还有什么‘收获里’的‘收获’,应该是‘收获外’的‘收获’吧,这真是第一次听说。” 苏菲也跟着笑了,笑里还带着一丝神秘,“听你的,那就是收获外的收获吧,这样说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那你别忘了,”武泽叮嘱着。 “放心,忘不了的。” 武泽这才体会到,所谓幸福,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慢慢地两人身上也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暖,苏菲紧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也放松了下来。 “不冷了吧?”武泽问道。 苏菲揺揺头,“比刚才好些了,”说着就要把武泽给她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他,武泽连忙说道,“再披一会吧,早上还有些寒气,别弄感冒了。” 听到这里,苏菲心里涌出些许暖意,她直直地看着武泽,内心里翻腾着,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哎——”武泽没有注意到苏菲内心的变化,自顾自地用手指着太阳说道,“你看,太阳给了我们合适的温度,滋润了大地上的生命,难怪有人说自然就是一种善。我看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苏菲也跟了一句。黎明的那道光,划破了黑暗,给世界以光明。 善的根源并不是在自然界之外,而是它的特征之一。 第57章 拜访潘教授 当断不断,自受其乱。 武泽把那天的经过,前前后后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他思前想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至少在他看来两人相处是非常愉快的。武泽想,或许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向她表白吧,唉,就算说也要找个合适的场合嘛! 感到失落的武泽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又细细地回忆了训练结束后的一些细节。 野外适应性训练结束后,当地部队作为接待方,安排半天时间游览了商贾云集的“大巴扎”。记得在一个烤肉摊前,武泽要请苏菲吃红柳烤肉,结果引来了几个队员,吵吵着要有福同享,最后是武泽给大家买了单。 让武泽印象深刻的是在晚上,部队安排给队员们送行,桌子上摆满了喀什石榴、阿克苏苹果和库尔勒香梨一大堆当地特产。一位部队女干部给苏菲削了一个香梨,苏菲说自己吃不这么大的,眼睛尖的尹思晨让苏菲和武泽分着吃,苏菲不同意,最后还是自己吃了,尹思晨还故意对着苏菲说,还是不愿分“梨”啊,从表情上看苏菲并没有表示反感。 特别是到了晚上敬酒时,武泽知道苏菲不胜酒力,就悄悄帮她喝了两杯,结果还是被眼尖的尹思晨看到了,他还是很分寸地凑到苏菲的跟前小声地说,“这就叫变相接吻”,虽然当时已经是人声嘈杂,武泽还是听到苏菲小声对尹思晨说,“就你事情多!” 武泽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情节。 那天骑马回来,正好遇到苏菲。苏菲问,“骑马难吗?” “不难,马都是训练过的,老实得很,想骑吗?” “骑是想骑,不过,还是有点怕呢。” “没事,我牵着马就不怕,来吧!”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真的要骑吗?” “没事的,还有我呢,”尹思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后面说道。 “来吧,两个大小伙子保护你呢,没问题的。” 于是,尹思晨抓住马绳,武泽扶着苏菲上了马,“你牵好哈,好害怕啊,”苏菲骑在马上不敢乱动。走了一会,有武泽牵着马,就自然多了。 尹思晨把绳子递给武泽,“给,你们回吧!”说完,笑着走了。 武泽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苏菲不停地说,“慢点,慢点。” 武泽真的有些木讷,走了几步才觉得尹思晨那句话有些不对。于是对苏菲说,“那小子说的不对吧。” 此时的苏菲已经自然多了,骑在马上悠悠地晃着。 “怎么不对啦?” “他应该说‘你们走吧’,怎么说‘你们回吧!’,我们往哪里回?对不对?” “你这人呀,一点情调都没有。” 武泽有些不解。 这时,苏菲轻声唱了起来,“风吹着杨柳……” 武泽明白过来了,尹思晨显然是把他们比喻成小两口回娘家了,武泽心里暗暗说了声,“这小子,心眼真多。” 无论武泽如何回忆,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不明白才几天功夫怎么就突然变了天,突然冒出一个男朋友来,这让武泽实在是想不通。 他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失落、空虚和孤独感缠绕着他,久久难以入睡。好一朵“基地之花”现在成了“他人之花”了,怪谁呢?当断不断,自受其乱。 唉,算了,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吧,既然管不了别人,那就管好自己吧。明天还有“收获里的收获”呢。 一想到这句话,武泽心里就烦。 第二天早上,武泽还是按时起了床。饭后他到服务中心领取了预订的车,设置好导航就开车上路了。 潘煜明所在的小区位于市区的东边,靠近三环路。武泽开着车进入城区后车速就慢了下来。车实在是太多,走走停停,似乎车速从没超过20公里,一眼望去,一辆接一辆的车慢慢蠕动着。武泽打开了音响,一首《喜洋洋》的民乐响了起来,只听了一小段,武泽就生气地关了。有啥事值得喜洋洋?昨天的事情还缠绕着武泽呢。然后两手靠在方向盘上,耐着性子随着车流慢慢向前移动。 终于快到小区了,武泽看了看时间,大概走了2个多小时。真是够折磨人的了。 或许是休息日的原因,很多车都外出游玩去了,武泽很容易就找到了停车位,随后他又到超市买了些水果,他看了看手中的水果,觉得简单了点,于是又找了一家烟酒茶专卖店,买了两盒比较好的茶叶,正转身出门时,突听身后女店主说: “来看亲戚吗?再买两瓶酒更体面一些。” “不是亲戚,来拜访一个老人。” “还是买两酒好些,老年人都喜欢喝两杯,我们这里好多年轻人来看老丈人都要买两瓶好酒呢,”店主笑着推荐到。 武泽有些无奈地纠正说,“是来看老人,不是老丈人,”刚说完,转念一想,买两瓶酒也许更礼貌一些,“那就来两瓶吧。” “来两瓶五粮液吧,这种酒卖得很好,又体面。” “我自己看一看,”于是武泽就在酒柜里挑选起来,当他看到酒柜里有新疆生产的伊力王酒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从那里回来,何不送这种有地方特色的酒呢。本地酒喝多了,尝尝外地酒更有特点。于是就买了两瓶,店主高高兴兴地打好包,递给了武泽。武泽顺便向店主打听了八号楼的方位,然后提着礼物向潘煜明的家走去。 原本两手空空的武泽,现在两手满满当当的。 来到八号楼跟前,武泽抬头看了看路两边的高楼,远看时不觉得有多高,当他在楼下向上看时,竟然感觉这么高,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层。武泽记得潘煜明家的房号:八号楼一单元1801号。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是最高一层了吧!”武泽猜想。 武泽很快就来到了单元门前,他依房号按了对讲门铃,响了几声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是武泽宗仁,和潘老师约好的,”武泽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合适,就用了个“老师”这个通用而不失礼貌的称呼。 “好的,请稍等。” 武泽似乎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还没等他多想,“啪”的一声门开了,他进了单元门上了电梯。来到门前,武泽按了一下门铃,随即就听到了一阵小狗的叫声,当门打开时,武泽简直惊掉了下巴。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第58章 虚惊一场 “怎……怎么是你?”武泽惊诧不已。 开门的竟然是穿着一身淡黄色休闲装的苏菲。 “怎么不能是我!”苏菲一手扶着门,一手抱着一条棕色小狗。 “不进来么?你准备站多长时间?”她娇嗔地说道,“快进来吧!” “你不是……” 不等武泽反应过来,苏菲又补充道,“我在等我那反应迟钝的男朋友呢!”接着压低了声音,“这不,刚进门嘛!” 武泽这次反应很快,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男朋友就是自己呀,全身一下就放松了。心想,这“家伙”真是太调皮了,搞得自己伤心了这么久。 不过,武泽觉得苏菲更可爱了。 苏菲说着就放下小狗,伸手接过武泽买的礼物,“哟,东西还不少嘛,算你心诚,”说完就朝里面大声喊道,“爸爸,你的客人到了,”那小狗又跑到武泽的脚下嗅了嗅,“这是要认识你呢!” 这一切就像变戏法似的,把武泽搞得云里雾里的,内心里还没有理顺是怎么回事,潘煜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来了哈,快请坐,”话音刚落,又从厨房走出来一位穿着围裙的阿姨,“唉呀,还买这么多东西,小菲,快让武医生坐啊。” 苏菲说,“我先介绍一下吧,这是集训队的随队医生,武泽宗仁。这是我爸爸,潘老师傅,这是我妈妈,”接着又补充到,“我妈妈姓苏,”武泽似乎明白了。 武泽礼貌地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后,几个人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那条小狗一下子就跳到了潘煜明腿上,苏菲说,“忘了,还有一个没介绍呢,这是妞妞,我爸的宝贝。” 武泽恍然大悟。心里想,幸好刚才那个店主提醒他买了两瓶酒,“老人”转眼间成了“老丈人”,不然,还真不礼貌呢。 苏菲在和武泽的交往中,她喜欢武泽的诚实、善良的品质和专注、敬业的精神,感情也在交往中慢慢萌生、发展,很多次的接触中,她都盼望着武泽有勇气表达出来,而顾虑重重的武泽迟迟不敢表白。感情上的事,有时候需要明确表达,特别是对一个男人而言更需要主动。就像窗户纸,不点就不会破。 那天在沙漠里观日出的时候,苏菲感觉时机已经非常成熟了,只等武泽明确地表达出来,结果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失望,于是就想了这一招:请将不如激将。干脆把武泽叫到家里,正好也让父母看看,一举两得,这就是她说的“收获里的收获”,可惜武泽当时就没有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反而像伤了自尊一样,让苏菲暗自窃喜:对方反应越大,自己的判断就越准确。 对于武泽而言,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身份瞬间就从“朋友”转变为“男朋友”,确实在形式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本来还有些怨气的他,当把这一切捋顺了的时候,觉得这一切也是他所期望的。只不过,突然面对未来的岳父母时,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苏阿姨满心欢喜地看着武泽,在武泽和其它人说话的时候,她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武泽一番。这是她生活中最高兴的时刻,以至于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失过。或许,每个做母亲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容易联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吧。 而身穿一套运动服的潘煜明教授,就显得稳重得多。他中等身材,体形略胖,花白的小平头,长方形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两只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精神。 “小菲,别光坐在那里了,快给武医生倒茶呀,”苏菲嗯了一声,就起身倒茶去了。 “阿姨,叫我小武就行了。” “对对对,叫医生就生分了。” “听小菲说你的全名叫……”潘煜明问武泽。 “武泽宗仁,我妈妈姓宗。” “你父亲的事情,小菲已经告诉我了,你妈妈还好吧,”潘煜明关切地问。 “谢谢叔叔,妈妈她还好。” “平时没事多打打电话,她一个人肯定会挂念你的。” “是的,我经常给她打电话,有啥事都和她联系。” “就是呀,我可知道了,养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她身体还好吧,”苏阿姨说。 “身体很好,现在退休了,平时就是跳舞唱歌,自己安排得很好,”武泽说。 “那就好,有机会让她来玩。” “好的,谢谢阿姨。” 这时,苏菲泡好了茶端了出来,潘煜明说,“小菲,放到外面吧,我们到外面去坐,你们忙你们的。” 说着就领着武泽向外走,妞妞紧跟着潘煜明,武泽心里想:还有外面? 苏阿姨说,“对,你到外面聊天,我给你们做吃的去,”说完就到厨房去了。 武泽跟着潘煜明来到外面,苏菲已经把茶具摆放好了,苏菲说,“来参观一下我爸的小花园。” 原来,一般住宅最不受业主欢迎的就是一楼和顶楼,一楼太吵,顶楼太热。于是,开发商就给顶楼增加了一个小花园,出了门就是天台,业主可以自己改造成花园。这样一来,就克服了楼层的劣势,增加其附加值而受到欢迎。 潘煜明就选择了这个顶楼,一来他喜欢安静,二来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给退休生活增加一些乐趣,用他的话说就是人不能太闲。 武泽注意观察着这个私家“小花园”。 天台不算太大,地面用淡褐色的石头不规则地顺着主墙边围起土垄,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武泽对植物不了解,也叫不出什么名字,只是觉得翠绿、碧绿、墨绿、嫩绿,满目青翠;高的、矮的、稀的、密的,层层叠叠。其间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生气。在天台中间还摆放了一组微缩的假山奇石。在水泥钢筋的城市里,有这么一处绿色小天地,别有一番情趣。 在天台的一角,还建了一间钢结构的半玻璃房。里面摆放着三张藤椅,中间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下面放着几本书。墙上挂着一幅用木框装裱的横幅,上书八个笔力遒劲的大字:束已为修,厚德为养。 这一切确实出乎武泽的预料,对他来说是那么新奇和特别,主人的思路别具一格,才能在城市的水泥丛林里营造出一片宁静,大有不出城廓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的境地。 也许,潜心涤虑的人需要宁静吧。 第59章 私家花园 “我这‘花园’怎么样?”潘煜明让武泽在沙发上坐下后随便问道。 “非常不错,有点没想到。” “人年龄大了就不喜欢太吵闹,清静一点好。在城市里,要找到一点清静之处太不容易了。” “叔叔不老,很精神的。” “哈哈哈,现在还凑合吧,再过些年就不好说了,所以趁我还能动,把这个小窝窝收拾好,将来跑不动的时候,也有地方走动走动。还是年轻好啊,我要年轻的话,也有条件跟你们一起去了。” “你就算了吧!”苏菲说。 “我是不指望啰。像我这老家伙,去了以后万一遇到外星人,那不是丢中国人的脸吗?”潘煜明说。 “不仅是丢中国人的脸,还丢地球人的脸呢,”苏菲开玩笑地说道。 “这丫头,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潘煜明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是,那是。我就不去‘丢那个人’啦,”接着又对苏菲说,“小菲,帮你妈妈弄饭去吧,我和小武聊会天。” “好的,你们聊吧,我做饭去了,”苏菲和武泽打了招呼后进屋里去了。 苏菲走后,两个人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苏菲为啥没跟您姓?”武泽一直在心里猜测着,现在终于有机会问这个问题了。 “这个呀,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们小孩要得晚,也只准备要一个,你阿姨就和我商量好了,男孩子跟我姓,女孩子随她,结果我输了,”说完就笑了起来,“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小孩,跟谁姓都一样。只是呀,家里这个天使我们两口子太让着她了。” “看出来了。” “小武啊,你的事情小菲早就跟我们说过,她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做主,我和你阿姨是不会干涉的。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的事我们自然也是要操心的,加上你很快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天特地请你来,我们大家见见面,”武泽暗想,原来自己对苏菲的感觉没有错,只怪自己瞻前顾后的,反而有些被动了。 “那是,小菲让叔叔阿姨操心了,”武泽礼貌地回应到。 “小武啊,有件事我想给你说一下。” “叔叔,你说。” “将来你回来后,是回原地方还是留下来在这里工作呢?” “这个嘛,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过,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家里也就我母亲一个人,她也退休了,到这边来安家也不是太难的事,”武泽明白了潘煜明的意思,他是舍不得苏菲离开他,随后武泽又补充说,“这次任务完成后,其它都好说。” “从我个的感受来说,我是不希望她离开我们,但那不现实啊。女儿大了早晚要成家,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也不应该太自私了,”潘煜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家人是需要陪伴的,也需要关爱,这是我们人类特有的情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不希望你们天天都在身边,但是节假日可以聚聚。一个家庭里啊一定要有温度,亲情就是温度。” “那是,我母亲一个人在家,我也很牵挂,但是也没办法,国家需要我,对国家是责任,对家人也是责任,这个选择是很难的,我只有回来后多陪陪她,”武泽一想起母亲心情就有些沉重。 “是啊,有些时候人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这样吧,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你现在很忙没有时间,等你走了后让小菲操点心,把你妈妈接过来,到这边来生活。小菲也是医生,有什么事也好有人照顾,你看呢,这事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她应该会同意的,我个人的事也她操了不少的心。” “是啊,当老人的嘛,心情都一样,这样的话你也就放心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嘛。” “那就让叔叔阿姨你们费心了。” “这不算啥,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 这时,苏菲走了出来,“饭做好了,进来吃饭吧。” “好,去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站了起来,武泽有意放慢了脚步让潘煜明先走,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向房间走去。一直围在潘煜明脚下的妞妞听到喊声早就跑到前面去了。 武泽说,“妞妞好像能听懂一样。” 潘煜明说,“别小看了,聪明着呢。” 欲要事事明,处处细留心。 第60章 收获里的收获 进了门,武泽才注意起房间的陈设来。 进了门就是一个大开间,一大半做为客厅用,一小半就是餐厅,紧靠着餐厅的是一个加大阳台改造的厨房,这也是常见的设计。 整个房间采用的是中式装修风格。白色乳胶漆面的房顶四周采用了二级吊顶,在客厅和餐厅位置的房顶,没有采用常见的吊灯,而是各安装了一个深色木条装饰的圆形羊皮灯,武泽猜想,这可能是暗合了“天圆地方”之意吧。 距天花板大约20-30公分的墙面上,安装了一条深色的挂镜线,把墙面与房顶分隔开。挂镜线以下的墙面上,粘贴着米色暗花墙纸,墙上还挂着一些风景摄影作品。 武泽注意到,摆放在推拉门两边的一对实木花架可能是餐厅里最值钱的家具。从花架表面上斑驳的漆面和制作的工艺上就可以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潘煜明介绍说那是清代家具。 看得出来,这种风格是对清雅含蓄、端庄丰华的东方式精神境界的一种追求。 古朴典雅的中国风格。 虽然没有进其它房间,武泽估计也应该是同一风格。再联想到室外那个“私家花园”,用古韵今风来形容非常合适。在细致柔亮的羊皮灯光织成的灯语中,有道不尽的传统情结。 “这些照片也是叔叔拍的吧,”武泽问。 “是的,退休了没啥事,一点爱好而已,前几年跑了不少地方,到处看看拍拍。” “叔叔的技术很高啊。” “你不玩摄影吧!” “不会,”武泽不好意思地说。 “现在技术进步太快了,摄影也简单了很多,业余摄影,只要把构图掌握好,一般都看得过去。再加上后期处理一下,就行了。” 两个人聊到这里,武泽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虚拟空间的颜色三要素,在现实中只有两个要素,于是就把父亲的观点说了一遍。 “有道理,有道理,”潘煜明听后说道,“自然界里,怎么调整饱和度呢?确实是这样。” “我也觉得有点道理,还专门查了资料,理解了一些。” “你刚才说,你父亲的观点,颜色来自……怎么说的?” “父亲的意思是,自然界只有明度和色相两个要素,明度来自于光源,颜色来自于物质本身。” “咦,还真有点道理呢。我看了不少关于调色方面的书,这种观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书上只是讲了几个要素,但从来没有说明这几个要素的来源,为什么是这样。今天长知识了。” “叔叔过奖了。” “不错,今天真是有收获,”潘煜明感叹道。 “我看你们都有‘收获’呢!”苏菲端着菜边走边说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她说到“收获”两个字时,声调有些加强。武泽明白了苏菲的意思,“是,是,‘收获里的收获’,”苏菲会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苏菲放下手中的菜,看着武泽,声音不大地问,“我问你,给你的照片带了没有?”苏菲说的是两人的合影。那表情,稳操胜券似的。 依武泽刚出门时的心情,他怎么可能带着呢?见苏菲这样问,知道是她要将自己的军。此时心情已经大为舒畅的武泽,玩笑地说道,“天气变得太快,万一下雨淋湿了怎么办?”说完得意地朝苏菲笑了笑。 “算你会说话,”苏菲也笑了,“怎么样,对‘收获里的收获’还满意吧。” 武泽还没有接话时,苏阿姨接着说,“什么‘收获里的收获’,啰嗦。小菲,来,把鸡汤端出去。” “泽仁,你去端一下,小心烫,”武泽听苏菲叫他“泽仁”,他记得给苏菲说过,家里的人喜欢这样叫,这是苏菲已经没有拿他当外人了。 武泽应声高兴地走进了厨房,随即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炖鸡走了出来。不一会,桌子上就摆满了七八种菜。 “老潘,你不和小武喝两杯吗?” “对对,喝两杯吧,今天小武第一次来,高兴高兴。” “爸爸,他喝不了,下午还要开车呢。” “哦,忘了这事了,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那……下次吧。” “你自己少喝两杯吧,也算是请小武喝了,”苏阿姨说。 “这样吧,我们两个喝点饮料,陪爸爸喝两杯,”苏菲想起了武泽送的酒,“爸爸,你喝泽仁给你送的新疆酒,尝一尝。” “那好吧,少来两杯。” 苏菲高兴地给潘煜明倒了满满一杯,“妈妈,你也尝尝吧。” “好好,今天高兴,少来一点,”苏阿姨说。 苏菲给大家都倒好了以后,潘煜明端起了酒杯说,“来来来,今天啊,小武第一次来我家,代表家人表示欢迎,”潘煜明和武泽碰了一下杯后接着说,“我和你阿姨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你们生活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孝顺,”说完就把酒一口干了,随后大家都陪着喝了,“来来来,吃菜,你阿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对对,小武啊,你以后可要让着小菲一点,女孩子嘛,总有任性的时候,”苏阿姨说。 武泽说,“这你放心吧阿姨。” “唉呀,这是互相的嘛,有事大家商量着来嘛,都是成年人了。” 听到潘煜明这样说,武泽就想起了父母之间的关系,有教养的家庭可能都是这样的吧,从来不在家人之间争输赢。 苏阿姨说,“小菲,给小武夹鸡肉吃,这是我在市场上买的土鸡,口感很好,你们尝尝。” “阿姨,我自己来。” “来,这个鸡腿你吃了吧,马上就要跑远路了,”苏菲没等武泽反应过来就夹起一只鸡腿放到武泽的碗里,武泽有些不好意思。 苏阿姨问,“你们集训队里的伙食好得很吧。” “生活是很好,只是不像家里这么吃。” “妈,人家吃得科学,和家里吃得好是两回事。人家每天吃的讲究营养,”苏菲学过营养科学,说出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那是,不像家里吃饭,就没有那么讲究,喜欢吃啥就做啥。” “你这个老婆子,不要以为大鱼大肉才是好东西,这都是误解,有些人为了满足人类那点小小的口腹之欲,滥捕滥杀动物,特别是一些珍稀动物。” 听潘煜明说到这里,武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第61章 人道与鸡道 武泽考上大学以后,爷爷和奶奶也搬到了所在的城市郊区住了下来。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在房子后面围了一个小院子,养了一些鸡。一次武泽回去,爷爷让他到镇上去宰只鸡。 这是武泽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用篮子装着鸡向镇子走去,那只芦花大公鸡的双脚被一根布条紧紧地捆绑着,失去自由的公鸡无助地困在筐子里。公鸡挺着长长脖子,伸出头东张西望,不时地咕咕地叫着。一身棕色的鸡毛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油亮油亮的,牠完全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杀鸡宰羊,在人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应该说自从有了人类的那天起就在进行着,人们从无愧疚感,也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武泽此时无法在内心里理出个头绪来,看着筐子里活生生的大公鸡,内心里竟涌上一丝怜悯和愧疚,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善良是一种天性,更是一种选择。 来到鸡店,武泽把大公鸡交给店老板。老板看着长着一身漂亮羽毛的大公鸡,还没宰杀就抓着公鸡的双翅急不可耐地拔鸡毛,嘴里还念叨着如何扎一支鸡毛掸子。公鸡痛得大声地呱呱叫着,两只鸡爪不停地在空中抓扑着,无奈双翅被人紧紧地抓着,毫无反抗之力。 “你能不能杀了再拔,你看不到鸡很痛苦吗?你也讲点‘鸡道’行不行,”武泽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他大声地吼道。 武泽很少这样。 店老板被武泽的声音惊住了。宰了这么多年的鸡,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嘴里嘟哝着提着鸡到后房处理去了。 武泽心事重重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提着的那只加工后的鸡感觉也越来越沉重,内心却更沉重。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至少是一个帮凶。他内心极度充满了矛盾,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就有权利杀害动物而满足自己,他突然领悟到生命竟如此脆弱。 晚上,武泽一点食欲也没有,奶奶关心地问他,只好应付地说,“肚子不舒服。” 当武泽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后,没想到潘煜明哈哈大笑起来。 潘煜明和笑声让武泽有些不解。 “你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却用了‘鸡道’这个有些好笑的词。就像我们正吃着鸡肉,却在讨论着‘鸡道’,是不是也太讽刺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灵活地用词了,”听了潘煜明的解释,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了这个词,当时也没多想,张口就说出来了。” “让我猜测一下吧。可能在你内心的潜意识里,对人要讲人道,对鸡自然就讲‘鸡道’啰。那么照此推论,就还有‘狗道’、‘牛道’啰。” 武泽点点头,“我想应该是吧。” 潘煜明放下了酒杯说,“你其实在无意之中提出一个逻辑上的困境。人类目前还没有实现完全素食,除了宰杀食用动物,还存在广泛的把动物当工具的现象,比如动物实验等。这样的逻辑困境比比皆是:用火腿肠喂宠物狗,你让猪情何以堪?” “是的,是有这样的困惑,”武泽说。 “有这样的思考是有意义的。不知道吧,有些宗教就非常注意这些问题。比如,有些宗教就规定,必须要按照规定的方法宰杀。又比如不可让动物听到磨刀的声音和当动物面宰杀其他动物,一刀切断动静脉和气管、食管、尽量减少动物的痛苦,放尽血液。” “那有什么意思呢?不都是宰杀吗?”苏阿姨有些不解。 “当然不一样啦。血腥的场景、生命的挣扎,不仅是一种暴力展示,还是一种视觉污染,它锻造你的铁心肠。狗的生命地位比人低,法律地位更低,伤害一只狗的代价微乎其微,但它释放出的残忍和冷漠,对文明的侵略、对心灵的报复,却能量巨大。” 苏阿姨觉得自己的话不对,不再吱声了。 潘煜明接着说道,“狗黏人,如皮筋,其一辈子的嬉戏跳跃,皆以主人膝盖为圆心,以主人唤声为半径。人类从狗身上获得的,正是父母在儿童身上获得的。知道吧,你的世界丰富多彩,而狗狗的眼里只有你。狗不再是洪荒年代的狗,人也不再是山洞里的猿。” 武泽听后很有同感,“潘叔叔说的真对,有道理。” “人啊,一定要有恻隐之心。也就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受折磨的善心。这是道德的底线,也是道德的起点。为什么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说到底,就因为自己不愿意受苦。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苏教授背完这段《礼记·礼运篇》的句子后,还故意加上了一句:“世人之福也”。 “后面这句也是?”苏菲问道。 “不是。是我加上的,算是小结吧。” “我听起来就不像,”苏阿姨也说。 “哈哈哈,就不能发挥一下吗?真是的,”潘煜明几杯酒下肚,话题就展开了,借着酒劲想到哪就说到哪,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随便聊聊天,也没必要有什么顾忌,聊着聊着话题就越跑越远。 吃饭之间,武泽找了个机会悄悄问苏菲,潘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哲学教授!”苏菲回答说。 “哦,原来如此。” 武泽虽然没有喝酒,但心里暖洋洋的。因为,自己得到了不止一个“收获”。 第62章 云和雨 “起风了,”苏菲说完就坐到副驾驶位上。 武泽看了看天色,“看这天气,一会要下雨,”说完就把苏菲带的东西放到后备厢,然后就上了车。 武泽一上车就习惯性地扎好了安全带,却见苏菲一直在拉扯着右边的安全带,似乎是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出来。武泽见状忙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去帮助苏菲。 没想到安全带卡得太紧,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一门心思的武泽只有更靠前才能够得着。这时,武泽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面对面地靠在了苏菲的身上。 苏菲的右手伸到车座底下,摸到了座位调整开关,她本来想把座位往后面调一调,就在摸到开关那一刻,她的手停住了,一动未动。 很快,卡住的安全带就解开了,“好了,”话音刚落,武泽这才发现自己与苏菲的距离如此之近。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一股浓烈的女性体香渗透到武泽的体内,他的嗅觉满负荷地工作着,那体香迅速深入到武泽身体里每一个嗅觉细胞。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与异性靠得这么近。 苏菲坐在位子上一动未动,眼睛似睁似闭地微笑着看着武泽,这一刻,武泽竟然不知是进是退,嘴上只是说,“你拉得太快,卡住了,”说完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收了回来。 “是……吗?”苏菲慢慢地说道。 就在武泽抽身回到座位上时,车外一妇女正边走边看着车内的情景,苏菲急忙压低了声音说,“快走,快走……” 于是,武泽快快地打着了车,走了。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是边走边聊?聊了些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内心里翻江倒海的武泽对随后的经历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他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在回去的半途中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回到基地时,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刮器不停地舞动,也不能及时把雨水清理干净。 武泽把车开到医疗中心门口,车停稳后,苏菲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有些犹豫的下了车,雨水淋在了她的头上、身上,她没有顾及这些,只说,“我先下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泽看着远去的苏菲,直到她推开大门消失在楼道里,这才开车离开。武泽自己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车虽然停下了,发动机却在一直旋转着,茫然的武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雨还不停地下着,他呆呆地看着那一对雨刮器不停地来回摆动着,玻璃也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变换着。在犹豫了一会后,武泽关掉发动机,下了车走了。 苏菲带来的行李仍留在了车上。 苏菲回到了房间,她脱掉了被雨水淋湿的外衣,露出了紧身的白色衬衣。她拿了条干燥的毛巾来到镜子前,先是低着头,用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接着,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似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用手去触摸镜中人,那是镜面捕捉到的平面图像。她又回手摸着自己,原来是那么立体,她更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她有着柔美的曲线、挺拔的身材,稍后又侧了身子看,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是怎么啦……”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有些不自在。 当她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放下了毛巾,拿了一件干衣服披在身上就打开了门,只见全身淋湿了的武泽站在门口。她正要说话,武泽一个大步就来到了跟前,苏菲本能地顺手关上了门,随即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没人顾及那件原本披在苏菲身上的衣服,任其掉落在地上。 “湿……湿了……衣服……”苏菲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已经没有机会完整地表达了。 全身湿透的武泽,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刚才还全身冰冷的他,感觉就像一条被温水滋润的鱼一样。他的双手变换为鱼鳍,双脚幻化成鱼尾,在丝柔般温暖的水里盲目游动着。 水里一片昏暗,那幽蓝的深水之中,阳光透过水面,散发着幽暗的梦幻蓝调。这是一片未知的区域。他尽量让身子自由地摆动着,绕过挺拔的乳石,穿过了一片水草地。那是一片茂密的靛草。似乎水草缠绕着他的鳍儿,他用力地想要挣脱,越用力却缠得越紧。鱼尾使劲地摆动着,怎么也挣脱不了水草的缠绕。当他刚想放松时,只见一群数不清的鱼儿,急速地甩动着尾巴向着前方狂奔,他预感到一条大鱼向他冲了过来。他想摆脱水草的缠绕,释放自己。几经挣扎后,奋力紧跟着鱼群,拼命地向前游去。他越游越快,似乎是生命的奔跑,生的狂飙。当他感到筋疲力尽时,千般癫狂的冲动临近。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摆动着尾巴向前冲去。猛然之间,他跃出了水面,看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也只是在那高处停留了片刻时间,就迅速掉落下来,在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水花,犹如一次鲸落。 他耗尽了精力,没有办法再游动片刻,只有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他已经跑不动了。这时,他看见一张大嘴向他扑了过来,吓得他猛地惊醒了。 原来是一个梦,一个从未做过的梦。 第63章 离别 当宗文茵得知苏菲的事情后,自然是万分高兴,甚至有些激动,“真的吗,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一件心事落地了。 对于搬家的事,宗文茵经过认真考虑后,同意武泽的意见。她心里想,不论是武泽或是苏菲,如果离开父母太远都不是最佳方案。如果在一个城市生活,两家老人都可以兼顾,等武泽回来,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生活,自己的晚年生活也有个依靠,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武泽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准备过来给他送行,顺便与苏菲家人见见面。同时,也趁武泽在的时候,把房子的事情商定下来。因为这几件事情的原因,她就和武泽约定了时间赶了过来。当武泽把母亲的决定告诉了苏菲以后,她就安排宗文茵住到她家里。 事情也是凑巧,当魏宏韬得知武泽很快就要出发时,说一定要和朱阿姨一同来送送武泽,还说也要看看苏菲,于是他就和宗文茵约好时间,将在同一天赶到。 这天上午,武泽和苏菲开着车到机场接机。 几个月没见武泽的宗文茵,当看到武泽的那一刻眼泪就忍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你黑了,瘦了,精神了,”宗文茵嘴里不停地说着,苏菲及时地给她递上的纸巾,她才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苏菲,“你真漂亮,比照片上漂亮多啦,泽仁真有福气,”她笑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地掉了下来。过了一会宗文茵的心情才恢复了平静,随后三人就到了茶室,一边喝茶,一边等魏宏韬夫妇。 一个多小时后,大厅里响起了柔和的女声,提醒魏宏韬乘坐的航班就快到了,于是三人就到了出站口等着。 武泽远远地就看见了魏宏韬夫妇,他连忙招手。当宗文茵看到魏宏韬夫妇时,忍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朱阿姨看见宗文茵,也陪着她流下了眼泪。两个曾经的好朋友、好邻居、两个家庭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松手。 人这动物,如果说与其它动物有什么区别的地方,就是因相伴而生情,因生情而思念,因思念而激动,恰如武泽与苏菲之关系。这场景确实触动人心,原本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的苏菲,也忍不住掉下了感动的泪水。 魏宏韬紧紧握着武泽的手,“唉呀,多年不见,大小伙子了,”武泽连忙给魏宏韬介绍了苏菲。朱阿姨转过身来拉着苏菲的手说,“漂亮,真漂亮,文茵啊,比起你年轻的时候漂亮多啦,”苏菲连忙说,“谢谢朱阿姨,”宗文茵也边抹眼泪边回应,随后一行人就乘车向市里走去。 原本苏菲的意思到家里去吃饭,武泽说这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魏宏韬夫妇也来了,还是安排在酒店比较好。于是武泽就提前订好的酒店,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时,潘煜明和苏阿姨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进了包间后,武泽给大家作了介绍,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地坐下聊了起来。 宗文茵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对苏菲说,“小菲啊,第一次见面,阿姨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你收下,”苏菲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来,我给你戴上,”宗文茵打开了礼盒,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她执意要给苏菲戴上,苏菲再三推辞着,她是一个不贪恋财物的人,怎么能收宗阿姨的礼物呢? 正僵持时,魏宏韬出来打圆场说,“小苏啊,这个礼物你要收下哟。按照传统习俗,第一次见面是要给见面礼的,你要不收就有别的意思啰。” 潘煜明接着说,“对对,小菲赶快收下,这个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礼节,不收下就不礼貌了,”听两位老人说了话,再推辞确实就不礼貌了,这才稍低下头,让宗文茵把项链戴上了。 “谢谢阿姨,”苏菲脸色绯红地说。 朱阿姨也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让苏菲收下,苏菲又是一番推辞,朱阿姨说,武泽是她从月子开始就看着长大的,就和自己的儿子一样,怎么能不收呢?大家又是一番劝说后苏菲才收下了。 当天这顿饭,都感到特别的高兴,气氛也非常热烈,既是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又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会,聊的内容自然就很多。潘煜明高兴地连连和魏宏韬碰杯,魏宏韬也推辞不过,一瓶酒被两人你来我往地喝完了。 聊天中,魏宏韬还特别提到武思远的手稿,说已经交给了相关部门,已经按照武思远提出的观点组织人员进行专门的课题研究,主要是需要提供一些实验数据,最后才能在相关刊物发表。魏宏韬还特别提到文中关于光的假设,并且说,如果实验得到验证的话,将是一个极具创新的理论。 他最后说,“不论这个理论成立不成立,它的创新性和新颖性也是前所未有的,从这点来说,就非常有价值。” 潘煜明说,“说的有道理,科学就是在排除一个接一个的不可能中不断接近真理。这正是我们创新所需要的。” 朱阿姨也不失时机地提到了魏建智,还反复叮嘱武泽,一定要把建智带回来。其实刚见面时武泽就想到了建智,但他知道,那边暂时毫无音讯,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操心,才没有主动提起。现在朱阿姨提起这件事,武泽只好宽慰她。 饭后,魏宏韬夫妇去了宾馆,武泽把潘煜明和苏阿姨送回家后就和苏菲回基地去了。 两天后,队员们进行了最后一次体检,就乘飞机到达了发射场,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宗文茵、潘煜明夫妇、魏宏韬夫妇以及苏菲都提前到达了现场,家属们都被特地安排在观景台,观看飞船发射。 远远看去,“斤斗云2号”飞船早已整装待发地伫立在发射台上,昂首向着深邃天空,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出发的时间终于到了,基地内部组织了隆重的欢送仪式,但无法与苏菲参加的那一次相比。实际上这是一次救援行动,对外宣传把它归于第一次,目的是投送补给。低调是比较好的选择。 随着倒计时结束,当飞船拖着长长的尾烟直插天空时,苏菲紧紧地挽着宗文茵的手臂,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小腹上,看着那渐渐上升的飞船,直到消失在云层里。 “一切顺利!”众人祝福着。 第64章 在斤斗云2号飞船上 苏菲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逆光把苏菲婀娜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妩媚动人。 “你回来了……”苏菲转过身,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武泽,满满的惊喜和激动。没等武泽回应,苏菲几乎扑到了武泽身边,言语似乎已经显得多余了。 武泽试着拥抱苏菲,但感觉像抓着一团棉花似的,软绵绵的。他想把脸紧贴在苏菲的脖颈上,深深地吁吸苏菲那熟悉的体香,却什么也没有闻到,他有些着急了,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什么也没有,几回下来,竟使自己睁开了双眼……原来是一场梦。 武泽没有急着下床,只是将双手交叉着枕在头下,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好长时间一动未动。 生物钟还是有些错乱了,大脑浑浑沌沌的。 武泽打开休息仓墙上的电视,用眼睛余光扫了扫电视里即时显示飞船外面的景象。此时,飞船正从甘石星背面位置,由西向东飞行,飞船还笼罩在黑暗之中。 深邃的太空布满了数不清的恒星,星星点点无穷无尽。现在还是夜晚。他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反正是没有闲心观赏这景色,随手关上了电视。 也许是离家太远的缘故,分别时间越久,思念之情越浓。 武泽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最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苏菲来。她就像在大脑里休眠的程序一样,一有闲暇时间便被激活,出现在眼前。没错,武泽总觉得苏菲就在眼前一样。他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照片看了起来。这是武泽和苏菲在参加龙舟比赛时,护士帮他们拍的。在这遥远的太空里,照片是他唯一的亲近之物。 睹物思情。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经历,从第一次相遇到最后的分别,确实有太多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一粒爱的种子从心灵深处生根发芽,到开花结果,正是这些经历让武泽难以割舍。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武泽从内心里荡起一阵阵涟漪,更让武泽心动的是她那富有青春气息的体香。每当想起苏菲,武泽就体验到了心中的牵挂,一种非常幸福的体验。 思绪就像奔腾的河水绵延不断。 武泽又想起了母亲宗文茵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只要一想起母亲,武泽就不免有一种说不出的忧愁。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参加这次活动,以至于让年老的母亲孤零零地呆在家里。尽管政府对她们的生活、养老都有相应的安排,各方面都有了保障,但作为儿子不在身边还是有些遗憾。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忠孝不能两全”吧。 父亲……武泽不禁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父亲……如果还在世的话,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天不随人愿。为了工作,父亲早早地离开了他们,现在,武泽又误打误撞地加入到父亲未竟的事业之中,冥冥之中难道是天意?或许是命里注定的吧。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 武泽脑子里常常会想起爷爷说的这句话,他越想越觉得这句简短的话,道出了很多人不甚明了的人生真谛——努力探索和不断进步,这样的生命才更有意义。 努力不是为了鹤立鸡群,而是一次华丽的蜕变。 仔细回味个中意味,武泽才更加理解了父亲当初的选择和追求,他是那么地执着和专注。爷爷的教诲已经成为了武家的家训。如今,命运轮转到了武泽身上,还有什么犹豫的呢?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人们或许没有意识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人类不断前行,人类的宿命就是不断的探索。 当然,离甘石星越近,武泽越想念魏建智,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武泽甚至不去思考他还在不在人世的问题,他相信魏建智一定会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 还没等武泽起床,通信机里就传来了尹思晨的声音,“武医生,快过来……大厅这边……快点……”听语气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武泽穿上衣服急匆匆地来到大厅。 只见尹思晨和赵星纬几个队员围在舷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武泽也凑过去向窗外望着,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 飞船此时已经在甘石星的低轨道飞行。 从窗口向外望去,甘石星就在下面,与烟墨色的太空背景几乎溶为一体。星球表面并没有代表着现代文明的璀璨灯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哪里是高山,哪里是平原。更远的太空深处,繁星点点,矩矱分明,犹如一幅绚丽的画卷,让人为之惊叹与震撼。遨游在浩瀚的星空中,无垠的宇宙就展现在眼前。 众人没有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只见甘石星的东方,一道微弱的亮光慢慢显现,它沿着甘石星的球形边缘向两边延伸,构成了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这是黑暗中的希望。这道亮光把甘石星与太空背景区分开来。它在缓慢地旋转着,尽管在视觉上旋转得并不明显。 就在那一刹那间,红彤彤太阳跃出地平线,从东方冉冉升起,耀眼的光芒瞬间撒向大地,阳光沿着球体的弧线,缓慢地驱逐着大地上的黑暗,大地被照亮了。 东方的光辉越来越明亮,有海洋,有陆地,云雾或聚或散,群峰忽隐忽现,蔚为壮观。 太阳终于完全显现出它的身影,赫赫炎炎,赤轮东方。 大家都呆呆地看着,都是第一次在太空中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大自然竟然如此神奇和不可思议,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呢。 过了一会,只听尹思晨喃喃自语,“太初,鸿蒙初开,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拼凑的几句话把大家带入了另一种境界,没等他说完,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尹思晨撇了撇嘴。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65章 太空为什么是黑的 “太壮观,太不可思议了,”武泽情不自禁感叹道。 “是啊,”赵星纬接着武泽的话说到,“过去我们对宇宙没有认识,觉得一切都不可理解,好在这一切都是有规律和可认知的。现在我们就知道了它为什么是这样?是如何运行的。” “哎!”队员周炜指着舷窗外面的太空问道,“你们看,为什么太阳只照亮了星球而太空还是一片漆黑漆黑的,这不对呀,我们在地球上看天空,太阳出来后天不就亮了吗?” 大家看时,只见太阳早已悬挂在太空,甘石星已经完全被照亮,而太阳与甘石星之间的太空却仍然是一片漆黑,这样的问题,在场的人里面,物理学家赵星纬能够回答。几个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而赵星纬却看着武泽,其实武泽也能回答,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别买弄了,快点说说吧,”周炜对赵星纬说道,其它人也附和着。 “这个嘛……来,到这里来,”赵星纬指着显示屏,一幅甘石星的三维图显示在屏幕上。他把甘石星转到向阳的一面,清了清嗓子在屏幕上比划着说道,“你们看,太阳向外发光,太阳本身是亮的,光照到星球上也是亮的,但在两者之间却是黑暗的,这种现象按现在关于光的理论确实不好解释。其实这就是‘奥伯斯佯谬’。” “为什么?”周炜紧接着追问。 “我们把光称之为什么呢?对,叫‘可见光’。它通常指照射在物体上,使人能看见物体的那种物质。就是说‘可见光’照到哪里哪里亮。但是大家注意,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明确告诉你,光本身是可见的。所以才叫‘可见光’。就像喷出的水流一样。水本身是可见,喷在物质上也是可见的,水在喷射过程中还是可见的。如果按这样理解光的话,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太空应该是明亮的才对,然而事实上却是漆黑一片,我们并没有看见光的存在。所以说,光本身可见是不准确的。” 周炜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在地球上看天空是亮的,有时候也能看到光穿过云层的现象,这怎么解释呢?” “这个嘛,”赵星纬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接着说,“现在还有一种理论,当然这还是未公开和证实的理论,是我们国内一位物理学家提出来的,”说着还有意看了看武泽,武泽当然并不希望他说出父亲的名字,“用这个理论能更好地解释刚才我们看到的现象。” “那你说说看。” “呃……这个嘛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更容易理解一些,”说着把手靠近装有三层真空钢化玻璃的舷窗“你们也来试试,晒太阳是不是热的。” 周炜动也没动就说道,“废话,这不是常识嘛,太阳不但发光还发热,不论在哪个地方被太阳晒都是热的。” 赵星纬用手敲了敲舷窗玻璃,“这是做什么的?三层真空隔热玻璃不就是用来隔热的吗?为什么太阳穿过它还有被晒热的感觉呢?更何况还有完全真空、上亿公里的外太空呢,”周炜听了也觉得赵星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茫然地不说话了。 武泽轻轻地接了句话,“真空是隔热的,太阳的热是传不到这里来。” “看吧,究其根本原因,是太阳发出的电磁波里某些频率的波具有热效应,它能够与物质中的原子发生共振,使这些分子加速运动并相互摩擦,进而产生热量。所以我们平常认为的太阳直接带给我们热是不准确的。准确地说太阳是以电磁波的形式向外辐射能量,当电磁波与物质之间产生相互作用后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物理现象。” 赵星纬停了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还有一个我们平常都知道但又明显忽视了的例子。” “什么例子?” “无色荧光墨水。” “无色荧光墨水?” “对,就是无色荧光墨水。你们看哈,用无色荧光墨水在墙上写字是看不见的吧,紫外线(200nm~400nm的电磁波)也是看不见的吧,但是你用紫外光去照射无色荧光墨水写的字,却能看得见,你们能否看得出这说明了什么吗?” 赵星纬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思考,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大家都沉默了。武泽自己早已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不便从他口里说出来,也就默默地没有说话。 “是不是这个意思……”周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用看不见的紫外线照射无色荧光墨水,荧光材料在受到紫外线激发后是荧光材料发光,然后可见,就像你前面说太阳发热的原理是一样。哦,我明白了……”周炜醒悟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平常说的太阳光也是看不见的电磁波,当照射到物质表面后受激发,从而使物质能够看得见,并不是光可见。”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建议取消‘可见光’这个表达不准确的概念,继而用‘物外线’替代400-750nm之间的电磁波,”赵星纬心里清楚,这些队员个个都是高智商,虽然不是物理专业,但是高学历和个人素质使他们理解这些问题就变得非常容易。 “哦,你这样一解释就比较清楚了,”周炜彻底醒悟了,“说穿了,是物可见而不是光可见。呃……看起来这个理论能够更好地解释太空为什么是黑的这一现象,但是……呃……你说了半天没有提到光子的问题,好像这个理论没有光子的位置了。” “就是,按这个理论,根本就没有光子什么事。你不可能把电磁波聚焦在一起,一点点发射出去,然后称其为光子吧。” “好像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这个理论被认可了吗?或者你认为这个理论正确吗?”周炜又抛出一个问题,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也知道任何理论都需要经过验证,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能成为正确的理论,不能仅凭一家之言。 “呃……遗憾的是,提出这个理论的作者已经过世了,这也算是他的遗作吧,不过相关材料已经提交上去了,相关部门正在组织力量进行更进一步地研究,最终会公开发表的。等我们回去了以后应该就有结果了,”赵星纬说完又看了看武泽,武泽还是没有吱声,他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就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从一刚开始赵星纬提到父亲的事以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在想着一生都兢兢业业工作的父亲。如果有一天父亲的理论能够得到验证并被大家接受,那么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极大的安慰。 “至于你问我的观点,那么我问你,前面我介绍的理论你认为能不能更好地解释我们看到的现象,”赵星纬用一句话把问题抛给了周炜,也许让他自己说出来算是最好的回答。 “那当然啦。”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科学就是在排除一个接一个的不可能中不断接近真理。” “有道理!” 第66章 与斤斗云1号汇合 “斤斗云2号”进入甘石星近地轨道后,很快就与“斤斗云1号”建立了联系。经过飞船姿态调整——这是一个极为漫长且细致的工作。在航天工程师们的精心操作下,两艘飞船顺利完成了对接。当对接绿灯亮起那一时刻,大家的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武泽和队员们都在舱门等候着,当舱门打开、1号飞船机长赵云海和其它几名宇航员穿过连接舱门时,队员们激动地涌上前去紧紧地拥抱着,问候着,“你们终于来了!”赵云海激动地说。 武泽更关心的是在1号飞船上担任副队长的魏建智的情况。 自从魏建智从军队退役后,就如愿以偿地参加了科学考察队,随后,武泽也考取了医科大学,两人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梦想。从此,都忙于自己的事业,相互之间联系得就比较少了,只是休假期间两个人偶尔才有可能见上一面。武泽清楚记得,魏建智结婚的大喜日子,他专门请假回来参加婚礼,那是他们走向社会以来交流最多的一次,也是在他们逐渐成熟后交流最深的一次,还是在那一次,让武泽感觉到他有些变了。虽然如此,武泽还是非常想念这个异姓哥哥——这个小时候经常为他撑腰的哥哥。 武泽私下里问遍了1号飞船上的几个队员,可惜的是,他们一直在飞船上值守,对于降落到地面队员的情况只是知道大概,对魏建智的具体情况更不知情。 当两艘飞船汇合以后,梁队长代表基地宣布,两支队伍重新组合,由梁绍忠任队长,负责后续工作。“斤斗云1号”原队长朱兰泽及一名队员在被袭当夜牺牲,副队长魏建智失踪,其余人员一并由梁队长统一指挥。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失踪和失联的队员。 武泽心里寻思,赵云海机长或许有更多的消息,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论好坏,至少武泽内心里就会感到踏实,将来回家也才有个交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他那里了。于是,趁着空闲时间,他来到赵云海的房间。 当武泽把自己的关切表明了以后,赵云海只是呃……呃……了两声,半晌没有说话,手里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一刻,整个房间显得非常寂静,静得有些尴尬,武泽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是走还是留下,“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处,”武泽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着急,眼睛直盯着赵云海,他知道,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只能依靠赵云海了。 过了一会,赵云海放下手中的事情,轻轻地叹了一声后说道,“失职啊!失职啊!” 1号飞船在进入了近地轨道后,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最后确定了登陆的方案。除了几名航天员在轨道站留守外,其它队员在负责总体工作的队长朱兰泽、和主要负责安全的副队长魏建智的带领下,乘坐登陆机到达了地面,并很快建立了营地,准备进行各项考察工作。随后,他们陆续发回了一些科考资料。 一切看起来还是非常顺利。 但就在一个深夜里,轨道站突然收到一条紧急信息:“紧急!紧急!营地遇袭!营地遇袭!”随后再无任何信息。后经反复联系,仍无音讯。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此时的轨道站上虽然还有备用登陆机,但关键的是,燃料已经快用完,再派人降到地面了解情况是不可能了。再说,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冒然再派人前去也有一定的风险。备用的燃料还没有到达,已经到了下不去、走不了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机长赵云海决定一方面继续加强联系,一方面将发生的情况向总部汇报,等待总部的指示并等待救援。 “遇到什么事了?” “呃……呃……我们分析,一定是遭到了当地人的袭击,我们的人太大意了,真是不应该。” “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武泽有些疑惑,队员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行军打仗、安营扎寨都是有章有法的呀,怎么会这样呢? “确实不应该啊,”赵机长一脸的惭愧表情。 “队员们呢?”武泽没有直接问魏建智的情况,那样显得太自私了一点。 “基地被毁后,虽然经过匆忙应战,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一部分队员撤进了深山里坚守待援。事情过去以后,撤到山里的队员又悄悄回到现场,确定牺牲两人,失踪一人,”看得出来,他内心是极其复杂的,好一会才又接着说,“这些情况都是后来和部分队员联系上以后才得知的,可惜设备的电很快耗尽,从此就再无音讯。好在我们当时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唉,真让人担心啊,也让人羞愧,”说完还摇了摇头。 “哦……”武泽刚一开口,赵机长就接着说到,“魏副队长失踪了,估计当晚走得太匆忙,没有时间拿上通信设备,所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们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能明确的只能是失踪,真希望他没事,”说完便不再说话了,武泽只得起身告辞。 “这事尽量不要和大家私下议论,有确切消息会及时通报大家的,”武泽临出门时赵机长提醒到。 “知道了!”这种情况武泽是能够理解的,话是越传越乱。 他思前想后,不知道魏建智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意外,他的爱人李秋岚和可爱的叮叮怎么办?一想到这些,武泽就在心底里埋怨自己,“别尽想些不吉利的事,”失踪与确定死亡相比,不论怎么说,至少还留有一丝希望,唉,这希望有多大呢?30%?50%?任凭他怎么假设也找不到让他心安的理由。 “武医生,过来一下,我正在找你呢,”武泽正走着,突然间听到有人在背面叫他,转身一看,尹思晨在向他招手。 第67章 语言翻译系统 “什么事?”武泽进了门问道。 “来,给你把语言模块导入一下,其他人都弄完了,正找你呢。” “装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嘛,相当于给你装了个随身翻译,以后你和当地人打交道就方便了。” “这么快就把语言破译了?”武泽有点好奇,“没有这么快吧。” “不是我们做的,他们前面就做好了,省了我们好多事。” “哦,怎么弄?麻烦吗?” “不麻烦,你脱掉外衣躺在这里就行了,一会就好。” 武泽注意到,在房间里有一台造型像医院里的ct仪,不过要小得多。武泽就躺了上去,“有没有什么感觉?” 尹思晨解释到,“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尹思晨边摆弄设备边说,“还记不记得出发之前在你耳朵背后植入的语音翻译芯片。” “记得的,”武泽肯定还记得,因为做手术时苏菲就在现场,这一刻,苏菲的容貌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要紧张,没有啥感觉,一会就好。” “好的。” “这里面除了预设的地球上主要的语言外,现在又增加了甘石星上的主要语言——乌托奴语。以后你要和当地交流,你听到的语音同时会传入到耳朵后面植入的芯片组,经微电脑翻译成我们能听得懂的语音,再导入到你的耳神经,你就可以听得懂了。” “哦,这么先进啊。你说的乌托奴语是什么语言?” “是当地的主要语言。” “哦,那我说的话呢,他们能听懂吗?” “这就需要你先把表达的意思轻声地说一遍,相当于用腹语说,然后微电脑会给你提示一次,你只需要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能用人的意念呢?比如我想说什么只是在内心想一想,微电脑就给我提示不是效率更高吗?” “哈哈哈……”尹思晨听武泽说完不禁大笑起来,“有些时候你真是一个‘医呆子’啊!” “这样不行吗?” “你想一想吧,世界上什么物种最复杂,当然是人啦。你没有听说过吗: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要评论一个人的善恶,要看他做的事情,而不是看他的心里怎么想。如果心里产生过邪念的人就算坏人,那么世上就没有好人了。你能保证自己从来都没有一丝丝邪念吗?不可能吧。所以你只能保证自己不做坏事,但不能保证从来没有一点坏的念头。记住,这世上没有圣人,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而已。如果你想什么,电脑就翻译什么并且让你说出来,岂不是乱了套啦。所以翻译之前必须要给电脑一个明确信号才行。” 武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只得承认,“你说的也有道理,”接着又问道,“那我不会这种语言怎么办?” “这需要一个过程,听得多了你就习惯了。当你彻底懂了以后或许就不需要微电脑帮助你了。这实际上是一套语言辅助系统。只是在用的时候有点延迟,再快的设备也需要有个反应时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真是先进啊!” “这个嘛,具体到实物就比较复杂,但它的基本原理却是相当简单的。” “说来听听,现在反正躺在这里也没啥事,”武泽还是那样,对不了解的事情总是那么好奇。 尹思晨还在操作着设备,头也没转地说到,“上次给你说的呀。其实吧这也和我们学习是一样的。比如你认识了一个字,你记住了,当你看到同样的字以后,马上就可以认出来。也就是说,先要把信息存储起来,然后再与所获得的信息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结果。” “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过的,道理也不算太复杂。” “就是,原理很简单,但实现起来就很麻烦。这个语言系统,就不仅仅是简单地翻译,有些语义要根据语境进行表达,不是1+1那么简单,所以就需要用到人工智能了,实现起来还是相当复杂的。” “那是,那是。” “好了,下来吧。”武泽起身下了工作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也就是说,这套翻译程序也属于人工智能,对不对。” 尹思晨思考了一会问,“人工智能你用过没有?” “用过了。” “那你有什么感受呢?” “当然好用啦,不论有什么问题人工智能都能解答,确实厉害。你不觉得是这样的吗?” 尹思晨听完摇了摇头,“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人工智能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理解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我觉得你平时也爱思考,为什么这一次就不会了呢?” “你是什么意思,好了,有啥话就直说吧,不要绕圈子了好不好。”武泽觉得这样聊天太累了,不如直接表达更好。 “好吧。我曾经问过人工智能,意思是它给的答案是否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它回答说,不能。” “这说明什么呢?” “哈哈哈,这还看不出来吗?说明人工智能不可能超人类。” “你这不是废话吗。” “才不是废话呢。” “我看就是废话。” “你看哈,你注意到没有,当输入一个问题,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回答,那么它与以前的搜索功能有什么区别呢?” “这点没有注意。” “搜索功能是根据关键词给你提供相关的网页,你需要在这些网页里查找。而人工智能给你提供的是具体问题解答,一条一条的。相对来说,比以前的搜索有进步。” “哦,想想是这样的。” “问题就在这,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创新的观点,人工智能就无能为力了。前面不是说了嘛,人工智能不可能超出人类的认知,也就是说,它的工作原理与我以前给你讲的类似。也是提前把所有的答案存储在系统里,当你需要时,它就为你提供相应的答案。” “对的呀,这样不对吗?” “唉,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一套系统的工作原理还是没有超出经验的范围,就和我以前给你说的那样。创新还要靠人的大脑,也就是说,人工智能无替代人。” “哦,有点道理。” 第68章 解读甘石星 “你们两个在这里呀,弄完了吗?”两人正说话间,赵星纬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才完,”尹思晨边收拾边回答说。 “顺利吧。” “顺利得很,一点反应都没有,”武泽已经穿好了衣服,“你们做了吗?” “做过了。你们收到家里的邮件没有,我刚才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赵星纬问。 “这么远,通信资源又紧张,肯定是先工作后生活啦,等资源有空闲了就会来的。估计家里的人也同样着急地想知道我们的消息吧,”尹思晨回应道。 一说起家人的事情,赵星纬也想起了魏建智的事,他知道武泽特别牵挂,于是问道,“你问的建智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好消息吗?” “没有,情况非常不乐观,”随后武泽把在赵机长那里了解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吧,一般说失踪基本上都是凶多吉少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赵星纬提醒道。 “哎,”武泽叹了一口气,“他会在哪里呢?”像是自言自语,也是在问其他人;像是在关心全体队员,也是关心魏建智。 没有确切消息,总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来,你们过来,”赵星纬说着就领着两人来到电子屏幕前。他打开了电子屏幕,调出了甘石星的立体图。 “1号飞船的他们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这幅卫星地图就是他们完成的。省了我们好多事。” “哦!”武泽轻声感叹着,“我问一下,这个方位是怎么确定的,为什么这边是东呢?” “这个嘛,就是人为确定的了,没有统一的方位我们就没有办法交流。这个方位也是参照我们地球来的,现成的方法,拿来用就是了,”赵星纬在屏幕上比划着,“你们看哈,星球本身在旋转,它一定是绕着一个中心在旋转,我们就在这个中心假设它有一个旋转轴。当然这是虚拟的。根据我们地球自西向东旋转的情况,我们就可以确定哪个方向是东边,然后上北下南左东右西四个方位就确定下来了。 如果在与地轴垂直的中间画一个大圆圈,使圈上的每一点都和南北两极的距离相等,这个圆圈这就是赤道。赤道把星体一分为二,上面就是北半球,下面就是南半球。然后再以赤道向上下按距离划分,就有了南北纬线;竖着划分,就有了径线。再按度、分、秒细分下去,这就是大地纬度,星球表面的任一方位就确定下来了,径纬度用以确定和描述地球表面上任何地点或位置。” “就像给星球打格子,对吧,”武泽说。 “是这个意思,”赵星纬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给它定位了,比如说我们的北斗定位系统,”尹思晨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实际上做不到。” “为什么?” “成本太高了,也没有必要,更不现实。” “这个星球和我们地球区别大吗?”武泽问。 赵星纬想了想说,“从他们提供的资料来看,这是一颗宜居的类地行星,有大气、有陆地、有河流、有动植物,当然还有人类。” 武泽插话道,“乌兹托鲁奴人。” “你知道了?”赵星纬有些吃惊地问。 “是思晨告诉我的。” “当然,肯定还有其它种族人,目前已知还有夏尔巴德人、索洛达人、莫那人等等,”赵星纬说完指着屏幕,“你们看这里,看出什么没有?” “我看像是平原地形,”尹思晨回答说。 “是的,当地人叫做基洛平原。你们再看看还有其它什么特点没有?” “好像上面没有太高的山脉,”在集训队待的时间长了,武泽也增长了很多知识。 “是的,注意看这一条山脉。当地人叫做圣加罗兹山脉,在甘石星上,这是最高的山脉了。” “有多高?” “最高超过一千米了。” “那不是太高嘛。” “就是的。” “为什么没有太高的山脉呢?” “事情是这样的,”物理学家赵星纬详细地解释到,“你们注意到月球没有,月球上就没有太高的山脉。这是因为,当星球形成之初,它是由各种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慢慢形成的。在形成的过程中,星球一直在旋转,就像滚雪球一样,所以,它的地表之上就不可能形成太高的山脉。” “哦,有点道理。” “那高山是怎么形成的呢?” “高山是星球内部地质变迁造成的,比如大陆板块移动时,互相挤压,有的地方就隆起成为高山,有的地方下陷,成为洼地或湖泊。比如地球上的青藏高原就是由于印度洋板块与亚欧板块的碰撞挤压作用的结果,才形成较高的山脉。 反过来说,甘石星上还没有经历过较大的地质构造运动,所以它上面就没有较高的山脉,就像月球一样,大体上是比较平的,有山的话,也不太高。所以可以说,甘石星是一颗比较年轻的星球。” “哦,你这样一说,就比较清楚了。” “我们特别需要知道的是,有几点和我们地球是有明显区别的。” “什么区别?” “刚才说到自转轴的问题。地球的赤道与太阳的黄道有23度多的夹角,因此才有了一年有四季之分,”赵星纬还没有说完,武泽问道。 “黄道?是这样的,假设你站在地球上看太阳,也可以认为太阳是绕着地球在转,转的一圈所形成的面就称为黄道。” “哦,明白了,”两人都点着头。 赵星纬接着说,“因为甘石星的赤道与黄道几乎平行,所以这里各个纬度的温度在一个公转周期内几乎没有多少变化。就是说没有一年四季这个概念。这里虽然没有四季变化,但是球形地表与太阳之间有不同的夹角,所以不同的纬度就有温差,简单地分为三类。热带、温带和寒带。这是第一点。 第二,甘石星上能够称得上大陆的只有一个,我们就暂时称其为基洛大陆吧。由于没有航海技术,对于乌兹托鲁奴人来说海边就是天边,也没有是球形的概念,而认为是平的。当然,其它还有众多的岛屿,不能算大陆。 第三,甘石星的质量小于地球,加上自转速度比地球略快,这里的引力就小于地球上的引力。更直观地理解,在这里体重会减轻,你轻轻松松就可以跳得很高,走得更快更远。哦,特别要提醒你们,因为引力小的缘故,超大型动物就得以生存,你们猜猜这里有什么大型动物?” 武泽一听有大型动物就有了兴趣,“莫非……有恐龙?” “别当真,说着玩的呢,”尹思晨解释道。 “我是说有可能,也就是客观条件允许大型动物生存,但没有这方面的发现,有可能他们还没有了解得这么全面吧,”赵星纬补充道。 武泽眼睛没有离开屏幕,爱问的他又给赵星纬提出了一个问题,“地球上的恐龙早在6000多万年前就灭绝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呢?” “呃……呃……”武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问错人了,赵星纬呃了半天也没有答出来。尹思晨接着说,“地球上恐龙灭绝的原因都是猜测。历史上有很多种关于恐龙灭绝的理论和假说,总的说来,地球气候条件的剧烈变化造成恐龙灭绝或许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假说。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只能说明这里还没有发生过重大的气候变化事件,所以才得以生存。” “有道理!”武泽说。 第69章 恐龙灭绝原因猜想 “我在想……”尹思晨接着说道,“关于恐龙灭绝,有陨星撞击、气候变化、火山爆发、物种进化等众多的理论,但是没有一个理论提到地球引力变化引起的灭绝事件。” “引力变化会引起动物灭绝?”武泽不解地问。 “我说的是假设。你想啊,”尹思晨认真地说道,“从现在发掘出来的远古动物遗骸来看,绝大多数灭绝的都是巨型动物,有些远比现存的大很多,或者是某一类动物,比如恐龙类的。如果引力变大,生物的心脏承受不了也会灭绝的。当然也有可能引力增大后,这些动物的骨骼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也会造成灭绝。” “你说的还有点道理呢!”武泽附和了一句。 “问你们一个问题,地球陆地上什么动物最大?” “当然是大象了!”赵星纬抢着说。 “为什么大象能够存活来,而同为大型动物的恐龙就灭绝了呢?”尹思晨问。 “这就不知道了,”赵星纬回答说。 武泽摇摇头,也表示不清楚。 “如果我们把引力也考虑进去的话,从大象身上还真能找到理由呢。”尹思晨说。 “什么理由?” “你们看哈,如果是引力变化引起的,那么对身体考验最大的肯定是心脏,对不对,引力增大,身体上所有的负担都会转移到心脏上来,所以,心脏功能或者有缺陷的物种就无法生存,”尹思晨说。 “你说了半天,和大象有啥关系嘛,”赵星纬有些沉不住气。 “不着急嘛。属于脊索动物门的动物都有胸骨,对吧。” 两人点点头。 “但是,大象在胸骨的里面,也就是心脏外面,又有一层骨头包裹着心脏。也就是说,大象的心脏得到了格外的保护,所以大象才得以生存下来而没有灭绝。” “哦,是这样吗?” “这只是猜测而已,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原因的,对吧。” “那是。” “如果是这样,我们也算幸运,能够亲眼看见在地球上早已灭绝了的恐龙,”赵星纬说,“说不定还能带一只回去呢。” “胡说,真有的话,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允许你带回去的,”尹思晨说。 “唉,所有聪明人都有糊涂的时候。你想想,你知道它身上带有什么病毒,真有的话,那不给地球带来灾难?”武泽说。 “哦,有道理,这个玩笑开不得哟,”赵星纬认真地说。 武泽想到了另外一回事,“怎么区别哪种恐龙有危险性呢?你说的那个方法管用吗?”武泽想起赵星纬曾经说过在野外如何简单判断野生动物是否具有攻击性的事。 “不管用,”尹思晨说道,“他说的是哺乳动物,而恐龙属于爬行动物,牠们的眼睛都在两边,他说的方法不管用。不过还是注意的好。” 尹思晨接着说到,“恐龙和其它爬行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它们的站立姿态和行进方式不同,我们在电影里也看到过。恐龙具有全然直立的姿态,其四肢构建在其躯体的正下方位置。这样的架构比其他各类的爬行动物——如鳄类其四肢向外伸展——在走路和奔跑上更为有利。所以遇到具有攻击性的恐龙要特别小心呢,根本跑不过牠们。” “哦,对,对,你说的对,”武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恐龙也是属于爬行动物,但是恐龙和其它爬行动物有什么区别,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区别?”赵星纬问。 “你们看哈,恐龙有一个大大的‘鸡胸’,”武泽说。 “什么是‘鸡胸’?”赵星纬问。 “‘鸡胸’就是胸壁畸形,胸骨鼓起很高。而鳄鱼等爬行动物的胸却是扁平的,是不是就和思晨说的那样,恐龙的心脏没有受到特殊的保护而灭绝了呢?”武泽说。 “咦,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呢,有意思,”尹思晨回应道。 “有点意思,”赵星纬说。 “那是。真要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武泽问道。 “开枪呀!还能怎么办,紧急时刻都不需要考虑,”尹思晨回答说。 武泽听了后没有吱声,又对赵星纬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甘石星没有卫星,也就是地球上像月球那样的卫星。它孤孤单单地隐藏在太阳背面直到现在才被我们首次发现。” “哦……没有卫星?也就是说没有月亮?”尹思晨不解地问道,“没有月亮就没有花前月下了,少了点浪漫呢。” 尹思晨的话引起了笑声,“这家伙,几句话都离不开主题。” “想要浪漫只有在灯光下浪漫了,月光是没有的,”武泽刚说完赵星纬接着说道,“下面哪有灯光,我看只有打着火把去浪漫了,”说完又引得一阵笑声。 尹思晨撇了撇嘴,喃喃地说,“人都没有,和谁浪漫!” “差矣!”赵星纬手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一片温带雨林纠正道,“你看它,红情绿意,好似仙女等着我们来‘相会’,难道还不够浪漫?” “说得好!说得好!”听完赵星纬的话,不禁引得一阵会心的笑声。 笑声过后,赵星纬退出了程序。 只见甘石星上那片雨林由远及近。 远景、近景,最后是特写,直至整个屏幕。 关机。 第70章 基洛大陆 甘石星上只有一块古老的大陆——基洛大陆。 当然,大海上还分布着无数座大大小小的岛屿,那不能称为大陆。如果你从太空上看,大海的蓝色成了甘石星的主色调,而黄绿相间的基洛大陆,更像是一块印记,突兀地出现在深蓝色的大海上。如果没有这片大陆,甘石星就是一颗非常漂亮的蓝色星球,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水星”。如果真是一颗纯粹的“水星”,就没有陆上动物的落脚之地了。 不过,生活在基洛大陆上的人们还是非常乐观。一些生活在丛林里的部族,众多的森林里有大量的果实供他们采摘,还有众多的动物为他们提供了丰富食物,足以满足生活所需了。 而那些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则最早实现了对植物的驯化,学会了种植农作物,也就不需要为了糊口而四处迁徙,部分地区的人们由聚为村,由村为城,在基洛平原上,陆续出现了众多的城邦。总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认为这是至高至善之神——达亚瓦神的恩赐。 大陆被海水包围着,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深不见底的大海。如果你朝任意方向走,最终都会走到海边,所以,海边也被认为是世界的尽头。在当地人的认知里,大地是平的,而基洛大陆则被认为是唯一的乐园。据说也有一些胆大的人深入大海,想知道大海深处究竟有什么,结果无一人生还。人们传说深海里住着吃人的海鬼,那些冒险的人已经被海鬼吃了,才有去无回,结果,一说起遥远的大海,就令人恐惧,再也没有人敢于冒险了。 虽然如此,却也让人们知道了海水是苦涩的,人在那里不能生存。偶尔从大海里漂上来的鱼的尸体更加印证了人们的看法。所以他们都认为,基洛大陆才是他们的家园,因为这里的淡水可供他们生活。 陆地才是人们立足之地,生活之所,这里有达亚瓦神的庇佑,而大海则是达亚瓦神惩罚恶人的深渊。 从表面上看,这块大陆没有海峡把它分开,众多水网也不足以把大陆隔离,它更像是一块完整的大陆。实际上在地表下面,它是由无数个板块构成,只是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而已。 所谓板块,更像是铺在地面上的砖块一样,正常情况下表现非常稳定,而一旦遇到强大的外力作用,地面就会顺着砖块的缝隙开裂或隆起。同样地,如果陆地板块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相互碰撞后,地表就会被抬升,形成高原地貌。 幸运的是,基洛大陆的板块比较稳定,千万年来没有受到过强大的外力作用,缺少了这些外部条件,也就没有形成特别大的高原和峡谷,整个大陆相对平坦,一些所谓的高山也不过千米左右。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在大陆偏西的地方,有一条绵延几千公里的山脉,它的最高峰一千多米,被当地人称之为圣加罗兹山。它是大陆上唯一的一座高于千米以上的山脉,像一条脊梁,横亘在大陆之上,把大陆一分为二。 广义上的圣加罗兹山脉延伸得更远,一般意义上,只涵盖了山脉的中段,包括四座有名的山峰。圣加罗兹山山脉中段共有四座高于一千米的山峰,它的最高峰就叫圣加罗兹峰,高达一千三百多米,植被稀少。 山顶上常年积雪,云雾缭绕,犹如神山仙境。整座山脉就以它的名字命名。据传说,每座山峰都住着一个神,因此也被称为是圣山,受到人们的朝拜。山脉雪线以下,就是植被茂盛的原始森林。 森林以远,土旷人稀,地尤广袤。 第71章 里卡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天下午时分,天空中就降下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直到入夜才慢慢结束。一只名叫里卡的雄性黑猩猩幼仔,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他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好奇地探视着四周。 这是一片浸透着绿色的密林。 没有了阳光,黑暗将树木染成了墨绿,更远处,竟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只有头顶上的树叶在星空的衬托下,才显露出纷杂的轮廓。 针叶树上残留的雨水,很快就顺着叶尖滴落干净。雨水有时也会在宽大的阔叶上暂时聚集,直到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哗啦啦地顺着树叶冲向地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雨林弥漫着浓浓的水汽,闷热的空气里还氤氲着一股草木味道。 夜幕依旧笼罩着沉睡的大地,偶尔吹过的微风卷动着树叶,发出了阵阵沙沙声,还有那些不知疲倦的虫豸不停地在鸣叫,高一阵,低一阵,犹如一场大合唱,为寂静的森林增添了生气。 里卡好奇地想知道这些声音都是从哪里传来的,他扭动着身体环顾四周,仍然分不清楚这些声音出自哪里。他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向天空,密密的森林枝影婆娑。透过树叶间的空隙,雨后的天空格外通透,点点繁星或明或暗,闪烁不断。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说来也奇怪,大多数哺乳动物刚出生时,都是闭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睁开眼睛认识世界,所以哺乳类动物刚出生时总是很危险,父母的保护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生活在陆地上那些食草动物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部的两侧,大概也是防止被猎食有关吧。眼睛长在两侧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利于观察两边的水草哪边更丰美,但由于植物含有的能量非常低,所以他们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青草才能维持生命。 造物主也许是公平的,处在食物链低端的物种有一种生存优势,那就是大量繁殖和集体行动。他们往往是成群结队地活动,以数量上的优势抵消自身的弱势,使物种能够繁衍下去。这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办法,事实上这也是很有效的办法。 生存是生物的第一需求,安全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当然也是生物的本能。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灵长目动物,一般都属于食肉动物。他们的眼睛都长在脸部的前端,有眉骨保护,两眼相距较近,视觉敏锐。作为强者,可能不太需要顾及来自后方的危险,哪怕有危险也能迅速转身进行反击。不管进攻或者反击,他们猎食的对象,都集中在视觉的一个点上,更利于判定目标的位置、距离和运动方向,集中精力袭击猎物或者反击偷袭者。 肉食动物生性凶猛,具有进攻性。从行为上来看,他们似乎比食草动物更为聪明,懂得使用计谋和战术,在力量和速度上往往更有优势。个头小的就会采用集团作战的方式,以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力量上的劣势。 然而,食草动物逐水草而聚,他们往往随着季节的变换不断地迁徙。当没有了捕食的猎物,那些强者也只有望而兴叹了。如果遇到干旱季节,日子就更加难过。看起来,强者非恒强,弱者非恒弱。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有效的办法才存活下去,还是为了存活下去才进化出有效的办法。 生命自有其法。 从动物的食性上看,大体上分类是比较清楚的。谁也没见过狮子在地里吃草或抱着果子啃食,或者羊群围着一堆骨架争来吵去的事情发生,似乎这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与这些食物界线分明的动物相比,黑猩猩就是动物界的另类了。他们是两眼长在前面的灵长目哺乳动物。眉骨较高,两眼深陷,嘴巴宽阔。他们的食物很杂,“菜单”甚至超过百多种不同类型的食物。除了人类以外,在动物界也算是比较少见的。 或许可以说,杂食动物的智商远比单一食物动物的智商要高,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但是从利用工具方面看,黑猩猩又显得与众不同。虽然利用工具是很多动物中都存在的现象,但黑猩猩在使用某些工具时还能够给予一定程度的加工,尽管这种加工极其简单粗糙,但毕竟是主动的、有目的、有意识地改造物体,使之更适合于使用。 例如,它不仅能用食指将蚂蚁洞捅大,还能拾起树枝或草棍,把草叶捋掉后伸进洞里,把蚂蚁钓出来吃。草棍若是捅弯了,就把弯头咬断或者再换一根。此外,还会用棍棒捅入蜂窝蘸蜜吃。更令人惊奇的是,有时它能先把树叶放在嘴里嚼成海绵状,放入难以伸进的树洞中吸取积水,再捞出来放在嘴里吸吮水分。 更为关键的是,黑猩猩在捕食猴类时,还会策划战术。 黑猩猩无法在树上捕捉到灵敏的疣猴,捕猎时,黑猩猩会从树上将他们驱赶到埋伏地点,其它黑猩猩早已在埋伏地等候,当疣猴到达时,早有准备的黑猩猩就将其猎杀。 根据基因组测序研究,人类与黑猩猩的相似度约为98.5%,两者之间的基因相差1.5%,黑猩猩与人的相似程度令人惊讶,因而也就决定了黑猩猩是最接近人类的动物。 人类在讲话或大笑时呼吸是暂时停止的,这是因为人能够很好地控制与发声有关的各部分隔膜和肌肉。有研究证明,能否讲话的关键在于神经系统对气流的控制,人类能讲话就是突破了这方面的限制,所以才有了复杂的语言能力。而黑猩猩却无此能力,这就揭开了黑猩猩不能讲话之谜。 直立行走、语言和科学、艺术和哲学、以及宗教等等这些人类特有的东西,追根溯源都可以追踪到这1.5%的差异。而仅仅这1.5%的差异,就在黑猩猩与人之间划出了界限?它决定了一个在笼子里、一个在笼子外观看。 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造物主似乎并不公平,但当地人则认为,这是达亚瓦神制定的秩序。没有秩序,则无宇无宙。 但是,没有人说清楚,被关在笼子里是否也是秩序的一种。 第72章 猩猩王斑胡子 丛林是黑猩猩群体最好的栖息地,再加上他们生活在繁茂的温带雨林里,这里有丰富的食物来源,很容易得以温饱,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他们是群居动物,喜欢几十只在一起生活,组成一个家族,同样有着相当复杂的社会结构。在强敌环伺的丛林里,生存之战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对于黑猩猩来说,家族就显得异常重要。同样,一个强大的头领就是必须的。 当然,谁当头领也不是天生的,更不会像人类那样,需要找个诸如王权神授的理由为其合法性作为借口,王朝的建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这个实力不是拉帮结派构成,也不需要靠阴谋诡计取得,而是完全建立在个体的强大实力之上。 其实,和人类一样,个体的实力总是有限。不同的是,在人类之中,所谓强人,不过是群体的力量集中在一人手上罢了,也许,这也是那1.5%的差异。 一旦登上王位,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维护王权,如果群内有谁敢于挑战权威,那就只有用一场恶战来解决。 争夺王位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时间点不是双方力量悬殊的时候,而是双方力量相对接近的时候,战争就会一触即发。当有那么一天,头领雄风不在时,争夺王位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其结果必然是老者黯然离去,新王荣耀登基,如此周而复始。 千万年来,不断在丛林里上演着相同的一幕。相煎惨烈,血腥残酷。相同的剧本、相同的角色、相同的情节,唯一不同的只是换了演员而已。 作为王者,最大的优越性是拥有在群内可以和任一雌性交配的权利,并且排斥其它雄性,尽可能多的使自己的基因得到延续。在自然界,这是铁律。但在一个族群里,头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把控得住所有的雄猩猩,也有看不住的时候,机会把握得好的其它雄性就有机可乘了。 所以说,里卡的父亲是谁,可能群内谁也说不清楚。谁会在乎这事呢?里卡就更不清楚了。幼小的里卡和所有刚出生的生命一样弱小,母性的天性使丽莎在熟睡时也紧紧地搂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在里卡眼里,父子、母子和兄弟姐妹的关系是完全不存在的概念。 在里卡生活的这个大家族里,由30多个大大小小的成员组成,自然而然地也有一个头领,他叫班佐。就是那个体型粗壮、高大威猛、长着白胡子的大家伙。他那两只严重残缺的耳朵突向两侧,额部低,鼻小而鼻翼尤短,比较容易辨认的是在他的鼻梁有一个深深的伤疤,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在班佐自己看来,伤残的耳朵和鼻梁上的伤疤就像军功章一样值得炫耀。既是做为王者的荣耀,也是威胁其它黑猩猩的标志。他走到哪里都紧绷着脸,常常把头抬得高高的,时时刻刻保持威严,容不得一点不敬。他心里清楚,觊觎王位的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已经成熟的雄性成员是潜在的危胁,所以,随时随地地显示王权就非常必要了。 里卡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炫耀的。在他眼里,他下巴上的那块白胡子像白斑一样显得滑稽可笑,所以在他内心里一直就把他叫做斑胡子。 里卡对斑胡子没有什么好感,仿佛谁都欠着他什么似的,时时刻刻他都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稍有不慎就会怒目圆睁而大发脾气。特别是他的脚趾开始抽动的时候,这既是极度威胁的架势,又是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前兆。 斑胡子绝对不会容忍有谁对他表示出不敬,随时随地地都在告诉大家,只有他才是这个族群的王者。不管怎么说吧,反正里卡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让里卡不太明白的是这种威严是如何形成的?难道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就可以了吗?还是他使用强力来维持这种威严,又或者是大家凡事都让他三分,威严就自然而然产生了?对这些事情,里卡暂时还想不明白。让他特别气愤的是,每当特定的时候,斑胡子就会用前肢双双撑在其它雌性的背上,前后晃动着屁股,当然,也包括里卡的母亲。 “那动作真难看,”里卡不知道那动作是什么含义,只是心里这样想着。要知道,那个地方是里卡随着母亲在丛林里行走时安坐的地方,里卡心里当然不高兴。 还好,这丛林里还有很多里卡从没见过的新奇事,空闲时也还有其它小伙伴一起玩耍,不高兴的事很快就淡忘了。 可以肯定的是,里卡将来也是争夺者之一,这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只能无助地呆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观察着眼前一切,却浑然不知其中的奥秘。但是,隐藏在基因里的天然本性迟早会显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不断地在他身体里堆积。 就像看似平静的火山,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惊天爆发。 第73章 成年的里卡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 时光悄悄的消逝。里卡渐渐地长大了。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时间概念,只是知道大家每天都过着相同或相似的生活,千篇一律,一律千篇,不断地循环并重复着。唯有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时,能够感觉到光明与温暖。没有谁去问什么是光和热,它是如何形成的?都是被动地顺着支配天地之间的某种秩序运行着、生存着,没有人干涉、也无法干涉。 但是,里卡的生活却时常受到斑胡子的干涉。 迪娜是里卡最好的玩伴,他特别喜欢和她一起玩耍,常常利用茂密的枝蔓打秋千之类的游戏。有时,里卡还爬上粗大的榕树上寻找蜂窝,还会用棍棒捅入蜂窝蘸蜜和迪娜分享。 快乐的日子过得很快,里卡以前也并没有觉得迪娜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最近却感觉到迪娜身体里散发出了一种未曾嗅到过的气味。当这种气味第一次闯入里卡的身体里、被体内嗅觉细胞捕捉到时,他的身体立刻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就像压抑了多年的火山就要爆发一样。他两眼直棱棱地看着迪娜,迪娜身体上那显眼的粉红色标志使他浑身燥热,诱发出无法抗拒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向迪娜身边靠近。 他要爆发,积蓄在他身体里的原始能量需要爆发。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有进一步动作时,身后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里卡转头一看,只见斑胡子怒目圆睁,呲着尖刀一样的獠牙,喘着粗气,拼了老命地挥动着双臂向他扑了过来。此情此景,里卡早已惧怕了三分,不知道是迎战还是逃避。 眼前的形势由不得他更多的思考,斑胡子就已经冲到跟前了,他只有本能地挥动着双臂迎战,但那气势已经弱了很多。第一次见识这阵势,双腿不禁发软,他无心恋战,很快就败下阵来。 在你来我往的扭打中,他的手臂被斑胡子的利牙撕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手臂上一阵阵钻心地疼痛,鲜血汩汩地往外直流。他顾不上这些,且战且退,终于躲开了斑胡子的攻击,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吮舐着开裂的伤口。 那一晚,里卡几乎没有睡。虽然他已经长大,早已离开了妈妈,开始了独立生活,但他还是怀念跟在妈妈身边的日子,特别是依偎在妈妈怀里的时候。 这天夜里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点点地打在里卡的身上,孤单的他显得有些可怜。血已经不再流了,残留在臂上的血已经凝固在不算茂密的毛发间,变成了乌黑的斑块。疼痛还时不时跳跃着向他袭来。他无助地看着四周,恐惧、沮丧、痛苦,继而愤怒的心情不时地涌上心头。疼痛还没退去。那伤口虽然没有使他伤筋动骨,但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透过稀疏的树叶,他又看到了满天的星辰。他似乎对镶嵌在天上的星星有着格外的兴趣,过去那些躺在妈妈怀里的日子里他就喜欢看星星,在这无眠的夜晚,天上的星星仿佛给了里卡希望和力量。 与斑胡子的交锋,在随后的日子里又发生过几次。不论里卡愿意不愿意,这是里卡命中注定了的。斑胡子心里也非常清楚,迟早有人来争夺这个位子,就像自己也是用同样手段得来的一样。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决战的过程也同样老套,但对新、老参与者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一战。 只见里卡怒目圆睁,那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充满了杀气。他直立起庞大的身躯,双臂用力地向两边伸展,憋足了气,尽可能地挺起了胸膛,以使他的身体显得更加宽大。乌黑的毛发都硬直地竖了起来,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动员,组成了千军万马,进入到了临战状态。浑身的血气都集中在了胸腔,他仰着头,张开满口粗牙的大嘴,用尽了全力大吼一声,同时双臂棰打着胸膛向斑胡子扑了过去。 那声音在山谷里回响,昭示着一个新王即将诞生。 斑胡子被这气势镇住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斑胡子了,曾经趾高气扬的他,内心里已经胆怯了不少。这样的改朝换代历来都是“二人转”,其他的猩猩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上前帮助谁,斑胡子只得独自应战。 他明白,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74章 决战王位 斑胡子愣了一下,本能驱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但他那已经衰弱的身躯,已经抵挡不住里卡那极具威力的冲击了。里卡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后退了两步,总算抵消了里卡的攻势。几个回合下来,斑胡子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不服气的他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反击,期望扭转困局,越是这样,受到的攻击越是强烈。 已经到了退场的时候了。 趁着间隙,斑胡子无奈地退出了战斗。他龇着牙,蹙着眉头,显得狰狞而恐怖,嘴里不停地叽哩咕噜的,临走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看着里卡。最终,他带着伤痛,像“历朝历代”下了台的统治者一样灰溜溜地走了。 与人类不同的是,他没有被清算,也没有被斩草除根。当然,说不定里卡就是他的其中一条根,谁知道呢。 群里的成员们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的嘴里发出了吱吱的叫声,里卡不清楚是在为斑胡子加油,还是在为自己鼓劲。他们都熟悉这样的场景,每隔多少年就要上演一遍。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那样习以为常了。王位无论怎么样变化,感觉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各自还是按照自己的身份活着。 然而,对于里卡来说,自从决战得胜之后,终于在族群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是自己实力决定的。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在新的挑战者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暂时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这种等级关系是大家默认的,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从此,里卡也充分体验到了作为王者的快感和权威。 里卡再也不用防范斑胡子的威胁了。自从战败以后,斑胡子总是回避着里卡,至少也要避开里卡的眼神,低着头或者环顾四周。不与里卡对视是最好的选择。 在里卡眼里,斑胡子已经成了“蔫胡子”,他尽情地享受着群体成员的让路、点头哈腰等顺从的肢体语言。当然,他最喜欢和群里的雌猩猩们做起了他曾经认为的那个“真难看的动作”。迪娜嘛,有没有已经无所谓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里卡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 这天,里卡带领族群误打误撞地迁徙到了一处新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似乎有点偏离了传统的领地,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 出了森林是一个不大的斜坡,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乱石,长满了青草和灌木。不远处就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的溪水绕过石头跳跃着远方流去。 里卡清楚,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一定还居住着其它族群的大猩猩。他们相互间从不来往,但在迁徙的过程中,难免会在领地上形成交集。 危险随时会出现。 太阳偏西时,他们就完成了进食,成年猩猩们各自躺下休息。现实的危险让里卡不敢掉以轻心,他选择了一块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稳稳地坐了下来,警惕地查看着四周,同时也监管着群里其它成员。 一群没有睡意的小猩猩们,聚集在溪水边尽情地玩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出一阵吵闹声,玩得好不快活。里卡对这些活动早已没有了兴致,当然也没有心情和那些尚未长大的黑猩猩们玩幼稚的游戏了。 温暖的太阳下,里卡不禁有了点睡意,他半睁半闭地打起盹来。 就在这个时候,族群里突然响起了小黑猩猩的尖叫声,紧接着又传来更大的惊叫声。突如其来的骚动把里卡惊醒了,他睁眼一看,一群手持武器的士兵呈扇形向他们包围过来。 猩猩们顾不得其它,惊恐地嗥叫着,疯了似地四散逃命,转眼间就消失在丛林里。一些动作慢的已经成了士兵的战利品,他们挣扎着,嘶叫着,嚎叫着,希望得到救助。 此时此刻,里卡真的被激怒了,他当仁不让地要进行反击,浑身的血气都聚集在胸腔,仰着头,张开满口粗牙的大嘴,喘着粗气,双臂棰打着胸膛要向前冲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白点从远处向他飞来,由远及近。渐渐地,那白点随着角度的变化,由点状变成了条状——那是一支标枪。还没有等里卡吼出声来,那标枪已经飞到了眼前,直直地扎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瞬间在空间僵住了,接着全身失去了支撑,身体一软,重重地倒了下去。 投出标枪的是亚德将军。 第75章 狩猎的亚德将军 太阳快落山时,亚德带领着狩猎的士兵回到了军营。 亚德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军营里的士兵们,或站在了望亭上,或聚集在营区大道两旁迎接着他们,亚德面带微笑地向欢呼的士兵们招手示意。 长时间的奔波使士兵们疲劳不堪,他们太需要营养补充体力。 士兵们阵阵欢呼声让亚德感到一丝宽慰,多多少少驱散了他内心的忧虑。这种情绪在一段时间里始终缠绕着他,就像冬天的阴霾一样挥之不去。 当然,作为军队的统帅,他清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将严重影响士气,这对于出征在外的军队来说是极为重要的问题,有时候甚至是致命的。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遇到这种情况,作为统帅越要表现出稳重和自信。遇事沉着、临危不惧是统兵之人必备的素质之一。 这一点亚德是具备的。他在几个亲信面前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掩饰,但在普通下级、特别是在士兵面前就特别注意。在这些场合里,凝重的心绪很难在他脸上看出痕迹。 进入旱季以来,侵占了苏姆塔第城的索洛达人又蠢蠢欲动了,开始了对边境城市的骚扰和劫掠,这是对巴吉鲁那城安全最严重的威胁。主要原因并非由于旱季的到来,更准确地说,旱季的到来为索洛达人提供了一个借口。任何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在巴吉鲁那城城主艾斯亚看来,索洛达人的威胁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必须要解除这个威胁,否则,将永无宁日。 在苏姆塔第城北部的赤丰草原上,生活着被称作索洛达人的游牧民族。他们以特古拉特城为中心,散居在广阔的赤丰草原上,扬鞭牧马,逐水草而居。 早些时候,牧民们还是零零散散地居住在草原各地,与巴吉鲁那城的边境没有交集。随着人口的增长,分离出来的家庭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地又形成了新的部落,就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这些部落都是以亲缘为纽带组成的,没有多大的规模,自然也就形成不了威胁他人的力量。 赤丰草原盛产牛羊等牲畜产品,而基洛平原主要出产稻谷和小麦等农作物,双方互有需要,产品的差异性需要交易,交易由镇而市。位于两地中间的苏姆塔第城,也逐渐由几户人家的小镇,发展成了城市,真正的有城有市,因市而富,是远近有名的富裕之地。 然而,在贪婪的索洛达人眼里,天下之物,皆可为我所有,就像草原上的猎物,树上的果实一样,谁取谁得。 这是一个诸城争霸的时代。 把他人的财富视为自然之物劫而取之,包括人口、土地,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普天之下,强者居之。没有共同承认并遵守的主权国家概念。我的是我的,你的也可能是我的。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可以实现。 所有掌握权力人都在遵循着这一古老的规则,千百年来无不如此。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也仅仅是随着时间变迁,力量转移后换了主角而已。 同样的剧本,不同的角色,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这样的场景似乎还没有谢幕的迹象,相反,系列好戏还没开幕。 就在这一年,索洛达人终于夺取了位于圣加罗兹山谷军事要地——鹞鹰谷,进而攻占了苏姆塔第城,对属于艾斯亚城主的巴吉鲁那城构成了直接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艾斯亚心里清楚,索洛达人绝不会止步于苏姆塔第城,富饶的基洛平原乃至更多的财富才是索洛达人目的。 这一次旱季似乎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影响的范围也更大,一片片的庄稼枯死在干裂的土地上,绵延不断的基洛平原上,早已由青绿变成了枯黄。龟裂的土地对于以农耕为生的乌兹托鲁奴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同样,对那些生活在草原山区和水源稀少的索洛达人来说,生活就更加困难。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在此情况下,也有部下劝艾斯亚,干旱使民众生活更为艰难,启动战事的时机是否合适。而艾斯亚则认为,索洛达人也面临同样的困难,自己不出兵,索洛达人很快就会以同样的理由而发兵。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同时,战争还可以转移民众的注意力,以减少内部的压力,所以他认为,目前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若要夺取苏姆塔第城,军事重地——鹞鹰谷就成了首先要夺取的目标。于是,城主艾斯亚任命儿子亚德为将军,率军队深入圣加罗兹山,试图偷袭鹞鹰谷,进而夺回苏姆塔第城的控制权。 第76章 迷路的亚德 索洛达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清楚地知道鹞鹰谷的重要性。此地失守,苏姆塔第城再无险可守,同时也将失去后援,是万万不可大意的必守之地。 亚德率军进入到圣加罗兹山后,消息很快就通过内线传到了索洛达人头领努尔达那里,亚德的偷袭计划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突然性,只是亚德自己并不知情而已。 处于两线作战的努尔达,为了解除鹞鹰谷的威胁,进而稳定苏姆塔第城的局势,只得从军队中抽出几支小股部队,一部分负责引诱、骚扰;另一部分军队则像狡猾的狐狸一样,神出鬼没,穿梭在茫茫的崇山峻岭里,避免和亚德率领的大军正面接触。 拖,是他们的主要手段。 努尔达相信,这支劳师远征的军队,用不了多久就会因坚持不下去而退兵。而头领努尔达则镇守苏姆塔第城。 就这样,几十天来,亚德像是被索洛达人牵着鼻子一样东奔西突,最大的战果也只是歼灭一些小股部队。很明显这只是遭遇战。亚德知道,这是索洛达人在和自己打消耗战。 索洛达人更清楚,乌兹托鲁奴人最急迫的是要速战速决,而索洛达人则凭借本地优势与其周旋,在拖的过程中等待时机。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乌兹托鲁奴人兵困马乏之际,突然给其致命一击。 这一点亚德是清楚的。亚德始终没有找到决战的机会,更没有料到的是,在反反复复的追逐中,大军竟然迷了路,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使原本处于主动地位的亚德,很快就变成了被动,形势对亚德极为不利。 极度愤怒的他把地图撕得粉碎,甚至要拿负责绘制地图的官员问罪。 如果把责任完全怪罪到地图的绘制者,也确实有失公允。 这里是索洛达人的势力范围,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进行地质地貌测绘。别说进行测绘了,那是多少年以后才有的技术。 如果你是一个现代人,出门有卫星导航,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即使没有导航,你也可以凭借现代地图,确定自己的位置而不迷失方向。 而当时的地图,由于是敌对双方交战,绘制者通常是以商贾、猎人或者普通人的身份为掩护,以期尽量不引起当地人的注意。再或者可以买通当地人提供一些信息,总之,想尽了办法总算绘制了一套标注了大体方位、基本能用的地图供军队使用。 这种所谓地图,不过是在一张草纸上简单地勾画出大体山型山势,在使用中出现错误就在所难免了。 毕竟,亚德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他很快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似乎预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像幽灵一样正悄悄地向自己逼近,这种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迫切。 还有一件更让亚德担心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军队给养也即将被消耗殆尽,士气在慢慢地被消耗。而后勤供应也因为索洛达人的骚扰几近断绝。 在这深山野岭里,除了荒芜的山丘和贫瘠的土地外,生活补给非常困难,即便是狩猎进行补给也难以解决根本问题,长此以往将难以为继。更为严重的是,这种情况如果拖到雨季来临,遍地泥泞,别说行军打仗,就算是回撤也变得非常困难,无功而返还算小事,重至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儿戏。 亚德似乎从来还没有遇到如此严重的情况,必须要尽快扭转当前不利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有着强烈荣誉感的亚德是无法接受的。但是,想要扭转当前的局面也非常困难,此事决不可掉以轻心。最终,思前想后,亚德不得不痛下决心——回撤。 正当亚德满腹狐疑时,部将巴克奴一句不经意的话引起了亚德的注意。就像在迷途之中被人指点迷津一样,让亚德清醒了很多。 在一次闲聊中,巴克奴随口说了一句,“妈的,这些索洛达人就像知道我们的行踪一样,不然怎么总是和我们兜圈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亚德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免一激灵。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事实似乎确实如此。“有没有可能,索洛达人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呢?”亚德多次这样问自己。从目前情况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再深入一想,是不是内部泄露了情报了呢?这种情况在敌我双方之间都曾发生过,这也是双方斗智斗勇的常规手段。虽然亚德不太相信这个假设,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在大帐里,亚德时常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侍者端着水来到身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将军,喝水吗?”亚德没有耐心地挥了挥手,此时的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侍者悄悄地退了下去。 亚德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作为一个主帅,他知道两军交锋关键的是要掌握主动权,而眼前现实是已经处于被动之地,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亚德懊悔不已,也许是过于轻敌,也许求胜心切才致如此,想到这里不禁暗自责备起来。 然而,更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很快,派出去的侦察的人陆续回来了,综合这些情况,更加坚定了亚德的决心,于是他只是召集了最核心的几个副将,甚至连身边的侍者也排除在外。 他们以散步的名义,几个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亚德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大家。 第77章 两手准备 索洛达人同样也规划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判断对方很难再坚持多久,现在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以逸待劳,等待着随时反击的时机。 亚德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是否确有内鬼,但巴克奴的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可能性是他下一步行动时不得不考虑的因素之一。是的,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你想在我疲惫之时出手,我何不投其所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这需要精心的谋划,掌握好时间节点和步骤是成功的关键。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首先派出一些曾经当过猎人的士兵,暗地里查清回程的道路,特别是调查清楚沿途的地形地貌,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当然,走这一步棋还是要承担一些风险。孤军深入异地作战,后勤保障出了问题,直接的后果就是影响军心,这是军队统帅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亚德心里也清楚,就算不放出这个消息,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估算出大军此时的处境,更何况那些时刻盯着自己的索洛达人同样也有数。 想让鱼上钩,需要一些鱼饵。 在亚德营造的这个氛围下,大家都认为撤军就是必然的选项了,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具体日期和线路。而日期和线路正是亚德计划的核心部分,这也是调动索洛达人的关键所在。 亚德在吊索洛达人的胃口,吊得越高,亚德计划的成功率就越高。这次,亚德要占据主动,只有这样才能扭转当前被动的局面。 一切准备完毕。在这些表面行动之外,亚德暗地里还筹划着另外一个计划。 虽然亚德不能十分确定是否有内鬼,但是,关系到生死攸关的问题,就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知道的人就越少越好。思前想后,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心腹爱将巴克奴。 亚德计划在回撤前,让巴克奴在天黑之前安排一些士兵埋伏在军营四周的大道上,如果真有内鬼,一定会在他们得到消息后给索洛达人通风报信,就可以在半道进行抓捕。 即或没有内鬼,也可以通过回撤,把索洛达人调动起来,同样也能达到相同的目的。即或索洛达人不上钩,也不宜再拖下去了,特别是雨季即将到来,如果拖到那个时候,回撤将更加困难。聪明之人不应该使自己长期陷于不利的之地,顺势回撤,是最好的选择。 亚德做了两手准备。 天黑以后,营区里升起了团团篝火,熊熊的火焰驱散了山区里的寒冷,士兵们围绕在篝火边吃着野味。亚德和爱将巴克奴两个人从军帐里走了出来,来到一处篝火旁,和部将格斯、盖尔塔夫等几个副将围在一起,边吃边聊着。此时的亚德心里轻松了许多,和大家谈笑风生。 晚饭后,亚德召集几个部将来到自己的大帐,安排第二天回撤的路线和相关安排。侍者索罗儿在身边走来走去,忙着给大家端茶递水。临结束时亚德特地把部将格斯留了下来,刚要开口说什么,看到侍者索罗儿在桌子上忙碌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改口要格斯陪他出去转转,于是两人走出了大帐。 来到一僻静处,亚德要格斯带领一支精锐骑兵,待军队出发后,悄悄从其右翼与主力部队并肩前行,形成犄角之势,互为支援。一旦主力部队与索洛达人遭遇,择机绕到后方进行突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亚德才上了床。晚上喝了酒,此时他有些口渴,叫了几声索罗儿,没有应声。他估计已经休息了,也就算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亚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把前前后后的安排又重新梳理了几次,他思考得最多的是,是否真的有内鬼?如果有,又会是谁呢?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军就按计划出发了。 在行军的顺序上,亚德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一改行军时主力部队在前、辎重部队随后的常规行军顺序。他让盖尔塔夫率领着部分骑兵及轻装步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亚德随着辎重部队居中,随后才是由弓弩手、重装步兵和骑兵组成的主力部队,沿着山谷那条古老的大道向前走去。 辎重部队的马车装载着沉重的军需物资,在崎岖的山路上,稀稀松松的队伍拖得很长,以致最后面的大军只得慢慢地跟在后面,显得非常轻松。主力部队断后,防备偷袭,很明显这是要回撤的架势。 这种行军布局,稍有常识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作战队形,当这些消息传到索洛达人那里,生性多疑的索洛达人仍是将信将疑。直到探子们发现部队只是一字长蛇阵行军,两翼并没有发现有协同部队时,索洛达人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撤退了。像兔子一样被亚德追逐了几个月,心里憋足了气,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是时候该出手了。 索洛达人还在等内线传来情报,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属实,就在这时,又有消息传来,还有另一支精骑伴随着主力行军。 索洛达人预感不妙。这一切都是亚德制造的假象,实际是一个骗局,亚德已经布下了口袋,正等着索洛达人。索洛达人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冒然突进,只得远远地看着亚德带领着部队安全地撤回去了。就这样,军队在索洛达人的注视下,安全地向着圣巴吉鲁那城撤退。 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亚德显得有些疲惫。他骑在马上,身体摇晃着,眼睛不由得向四处望去。阴暗的天空下是贫瘠的山丘、枯黄的草甸,一幅幅单调的景物渐渐地消失在身后。 不远处是一条小溪,溪水在乱石中穿梭,时不时地碰撞出水花。朵朵水花仿佛蚀刻着亘久的印记,向人们诉说着久远而古老的历史。 亚德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第78章 乌兹托鲁奴人 亚德的父亲叫艾斯亚,祖父叫邦达,原先生活在圣加罗兹山深山里。他们自称乌兹托鲁奴人,意思是在森林里生活的人,祖祖辈辈都过着部族生活。 在这个大族群里,又以血缘为纽带,分为大小不等的小族群,大家都遵守着相同的规则并维护着大族长苏布吉撒的领导。 但是,不能假设每一个人的利益诉求都一致,也不能假设所有人永远都会遵守族群的规则,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小的矛盾很快就被忘却了,但这一次,两个族群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里待不下去了,其中一支族人,在新头领艾斯亚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大族群,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坦率地说,在族群里,大家都不知道要去向何方,目的地在哪里,还要走多久。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艾斯亚总是说,达亚瓦神是不会遗弃我们的。就这样,他带领着族人在荒野里寻找着,他们要寻找适于生存的丰饶之地。 不要问乌兹托鲁奴人最早是从哪里来的。 在族群里,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在族人们最久远、最古老的记忆里,他们的祖先就生活在森林里。这里有采摘不完的果实和各种猎物可以满足他们的生活,比起那些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森林里的生存条件要好得多。 虽然也有被食肉动物袭击的危险,然而,在森林里,密集的树木提供了天然的保护,同时也给狩猎活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在原始自然条件下,森林是生存下去的最好选择。 那些成天低头忙着为生存而劳作的人,是不会思考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问题。在这些人看来,那都是闲得无聊的人才会思考,这也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就像为什么有白天有夜晚,为什么会刮风会下雨一样难以回答。 别说当时的人们无法回答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就算是当代地球人,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一般人都认为是进化来的,但也有人说进化论只是一个假说,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不论正方还是反方,都没有确切的理论说服对方。 这是亦古亦新的问题。 也许宇宙间那些永恒的星星清楚,可惜它们不能使用人类语言,不能告诉人们什么。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自然之中。人们试图在自然的遗迹之中寻找蛛丝马迹,结果也只能提出一些假说,来说明最早的生命是如何诞生的,智慧生命体是如何、何时出现星球上的。如此一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就留给了人们充分想象的空间。 在这个族群里,总还是有个别人,或许在某个满天星光的夜晚,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仰望星空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论是地球上,还是在其它星球上,只要有智慧生命,思维正常的话,在内心里都隐藏着一个最原始、与生俱来的定律,那就是即简单又深奥的——因果律。 这是智慧生命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论刮风还是下雨这些常见现象,抑或是人从哪里来这样高深莫测的问题,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存在,这是不容质疑的,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思前想后,认为必定有一个“因”为前提,才会有“果”的存在,这是毫无疑问的。无数的人费尽了脑子也找不出这个“因”到底是什么。最后,一个非常朴素的观点占了上风,这个“因”就是因为有“神”的存在。 这时候,神的概念非常朴素。虽然对神也有一些崇拜的因素,那是后期的事了。在早期,神,更多的是作为“因”的存在而存在,并没有像后世人们那样对这一概念赋予更多的含义,以至于形成一个庞大的神学体系。当时,它就是用来解释人们回答不了的问题。 有了神的存在,一切未知的现象就都很好解释了,也解释得通了。打雷是因为雷神在发怒,下雨是因为雨神在施法等等,诸如此类,当时人们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都可以用神的作用来解释。 并且,当时人们认为,上至天,下至地,包括人间祸福,都有各种不同的神在主宰。这是一个泛神的时代,也是一个多神的时代,当然,也是神的最初时代,归根结底,是自然崇拜。后来人们觉得现世的神实在太多,你信这个神,他信那个神,神的权重被大大地淡化了,影响了神的严肃性和神圣性,需要一个更大更高的神来统领天下诸神,进而管理天下苍生。 于是,至高存在者——万神之神——达亚瓦神就诞生了。当然,人们不会承认达亚瓦神是人类创造的,那是对神最大的不敬,谁这样说就要受到惩罚。 “达亚瓦神自在永在,是至善永善的存在。” 神,这个概念的存在,并不能说明神是物理存在,而是意识存在。尽管人们认为有无数的神,但从古至今,没有谁见过,而内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 有神论者更愿意相信它是存在的,甚至还有人更深信不疑。应当知道,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早期的人类更是如此。不可否认,这种有限的智慧,足以让人们去追求万事的“因”。也可以说,只要有智慧的存在,只要有对未知的追求,神,就会自然而然地存在,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论哪个民族亦是如此。 然而,这种智慧又有非常大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人们追求真相的能力。有限的能力又给追求真相过程预留了更多未知的空间,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无所不能的神,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也是一个非常高超的办法。神在这里成为一种替代,所有未知的都可以归于神,把神的存在,当作一个拥有超越自然能力的存在。 当然,有神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就是宗教,不能简单地在两者之间划等号。成体系的宗教,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对神的崇拜,更像是对自然的崇拜,几乎可以说,在人类的早期,不论哪个种族都有类似的崇拜。有神不一定有宗教,而有宗教必然有神。 在这个逻辑链里,知识的尽头,神就出现了。至少,一切未知都可以得到解释。反过来也可以说,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能力越低,神的“地盘”就越大;科学越进步,人类掌握的知识越多,神的“地盘”就越小。或许,最终有那么一天,人类已经解开了宇宙间所有的迷团,那么“神”仅仅只是一种信仰。 正像其它部族有自己的神话故事一样,乌兹托鲁奴人也有自己的创世神话,这些神话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第79章 创世 据乌兹托鲁奴人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创世之初,天地一片混沌。甘石星完全被水包裹着,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水星”,整个星球没有一块陆地,是一颗没有生命的星球,达亚瓦神也没有存在之所。 于是,达亚瓦神用自己的肉体幻化为陆地,甘石星上就有了唯一的一块大陆。此时天地仍是一片黑暗,神的灵化作了太阳,于是就有了光,达亚瓦神的灵就永驻在太阳之上。 紧接着,达亚瓦神在地上创造了万物,大地上就有了树林和草地,地上、水里就有了生命。最后,达亚瓦神又用地上的尘土和自己的血创造了男人和女人。 达亚瓦神对人说:我的身,化作大地,为你生息;我的灵,幻作太阳,万物生长;我的灵,永驻人心。 所以,在乌兹托鲁奴人看来,神是无形无影的存在,又时时刻刻存在。达亚瓦神的灵就是太阳,人一切行为都要在阳光下运作,神每天都要从人的头顶上经过,受到神的注视,人必须遵从神制定的秩序。 人本身就是神的血和尘土创造的,是神的化身,具有神的灵性,所以在万物之中,人是除神以外最高的存在。那些不信神的人,被称为无灵之人,是罪人,必受到神的惩罚。 既然神拥有超越自然能力,那么对神的崇拜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人的行为必然也要受到神的律的约束。 人们认为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主宰着世间一切,神的意志是不可冒犯的,冒犯者必将受到神的惩罚。他们建起了神庙,高高地供奉着达亚瓦神。 虔诚相信达亚瓦神的信徒们认为,每天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就是世间最大的神殿,达亚瓦神的灵就在上面,对达亚瓦神的信仰就像阳光照到身上一样温暖。他们用这种比喻来强调达亚瓦神重要性,示谕人们,圣出东方,他们总是面朝着东方向达亚瓦神祈祷。东方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有关活动都由族群里年长者主持。每到特定时节,都要在神庙前组织活动,崇拜神,祭祀神,以期得到神的庇佑。族人必需遵循神谕——如奉养父母、不得杀人等这些人类最基本、必须要遵守的戒律——就以神的名义公布了,违反者必定受到惩罚。 神已经融入了族人们的生活,人们敬畏神,它在一定程度上协调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让人们明白哪些事不可为,从而约束、规范人的行为,再辅以族人间自然形成的习惯、风俗等其他族内规范,使族群能够和谐地运转下去。 在这个古老的族群里,早期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困扰着人们。 由于粗糙的食物、自然灾害以及疾病的肆虐等因素,人的寿命普遍偏低,儿童死亡率也非常高,三代同堂就很稀少。 在出生率、存活率低下的环境里,人口就成为了族群里最大的财富。如果可以,人们都尽可能多生育后代,以抵消高死亡率带来的人口损失。 有时候甚至出现小孩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双亡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本族的族长出面,负责调配资源进行抚养,直到成人为止,这是族长当仁不让的责任,也是族群里大家都默认的规矩,都自觉地抚养着族群里的后人,以期人丁兴旺,族群强盛。 还好,大自然总是表现出善意。尽管人们暂时还没有认识到,那也是迟早的事。大自然无私馈赠了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洁净的水源,还有采摘不完的果实和不同的猎物。 既然大自然是善的,是神通过大自然传达出善意,那么创造这一切的神也是善的。人们把大自然的善归于至高存在者——达亚瓦神,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赐予。 很显然,对于乌兹托鲁奴人这个族群来说,既然达亚瓦神创造了人,又赐予了生活所需的一切,多多生育也是对神的尊重。 现实也使人们认识到,人是族群里最大的财富,特别是在抵抗野兽的袭击、和外族人攻击的时候,就更显示出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人口的增加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关系到整个族群的繁荣。奈何受到生育和存活率低问题的困扰,大量增加人口也不现实。 自然而然地,人们又开始乞求神的眷顾。 第80章 完美是一种缺陷 在乌兹托鲁奴人的神话谱系里,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的位置原本和其它神只的位置相当,后来族群人口的增加并不是族人们期望的那样,没有大量增加,他们不得不在庞大的神话体系里增加了这位有着女性身份、主管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 在很多人眼里,她的地位仅次于至高存在者——达亚瓦神。这也可以理解,如果人类都没有了,神在哪里存在呢?他们专门为此修建了神庙,里面供奉着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有些家庭里也供奉着。装饰虽然并不华丽,但也是当时最好的装饰了,在这里,寄托着乌兹托鲁奴人最美好的愿望。 乌兹托鲁奴人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说: 最初,至善的达亚瓦神在创造人的时候,他需要创造出像神一样完美的人,把至善的品质赋予了人类——他们有智慧,直立行走以解放双手去创造。 当然,神知道,动物为了食物和交配权而争斗,但动物们极为有限的思维(如果算得上是思维的话)仅仅是为了生存。 也就是说,没有欲望的人类更纯洁,才能更加专心地去创造。 神不希望人类像动物那样为了争夺交配权而发生争斗,他希望人纯粹是为了繁衍而没有快感地生育,甚至连动物普遍具有的发情期都取消了,只保留了遗传功能,神认为这才是最完美的人,这样一来,婚姻关系也是多余的。 然而,这个传说并没有说清楚神为什么要创造人类。也有人试图进行解释,但回答都似是而非,这似乎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确实,创造人类的目的是什么?这是有智慧的人类才会考虑的问题。 有一种说法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人与神互为依存。 神把智慧给予人类,人类因为有智慧而认识到神的存在,神就存在于人的智慧里,人只有通过智慧才能认识到神的存在。 这样说来,究竟是有了神才有人类,还是有了人类才有了神,这似乎是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既然是死结,不去解它也就罢了。 当然,也有更加理性的回答。 地球上的智慧之人,亚里士多德对于“目的因”的解释中说:“若有一事物发生连续运动,并且有一个终结的话,那么这个终结就是目的”,“无论是在技艺制造活动中和在自然产生中都是这样,一个个前面的阶段都是为了最后的终结......既然技术产物是有目的的,自然产物显然也有目的。” 按照他的说法,人的存在本身也是目的,这还不完全,接着他又说:“须知并不是所有的终结都是目的,只有最善的终结才是目的。”也可以说,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称其为人,非善之人则是无灵之人,是不完全的人,至少品行上是有缺陷的人。 或许,正因为有无灵之人存在,就更需要神的律来约束其行为,使之成为善良的人。在洪荒时代、在世俗的法还未形成之前,也是最好的选择。同样的,也可以简单地思考一下,既然大自然是善的,那么,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也应该是善的才符合自然规律吧。又或许,大自然是人类效仿的终极目的。 按照这种说法,神本身也是目的,所以神是善的。如果神是邪恶的,就不会创造出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洁净的水源,这样,才能使万物得以存在下去。 所以,人应该像神那样,以善立身,怀善心,念善意,施善行,以彰显神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会由凡而圣。 邪恶之人是没有神性的人,是无灵之人。 亚里士多德还说道:“如果因为看不到能有意图的推动者,就不承认产生有目的,这是错误的。”换一个说法就是:不是我们认识不到,是因为我们的认识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或者不愿意承认,又或者根本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乌兹托鲁奴人并不知道亚里士多德是谁,他说过什么,但通过简单的逻辑,他们就在神、人和自然之间建立了的联系。 也有人私下质疑,那些戒律明明是人制定的,为什么说是神的意志?乌兹托鲁奴人有自己的逻辑:神是善的,他创造人的最终目的也应该是善的,那么,施善行,拒恶慝,自然就是神的意志。想想似乎有点道理:正直的父母不会教孩子奸诈。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神的位置,神就住在人的心里,人必须按照神的意志行事,否则就要受到神的惩罚。或许,也有其它族群的人不相信神的存在,那么,公平正义之心总该有吧,公平正义代表着什么呢?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也就不需要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神就是多余的。问题是,世界上不止一个人,同时也是所有生命中最具智慧的物种,这是神存在根本所在。更何况,在人类还没有产生法律之前,神就成了规范人的行为必要选项。 这也是智慧之人的选项。 第81章 生育崇拜 事与愿违的是,人类并没有像达亚瓦神期望的那样成为完美的人,子孙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反而生育率越来越低。这种结果可能神也没有料到,智慧的人被自己的“智慧”所左右。 自从人类有了“我”这个概念以后,一切行为都以“我”为核心,一切行为是否对“我”有利为准则,趋利避害成为首选项。 人也在思考:没有欲望的交合,即或生育了后代,还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去养育,有点自讨苦吃的意思。 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是没有创造力的人。 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创造呢?自己温饱和全家人温饱哪个更简单,空闲时间晒晒太阳不是更惬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智慧。可以肯定的是,动物们是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它们身体里有一套自动运行的“程序”,一切都是自然有序地进行着。 他们有限的“思维”仅是:这是我的食物和不被成为食物,仅此而已。如果算思维的话。 这样,生殖崇拜就是必需的了。 当时人们朴素地认为,生育后代主要是男性的事。因为他们发现,当男人身体里某些东西进入女性的身体后,就会生产后代。就像树上的果子一样,果子落到地上才能发芽生长。男人是种子,女人则是土地,没有种子就没有果实。男性的阳具就成了供奉和崇拜的对象。 他们用石头和木材为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建立了神庙。用最好的材料进行装饰,尽可能地华丽。他们还把从香樟树、松树、桉树上采集的树油——要知道,这些树油采集非常困难——用来作为烟火供奉。 在人们的心目中,夏吉尔蒂神的地位仅次于达亚瓦神。他们还在神庙里供奉着一个巨大的阳具,供人们敬拜。神庙里还摆放了一张大床,鼓励有需求的人在神庙里完成交合。 当时的人们认为,男女之事并非是羞耻之事,反而认为非常神圣。在神面前完成交合,是遵循神的旨意,以期得到夏吉尔蒂神的保佑。甚至交合的姿势也从动物的后背式,改为面对面的方式进行。人们认为,这是有别于动物的标志。 性行为似乎也有了合法性和正当性,生育也成为非常光荣的事,以激励人们更多更快地增加人口,在这种环境下,一夫一妻纯粹就是多余的。 如果是少女初潮后有男性愿意交合,这是全族人的大喜事,他们在神庙前燃起熊熊篝火,全族人聚集在神庙前唱歌跳舞,所唱所跳皆为男女交合的另一种表达形式。一种说法是,最早的舞蹈就源于男女交合,这种说法很难考证,不过想一想还是有其道理。 尽管神庙里烟火不断,夏吉尔蒂神似乎并没有显灵,人口并没有像人们期待的那样大量增加,仅仅维持在很低的水平。 这是人类面临的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怎么办呢? 乌兹托鲁奴人另一个传说是这样的:神的本意是要创造像神一样完美的人类,其结果并非神想像的那样,神不得不进行修正。神也创造不出绝对完美,只有尽可能完美。就像不可能达到绝对零度一样。也许完美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缺陷,难怪后世有人说:每一个人都像神那么完美,还需要神么? 也可能神也没有意识到,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后来他不得不进行修正。事情的发展正说明了这一点。性快感就成了男女的标配,它让人类在繁殖后代的同时,身心得到了无比的愉悦,男人至死皆为悦己而生。 也许神认为,为了不让智慧的人被自己的“智慧”所左右,只有让人类暂时失去理智,才能使人类繁衍下去吧。这也是神的无奈之举。同时,男女身体上的性别特征明显了。 在远古的旷野里,外出觅食的人们,对于陌生的人始终要保持距离,但遇到雌性就是难得的交配机会,因此女性的乳房就被设计出来了。这是所有哺乳动物里,只有人类才有的特征。 还未生育的女性有了高耸凸起的乳房,让其他人远远地就能分辨出男女,大大增加了交配的机会。审美也成了每个人的初始设定。裸露肌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对异性充满了饥渴感,对肌肤之亲的渴望,成为人的常态。 诸多的改变,把人类身体里的原始需求激发了出来,紧随而至的是,人性的贪婪也完全暴露,永远没有满足。没有季节的限制,也没有其它现代人必需遵守的规则制约,缺少了外部和人内心的节制,一旦有机会就要释放。 正像俗语说的那样:动物知足不知趣,人却知趣不知足。 事情又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恣意的性行为在族人之间引起了更多的冲突,甚至出现了更多恶性事件,从而对族群造成了混乱。人们认识到,有必要进行节制了。于是,一夫一妻制就成了首先要遵守的规则,“不得婬人妻女”也就成了戒律之一,通奸者必受惩罚。 后来,在这个乌兹托鲁奴人部族里,就因为有人触犯戒律,一支族群不得不远走他乡。 第82章 好色的马罗 在乌兹托鲁奴人这个族群里,成年男人的主要工作是狩猎,是族人们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当他们还没有成年时,就要跟着父亲或兄长们外出打猎,这是作为男人必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射猎技术的好坏,也成了好男人的标配。 在这个大族群里有一大家族,头领名叫邦达,大儿子叫艾斯亚,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哥斯。 哥斯瘦高瘦高的身材,也许是从小就穿行于丛林之间,特别擅长奔跑,练就了一手好箭法,常年在野外以狩猎为生。在族群里,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 与高超的捕猎技术相比,他那漂亮的妻子佐尼更引人注意。 佐尼来自另一部族,父亲也是以打猎为生。在一次打猎时受到猎物的攻击,搏斗中受了重伤,在这危机时刻被哥斯发现后奋力相救,并把他送回了家。 在这里,哥斯认识了佐尼。 佐尼中等身材,长着一张标致的圆脸,两道细眉平铺在那对明亮的眼睛上面,很是迷人。尽管后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仍还保持着姣好的身材。 给哥斯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佐尼浓密的秀发上,还斜插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衬托着乌黑的头发更为醒目,直到婚后有了小孩后佐尼还保持着这个爱好,引得族群里其它女生们模仿。 在族群里,佐尼总是成为男人们注视的对象。每当族群里举行篝火晚会时,佐尼妖美的舞姿更是吸引着男人们的眼睛。在众多关注的眼睛里面,有一双不大的眼睛显得特别专注。每当这双眼睛注视着佐尼时,似乎它已经丧失了眨眼的功能,那眼神里闪烁着仰慕和渴欲的火花。 佐尼也注意到了这个眼神。 刚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体会到这双别样的眼神所包含的意思,渐渐地也由一眼带过,到羞涩地回避,再由短暂的对视到滞情的凝视。这双粘人的眼睛,是马罗的。马罗是另一家族头领纳扎的小儿子。 好色,绝对需要智商。 刚开始,不论在哪个场合,只要佐尼在场,尽管两人相隔一定距离,但马罗总是找机会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佐尼视线之内。加深印象是必须的。 族人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时有发生的,因此,头领之间就需要互相拜访,协调族人之间的关系,这对维持整个族群的团结非常重要。这个时候马罗总会跟在父亲纳扎身后,提着礼物去头领邦达家。 这一天,马罗又跟随父亲来到了邦达家,他们之间的聊天马罗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进去,提着心在期盼着佐尼的出现。佐尼以女性的直觉,早就预感到了马罗的心思,但她并不着急地出现在马罗的面前,直到邦达呼唤她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端着水走进房间。 她把杯子放在各人面前,拿着壶给杯子倒水。佐尼优美的身姿,让老纳扎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在给马罗倒水的时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故意,水溢出了杯子流到了桌子上,马罗有些夸张地伸出了双手去扶水壶。 马罗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动静。就在扶水壶的那一刻,两人的手有了轻微地接触,哪怕只有不到一平方厘米的面积,马罗感觉到全身的触觉细胞都集中在了一处,当他抬头看时,佐尼已经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走到里间去了。马罗连忙收回了目光。 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 一天,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哥斯外出打猎未归,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已经入睡,佐尼端着树油灯来到自家房后的杂物间,当她打开屋门正要进去时,直觉让她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她紧张地回头一看,一双眼睛从树丛后面直直地向自己射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 这人正是马罗。 当她看清楚后,正要呼喊的小嘴停住了,随后,紧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怔怔地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进了小屋。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橙色的树油灯映衬出她纤细的背影。 那是让马罗丢魂的背影。他的心已经挤到了嗓子眼,然而却不敢向前迈出半步。只见佐尼顺手带上了门,但是,那门却没有完全关紧,门缝中映出了一道淡淡的橙色光影,此情此景,马罗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他就像飞蛾一样飘了上去。 马罗悄无声响地进了屋子,独见树油灯孤零零地放在墙上的一个小平台上,油灯的火苗随着扰动的气流忽左忽右地摇摆不定,却不见佐尼的身影。 马罗转头在昏暗的屋子里搜寻着。他转过身,就看见佐尼温软地背靠在木条扎成的墙上,双臂扶着小腹,胸间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马罗虽然看不清楚佐尼的眼睛,却听见了她双唇噏动的声音。 马罗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就向前走去。 第83章 狡诈多谋的艾斯亚 一段时间后的一个傍晚,纳扎还没有入睡,忽然,有族人急匆匆地跑进来相告,马罗与邦达族人打起来了,纳扎听完马上跳了起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与其说是马罗与其它族人打架,不如说马罗被打更准确。 原来,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对男女之事非常敏感,关注佐尼的人也并非马罗一人。刚开始,消息都是用“似乎、好像、大概”这些模糊的说法。毕竟这些事谁也不敢大张旗鼓进行,总是怕被人发现,夜色就成了最好的掩护,人们只能从那人的体态和走路的姿势中判断是谁,究竟是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尽管这样,还是传到了消息灵通的哥哥艾斯亚那里,狡猾的艾斯亚很快确定那人是马罗。紧接着,父亲邦达也知道了。无法形容邦达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此事严重地伤害了家族的声誉,使自己颜面尽失,毕竟,家族的声誉是邦达必须要首先考虑的问题。更何况,他正与纳扎争夺大族长的位置,此事必须要慎重处之。 愤怒的邦达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而站在一旁的大儿子艾斯亚却要镇静得多,他劝邦达先冷静下来。他提醒邦达,虽然这是家丑,既然已经发生,何不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纳扎发难,让他难以收场。 要冷静处理,先不要让弟弟哥斯知道。艾斯亚心里清楚,脾气火爆的哥斯知道后,一定沉不住气闹出事情来,绝对不能让这事轻易过去。处理这件事情,邦达还要依靠艾斯亚。 且说在这个大族群里,老族长苏布吉撒年事已高,处理族里的事务越来越力不从心。而按照族里规矩,他的几个女儿无法接班,只有在族里其它有实力的家族中挑选接班人。而纳扎一族人多势强,且纳扎为人和善,在族群里有一定的威望。这种威望绝对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形成的,它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纳扎的呼声自然就比邦达高很多,在众人的眼里,是族长的不二人选。 而实力相当的邦达一心想要争当大族长,纳扎就成了最大的障碍。邦达也知道自己的劣势,但争当大族长的野心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出阴招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平常日子里,邦达明里暗里给纳扎制造了不少麻烦。这件事若要成功,邦达离不开大儿子艾斯亚的帮助。 邦达身上的某些特质,似乎并没有遗传到了大儿子艾斯亚身上,他是家里的一个异类,狡诈多谋。艾斯亚清楚,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要做成一件事,集合众人的力量非常关键。所以,不论是发自内心还是权宜之计,表现在艾斯亚身上的就是一种善交朋友的侠义之气,他在年轻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身边聚集了凯顿、夏多弗和比甲多等得力助手。而其他人也清楚,艾斯亚迟早是老邦达的接班人。 艾斯亚眼前的目标,是要助力父亲当上大族长。 所以,在艾斯亚看来,邦达对纳扎的强势是必须的。艾斯亚根本看不上纳扎所谓的善良品性。尽管大家都认为善良是美德,艾斯亚并不在意,小恩小善难成大业,更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根本无法在族群里当大族长。 也许,善良的纳扎并非要争当这个族长,是众人的呼声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所以纳扎并不知道,在邦达和艾斯亚眼里,纳扎的存在就是威胁。这事,邦达父子观点是一致的。 马罗的行为严重地违背了神的意志,也违反了族群里的规矩,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如果借此事能够把纳扎家族搞乱,把纳扎搞臭,岂不对自己更有利?家庭都没有管好岂能管理全族?到时候族人自然而然地就会倾向邦达。 送上门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邦达在艾斯亚的建议下,由艾斯亚负责实施,随后的一切都按照预想进展着。 为了争夺大族长之位,佐尼的过失,使自己被当作了祭品。 这天,哥斯又出门打猎去了。到了傍晚,艾斯亚带着本族的几个年轻人,预先埋伏在能看到杂物间的地方。他们已经埋伏过好几次了,马罗也不是每天都来。艾斯亚相信,只要是爱偷吃的人,总会还想着第二口。 几个人悄悄地隐藏着,静等马罗到来。原计划是等马罗进去、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大家再一拥而上抓现行。不多时,只见佐尼进了杂物间,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只听杂物间里不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一直未见马罗的身影,众人心生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艾斯亚示意大家再等一等,有了把握才动手。又过了一会,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一些轻微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是在草堆上发出的,但也可能是佐尼收拾东西发出的,仅从声音上很难判断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斯亚心想,捉奸要捉双,如果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万一只有佐尼一个人怎么办?怎么收场?如果这次抓不住,反而会打草惊蛇,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刻,他一心要抓住马罗,把事情搞大,让其家族名誉扫地,至于其它的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想了想,轻声对其它人说,自己装着有事找佐尼,先把门叫开看看情况,其他人隐藏着不要出声,如果真的只有佐尼自己,就找个借口退出。 不知道是捉贼心切,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早就盼望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在草堆翻滚的场景,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族里有名的大美人。越想越刺激,越等越不耐烦,还没等艾斯亚起身,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爬到墙上,试图从墙缝中看看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谁想天黑视线不清,脚下没有站稳,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到了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紧接着,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声响。从声音上判断,有人在急急忙忙往外跑,随后,又听见屋子后面传出了又重又急的脚步声。艾斯亚瞬间感觉到一定有情况,对其他人说声快去看看,话还没有说完,身体早就蹿了出去。多数人就朝着屋后奔去。艾斯亚一脚踢开了屋门,第一个冲了进去,后面两个人同时挤在门口,谁也不想让谁先进去。 艾斯亚进门一看,佐尼披着凌乱的头发正慌乱地穿衣服。她低着头,惊恐地不敢正眼看艾斯亚,艾斯亚也顾不得佐尼,他四周扫视了一眼,发现墙下面露出了一个洞口。 人,已经跑了。 第84章 违背天伦的邦达 正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呼喊声,艾斯亚转身就向外跑去,却和后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用力分开那人,急冲冲地跑了出去。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临走还不忘看了手脚无措的佐尼几眼。 马罗也是动了一番心思的。自从和佐尼有了第一次以后,他晚上偷偷过来时从不走同一条路,他知道总是走同一条路,最容易引起怀疑。 为了更加隐蔽,他在小屋里的一角开了一个洞,满房间的杂物很容易就把洞口掩藏起来。洞外面是一片植物,地面上长满了青草,这真是个好地方,既隐蔽了身影,又减轻了脚步声。而一个妇道人家,利用晚上时间收拾杂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其实在佐尼进来之前,马罗已经提前从洞里钻了进来,所以艾斯亚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马罗进屋。就在几个人焦急等待时,里面两个人早已颠鸾倒凤起来。毕竟是作贼心虚,两个人总是小心翼翼,并不弄出大的声响。 佐尼感觉到,与脾气暴躁、例行公事的哥斯相比,多情的马罗就要温柔得多,两人耳鬓厮磨时,马罗喃喃的浪语让佐尼欲罢不能。有温柔在前,更有刺激在后,让佐尼倾心于这种关系不能自拔。 正当忘我之时,屋外重重地砸在墙面上那一声响,把两人吓得不轻,机灵的马罗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也顾不得佐尼,拿起衣服就从洞口往外钻。 这时,刚才撞在墙上的那人站起身,正查看自己的伤势时,就听见了墙后的声响,接着又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掉头就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叫,屋里的艾斯亚几人,听到喊叫声急忙跑了过来。他们绕到屋后借着夜色一看,两人一前一后已经跑远了,于是,几个人就追了上去。 马罗虽然跑在前面,但天色昏暗加之心虚慌张,没跑多远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几个人追上后,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几下就打得马罗抱着脑袋不敢松手。 打了一阵之后,眼看马罗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不能把人打死,否则事情就闹得太大了,马罗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艾斯亚示意大家停了手。此时的马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事已至此他只能听天由命了。几个人架起马罗就朝大族长苏布吉撒家走去。 正走在半路,迎面遇见马罗的哥哥迪格带着几个族人朝这边赶来,随后纳扎和妻子也跟着到了现场。当纳扎看到小儿子被打得不成人样时,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冤气转成了怒气,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他大声呵斥艾斯亚,而艾斯亚却站在一边,似乎此事与他无关一样。 大儿子迪格见状带头冲了上去,几个同族的年轻人也紧跟在后面,双方殴打了起来。纳扎和妻子趁乱把马罗抢了过来。 吵闹声、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其他族人,大家纷纷聚拢过来,有人上前劝解,也有人上前助阵,不一会就乱成了一团。在人群中却没有见邦达的身影。 原来,当艾斯亚一行人吵闹着追马罗时,隐藏在角落里的邦达就溜进了杂物间。他心里清楚,偷情之事,男女双方都有责任。他要利用人们抓走马罗这个空档,警告佐尼:把全部责任推给马罗。 邦达走进房间时,佐尼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地上抱头轻声地哭泣着。她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看到邦达进来,她双手紧紧抓住领口,眼睛不敢正视邦达,只是不停地抽噎着。 邦达虽然早已是满腔怒火,却不敢大声吼叫,毕竟家丑不外扬。他压低了声音,严厉指责佐尼,他的话在绕了一大圈后转到了重点:这事是马罗强迫的,并受到马罗的威胁,一定要把全部责任推到马罗身上,决不能松口。 惊魂未定的佐尼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仍双手抱在胸前抽噎。看到佐尼柔弱可怜的样子,邦达那颗生来冷酷的心,竟也生出一丝丝怜悯之情,转瞬之间,邦达突然又觉得佐尼是那么楚楚动人,他走向前去换了一种口气,轻声地有一句没一句安慰起佐尼来,说着说着就伸手要扶佐尼起来,当他靠近佐尼时,她身上散发出女性特有的气味深深地刺激了年老的邦达,在那一刻,他竟然忘记了自已的身份,像一头猛兽一样,就势把佐尼按在了身下,双手在佐尼身上胡乱狂抓起来。 佐尼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得不知所措,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识,更没有反抗的力气,她紧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一侧,任其…… 而此时,让屋内两人更没料到的是,在墙上的缝隙之间,一双小眼睛已经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是佐尼的女儿希玛尼。她是被吵闹声惊醒的。 第85章 佐尼自尽了 当邦达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老族长苏布吉撒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场面,但人们仍聚集在苏布吉撒家门口不肯散去,时不时还有人互相指责、对骂着,心中的怒火仍没有消停,只需一点火星又会引起一场打斗。 族人们看见邦达出现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只见邦达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奸滑的他在接下来的话里,着重强调了几个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是纳扎家的儿子马罗强迫、玷污了佐尼,使邦达家族受到了侮辱,这是任何一个家族都不能忍受的。马罗的行为违背了达亚瓦神的意志,是对神的亵渎,必须按神的意志和族规进行惩处。此事交由族长苏布吉撒处理,邦达家族愿意维护全族的团结,但发生的事情必须给本族一个交待。 邦达不愧为老奸巨滑之人,几句话的意思层层递进,最终把矛盾推给了老族长苏布吉撒,他逼着老族长处理马罗,借此打击纳扎,让纳扎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 邦达说完看着苏布吉撒,要当场给予答复,这明显让苏布吉撒有些为难。苏布吉撒寻思,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需要搞清楚才能处理,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是常理。 同时,他也为纳扎家里发生这事感到惋惜,在内心里,他还是有些倾向于纳扎。但是,人已经被抓了现行,事实是明摆着的。苏布吉撒想了想后,让两个头领到自己家里去沟通一下,随后就招呼大家散去。纳扎和邦达见事已至此,再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各自招呼本族人回家,随后到了苏布吉撒家里商量。 确实,马罗已经在哥斯家被人抓了现行,事实已经存在,是无法否认的。邦达反复强调责任全部在马罗身上,对于这样的指责,纳扎也无话可说。 在随后的商议中,纳扎表示愿意上门道歉并在物质上给予补偿。其实,纳扎心里知道邦达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自然希望以可以承受的代价来平息这场风波。 果然,邦达表示赔偿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按族规处理,否则就是对神的不敬,族规何在?苏布吉撒清楚邦达想的是什么,他有心帮助纳扎度过这一难关,奈何情况对纳扎极为不利,作为一族之主也确实比较为难。 最后,苏布吉撒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在规劝了一阵后就让两人先回去,明天召集族里的老辈人再议此事。 乌兹托鲁奴人的族规规定,凡严重违规者就要受到惩罚。但在乌兹托鲁奴人的观念里,人是达亚瓦神创造的,人类自己没有权力决定,包括人的生死,一切都要交由达亚瓦神裁决,接受神的惩罚。也就是任何人没有权力处死另一个人,只有神才有这个权力。也许,这是在生育率低下时期形成的习俗被保留了下来。 他们在达亚瓦神庙前开辟了一块场地,建起了半人高的地台,台上面安置了五根木柱,施刑时,把人犯捆绑在柱子上,依其行为严重程度,从低到高分一、三、五、七、九天时间为限,在受罚的时间内不吃不喝。在此期间,人犯和其家人要向神忏悔,并乞求神的宽恕。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还能存活下来,说明神接受了他的忏悔并得到了宽恕。 在乌兹托鲁奴人的观念里,惩罚分为九级。惩罚取单数不用双数,意思是希望此行为只有一次,而不希望有第二次。所以实际只有六级。九为极数,象征着最大、最多、最重。 违反者,依严重程度按级惩罚。对神不敬、辱神者处九级;杀人者处七级;奸人妻女者处五级;不敬、虐待父母者处三级;斗殴或致人伤残者,视其轻重处一至五级。不够级别者将由族长负责惩处。 人如果长时间不吃不喝,就会失去水分和营养,身体的热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机体不能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最后功能衰竭而亡。因个人身体素质而异,大致为三至七天时间。 如果在接受惩罚的几天时间里,烈日当头,人们会认为这是达亚瓦神对其的惩罚,罪有应得;如果正好遇到下雨天,身体能够接收到水分,还能挺住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人犯的家人们就会在神庙前焚香燃火,屈膝跪拜,他们认为这是达亚瓦神的恩赐,即或这样,受罚者不死也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当然,如果人犯能够悔过自新,这也是神的旨意。 纳扎清楚,以马罗的身板是挺不过五天时间的,如果真的按族规施行,马罗必死无疑。他必须要坚持,不能退让,哪怕在其它方面付出更多都愿意。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 邦达早已看清了这步棋,他就是要置马罗于死地。因为,马罗是纳扎的儿子,纳扎的存在就是威胁,他要以此把纳扎击垮。 就在苏布吉撒为这事尽力调解之际,更大的危机来临。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佐尼在杂物间上吊自尽了。 第86章 哥斯的忍耐 就在前一晚上,佐尼的女儿希玛尼被众人的吵闹声惊醒。胆小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声叫了几声妈妈,没人应答,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声音是从杂物间传出来的,她悄悄靠在墙上,从墙缝向里面张望着,屋子里虽然比较昏暗,但还是能够看清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并且能够判断出压在妈妈身上胡乱动作的人是谁。让他刻骨铭心的是,妈妈那张极度痛苦的脸,已经扭曲了。 当希玛尼看到两个大人起身时。不,是爷爷先起身,然后对妈妈威胁了几句后才走的。妈妈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才起身。希玛尼本来想进去安慰一下妈妈,但此时的她,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反正不敢进去。见妈妈已经站了起来,她赶紧跑进了屋内,迅速钻进了被窝,盖上被子假装睡着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已让佐尼伤心欲绝。她强忍着悲痛,把全身上下洗了一遍,然后就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她想看看已经入睡了的孩子们。她背着希玛尼坐在床沿上,半天一动未动。悔恨、羞辱、悲愤的心情如同狂野的洪流,无法遏制地冲刷着她的内心,竟忍不住地轻声抽泣起来。 “爷爷在做什么?”希玛尼在她身后的一句问话,猛然唤醒了佐尼,她惊恐地转过身看着希玛尼,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一问,击垮了佐尼心理最后的防线,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叮嘱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又陪了一会希玛尼,直到她睡着了以后才轻轻地离开。她为两个孩子准备了第二天的早餐,接着自己又换了一身衣服,向杂物间走去…… 第二天早晨,希玛尼起了床,四处找不见妈妈。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来到杂物间寻找,她推开门一看,只见佐尼直直地悬吊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吓得她慌乱地退了出来,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告诉奶奶,却迎面遇见邦达手提着食物向家里走来。看到希玛尼急匆匆的样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希玛尼面无表情地只是用手指了指杂物间,赶快跑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信任爷爷了,奶奶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邦达预感到出了什么大事。本来就心虚的他,惴惴不安地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就提着东西来查看情况。当看到孙女像逃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他,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赶紧进了屋子查看,小儿子鲁克还未睡醒,却不见佐尼。 他的心有点慌了,随手放下东西来到了杂物间,当他看清楚以后,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几乎瘫坐在地上。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自责不已,羞愧难当,一张老脸何处安放。悔恨啊!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有些慌了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他思考着当下发生的事情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路。希玛尼已经领着奶奶过来了,很快就把他从自责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想,其他人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佐尼这一切都是因为马罗造成的,把责任全归于马罗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奶奶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消息又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全族,众人们议论纷纷。正像邦达预想的那样,在众多的议论中有一点是大家认同的:都是马罗造成的。这也正是邦达希望达到的目的,现在他如愿了。 尽管他不知道,导致佐尼走上绝路的正是他那违背人伦的行为。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也感到过内疚、自责,但这种心理很快就被即将击垮纳扎的快感所替代,甚至,他还认为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似乎佐尼的死亡让他觉得自己的丑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对,从来就没发生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对付纳扎,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他了解哥斯那暴躁的脾气,他特意要艾斯亚掌控着马上就要回家的哥斯,绝对不能让哥斯把事情闹到对自己不利的境地,为此,他反复向艾斯亚交待需要如何如何处理。此时的艾斯亚,当然不知道邦达所做的丑事。 哥斯回来后,万万没有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暴躁的哥斯就要去找马罗算账,但在巧舌如簧的艾斯亚的劝说下,为了大家庭,暂时忍下了这口冤气。 哥斯的忍耐只是暂时的。 第87章 反转 佐尼的死亡,给邦达提供了更加充分的理由,他坚决要求按照族规来处理,毫无商量的余地。正如邦达预想的那样,形势已经给纳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不知道如何结束这场灾难。对纳扎家族来说,确实就是一场灾难。 其实老族长苏布吉撒也知道邦达的真实想法,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如此严重程度,代价如此之高,这是族群很少发生的事情。或许,如果没有佐尼的死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的现状,让有心帮助纳扎度过难关的苏布吉撒也左右为难。他约了族里的几个老人,反复找两家沟通,试图找到双方能够接受的方案。但是,邦达自己也无路可退,如果不对马罗进行惩罚,哥斯也不会答应,因此,邦达始终坚持自己的要求,这让苏布吉撒感到很为难。 正当邦达暗自得意之时,苏布吉撒传来一个消息,让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或许更多的是高兴。艾斯亚认为,这一定是哪个高人的主意。苏布吉撒提出:纳扎家给予物质赔偿,同时全族离开这里,永不回来。这是一个族里的老人给苏布吉撒提出的一个解决办法。苏布吉撒思来想去,虽然他并不情愿这样做,但以目前的状况,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就默认了。 纳扎在经过一番思考后,也同意了这个办法,此时的他知道,邦达已经赢了,目前的形势已经让他毫无办法改变现状。在纳扎的记忆中,家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大族群里,被逐出族群,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这对老纳扎来说,实在是不得已的选择,谁让自己的儿子管不住下半身呢,作为父亲当然要承担责任。在和本族的人商议后,纳扎决定带着族人离开,不愿意走的自愿。 有些人本不想跟着走,但是,大部分族人都走了,留下个别的家庭,犹如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在族群里也难以待下去,只得选择一起走。这对老纳扎来说,不仅对自己是一个屈辱的选择,对族人也不公平,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准备离开前的一个晚上,突然一场大火从纳扎家的后院燃烧起来,幸好当天晚上几个族人正在一起商量族里的事务,大火很快就扑灭了。迪格认为一定是哥斯干的,纳扎也明知是谁干的,但嘴上只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再者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宜再增添新的变故,于是就把愤愤不平的迪格制止住了,并让族人注意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他不想再生事端。 然而,当这一切似乎已成定局,纳扎一族准备离开之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事情出现了惊天的逆转。 原来,离开了妈妈,让小小的希玛尼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呢,她不明白的是,平时看上去那么亲切的爷爷,怎么会对妈妈做出那样的事,那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地出现在她脑海里,总也挥之不去。现在哥斯成了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 这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哥斯,瞬间,哥斯犹如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做出如此狗彘不如的事情。他操起刀就要去邦达的房子,当即吓得一对儿女呼天喊地,紧紧地抱着哥斯的腿不让出门。暴躁的哥斯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甩开两个子女径直出了门,直接朝邦达的房子走去。 当邦达看到怒气冲天的哥斯时,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吓得两腿不听使唤,幸好艾斯亚也在场,及时制止了哥斯。不明真相的母亲却并不知情,还以为又发生了别的事情。 当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也对邦达大骂起来,吵闹声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当艾斯亚弄清情况后,感到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也有些慌了神,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赶紧让其他兄弟把看热闹的人驱走,自己就在家里控制住了哥斯。 这一下,全族人真有热闹看了。 新出现的丑闻激起了族人们更大的兴趣,大家都远远地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邦达家的事情很快就成了人们谈论的话题,一时间,几乎没人不知道邦达的丑事了。 苏布吉撒本来还在为纳扎家的事有些惋惜,没有想到才几天时间,事情就发生了逆转,让见多识广的苏布吉撒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让他感到痛心。 毕竟,这些都是发生在本族的事情,做为一个老族长,是否也有些责任?如何调解这件事呢?生性善良的纳扎告诉苏布吉撒,为了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准备第二天就带领族人离开。苏布吉撒告诉纳扎,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走,要走的人应该是邦达才对。老邦达哪里还有脸呆在族群里呢,现在应该静观其变才是。 果然,还没有等苏布吉撒上门调解,艾斯亚就代表邦达前来告诉苏布吉撒,他们要带着族人离开,苏布吉撒也只是客气了一番,没有再多说什么。纳扎知道以后,交给苏布吉撒一批财物,让其转交给邦达。毕竟,这件事也是因马罗而起,内心有愧的纳扎,以此作为对邦达的补偿。这一切,都是艾斯亚在主导,而真正的主角哥斯,基本上被人遗忘了。 就在邦达及族人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这天一大早,哥斯就领着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了。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两天,艾斯亚就带着全族人离开了。 此时的邦达,已经无脸再出头露面了,一切交由大儿子艾斯亚打理。由此,艾斯亚实际上当了本族的族长。而艾斯亚本人,平时就善于网络人心,手下有几个心腹,所以,本族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跟着他。艾斯亚就带着一众族人,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哥斯一家出走之后不久,邦达深知自己的行为被人不齿,成天生活在悔恨交加之中,羞愧难当。离开不久,就生病卧床不起,没过多长时间就离开了人世。 也在邦达家族离开后不久,老族长苏布吉撒就去世了,纳扎自然而然地当上了大族长。为了感谢老族长对自己及家人的关照,也是对老族长的尊重,纳扎为苏布吉撒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仪式过后,老族长被下葬于族群的集体墓地里。在墓前,老纳扎为苏布吉撒摆放了象征着达亚瓦神信仰的标志——一个象征太阳的标志。 那天,老纳扎哭得很伤心,泪水从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颊上流了下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悲痛,他为自己失去一位老朋友而伤心,也为族群失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而悲痛。 在族群里,并不缺少性资源。但是,优质的资源总是稀缺的。 第88章 在旷野里 骄阳、狂风、暴雨。 密林、沼泽、戈壁。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艾斯亚和他的族人们经历了多少这样的极端天气,也没有人记得他们走了多少坎坷之路,族人们拖家带口,风餐露宿,艰辛地游走在广袤的大地上。 起初,有老族长邦达的威望和众人的信任,大家都毫无怨言地跟随着艾斯亚,这种信任是族人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他们坚信只要跟着艾斯亚,就会有幸福的生活。但是,这种信任是以人们能够看到希望为支撑,或者人们内心里有着明确的目标为前提,当人们在漫无目标的流浪中,似乎永远也看不到终点时,人心就慢慢地变了,于是有人悄悄私下议论起来,认为应该尽快安定下来,这样流浪下去何时才是头。 与浪迹天涯的生活相比,人们更愿意过上安定的生活。这个时候,人们又想起了乌兹托鲁奴人那个智者之言:一切现实的苦难都是自身造成的,是人违背了神的意志的苦果,只有坚定对神的信仰,神是不会遗弃他们的,总有一天神的使者必定会拯救他们脱离苦海。 达亚瓦神住在太阳之上,太阳从东方升起,神的使者必出东方。人们相信:圣出东方。 艾斯亚对众人说,苦难是达亚瓦神对族人们的考验,也是神的召唤。不得不说,大多数人还是相信这种说法。也许,这也是族人们愿意跟着艾斯亚的原因之一吧。他们相信,神一定会引导他们找到丰饶之地。 但是,究竟往何处去呢?这是艾斯亚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乌兹托鲁奴人这一族,生活在丛林遍布的山区里,主要以狩猎为生,与其它部族相距较远,就像森林里的棕熊一样,各自守护着一片领地,领地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互不侵犯。 那个时候的互不侵犯相对也简单,我不到你的地盘狩猎,你也别到我的地盘来。客观环境造成族人们与外界接触较少。他们觉得,大自然已经提供了满足最低生存需求的资源,生活本身能够自给自足,与外界没有更多交流的必要,后来,部族与部族之间有了通婚关系,往来才开始多了起来。 他们真正和外界接触的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们。在商贩们带来的货品中,有一件商品最早对乌兹托鲁奴人的生活产生了影响。 一直以来,族人们晚上照明用的是树油灯。树油的发现也是一个偶然,当然也是必然的。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使用木材作为燃料,就有细心的人发现,一些表皮上沾满了树油的木材更容易燃烧,而且发现已经干硬的树油遇火很快就会溶化,于是就把这些树油收集起来,放在陶碗里用于照明。 树油燃点比较高,是一种比较安全的燃料。它是植物在遭受损害之后分泌出的液体,可以很好地保护植物伤口,还有促进愈合和免受病菌和害虫进入植物内部的作用。于是,聪明的人就有意地在树皮上制造创伤,树油就慢慢地分泌出来了,然后收集起来用于照明。人们还发现树油会凝固,之后会慢慢变成固态,只要加热就会融化。 于是就用它制成火把,用于黑夜照明。并非所有的树都会分泌树油,且收集的效率很低,所以树油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物质,如果有谁送一罐树油,已经是非常珍贵的礼物了。 如果没有商贩,也许乌兹托鲁奴人永远也不知道还有蜡烛的存在,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多从未听说的事情。那种略带黄色、并不坚硬的东西竟然还能照明,它确实比传统的树油灯方便多了,也许他们会认为树油灯照明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或许天下皆是如此。小小的蜡烛,照亮了乌兹托鲁奴人了解外界之路。 交换,乌兹托鲁奴人早在很久很久就已经掌握了,似乎这是一件不需要多少智商就能做到的事情。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的交换,家家会把一些用不完的物品,交换一些自己需要的生活物品。当然,这些交换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的。 早些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使用货币。曾经有商贩看上了乌兹托鲁奴人家中优质的毛皮,要用银币进行交换,乌兹托鲁奴人当然不知道银币为何物,自然不会同意。在他们看来,几块不算太硬的东西怎么能换一张毛皮呢?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种不算太硬的东西叫银币。 需求决定价值。很快,乌兹托鲁奴人就认识到银子的价值。有些时候,当商贩们手里用于交换的银币用完时,他们就拿出银饰品替代,造型漂亮的银饰品很快就受到了女人们的喜爱。 女人天性爱美,很快,银饰就成了女人们的生活必备品。特别是在女人出嫁时,一套体面的银饰品是必不可少的。遇到族群里的节庆日或重要的集体活动,女人们就用银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炫富争艳,自然地,银子就成了财富的象征。 当初,佐尼就有两套银首饰,那是哥斯给她买的。 从此,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货币,什么叫做交换,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用一张名贵的毛皮可以换几块银币,同样也可以用几块银币换回一张名贵的毛皮。也就是说,它们之间是等价的,不仅在此处可以交换,在别的地方也同样可以交换。这样一来,当需要出远门时,就不需要扛着笨重的生活用品,只需要带上足够的银币就可以四处远行,自然就方便了很多。 后来,一些灵活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他们发现这些商贩一进一出还有盈利。那是商人们的劳动报酬。相较起来,这比辛辛苦苦打猎要轻松得多,于是学着做起了交易。由猎而商。他们把收集到的肉类、毛皮等物资运到山外,又从外面带回来生活用品进行销售。通过简单的分工,促进了商品的流动,双方皆有利可图。也因此,乌兹托鲁奴人与外界并非完全隔绝,他们并不排斥外来事物。 当前,在族群面临困境之时,艾斯亚猛然想起了早就听说过的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富裕之地——基洛平原。 对,就去那里。 第89章 艾斯亚的选择 蛮荒之地,哪里是安居之所?更多的人们思考的是,蝼蚁也需要一个窝。 不得不说,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族人们更迫切期盼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时间越久议论越多,什么样的说法都有,艾斯亚当然尽量掌控着这些言论。最终,在艾斯亚的引导下,老邦达的过失被掩盖了。是的,在艾斯亚的引导下,邦达的恶行被改称为过失。于是,族人们把矛头指向了马罗,认为现实的苦难都是马罗造成的,有了共同的仇恨目标,人们自然就更加团结了。这正是艾斯亚需要的结果。 艾斯亚坚决否认达亚瓦神抛弃了族人的说法,他解释说,这一切正是达亚瓦神对族人们的考验,要坚定对达亚瓦神的信仰,神一定会指引族人们走向强盛。他的这种观点,在族人中很容易被接受。在众多乌兹托鲁奴人的信仰中,他们坚信神的力量,每当遇到灾难时,他们总是相信神一定会拯救族人脱离苦难。所以,艾斯亚的观点还是能够被族人们接受。共同的信仰凝聚了人心。 艾斯亚是把达亚瓦神喊得最响的一个人,却也是最不相信神的一个人。一切取舍,全在于对自己是否有利,对神的态度也一样。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他越需要达亚瓦神,所以,从表面上看,艾斯亚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他认为“这就够了”。确实,信仰是一个自悟过程,信就仰视,不信就平视,抑或无视。 也有人私下议论到邦达的问题,而这些议论免不了会传到艾斯亚那里,多数时候他都装作没有听见。作为一个新任的族长,这点雅量还是要具备的。如果有人表现得太过分,或者影响到族人的团结,那么,那人很有可能就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比如家里的东西丢失,或者无缘无故地受伤等等。当然,这个时候又是艾斯亚出面给予帮助,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忘了去找发生问题的原因,反而感谢艾斯亚的帮助。就这样,艾斯亚还能维持族群的秩序。 在艾斯亚的内心里,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马罗身上,但与邦达也不无关系,否则,到处流浪的就应该是纳扎一族了。或许邦达真的应该接受神的惩罚,又或许当初不应该逼人太甚,再或许能够退让几步……但,这样一来,这口气又如何能够咽得下呢?邦达做不到,艾斯亚更做不到。 艾斯亚确实很反感马罗到处拈花惹草,他认为偷鸡摸狗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绝对不是好男人,是动物性男人。动物性男人就要像动物一样对待。男人的战场不是在女人的肚皮上。如果马罗勾引的不是自己的妻弟,艾斯亚才懒得管这些闲事。这样的事情,在族群里其他人身上,出现的又不是一次两次。 乌兹托鲁奴人对性行为还是比较宽容的,那又怎么办呢?自然即是如此,谁没有见过公鸡随时随地与母鸡交配?男人好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冲动。如果说这是男人的缺陷,那也只能归因到达亚瓦神那里。神只都没办法,何况凡人,只要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不引起族群内部更大的问题,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事情败露,几只羊或者半头牛就可以解决。谁愿意去管那千万年来都不断发生的闲事呢? 至于佐尼,艾斯亚一般就不去考虑了。避开这个问题是比较好的办法。不过,坦率地说,在性行为方面,艾斯亚做的还是非常好的,除了自己的妻子,艾斯亚并未与第三人有过关系。凡成大事者,首先要管住自己,哪怕假装,也是必须的。 这并非是艾斯亚异于常人,他和其他男人一样,看到漂亮的女人也有反应,所不同的是,艾斯亚有较强的自制力。在他看来,人应该受上半身支配,而不是下半身。唉!神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要推给凡人来解决呢? 可能这也是艾斯亚并不相信达亚瓦神的原因之一吧。他认为,既然神这么完美,为什么会创造出有下半身缺陷的人来,若不是如此,世界安宁得多。可见,神并不完美。 当然,内心虽然不信,但嘴上还是要信的,而且,嘴上比其他人更相信。达亚瓦神是一面旗帜,自己为何不把旗帜举得高高的,人们自然就会跟着旗帜走了。达亚瓦是神,而自己则是神的使者,神的使者有责任保护全族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小恶就是必须的了。 但这一次,受害者是自己的弟弟,而父亲又是族长,而且还是大族长的有力竞争者,这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了。否则,儿媳妇都被人搞了,让邦达如何有脸面主持族群的事务。不行,绝对不行。 确实,艾斯亚也知道,对于当前族人面临的困难,特别是佐尼的死亡,父亲邦达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如果追究下去,账,就要算到邦达头上了。 艾斯亚有时候也弄不明白,父子关系不也是达亚瓦神确立的吗?父亲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达亚瓦神要破坏这种亲情吗?作为儿子,艾斯亚内心里强烈地挣扎着,他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论马罗,还是邦达,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是动物性男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难道真像人们说的那样,这是达亚瓦神在考验众人吗?事实上,如果能够称其为考验,那么自从邦达同意带着族人出走时,他已经败下阵来,这样一来,全族人都得跟着接受这样的惩罚,从此走上颠沛流离的道路。很显然,事情似乎对族人们不公,那又怎么办呢? 笃信达亚瓦神的人们坚信,所有人都要经受考验。 乌兹托鲁奴人男性多数以狩猎为生,为生活计,族人崇尚武力,人们评价男人的标准就是以强壮的身体、坚忍的性格、善于搏斗为标准,强者自然会受到人们的推崇,更是族人中美女们青睐的对象。 自然而然地,射箭、搏斗就成了族人们定期举行的比赛项目,通过这种比赛,在族人之中灌输一种胜者为尊的思想,不得不说,这种人为的选择,塑造了一大批好斗善战男子,煅练了一批优秀的神箭手,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在户外与猛兽搏斗,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和善于使用弓箭、长矛的技巧,稍加组织,就是一支战斗力强的部队。 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不仅涉及到家庭的温饱,而且还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自然不敢大意。 自从族人出走以来,艾斯亚就预感到一路上必然会遇到并非善良的部族,这是他在长期生活中体会到的。他把族里的年轻人组织了起来,分成了几个组,由凯顿、夏多弗、比甲多等几个得力的人手负责,他还安排凯顿把族里一些骑术比较好的年轻人组成了骑兵,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安排,在后面遇到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所有的人天生都怀有善意。把艾斯亚这一族人视为危险的外邦人也是经常遇到的事情。他们拒绝让其过境,更别说提供生活上的帮助。这些人对他们充满了敌意:凡外来者都是危险的族群,必须拒而远之。更有甚者,视艾斯亚他们是送上门的礼物,当然包括女人、财物和牲畜,这时,冲突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轻者械斗,重者或许可以称其为——以生存为目的——战争。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艾斯亚就发挥出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艾斯亚那天生的号召和组织能力,在与对外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既是组织者,也是战斗者,他是年轻人中的灵魂人物,每当与外族人发生战争时,他们常常能占据上风。 胜者,掠财为私;败者,溃偾为奴。 艾斯亚内心里有没有达亚瓦神,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他认为,既然达亚瓦神创造了那么多无灵之人,而无灵之人必定是罪人,或者即将成为罪人。对于那些有罪之人,当以牙还牙,以眼抵眼。 不施小恶,难为大善。 既然神将他安排在这里,必定也是神的意志,而自己,正是神派他来执行神意志的人,他是神的使者。 第90章 基洛平原 这一天,他们艰难地穿过一条峡谷,终于走出了圣加罗兹山,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基洛平原。 但眼前的一切,并非人们想象那样的丰饶,更像是无人之地。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有人居住。在更远处,塔克什河宛延向东流去。他们不知道的是,再往前走,就是富饶的基洛平原。 也许,对于生活在物产丰富的基洛平原上的人们来说,根本没有看上靠近大山的荒芜之地,平原上有更多的土地供他们开垦耕种,不但雨水充沛,更有塔克什河水用于浇灌,没有必要劳心费神地来这里拓荒耕种,这里成了逃犯、罪人的藏身之所。 当然,这些情况艾斯亚他们后来才知道的。尽管在路上也遇到不少土匪、强盗,但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是猎人们的对手,再加上艾斯亚的有效组织,也就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虽然平原上那些农耕的人们看不上这里,却把脱离了蛮荒之地的乌兹托鲁奴人吸引住了。这里背靠大山,对于身为猎人的他们来说,崇山峻岭是他们的生存之本,很容易生存下去,而平原又可以耕种,饲养牲畜,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看上去似乎是无主之地。 艾斯亚相信这里就是神赐之地,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对大家说,“就是这里”。于是,族人们就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定居下来。他们要开垦荒地,平整出一片片土地种植作物,还要从山上砍来树木,盖房建舍,希望从此过上新的生活。 乌兹托鲁奴人终于有了落脚之地。 不论怎样,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达亚瓦神的恩赐,是神在引导着他们,巍峨的大山像是一道安全的屏障,将守护着他们。 圣加罗兹山,就是“神的庇佑”的意思。艾斯亚指着平原中央的一处高地说,我们要为它取名叫做圣那索达——乌兹托鲁奴语“神赐之地”的意思,我们要在那上面为达亚瓦神建立神庙,让子子孙孙感恩神的赐予。 这一天,正当他们为新居而忙碌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走来。当他们走近时,才看清楚约有十几人,那领头的腰间挂着佩刀骑在马上,其他人拿着矛枪紧紧跟在后面。这是一队士兵。人们似乎感觉到了来者不善,都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很快,艾斯亚听到消息后赶到了现场,艾斯亚的儿子亚德也紧随其后。 原来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夏尔巴德人,居住在司特亚埃纳城,城主叫帕杰纳木。骑在马上的叫乙支达,是城主帕杰纳木的内臣。 乙支达看上去矮胖矮胖的,厚厚的嘴唇上下噏动着,嘴唇运动的幅度并不大,但发出的声音在艾斯亚听起来却那么刺耳。 艾斯亚走上前,乙支达看到这架势知道他是头目。他告诉艾斯亚,这山前山后、荒山肥土都归帕杰纳木所有。他要知道,艾斯亚他们是路过还是长期居住。帕杰纳木城主并不反对他们使用。如果长期定居,就必须要遵守帕杰纳木的规矩,按时上交税赋等等,还有一条最为关键:必须要宣誓效忠帕杰纳木城主,要么,就永远离开这里。 听乙支达说完,艾斯亚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随即就请乙支达进帐篷里说话。性格直率的夏多弗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乙支达。充满了防备心理的乙支达不敢轻易下马,也有可能个子太矮有失威严,又或者皆而有之。有缺陷的人最善于伪装。 在艾斯亚的再三邀请下,乙支达觉得没有危险后,才下马随艾斯亚进了帐篷。族人端上了酒,两杯酒下肚,气氛缓和了一些。艾斯亚礼貌地客气了几句后,表示要和族人们商议一下才能决定等等。说完就让人拿来一些礼物,乙支达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既没接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艾斯亚看出了他故意不屑的心思,又让人拿来了名贵的毛皮,双手恭敬地举着呈给乙支达。乙支达客气了两句后,向后面的士兵示意了一下,士兵随即接收了物品。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乙支达见此情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艾斯亚告诉乙支达,他非常尊重帕杰纳木国王,因为刚到贵地,一切还未妥当,改天一定上门拜访。随后双方又说了一些话,乙支达把情况弄清楚后就带着一帮士兵走了。 看着一队人马渐渐远去,族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夏多弗上前一步,嘴里不满地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艾斯亚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一行人离去,直至消失不见。 过了几天,艾斯亚就带着几个人和一些贵重的礼物,向司特亚埃纳城走去…… 第91章 城主帕杰纳木 在基洛平原上,分布着众多条河流,它们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在广袤的平原之上,最终,支流汇聚在一起,流进了一条大河,这里的人们称之为塔克什河。 现在我们知道,地表上的水受热而蒸发,变成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到一定高度遇冷变成小水滴,小水滴组成了云,当空气托不住的时候,就从天上降落了下来成了雨。雨水是人类生活中最重要的淡水资源,它滋养着土地,土地养育着人类。所以现代人就非常重视保护环境,以防止水土流失。 按照地质学家的观点,这里属于冲积平原。它的形成主要得益于河流的沉积作用。在河流的下游,由于水流速度减缓,无法携带大量的泥沙继续前行,这些泥沙便沉积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形成了冲积平原。特别是在河流泛滥时,泥沙在河岸两侧沉积,进一步促进了冲积平原的形成,这是一个长时间作用的结果,它形成了重要的农业区,是人类活动的重要场所。 这样看来,冲积平原本质上也是水土流失的结果,看来,水土流失也并非绝对的坏事。似乎可以这样理解,一粒粒的沙土本身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只有当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显现出它的价值,这样,人类才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而一旦成型了的土地再出现水土流失就成了坏事。就像一个人本身没有多大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的。所谓强人,不过是把其他人的力量集中一个人身上罢了。 人是如此,土地亦如此。 从另一个角度说,雨水将散落在各处的泥沙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土地,土地又让人们聚集在一起生活,由此形成了城邦,这都与水有关。当然,再往前追溯,归根结底还是太阳的作用,也可以说是太阳维持着大自然的运行,如果没有太阳,一切都将归于死寂,人们将太阳视为神只也是有道理的。 当然,这时候的夏尔巴德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但他们知道水对他们生活的重要性。塔克什河养育了他们,是一条母亲河。 由于地处土地肥沃的基洛平原,生活在这里的先祖们更早地就实现了对植物和部分动物的驯化,反过来,自己也不自觉地被驯化——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而过上了定居生活。在靠天吃饭的时代里,水对人们如此重要,对水源的控制和争夺就成为了必然,当然,对财富的争夺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在掠夺者的观念里,其他人的财富就像大自然赋予的一样可以为我所取,只要实力允许即可。 其实,在掠夺者的心里,知道这种行为缺少那么一点点道义上的正当性,不然怎么会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至少要让民众相信是因为对方的过错造成的。一时间,在这广袤的平原上旌旗猎猎,刀光闪闪,争夺资源的战争不断地在这片土地上重现。 后来的后来,平原上一些家族不断发展、兼并了更多的土地后,发展成较大的家族,最后,城邦出现了。这些城邦的规模不一,人口有多有少。城邦的城主当然不能称其为诸侯,因为诸侯上面还有更大权威,被册封后才是诸侯,他们只是各自独立的城邦,还没有统一诸城邦的能力。但很快就有了。 一个城邦的时代,一个争霸的时代。 经过几代人的战争,崛起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城邦——司特亚城邦。城主帕杰纳木,凭借其实力,趁天下纷争时逐鹿中原,犁庭扫闾,灭诸城,臣万民,基洛平原大部都归于治下。在他功成名就时,为了完成他多年的宿愿,耗费了大量的财富,征召了全国各地民夫和奴隶,甚至大量的囚徒,在军队的监督之下,在原城邦的基础上建起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市——司特亚埃纳城。 如今,年事已高的帕杰纳木有两个最留恋的地方。 一是在傍晚时分,到宫城的城墙上俯瞰这座美丽的城市……他不想让民众看到他日渐衰老的样子……他常常长时间地看着眼前的司特亚埃纳城。确实,渐渐年老的他,纵有金戈铁马征战四方的豪情,也没有迈出宫城的意愿,更别说城市以远的地方,他现在只属于这里。 他已经老了。 虽然贵为城主,天下哪有长生不老的人,不论生前有多么荣耀,到了生命的终结时,都将面临所有生命同样的归宿,一想到这里,帕杰纳木不禁黯然神伤。 另一个地方就是宫城那高高在上的宝座——那是他专门寻找能工巧匠打造的。 它建在三级台阶上面,使他能够俯视两边侧立的权臣们,只有这时他才能体会到城主的威严和荣耀。他坐在上面,两手紧握着打造精美的扶手,下垂的眼帘使眼睛看上去变得小了一些,却露出一丝丝霸气。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也将离他而去,他也不再属于这里。同与日俱增的伤感相比,还有另一件事情更让他操心——谁来接替这个位置呢? 到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第92章 帕杰纳木的心事 帕杰纳木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摩索巴,二儿子萨艾纳斯,三儿子比伦纳。 按照传统,由大儿子接班是名正言顺的,既是传统,也是规矩。但是,天下的事,往往就出在“但是”上。二儿子萨艾纳斯常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了累累战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关键的问题在于,二儿子的手下还有一帮忠实的部下,这些人都跟随着萨艾纳斯身经百战,个个都是军中猛将,如果处理不当,必将祸起萧墙,摩索巴能否应对得了?一想起大儿子摩索巴,老国王就有些伤感。 那一年,帕杰纳木娶了一位名门望族的女儿。对于这门婚事,也许是原配的缘故,帕杰纳木投入了较多的感情,他特别喜欢这个温柔、精致的妻子。人品上,妻子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结婚一年后,漂亮的妻子就给他生下了儿子摩索巴,但不幸的是,没过两年,妻子就因病去世,这让帕杰纳木万分悲痛。 他内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妻子,主要原因是那些年他四处征战,大部分时间都过着军旅生活,回到家也把大部分精力处理日常事务,给予妻子的时间确实不多,一旦失去了以后,才意识到是丈夫的失职,于是他把更多的爱给予了大儿子摩索巴。 帕杰纳木也是有意培养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较多时间都在宫内帮助处理朝政。摩索巴不擅于舞刀弄枪,待成人后,很多事务都交由摩索巴处置,经过长时间的历练,他成了帕杰纳木的助手,摩索巴接替大位似乎已经成了迟早的事,自然而然地,在摩索巴身边围着一众大臣,其中内务大臣西塞斯和乙支达就是摩索巴最重要的谋臣。 但是,帕杰纳木清楚地知道,摩索巴还缺少做为城主的胸怀与度量。他只顾及眼前的利益。他还需要老城主扶持。 与大儿子摩索巴相比,二儿子萨艾纳斯与摩索巴相比小了六岁。那是因为自从爱妻去世后,帕杰纳木一时难以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众臣劝他再婚,却总摆脱不了对前妻的思念,婚事一拖再拖。 但是,做为城主,怎么能够没有妻子呢?城邦怎么能够没有女主人呢?最后,在拖了几年后又迎娶了一位贵族的女子。第二任妻子接二连三地给帕杰纳木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新生命的到来,给帕杰纳木带来了新的快乐。 与摩索巴不同的是,二儿子萨艾纳斯从小就好动,长大后更是喜欢舞刀弄枪,胆大好为。帕杰纳木也有意培养他带兵打仗能力,长大后就随军出征,与帕杰纳木出生入死,经过多年战场上的历练,成为帕杰纳木的得力助手。在征服诸城邦的过程中,三分功劳有其一。 长期统兵打仗,手底下自然也有一帮忠实部将,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帕杰纳木眼里,不论前妻后妻所生,都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内外。也曾经有那么一刻,看到一文一武两个儿子辅佐自己,帕杰纳木颇为自豪。 但是,在平静的表象下面却暗流涌动。 随着萨艾纳斯战功越来越大,势力也随之加强,自然对大位有了觊觎之心。萨艾纳斯不敢想象,在摩索巴手下做一个臣子是什么样的感受。作为有智慧又有缺陷的物种,人的狂妄程度与权力大小成正比。 或许,萨艾纳斯必须要像其他臣子那样,只有唯唯诺诺才能生存下去。即或这样,以摩索巴的为人,再加上他手下那几个阴险奸臣,估计萨艾纳斯自己想要和平也不可得,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由不得他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摩索巴的威胁,并不在于他做了什么。 试想,新君初登大位,手下有这么一个手握重兵且功高盖主的臣子,更何况还是可能顶替自己的亲兄弟,还能睡得安稳吗?这难道就是萨艾纳斯余下的生活?以萨艾纳斯的性格,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他,怎么能屈居人下呢? 三儿子比伦纳,从小与萨艾纳斯一起长大,两人也只相差两岁,加上又是一母所生,天生就有亲近感,恰恰比伦纳又属于好静之人,对于刀枪棍棒之事没有兴趣。长大后被帕杰纳木安排在朝中任职,这对于萨艾纳斯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萨艾纳斯也非常关心这个小弟弟,经常送去大量的战利品,让比伦纳心生好感,朝中之事就自然而然地毫无保留地传到了萨艾纳斯那里。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老谋深算的帕杰纳木早就看在眼里。 这种情况在帕杰纳木还能掌控全局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那么明显。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两人的势力也随之增长,这种表现也越发明显。在帕杰纳木内心里,对于自己的左臂右膀他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都是自己的亲儿子,似乎都离不开他们。 俗话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祸起萧墙必生内乱,内乱必有外人干政,自己建立的霸业有可能毁于一旦,类似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并不少见。一想到这里就不免有些伤心。 不过,对于在权力中心游戏多年的帕杰纳木来说,也并非一筹莫展,也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知道,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弱敌是最重要的手段,就要将其分化瓦解,使其不至于抱团之后难以攻破。而现在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目的不是要战胜他们,而是要尽力使其团结,不至于被外贼趁虚而入。 尽管这很难做到,但他又能怎样呢?只有努力使两个势力保持着某种平衡。他相信,只有当他们势均力敌的时候,才不至于担心的事情发生。 在大局初定之时起,帕杰纳木就陆续开始了他的计划。他把萨艾纳斯手下几个重要的部将另行作了安排,或者封为将军,负责城帮的防卫;或者调往边境驻守,远离权力中心;或者赐予豪宅财富,回家怡志养神。理由都是那么冠冕堂皇——重用功臣,论功行赏。 这些步骤,看起来是对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受到了重用。事实上也确实受到了重用。但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帕杰纳木演的是哪出戏,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来。 对于那些有过失的部将自然就要降职处分,不再掌握军权。当然,在他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尽可能地把时间间隔拖得长一些,或者做得不那么明显。总之要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尽管在朝中没有人反对,但明眼人都心领神会,清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表面上都表示赞同。 这种做法确实削弱了萨艾纳斯的势力,但他在帕杰纳木面前表现出了大度,以眼前的形势,他还不能与帕杰纳木摊牌。但他相信,十个文臣也抵不过一个武将,只要军权在手就胜券在握,更何况,留在身边的都是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心腹干将,即或那些远离都城的将军们返城公干时,也有不少人先进他的府第再进宫门。 这种情况自然很快传到了帕杰纳木那里,但这是私交,他似乎也没有多少理由去指责,但在内心里还是心存芥蒂?。 唉,尾大不掉啊。 就在这种情况下,从前方传来了消息,有一支流浪的部族正向边界走来——他们正是艾斯亚率领的部族。帕杰纳木了解到,这支部族曾经以狩猎为生,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原居住地,正在寻找新的生存之所。 得知这种情况,一个计划很快就在帕杰纳木脑子里形成了。他们来的地方正好是摩索巴的领地,而那又是一片荒芜之地,本来就没有人耕种。如果这一族人愿意留下来,并且效忠摩索巴,正好弥补他的不足,同时又可以开发那片荒凉之地,可谓一举两得。于是他马上叫来了心腹乙支达,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乙支达得到指令后就带人出发了。 第93章 离家出走的哥斯 天还没有亮,心灰意冷的哥斯就带着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离开了这个曾经让他感到幸福而又伤心的家。 坦率地说,哥斯完全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长年在外奔波,狩猎养家,佐尼则在家抚养两个孩子。让外人羡慕的是,他将多余的猎物出售,给佐尼换来了全套银首饰,这在族群里是比较超前的。 每当族群里活动之日,佐尼总会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加上佐尼那迷人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自然就显得格外注目。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幸福的家庭了,哥斯心里当然也是清楚的。 按常理说,这样的家庭应该是非常稳定而幸福的,族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和任何夫妻一样,刚开始两个人感情还是非常深的,佐尼对哥斯也是依赖日盛。 但是,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磨蚀。新鲜感过后,就是漫长的平凡生活,就像平静的水面一样,毫无激情。自从佐尼生了女儿希玛尼之后,精力自然就更多地放在了小孩身上,天长日久,你侬我侬的感情自然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如果说淡了下来不那么准确的话,那么随着生活角色的转变,夫妻感情也要适当地调整可能更为恰当,这本来也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佐尼自己也有难言之隐,这是她对谁也不可能说的隐情。 日常生活中,总免不了这样或那样的矛盾。哥斯性格粗莽,大大咧咧。夫妻之事也是简单直率,完全不会顾及佐尼的感受,快马快枪,就像与猎物较量一样,以快取胜。或许哥斯天性如此,不知温存为何物。 这种情况在刚结婚时佐尼还没有多少感觉,那是刚刚开始夫妻生活,频率自然偏高,青涩女遇到燥猛男,体感上的满足弥补了情感上的不足。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佐尼的感受也在改变,这种改变是粗心的哥斯不可能注意到的,或许,在两个人的潜意识里,都认为其他人也不过如此。 始终能够保持浓情蜜意的感情只存在于书本上。小儿子鲁克出生以后,佐尼就更忙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养育两个孩子身上。而作为家庭的支柱,哥斯必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他外出的时间更多,在外停留的时间也更长,这就给佐尼的感情生活平添了空窗期。这,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机会。 情商高的人懂得如何表现自己,他会在细节上表现得恰如其分。过多会引起反感,过少则毫无效果。触动心灵的时刻往往就在那微小的细节之中。 当佐尼第一次看到马罗那棼迷的眼神时,以女性特有的本能,她马上就清楚了马罗的心思。任何一个高情商的人很容易读懂这种眼神所表达的含义,再说,佐尼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眼神。放在平常的情况下,当然是置之不理。如果是比较熟悉的人,最多也只是报以礼节性的微笑,根本不会有更多的反应。 但是,马罗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人,佐尼早就有所耳闻,不得不说,马罗的这种“名声”对佐尼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吸引着佐尼,这是佐尼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原因之一。 尽管在表面上,佐尼对马罗的态度表现得与其它人毫无二致,但是,当佐尼与马罗单独相视时,由心而外的情绪是不可能完全掩饰住的,自然也逃脱不了情场老手马罗那敏锐的捕捉能力,至少马罗认为:还是有机会。 如果说佐尼生性放荡,那完全是冤枉了她,相反,她算得上是一个本分的女人,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次内心的自责困扰着她。但是,人性经不起考验。在温柔多情的马罗强烈攻势下,她渐渐放松了警惕。在其内心里并不反感马罗,或许她认为会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大家都相安无事。 那天傍晚,当她看清楚是马罗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她内心里经过了多少次挣扎,矛盾的心理使她站在柴房门前进退两难。最终,她没有关上那扇门,也没有关上心灵那扇门。 马罗的眼睛与常人无异,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应该是对异性更专注一些吧。而在其眼睛之下那只偏大的鼻子,也许更引人注意,再加上他幽默的言谈,匀称的体型,对异性有着特别的吸引力,特别是那些已婚且男人经常不在家的女人们。如果不是马罗喜欢沾花惹草,他确实比较招人喜欢。 在女人们的口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想知道男人的“东西”行不行,能不能让女人满意,只要看男人的鼻子就行,如果鼻子偏大且挺直,“东西”就一定差不了。男人只有经过狭窄的通道,才能征服女人,而那“东西”就成了冲锋陷阵的头等兵器。 而马罗天生就像大情种似的,成天对其它事情不上心,那深藏在体内无尽的躁动和强烈的欲望,让他对异性的追求永不满足。他似乎觉得,在自己身上聚集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随时都要喷发一样。在马罗心里,神早就被抛在了脑后,不受约束的野性力量,无时无刻都在诱导并刺激着他,不知何时才是终点。 确实,不论马罗也好,佐尼也罢,世俗之人绝对经不起考验。这是人性的弱点,抑或是神的疏漏?谁知道呢。 纳扎自己也清楚马罗身上的毛病,但作为父亲对已经成年的儿子除了语言管教以外,他还能怎么样呢? 第94章 伤心的哥斯 闪动的篝火映照着哥斯瘦黑的脸庞,他守护着两个已经熟睡的孩子,很久没有睡下。在这荒郊野外,四处都隐藏着危险,哥斯不敢大意。 一路上,哥斯不但要照顾孩子的温饱,还要时刻提防野兽的袭击,每次外出都不敢走得太远。所有的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这让哥斯操碎了心,人也消瘦了很多,这时的哥斯才感觉到了佐尼的不容易。 他捕猎打鱼,爬树掏窝,尽力照顾好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再受委屈。他本可以带着孩子去外婆家,但是……怎么和他们交待呢?哥斯无脸去见他们,只得绕道走了。如果佐尼还在的话,此时他们应该相拥而眠了。 一想到佐尼,哥斯就伤心不已。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佐尼的情景,想起了他们共同生活的日子,想起了佐尼得到银饰品后那兴奋的表情……他不清楚佐尼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在心底里,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也对得起她。 他恨马罗,恨纳扎那一家人,甚至恨自己的父亲。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做出有违天伦的事情来,不论佐尼是否死亡,邦达做了这样的事,哥斯也是要离开的。 哥斯更恨哥哥艾斯亚,不,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哥哥了。他了解艾斯亚的为人,他在这里面绝对没有起到好的作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妻子当作诱饵,当作牺牲品。在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亲情,只有利益,所以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不会原谅艾斯亚,永远不再见他。 哥斯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他这样不公,当这些不公降临到他身上时,达亚瓦神又在哪里?哥斯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溃,每当想到这些,悲愤的情绪如同狂野的洪流,无情地冲击着他的内心,复仇的怒火就像火焰一样在身体里燃烧。可惜那天晚上的那一把火没有烧尽纳扎全家,想到这里,哥斯心里仍忿忿不平。 希玛尼是一个懂事比较早的女孩,为了减轻哥斯的负担,一路上尽量照顾弟弟鲁克。在她内心里,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痛楚,她一直觉得造成今天这种现状,和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有着直接的关系,也许那天晚上不把实情告诉哥斯,今天他们就不会到处流浪。但是,妈妈已经不在了,心里话她还能跟谁说呢? 那天晚上,当她看到柴房里发生的事情后,她虽然还不完全懂得男女之事,但隐隐约约记得父母之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是一次起夜时偶尔看到的。她也依稀记得族里大一点的女孩也说起过自家父母之间的事。 不论怎么说,她知道这事只能在父母之间发生,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妈妈那痛苦的表情,她坚信,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间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她看到事情越闹越大时,特别是妈妈的死,吓得她更不敢多说一句话,不知道一旦说出了真相,后果又是什么呢?那几天晚上,她都不敢早早入睡,生怕家里再发生什么。 这天晚上,她透过门缝看见哥斯在暗暗抽泣。见到爸爸伤心流泪,埋藏在心底的痛楚突然爆发出来了,她也跟着哥斯哭了起来,哥斯过来安慰她,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鲁克也被吵醒,跟着哭了起来,最后三个人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哥斯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自己却难以入睡。希玛尼哪里睡得着,又悄悄地走了出来。她实在忍不住,就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哥斯,哥斯听后犹如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做出如此狗彘不如的事,他操起刀就要去找父亲理论。 希玛尼一看,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死死地抱着哥斯的大腿哭喊着不让去,刚刚睡着的小儿子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紧紧地抱着哥斯的腿不让出门,两个小孩再一次大声哭了起来。 哥斯全然不顾,推开门就走了。 第95章 遭遇强盗 哥斯知道,森林里经常有野兽出没,危险性比较高。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有问题,他长年游走在森林里与野兽打交道,早就练就了较强的生存能力。但今天,两个还未成熟的孩子跟在身边,不得不从安全的角度去考虑,他基本上不去森林里打猎,以免与两个孩子分开太远。 有时遇到好心的人家时,就去讨点食物,那些善良的人家看到他带着两个孩子,都能给点食物,有时候还让他们留宿,至少保证了孩子不饿肚子。 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去小溪捕鱼。河里水太深,鱼不会到浅水区,很难捕到鱼。小溪地势开阔,两个孩子尽在视野之中,可以一边捕鱼,一边照管孩子。打猎是哥斯的强项,但对于捕鱼却不知从何下手,他无船又无网,更没有一点经验,仅凭双手是不可能捉到鱼的。 看到一条条鱼在溪水里游来游去,哥斯也是着急,身上背着的弓箭也成了累赘。就在他放下弓箭袋时,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为什么不试试弓箭射鱼呢?这可是他的强项啊。于是张弓搭箭,一条肥肥的大鱼轻松到手。 两个小孩不会挨饿了。 这天,哥斯正在小溪边生火烤鱼,两个孩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这时,过来了三个男人,看穿戴既不像猎人,也不像农民,脏兮兮的更不像商人。他们是被烤鱼的烟火吸引过来的。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长着满脸胡须,脸上剩下那点面积像是被钉子扎过一样,坑坑洼洼的,被熏得黑黢黢的牙齿长得歪七歪八的,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骨头制成的项链。 他是以抢劫为生的强盗,名叫森吉。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哥斯感觉来者不善,于是警觉了起来。 还没等哥斯开口,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围着烤鱼坐了下来,把哥斯和两个孩子隔开了,那个满脸胡子的森吉就坐在哥斯的旁边。“好香的鱼啊!”森吉说完伸手就要拿还未烤熟的鱼,而另一个年龄小的就去翻哥斯的行李,哥斯见状,顺手操起木棍就要跳起来,只见右边那个瘦瘦的、长着一对邪恶眼睛的人一把抓着希玛尼的脖子,威胁哥斯不要乱动。 “我若是你,就不会乱动,”森吉一边说一边从架子上拿了一条鱼自己吃了起来。哥斯见此情景只得忍着怒火坐了下来,他把木棍扔了,“不要伤害孩子”,两眼警惕地看着右边那个人,他告诉希玛尼不要动,不会有事的。 两人见状就放松了警惕,只顾吃鱼。那个翻行李的强盗见没有值钱的东西,气得把行李扔了一地,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也拿起鱼吃了起来。哥斯只得冷冷地看着几个人,不一会,几条鱼就被吃完了。哥斯默默想着,鱼还可以再捕,别伤了孩子就好。 吃完,森吉拍了拍手,“嗯,味道不错,”说着就要站起来走人。但就在这个时候,右边瘦瘦的那个人,一脸邪笑地伸出他那黑呼呼的脏手,摸着希玛尼的脸蛋说,“小美人长得好漂亮,”忍无可忍的哥斯猛地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块鹅卵石就朝那人头上砸去,只听啊呀一声,那人双手捂着脑袋倒地不起,啊啊呀呀地叫着。另一人像疯子一样就朝哥斯扑了上来,哥斯正要上前继续和瘦个子撕打,却被后面上来的森吉按在地上,拳脚相加一顿暴打,森吉还拿起木棍朝着哥斯身上打了几棒。 两个小孩一看哥斯被打,马上跑过来扑在他身上,哀求两人住手。强盗见状就停下了手,转身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个瘦个子。他已经满脸是血,双手捂着头在地上翻滚着,还疼得直叫。此时,受了伤哥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强盗们停手后,森吉还不忘在哥斯身上乱翻一气,见没有值钱的东西,丧气地一脚踢翻了烤鱼的架子,这才和另一个人扶起瘦个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96章 好心人基索 哥斯在地上躺了一会就要坐起来,却感觉非常疼痛,几乎不敢乱动,似乎已经伤到骨头,他紧张起来,担心的是,如果不能走路,谁来照管两个孩子呢?无奈的他只得躺在地上。他需要休息一会。懂事的希玛尼把散落一地的行李收拾好。她拿起扔在地上的烤鱼棒,呆呆地看着上面剩下的鱼骨头。哥斯看到两个可怜的孩子,不停地安慰着他们。孩子们已经很饿了。 不一会,从远处又走来了两个人,哥斯马上又紧张起来,两个孩子也躲在了他的身后。当他看清是一老一少两个扛着渔具的人时,哥斯才放下心来。 他们是路过的渔民。 走到近处,来人发现了他们,就停了下来。年龄大一点看到两个可怜的孩子脸上还有泪水印记,很快就明白了出了什么事,就上前去安慰两个孩子,还拿出身上带的食物给他们吃,哥斯见状,知道是善良的人,于是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接过食物吃了起来。 年轻人走到哥斯身边,帮着查看伤势,然后就到小溪边打了水递给了哥斯,让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老人告诉哥斯,自己叫基索,年轻人叫克利特,是他的儿子,两人都是渔民,他们正准备回家,他的家离这里不太远。在老人的询问下,哥斯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哥斯的遭遇,老人告诉哥斯,离这里不远就是基南大道,经常有商队经过,这一带以前常有强盗出没,后来在官府的打击下,已经安全多了,很少有大规模的强盗出现,今天可能遇到流寇,这些人三五成群,出没在山郊野林,提醒哥斯要格外小心。 说完老人关心地询问哥斯准备去哪里,哥斯表示暂时还没有目标,只是想离家越远越好,只是说家里遇到了不幸,但没有提及佐尼的事,老人理解哥斯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再追问,便建议哥斯说,天快黑了,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先到家里住几天,把伤养好了再做打算,受了伤又带着两个孩子有诸多不便。 哥斯想了想就同意了,再三表示了感谢。于是,老人找了根杆子,把渔网缠在上面,自己扛着,让克利特扶着哥斯,两个孩子跟在后面随着他们回家去了。 回到了老人的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哥斯一家人,很快就安排好了床铺让哥斯躺了上去,又在旁边给两个孩子搭了两张简易的地铺。不一会,克利特的媳妇就给三人端来了晚饭,一盆热腾腾的汤饭和一些鱼干。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哥斯感激地向老人表示感谢,老人摆了摆手说不要客气,就走了出去。 小媳妇告诉哥斯,她叫伊莱尔,是克利特的媳妇,身边那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名叫索菲,看上去比希玛尼小一些。伊莱尔见希玛尼很快吃完了,又给她盛了一碗,接着就伸出手擦了擦希玛尼的脸,“好漂亮的女儿,”当伊莱尔忙前忙后的时候,女儿索菲就站在一边,偶尔也帮妈妈做些事情。哥斯看着伊莱尔,那身材和动作极像佐尼。一想到佐尼,心里不禁又暗暗伤心。 过了几天,哥斯的伤情渐渐好了起来,可以下床做些简单的活动。这天,哥斯慢慢地走到了屋外,老人正坐在房前抽烟,见哥斯出来了,两人就聊起天来。 老人告诉哥斯,他家祖祖辈辈都以打鱼为生。他们把鱼晒成鱼干,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到城里出售,再换回些生活用品。老人还告诉哥斯,离这里不到一天时间的路程,就是苏姆塔第城,那是一座商贸之城。 几天的接触,哥斯与老人熟悉了起来,希玛尼和鲁克也和索菲成了朋友,索菲就带着两个小孩在周边玩耍。哥斯感觉到这一家人是善良人家,待人诚恳,于是就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老人,佐尼死亡的直接原因却没有说。这件事他难以启唇,毕竟这是家族之丑。 老人安慰哥斯,“生活就像山路一样,总是高高低低的,人生总是要经受磨难。善良的人会受到神的庇佑。” 老人还提醒哥斯,最好给两个孩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小孩总是无辜的,没有妈妈的孩子更需要照顾,并建议哥斯带着孩子去苏姆塔第城,在那里讨生活容易一些。 哥斯说自己除了打猎,其它的都不会,靠什么生活呢?老人想了想又说,一家人不能一直流浪下去,振作起来,生活还是要继续,可以在苏姆塔第城找房子先住下,克利特可以定期给哥斯送鱼,让哥斯在城里销售谋生。如果哥斯同意的话,正好过两天克利特要去城里送鱼,哥斯一家人可以同路去。 哥斯想了想,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无着无落地到处流浪吧。 这天,克利特已经装好了车,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几个人就准备出发。临走时,老人把自己的酒壶送给了哥斯,说带在身上可以御寒,哥斯紧紧握着老人的手,再三表达感激之情,说话间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哥斯告诉老人,此恩来日一定要报答。临走,他走到索菲面前,双手扶着她,他知道自己身上毫无分文,更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一定要送点什么以表达心意,突然想到了佐尼给他用狼牙制成项链,于是就取下来挂在索菲的脖子上。 伊莱尔紧紧抱着两个小孩,不忍分开。她还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些饼子和鱼干,让他们在路上吃。 几个人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97章 哥斯的复仇 从克利特家出来,没走多远就上了基南大道,这条大道直通苏姆塔第城。按照计划,当天下午就可以到达。 据克利特父亲说,这条大道原本也只是一条人行小道,后来因为通商的需求,当然也是为了行军打仗的需要,路就被官府组织人力拓宽了,可以行驶马车。因为靠近基南山,所以叫做基南大道。 所谓大道,算不算是人类的发明呢?应该不算。世上本来没有路,走得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每到特定的季节,动物们也会沿着祖祖辈辈走过的路重复着这一过程,这似乎不需要什么发明,在人类看来更像是一种本能。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时代不一样,需求就不一样,聪明的人类会想办法把路面拓宽、铺平,便于车马通行,当然也会根据需要在路口标示方向,增加一些辅助设施。任何识字的外乡人看到路标都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至于迷路。 不论怎么说,人们通过道路能够到达不同的目的地,满足更多的需求,这应该算是创造吧。 对克利特来说,不需要路标也能到达目的地。他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在这条大道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 基南大道在山谷中穿行,两边的地势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宽阔时,山坡上青草依依,狭窄时,丛林里阴雾密密。 虽然是山区,由于靠近大道,早已没有野兽们生存的环境了,所以行走在这里时,没有必要防备那些野兽,更需要防备的是那些见财起意的两脚兽们。 两个人赶着马车正行进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哥斯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厢式马车快速奔跑过来,两个骑着马的随从紧紧跟在后面。这是拉人的马车,他们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哥斯预感不妙。紧接着,几个人骑着马在后面紧紧追赶,疾驰的马蹄扬起了阵阵尘土。 如果不及时躲避,快速冲闯过来的马车,必然撞击到他们。哥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觉让他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他马上让克利特驾车驶离大道拐进了一条小路,躲在了小山坡后面。 不放心的哥斯让克利特照管好孩子,自己则拿着弓箭躲在土堆后面观察起来。很快,马车就从眼前疾驶而过,紧接着,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哥斯看得清清楚楚,跑在最前面那人正是上次抢劫他的强盗森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哥斯警惕地抓紧了手中的弓箭。很快,几个人就追上了马车,并将其团团围住。这时,其中一个随从见势不妙,趁机纵马逃了出去,几个劫匪并未追赶。 一劫匪冲到了马车前面,举着刀,堵在马车前,控制住了马车。另一劫匪上前一把把车夫拉下马车,用刀逼着车夫,车夫吓得不敢乱动。森吉跳下了马,直接钻进马车。剩下一个随从见状就在马上舞着刀与劫匪搏斗起来。 森吉刚钻进车厢,接着就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但很快尖叫声就停止了。只见森吉用刀逼着一个妇人下了马车。哥斯从她的穿戴上看,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妇人。 见妇人被控制,正在与劫匪搏斗的随从只得停了手,不再抵抗,被劫匪一把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一顿乱打。另一个劫匪押着车夫走了过来,他们把两人捆在一起,由一个人看管,其余的人就跑到车上乱翻起来。他们的目的是寻找财物。 见其它几人控制了局面,好色的森吉奸邪地看着那妇人,随后就推着妇人朝树林里走去,那妇人不从,高声朝随从呼救,随从自身难保,无助地看着妇人,妇人无奈地被森吉推着向树林里走去。 躲在土堆后面的哥斯早已目测好了距离,相距约30多米,在这样的距离内,以哥斯的箭法有绝对的把握,虽然他早已怒火中烧,优秀的猎人清楚,把握时机是致胜的关键,他一直在等待。随从和车夫已经被一人控制,三人在车上翻箱倒柜,森吉推着妇人正往树林里走。劫匪们已经放松了警惕,最好的时机莫过此时。 哥斯马上张弓搭箭,箭矢飞速射出,只听森吉啊呀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箭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哥斯不想让他马上死去,要让他知道恶有恶报。 那个看守车夫的劫匪听到叫声,扭头一看,森吉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大腿痛苦地嚎叫着,还没有等他回头,后背就中了一箭,随即倒地不起。 正在车上寻找财宝的一个劫匪听到了叫声,他刚伸出头,一箭正中眉心,嘴里还没有发出叫声就从车上一头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见此情况,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从另一边跳下马车,骑上马狼狈逃走了。 马车挡住了哥斯的视线,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第98章 认识德林科尔 哥斯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没有理会还在地上哇哇直叫的森吉,直接去查看那两个倒地的劫匪。他知道,中了箭且还在活动的人,危险性远小于倒地不动的,因为人会装死,然后趁人不备发起袭击。 发现两个人已经没有危险以后,哥斯才走到车夫和随从跟前,帮他们解开了绳子,松了绑的两人赶快去搀扶惊魂未定的妇人。此时的妇人,正紧紧抓着被扯破的衣服,还处于惊恐之中,没有平静下来。 哥斯走到森吉跟前,这时森吉才看清楚袭击他的是谁,但他并无惊恐的表情。他是惯匪,见得多了,听天由命吧。哥斯什么也没有说,一脚踏在伤口上,狠狠地扭动了几下,那箭支搅动着伤口,痛得森吉拚命地惨叫着,但并没有求哥斯饶命,只是恨恨地看着哥斯。 真是个亡命之徒。 哥斯见状又狠狠地踩了一脚,并没有对他下死手。依哥斯的经验,箭已经伤了骨头,他无法行动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血尽而亡。对这些无灵之人,哥斯认为就要让他痛苦而亡。 这时,克利特赶着马车,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哥斯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血腥的场面,就让他们等在一边,接着就去看那妇人。那妇人已经收拾好了装束,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妇人都看在了眼里,她再三感谢哥斯出手相救。哥斯问妇人准备去哪里,妇人告诉哥斯,她名叫埃莱雅,丈夫叫德林科尔,是个商人,家住苏姆塔第城。这次出门是回家看望生病的公公,丈夫因为有事回不了,只有她一人出行,谁料遇到了劫匪。 埃莱雅佩服哥斯的勇气与胆识,当得知哥斯也要去苏姆塔第城时,心里想,与这样的人同行安全得多,心里踏实得多,于是就邀请哥斯与她们同行,哥斯想了想就同意了。 这时,随从和车夫已经收拾妥当,于是哥斯就把克利特介绍给了埃莱雅,埃莱雅让两个孩子坐上了马车,哥斯骑上了劫匪的马,还把剩下的两匹马也一并牵走了。不能给森吉骑马逃走的机会。准备停当以后,马车在前,克利特跟在其后,哥斯和随从断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哥斯他们原计划当天赶到苏姆塔第城。因为路上遇到的事,耽误了时间,走夜路又怕再出意外,只得在驿站住一晚再走。但哥斯身无分文,没有住驿站费用,他也不想让克利特破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埃莱雅坚决不让哥斯出钱,费用由她负责,哥斯不得不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就进了驿站。 安排好房间后,天已经黑了。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人声、脚步声。哥斯警惕地靠在窗边向外观察。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白天遇到的劫匪找上门来了,他让克利特照管好孩子,自己顺手抓了一根木棒,躲在门后准备着。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哥斯紧张地举起了木棒。当听到是埃莱雅的声音时,这才放心地开了门。埃莱雅进了门,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戴得体的男人,哥斯正疑惑时,埃莱雅介绍是她的丈夫德林科尔。 原来,当天遇到劫匪后,其中一个随从因惧怕夺路而逃。走到半路时,他又暗自寻思起来:就这样把夫人丢给劫匪,如果夫人有个好歹,回去怎么给主人交待呢?吃不了也要兜着走。不回去吧,妻子孩子怎么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正左右为难之时,他回想起今天逃跑的时候,夫人正在车里,猜想她一定没看见外面的情况,就想了一个自己认为的好办法,于是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回到家,他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主人德林科尔,强调自己好不容易冲了出来,专门回来报信的。 德林科尔得知这个情况后,没有顾得上多想,马上召集了几个员工,骑着马就出了城,沿着大道一路寻找而来。路过驿站时,天已经快黑了,“为什么不进去问问情况呢?或许能够打听到一点消息。”于是,一行人就进了驿站,老板告诉他确实有几个人住宿,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埃莱雅,见夫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埃莱雅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他听了以后幸庆没有出什么事,于是埃莱雅就带着丈夫来见哥斯。 随后,德林科尔让人安排晚饭,还特意让老板拿出上好的酒,他要好好感谢哥斯。 第99章 德林科尔的帮助 烛灯照亮的房间里,桌子上已摆上了食物。 德林科尔坐在一端,哥斯与埃莱雅分别坐在两侧,其它随从依次而坐。克利特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另一边,紧靠在哥斯的旁边。两个孩子早已饿了,香喷喷的食物勾起了他们的食欲,忍不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哥斯端起酒杯尝了一口,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好酒!”德林科尔也是频频举杯,埃莱雅也陪着哥斯喝了两杯。不一会,推杯换盏之后,众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埃莱雅放下杯子,向德林科尔提出,哥斯人生地不熟,除擅长狩猎外,并无其它手艺,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自然有困难,她让德林科尔提供帮助。德林科尔是苏姆塔第城的商人,虽然算不上巨富,却也衣食无忧。 他从事货物贸易,在苏姆塔第城也有不少房产,用于出租或当作店面销售货物。德林科尔也是有心帮助哥斯,心里盘算着,如果哥斯是一个人,就容易得多,自己商业上也需要哥斯这样的人做帮手,但考虑到还有两孩子,就只有另想办法。 他想了一下,表示可以先给哥斯提供一处房间,另外还可以提供商品让哥斯销售,售后结账。埃莱雅听到这里,就提出免去房租,至少也要免去一段时间,这是对哥斯出手相助的感谢。 德林科尔听了后没有回答她,却把话题岔开了。埃莱雅催促德林科尔明确表态,德林科尔只是对埃莱雅说,“先吃饭,这事后面再说。”说完,又端起酒杯和哥斯喝了起来。 通过交流,德林科尔对哥斯的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但在任何时候,哥斯都没有提及佐尼死亡的详细经过。虽然那件事与父亲邦达有直接关系,毕竟,邦达也是自己的父亲,家丑怎么能外传呢,哥斯只得把它深埋在心里。 平时,埃莱雅并不过问经营上的事,一切均由德林科尔打理。商人和家庭主妇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德林科尔知道,如果纯粹是因为感谢一个人,可以送上一笔钱或物,那是简单的事情,但是,钱用完了怎么办? 如果真心要帮助一个人,当然是教会他如何自立,这是最好且长久的事情。感谢和帮助,两者性质是不同的,办法自然就不一样,如果把两者混在一起,不但帮不了人,而且还害了人。 因此,德林科尔没有接着埃莱雅的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给哥斯普及起经商的门道来。他告诉哥斯什么叫成本,什么叫利润,成本包含有哪些,如何做到收支平衡等等。 德林科尔的一番话,埃莱雅没听懂,哥斯也是云里雾里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德林科尔,心想有这么复杂呀!德林科尔明白哥斯的困惑,考虑到哥斯对商业活动不了解,帮人帮到底,表示给哥斯安排一个有经验的店员,帮助哥斯经营,等熟悉了以后就自己经营。 哥斯听了万分感激,不住地给德林科尔敬酒。哥斯心里暗思,虽然自己受了难,吃了苦,能够遇到好人也是幸运。 回到房间,德林科尔告诉埃莱雅,如果纯粹是为了感谢,送一笔钱比较合适,但哥斯这种情况应该帮助他能够自食其力才是更好的办法。 钱用完了怎么办?继续送吗?显然不合适。如果不再送,他生活有困难,认为曾经救过你,你应该资助他,那是他应得的,你不给反而会记恨你,这样,你就多了一个仇人,所以我们更应该帮助他自立,而不是靠施舍。埃莱雅听后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行人回到了苏姆塔第城。 第100章 苏姆塔第城 这是一座商贸之城。 苏姆塔第在夏尔巴德人语言里就是交易之地的意思。城的南边是沃野千里的基洛平原,是富饶的农业区,盛产小麦、大豆等农作物。向北,翻过赤仑山就是辽阔的赤丰大草原,这里盛产牛羊,特别是优良的赤仑马,以其?速度快和持久力强的特点着称。它的名字就源于赤仑山。 赤仑山横亘于赤丰大草原南部,把草原与基洛平原一隔为二。赤仑山既是南北分界线,也是牧业区与农业区的分界线。辽阔的大草原上,生活着索洛达人,他们祖祖辈辈放羊牧马,以游牧为生。从小的地理位置上讲,苏姆塔第城处于农业区,而从更大的范围上讲,它处于南北交界处。 严格说来,赤仑山、基南山只是当地人的叫法,整体来说,它们都属于圣加罗兹山脉,是不同的支脉。 地理位置决定了苏姆塔第城演变为商贸之城是必然的结果。 产品的差异性形成需求,需求促进贸易。于是,南北两边之间就有了贸易。由于路途遥远,中间需要过夜休息,自然而然地,就在中间地带由几家散居的夏尔巴德人家发展成村落,再由村落扩展到有上百户人家的小镇。 人们在镇子里交易,同时还在镇外开阔地开辟了牲畜交易场,有了这些市场,双方商人再也不用长途跋涉,劳心费力地赶路,人们在这里落脚休息,餐饮、住宿也兴旺了起来。最后,名字也由苏姆塔第镇,改为苏姆塔第城,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之城。 肉多必招狼。 强盗们觊觎这里的财富,他们三五成群活动,白天不行就晚上行动,出其不意地抢了就跑,来无踪去无影,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商人们受到了损失。起初,人们自发地组织起了治安队,但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只是需要时才集合在一起,完全没有战斗力。 有时候,当人们集合起来赶到现场时,强盗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似乎更需要一支专业的队伍御敌抗匪,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众人面前。维持一支队伍的吃喝用度,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需要成本才有可能实现。商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安全需要成本。 他们私下里有一个共识:为了大家的安全,这个成本是必不可少的。盗匪无休止地抢劫,永远也满足不了他们贪婪的胃口,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严重者还附带更多的人员伤亡。如果大家共同筹集一笔钱,用来维持治安,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它的成本是可以预期和明确的,大家的利益又能够得到保证。 但是,谁来挑头呢?必须要有实力和组织管理能力才能承担这一重任。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做赫木萨思的大商人,在一次聚会上向大家表示,愿意承担这一任务。 精明的商人们很快就计算出了成本,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经费的收取和支配不能由一家说了算,所有开支需要由一个专门的机构监督,否则,毫无节制与强盗何异。人们相信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人性是靠不住的。所以,对有权支配自家财富的人绝不可毫无监督地信任,否则,就是灾难的开始。 但是,对这种要求赫木萨思怎么能轻易答应呢?他要的是更大的权力,并且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之辩护。一时间,双方难以达成协议,谈判陷入了僵局。 精明的商人算得出成本,却算不出人心的贪婪。 对这样的限制,赫木萨思当然坚决反对。他是商人出身,而且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成为当地的大户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完全把这件事情当作生意来考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利可图,也更愿意享受那种说一不二带来的快感。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就像他在家里的地位一样,似乎他的决策都是无懈可击的。 家族事业的兴旺更加增强了他的自信。 在家里,他是权威一样的存在,没人敢质疑他的决策,他当然希望像管理家族一样管理这个镇子,关键还是一个富裕的镇子。问题是,自己决策上的损失由自己承担,而当大家的财产受另一个人支配而又不受监管时,个人失误造成的损失就得由大家来承担,这明显不合理也不公平。大家心里非常清楚,再精明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 对于这样的条件赫木萨思自然不会同意,毕竟,无利可图的事谁也不愿意做,他要的是更大的支配权力。他提出,如果任何事情都需要议事会同意,那么很多事情就无法及时处理,议事会应该授予他全权处理一切事务,同时他还要求对村子里所有商户征税。总之,一方要扩大权力,一方要限制权力,双方相持不下。谈判进入了死胡同。 就在这天晚上,一伙强盗又袭击了小镇,几家商户被抢劫,强盗们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大火把人们吸引到火灾现场,他们却利用混乱之际带着财物跑了。 对于这次袭击人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一点对赫木萨思家族不利:说这一帮强盗是与其串通一气的,其目的就是要给其他人施加压力。但这种说法无法解释赫木萨思家也受到损失,至少他家的大门已经被破坏,至于有没有其它损失,有多少损失,只有赫木萨思自己才最清楚。 还有一个问题人们也想不通,以往强盗纯粹只是抢劫财物,一般情况下不会伤及性命,除非被抢商家为了财产与强盗们拼命。也很少有良家妇女被强暴的现象发生,因为强盗们只要有了钱,妓院里很容易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冒更大的风险呢?同样的,也很少有放火的现象发生。道理也很简单,一把火把整个镇子烧了,他们到哪里去抢呢?就像共生关系一样,宿主都没有了,到哪里寄生呢? 众多的说法似乎也没有把事情理清,因为损失较大的并不是那些反对声音最高的人,反而是袖手旁观的中小商户。这些人不是积极分子,财产不多也不少,对于那些大商户们的争论基本上持观望态度。谈成了坐享其成,谈不成,强盗光顾他们的概率要小得多。当然,那些抢一把就走的强盗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尽快加强治安是当务之急。 经过这次被劫后,这一部分人的态度转变了,他们强烈要求尽快达成协议。 第101章 执政官赫木萨思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人们又坐在了一起。几经讨价还价,双方都做出了部分妥协,最终达成了协议。 从结果上看,赫木萨思还是做出了更多的让步,同意成立一个由几家信用好的商户组成的议事会,专门负责税收的标准和管理。使用者可以根据实际需求增加费用,但必须要经过议事会的同意,且征税权在议事会,赫木萨思成了苏姆塔第城的首位执政官。 不,原先议事会拟定的是执行官这一名称,意思是执行议事会的决定,赫木萨思坚持要用执政官这一称谓。在赫木萨思看来,执行官纯粹只是执行,他理解就是一个跑腿的差事,这和自家的伙计有什么区别呢?他坚持要用执政官这一称谓,才能彰显出应有尊严和权威。对于这个问题,人们认为无关痛痒,最终还是妥协了。 从此以后,小镇上有了首任执政官——赫木萨思,紧接着成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任命了官吏,他们用木桩修建了围墙,在各城门驻扎了治安队,日常事务也有了专人管理,街上有治安队巡逻,城门也有治安队把守,小镇上逐渐建立起了秩序。 一个安全且稳定的交易场所,吸引了更多的客商在此交易和留宿,不仅有夏尔巴德人,周边的索洛达人、瓦日达伦人、赛弗逊人,甚至还有更远的高山民族莫那人,还有后来的乌兹托鲁奴人,都带着自己的产品来此交易,以换回自己所需的生活物资。 一时间,商铺林林总总,客商来来往往,马队进进出出,嚣声起起伏伏。客栈、酒馆、妓院、赌场等多种娱乐场所也多了起来。 这里成了满足人们欲望的城市。 德林科尔就是在这个时期,随着四面八方的客商来到苏姆塔第城的。他原本生活在基洛平原的农民家庭,如果没有那次偶尔出现的机会,他会像祖辈一样成为一个农民。 那天,经商的舅舅路过这里,顺道来家里做客,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招待了他。舅舅非常喜欢机灵的德林科尔,就给父母建议,让德林科尔跟着学做生意,父母考虑后同意了。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家,这一年他才十多岁。 从此以后,他就跟着舅舅走南闯北,不但长了见识,也学到了经商的门道。等他成年以后,自己也积累了一笔钱财。这时候,无后的舅舅年龄也大了,再没能力东奔西走,就把生意全部转让给了他。于是,德林科尔自己就独自经营。经过十多年的经营,积累了一笔财富。 商人的消息总是灵通的。当他得知苏姆塔第城在扩展时,极富商业头脑的他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于是举家迁到了苏姆塔第城,继续做起了经营。经过多年的努力,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成了不大不小的商贾。 这是一个各民族杂居的城市,也是一座极其包容的城市,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人们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这里生存着。在交流的同时,并不影响各自的生活习惯和传统。 各种神只也有存在的空间,不同样式的神庙、教堂、寺院随处可见,客观环境让各路神只相安无事。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同信仰的教徒们刚才还在一起吃吃喝喝,又说又笑,转身就各进各的庙,各拜各的神。 人们认为,这种现状的出现,与苏姆塔第城本身地理位置和城市的功能有极大的关系,但往往忽视了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赫木萨思的权力受到了限制。 这里没有一个最高、唯一的的神只统一人们的精神世界,只要做到两点,一是按时交税、二是服从治安管理,便可以生存下去。如此宽容的环境,吸引了各种手艺人、工匠师傅和体力劳动者来这里谋生,不仅使城市人口大量增加,也带来了各地先进的技术和制作工艺。 治安环境的改善,已经没有了强盗的生存空间,一些人就弃恶从善,做起了正当生意,还有些人另谋出路去了,也有一些人沦落为了乞丐,自然而然地,小偷、乞丐、妓女、流浪者就多了起来,他们混迹于酒馆、赌场和妓院,在大街小巷里游荡。隐蔽的角落里,经常有交媾的男女,人们的多种欲望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 同样的,随着有闲阶级的出现,说唱艺人、艺术制作也有了生存空间,更彰显了城市的繁荣。不论怎样,人们必须要按照赫木萨思公布的规则行事,当然,这些规则都是经过议事会的同意,至少在名义上是通过了的。无论如何,有规则比没有规则好。 随着人口大量增加,城市规模也在不断扩大,需要向外拓展,原来用木桩构筑的简易城墙显然不合适了,于是又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重新用石料构筑了新的城墙,更高更宽更坚固,也更安全。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苏姆塔第城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之城。 哥斯一家人随德林科尔到了苏姆塔第城后,先在他家里暂住一段时间。很快,德林科尔就给哥斯安排了住房,并安排了一间商铺,还提供了一些货物销售,同时又让他的店员柏奇来帮助哥斯经营。随后,克利特也陆续送来了自家生产的鱼干,供哥斯销售。 哥斯一家终于有了安定的居所,生活上有了保证,慢慢地在苏姆塔第城扎下了根,很快就从一个游走在丛林里的猎人,转身为一个靠商业为生的人,这种转变让他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一家人得以生存下去。 懂事的女儿希玛尼也帮着哥斯操持家务,照管弟弟,让哥斯省了不少的心。每当看到一对儿女时,就让哥斯想起了妻子佐尼,丧妻之痛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他一定要把儿女养大成人。那把伴随他多年的弓箭被挂在了墙上,空闲的时候,他还会在后院里搭弓练习。 痛苦的日子让人难以忘记,幸福的生活却过得很快。没几年时间,哥斯的一对儿女也长大了。一个像妈妈一样漂亮,一个比哥斯还高出一头。 第102章 垄其市,独其利 自从当上了执政官以后,赫木萨思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虽然名义上有议事会监管,但是赫木萨思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曾经是商人的他,非常清楚做生意的门道,垄其市独其利,是商人们最大的追求。 但是,怎么才能“垄其市”呢? 按照商业上的经验,有需求、独一无二的产品才能做到。但是,这个时候的产品大多都是初级产品,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产品,只要有点本钱,再加上肯吃苦,谁都可以经营,竞争力极低。在这情况下,要想做到“垄其市”,就极其困难。 赫木萨思早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也是他竭尽全力要争取的目的——权力。只有得到了足够的权力,才有可能“垄其市”。 自从当上执政官以后,凡在他家旁边开设相似业务的商户,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退出。家族的商业不但没有衰落,反而越做越大,家族的财富就像他脸上的胡子一样,越来越浓密。 赫木萨思的大儿子乌迪力克就是城市的治安官,这是他竭力争取来的职务。小儿子依瓦尔则在家里专心打理贸易。原先赫木萨思要安排依瓦尔负责税务,但遭到了其他议员的坚决反对。对于赫木萨思这些手段,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毕竟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看得非常清楚。 聪明的人智商都相近。人们认为,关键职位都由一家把持,权力太集中,对其他人而言,就意味着灾难,这是万万不可接受的,其态度之坚决,绝无让步的余地。最后赫木萨思不得不做出妥协。 妥协并不意味着放弃,放弃并不意味着忘记。 虽然如此,赫木萨思在刚开始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这个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人,压抑了内心的欲望。在议事会里尽量表现得谦逊,议事会的决定也能够得到执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就渐渐显露出来了,原因是多方面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的,核心问题却只有一点:一方要扩大权力,一方要限制权力,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时间越久,矛盾越深。 发展到最后,议事会的几个大佬私下里就商议,要把擅权专横的赫木萨思撤换掉。至少也要把负责治安的大儿子乌迪力克替换掉,人们知道,赫木萨思很多违规的事,都是由乌迪力克具体操作。但要换掉乌迪力克,又需要执政官的同意,所以,首先要搬掉的就是赫木萨思。 按照当初的协议,议事会有权改选执政官,但需要议事会达到三分之二的多数通过。在这个时候,赫木萨思怎么会坐以待毙呢?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议事会里,赫木萨思也不是没有培植势力,也有部分议员站在他这一边,要想撤换掉赫木萨思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当初在商议条约时,本来有人提出要对执政官的任职时间设定年限,不论做得多好,必须要定时改选,对于这一点赫木萨思是坚决反对的,他提出的理由似乎也有道理,做得好何须改选?改选也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何必劳神呢。 当然,对这个提议赫木萨思私下里也做了不少的努力,最后以其他人的妥协而告终。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想要改换难度是多么的大。理论上可行,现实却难以操作。 博弈在明里或暗里进行着,正在赫木萨思绞尽脑汁如何反击时,一场更大的危机来临了。 危机是生活在北方的索洛达人带-来的。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不是用于交易的货物,而是号称几万骑着赤仑马、杀气腾腾的大军。 严格说来,人类是讲规则的物种,所不同的是,不同时期或不同种族的规则不尽相同,甚至有人说不讲规则也是一种规则,只是这种规则让人琢磨不透。这个时候,还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够制定出一套大家都认可并共同遵守的规则。 很简单,规则可以通过互相妥协达成,也可以强加于人。前者对双方有利,而后一种只能是一方独享其利。如何强加于人呢,当然是拥有强力才可以。说起规则,这个时候人们更信奉“虓虎法则”,你随时都要表现得像一只咆哮的猛虎。 不为猎食,即为被食。 索洛达人早就觊觎富裕的基洛平原,苏姆塔第城是挡在他们面前首先要攻破的城池。这也是苏姆塔第城首次遭遇外族的入侵。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不知道将要遇到什么样的结果,恐慌的情绪已经笼罩着全城。 赫木萨思很快就从惊恐中镇定了下来,对其他人来说看到的是危机,而他却嗅到了机会,他马上叫来了乌迪力克和依瓦尔两个儿子,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紧接着就来到了议事会。 议事会里一群议员们正吵吵嚷嚷地争论着,正如赫木萨思料想的那样,求和与抵抗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就在这个时候,赫木萨思站了出来,表现出了胆识与魄力,他大声斥责了那些要投降的议员们,紧接着又指出:“苏姆塔第城是所有人的生存之地,荣耀之所,我们建设了它就应该义不容辞地保卫它,为了荣誉,为了尊严,决不让那些野蛮粗俗之人糟塌。” 一番话说完之后,那些投降派不再吱声了,大家都看着赫木萨思,盼望着他说出具体措施,赫木萨思故意停了下来,眼睛环视了一周后才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最核心的一条是:扩大权力。虽然有人心里有不同看法,但这时也无法公开地提出来,只得举手同意。 赫木萨思的目的达到了。 这天晚上,德林科尔急匆匆地来到了哥斯家,面对当前的形势,他建议两家人去乡下避一避。 德林科尔家有一个比希玛尼大几岁的儿子索巴。哥斯的女儿希玛尼,也像她妈妈一样,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再加上两家人经常来往,两个孩子自然而然地萌生了爱情,最后结了婚,两家人也就成了亲家,哥斯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德林科尔清楚哥斯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特地过来叫上他一起走。两人商议好了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就走。 第二天一早,哥斯还没有出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听这声音,不像是德林科尔来了,哥斯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他赶紧打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核对了身份以后向他宣布:奉执政官赫木萨思之命,所有青壮年男性一律不得出城,即刻去市政广场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哥斯惊得呆在了原地。 第103章 神赐之地 艾斯亚自从被帕杰纳木城主册封后,这一支乌兹托鲁奴人就在圣加罗兹山边扎下了根。 帕杰纳木自己也知道,仅凭山边那些荒凉之地,乌兹托鲁奴人难以生存下去,为了显示诚意,城主又将一些良田分给了他们,这样一来,族人们的生存环境就好了很多,大部分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也有一些人已经习惯了狩猎生活,就到山里居住去了。 山里不仅有猎物,还有取之不尽的石料和木材,是建房筑城的材料,于是,族人们开荒种地、伐木建舍,采石筑城,没有几年的功夫,一座城市的雏形就出现在圣加罗兹山前。虽然规模不大,还不能称其为真正的城市,他们还是给它取了一个漂亮的名字——圣那索达城。 神赐之地——一个极富寓意的名字。 对于城主帕杰纳木的这些举动,大儿子摩索巴很不理解。他认为,对于这些山野村夫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大方,给他们一片立足之地,赏他们一口饭吃,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一大片良田?摩索巴并不理解城主的用心。之所以是城主,自然要比一般人看得更长远。帕杰纳木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不论条件多么艰苦,乌兹托鲁奴人还是要建一座神庙,他们相信达亚瓦神就在他们身边,必须要有安身之所。尽管还有些简陋,但总算有了心之向往之处。艾斯亚说,将来一定要为神建一座壮观的神庙,以彰显神圣。 一切终于安定下来了,但在乌兹托鲁奴人头上,名义上已经背负着两重负担,他们要效忠于帕杰纳木城主和摩索巴。不过刚开始税负并不算重,更多只是象征性地上交一些,城主有更多的税赋收入,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乌兹托鲁奴人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轻松,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难得的发展机会。但是,作为效忠的一部分,兵役是不能少的。事实上,帕杰纳木正是看上了乌兹托鲁奴人善于射猎,和族人们身上那股野性力量。 帕杰纳木知道,乌兹托鲁奴人的射猎能力只是猎人们的一种生存手段,那是与野兽搏斗中磨练出来的,但要放在战场上与人争战却不是一回事。帕杰纳木早就听说过善于骑射的索洛达人的骑兵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这些骑兵有制敌的两个强项:一是快速机动,二是箭矢如雨。这两个特点让他们攻无不克,特别是在运动战中所向披靡,让对手闻风而逃。而自己手下长期从事耕种的农业兵根本就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于是,特意给艾斯亚他们赠送了一批优良的马匹,挑选一些年轻猎人,组成了一支骑兵。经过训练,成为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此时,艾斯亚的儿子亚德已经成人,负责管理这支队伍,归摩索巴调遣。 如果认为帕杰纳木扶持这一支乌兹托鲁奴人是出于善心,那就未免太过单纯,也小看了做为一城之主的权谋了,他看中的这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也算是一步好棋,帕杰纳木需要的是忠诚,以此来平衡二儿子萨艾纳斯的势力。 城主自信这种判断,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可以为我所用,否则就是一步险棋。所以,又拉又防是帕杰纳木主要考虑的问题。 城主在进行一场赌博。 城主为什么不在现有的力量中找平衡呢,问题就在于,这些力量早已完成了站队。在单一的权力体系下,不站队能够生存下去吗?表面上看,大家都忠于城主。帕杰纳木是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的,他心里清楚大家走的是哪一步棋,所以,他要引入外力来改变这一现状。也可以说,乌兹托鲁奴人来的正是时候。同样的道理,乌兹托鲁奴人可靠吗? 于是,在这支队伍里各个层级都安插了摩索巴的人,亚德的副职也是摩索巴的心腹,甚至士兵中也有很多摩索巴手下的人,名义上是学习弓箭之术。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实际上是受到了城主的掌控。 帕杰纳木的如意算盘是,一旦形成战斗力,就要把他们分散布置。群狼无首,就没有什么可怕了。坦率地说,艾斯亚非常清楚这样安排的用意,帕杰纳木的这些措施实际上就是要架空艾斯亚,使其没有反噬的能力。 真是让人愤懑。头上有个太上皇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这种局面之下,帕杰纳木手下人的专权跋扈虽然让人愤怒,但此时的艾斯亚也是有心无力,纵有不甘,但又能怎样呢?只得屈居人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艾斯亚会定期去朝见帕杰纳木,如果有可能,自己得到的贵重物品都要送给城主。聪明的艾斯亚心里更清楚,以眼前的实力还是隐忍为上,但还是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进行了安排。比如给亚德多配了几个副手,当然都是自己的人。另一方面,艾斯亚也非常清楚,这些加入军队的人,家眷都住在圣那索达城,他们是同宗同族的人。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也许这支乌兹托鲁奴人就会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毕竟这也是自己新的家园,他们也相信,达亚瓦神引导他们来到这里,必定是有原因的,有了神的眷顾,一定能够建设好这个家园,以彰显神的荣耀。这是乌兹托鲁奴人坚定的信仰。 转机很快就到来了。 就在圣那索达城建立后没几年,一件好事就传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艾斯亚真的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第104章 发现金矿 圣加罗兹山里发现了金矿。 当乌兹托鲁奴人在此立足以后,建屋筑城需要大量的石料和木材,而圣加罗兹山上有大量的原料供他们开采。于是,一部分人就进驻到山里,在这过程中,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了一处金矿。 这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财富,令乌兹托鲁奴人惊喜不已,更兴奋的当然是艾斯亚。人们相信这是神的庇佑,更相信艾斯亚当初的选择。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艾斯亚马上就安排人接管了矿场,又派驻了军队守卫,金矿慢慢发展起来了。随即,四面八方的人就开始向圣那索达城汇聚,不仅是那些想要发财的人,也有不少手艺人也来这里分一杯羹,在增加了大量人口的同时,也带来了先进的制作工艺,黄金提炼、制作以及金属加工都发展起来了,一时间,圣那索达城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 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城市的规模也随之不断扩大,在原先的基础上、以神庙为中心向外一扩再扩。乌兹托鲁奴人是笃信达亚瓦神的民族,随着财富的增加,是实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 同时,艾斯亚也清楚,必须要提高达亚瓦神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他不仅是乌兹托鲁奴人的神,而且希望是所有种族人的神,他是国家的主神,是世俗政权的保护神,以此强化世俗政权——艾斯亚的权力。 正像艾斯亚当初构想的那样,乌兹托鲁奴人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神庙。 他们将高地分成了三级,在最高一级上建起了壮观的神庙。乌兹托鲁奴人认为,神灵必须要有人侍奉,一些活动也需要有人主持,所以在神殿四周建起了一排排的房间,在神殿的后面住着神职人员。 乌兹托鲁奴人是笃信多神崇拜的民族,前面的房间里是一些功能性殿堂,里面供奉着战神苏里托达、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等神只。在神庙的正中间,经过高高的台阶后就是神庙的主建筑——神殿。全部由白色花岗岩建成,内部有大量的铭文、壁画、浮雕,这些装饰物无一不在叙述达亚瓦神的创世神迹,以及神的律。 在神殿的正中,供奉着达亚瓦神的神灵——一个红色太阳形状、四周闪耀着光芒的图腾。乌兹托鲁奴人认为,太阳就是神灵居住的地方。在图腾的正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窗户,每天上午时分,太阳从窗户投射进神殿,照射到正在举行仪式的信徒们,他们认为这是受到了达亚瓦神灵的沐浴,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不是每天都有阳光出现,他们认为只有那些善良之人才有此殊荣。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入神殿,只有神授之人和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进入。他们相信,对太阳的崇拜就是对达亚瓦神的崇拜,以求内心和肉身的温暖。 这个时候,一切有关对达亚瓦的崇拜还称不上宗教,虽然有了活动的场所,也有大量的信徒,却没有关于神的经典流传,更不成体系,只是在自然崇拜的基础上,更为规范而已,距离后来的宗教有着较大的区别,但已经有了发展成宗教的基础,也可以说有了宗教的雏型。成为宗教,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不论怎么说,既然崇拜,当然需要一些祭祀活动。 在其它一些民族的祭祀活动中,祭品分为动物性祭品和非动物性祭品。动物性祭品中,猪牛羊三牲最为常见,祭祀时在祭台上摆放着猪头、牛头和羊头等牲畜,因此就有了一头猪、一头牛、一头羊等词汇,而没有一头马的说法。 因为马主要用于交通、战争和生产领域,与人们的生活关系不是那么密切。而牛、羊、猪等动物不仅是重要的农业生产资源,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食物来源。 换句话说,当时人们认为,三牲要比马等其它动物贵重得多,所以用来祭祀。非动物性祭品包含各种粮食、果实、菜蔬等等。 与其他民族的祭祀活动不同的是,乌兹托鲁奴人不进行牲畜祭祀。在他们看来,世间万物有等级和秩序,达亚瓦神当然是最高的存在,是万物的创造者,是秩序的制定者。接下来就是人类自己,如果要祭献也只能用人来祭祀,其它牲畜是没有资格祭祀的。 最早,限于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的限制,人类自然繁衍本来就很缓慢,人是最重要的资源。当然,也曾有人建议用动物替代人类,比如用羊来替代,为替罪羊。 然而,用任何生命体进行祭祀都不符合达亚瓦神的意志。再者,达亚瓦神本身就意味着善良,珍爱所有的生命,如果用生命去祭祀,有悖于神的意志。 更重要的一点,乌兹托鲁奴人认为神是以灵的形式存在,本身就无形无影,神是永驻于人心,如果用人祭祀,岂不是用神祭祀神?所以他们的宗教活动只限于灵与灵的交流——向神祈祷。 不过,与有些民族不同的是,在神殿的浮雕上,还雕刻着不少男女交媾的场景。在乌兹托鲁奴人看来,人类通过两性才能繁衍后代,也是尊崇神的意志,所以男女交媾本身是非常神圣的行为,并没有羞耻的概念,当然,这里特指婚姻中的性。如果婚姻中没有后代,也是对神的不敬。不论男女,只要不能生育,都有解除婚姻的权利,且不受指责。一些不能生育的女性,离家当妓女是比较常见的出路。 当然也不是所有不能生育的男女都需要离异,也有因为感情不愿分开的,只是这些夫妻常常受到人们的指责,承受着社会压力。乌兹托鲁奴人早期的传统中,性是比较随便的,那是因为需要增加人口。 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随意的性行为反而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造成了社会不稳定,所以在后期,一夫一妻制需要得到严格的遵守。主流观点是强调性的生育功能,而不是愉悦功能。当然,婚嫁离异也都需要到神庙里进行,受神的见证和祝福。 在神殿的四周,屹立着由圣加罗兹山里采集的石材打造的石柱。高高的石柱,衬托出神殿的宏伟和庄严,隐示着凡人的渺小。 出了神殿,走下台阶就是被神庙四周房屋围着的庭院,这是一般人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比如婚嫁等等。每当特定时间,乌兹托鲁奴人就到这里举行活动,以感谢神的庇佑。 出了神庙就是广场,也是神庙的第二级,在广场的一侧,就是艾斯亚给自己建立的宫殿。神是至高无上的,凡俗之人不能和神平起平坐,神之下就是统治者,这也象征着天赋神权,是拥有神权的统治者,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用艾斯亚自己的话来说,是神的使者居住的地方。使者是谁就不用明说了。 在第二级的另一侧是广场。广场是民众活动的场所,大的庆典活动就在这里举行。当然,做为神在人间的代理人,对于那些违反神的意志、犯了罪的人就在这里接受惩罚。惩罚是在广场中央的一个平台上进行的,平台上竖立着前五后六,共十一根木桩,被称为“怒神之柱”,那里就是人犯接受惩罚的地方。 从广场下来,一条大道直通市区,这里就是平民生活区。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里川流不息,吆喝声、吵闹声、打骂声、淫笑声,还有工匠作坊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乌兹托鲁奴人在神权之下,建立了世俗政权,艾斯亚做为神在世间的代理人,行使统治世俗社会的职权。他颁布了人们必须要遵守的法。 至此,神只的律,世俗的法,管理着这座城市,规范着人们的行为。 第105章 和摩索巴的矛盾 伴随着金矿的发现,艾斯亚的财富也随之大幅增长,实力越来越雄厚。与此相伴的是,艾斯亚与摩索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这种矛盾随着艾斯亚的财富增长而增加。 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自从发现金矿那一刻起,摩索巴就更后悔当初的决策,真是不应该把那片山地送给乌兹托鲁奴人,现在,眼看大量财富流进了艾斯亚的腰包,怎么能让摩索巴安心呢。甚至摩索巴一度考虑收回矿山,但被帕杰纳木制止了。 这样做没有充分的理由,只能激化矛盾。在帕杰纳木的眼里,只要乌兹托鲁奴人的忠心就可以了,损失一点财富也是必要的。帕杰纳木一直相信,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感激。纵有豹子胆,那些山野村夫——帕杰纳木内心里,一直把乌兹托鲁奴人视为山野村夫——翻不了大船。 是的,做为一个城邦的创造者和一个父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代伟业被葬送子孙手里,千秋帝国是每个王者最伟大的梦想。再者,出尔反尔也非君子所为,至少,作为城主,基本信用还是要讲一点的。帕杰纳木需要的是忠心,而摩索巴看重的是财富。 对于帕杰纳木,艾斯亚并不吝啬,他知道帕杰纳木需要的是什么,大量的财富被送到了帕杰纳木的面前。在帕杰纳木看来,这就是忠心的一种表现。 但是,事情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金矿的发现,别说摩索巴没有想到,就是深谋远虑的帕杰纳木也没有预料到,眼看乌兹托鲁奴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帕杰纳木也开始担心起来。思前想后,增加税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这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艾斯亚也无法反对。 经过双方多次交涉,艾斯亚同意增加税收,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趁机把调走的那支部队的指挥权收回来,理由同样也是名正言顺:金矿需要更多的军队守卫,而且城市的扩大,也需要更多的军队防卫。 现实情况是,帕杰纳木的扩张已经基本完成,再加上自己步入暮年,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方刚血气。而两个儿子间的勾心斗角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撕破最后一层纸。那层纸就是帕杰纳木余下的那口气。摩索巴没有能力用兵,萨艾纳斯没有动力用兵,因此,除了边境需要有军队守卫外,已经没有多少战事发生。城邦进入了相对稳定时期。 确实没有必要保留更多的军队,太多的军队只能增加财政负担,所以,让乌兹托鲁奴人收回军队,让他们供养,一旦战事需要再调回,名义上这支军队仍然属于帕杰纳木,且原有安插的军官和军士不得作任何调整,目前看来这也是一个权宜之计。 然而,双方的矛盾有时候也是他们左右不了的。 这一年,基洛平原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粮食生产大面积欠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众城邦遭受到了粮食危机。作为一个以农业立国的城邦来说,粮食的缺口还不算太大,除了民间有储备外,库存开仓赈济百姓,危机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饥荒很快就波及到了圣那索达城,这里的感受要比其它地方严重得多。其原因是,乌兹托鲁奴人可耕种的土地本来就很少,虽然帕杰纳木划拨了一些土地用于耕种,但这些粮食只能供应自己食用,并无更多的余量。而乌兹托鲁奴人的传统是以狩猎为生,对农业生产不够重视。随着城市的逐渐扩大,外来人口越来越多,造成了非常大的粮食缺口。 在正常年景下,粮食缺口可以从司特亚埃纳城购买补充,似乎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粮食有了销售渠道,帕杰纳木增加了收入,乌兹托鲁奴人得到了粮食,解决了生活的问题,这是双方都受益的事情,多少年来一直这样维持着。 对帕杰纳木来说,粮食原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仍然可以供给乌兹托鲁奴人,唯一的问题是——粮食涨价了。坦率地说,粮食价格有一定波动,在任何时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出现粮食危机的时候、价格大幅度上涨,就不得不让人认为是有意为之了。 更让艾斯亚气愤的是,又有一批粮食运往苏姆塔第城去了——在粮食紧张的年代可以卖高价。艾斯亚三番五次派人前去沟通和交涉,希望能够保持粮食的稳定供应,但总是迟迟得不到答复。 此时的帕杰纳木已经无力处理政务,也可以说艾斯亚反映的问题,能不能传到城主那里还是一个未知数。因为艾斯亚特意去看望帕杰纳木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本来想借机反映粮食问题,见到这种情况,艾斯亚就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了。 上涨的价格,对艾斯亚和一大批富裕阶层的人来说并无多大的影响,甚至包括大部分乌兹托鲁奴人都影响甚微,因为这些人是艾斯亚的基本盘,关键时候是会受到照顾的。 因此,上涨的代价最终就会由广大的底层平民承担。这些人中间,又有大部分是外来人员,而这些人本来只是从事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平时收入微薄,也不可能有更多的积蓄,对涨价的承受能力更加脆弱,由此而引起的动乱时常发生,打砸抢劫的事也经常出现,最终这些激化的矛盾又转移到城市管理者那里。 艾斯亚一方面加强了治安管理,另一方面想办法多方筹集粮食,以缓解压力。就在艾斯亚为此事焦急的时候,这天晚上,一队人马来到了圣那索达城。 第106章 萨艾纳斯来访 来人是这里的常客,帕杰纳木城主的二儿子萨艾纳斯。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批粮食。这确实是雪里送炭。为了避嫌,他们是晚上到的。 最近这一段时间真是忙碌,不断有远客来访。昨天刚送走了老城主的重臣乙支达。艾斯亚感到,帕杰纳木的身体状况似乎成了晴雨表,来的人越多、越频繁,说明城主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事实也正是如此。 自从艾斯亚及族人在这里扎下根以来,刚开始的时候,萨艾纳斯对艾斯亚的态度不冷不热,保持着一个礼节性的距离。也许在他内心里和摩索巴的观点一致。后来,当艾斯亚在这里慢慢发展以后,萨艾纳斯就看明白了帕杰纳木的这一步棋,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在意。直到发现了金矿,乌兹托鲁奴人越来越富足,实力越来越强大时,萨艾纳斯警觉起来了。他也认识到,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于是他开始维护和加强双方的关系。 现实的情况是,乌兹托鲁奴人在艾斯亚的领导下,特别是金矿的发现,实力得到了大大地增强。虽然不能和城主的两个儿子相抗衡,但在他们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乌兹托鲁奴人就成了最重要的砝码。就像一个稳定的天平,保持着暂时的平衡,此时,乌兹托鲁奴人的站队就显得非常重要,决定着天平向哪边倾斜,因此就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 聪明的艾斯亚对于这一盘棋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是一个毫无情义之人,他非常感激帕杰纳木城主当初收留了族人,使他们得以立足,从这一点来说,他是不会背叛的。问题是,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之人,日渐衰老的城主迟早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形势会怎样发展呢?艾斯亚不得不慎重考虑。 可能与从小受过挫折有关系,又或许是天性吧,在摩索巴眼里,金钱和财富更为重要,以至于被眼前的蝇头小利遮住了双眼,正因为这样,才与艾斯亚之间矛盾不断。世上之事就有这么奇怪,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相处时间长了也难免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矛盾,更何况是两个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异族人。 又或者,摩索巴能够像老城主帕杰纳木那样有谋略,先将艾斯亚稳住为我所用,在解决了萨艾纳斯以后,再回过头来处理艾斯亚的事情,不就有更大的胜算了吗,可惜的是,摩索巴天生就没有这样的智慧。纵有帕杰纳木的扶持,也让他把一副好棋下臭。当他在手下反复提醒之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遗憾的是,这盘棋也没有剩下几步好棋可走了。 而萨艾纳斯则更有气度,做人办事更多从大局考虑,这一点却和帕杰纳木相似,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也许,战场上的胜利者就必须具备这种眼光吧。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摩索巴有一帮老臣相扶,且手下还有城主的卫队和守城军队相助,萨艾纳斯虽然没有这些条件,但手握重兵,在军队中很有势力。 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艾斯亚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处理失当,稍有不慎,全盘皆输。所以,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必须要保持中立才是生存之道,左右逢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聪明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置于被动之地。 表面上看起来,萨艾纳斯是礼节性的拜访,类似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两次了,在外人看来也属正常往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在出现粮食危机、且帕杰纳木的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就显得异常重要了。 老城主现在成天呆在深宫里,在宫女们的侍候下苟延残息,明眼人很清楚,没有几天时日了。也就是说,摊牌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个时候争取艾斯亚的支持就显得非常重要。 萨艾纳斯确实是来试探艾斯亚态度的,最低要求也是让艾斯亚保持中立。但是,萨艾纳斯绝对不会表示得那么直白。在历次与艾斯亚交往中都表达得非常婉转。他也担心,如果艾斯亚并非像他想像的那样,把情况泄露给帕杰纳木,岂不坏了他的大事,萨艾纳斯是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比如,在谈到粮食危机的时候,萨艾纳斯只是说国王当初应该把某某地块送给乌兹托鲁奴人耕种,这样的话就不可能出现粮食危机等等。艾斯亚当然明白萨艾纳斯话里的意思:如果他成功,就会以城池相送。这当然极具诱惑力,艾斯亚心领神会地表达了感谢。 那一晚,两个人谈了很久,说到最后,双方都让无关人员回避,艾斯亚留下了儿子亚德,三弟比伦纳陪着萨艾纳斯继续谈了起来。直到很晚,艾斯亚才送萨艾纳斯一行人离开了城堡。从萨艾纳斯的脸色上看,他对会谈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据侍者说,当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第107章 城主帕杰纳木死了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度过了。 粮食危机终于得到了缓解。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艾斯亚当前关注的重点,他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宫城里,放在了那位很快要断气的城主帕杰纳木身上。他知道,看起来似乎还算正常的表象下,宫城里却是暗流涌动。还有更多的人关心着这件事,比艾斯亚更为焦急,甚至可以说关乎生死。做为臣子,艾斯亚也曾前去看望,但已经不能和城主交谈了,准确的消息都是宫里内应传来的。 这天半夜,正在睡梦中的艾斯亚被紧急叫醒,从宫城传来了重要的消息——司特亚埃纳城主帕杰纳木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艾斯亚翻身下了床。随即将几个重要的部下召到了身边,如此如此交待了一番,又特别叮嘱儿子亚德和部将夏多弗,此时决不可掉以轻心,两人得到密令后就走了。就在大家还在商议的时候,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是萨艾纳斯派来的。来人与艾斯亚低声说了一会,只见艾斯亚不停地点头,说完刚要走,摩索巴的亲信又到了,艾斯亚赶快安排萨艾纳斯的信使从后门走了。 摩索巴的亲信传来的消息是:宫城里发生了叛乱,要艾斯亚马上派兵进宫勤王。勤王?老城主刚去世,新城主还未登基,勤哪个王?按照夏尔巴德人的传统,城主更替只有当城主去世以后,新城主才能上位。帕杰纳木夜晚才去世,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宣布,深更半夜地怎么宣布?给谁宣布? 就在帕杰纳木断气时,早有内应就把情况通报给了驻扎在撒达城的萨艾纳斯——觊觎大位已久的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他马上派人通知了副将尤希姆,他驻扎在司特亚埃纳城附近。自己则只带了十几个卫兵,快马加鞭地向宫城方向赶去。他们渡过了塔克什河,来到了一个叫做乌水岭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需要在此等候尤希姆。 转过乌水岭就可以看到司特亚埃纳城的西门。 不一会,尤希姆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他带来的全部是轻装步兵,还有一部分弓箭手。轻装简行是为了避免骑兵的马蹄声惊动守城士兵。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尤希姆就将士兵分为两队,然后悄悄地从城门两侧包抄上去。 且说这城门外原本是一片空地,后来随着城市人口增多,里面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口,一些贫困市民就在城外盖起了棚屋居住,大片大片的棚屋正好掩护了士兵的行踪。他们在小巷里悄声穿行。 此时夜色已深,市民们早已入睡,士兵们都尽量不去惊扰到他们,但也有几个还没睡觉的市民发现了这一情况,这事与他们何干呢?便躲藏在黑暗中悄悄地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静静地等了一段时间后,萨艾纳斯估计尤希姆一行人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于是便率队策马从大路向城门走去,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守军。此时的司特亚埃纳城早已戒备森严,守军得到命令,除了城主家成员,没有摩索巴的手令,一兵一卒都不得进城。 守城士兵看清是萨艾纳斯,站在城门上告知只能让本人进去,其他士兵一律不得入城。萨艾纳斯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他让身边的人在此等候,自己只身前往。 守城士兵只得打开了城门,就在门打开那一瞬间,萨艾纳斯身后十几个士兵抽出佩剑就冲了上去,守城士兵见状就要关闭城门,已经进入城门的萨艾纳斯抽出佩剑放倒了一个士兵,紧接着,其他几个被冲进来的士兵解决了。 城门已经被控制。一个士兵取下挂在城门上的火把走了出去,向远处左右幌动着。尤希姆看到信号,大手一挥,军队就朝城里冲了进去。 萨艾纳斯怎么能独自一人进去呢,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108章 宫城之战 进了城门,萨艾纳斯一行借着夜色直接向宫城冲去。 在路上,突然遇到一队巡逻士兵,萨艾纳斯并不理会他们,尤希姆紧紧跟在他身后,这些人由士兵对付,他要争取在援兵赶到第一时间冲进宫城。 这些巡逻的士兵平时只是负责城内治安,对付城内小偷无赖还能逞强显能,而应对正规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就被解决了。 摩索巴的谋士们虽然料到可能有情况发生,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正是萨艾纳斯所期待的。做为军人出身的他,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如果拖到天明再行动,一切都迟了。 一行人冲到宫城门前,城主的卫兵早已被吵闹声惊动,他们紧闭了宫门,城墙上布满了弓箭手正严阵以待。当尤希姆率领士兵向前冲时,城墙上一阵密集的箭矢飞了过来,士兵们举起盾牌遮挡,尽管这样,冲在前面的士兵还是倒下了几个。城下的弓箭手也向城墙上射击,坚持了一阵仍无法突破,只得退了下来。 城墙上的士兵有城墙遮挡,只露出了上半身向下射击,他们被射中的概率要小得多,而攻城的士兵身体完全暴露在外,靠近城墙太近时损失太大,不得已只得向退一段距离,利用夜色的掩护射击。这样一来,目标又太远,命中率太低,只得盲目向着城墙乱射一气,一时间攻城陷入了僵局。 这时萨艾纳斯似乎才醒悟过来。他原以为按宫城平时的兵力,再加上连夜攻击达成的突然性,且有小弟比伦纳作内应,拿下宫城应该是没有难度的。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考虑到了。就在帕杰纳木弥留之际,摩索巴在乙支达的提醒下,增加了宫城的守卫。增援部队是傍晚时分才到达的,这个情况就没有及时传到萨艾纳斯那里。 而按照原计划,比伦纳应该趁着夜深人静时,带几个内应负责打开宫门,萨艾纳斯就可能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一举解决,毕竟,宫城内乱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然而,当增援部队赶到后,各个宫门都加强了防守,大有兵临城下之势,比伦纳和几个内应就失去了打开宫门的机会。他也不可能指挥士兵,再者,他基本上算一个局外人。无论谁上位,反正也轮不到他。最后,胆小的他干脆躲了起来。 这样一来,打乱了萨艾纳斯的如意算盘,以至于在宫城门前陷入了被动,现在看来达成突然性已经不可能了。久经沙场的萨艾纳斯也有失误的时候。轻装步兵是不可能突破坚固的宫门,萨艾纳斯只得派人调集重装步兵,但短时间不能赶到,如果拖到天亮,忠于城主的增援部队赶到,形势就对自己极为不利了。 这是关乎生死的时刻。 这时,萨艾纳斯把尤希姆召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后,尤希姆就带上一些士兵走了,萨艾纳斯仍将注意力放在了城门上。原来,萨艾纳斯眼见一时难以突破,猛然想起宫城还有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这是老国王为自己准备的逃生通道,只有王室成员和几个心腹才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启用的,于就让尤希姆带人摸黑前去,试图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但没有想到的是,暗道早已被泥土和乱石填满了——宫里早有准备。不得已,尤希姆就退了回来,并告诉萨艾纳斯,其它宫门也是戒备森严。正在萨艾纳斯焦虑的时候,亚德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萨艾纳斯大喜过望。 经过再三权衡,艾斯亚最终倒向了萨艾纳斯。 既然帕杰纳木城主已死,艾斯亚已经没有背叛的心理负担,决然地站在萨艾纳斯的阵营。亚德告诉萨艾纳斯,父亲艾斯亚正带人攻打东门,专门派他来协助。 亚德见宫门久攻不破,连忙叫来了副将巴克奴,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随后巴克奴就领着一队士兵带着火雷从远处绕到宫墙下面。他们利用夜色的掩护,顺着墙根向宫门移动。此时,亚德指挥攻城士兵集中力量向城墙上射击,致使守城士兵不敢露头,成功地配合了墙根下偷袭的士兵。 火雷在常温下是固体,它是以树油为主要材料,再配以其它材料制成,它达到一定温度后就变脆变粘,此时只需轻微碰撞就会发散开来,形成星星之火,经久不息,直至燃尽。 但是,点着的火雷怎么投掷呢,用手肯定不行,他们就在木棍的一端固定一个铁条制成的半圆型铁筐,把火雷放在里面点燃,然后投掷出去,既安全,投掷距离又远,对付木制宫门是最好的办法。 士兵们到达宫门以后点燃了火雷,然后向宫门投去,瞬间就炸开了。撞散的火星又粘在宫门上继续燃烧,宫门很快就着了起来。这宫门虽然厚实,却是木板制成,再加上天长日久,木材早已干透,极易燃烧。很快,宫门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连忙用水扑灭,但宫门位于城墙的门洞里,远远够不着,无奈之下只得不断从宫门里面浇水,但这样只能延缓宫门的燃烧速度,根本起不到灭火的作用。城墙上也向下投掷火雷,火雷炸开后点燃了城下士兵的衣服,死伤一片,但也为时已晚,宫门已经烧透了。 站在城墙外面的士兵早就准备完毕。他们找来了两台手推车,在车上固定了粗大的树干,随时准备撞门。 眼看时机一到,弓箭手集中攻击城墙上偶尔露头的士兵,压得他们不敢伸头,巴克奴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推着小车就向前冲去,只几下,宫门就被撞开了,尤希姆大臂一挥,带头就向前冲去,巴克奴紧紧跟在他身后。紧接着,大队人马就向宫里涌去。 亚德跟在萨艾纳斯身后,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 第109章 狡诈的艾斯亚 当他们冲进宫城,正遭遇国王的卫兵——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卫队,进攻的士兵受到了顽强抵抗,进攻暂时受阻。但随着后续士兵不断冲进来,卫兵们渐渐抵抗不住,慢慢向后退去。 却说尤希姆进了宫城以后,他并没有参与混战,而是带领几个士兵悄悄地从边门溜了进去,他们直奔后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的目标是找到摩索巴。 当政权稳固、城邦的秩序尚存之时,摩索巴——做为储君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尽显准城主的威严,然而,眼见大厦将倾之时,没有了权力的支撑,摩索巴早已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了。 此时,一些平时围在身边的大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安慰的是,还有那么几个忠心的还守在身边,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平时动动嘴,耍耍心眼还是有一套的,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只有等待最后的结果。 正当萨艾纳斯攻打西门时,艾斯亚也带着军队攻打东门。放心,狡诈多谋的艾斯亚绝对不会在萨艾纳斯攻下西门之前突破东门,更多的是策应萨艾纳斯。雷声大,雨点小。尽管如此,也大大地牵制了城内的守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当摩索巴得知艾斯亚背叛之后,气得在宫里大喊大叫,此时的他竟憎恨起父亲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忠心可鉴的乙支达,早在攻城之前,溜出宫城搬救兵去了。 乙支达是绝对的忠诚。与其说是忠诚,还不如说自保更为准确。平日里在老城主面前,没有少说萨艾纳斯的坏话,当然,他也是随着老城主的意思,一心推崇摩索巴继承大位,也可以说他把宝押在了摩索巴身上,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了。他心里清楚,一旦萨艾纳斯得势,绝对没有他的好结果,在这关键时刻,只有孤注一掷了。 就在宫里一帮臣子慌乱之际,尤希姆带着一群士兵已经冲进了大殿。摩索巴见状,故作镇静地大声呵叱,逆贼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尤希姆一剑直刺心口,摩索巴痛苦地双手紧紧抓着利剑,慢慢地倒了下去,随即鲜血流了一地。其他几个老臣吓得缩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尤希姆带着杀气眼光盯了他们一眼,几个人不敢直视他的眼光。 没有人注意的是,巴克奴紧紧地跟在尤希姆身后。他得到了艾斯亚的密令,要他紧随尤希姆之后见机行事:摩索巴不能死在巴克奴的手里,乌兹托鲁奴人不能承担弑君的罪名。而萨艾纳斯一直就没有进大殿,他只是率领军队与城主的卫队在大殿前面激战,他需要牵制住这些卫兵,其它一切交给了心腹尤希姆去执行。萨艾纳斯也不会背负弑兄的罪名,如果兄长死于他的手,无论多少理由,兄弟相残也会留下骂名。 紧接着,尤希姆从摩索巴的脖子上扯下那副象征储君的项链和权杖,大步走出了王宫。他站在大殿前的高台上,举起项链大声喊叫。项链上,还流着鲜血。正在厮杀两路人马看到这个场景,知道摩索巴已经死亡,便停止了撕杀。 事情发展到这里,剧情似乎进入了尾声。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只见宫门前又是一阵骚动。此时天已微明,众人看得真切,来人正是城主的心腹乙支达——他率领着一支忠于城主的骑兵从外面冲了进来。乙支达并不知道宫内的情况。一时间,暂告平静的宫城内杀声又起。众人更没注意,艾斯亚率领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艾斯亚带来的是自己的亲信,老城主安插在身边的人手已经被他控制起来了,不可能让他们到达现场。紧接着,几支人马就混战起来。步兵对战骑兵,显然不占上风,但骑兵也有局限,在空间狭小的宫城内施展不开,占不了多少优势。 萨艾纳斯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激战正酣,此时的他也无法控制局面了。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箭,正中萨艾纳斯的后背,他晃动了一下,想转过身来看看是谁射的这一箭。还没有转过来,身子一歪,重重地倒了下去,死了。 这时,艾斯亚跳上了大殿的台阶,大声喊道:“大家住手,两个王子都已经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士兵们再一次停止了厮杀。已经死了一地的人,双方都失去了头领,再打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战斗终于停止了。 这一场发生在宫内的事变,前半场是按萨艾纳斯的剧本进行,而后半场却是按另一个人的剧本进行。最后,演出终于结束了。 后一个剧本的导演,正是狡诈的艾斯亚。 第110章 乌水事变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一事变的时候,给它取了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乌水事变”。 从字面上看是以地为名,这也是历史研究的惯例,因为它是从一个叫乌水岭的地方开始的。但也有人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其中两个字非常符合这一事变的性质。 一个是“乌”字。 历史学家认为,宫廷事变历来都与历史进步无关,它不过是帝王家族权力的再分配,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说。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反思的话,那只能说明在某些体制下,人性的残酷与血腥得到了充分的暴露,进而揭示出体制的缺陷。社会学家认为,兄弟相残严重违背人伦,破坏了社会伦理道德,使社会失序。也有军事学家提出了多种假设,对事变的整个过程,如果怎么样,又怎么样,就怎么样等等。当然,大多属于事后诸葛。 最后,还是一位政治学家总结得好,争夺的双方,不论谁赢谁输,实际上都是输家,它不过是警醒后世的一面镜子。总之,在学者们的眼里,事变本身不论从哪方面说都是污七八糟的。“乌水事变”的“乌”字就有“污”的意思。 而不论持哪种观点的人都对艾斯亚持否定态度,主要在于他的行为是典型的不仁不义。帕杰纳木国王当初收留乌兹托鲁奴人,主观上是为了扶持摩索巴,客观上也帮助了乌兹托鲁奴人,使其有了立足之地。 道理上讲,艾斯亚应该信守承诺,忠于摩索巴,但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艾斯亚背叛了帕杰纳木城主,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关键时刻反水了,站在了萨艾纳斯一边,这个“水”就是“乌水事变”里“水”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称之为“事变”而不是“政变”,淡化而已。 而民间的说法则是五花八门,各种版本都有,其中一个比较靠谱的版本是这样说的。艾斯亚本来也想遵守诺言,站在摩索巴一边。但他看到摩索巴品德不修,骄奢淫逸,独断专行,联想到曾经发生的种种矛盾和摩擦,再加上那座人人唾涎三尺的金矿,一旦登上大位,将对艾斯亚极为不利。 关键是,即或双方联手,在军事实力上也不是萨艾纳斯的对手,有没有胜算非常难说,走这一步风险太大。而与萨艾纳斯联手,摩索巴手下那些亲兵,再加上一些忠于城主的老臣们,其军事实力远远无法与两人抗衡,如此则有九分胜算。萨艾纳斯还抛出了让艾斯亚无法拒绝的诱饵——事成之后以城池相送。最终使艾斯亚下定了决心。 就在当天萨艾纳斯中箭死亡以后,战斗就停止了,争斗的三方,两方的头领都已死亡,大家只有坐下来谈判,谈来谈去,最后达成了三个重要事项:一是由城主的三儿子比伦纳继承大位,第二天向全国宣布;二是着手筹备老国王的葬礼;三是惩罚罪人。 其实比伦纳虽然与二哥关系较为亲近,常常围在他的身边,但是要对自己的大哥下手他还是于心不忍,又不敢违背萨艾纳斯,萨艾纳斯更愿意让他陷得更深,毕竟他也是家里的一员,能够争取过来的当然要争取。万一事情败露,也有人顶罪。所以很多事情比伦纳都知道,包括那天晚上萨艾纳斯答应艾斯亚的条件,他也在场。 那一段时间他都待在宫里,这当然是萨艾纳斯的安排。在城主去世的那天晚上,消息就是他传给萨艾纳斯的。当天晚上,萨艾纳斯给他安排的任务是作为内应待在宫里。然而,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事变发生时,大批的士兵进驻到宫城,特别是血染宫城,人头落地的时候,比伦纳害怕了,退缩了。也许,手足相残的血腥现实让他清醒了。在宫城大乱之时,他就躲了起来,一直不敢露面,直到战事结束。不论怎么说,比伦纳是帕杰纳木的儿子,是顺位继承人,属于正统,由他继承也是名正言顺的,各方都能接受。 老国王的葬礼将由内务大臣西塞斯负责筹备。 谁是罪人呢?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担责,不然怎么向民众交待?乙支达是最先向摩索巴提出对萨艾纳斯进行处置的,而且也是最卖力的,还亲自带兵攻打王宫,于是就被推了出来。 官方的说词是:乙支达蓄谋已久,趁老城主去世之际,起兵叛乱攻打宫城,阴谋篡权夺位,杀死了继承人摩索巴。萨艾纳斯、艾斯亚等人得知乙支达叛乱后率军平叛,萨艾纳斯不幸战死,乙支达罪该万死,应当处于极刑,于老城主葬礼后执行。 最后,乙支达被割掉了舌头,关进了大牢,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知道的太多了。 两只人马一前一后进入宫城,只是颠倒了一下顺序,两者的性质就变了,结果也就变了。 无论学者,还是民间,最大的争议是射向萨艾纳斯那支箭是谁所为,争来争去没有结果。这件事情确实很难有准确地结论。试想,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很难弄清楚是谁射出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但也有人像推理破案一样,只要看最后结果对谁有利,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种说法似乎有点道理。 很明显,受益最大的当然是三子比伦纳,但是,以比伦纳的能力和实力来看,他不可能是这场事变的策划者和实施者,这是显然的。那么最终的怀疑对象就只有艾斯亚,不论怎么分析或复原事情经过,似乎也找不出对艾斯亚不利的证据,他甚至说自己平叛有功。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实力的比伦纳,不得不履行萨艾纳斯的承诺,艾斯亚得到了巴吉鲁那和基南里达两座城池,实力再一次得到了增强。 不论学者的分析也好,民间传说也罢,人们总归还是小看了诡计多端的艾斯亚。自从那天晚上最后和萨艾纳斯商议后,他反复权衡利弊。事关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也知道,背叛国王是不义的行为,但如果国王已死,就没有承诺不承诺的问题了,不能以小义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其实他这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以求心理上的安慰。在具体操作上,他再三叮嘱部下,不能让摩索巴死在他们手里,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弑君者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做出积极配合就行了,坐山观虎斗。 他估算,萨艾纳斯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低的结果是摩索巴失败,萨艾纳斯成功,他坐收渔利。此为中策。当然,这还不是最好的结果。萨艾纳斯这个强人一旦得势,力量将更加强大,将来如何发展还不得而知。萨艾纳斯目前对自己的礼让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一旦缓过劲来,就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 宁与羊作伴,不与狼为邻。 所以,还有一个最优的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坐收渔翁之利。也因此,亚德自始至终都紧跟在萨艾纳斯身后,当乙支达率军冲进宫城、一片混乱之时,亚德隐藏在一处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尽全力拉开了弓箭…… 此为上策。艾斯亚成功了。 第111章 索洛达人来了 危险正在逼近苏姆塔第城。 不利的消息陆续传来,形势越来越紧迫,一时间全城人心慌慌。哥斯和德林科尔商议,认为出去暂时避一避是比较好的选择。 哥斯的女儿希玛尼已经嫁给了德林科尔的儿子索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有儿子鲁克还陪在哥斯身边。此时的鲁克,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比哥斯还高出半个头。一想到女儿希玛尼,又让哥斯担心起来——她已经有孕在身,临产在即,遇到兵荒马乱的日子该怎么办?德林科尔提议两家人都去他老家躲避战乱。 有地方去当然是个办法,两家人已经商量好,第二天就出发。 一切准备就绪,马车早已停在院子里,哥斯焦急地等待德林科尔一家到来,只等他们一到就出发。趁这空闲时间,哥斯又把行李检查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物品。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直跟随着他的那副弓箭,已经藏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哥斯还有一件心事一直放心不下。克利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留在手中的货款也还没有交给他,让哥斯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欠着别人的钱心里总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哥斯马上紧张起来。出了什么情况?他赶紧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在核对了哥斯的身份后向他宣布:奉执政官赫木萨思之命,所有青壮年男性一律不得出城,即刻去市政广场报到。 哥斯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乱了方寸。眼看就要出门了,该如何是好呢?而德林科尔一家到现在还没有赶来。他猛然想到,他们一定也收到了通知,所以才没有及时赶来,于是他决定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他让鲁克在家里等着,关紧大门,不是自家人绝对不能开门。 大街上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脸上都显露出紧张的神情,步伐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正走着,哥斯远远看见德林科尔朝这边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德林科尔问他出了什么事。德林科尔把哥斯拉到一边,低声告诉哥斯,他家收到了通知,青壮男人全部不让走,所有的马也不让出城,被军队征用了,他已经临时买了一头牛用于拉车。他问哥斯的马被征用了没有,哥斯摇了摇头,接着建议抓紧时间出门,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城再说。德林科尔告诉哥斯已经来不及了,城门早就有官兵严密把守,出不去了。 哥斯有点急了,希玛尼有孕在身,到处兵荒马乱怎么办呢?德林科尔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哥斯说,他在城里经商多年,认识几个朋友,他已经打点好一个守城军官,答应帮忙放他们出去,但是白天太显眼,只有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行,并且已经约好了见面地点,只等天黑便可行动。 哥斯想了想告诉德林科尔,通知马上就要报到,万一去了出不来怎么办,德林科尔说先到他家去躲一躲,东西也先送过去,大家集中在一起,晚上走的时候就方便了。至于报到的事情就先拖着,拖到晚上就好办了。于是,两人就一同回到哥斯家,准备把鲁克和行李送到德林科尔家里去。 两人敲开了门,鲁克正焦急地等着哥斯。进了门,德林科尔问哥斯有没有手推车,说现在不能把马牵出去,哥斯说把马放在家里没有人照料怎么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德林科尔想了想说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也带不走,与其饿死,还不如交出去,也算贡献一点力量,以后再买就是。说完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没走多远,就遇见几个牵着马的士兵走了过来,看见哥斯他们赶着马车,连忙上前拦住,要征用这匹马,德林科尔连忙上前解释,说只是把行李送到前面不远的地方,随后就上交,说着悄悄给领头的士兵衣袋里放了几块银币,领头的士兵说他知道德林科尔住在什么地方,反正也跑不掉,于是就被放行了。德林科尔说,“快走,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钱呢”。 几个人不敢走大道,专挑偏僻小路走,不一会就到了德林科尔家。一家人正等着他们,几个人连忙动手把两家行李重新精简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都归到了一个车上,留了几个位子让妇女们坐。德林科尔对希玛尼说,“没有更好的条件,忍耐一下吧,”希玛尼差点就要哭了出来,她强忍着点了点头,索巴连忙安慰着希玛尼。 刚刚收拾妥当,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两家人又紧张起来。不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听这敲门声十有八九是士兵来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敲门声更加紧迫了,还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看来不开门他们是不会走的,德林科尔只得上前开了门。 第112章 奋起抵抗 进来的正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士兵,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全城征集劳工和马匹。他们就是为了那匹马而来的。士兵们牵了马刚要走,那个小头目看见眼前站着哥斯、德林科尔、索巴和鲁克四个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们怎么还在家里?还没有去报到?”说完就要让几人随他们一起走,那口气和架势,不走不行。 这一下,埃莱雅和希玛尼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没有男人,她们哪里也去不了,两人不禁哭了起来,各拉各的男人不让走,几个士兵上前要把两人拉开,拉扯间碰到了希玛尼的肚子,哥斯见状,暴脾气一下子就发作了,冲上前就和士兵扭打起来,索巴也上前帮忙。 德林科尔一看这样下去情况只能越来越糟,就急忙上前拉开了哥斯,索巴也停了手。德林科尔连忙对小头目说,马上就跟你们走。几个士兵这才放开了手。于是,与家人告别后跟着士兵走了。 一行人来到市政广场,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按理说,强敌来犯,本应组织军队抗击。问题就在于,苏姆塔第城是一个因商而建的城市。它仅仅是个城市,不受任何城主保护,属于自治型城市,只不过城市的规模比较大,更富裕而已,因此没有供养更多的军队。更为关键的一点,它处于山区草原与平原农耕的中间地带,也可以说它是双方的门户,地理位置极为优越,也正因为如此,商业才如此发达而富裕。 这似乎让人不可理解。 处于这样的地理位置的城市必然是各方争夺的重点,是非之地,早就应该沦为他人的附庸,却为什么能够存在下来呢? 它的一边是索洛达人的特古拉特城,另一边与巴吉鲁那城相邻。巴吉鲁那城原属于老城主帕杰纳木,“乌水事变”后,现在已归于艾斯亚城主。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双方都需要这一座城市做为交易的场所,一方的粮食,另一方的畜产品都是互相需要的。也就是说互补形成交易,交易需要场所,你不占,我不取,对双方都有利,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苏姆塔第城才独立存在着。试想一下,如果一方占领了此城,双方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苏姆塔第城就会失去做为交易场所的功能,双方必定都要承受损失,这是都不愿接受的,除非一方贪图更大的利益才会走这一步。换句话说,苏姆塔第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事实上作为缓冲区存在着。 然而,平衡有时候是选择的结果,在特殊时期就由不得人了。 多年不遇的干旱不仅影响了基洛平原,同样也波及到了赤丰草原上。原本水草丰满的大草原在烈日的炙烤下,河流干涸,草木枯萎,满眼望去就是一片没有生命的荒芜之地。没有了草原的滋养,牲畜大量死亡,更让人气愤的是,粮食不仅涨价,供应量也大大减少,这是索洛达人不得不面对的困境。 而此时的赤丰草原上,索洛达人的头领努尔达已经完成了各部族的统一,实力大为增强。在他眼里,赤丰草原已满足不了他那贪婪的胃口。马儿驰骋草原,男儿征战疆场。他的眼光首先就放在了富裕的基洛平原上,而要到达基洛平原,苏姆塔第城就首当其冲。 自从得到索洛达人要进犯苏姆塔第城的消息后,议事会那一群只会吵吵嚷嚷的商业大佬们瞬间就慌了神——这是苏姆塔第城第一次面临入侵。争论很快就形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投降是一个选择,他们认为与索洛达人和谐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双方也是有利的,如果战端一开,双方都有损失。 再者,战争破坏了这里的经商环境,商人们自然就会离开,苏姆塔第城也就失去了作为商业城市的功能,对索洛达人也不利。以眼前的利益考量,认为与其开战,还不如给索洛达人送上一大笔钱,以免去血火之灾。 这种观点受到了执政官赫木萨思的坚决反对,他指出,“议和就是投降,投降就是被奴役,侵略者的胃口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我们是自由之民,是我们建立的自由城市,我们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绝不能让索洛达人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我们。” 不得不说,尽管赫木萨思贪恋权力,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了理性和勇气,他陈述利弊据理力争,最后,他的观点还是被大多数议员接受,经过商议,他们决定组织抵抗。一个重要的步骤——派人去巴吉鲁那城请求增援。 赫木萨思相信,苏姆塔第城的存亡关乎艾斯亚的利益,可以争取他的帮助。现有的军队力量不足,马上着手从市民中召集青壮年加入,担任城防任务,抓紧时间加固城墙等城防设施。 哥斯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召集的。 而哥斯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巴吉鲁那城已经归于自己的哥哥——艾斯亚所有。 第113章 当上教官的哥斯 哥斯几人被带到广场后,就被士兵们分开了。 年轻的索巴和鲁克去了城防部队,年龄偏大的德林科尔被分配去修筑城防工事。在核对了身份以后,哥斯则被带到了一个军官跟前。哥斯一看这军官,似乎是个大官,身边围着好几个人。 军官名叫查鲁什,是负责城防的将军,平时只知道做生意养家的哥斯自然没有见过。查鲁什看了看哥斯,他听说哥斯的箭法了得,又问哥斯以前是做什么的,哥斯告诉他自己以前是猎人。原来如此。查鲁什告诉哥斯,准备让他担任士兵的教官,教士兵、特别是新加入的士兵箭术,哥斯听到这里心里想,这很容易。 从查鲁什房间出来,一个士兵就给哥斯送来了一套军服,哥斯一看,怎么和士兵的有点不一样,士兵告诉哥斯,这是军官服,虽然属于低级军官,但比士兵的服装好一点。哥斯心想,一来就当官了,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感觉。 没过多一会,就让他有些羞愧难当。 军营里的人们进进出出,大家都在忙忙碌碌,没有一点大战来临而恐惧的样子。相反,士兵们情绪高涨,都在忙着准备应战。战争不是自己挑起的,而是别人强加的,唯有抵抗才能生存。投降即被奴役。 哥斯想起自己早前的行为,大敌当前,不是想着如何抵抗,而是自顾自地逃避,难道这里不是一家人生活的地方吗?自己的行为哪里像一个男人所为?哥斯想到这里,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决定要留下来,这是责任。但他又很快想到了女儿希玛尼和儿子鲁克,他们应该离开。 弓箭手分为两种,一种是速射兵。它是直接对准敌方人员进行射击,相当于现代的狙击手,需要的是精准的箭法和沉着冷静的心理素质,以达到最佳的射击效果。另一种是散射兵,它属于集群射击,由一队士兵向着敌军进攻的方向射击,射出的箭矢就会形成一大片箭雨,让对方无处躲藏,以此达到歼敌的目的。这种方法相当于大面积火力覆盖,它不需要太精准的箭术,但需要强壮的臂力,箭矢射得越远效果越好,可以压制敌人的攻势。 前一种由专业士兵组成,他们经过长时间训练,已经掌握了射击技能,只需要哥斯稍加指点就行。训练重点是由市民组成的民兵队伍,也就是新组建的集群弓箭手,这些人以前大多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没有射击经验,但都是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具备基本的条件。索巴和鲁克就在这支民兵队伍里。 来到军营,哥斯就看到了队伍里的索巴。一见索巴,哥斯特别担心已有身孕的女儿希玛尼,他决不能让这个没有母亲、而且即将成为母亲的孩子受到伤害。拿定主意后,哥斯壮着胆子又来到查鲁什的房间,里面还有一群人在忙碌。哥斯对查鲁什说想和他私下谈谈,查鲁什把哥斯带到了里间,问哥斯有什么事。哥斯带着恳请的语气把家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他特别强调女儿有孕在身,而且很快就要临产,需要有人照顾,请求放索巴和鲁克回去照顾她,自己也好在这里安心地尽职尽责。说完就把一袋银币塞给查鲁什。查鲁什拒绝了,还给了哥斯,哥斯心想事情麻烦了。 查鲁什转身考虑了一会对哥斯说,两个人只能选择一个,都走了,谁来保卫城市?哥斯为难了,查鲁什催促他快做决定,哥斯只得让索巴先走,把儿子鲁克留下。于是,查鲁什告诉哥斯,他先把索巴抽调出来,安排去做运送物资的工作,这类工作管理不严,其它的事情就让哥斯看着办了。哥斯连忙说感谢就退了出来。他知道,这事不能太为难查鲁什,他做到这样已经开了方便之门了。 不一会,索巴找到了哥斯,告诉他不在射击队了。哥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查鲁什已经把他抽调出来。于是,哥斯就把经过告诉了索巴,并让他白天去做安排的事情,到了晚上就悄悄溜回去与家人汇合。索巴听完后就走了。安排好了索巴,哥斯不知道德林科尔是什么情况。他准备先忙完手头上的事,下午再去找他,看看是什么情况。 哥斯对新兵进行了分组,然后找了一些有基础的士兵辅助他指导训练,新来的士兵很快就分组开始了射击训练。到了下午时分,哥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军营,往德林科尔家里走去。 德林科尔还没有回来,一家人正焦急地等他们的消息。哥斯转身又赶到负责城防的那边去寻找。此时的哥斯已经穿上了军官服装,骑着马,可以在城里随便走动。到了地方打听后才知道,德林科尔被分配到鹞鹰谷去修筑工事去了,暂时回不来。 听到这个消息,哥斯顿时呆住了。 第114章 鹞鹰谷 赤丰草原与苏姆塔第城之间有一道天然屏障,那就是横亘在两者之间的赤仑山。这是当地人的称呼,实际上它是圣加罗兹山脉的支脉,只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称呼而已。因为整个山体呈红色,山上缺少植被,光秃秃的山峰直插云间,因此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赤仑山。 从赤丰草原通往苏姆塔第城需要经过几个峡谷,其中最近、走的最多的一条叫鹞鹰谷,这也是商人们最常走的一条道路。索洛达人要到达苏姆塔第城,这是最好走、最便捷的一条道路。当然还有其它几个峡谷可以通行,那需要绕道,再者道路狭窄,坡陡且弯道多,不利于军队辎重通行。还有一些只有猎人才能通行羊肠小道,那基本上就不用考虑了。一个人行走都很困难,更别说军队通行。 其实鹞鹰谷原先也非常难以行走,只是后来因为经商人走得多了,道路就不断地被拓宽、平整和加固,以利于大量的马车和牲畜通行,也可以说是商业造就了这条大道,然而,如今这条大道又成了侵略者的大通道。 赫木萨思当然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守住这个关隘意义重大,但在和平时期,整个峡谷并没有修建军事设施,只是在一些关键位置修建了一些简易的防止土匪和强盗的哨所,少量的士兵在这里驻扎。大敌当前,当务之急就是修建军事设施,所以就征召了大批的人力突击修筑。德林科尔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哥斯得知德林科尔被派到鹞鹰谷后,就一直在思考怎么办。德林科尔不回来,其他人都走不了。好在作为教官的哥斯,晚上可以回家住宿,比较自由。哥斯回到家里时,索巴也已经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办法,埃莱雅见儿子已经回来,虽然放心了一些,但是德林科尔怎么办呢?众人焦急万分,哥斯安慰到,他在军营里做事,还可以想其它办法,总之不要着急,目前暂时走不了,让大家安心在家里等着消息。 机会很快就来了。当然,这是哥斯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这天,哥斯在组织训练的时候,发现配备的箭矢质量很差,有部分是用竹子制成的。这种箭多是早期使用的,射击精度很低,效果也差强人意,经过改良后的箭矢就采用了木材作为主体结构,射击效果大幅度提高,才有以竹为箭,以木为矢的说法。 哥斯马上找到查鲁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指出这种箭的实际效果很差,急需改进。查鲁什有些为难地说,现在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人?问哥斯有什么办法没有,这正是哥斯想要的问题。机会来了。哥斯马上建议说在鹞鹰谷修工事的人里面有很多木工,可以抽调一些回来突击生产一批,查鲁什想了想,先报告了负责城防的乌迪力克,经同意后查鲁什就让哥斯前去选人。 得到这个命令,哥斯马上就带了几个士兵赶往鹞鹰谷。余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哥斯到了鹞鹰谷,他站在高处大声说,“当过木工的站出来,”刚开始德林科尔没有注意这个军官是谁,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看清楚是哥斯,他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当即举手走了出来,哥斯故意问他做过箭矢没有,德林科尔以前在和哥斯闲聊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如何如何加工箭矢,当即回答得头头是道。于是,德林科尔就和其它一些木工抽调回来了,归哥斯管理。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德林科尔回到家以后就悄悄找到守城的军官,联系好了以后就回到了家,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一次他们需要把牛车装扮一下,尽可能地不要引起怀疑。哥斯还给德林科尔和索巴准备了通行证。这是正当手续得来的。只是埃莱雅、希玛尼需要隐藏在车里,这都不是困难的事,因为他们手里有通行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天黑以后,两家人就出发了,哥斯并没有同路,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如有需要他再出面。他们一路很顺利地就到达了城门,守城军官看到德林科尔驾车到来,上来简单盘问了一下就放行了。出了城门,一行人这才放下心来,赶着牛车消失在黑夜里。哥斯看着他们出了城后这才转身走了。没有了牵挂,哥斯总算放下心来了。 然而,正当苏姆塔第城备战之时,从赤丰草原传来消息称,索洛达人调转马头回去了。 第1章 离别之前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一一武泽家训 “妈妈,我开灯啦!” 武泽没等妈妈回应就开了灯。转瞬之间,昏暗的房间里呈现出一片光明。 午饭后,宗文茵就忙着给明天出差的爱人武思远收拾衣物。行李箱摊在地上,像书本一样打开着。她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然后把衣物装进箱子里,全然没有注意到渐渐昏暗的天气。也许已经适应了这样环境,直到灯光照亮房间时,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抬起头,仰视着被灯光照亮的儿子,感觉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有些醒目。 如果没有儿子的出现,宗文茵可能一直会在昏暗中忙碌。 她停了下来,看着儿子,自我解释似的,“你看我忙的,都不知道天这么暗了。” “妈妈,爸爸明天又要出差了吗?”武泽问道。 “是的。” “这次又去哪里?” “四川雅砻江。” “那么远啊?干啥去?还是去找暗物质吗?”武泽知道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不止一两次听爸爸妈妈聊起暗物质的事了。 “当然是工作啦。” “时间长吗?” “大概两三个月吧!” “哦,这么久啊。妈妈,万能胶放在哪里了?” “不知道呀!我又不用它,你到工具箱里找找有没有。” “找过了,里面没有。” “哦,那我也不知道了。你找它做什么?” “爸爸给我买的玩具摔坏了,我想自己修一修,”武泽有些为难地低着头说道。 “是刚买的那架航天飞机吗?” “是的。” “就是,你都七岁了,应该学学自己动手修理啦,”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哎,其他小朋友想玩,就让玩呗,争来争去的有啥意思,弄坏了还要修,还让建智挨一顿收拾,”妈妈责备起武泽来。 “我又没争,是他们要抢,弄坏了建智哥才出手的,”武泽还想解释。 妈妈打断了武泽的话,“那也不能打人呀,小孩子真不懂事。坏得厉害吗?” “不太厉害,只是翅膀摔裂了一个口子,粘一粘就可以了,”实际上,电动玩具已经不能动了,他不想说得那么严重。 “哦,玩具嘛,就是玩的,没事的,”妈妈安慰道,“万能胶可能用完了吧!你去建智家看看有没有,如果有,借来用用也行。” “我不想去了,我还是等爸爸回来吧,”武泽无精打采地说。他不想去。 “那好吧!你去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带一个回来就行了。” “好吧!”说完,武泽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完电话后就躺在床上等着爸爸回来。 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躺在床上的武泽感到无聊,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玩具已经摔得不能动了,这样的故障只有爸爸才能修好,万能胶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耐心地等他回来吧。 “建智在做什么呢?” 唉!懒得去想他了,反正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也没地方可以玩。 收拾好衣物,宗文茵又进了厨房,忙着准备晚上的饺子。不一会,厨房里传来了加工肉馅的声音。 “出门饺子回家面,”这是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包的饺子确实好吃。每次爸爸出差,妈妈都要包饺子。 第2章 取名 每年到这个季节,雨季就如约而至。 乌云长时间聚积在天空,遮挡了阳光。阴霾笼罩着城市,真是难得见上一次太阳。偶尔云层变得稍薄一些时,阳光也很难照射到大地上。抬头向天上看去,太阳在云层之上朦朦胧胧地向人们昭示着它的存在,幸好一部分阳光还能散射到地面上,让人能分辨出白天还是黑夜。 天阴得无声无息,以至于让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竟无觉察,甚至慢慢适应昏暗而不知。 气温不是很低,但长时间的阴雨天气让人烦躁。 菲菲细雨时不时飘然而至,空气中氤氲着水气。赋闲在家的人们纷纷躲在家里,躲避着不时从天而降的雨滴。除了上下班高峰时间,大街上很难见到多少人影。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着路面积水疾驶而过,溅起的水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对于自然规律,人们除了被迫接受外,还有其它办法吗?人们常说,阴云之后,必是骄阳。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爸爸还没有回家。他打电话说单位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一点才能回家。虽然爸爸以前也经常出差,一般开几天会,或者短暂的学术交流,很快就回来了。但这一次,听妈妈说,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回来,时间还不能保证,要看工作的进展情况才能确定。 武泽还听说,爸爸从四川回来的时候还要去一趟贵州。因为魏建智的爸爸,物理学博士魏宏韬教授抽调到那里工作,特地邀请爸爸去参观那台500米口径射电望远镜,那可是全球最大的射电望远镜呢,同时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后才能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爸爸要出差,他心里就有些烦躁。 武泽的爸爸叫武思远,妈妈叫宗文茵,双双物理系毕业。毕业后又在同一个研究所工作,共同的经历和爱好使他们走到了一起,组成了家庭。 武思远主要从事暗物质研究,而宗文茵则改行做起了行政工作。 “行政工作也需要专业知识嘛!” 这是所领导在调整宗文茵工作时候对她说的。那时,宗文茵考虑到武泽年龄小,需要更多精力照顾,而武思远出差时间多,顾不了家里,行政工作相对轻松一些,也就同意了。 武泽的全名叫武泽宗仁。当初,在取名字的时候,他们一直考虑要把两人的姓氏镶嵌在里面,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甚至还有同事开玩笑地说,“就直接取名‘武宗’得啦!”玩笑归玩笑,给后代取名,包含着父母对孩子美好的期望,自然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听了同事们的玩笑话,武思远还抽时间恶补了一下历史知识。原来,“武宗”是中国古代君主死后被供奉的庙号之一。这肯定不行。中国人对死还是比较忌讳的。再说,历史上共有三个“武宗”,似乎名声都不太好,都是短命的黄帝,最长的也才三十多岁,那更不行。 所有的长辈都对下一代寄予了厚望,取一个有寓义的名当然是一件大事,不可轻视。曾经当过教师的爷爷为取名的事没少操心。对爷爷来说,增祺添丁是武家的大喜事,取一个称心如意的名字是重要的事,马虎不得。奶奶更喜欢吉利一点的名字,什么财啊、宝啊、贵啊,都被爷爷否定了。说取名字一定要有意义,它寄托着家人的期望,不能太俗气。为此,武思远还特地和魏宏韬在闲聊时提起过这事,当然也是希望听听他的建议。经过再三斟酌,最后取了全家都同意、爷爷更喜欢的名字:武泽宗仁。为了顺口,平常大家都习惯叫武泽,而家里的人则更喜欢叫泽仁,包括魏宏韬教授一家。 为什么取了武泽宗仁这个名字,听上去还有点像藏族人,他们一直也没有解释过。可能觉得武泽还小吧! 武泽从小性格比较腼腆,平时话也不多。经常出现的情况是,一群小朋友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可以在一旁静静听着,极少与人争论,不会为了某一件事争个输赢,更不会惹事生非,在小区一大群孩子里面,并不显得特别突出。 话少,并不意味着不会思考。好静的武泽遇事总是喜欢问一个为什么,特别是在爸爸面前,他更喜欢问这问那的。 他有一颗好奇的心。 第3章 好朋友魏建智 在小区里,武泽玩得最好的就算魏建智了。 魏建智的爸爸和武泽的父母同在一个研究所工作,两家人又同住一个小区,还是同一栋楼。也因为有同事这层关系,两家人相处得比较融洽。更为关键的是,两家男主人因工作需要经常出差,时间有长有短,谁家有什么事都互相照应。偶尔也有爸爸妈妈同时不在家的时候,武泽就住到建智家,由建智的妈妈负责他的生活。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太多,却加深了两家关系,应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话。 魏建智比武泽大了3岁,长得比较结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偏大。爱玩是小孩的天性,武泽自然也不例外,在男孩子们经常玩的“战争游戏”队伍里,也会看到武泽在里面“冲杀”,不过他总是跟在“队伍”的后面,带头的自然就是和建智差不多大的几个“头头”。 两个人的关系是公开的,小朋友都清楚这一点。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并没有成人世界的邪恶,自然也没有启蒙教育后的良善,更多时候表现出一种动物性的本能,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小孩之间,总会遇到分歧、争吵甚至争斗,当然,这些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武泽身后有了这一张保护伞,很少有人去招惹他。虽然两人没有天天缠在一起,但在武泽的童年生活里,建智是接触得最多的一个。 互助为友。武泽也喜欢这个异姓哥哥,自己有好东西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建智分享。 上次武思远出差回来,给武泽带了一个智能航天飞机玩具,两个人在操场上玩得好不高兴。操作电动玩具,建智比武泽更顺手,很快就引来了一群好奇的小玩家,吵着都要玩,争来抢去把一只轮子弄掉了。一见玩具坏了,都松开了的手,玩具掉在了地上,再没有人敢抢了。建智见此情景不禁大声吼叫着,非要找到最后的责任人,但是,几只小手都在争抢,混乱中很难分清究竟是谁弄坏的。也许是几只小手同时用力的结果。 武泽从建智手上拿过遥控器试了试,没有反应,可能里面也摔坏了。武泽也有些为难,这是爸爸刚给他买的,还没有怎么玩就坏了,怎么给爸爸交待呢? 武泽拿着摔坏了的航天飞机,无奈地看着建智。建智当然非常不愿意,竟然有人从他手上抢东西,抓住这个问问,又拉住那个查查。遇到这种事情当然没人承认。 “不是我,我只是摸了一下。” “也不是我,我又没抓在手上。” “我玩都没玩。” “肯定不是我啦,我都没有看清楚呢,”争来吵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当大家都有责任的时候,其实都没有责任。 建智气得抓住他认为最后一个松手的小孩,“你……你赔一个!” 小孩当然不会承认,两人就争吵了起来,推搡之下,小孩倒在了地上,哇哇地大哭起来。建智停了手。 武泽见状也有些害怕,计较吧,无法确认究竟是谁摔坏的,不计较吧,玩具又坏了。想来想去,武泽觉得还是自己想点办法修一下吧,于是对建智说,“没关系,我拿回去修一下吧,实在不行找爸爸修一修,他肯定可以修好的。” 后来,摔倒小孩的家长找到了建智家,建智的妈妈赔礼道歉后才算了事。 所以,宗文茵让武泽去建智家借万能胶,如果是平常时间武泽早就去了,但现在这种情况,武泽怎么会去呢? 那架摔坏了的航天飞机就放在书柜上面。 院子里到处湿漉漉的,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出来玩。武泽躺在床上有些心烦意乱,眼睛在房间里漫无目标地扫视着,无意间看到书柜上那架航天飞机,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回来了就可以让他修一修,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果今天修不好,明天就要出差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呢? 这是爸爸给武泽买的生日礼物——制作非常逼真的航天飞机。银灰色机身,机身两侧各印着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在红旗下面还印有飞船型号。特别醒目的是机身尾部呈品字型的三个引擎,格外逼真,机身下有三组车轮。尾喷口还有模拟火焰的灯光,同时还会发出特殊的音效。 武泽没有见过真正的航天飞机,印象比较深的是民用飞机。当第一次看见停机坪上巨大的飞机时,武泽真的有些惊呆了,“真大呀!”武泽问爸爸,“飞机有多重啊?” “机型不一样重量也不一样,一般几十吨到几百吨不等吧。” “那我们今天坐的飞机有多重呢?”武泽追问道。 “我们今天坐的飞机起飞重量大概有50吨左右!” “那是多重呢?”武泽对50吨重量没有概念。 爸爸想了想说道,“我们家的车空重是2吨,加上我、你妈妈和你,应该两吨多,就按两吨算吧,今天我们坐的飞机大概就有25辆车重,厉害吧!” “厉害!厉害……这么重的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呢?”好奇心特强的武泽总是喜欢刨根问底。 好奇产生疑问,疑问引发思考,思考得出结论。 其实爸爸也喜欢武泽这样的性格,虽然他知道,很多知识武泽听不懂,也理解不了,但能增加一点印象也是收获,关键是要满足他的好奇心,并使之保持下去。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讲解。于是就把飞机的飞行原理讲了一遍。武泽确实也没有听懂,但记住了一个名词,“伯努利原理”。 看着眼前摔坏的航天飞机玩具,武泽总觉得它的机翼和平常看到的飞机机翼不同,没有那么宽大,翼、身不成比例。爸爸说太空中没有空气,不需要机翼来产生升力,只要有推力,就可以在太空中飞行。航天飞机的机翼只需要保证在进入大气层时有足够的升力就够了,太大会增加额外负担。 爸爸是研究物理学的,不论什么问题,总是可以说出一大套武泽根本听不懂的原理。不管怎么说,反正武泽是相信的。 “爸爸,什么是物理呢?” “物理嘛,先有物,后有理。物理就是研究物质的理论。” “哦,”武泽若有所思,“那没有物质,就没有理论了吧!” “哈哈哈,没有物质,那研究的是什么呢?” “那……爸爸。遥控器和航天飞机玩具没有线连接,是怎么遥控的呢?” “是通过无线电连接的,只是肉眼看不见无线电,不然怎么控制它呢,对吧。” “无线电是啥?” “无线电实质是电磁波的一种类型。电磁波也是物质,只是看不见而已。” “看不见的话,怎么知道它有呢?” “可以用其它办法探测啊。这样给你说吧,目前已知的宇宙中有两种物质,一种是看得见的物质,包括所有我们看得见的都是,另一种是看不见的,包括所有的电磁波。” “你不是说灯光也是电磁波吗,怎么看得见呢?” “……”博学的武思远竟然被武泽这个问题难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儿子的问题还真有些道理,武思远陷入了思考。 “哦,那你研究的暗物质也是电磁波吧,不是也看不见吗?”幸好武泽没有再问下去,还想着暗物质的问题。 “哈哈哈,那要找到了才知道,没有找到之前不能确定。” 爸爸说的真有道理!在武泽眼里,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第4章 武思远的工作 武思远在物理研究所工作,他的主攻方向是暗物质。 有一种自然现象,它时时刻刻都在人们的身边发挥着作用,就是引力。也因为太过平常而不被人注意,又或许没有那么多闲人去思考类似的问题吧,所以,直到1687年,才被英国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发现并提出来。 用比较通俗的话说,凡是物质,不论什么性质的物质,相互间都会产生引力。当然,武泽的那架航天飞机玩具,也是因为引力的作用才掉到地上摔坏的。但平常人又有谁去思考为什么向下掉,而不是向上飞,或者平行移动呢?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天生就知道有一种规律,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这就是“因果律”。如果我们把任何存在视为是“结果”的话,那么,必定有“原因”存在。只是一般人不去使用这种能力罢了,只有那些好奇心强,爱思考的人才会使用这种能力。牛顿就是这样的人。空间中,上下左右前后几个方向,物体为什么独独只向下掉呢?一定有一种力在推动。所以牛顿提出是因为引力的存在造成的。 有传统物理思维的人,认为把一个力施加给物体,势必要通过接触才有可能。就像魏建智推搡小孩那样。如果他的手掌距离小孩身体还有一公分的距离,小孩就不会摔倒。现实中,隔山打牛不过是武侠小说里的一种臆想罢了。 但是,引力的传递却不需要通过直接接触,至今为止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直接接触,它似乎违背了人们的常识,于是,物理学家就提出了“引力子”这一概念,认为它是传递引力的介质,这样,两个物体之间,虽然没有观察到有直接接触的现象,因为有“引力子”的存在,就能够解释引力这一物理现象了。尽管到目前为止,仍没有找到或发现有“引力子”存在的证据,但它确实能够解释物体和物体之间的引力现象。小到物体自动向下掉落而不向上飞去,大到月球绕着地球运转、地球绕着太阳运转而不脱离其运行轨道,都是因为“引力子”在从中起作用。 但是,在武泽的印象中,好像……好像吧……爸爸还有别的思考,唉,谁知道呢,反正武泽没有记住是什么。 武泽理解不了,更多的人也理解不了。 从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宇宙虽然庞大,却是有序的。以我们所在的太阳系为例,八大行星围绕着太阳作圆周运动而构成太阳系,太阳系又围绕着银河系运动,一切都在有序的运动着。 自从牛顿发表万有引力定律以后,这一切确实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并可以通过计算加以证实,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但实际上却很有问题。 按照引力理论,离太阳越近的行星转得越快,比如水星,离太阳越远的行星转得越慢,比如冥王星。这个道理,不但在太阳系适用,宇宙间也应该适用。 但是,科学家通过研究星系的运动却发现一个问题,距离中心更远的星系运动速度并不慢,甚至可以媲美星系中心的天体。如果按照引力理论,这些星系应该解体,但是,这种现象并没有发生,银河系十分稳定,这种现象违背了万有引力定律。 想象一下,当你用绳子拽着一个球,以身体为圆心作圆周甩动,甩得越快,那么你需要更大的力才能拉住球不被甩出去。所以,我们的宇宙之所以能够维持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外力存在。这个外力弥补了星系旋转向心力的不足,所以星系才能稳定地运转下去。 那么,要研究这个现象,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就需要知道星系的质量。怎么才能知道呢?物理学家们自有办法。 要测量星系团的质量,一般有两种方法。“动力学质量”计算,需要的数据是各星系之间的相对速度和平均速度。而“光度学质量”要求测量各星系的光度。瑞士天文学家弗里茨·兹威基分别利用这两种算法计算“后发座星系团”的质量,结果却不可思议:“动力学质量”是“光度学质量”的400倍!为什么后发座星系团有99%的质量“下落不明”?难道“动力学质量”中用到的牛顿运动定律不再适用?或者,星系团的主要质量并不是由可视的星系贡献的? 兹威基用他那最具幻想力的头脑做出了以下推测:这种物质除了只产生引力以外,不与其它物质产生相互作用,所以无法观测到它,光度学方法也测算不出,于是,他大胆地提出了“暗物质”这一假说。 在物理学研究领域,物理学家们在发现一些现象,而对此现象暂时无法解释的时候,常常就提出一些假说,意思是:或许是这样的。提出的是一种可能性。 结论有了,但论据呢?于是,人们就开始寻找证据。 物理学理论必须要得到实验验证才能成立。 武思远的工作,就是要找到“暗物质”。 第5章 寻找暗物质 暗物质是宇宙最大的难题之一。 人类从未直接探测到它,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物理学家们相信,理论上,暗物质是必须存在的。如果不存在暗物质,我们银河系可能会散架,万有引力理论也就不成立,至少有缺陷。 普通物质之间相遇,总会发生一些作用,比如电磁作用、力的作用,从而产生一些现象,比如发光、发热、移动等等。但最让科学家们感到最无奈的地方,在于它无法被探测到。 与暗物质相似的还有暗能量假说。暗物质和暗能量被科学家们称为“笼罩在21世纪物理学上的两朵乌云”。 中国和世界其它先进国家一样,早就着手筹建、实施多个暗物质探测实验项目,它们是物理学领域以及天文学领域未来最重要的研究方向。如果在这两个方面能有所突破,那么物理学和天文学将会迎来深刻的革命。 世界上哪个国家先找到暗物质,谁就掌握了该领域的话语权。有实力的国家很快就此展开了暗物质的探测。美国、英国、法国、日本和韩国相继成立了暗物质探测实验室,其目的都在于希望能够成为世界上最早发现暗物质的国家,暗物质探测的国际竞争逐渐激烈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物理学界自然也卯足了劲,力争在这个领域争得一席之地,用“上天”、“入地”探测一点也不为过。 在天上,属于中国科学院“空间科学战略性先导科技专项”的“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计划,由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用长征二号运载火箭,成功将暗物质粒子探测卫星“悟空”发射升空。“悟空”肩负着在太空寻找暗物质的使命,它拥有“火眼金睛”,观测能段、能量分辨率超过国际上其他同类探测器,可谓“神通广大”,有望在物理学前沿带来重大突破。 在地上,由上海交通大学主导进行的pandax即“熊猫计划”大型暗物质探测实验,在四川雅砻江锦屏水电站建立了“中国锦屏地下实验室”,展开了暗物质的探测。 雅砻江是典型的高山峡谷型河流。流域地势北、西、东三面高,向南倾斜,河源地区隔巴颜喀拉山脉与黄河流域为界,其余周边夹于金沙江与大渡河流域之间,呈狭长形。一条盘山公路蜿蜒其间,时而攀上,时而缓下,穿高山峡谷,跨急流险滩。它的下游地区属雅砻江断裂带,有两个强震区。在每年的雨季里,沿江陡峻的岸坡,在长时间的雨水浸泡后岩崩剧烈,还不时地发生山体大规模滑坡。 雅砻江虽然地质条件不太稳定,但它有一个其它地方不可比拟的优势,就是那层峦叠嶂的锦屏大山。 暗物质探测需要尽可能地排除多种外来的信号干扰,因此探测器就需要在一个非常洁净的“超低本底”环境下开展工作。 pandax实验就是利用锦屏水电站工程中开挖的17公里长的锦屏隧道,在隧道的侧面开挖建设了总容积约为4000立方米的地下实验室,其垂直岩石覆盖最薄处达到了2400米,低放射性岩石形成了天然的屏蔽层,使它成为世界最深、宇宙线本底最低的地下实验室。初步测量显示,能够将宇宙线通量降到地面水平的约亿分之一,为开展暗物质实验提供了国际一流的极少宇宙线粒子“干扰”的洁净地下实验空间。 虽然是进行实验的极佳场所,但对于人来讲,环境却比较艰苦。实验室处在一条长17公里的隧道中央,隧道洞壁还一直滴滴答答地渗水。从地面开车进入实验室,大概需要20多分钟才能到达。 pandax一期目标是建造120公斤液氙暗物质探测器,这也是中国首个百公斤级液氙大型暗物质探测项目。该设备光子采集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尽管这样,还是没能探测到暗物质。于是,pandax二期计划进行全球最大的暗物质实验——500公斤级液氙暗物质探测实验。 武思远这次出差就是去指导设备安装以及调试。按照计划,此项工作预计需要约三个月时间完成。 第6章 父子的交流 “爸爸回来啦!”武思远下午才回到了家里。 刚进家门,就被武泽缠着要修玩具。他暂时还顾不上,要先准备自己的东西,武泽只得无奈地坐在旁边等待,眼睛随着爸爸的身体来回移动着。 武思远和宗文茵打了个招呼后,就忙着整理要带走的资料,随后又在书架上翻来找去。都是厚厚的专业书籍。武泽肯定看不懂,但知道那是爸爸平常最爱看的书。直到最后,武泽看见爸爸从书架上翻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他打开硬质的书皮,用手卷起内页快速地翻阅了一下,白色的内页发出了叭叭叭的声响。这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他拿在手上略一思索,放进了包里。 忙完这些,他才走过来,“哪里坏了?” 玩具早就摆在茶几上了。 武思远拿起玩具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坏了,这才拿出刚买回来的万能胶,先把坏的地方粘好,又拿来几样工具,把一张报纸铺在茶几上,用起子慢慢地把摔坏了的航天飞机拆开,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武泽用非常佩服的眼光在一旁仔细地看着。 电视里传来女播音员的声音,“据国家气象中心预报:……降雨将持续到夏秋季节,江南地区降水较常年同期偏多,持续时间更长,局部地区有出现山洪及滑坡等地质灾害风险……” “那你带那么多书做什么呢?”武泽看着正在忙碌的爸爸,问道。 听到这里武思远停下了手上活,转过头看着武泽,“你会写书吗?” 武泽一下子怔住了,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样问他,支支吾吾地,“我又不懂这些,才上小学,怎么写会呢?” “哈哈哈……”武思远笑了,他是故意要刺激一下武泽,“说得太多了,只有懂得很多的人才能写得出一本书,且写书的人一定是有别于其它人的观点才会写书,所以只有多看书才能懂得更多,也就是说书是别人知识的累积,知道了吧。你还小,将来就知道多看书的好处了。” “这样说和我们上课时读书是一个道理了。” “当然啦,书就是知识的积累。所以每个人从小就要读书,然后是中学、高中、大学。通常你不懂的问题,实际上其他人都已经解决了,你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说一本书就是一个老师,就是这个道理。懂了吧。” “读完大学就不用读书了吧!” “怎么,不想读书了?”武思远肯定地说,“读书应该是生活中的常态。” “那……爸爸……读书有什么用处呢?”武泽不好意思直接回答,追问道。 “明事理啊,”武思远脱口而出,“如果一个人不学习,他的思维就像在屋子里转圈圈一样,一辈子努力也不可能突破这个圈圈,到最后才觉得一生终究是碌碌无为。这不是不努力,而是没有找到突破的门,也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努力。读书最大的价值不仅仅是你能知道多少,而是你会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所以说读书应该是生活中的常态嘛。” 知识就像一团火,你离它越近,越能感觉到光明和温暖;离得越远,感受到的就越少。当距离太远看不见时,黑暗就会笼罩着你。你迷失了。 武思远换了个口气说道,“还是以吃饭为例吧。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人要吃热的、熟的食物吗?” “生的不能吃,生的不干净,吃了要拉肚子。” “那洗干净了能不能吃?” “也不能吃,没有味道。” “那把它洗干净了,再放点调料能吃吗?” “……” “你这说的是表面现象,实质上是这样的,你想想,吃饭的目的是什么?” 武泽不清楚爸爸想说什么,没有敢吱声。 “增加能量呀!吃饭实际上是‘能量的转移’,”武思远用手比划着,“人的身体必须要能量才能存活,对吧。如果把生的食物洗干净了,再放些调料,尽管可以吃,但是生、冷食物进到肚子里,是不是要去消化它?对吧,吃饭本来是增加能量,生、冷食物进到肚子里,反而要消耗身体里的能量,所以不能吃生、冷的东西。看书学习也是一个能量转移的过程,是把知识的能量转移到自己身上,知道了吧!” “爸爸,人为啥需要能量呢?”武泽还是有些不解。 “运动啊!”武思远说完,又觉得这样表达太简单了,怕武泽理解不了,但又不想多说。 “那我坐着不动,就不需要能量了吧!”武泽却没完没了地问。 遇到这个爱追问的儿子,看样子说简单了不行,于是,武思远放下手中的玩具,“这样给你说吧,只要有能量就意味着有运动的发生;反过来说,有运动也必须要有能量消耗才能维持,这就是能量守衡。” 武泽还是不太理解。 “比如说吧,”武思远耐心地解释道,“你坐着不动,看起来是没有运动,但是你要呼吸吧,你的心脏要跳动吧,你身体上的细胞要生长等等,所以,所有生命都需要能量来维持,不管你是坐着,还是在跑着,这些都属于运动范畴,也包括动物和植物,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罢了,这些都需要能量才能维持它的运动,知道了吧。” “石头呢?石头就不需要能量了吧,”看样子,武泽不把根子刨出来是不罢休。 “泽仁啊,一定要学会举一反三哟,不然就成死心眼了。我这样给你说吧,整个宇宙的运行都需要能量,没有能量,宇宙大概就会一片死寂。星球不停地转动,没有能量怎么转动呢?” “那石头呢?石头就不动,”武泽还真是武泽。 “小家伙呀,动动脑子吧!”武思远问武泽,“你怎么知道有石头?” “在地上,我看到的呀!” “对呀。太阳光照在石头上面才被你看到,太阳光就是能量,没有这个能量,比如在晚上,你还能看到吗?” 武泽摇摇头。 “归纳一下。简单一点地说,整个宇宙只有空间、能量和物质组成,物理学就是研究什么是空间、什么是能量,什么是物质,它们之间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不是说过了吗,物理物理,是关于物质的理论。” “你说得简单,我看很复杂,”武泽一直就觉得物理非常深奥。 “复杂?那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少的原因。读书多了,知道的多了,也就觉得简单了。无知才会觉得神秘。” “哦,这样说就知道了,”武泽连连说道。 “无知,才会觉得神秘!”武泽心里想,爸爸说的有道理。 第7章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武思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武泽,“将来你想做什么呢?” “建智说他想当个军人,穿上军装威风得很!”武泽没有直接回答,他把建智的想法说了出来,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建智?那好啊。我是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医生,”说完武泽微微地笑了笑。 “哦,为什么?” “医生可以治病救人啊。” “哦……” “你记不记得,上次建智奶奶住院的时候,你们带我去看她的事?”武思远记得那事,“我看到奶奶得了病好痛苦啊,如果我是医生多好啊,就可以治病了,你说是不是,爸爸!” “那好那好,”武思远连连称赞,“有志向好啊,不过你现在才开始学习呢,这个要慢慢来,等你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你的爱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 “呃……呃,那要等到你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就可以选择你的专业了,”武思远手里还在忙着,“学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爷爷给我说过很多话,唯有这一句我是牢牢记住了。” “爷爷说什么了?”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是说啊,人不能庸庸碌碌地过一生。一代人要比一代人进步,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做得到,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武泽一时还理解不了爸爸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他想,既然是爷爷告诉爸爸的,爸爸又告诉了他,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话。 武思远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武泽的头,“理解不了不要紧,记住就是了,以后慢慢你就懂了。” “爸爸,你们那里的人都是科学家吗?”武泽对科学家的概念还是模糊的,他认为像爸爸这样的人就是科学家。 “不不不,不是搞科研的人都是科学家,只有那些有突出贡献、具有杰出成就的人才能称得上科学家,我只能算是个科学工作者,”武思远纠正道,“就像你现在一样,是一个学生呢。” “那我当医生就不能当科学家了?” “这要看你在专业上有多大的成就了。医院那些有贡献的老专家也可以称得上科学家。” 武泽认真地问道,“爸爸,你要是这次找到了暗物质,就可以算得上是科学家了吧!” 武思远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怎么这样在乎是不是科学家呢,不论你将来做什么工作,只有你不断地努力,一点一点地进步,一定有会成就的。再说啦,有多大的成就,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要大家公认才行呢。” “要是这次你能找到暗物质就好了,”武泽赊愿道。 武思远把航天飞机组装好了后,打开了电源开关,航天飞机上的灯亮了起来,武泽拿起遥控器试了一下,航天飞机就在茶几上动了起来。 “修好了,”武泽高兴地说道,“爸爸真厉害!”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武泽连忙打开了门,来人正是爸爸的同事魏宏韬。他是来给武思远送行的。 “魏叔叔好!” “泽仁好啊!” “来,来,来,快坐,”武思远说完就给魏宏韬泡了一杯茶,“喝杯红枣枸杞茶,养胃的。” “好的,谢谢,”魏宏韬接过茶杯,“东西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资料,其它的都是文茵准备的。” 正说着,宗文茵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老魏来啦,别走了,一会一起吃吧,我包的饺子。” “饺子?好东西啊!不过家里也做好了,就不客气了哈,”魏宏韬推辞到,“你忙你的,我和老武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扰了。” “不忙,多坐一会吧,那你们聊,”说完又进了厨房。 “又要麻烦你了,”武思远说,“每次出门都要麻烦你。” “你也是,有啥客气的,我出差的时候不也麻烦你嘛。唉,家里还是要有一个男人比较好,”魏宏韬说。 “那是,家里的事女人操心多,我们经常顾不上。” “就是这个玩具啊,”魏宏韬拿起曾经引起小孩们争吵的玩具,“做得还是非常精致的呢,现在的工艺真是了不得。” “都怪泽仁,不懂事,惹得建智挨收拾。” “没事的,小孩子嘛,调皮是正常的。” “太不好意思了。” “真没事,别往心里去了。” “哎,你什么时候走?”魏宏韬很快就要去贵州,他要去筹备一个学术交流会,“你忙完了就过来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的,我一定去。” “你那个……关于暗物质的思考,我觉得非常有意义,我建议你再好好准备一下,拿出些新的东西来。我们总不能永远跟在西方人的后面学步,要有自己的东西,我大力支持你。” “哦,你说那个呀,现在也只是一个构想,还不成熟呢。” “不要管那么多,有想法就是好事。我们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根本没有自己的东西,这还搞什么研究?” “就是,我一直有这个考虑。这次上了新设备后,如果再没有什么发现,就应该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了,不然永远不可能有所突破。” “是的,是的。哎,雅砻江那边我去过,山高坡陡,现在又是雨季,注意安全哟。” “好的,谢谢了。一定注意。”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了,我们贵州见。” “好的,贵州见!”说完正要送魏宏韬,宗文茵出来要留他吃饺子,魏宏韬说家里已经做好了,打了招呼后就回去了。 饺子,是北方民间有名的地方小吃。 逢年过节,家家都要包饺子吃。饺子与“交子”同音,交子是中国最早的纸币,它代表了财富。包饺子历来也有包财富的说法,逢年过节和有家人出远门,都会以包饺子作为主要食物,希望大家都能够留住财富,也是给外出的人一种美好的祝福,“清水飘芙蓉,元宝落玉盘”。 小小的饺子不仅美味,还凝聚着家人的感情。 第8章 车祸 随着敲门声,门外传来老朱的声音,“老武,在吗?” “在,在,”武思远应声道,随即打开了房门,“老朱呀,请进请进。” 实验室组长老朱拿着雨伞从门外走了进来,“准备得怎么样了?”没等武思远回答就把雨伞撑开,挂在了卫生间里面。 “还在下吗?”武思远问道。 “不下了,已经停了。” “坐,坐,喝杯茶吧,暖和暖和,”武思远把茶杯递给老朱,也在一边陪着坐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叫老朱,其实他年龄不算太大,和武思远差不多。也许雅砻江空气湿润,生活在这里的人,皮肤有天然的水分补充,老朱常驻实验室主持工作,皮肤更显滋润。 “时间过得好快呀,一转眼你又该回去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了,呃,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把资料另外打了一个包,这东西带在路上太重了,不方便,一会让驾驶员小王帮我发个快递,我只带随身用品,这样我也轻松一些。” “那我给小王打个电话说一下吧,”说着就要拿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给他说好了,他一会就过来。” “你看,这边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吗?”老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根据前期试验的情况来看,目前看来这套500公斤级已经能够正常工作了,它的灵敏度应该满足要求,多么希望能被探测到。” “是的,希望没有白忙呀。” “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有结果请及时通知我哈,需要的话我再来也行。” “欢迎你常来啊。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放心吧。你还要去贵州那边看看?”老李关切地问道。 “是的,已经和老魏联系好了,到他那里待几天,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顺便看看那台射电望远镜。” “你是说fast吗?”老朱问道。 “是的。” 老朱说的fast,是国家建在贵州喀斯特洼地中500米口径球面射电天文望远镜,用于探索宇宙起源和演化。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射电望远镜。 “我听说了,据说非常震撼呢,有机会我也要去看看。” “一定要去,这些年国家对基础科学投入很大,fast非常壮观。不去看看太可惜了。” “我听说那边还建成了一个观赏景点呢,有时间带家人也去看看。” 两人正聊着,驾驶员小王敲门进来了,“朱主任也在啊,”和老朱打过招呼后问武思远,“要快递的东西在哪?我先放到房子里,送完你以后我再发出去。” “好的,”武思远起身去取包裹。 “是寄到家里的吗?”小王问道。 “是的,寄给我爱人,都是些自己用的书和不常用的东西。” “就按箱子上的地址寄吧!”小王说完就抱着箱子向外走去,“还挺重的呢。” “都是些书,是有点重,”武思远帮着把门打开了,小王临出门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好的,我马上就出来。” “那就这样吧,”老朱站起身来,“走,我送你一下。” 于是,武思远拿上行李,老朱进到卫生间拿上雨伞,两人一起出了门。 老朱看了看天空,“已经不下了,你运气不错啊,祝你一路顺利哟,有机会欢迎再来。” “谢谢,谢谢。”武思远点了点头。 这时,实验室几个年轻人都来到停车场,武思远和大家一一握手。临走时他降下车窗和大家挥手告别,在一片祝福声中,越野车驶离了驻地。 车在雨后的山道上时快时慢地行驶着。公路早已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土,只是一些落石还霸占着路面。小王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不时地躲避着这些碍事的石块。 这是一条专为建设水电站修的公路,相当于县道标准,平常时间没有多少车辆通行,只有附近的一些村民偶尔开车经过。不过,在水电站建设时,常年有重载车辆通行,把路面压得坑坑洼洼。 公路在山区蜿蜒延伸。 雅砻江两边的山峰上云雾缭绕,时浓时淡。被雨水浸泡的土壤里充满了水分,沿着土壤间的空隙向外渗出,最后形成了涓涓细流从山涧流出,最后汇聚成小溪流入了雅砻江,江水被泥沙染成了黄色。 突然,只见前方山坡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夹杂着泥土滚了下来,渐渐由少变多,山坡上的植被也被压得弯了下来。紧接着,从车身一旁传来了更大的声响,武思远双手紧紧抓住了座位前的扶手,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小心!小心!” 山上发生了大面积滑坡,越野车为躲避掉下来的石块,猛地冲到了旁边的山沟里。 车祸发生了。 第9章 太阳背面 二十多年后,武泽如愿以偿地成了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 这天上午,刚上班的武泽接到通知,要他马上到郑院长办公室去一趟。武泽向同班的医生简单交待了一下后,就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武泽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微笑着站起身,“来,我们到小会议室去吧。” 看院长的表情,武泽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因为这间小会议室是医院管理层开院务会的地方,武泽很少进去,但又不便多问,只得默默地跟着郑院长进了旁边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约40多平方的面积。会议室中间,摆放了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深棕色的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六尺的书法作品《医者仁心》,靠门一边的墙上挂着两幅国画作品,一幅是《李时珍行医图》,另一幅是《神农辨药尝百草》,这几幅都是市里着名画家的作品。 会议室的四角各摆放着一盆绿色植物,给严肃的会议室增加了几分生气。进门的右侧靠墙一边,摆放着一台电视机。这是开电视会议专用的。 两人进了门,只见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一个是武泽熟悉的医院李书记,他正和另外一个约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休闲夹克的人闲聊着。在他们的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轻人。 “这是我们医院的武泽宗仁医生,”几个人刚坐下,郑院长就介绍道,“这位是航天员训练培训基地的王智铭主任,这位是基地的贾参谋,这位是雷参谋,”武泽和王主任握了手,显得有些拘谨。他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事找他。 “武医生,放轻松点,我们谈点事情,”李书记说完就朝王主任示意。听到李书记这样说,武泽反而更有些紧张。 “好好,我先核实几个问题,”王主任说着翻开放在面前的资料夹,“你叫武泽宗仁,汉族,生于****年**月**日,今年27岁,身高17,体重76公斤,未婚,毕业于**医学院,医学博士毕业……呃……你又自修了中医,对吧!” “是的,”武泽点点头。 “家里就你一个儿子?” “是的,就我一个。” “中医毕业了没有?” “还没,快了,考完试就可以了。” “哦,那好,那好。” 王主任翻了一页资料,“你父亲叫武思远,是物理学家,于****年**月**日出差时因公殉职。” “是的,是的,”武泽有些紧张。 “去世的时候很年轻啊,”王主任转过头去,对着李书记说道,“这么年轻就走了太可惜了。” “就是,”李书记附和了一句。 “我看资料上说,你父亲的主攻方向是暗物质,”王主任接着问道。 “是的,”对于暗物质,武泽从小就从爸爸那里知道了不少,印象深刻。 “暗物质找到了没有?”郑院长轻声问。 王主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从这以后你就和你母亲宗文茵在一起生活。你母亲没有再成家。你爷爷、奶奶也先后去世。也就是说现在家里就你和母亲两人,呃……呃……你母亲也退休了。” “是。” “你母亲现在住在哪里呢?” “我们家原来住在外地,在这里工作后,母亲就搬过来了,”武泽暗想,这些人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还没等武泽想明白,王主任又接着说道,“哦,好的。我要核实的问题就这些。呃……是这样的,现在国家有一个重大的项目,‘斤斗云1号’你听说过没有?” 武泽一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清楚这件事,魏建智就参加了这次行动。因为保密的需要,武泽也只知道他参加了,其它具体情况就不甚了解。于是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简单知道一点,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吧。” “是的,”王主任说完,就用眼光在全场扫视了一下,“有一点我要在此特别强调一下,在座的都是党员,要讲组织纪律,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得随便对外讲。对外我们有统一的通报,大家清楚了吗?” 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好吧,接下来就由贾参谋把情况介绍一下,”说完用眼光示意贾参谋。 “好的,”贾参谋打开了电视,在场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贾参谋开门见山地说道: “传统上,卫星都是在近地轨道运行,但是近地轨道仍有稀薄的大气,航天器受到大气阻力的影响,轨道高度会逐步降低,需要对航天器定期进行轨道修正。也就是说有其不足。随着太空技术的进步,我国发射了一颗在日心轨道运行的“悟空2号”深空探测卫星,这是一颗综合探测卫星,探测暗物质粒子也是其中一项内容。” 听到贾参谋提起暗物质,在那一瞬间,武泽就想起了父亲武思远。于是问道,“那么……以前的‘熊猫计划’和‘悟空1 号’都没有探测到暗物质吗?” “很遗憾,我们做了很多的努力,可惜至今都没有任何结果。所以又发射了‘悟空2号’,这是一颗综合探测卫星,就不仅仅是探测暗物质了,也包括寻找地外文明等等。” “日心轨道是不是绕着太阳运行的轨道?”郑院长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插话问道。 “是的,就和地球绕太阳运行的轨道差不多。” “哦,那如果和地球运行的速度不一样,不会和地球撞上吗?” “不会的,它们不在同一个轨道上。” “哦,”郑院长不再问了。 贾参谋知道院长和书记都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楚,所以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表达,他接着说到,“在‘悟空2号’的运行轨道上有几个‘拉格朗日点’,天文学上叫平动点,它的意思是这个点的综合引力达到平衡。如果把卫星放在这个位置,理论上不需要进行轨道修正,就可以稳定运行。” 贾参谋说完,用红色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内容说道,“这就是拉格朗日点示意图,‘悟空2号’就是在这个位置,理论上,是可以稳定地停留在这个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的运行轨道并不稳定,在运行了一段时间后就向日心偏移,虽然进行了多次修正,最后,在燃料用尽后消失了。”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神情显得格外严肃。 “那……它到哪里去了呢?”李书记忍不住地问道。 第10章 发现甘石星 “我们反复进行了计算,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最后我们猜测,在‘悟空2号’附近应该还有一个我们还没有观察到的引力场存在,才会造成这种情况发生。” “哦……” 贾参谋切换了一张图片,“请大家注意看,这是‘悟空2号’在坠落时发回的其中一张图片。很显然,这是‘悟空2号’在失去修正能力的时候,在不断地翻转时拍摄的一张。拍摄时,镜头大部分对着太阳,请注意看这里,”说完就用激光笔指向屏幕的右上角。 只见屏幕上绝大部分画面被太阳占据,由于太阳的亮度太高,右上角那一部分曝光不足,看不清楚,通过其形状判断,应该是一颗星球的一部分。 “让众多科学家感到困惑的是,这个位置上不应该出现行星,”贾参谋继续解释到,“我们知道,在地球与太阳之间还有水星和金星,从拍摄时间判断,这两颗行星都不应该在这个位置上。经过技术处理,我们终于可以看清楚,这是一颗蓝色星球,一颗类似于地球的类地星球。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几个人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也许这就是地球吧,”李书记再一次忍不住地问道。 “不可能,地球轨道在距离太阳更远的地方,”贾参谋指着屏幕上的示意图说道,“‘悟空2号’所处的位置,从地球上看,它正好处在太阳的背面,刚才说过,这个位置是平动点,卫星应该一直停留在这里,不可能拍到地球。” “如果太阳正好挡在前面,那图片是怎么传回来的呢?” “我们在日心轨道上还分布着几颗通信卫星,通过它可以将信息传回地球地面站。” “不是地球,那会是什么呢?” “还好,图片经过处理以后,还能看清一部分海岸线。但是……”贾参谋在强调了“但是”后接着说道,“经过反复对比,地球上没有相匹配的海岸,因此我们判断:在太阳系还存在一颗类地行星,也就是像地球一样的行星。我们暂时命名为‘甘石星’。 因为它正好处于太阳的背面,绕太阳运转一周时间正好与地球运转一周时间相等,所以从地球上看,它永远处于太阳的背面,这是人类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正像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月亮背面一样。” “哦!”众人都大吃一惊。 “为啥叫‘甘石星’呢?”李书记问。 “根据传统,谁发现谁命名。因为是中国人首次发现,命名‘甘石星’是为了纪念先秦时期的齐国人甘德和魏国人石申。甘德着有《天文星占》,石申着有《天文》,两书合称《甘石星经》,该书是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天文学着作。” 稍停了一下,贾参谋接着说道,“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于是,我国于几年前发射了一艘载人飞船‘斤斗云1号’,派了一支太空科考队前去考察。这是人类的首次。” “这是件大事,听说过,我们还组织收看了电视转播呢,”李书记说。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了,”郑院长应道。 “但是,”贾参谋话语里又一个转折让大家的心提了起来,“这支探险队按计划到达了‘甘石星’,非常遗憾地是,科考队在发回几次考查资料后就失去了联系。” 武泽听到已经失去了联系,心里马上就紧张起来,“失去了联系?魏建智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呢?怎么没有听魏教授说过呢?”一连串的问题在武泽的脑海里翻滚着,但在这个场合,武泽没敢多问。 “你是说再也没有联系上吗?”李书记问道。 “是的,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哦,有没有发现存在类似我们人类的智慧生命呢?”郑院长问道。 “根据前期发回的资料,它有着和地球相似的自然条件,并且在上面发现了智慧生命,也就是有人类存在。” “哦,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啊!怎么没有见报道呢?”李书记感叹道。 “还没有到时候,这个事情不能像小道消息一样随便说,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报道,”王主任说。 “哦,是这样啊。也就是说,正在进行中就出了一点麻烦,”李书记没有说得多严重,只是说“一点麻烦”。 “是这样的,”王主任见贾参谋说的不够详细,就补充到,“他们到了以后,飞船就停在太空轨道上,在完成了前期工作后,部分队员就降到地面进行科学考察。失联的就是这一部分队员。在失联之前发回的最后通话中我们得知,他们受到了袭击。 后来,一部分幸存的队员在逃离危险后又发回了一些信息,从此再无音讯。应该是电池用尽了,没有条件补充。飞船是完好的,只是地面上的队员再也没有讯息。不过,幸运的是,飞船锁定了他们最后的位置。” “哦,”几个人不禁惊叹道,“后来呢?” 第11章 遇袭 王主任接着说道,“通过最后通话的内容判断,他们一定遇到了不测,究竟是什么原因,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牺牲吗?” “飞船上的队员为什么不再下去了解情况呢?” “呃……”王主任没有回答是否有人牺牲的问题,可能保密吧,他接着说,“下到地面要靠登陆器,飞船上虽然还有备用的,但燃料已经用完了,新的燃料还没有送到,就不敢再冒险下去了。” “哦。” 遇到不测?武泽听见这个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魏建智在科考队里担任副队长,他本想问问他的情况,但在这个场合又觉得不合适宜,准备结束之后再悄悄向王主任打听。 “所以,经总部研究决定,组织一支救援队前去救援,”王主任看着武泽继续说道,“其它方面的队员我们都有储备,但是医生暂时没有合适的。经过我们多方面考察,你各个方面都满足我们的条件,更重要的是,你精通中西医专业,正是我们需要的。所以今天我们专程来这里,在征求了李书记和郑院长的意见后,现在正式征求你个人的意见,我们需要你这样的载荷专家。” 王主任刚说完,李书记紧接着说道,“对对,国家这么重大的任务,我们医院全力支持,毫不含糊,”说完还看了一下郑院长,意思是让郑院长也表态。 郑院长马上接着说,“是的,只要国家需要,我们完全支持。” 书记和院长的表态给武泽增加了压力。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武泽根本就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正犹豫时,李书记又开口说,“武医生啊,这项任务嘛,与国与家与个人,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啊,在国际上也有非常大的影响呢,能够参加这么光荣的任务,也是一生中难得的机遇。同时呢,你能参加这项任务,也是我们医院莫大的荣耀,我们每个人都为你感到高兴。现在正是国家需要你的时候,这事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不愧是做行政工作的老领导,李书记几句话就抓住了重点,马上就把这项任务上升到国家、集体的层面。听了李书记这么一说,武泽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确实太突然了。 武泽本能反应是不能拒绝的,但一想到已经为寻找暗物质离世的父亲和退休在家的母亲,特别是李书记那句“慎重考虑”,武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从国家层面“慎重考虑”,当然是义不容辞;如果从家庭情况“慎重考虑”,武泽就有些犹豫了。 “当然啦,”王主任看懂了武泽的心思,“其它方面组织也会考虑。哦,顺便问一下,我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是吧。” “还没有!” “执行这样的任务,风险当然是存在的,我们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假设,当然,这仅仅是假设哈,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你的家人都将由国家负责照顾终身,我们已经有一套成熟的,非常完善的规章制度,完全可以解除你的后顾之忧,这方面你就尽管放心好了,”王主任说完又补充到,“正是因为存在风险,所以要征求你个人的意见。” 听到这里,郑院长连忙补充到,“对对对,我们医院也会全力支持,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可以帮助解决嘛。另外,将来你回来后,如果上级要留你,我们院方也没有意见;如果你还想回医院工作,你放心,这个医院永远有你的位置。这样……”郑院长转头看了一下李书记,“我们研究一下,你出任务期间的工资待遇和奖金一分不少,我们还可以考虑增加一部分特别奖金,”说到这里,又对李书记道,“老李,你看呢?” “那是那是,”李书记连连点头说道,“这是我们医院非常光荣的一件事,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应该主动考虑的。” 王主任接着说道,“好好,那就非常感谢你们了,这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支持。我看就是这样吧,武医生,这事也不急。这可是一件大事呢,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当然也要回去和你母亲商量商量。一些相关的文件和情况说明,我们随后会发到你的邮箱里,等你考虑好后就把相应的表格填一下,剩下的事情我们有专们的工作人员和你联系。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马上就要走吗?”武泽问道。 “事发突然,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比如对新队员进行培训等等吧,这可不像逛大街,说走就走,”王主任解释道。 “大概多长时间呢?” “需要四、五个月时间。队员们到齐了以后,有大量的基础和业务训练工作要做。” “那是那是,”李书记也补充道,“这是一项重大工程,当然需要时间准备。” “所以要有思想准备哟,”随后,王主任和李书记、郑院长寒喧了几句,一行人就走出了会议室。 王主任临走,还专门走到武泽跟前,双方紧紧地握了手,“国家现在需要你,回去和妈妈好好做做工作。” “好的,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武泽才想起私下向王主任打听魏建智的事情,竟然忘了。 真是一心不可两用。 第12章 武泽的抉择 去?还是不去?武泽从未如此纠结过。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带着武泽两个人生活。她不是没有考虑再成立家庭,毕竟,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中自然有诸多不便。家庭生活哪里没有这事那事需要处理的? 武思远是一个动手能力极强的人。他在世的时候,家里生活上的芝麻小事都由他自己解决,宗文茵从来没有为类似的事情操过心,除非是武思远解决不了的,才会请人帮忙。更重要的是,武思远在小小的武泽眼里,已经是无人能够取代的角色,如何忍心再让武泽去接受另外一个人呢?想到这里,宗文茵就失去了勇气。 世上之人,之所以要分男女,是因为家庭需要不同的角色,承担不同的责任和义务,才能分担生活的压力。更何况武思远是一个明事理之人,他认为男女之所以结合,不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都是互相需要,双方互不相欠。所以在家庭生活中,不论工作多忙,压力多大,都不会将生活的重担让宗文茵一个人承担。现在,武思远早早地离开了母子两人,生活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很多时候宗文茵确实感到身心疲惫。 对于武思远的离世,魏宏韬再三表示愧疚。他认为如果不邀请他去参加会议,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人生一世,谁能预料会发生什么呢?这事谁也埋怨不得,宗文茵再三劝解,让魏宏韬放下思想包袱。更让魏宏韬感到遗憾的是,武思远那些还未成熟但极具创新的意义的构想也就胎死腹中,真是太遗憾了。 让母子两人比较宽心的是,在武思远去世以后,魏宏韬一家对她们母子俩给予了非常大的帮助,让宗文茵在失去家庭支柱的情况下,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 武泽和魏建智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建智又比武泽大,自然就担负起了一个异姓哥哥的责任。他们经常是一同出门,一同回家,一同玩耍。 有些时候,宗文茵因事不能及时回家或临时出差,武泽就吃住在建智家,为此,魏家还专门购置了一个行军床,以便武泽临时住宿。更多的时候,建智在客厅写作业,让出他的书房给武泽用,武泽的童年生活得到了更多的家庭温暖。不过,这些终归是别人的付出,他还是时不时地想念自己的父亲。 亲情是无法替代的。 宗文茵也曾考虑过再组家庭,但一看到还需要照顾的武泽,这个想法也就慢慢地淡了。武泽已经懂事,她担心两个人的生活中突然进来闯进一个陌生人,武泽能不能接受?新来的人能不能容得下武泽?如果再婚,两个在不同环境里过来的人还能适应吗?自己还有没有耐心去融合呢? 有时,宗文茵在做饭时,看到武泽在一旁眼巴巴等候的情景,一股强烈的母爱像暖流一样涌上心头,她实在不忍心让武泽受到一点点伤害。就这样一拖再拖,年龄大了,也就不去考虑这事了。 养育后代,是母亲的本能。 如今,武泽也面临着像父亲当年的选择那样,也有机会投身到国家重大项目中去。这一次,与父亲当年相比,规模要大得多,也重要得多。一个是单位层面,一个是国家层面,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爷爷这句话时常提醒着武泽。 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武泽对自己的生活不是没有考虑。作为一个发育健全的他,也到了该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多少个瞬间,青春的荷尔蒙在他体内躁动。真心爱一个人是非常幸福的体验,他真的需要去爱和被爱。如果有一天自己要和一个女人结婚,那一定是因为爱这个女人,而绝对不是需要一个女人才和她结婚。他更希望爱的那个人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在医院里,作为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单身医生,也曾有过优雅漂亮的女生向他表示过好感,他自己心里似乎也曾有过目标,也许他只是在暗中观察,在他看来现在还不到确定关系的时候,他曾想,等到他自修中医毕业、工作稳定了以后,就该考虑成立家庭了。 一想到这里,武泽又感到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成家呢?为什么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找一个心爱的人组成家庭呢?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妈妈早就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武家也有了后人,妈妈的晚年生活也有了更多的乐趣。万一,也仅仅只是万一,去了以后再也回不来了呢?这种情况下,无人能打包票绝对不出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更何况这次去的地方更远,未知的因素更多,这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正在这时,武泽的手机响了。 第13章 魏建智失联了 电话是魏宏韬教授打来的。 “是泽仁吗?”魏宏韬和自家人一样,习惯叫他泽仁。 “是的是的,魏叔叔好,朱阿姨还好吧,”一听到魏宏韬的声音,武泽感到非常亲切,他连忙回答到。 “啊,都好都好。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你和你妈妈也还好吧!” “谢谢魏叔叔,我们都还好。” “我前几天给你妈妈寄了些贵州的土特产不知道收到了没有?我这两天太忙,也没有顾得上过问这事。” “收到了,谢谢魏叔叔关心。” 原来,武泽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了新的城市工作,母子俩为了相互照应,宗文茵退休后就把原来的房子处理了,来到武泽这边安了家,由于距离的原因,两家人来往就比较少了。 “泽仁啊,我在那个名单上看到有你的名字,”魏宏韬说的“那个名单”就是王主任提到的那件事。 “是的。魏叔叔,你怎么知道这事,”武泽心想,这事传得也太快了吧。 “你忘了,我也是其中的成员之一呢。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和你妈妈商量了吗?” “还没有,今天上午我才知道,准备晚上回去再和她商量。” “哦,是这样的啊,”从魏宏韬的说话中,武泽感觉到他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武泽便问道,“魏叔叔,有什么事吗?” 原来,魏建智大学毕业后,参军到了部队服役,实现了他儿时的梦想。服役期满后退役,在此期间,科考队正在挑选队员,魏建智有在部队服役的经历,加上自身的军事素养,他被选派到外太空科学考察队,担任了副队长,负责安全工作。如今,部分队员失联,生死未卜,魏建智就是其中之一。当魏宏韬得知救援队预选人员里有武泽的时候,仿佛有了更大的希望。 武泽目前只是知道科考队大致的情况,是的,王主任用的就是“失联”这个词。当魏宏韬提到魏建智也是“失联”人员之一时,也许,失联是一种婉转的表达,在没有找到人之前,总不免让人担心。建智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两人从小就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建智下落不明,武泽也同样感到深深地不安。 “自从得知建智失联以后,你朱阿姨大病一场,年龄也大了,经不起这种打击啊,”魏宏韬心情沉重地说,他用的也是“失联”这个词。 “魏叔叔,现在只是失联,也没有明确说出了事,很快就要派救援队了,你不要着急,也让朱阿姨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武泽尽力安慰到。 “我也是这样劝你朱阿姨的,可她是当母亲的,心情你是理解的,这样下去会把她拖垮的。” “我晚上让妈妈给朱阿姨联系一下,让她劝劝朱阿姨,”武泽心想,两个同龄的女人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比自己干巴巴地说几句效果要好得多。 “唉,”魏宏韬叹了口气,“遇到这些事哪里放得下心啊。小叮叮也不懂事,成天嚷嚷着要爸爸,看到都让人伤心,”小叮叮是建智的女儿。魏宏韬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泽仁啊,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们说,当年你爸爸出事,我想也和我有关,如果我没有约他去贵州,也可能不会出事,为此事我内心一直很愧疚,总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俩。” “魏叔叔,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说,爸爸出事那是一次意外,这件事谁也怪不得,你不要放在心里过不去。你对我们家的帮助已经够多的了,我们都很感激你。你们都放心吧,只要我在,我一定把建智带回来,”武泽肯定地说。 其实,在接到电话之前,武泽一直还没下定决心,仍在犹豫之中,他放心不下家中的母亲,思考着如何给妈妈说这件事情,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又把武泽和建智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武泽退缩不去,于国于家,于情于理,都是武泽无法推卸的责任。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武泽有什么犹豫,他直接告诉魏宏韬: “我一定把建智带回来!” 第14章 拉格朗日点 和魏宏韬通完电话后,武泽想起上午王主任提到邮件的事,于是连忙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打开邮件,一行醒目的加粗文字出现在眼前: 欢迎您的加入!感谢您为国家服务! 武泽没有急着看有关个人事项,直接查看任务介绍一栏。估计组织者也知道,不是所有参加的队员都有物理学专业背景,所以在任务介绍时,尽量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 无论多么高深的理论,都可以用简单易懂的语言描述出来。这是因为,理论都是建立在相同的逻辑基础之上,就像在牛顿之前还没有引力理论,但人们知道凡是有重量的物体只会向下掉落,而不会向上飞的道理一样。 一个名词出现在武泽眼里:“拉格朗日点”。这个词,上午贾参谋在介绍情况时提到过,这是武泽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一下子就引起了武泽的好奇心,于是他专心地看了起来。 ……根据万有引力定律,任意两个物体之间都会产生引力,在两个引力之间存在一个引力的平衡点,物理学上叫做“平动点”。这些点先由瑞士数学家欧拉于1767年推算出前三个,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于1772年推导证明剩下的两个。 习惯上,“平动点”也叫“拉格朗日点”。理想状态下,两个同轨道天体以相同的周期旋转,如果在“拉格朗日点”处放置一小物体(质量忽略不计),两个天体的万有引力提供在“拉格朗日点”需要的向心力,小物体相对于两大物体基本保持静止。 例如,可以用两个人拔河来形象地理解。拔河时,两人同时用力,在拔河绳上就产生了一个张力(可以比喻为引力),如果在拔河绳中间放置一条红巾,红巾的位置就相当于“拉格朗日点”,只要拔河绳保持张力,无论两个人如何移动,红巾的位置与两人的相对位置始终保持不变。 这样比喻很好理解。 各个恒星系统中都存在拉格朗日点。以日地系统为例,共有五个拉格朗日点,有3个位于太阳和地球的连线上,其中,l1点位于太阳和地球中间;l2点位于日地连线上、地球外侧约150万公里处,在这个点上,卫星消耗很少的燃料即可长期驻留,是探测器、天体望远镜和观测太阳系的理想位置,在工程和科学上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是深空探测的热点。 而l3点则位于背对太阳的一侧。如果在地球与太阳之间画一条直线,从地球上看,l3点正好处于太阳的背面,所以在地球上无法直接观察到。我国是第一个在这个点上安置太空探测设备的国家。而l4和l5点则分别位于地球两侧,与太阳、地球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科考队应该在l3点上吧,l4和l5点一定是放置通信卫星的地方,”武泽这样猜想着。 拉格朗日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研究成果在发表200多年之后,被中国首次运用在难度最大的一个“点”上进行科学研究。 武泽想起王主任还提到的“甘石星”,他翻遍了所有的内容,也没有多少实质内容,基本上和王主任上午介绍的情况差不多。 在回家的路上,武泽不再纠结了,但是,怎么跟母亲说呢?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在电话里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魏宏韬,但一想家里的母亲,特别是看见母亲的眼神,武泽的思想又陷入了矛盾。 人生有很多选择,而这一次,武泽感到非常非常为难。 武泽记得,有一次参加同事聚会,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喝多了,一回到家就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床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武泽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着,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母亲抓着他的手守在床边,虽然嘴里一直抱怨着,“你们这些当医生的都不知道酒喝多了伤身体吗?”但是,抱怨归抱怨,她还是给武泽递上热水。一想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武泽感到自己还缺少向母亲坦白的勇气。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回到了家里。 退休以后,宗文茵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不大的客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靠窗台的地方养了几盆绿色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给房间增加了几分生气;电视旁边摆放着武泽给母亲买的落地鱼缸,几条花色的锦鲤在洁净的水里尽情畅游;靠沙发的墙上,被布置了一组照片墙,都是一家人不同时期的照片。每张照片都有一个幸福的故事和美好的回忆。 母亲一如既往用她那温馨的笑容迎接武泽,武泽到厨房放下手中的蔬菜和水果就来到了客厅坐下。 “我不是给你说了嘛,以后不要带菜回来了,我反正也没啥事,自己到菜场买点就行,就当是锻炼身体。我出去转路就顺便带回来了,不用你操这个心,”说着,妈妈也跟着坐了下来。 “我是顺路嘛,就买了一些,主要是想给你买点新鲜的水果。哦,对了,今天给你带了些新疆库尔勒香梨,都是母梨,好甜,很好吃的。” “哦,是吗。那边的水果很甜的。那年你魏叔叔到新疆出差也给我们带了一些,确实不错。你先等会,我去洗一些来尝尝,”说完就进到厨房去了。 望着妈妈离开的背影,一身宽松休闲的运动衫里再也没有年轻时的身段,走路的形态也失去了年轻时的利落。她走到厨房门口时,从厨房里映射出的阳光勾勒出母亲的轮廓,武泽突然意识到,不经意间,妈妈渐渐地老了。 不一会,宗文茵端着一大盘香梨走了出来,她在沙发一边坐下后拿起水果刀削了起来。 “那……你已经决定了吧!”宗文茵边削边问武泽。 武泽吃惊地看着母亲。 第15章 武泽宗仁名字的含义 武泽被妈妈突然这一句,问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妈妈的眼神,武泽马上明白了,“你知道了?” “知道了。下午你魏叔叔打电话来了,我才知道这件事的。” “我也是上午才接到通知的,准备回来当面和你说,说得更清楚些。” “你是怎么想的呢?”宗文茵把一个削好了的梨子递给了武泽。 武泽用缓慢的语气说道,“我主要是担心你。” 当年父亲的去世,让武泽意识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尤其是你生命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转瞬间就离开这个世界,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可以说从那时候,武泽开始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今天,武泽又不得不再一次思考这一问题。他如何放得下母亲呢?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用你操心。今天你魏叔叔已经把情况都给我说了。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需要你承担对国家的责任。你建智哥哥也需要你,你没有理由拒绝。于国于家,于情于理你都无法回避,”在机关工作了一辈子的宗文茵,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态度非常鲜明。 武泽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停了好一会才说,“这个道理我懂。”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爸爸成为了一家人?为什么他走了以后我没有勇气再成家?”过了一会,宗文茵打破了沉默,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刀,用抽纸擦了擦手。 “我和你爸爸是同学,我最佩服和喜欢你爸爸身上的一个优点,就是他那强烈的事业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没有丝毫松懈。在学校如此,工作以后还是如此。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差,本来我也是搞业务的,但是成了家以后,家里这一摊子总得有人操心吧,两个人都去忙事业,就无法顾及家里了,谁来照顾你呢?所以我就改做行政工作了,这样才有时间照顾家里。” 武泽看着妈妈,平时妈妈很少聊这些事。 “因为我懂你爸爸,了解你爸爸,所以才一直支持他的工作。虽然他走得早,但我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支柱,我实在无法再重新去了解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生活。” “妈妈,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你就是我的生活,全部!”还没等武泽把话说完,宗文茵就打断了他。 其实武泽最难以说出口的是,万一出事怎么办?更具体地说是妈妈怎么办?他本来也想把组织上对家人的政策说一下,安慰一下妈妈,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说,言外之意就有安排后事的意味。这话虽然让人难以接受,但就是这个意思。在传统观念里,不论是在言语上还是行动上,总期盼着图个吉利,不吉利的话尽量少说或表达得婉转一些。 妈妈在思想上、感情上能不能承受呢?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来回翻滚,终究还是没有主动说出口。 宗文茵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呢?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走路都有可能不小心摔倒,更何况还是人类没有涉足的外太空。她明白,这个“万一”,没有人能够打包票,也没有人敢说绝对没有问题,所以她在思考,如何解除武泽的思想负担。 “你知道吗?”妈妈接着说道,“几十年来,我也看到了太多的人平淡地度过了一生。来了,又走了,也许这是其它人自己的选择。但你爸爸觉得,人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不愿意平平淡淡过一生,要让生命更有意义,就像你爷爷说的那样: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 这句话,武泽从父亲口中亲耳听到过,今天又从妈妈的口中说出来,武泽感到其中的份量格外厚重。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你爸爸为了暗物质事业奉献了自己,我本以为你当了医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没有想到,和你爸爸一样,间接地参与了同样的事业,说心里话,我真为你们两爷子感到高兴和骄傲。” “妈妈,我可能有些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真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建智的奶奶生病住院,我们去看她。在医院里,我看到奶奶是那么的痛苦,那个时候我就想长大了当医生,解除人们的病痛。” “记得,怎么不记得。她们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生活很艰苦,受了不少的罪,好不容易把你魏叔叔培养出来,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又得了重病,最后还走得那么痛苦,真是个苦命的人啊。” “还有一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爸爸出事后,我听说当时爸爸和驾驶员都还活着,正好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了,也赶到了现场,但是村民们没有急救知识,失去了最宝贵的抢救机会,就把爸爸耽误了。那个时候我更下定决心,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 听到这里,宗文茵从茶几上随手拿上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递给了武泽,武泽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字:吾泽众人。“这就是我和你爸爸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含义。” 武泽拿着纸条,静静地看着,半天没有说话。 宗文茵清楚武泽的心思,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她当然看得出来,也能够理解。难道这就是孝吗?在宗文茵看来,如果让自己的孩子天天围在身边端茶倒水,那不是孝,那是自私,极端的自私。一个人,不仅仅是家庭里的人,也是一个社会的人,国家的人。作为父母没有权利把孩子绑在身边,一个本来有更大作为的人,常常就毁在“孝”字上。天底下没有哪个家长愿意自己的孩子碌碌无为一生。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幸福,对国家对社会有更大的作为,这才是最大的孝。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而在于是否活得有价值。现在,国家需要他,是对国家的忠,多么难得的机会啊,这才是忠孝两全。宗文茵有什么理由拖武泽的后腿呢? 武泽看着这四个字,沉默了半晌,他知道这是家人们对自己的期望,然后说道,“妈妈,您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们都相信你,”宗文茵特地用了“我们”,自然包括在世和不在世的。说完又深情地说了一句,“我的泽仁长大了!” 宗文茵说完就起身进到卧室里,不一会,拿着一个黑色皮包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皮包,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笔记本,武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父亲出差时带走的那个笔记本。 “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我一直保存着,现在可以交给你了,你带上它,空闲时间看一看吧。” “都写了些什么?” “工作笔记,还有一些心得,留着吧,也是个纪念。” “你看了吗?” “我只是简单地看了看前面,实在看不下去。每次拿起来都想起了你的爸爸,想到他就让我伤心,睹物思人啊!” “好吧,我一定好好看看,”武泽也像当初父亲那样,用手将内页快速翻了翻,虽然没有细看内容,但那些笔迹武泽还是非常熟悉的。 晚上,武泽毫无精神地一头扎在床上,被子也没有顾得上盖,就在床上躺着,混乱的思绪理也理不清。 他长时间没有睡着。 夜里,宗文茵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她希望看见什么?她想看到什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为什么爱人早早地离她而去,好不容易把武泽拉扯大,现在也要离开她。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她捂着被子,压低了声音,伤心地大哭了一场。 第16章 起飞 武泽微笑着向机舱口迎接旅客的乘务员点了点头,通过狭窄的过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放好了行李,扣好了安全带坐在座位上,等待着飞机起飞。 座位在机翼后缘靠舷窗一侧。从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银灰色的机翼从机身下向外延伸,由宽到窄直到翼尖,优雅而又美观,体现着工业设计美学。 飞机还没有起飞。看着窗外的机翼,武泽突然想起父亲曾经给他讲过关于飞机升力的事,于是他仔细观察着机翼。光滑的机翼上蒙皮略微向上隆起,机翼后缘上的襟翼处于收起状态,与机翼合为一体。此时的机翼似乎有些没有精神一样,翼尖微微向下低垂着。停机坪上,地勤人员正忙着为飞机起飞忙碌着,远处的跑道上,时不时地就有飞机起飞和降落。 同行的旅客陆陆续续地找到自己的座位,两位空乘小姐正逐一进行安全检查,机舱广播也已经响起,介绍飞行信息和提醒旅客们的注意事项。 不一会,随着发动机的声音逐渐增大,飞机顺着指示线慢慢地沿着跑道滑行,翼尖也随着机身的移动,小幅度地上下晃动着。到达起飞位置后,武泽注意到,附着在机翼后缘的开缝襟翼慢慢地向后下方伸出。 暂停一会后,发动机声音骤然增大,飞机慢慢开始向前移动,前进的速度不断提高,跑道上的指示线快速向后方移动着,滑行越来越快,引导线也由清晰变得越来越模糊。武泽的眼睛紧盯着机翼的动作,当飞机达到一定的速度时,只见翼尖微微向上抬起,整个机身的重量由机轮转移到了机翼上,翼尖也不再晃动。整个飞机就像翘翘板一样,机翼成了中间的那根轴,只要给水平尾翼施加一点力,机头就会向上抬升——起飞了。 飞机在不断地爬升,襟翼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慢慢地收了回去,与机翼成了一个整体。 武泽望着窗外,所有物体都快速地向后方漂去,地面上的建筑物由大变小,由三维演化为二维,最后淡化成一块一块的灰色房顶;行驶的汽车也像玩具一样的小巧;纵横交错的公路就像灰色的线条,把偌大的城市分割成片片块块,极像棋盘似的,最后,整个大地就像一幅不同颜色绘就的画,呈现在武泽的眼前。 大约20多分钟后,机翼托着机身上升到了平流层,进入到正常的巡航高度,机身也不再倾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稳。一些旅客打开飞机上提供的报纸或杂志看了起来;部分疲惫的旅客紧闭着双眼进入了睡眠模式。 飞机在巡航高度平稳地飞行着,武泽将头轻轻靠在机仓壁上,俯瞰着窗外的景色。大地就像被填平了一样失去了立体感,阳光洒满了大地,那色彩也渐渐地由深到浅地延伸到天际,最后与天融为一色,在大地之上,叠加着朵朵白云,一切景物在修长的机身之下缓慢地向后移动。 一直盯着机翼的武泽,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或许机翼就像男人一样,承担着家庭的重任,而尾翼就像家里的女人,决定着家庭的发展方向。它们组成了一个整体,必须协调行动才能达成同一个目标。正像自己的父母那样,相扶相持才是完整的家庭。 一个家庭如此,那么,一个国家呢?谁承担着腾飞的重任呢?一定需要一大批为之奋斗的仁人志士。武泽想,父亲也应该算一员吧。如今,自己也踏上了这一征程,一种崇高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幸好,自己还单身一人,否则就要多一份牵挂,多一份思念。家庭意味着责任,责任也是压力。 “伯努利原理,”武泽的视线还停留在机翼上,脑海里瞬间闪现出这个名词,他竭力在记忆中搜索着更多的名词。 确实是这样,不论是在自然科学领域或是社会科学领域,大多数名词都是被外国人占据,而由中国人命名的少之又少,确实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如果父亲还活着,以他的执着和献身精神,一定会得到这个殊荣的,”武泽这样想着。 正像爷爷说的那样,“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武泽认为,个人如此,民族乃至国家,何尝不是如此呢?武泽觉得,父亲以及更多科学家们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然,也包括武泽自己的努力。 第17章 训练基地报到 武泽走出大厅,远远就看见接机人群中一名举着牌子军人,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这是基地干部处邓敏才干事来接武泽的。两人上车后就驶向基地。 基地是一种简称。它的前身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建设的空军飞行员训练基地。当时限于条件的制约,规模不算很大,但当时也算得上比较先进的训练基地,为新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各类机型的飞行员。 随着中国空军的发展,这个基地已经无法满足现代空军发展的需要,于是就另外选择更适合的位置迁走了,基地就改作其它用途。 二十世纪末期,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正式实施。基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改建为航天员训练基地。习惯上简称“基地”。 随后,基地根据新的任务需要,对园区进行了大规模的基本建设。除了保留了极具时代感的行政办公主楼和旁边两幢机关配楼外,不适应新的需要的旧楼,全部进行了拆除,建设了许多新的建筑,增添了大量的现代化训练设备,成为我国载人航天领域综合型研究机构。 基地按功能由三个部分组成。以航天员为中心的航天员训练系统;以航天员环境与生命保障为中心的生保系统;以及配套的附属设施,包括行政大楼等。承担了航天员选拔、训练、医学监督和医学保障等多项重要任务,其水平在国内外都处于领先地位。 进入由武警守卫的基地大门后,汽车在右边的楼房前停了下来,邓干事带着武泽进到办公室,在完成了一系列例行程序后,又领着武泽来到主楼基地王主任的办公室,正好基地袁维群政委也在场。王主任满脸微笑地像见了老朋友一样招呼武泽坐下,并向袁政委介绍了武泽。 只见王主任和袁政委都穿着整齐的军装。武泽还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军人,看见穿着笔挺笔挺的军人,真切感到了一股英武之气,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武泽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军衔,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是敬礼还是握手更合适。 正犹豫间,袁政委主动伸出了手,连连说,“欢迎欢迎。”武泽连忙握了握手,几个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后,邓干事又带着武泽到集训队长梁绍忠的办公室,向梁队长报到,随后两人就向队员宿舍走去。 宿舍位于办公楼的后面,与其它训练建筑在一起。 基地建筑分为两个区域。前面是行政办公区,集中了行政、后勤等业务部门,主要职责是为基地提供各种保障服务。和办公区只有一墙之隔的才是基地的核心区域——航天科研训练基地。这里集中了各种培训、训练以及多种运动设施。 在主楼前面是一个宽大的广场,在广场的中央位置,设置了一个有三级台阶、9米见方的旗台,旗台底座由混凝土浇筑,上面用白色的大理石贴面,显得非常严肃庄重。在旗台中线位置布置了三根旗杆,上面迎风飘扬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两边旗杆略低于主旗杆,上面挂着旗帜武泽没有见过,应该是训练中心的旗帜吧。武泽这样猜想。 每天清晨,全体人员在国歌声中进行庄严的升旗仪式,以此培养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精神。 说起培养集体主义精神,基地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队员组成分为三类。一部分是航天驾驶员、飞行工程师,主要负责航天飞机的飞行、控制和维修工作;另一部分则是由现役军人和退役军人组成的特种分队,主要负责配合科研团队的工作以及安全护卫工作;最后一部分则是载荷工程师,由从事科学研究及相关领域的专业技术人员组成,主要职责是从事各类科学考察、各类技术试验等工作。职业航天员大都是飞行员出身,难以胜任科研工作,因此,载荷工程师就应运而生。武泽就属于后一类队员。 在训练中心的一角,就是全体队员的宿舍大楼。 理论上,基地为每个队员提供一套宿舍,都不存在问题。但是,这些队员都是由各行各业的精英组成,来自不同的单位和不同的岗位,在此之前既不认识,更不了解,就存在互相熟悉、了解和增进友谊的过程,以便在将来的工作中互相配合和支持。因此,队员的宿舍就设计成了三人一间的大宿舍。这也是培养队员们的集体主义精神的重要一环。过了一段时间后,武泽才感觉到这种安排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在进门处,一套沙发和一个茶几,组成了一个简易的会客区,队员们可以在这里小坐或接待来访的客人。再往前,就是三组床具。床具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单人床,全套卧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床下是一台书桌,靠书桌墙上吊装了一组简易书架,桌面上,台灯、台式电脑一应俱全,紧靠书桌旁边的是一个私人物品收纳柜。简单几样家具就构成了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武泽看到这种布局,有熟悉的感觉。这里的布置与大学宿舍基本相同,如果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房间环境布置要比大学宿舍高档很多,也周全很多。 队员们要在这个环境里生活工作几个月时间。 武泽进了宿舍,四周观察了一下,每个床架上都贴有人的名字,他找到了标有自己名字的床位,是左侧靠窗户的位置。 刚安排停当,干部处邓干事领着两个带着行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这是同宿舍的另两个队员。 “这样,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就不用我来了,”几个人坐下后,邓干事说道。 “我叫武泽宗仁,叫我武泽就可以了,是这次任务的随队医生,”武泽首先自我介绍道。 “呵,医生好啊,以后还要你多关照呢,听名字还以为是藏族人呢,”其中一个比武泽稍矮一点的说道。 “我是汉族,”武泽解释道。 “我叫尹思晨,搞语言和社会学的,”人们习惯把自己做的工作叫做“搞”。 尹思晨一张圆圆的脸上没有多少棱角,年轻的脸孔上充满了活力,笑容常常挂在嘴边,说起话来总是伴着微笑,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我叫赵星纬,搞物理的,”另一个中等身材的人紧接着自我介绍。看上去偏黑偏瘦,但有一副强健的身体,站在跟前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哦,还需要搞语言的?”武泽不解地问道。 “这个很重要,”邓干事解释道,“如果遇到有异域文明,语言交流是非常重要的,不懂对方的语言怎么沟通呢?” “对,对,”武泽点点头。 “一人搞物理,一个当医生,这个房间里人才很全嘛,”尹思晨说完自己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尹思晨是个话多、比较活泼的人。 “这样吧,你们各自用一句话介绍一下自己的专业吧,这样容易理解。以后你们还可以多交流,”邓干事说。 “这个建议不错,”尹思晨首先介绍道,“我先来吧,社会学嘛,小的方面说,就是研究人,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大的方面就是群体与群体之间关系的。” “哦,按这样说就简单了,”赵星纬接着说,“小的方面,物理学就是研究物质,以及物质与物质之间关系的;大的方面应该是星系与宇宙之间关系的。” “这个厉害,这个范围太大了,”尹思晨说。 “医生嘛,”武泽想了想,“小的方面嘛,当然研究什么是病,以及如何治疗的问题啰。” “那大的方面呢?”尹思晨问。 “大的方面?”武泽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想应该是如何防治的问题吧。真还说不准呢,”说完还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你们这样一说就简单了,也容易理解,你们聊吧,慢慢你们就熟悉了,我先走了哈,”说完,邓干事就起身告辞。 临出门时转过身对武泽说,“我和咱们的苏菲医生说好了,她准备了一些有关航天方面的医学书,你抽时间到医疗中心找她去取一下,这是你需要的。哦,对了,以后业务上指导就由她负责,”临出门又对三人说,“你们安排好了就到管理处把衣服领一下,你们身上的衣服就不用穿了,”说完就出门走了。 “好的!”武泽和赵星纬还像平时说话那样回应道,而尹思晨却学着军人那样,“是!” 第18章 与苏菲相遇 第一次行走在基地大院里,武泽不免感觉新奇。 与医院的环境相比,这里清静了很多,也整洁了很多。宽阔平直的道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路的两旁设置了低矮的绿化带,各种现代化的大楼就分布在其间,楼顶上还装饰着红色的各类标语、口号,各色彩旗在房顶上飘扬,在蓝天的映衬下分外醒目。道路上,偶尔有穿着制服的行人走过。 今天才报到的武泽还穿着一身便装,似乎与环境有些不协调,更不协调的是他走路的姿势,一看便知是没有受过队列训练的人。 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好在各个路口都有醒目的指示牌,只需要沿着路牌指示的道路走就可以了。 转过了一个弯,武泽远远地就看到了医疗中心大楼。只见前面走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两人的双手都放在前面,似乎用力抱着什么东西,都没有戴护士帽,武泽无法判断她们是医生还是护士,从身影上看,感觉是两个年轻的女护士。 武泽走上前时,才看清两人都抱着一摞书。书有些重,两人的身子不由得向后微微倾斜,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武泽连忙伸出手,“来,我帮你们拿一些,”说着就从其中一个人手中接过了书,两人又将另一个人手中书匀成了两份拿着,一下子轻了不少。 “为啥不让男的来搬重东西呢?把你们两个小护士累坏了吧,”武泽没有注意细看两人,就随口说道。 最靠右边那个刚要开口,中间那人说话了,“没有事,不算太重,路也不远。你是新来的队员吧。” “啊,是的,今天刚来报到。” “看出来了,在这个院子里,穿便服的一般都有人领着。” “是吗?为什么?” “这里又不是自由市场,外面来的人能随便乱走啊。” “哦,那倒是。我们都还没有发衣服呢。” “等你们人到齐就要发了,不着急嘛。” “不急不急,还有穿的。只是觉得自己和这环境不搭。” “你是做什么的?”最右边的那个问道。 “我是医生,这次的随队医生。” “你也是医生?” “是的。” “那你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呢?” “哦,邓干事让我找苏菲医生拿些资料,”接着问道,“你们苏医生应该是老专家了吧。” “你找苏医生……”最右边个刚要说就被中间那人用眼神制止了,“啊!啊……为什么是老医生呢?”她似答非答地应了两声。右边那个也不吱声了。 “医生越老越有经验啊,像这样的单位当然需要有经验的医生啦。” “哦,是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听完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武泽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错了吗?”武泽有些不解。 “对对对,你说的很对,是老医生了,哈哈哈……” 不一会就到了门口,三人进了医疗中心大楼后又乘电梯上了三楼。 “嘉卉,把书先放到我办公室吧,”说着就打开了一间办公室,三人把书放下,武泽刚要问苏医生的办公室在哪里的时候,只听嘉卉说道,“苏医生,那我先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说完就走了。 “你就是苏医生?”武泽问道。 “小护士!是不是还不够老啊,”苏菲戏谑地说。 武泽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职务牌:苏菲,主治医师。武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苏菲也笑了,玩笑似的说道,“看出来了吧,既没有我希望的那么小,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老吧,”她故意用拉长了的语气强调,“没那么老吧。” “那是那是,只是这么年轻是我没有想到,”武泽心想,真的不能以貌取人,又补了一句,“经验主义也不完全靠谱啊。” “哈哈哈……,”一个无心的小误会,就被两句笑话化解了,“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武泽就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各地的医生办公室除了装修风格不同外,功能上都大同小异,这样的环境武泽非常熟悉。在基地内,经常有不同类型的训练和培训任务,平常时间都有人员常驻,因此需要有医生全天候地轮流值班,不值班的人员才可以回家。医生办公室都是套间,里间就是休息间,属于医生的私人空间。 苏菲将一杯茶水放在武泽面前,然后也坐了下来,习惯性地将头上松散的短发向后拢了拢,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看着武泽。 这是一种触人心底的眼神,是一种让人无法设防的眼神。两道修长的春柳细眉,恰到好处地从眉间沿眉弓婀娜地弯曲着,并随着眼睛的转动适时地上下飘动,让人难以忘怀。 两人相对而坐,相互介绍了各自的情况,又闲聊了几句。可能苏菲看到武泽那结实有力的身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正好,这有个箱子太重,你帮我把它放到柜子上吧,好吗?”苏菲说。 “好的,没有问题,”武泽起身随苏菲走到里间,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柜子前面,很轻松地就把箱子放到了柜子顶上。苏菲退后两步,站在一边看着武泽。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说话,“苏医生,在吗?” 听到有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来人是苏菲的同事吴雅兰。 “有事吗?” 吴雅兰看见苏菲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人,苏菲连忙介绍道,“这是武医生,这次随队的医生,”苏菲强调是随队的医生,“这是中心的吴雅兰医生。” 说完苏菲又问武泽,“你全名叫什么,我没有记住。” “武泽宗仁。” “武泽宗仁,有点像藏族人的名字呢,”吴雅兰说。 “我是汉族,叫我武泽就行了。” “武医生,您好!”吴雅兰伸出手。 武泽刚才搬东西时弄脏了手,还没有顾得上洗,见吴雅兰把手伸了过来,连忙在那稍显零乱的衣服上擦了擦,“吴医生好!” “你们在忙啊?”吴雅兰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没忙啥,我让武医生帮忙把箱子放到柜子上了。” “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武泽说完就要去桌子上拿资料。 “你不洗洗手?”苏菲提醒道。 武泽洗了手,拿上资料就和两人告别了。 第19章 穿上新制服 回到宿舍,只见尹思晨和赵星纬穿着崭新的土黄色迷彩制服在房间里忙活着。 “你回来了,快穿上作训服试试,我帮你领回来了,在你的床上放着,”尹思晨见武泽回来了,招呼道。 “这是什么服装?” “作训服!” “怎么是这种颜色?” “你就不知道了,这肯定是需要摸爬滚打,所以才设计成这种颜色,这样就不显得那么脏了嘛,”尹思晨猜测到。 “肯定的了,你还以为像你当老百姓的时候啊,想穿啥穿啥,人家这样设计主要考虑是实用,颜色和样式就是其次的了。你看看这布料,多结实,”赵星纬说。 “我看他们好多都穿着那个……”武泽想起今天看到王主任穿的制服。 “这你就不懂了,” 赵星纬打断了武泽,“我有个亲戚在部队,所以我知道,人家部队的服装是一套一套的。这个叫作训服,训练时穿的,还有平常穿的常服,最攒劲的是礼服,那是重大活动穿的。你看看电视上那些仪仗兵穿的,那才神气呢。” “那我们发不发礼服呢?”尹思晨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你看我这帅气的小身材,如果穿上礼服,帅得不要不要的呢,出去往大街上一走,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我保证。” “那你出门要小心点哟,免得给自己找麻烦,”赵星纬玩笑地说道。 尹思晨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忙改口说道,“哎,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军人呢?” “不算吧,”武泽说道,“我听邓干事讲,我们这些搞专业的人不算军人,只是实行军事化管理、训练,按军人的标准管理,我想应该算是半个军人吧。” “算了吧,看你的举止也不像军人的样子,”赵星纬对尹思晨说道。 “这没有什么问题,那张表上不是写了嘛,我们要进行一周的队列训练,就那几个简单的动作,就凭我这领悟能力,还不是几天就搞定了。” “什么表?”武泽问。 “这周的训练计划表,在你的桌子上放着呢。” 武泽拿起计划表仔细看了起来,“你看看人家部队作风,把事情安排得多细,几点做什么、地点、要求、组织者,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哪像我们以前,一个电话就完事了,两点开会,不拖个半小时才怪呢。” 看完就拿起衣服穿了起来,“怎么,连袜子都发吗?” “不仅是袜子,连裤头都有呢。” “这不是从头到脚都换了嘛,”武泽比划着。 “你快试一下,还有靴子,不合适可以去调换。” 很快,全身焕然一新的武泽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怎么样,还合适吧。” “不错,不错,别看我们的武医生文绉绉的,穿上这身衣服也帅气了很多呢,”赵星纬夸奖到。 尹思晨看到穿上作训服的武泽,悻悻然地说道,“我以后最好不要和你走在一起,”原来,尹思晨觉得比武泽矮了一点,自我感觉差了一些。 “好好好,以后我让你走前面,”武泽说。 “哎,正好吔,我们来拍个照,给家里报个喜吧!”尹思晨提议道。 “这个建议太好了,”两个人附和道。 三人整理了衣服,用手机互相轮流拍了单人照,随后互相点评了一番。 “我们三个也合一张吧,留个纪念,将来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呢。” 于是,尹思晨把手机稳定在桌子上,设置了延时。尹思晨站在前面,武泽和赵星纬分左右站在后面,三个人穿着作训服的年轻人喜滋滋留下了一张合影。 武泽看着照片上穿了作训服的自己,也感觉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穿上这身制服,就仿佛穿上了荣誉,穿上的责任,穿上了使命,他不由得挺直了身板。 随后,他把照片发给了妈妈。 第20章 开训 开训动员大会按计划在基地礼堂进行。集合的哨子声在楼道里响起,队员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楼前集合。 集训队梁队长早已站在了前面。梁队长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长期带队摸爬滚打,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很结实。他今天也和队员们一样穿上了作训服,但那军人的气质时时刻刻都表现在言行上。他带队时用得最多的一个词是,“注意啦!” 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队员们,平时穿的都是自己五花八门的衣服,第一次穿上作训服,好奇和兴奋之情洋溢在脸上。武泽侧过头顺着队伍看过去,崭新的制服衬托着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极富生气,也体现出了集体感。毕竟,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健康的体质和充沛的精力是一个重要的指标。不过,与统一的制服不相称的是,学员们显然还没有适应新的角色,大家都嘻嘻哈哈地说笑着,用部队的习惯用语表达就是:稀稀拉拉。 与作风散漫的队员们相比,仅从站立姿势上看,梁队长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集训结束以后,他将带领特种分队随队参加这次任务。他相信,经过打磨,这将是一支国家级的精英团队。 “注意啦!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注意啦!别说话,”第一次队列集合大家都不习惯,还有人左右都分不清。 “向右——转,齐步——走。” 队员们用比散步稍快一点的步子向大礼堂走去。 虽然叫大礼堂,其实它不算太大,约有200多个座位。基地每次参加集训任务的人都不多,更多的是后勤保障人员。主席台台口上方,一条红色的横幅上写明了这次会议的主题,主席台上摆放了一排会议桌,桌上铺了一张白色的桌布,在每个座位前摆放了话筒。武泽注意到,在主席台的左角还放了一支落地话筒。在人员进场时,音箱里播放着节奏明快的部队歌曲。 这时,基地机关及各个保障部门的人员也开始进场了,武泽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苏菲随队伍进来,两人眼光相遇时,互相轻微的一个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全体人员坐好以后,从主席台幕后走出来一行人到主席台就坐,那神态和着装是一定级别的领导。武泽认真看着,除了基地王主任和袁政委外,其它的人没有见过。 不一会,大厅的音乐停了。王主任先对第一排参会的领导作了介绍,随后全体起立,在庄严神圣的音乐伴奏下,全体人员精神振奋地齐声高唱国歌。武泽也随音乐声大声唱着。 紧接着,袁维群政委作了开训动员。 袁政委的口才给武泽留下深刻印象。武泽在学校听过无数老师的讲课,他们的语言表达各有各的特点,总的感觉就像是平常说话一样,表达上缺少一些感染力。袁政委的讲话让武泽感觉耳目一新。他没有用讲稿,讲话时间也不长,但语速、声调、节奏把握得很好,极富感染力。讲话的立意高、定位准、语言精,层次分明。像是在祝贺、又像是在鼓励;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要求;就像是在冲锋前的战前动员一样,把队员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了。从最后的掌声中可以看出,其它队员们的感受和武泽是一样的。 袁政委动员结束后,各小队的代表也上台表了决心。最后,会议在《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中结束。 武泽也随着众人大声唱着。 第21章 分歧 集训队的训练内容,包括体能、救生、自卫训练等内容是队员们的共同课目以外,还有适应性训练,也就是在各种自然条件下的环境适应性训练,一般都安排在最后。其它各专业队员们的专业指导,由国内着名大专院校里的专家学者,组成的专业小组进行单独训练,并拟定了科研课题,这些任务分配到各专业队员执行。 武泽虽然是医生,但涉及航天方面的医疗护理也很少接触,需要适当地培训,这些内容对武泽来说并不太难。负责人是苏菲。 集训队在开训动员后又进行严格的体检,但比起那些正规的航天飞行员们执行的不是同一个标准,毕竟两者执行的任务不同,要求也就不同。载荷工程师们都是各自专业领域里的顶尖高手,当然不需要人人都会驾驶航天飞机,但是一些共同课目还是必须的。 例如要让队员学会基本的自卫、自救和野外生存能力,这是必不可少训练内容。不用说,这一切都需要队员们有一个良好的体能,因此,在训练的内容里,体能训练占有较大的比重。 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队员们在梁队长的带领下,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队列训练。这样的课目,对于这些理解能力、领悟能力和接受能力都不差的队员来说,自然没有多大的难度。没几天时间,场操上、大道上,就可以看到一队喊声洪亮有力、动作整齐划一的队伍。 由作风散漫的百姓,蜕变为集体中的一员。 这天下午队伍解散后,武泽和尹思晨沿着大道慢慢地向宿舍走去。两人边走边聊,正行走间,梁队长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两人后并着肩一起走着,“怎么样,这两天感觉累了吧,”梁队长关切地问。 “还行吧,每天回去冲个澡就轻松多了,”武泽答道。 “没事的,晚上美美地睡一觉,起来照样精神得很呢,”尹思晨说。 “那是,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精力旺盛,这算不了什么,越不活动人越懒,” “梁队长,你也不老呀,我看体力比我们还强呢,” 尹思晨说。 梁队长常年在基地带队,既有军官也有士兵,早就练就了一身强壮的体格,这样的运动量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从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就能看出来,一身的肌肉把作训服撑得满满的。 “队长,我看计划表上的安排,我们还要进行射击训练?”武泽问。 “对呀,怎么啦?是不是还没摸过枪吧,”梁队长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武泽若有所思。 “队长,打枪好玩吧,”尹思晨也有兴趣,问道。 “好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的意思是不是要真开枪,也就是实弹射击,叭、叭、叭的那种,”性格活泼开朗的尹思晨说着还用手比划着。 “肯定的,不然练它做什么,那不成了花架子吗?我们可不玩花的。训练的时候玩虚的,到了用的时候那就是生命的代价,”梁队长肯定地说,看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我还没有摸过枪呢,以前我们军训只是走队列,那才是闹着玩的呢。” “你们那种军训是国防教育的一种形式,和这完全是两回事。” 梁队长的解释还没有满足尹思晨的好奇心,“那我们练的是什么枪,长枪还是手枪?” 摸枪多年的梁队长显然没有那么兴奋,“我们这次要带的都要练,最起码要了解和掌握。” “是不是像电影上那样,穿着特种队员的服装……” 梁队长打断了尹思晨的话,“那倒没有必要,只是要求熟悉,会使用,当然还是要以实战来要求的,不然真成玩了,”说完还笑了。 “带枪?”武泽插话道,“我的意思是……还需要我们开枪?开枪是要死人的……” “哈哈哈,”梁队长大声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书呆子,谁让你去杀人了,我当了十几年兵,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子弹,别说死人,受伤的也没有一个,” “对对,和平时期嘛,又没有敌人,又不朝人开枪,是不是,”尹思晨帮着解释到。 “那还练它做什么?”武泽脑子里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唉呀你呀,你会开车吧,”梁队长认真地对武泽说,“如果你会开车,不需要的时候你可以不开,而一旦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开着就走,不至于抓瞎。它也算是一种技能,就像你会治病一样,没病人的时候可以不用,有病人你用上了,是这个理吧,武医生。” “我学的用上了也是救人,而不是相反,”武泽坚持自己的观点。 梁队长摇了摇头,“好吧,我刚才的比喻可能不太恰当,换个角度说吧,”梁队长严肃地说道,“假设我们这次出去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当你或者其它人有生命危机的时候,或者再说严重一点,当你的朋友或同事倒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梁队长说得对,这次出去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有备无患嘛。人家这样考虑也是有原因。不说了,我们走吧,”尹思晨看着两个人的话有些不投机,显然是武泽不占理,他连忙要拉武泽回宿舍,不想让他们再争论下去。 “反正我是不会对人开枪的,”武泽还在坚持,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坚决。 “好,好,好,”梁队长连连说,“我们不讨论这个,”似乎有让步的意思,但后一句话就没有一点变通的余地,“反正射击考核你必须要及格,最好是优秀,”梁队长的一个“必须”,显然对武泽执拗的态度有点不满,转念一想,对这些专业人员不能像士兵那样要求,“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最后强调了一下就走了。 看着远去的队长,武泽怔了半晌才被尹思晨拉回了宿舍。 “问你一个问题,”回到宿舍,尹思晨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就问赵星纬,“我们练的是什么枪,你知道吗?” “枪?只有长枪和短枪之分,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意思现在应该用高能武器了吧,难道还用传统的武器?” 武泽还在想着刚才和梁队长的事,就没有参与两个人的谈话。 赵星纬明白了尹思晨的意思,于是就回答说,“我想应该还是传统武器吧。” “为什么?高能武器不是更先进吗?” “先进是先进,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难以解决的。” “什么问题?” “高能武器的能量存储问题,据我知道的,现在还解决不了。” “哦。” “就是说,如果储能问题解决不了,那么高能武器就没有实用价值。主要在于现在的储能材料还达不到要求,主要问题是能量密度太低。还有,传统武器消耗一发子弹,枪就轻了一些,而高能武器从头至尾都是一样的重量,而目前储能材料也不轻,你得一直扛着重重的电池才行,影响了它的实用性。而且,能量用完了,到哪里去补充呢。” “你说的有道理,看样子这次还是要带传统的家伙,使用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使用起来还不都是三点一线瞄准,还能有啥区别?” “你说的有道理。” 武泽自始至终没有插话。 晚饭后,武泽和尹思晨、赵星纬一同到运动场打篮球,玩了一会,武泽觉得今天没有心情,穿着湿透了的背心就提前退下了场,他拿起放在椅子上外衣,搭在肩上往宿舍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武泽远远地看到两个女军人在前面走着,仔细一看,原来是苏菲和吴雅兰正在散步,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高兴事,女性特有声调的笑声时不时地飘来。她们的步子很慢,脱掉了白大褂的两人显露出了年轻女人丰韵娉婷的娇美身材,夕阳从她们身后投射过去,在她们身前留下了颀长颀长的身影。她们似乎在尽情享受着傍晚的休闲时光,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的武泽。 到了一个路口,武泽转过弯就离开了运动场,苏菲两人还顺着运动场外围的人行道继续慢悠悠地散步,武泽没有上前和她们打招呼,他一心想着赶快回宿舍冲洗冲洗,晚上准备和母亲通电话。 第22章 前庭功能训练 “好了,下来吧,”苏菲提醒道。 武泽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刚才闭着眼睛似乎还好受一些,突然睁开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好长时间还没有缓过神来。当苏菲把转椅上固定武泽身体的安全带都解开以后,武泽感到自己的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来,坐下,休息一会就缓过来了,”苏菲想扶武泽到椅子上休息一会,“不要紧,不要紧,我自己来,”武泽坚持自己走过去,“那你慢一点,”苏菲提醒到。 武泽再次见到苏菲时,是在前庭功能训练室,这时的苏菲又穿上那身白大褂。 休息了一会,武泽这才去仔细观察刚才坐在上面的转椅。 这张前庭功能训练转椅看上去与普通椅子没有太大的差别。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椅身,坐垫和靠背用灰色的纤维布料包裹着,当人在上面训练时可以紧紧地抓住它,以保持身体的稳定;在头部位置,还设置了一个非常柔软的头枕,让头部紧紧地贴合在上面。如果说与平常的椅子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在转椅上布满了多条安全带,还有一个装有电机高速旋转的底座。 在训练时,用安全带固定好头、脚及双臂在转椅上,戴上眼罩。转椅不但可以做360度顺时针和逆时针的快速旋转,除此之外,这个转椅还会像大摆锤一样,上下前后摆动,普通人旋转几周都会感到眩晕呕吐,但是宇航员却要足足坚持训练十五分钟,培养人的抗晕能力。这种训练主要提高前庭功能稳定性,预防空间运动病的发生概率,降低空间运动病的症状。 武泽清楚,空间运动病其实不是病,它是人在失重环境下的一种特殊的生理反应,和在地面上的晕车或晕船的反应类似,受训人员在经过一番天翻地覆的折腾后,还要分清东南西北。如果是航天飞行员,在完成了这些训练后,还要求始终保持清醒,冷静、准确地完成各项操作任务,才算合格。 武泽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折腾”,一番下来还有些不适应。休息了一会,苏菲关切地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吧,‘航天梦’没有那么容易呢。” “没事的,主要是平时没有这方面的训练,刚开始有些难受,多做几次就不会有问题了,”武泽定了定神,他扶着椅子慢慢地站了起来,“你看,还行。” “是的,还是练得少,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没有,好着呢,刚才只是有点头晕,天旋地转的,这会好多了,”武泽站了一会,又坐下用手揉着刚才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双腿。 “这个还不算太难受的。载人离心机超重耐力训练比这个更难受一些,”苏菲关切地提醒武泽,“你要有心理准备哟。” “没事的,别人行我也行,不怕,”武泽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一直就有,或许也是一种遗传吧。 苏菲提到的超重耐力训练,武泽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载人离心机是训练人的超重耐力,离心机有臂架和吊舱,臂长8米,训练时人坐在在吊舱里。在超重的状态下人可能会出现意识模糊,眼睛黑视的情况,受训人员必须要保持清醒状态。进行训练时,受训人员的脸部肌肉会因为强大的牵扯力而严重变形,脸上就像是压了一个大石头一样,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同时感到呼吸困难。一般体质差的人承受不了,需要有意志和体力作为支撑。 “我上次的体检复查没有啥问题吧,”武泽问苏菲。 “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话你早就该卷铺盖走人了。” “哦,你说的有道理哈。思晨和星纬也没啥问题吧?”武泽关心舍友的情况。 “和你一样,都过关了,”苏菲边收拾着转椅说。 其实在武泽他们来之前已经做了常规的体检,达到了标准才会走到今天这个环节,有些更专业的检查必须要到基地来做,一部分队员就被淘汰掉了。 在集训的每一个重要环节都有淘汰出局的。 “哎,你说,在航天飞机上是不是和这个旋转的感觉一样的。” “哈哈哈,”苏菲轻轻摇了头,“你有时候问的问题都有点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我又没有上过天,没有体验过,怎么知道啊,”武泽也陪着笑了。 “也是哈,那你没有听那些上过天的航天员们说过吗?” “没有,不过我想应该比这好受一些,训练嘛,强度肯定要大一些,这也叫冗余吧。” 此时的武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感觉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随口和苏菲开个玩笑,故意说,“对,我们苏医生说的就是道理。” 苏菲开心地笑了,也玩笑道,“那里,那里,小护士而已。” 武泽听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23章 危险的灵长目 尹思晨推门进来就大声说道,“听说明天进行攀岩训练,在综合运动厅里面。” 正在看书的赵星纬头也没抬,“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嘛,计划表上不是写清楚了吗。” “老赵,这应该是你的强项吧,你成天在野外跑。” “你也太望文生义了吧,搞地质就会攀岩?没有这个说法吧。” “那你们在野外做什么?逛风景?游山玩水?” “什么游山玩水啊,地质调查,就是对地层、构造、矿产进行调查。” 武泽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两个人对话,没有打断他们。 “那就是找矿嘛。”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内容。” “你们找矿都在野外找吧,那一定看到不少好风景啰,”尹思晨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有时候也能遇到,但并不是像想的那样,到处都是好风景,偶尔也可以遇到的。你想想,风景好的地方早就被开发成风景区了,就没有必要去做地质调查了。我们去的地方大多数是人迹稀少的无人区,绝大多数地方都荒凉得很,你以为好玩呀,”赵星纬说着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本。 “荒凉的地方就要攀岩了吧,我看电视上就这么说的,”尹思晨绕了一圈还是绕到攀岩的话题上来了。 赵星纬放下手中的书说,“有个概念你要搞清楚,地质调查并不是每一寸地方都要去调查,又不是捡金子,一寸一寸地找,是一片一片地调查。再说,现在有了很多现代化的手段,遥感卫星就可以帮大忙了,根本用着去那些非常危险的地方,就算危险的地方,我们也有非常保险的措施。” “哦,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忘了给你们说。我是听其他人说的,我们在基地的室内训练完成后,还要进行适应性训练,你们知道怎么训练吗?”尹思晨说到这里显得有些神秘的样子,不再说了。 “怎么适应训练?”武泽问。 “说呀,”赵星纬也催促说。 “主要是户外,我们要去野外进行适应性训练。” 训练的前几项内容,主要是对生理和身体素质方面的考验,而生存技能训练更加重要,毕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野外进行适应训练就是把队员放在沙漠、森林或戈壁,让他们在这些地方掌握一定的野外生存技能,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 “我听说还要去爬山,从没有路的地方往上爬,在野外露营,想想都有意思,”年轻活泼的尹思晨好奇心总是那么强,“怎么样,有意思吧。” 赵星纬冷冷地回了一句,“那是工作需要,有什么好玩的。你以为在野外都是好玩的呀,有很大的风险呢。你是没有经历过,我可是见过的,把命丢了的都有。那年我们单位出去,就有一个人不小心掉到山下去了,找到后早就没气了,这好玩吗?还有,在有人烟的地方还好,如果是人迹罕至荒凉偏僻的地方,说不一定还有野生动物出没,有危险的。” “那你们出去都带枪吗?” “我们哪里有枪!” “没有枪,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们去偏远的地方,当地的老百姓一般都比较清楚,可以向他们了解。还有当地政府部门配合,他们也会提供一些情况,所以一般不会遇到危险。其实吧,最危险的就是自己的大意。” “哦,那我们这次可能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吧,”尹思晨也从好奇转为关切了,他的工作性质没有这些经历。 武泽听到两人聊到枪的问题,也转过头来静静他们的对话。 “那你也没有摸过枪吧?”武泽问赵星纬。 “没有,”赵星纬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武泽,“我听说你和梁队长杠了几句?”赵星纬说的是武泽前几天和梁队长关于射击训练的对话。 “你听谁说的,”说完看着尹思晨。 “不是我,”尹思晨连忙解释,“我谁也没说过。” “我听别人说的,”赵星纬对武泽说,“这个事情嘛,你就有点较真了,组织上安排这样的训练,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是有切身体会。特别是在野外,很多情况都是你不可能在办公室里完全预料到的,所以准备得越充分就越保险,”说到这里,赵星纬一脸严肃地对两人说,“你们两个都要记住哟,到了野外,遇到危机时刻没有人能帮得了你,全靠你自己的处置能力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体能、技能,一样都不能少,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过射击这一关,为别人,也为了你自己。” “那我们以后都跟着你,你是老大,嘿嘿,”尹思晨有点套近乎的意思。 武泽见赵星纬一脸严肃的样子,马上就想起了梁队长那天的脸色,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不由得自责起来,“你这样一说还是有道理的。我那天确实没有转过弯来,主要是我把枪与人的生命联系到一起了,所以不太理解,”武泽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经赵星纬这样一解释就明白了。 “那你说说看,”尹思晨问赵星纬,“假如我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就说这次吧,万一遇到我们没有见过的野生动物,怎么才能判断有没有危险呢?” 赵星纬略为思索,“这个嘛——既然是从来没有去过的环境,我也说不准了,”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嘛,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办法进行判断有没有危险。” “那你说说,我们也长点见识,”武泽也来了情绪,未知事物吸引了他的兴趣。 “你看啊,”赵星纬比划着说,“如果按我们地球上野生动物的分类,哺乳动物纲、灵长目类的野生动物危险性比较大一些。” “哺乳动物纲?灵长目?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些,用听得懂的话说行吧,别整那么专业的东西行不行。” “好,好,好,你看哈,狮、虎、豹和马、牛、羊一样都是用四条腿走路的,都是哺乳动物……” “这我知道,”赵星纬还没有说完,尹思晨就抢着说,“哺乳动物就是吃奶长大的动物。” “别打岔,听人家说,”武泽打断了尹思晨的话。 赵星纬接着说道,“都是哺乳动物,但狮、虎、豹却是食肉动物,很危险吧;而马、牛、羊是食草动物,安全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我问的是没见过的动物怎么知道危险不危险?”尹思晨问。 “注意,最简单的判断方法来了:食肉动物的两眼都是朝前方的,分类上叫做‘灵长目’;而食草动物两眼是朝两边的,属于不同的‘目’。所以我们就可以简单判断:如果你不知道是食肉动物还是食草动物,只要注意观察,两眼都是朝前方看的大概率是危险的食肉动物,相反则是比较安全的食草动物,知道了吧,记住哟。” “哦,还有这个说法呀,今天长见识了,”尹思晨连连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对,鳄鱼的眼睛也是长在两边,一样危险。” “这种情况也不绝对哈,不是所有眼睛朝前的动物都是危险的,你还要注意观察动物的表情或者看它是不是具有攻击性,一般野生动物都有极高的防范意识,只要你靠近就有强烈的反应,你就要注意了。当然还有其它类型的动物。总之,对于你不了解的野生动物,最好是离它们远点,”说完对尹思晨道,“思晨,说你呢,有些时候好奇心不要那么强,知道吧,在野外,首要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我看呀,最应该防备的是那些‘两脚兽’,那才是最危险的呢,”尹思晨说。 “有道理!有道理!”赵星纬回应到,“与动物相比,充满敌意的‘两脚兽’更危险。” “那就只有……”说完用手摆出手枪的样子比划着,“叭,叭……” “听说你们的射击考核成绩都不错呢,”武泽说。 “你也可以嘛,良好呢,算及格了,保护自己应该没有问题了,”赵星纬说。 “唉,我就是好奇嘛,这是天性呢,没办法,”尹思晨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 “搞研究的人,没有好奇心,还研究啥呢,对不对。” “对的,哎,你刚才说的‘目’是什么意思?”武泽同样也是个好奇心强的人。 “这是生物的分类。界、门、纲、目、科、属、种。” “哦,知道了,”武泽心想,和见多识广的人接触还真的长见识呢,难怪基地要安排几个人住在一起,确实还是有道理的,“你看的啥书?”武泽看见武泽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以为是地质专业方面的书,就随口问了一下。 第24章 远古之迷 赵星纬将书晃了晃,“你问这本吗,写远古文明的。” “远古文明?这你也喜欢呀,和你的专业有关吗?”尹思晨问。 “说有就有,说没有也没有。没多大的关系吧,也是自己喜欢的。” “你的兴趣还很广泛嘛,”武泽说。 “看这些有啥意思呢?”尹思晨说。 “就是好奇呗,”说完把书放在桌子上,用两只手比划着,“你看啊,现代文明、近代文明和古代文明我们都很清楚,因为有文字的记载。但是,对于远古文明就不了解了,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文明的遗迹进行研究,这就有意思了。” “咦,说的还有点道理呢,”尹思晨点点头说。 “你想一想哈,任何一个有文字记录的文明,它都可以用时间线把历史事件和人物串连起来,它是一个整体的叙述。用这个标准来看远古文明它就不一样,它是碎片化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没有文字记录,我们只能通过一些历史遗迹或文物才能知道存在一个远古文明,这些‘碎片’之间似乎又没有什么联系,人们研究它自然也就‘碎片化’了。但是任何一个文明进程应该都是连贯的,不可能突然出现又突然没了,对不对。” “对的,”尹思晨说。 “那你的意思是想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武泽问。 “你笑话了,我又不是搞历史研究的,只不过我们搞地质的嘛,难免接触到这些远古文明的遗迹,所以纯粹是一个爱好,或者说是好奇吧,”赵星纬说。 “哈哈哈,你还说我好奇心强,我看你也一样的嘛,”尹思晨说。 “好奇不是坏事呀,”武泽纠正道,“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如果没有好奇心,也许现在还住在山洞里呢,’我觉得很有道理,是不是。” “这话有点道理,也许我们都有这样的特质,才会在这里相聚吧!”赵星纬说。 “呃……你能不能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说一说,看看究竟有多大的意思,”武泽也好奇地要求道。 尹思晨马上接着说,“这个嘛,得看人了,有兴趣的人觉得有意思,没兴趣的人就觉得没意思了,还是要看自己。” “是,是,”赵星纬说,“来,我考你们两个问题:埃及吉萨金字塔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呀,这么有名的景点谁不知道。” “那我问你们,金字塔锥角是多少度?” 武泽和尹思晨没有想到赵星纬会问这个问题,茫茫然不知所以。 “哈哈哈,”赵星纬笑了,“不为难你们了。根据专家的精准计算,在大多数的金字塔中,它们的高与底部周长的比率,都恰好是1\/2π。换句话说,在古埃及几百座的金字塔中,它们的锥角大都是52°。” 经赵星纬这样一说,吸引了尹思晨那极大的好奇心,“为什么呢?” 武泽也觉得有意思。 “为什么都是这个角度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人们都对此都感到十分困惑。但谁都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实验就找到了答案。如果把沙子从上往下倒,就会形成沙堆,上面的沙子就会沿着沙堆的表面向下流动,最后就会形成一个稳定的圆锥体,这时候去测量它的锥角就是52°。这就有意思了吧,后来经过研究得知,这是自然界中自然形成最稳定的角度,于是将其命名为‘自然塌落现象的极限角和稳定角’,用现代科学证明它是最稳定的结构。这就是52°锥角的由来。” “哦!”两人不由而同地感叹道,“没有想到还有这个说法,这么说来古埃及人也是非常聪明的了。” “这还用说。不仅如此,用其它东西试验得到的是同一个角度,”赵星纬强调说,“你们注意一下,从这件事例上就可以看出,任何我们暂时不了解的自然现象都存在一种规律,当我们找到这个规律以后就找到了答案了。所谓神秘,其实质是因为无知。对吧。” “确实是这样,”两人连连点头。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赵星纬越说越有兴趣。 “什么问题?不会又是太难的吧,”尹思晨问。 “还是有关金字塔,其实是很简单的问题。吉萨大金字塔有几个面?”说完看着两人,想看两个人谁能答得上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包不包括底面?”武泽试着问道。 “不包括。” “那应该是四个面吧,”经赵星纬神神秘秘地一问,武泽试探着回答说。 “你说呢?”赵星纬问尹思晨。 “不算底面就是四个面吧,”尹思晨也不敢肯定了,说的话都拖拖拉拉的。 “回答错误!准确地说是八个面。” “八个面?” “是的。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吉萨大金字塔只有四个面,但其实有八个面。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发现呢?那是因为近距离时,人的肉眼很难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有在空中才能看到,并且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光照条件和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出来,”说着赵星纬拿起书,翻到了一页插图后指着说,“这张照片是在1940年被英国空军飞行员拍的,充分表现出金字塔凹陷的特质,呃……这张不是很清楚,”说着他翻过一页继续说,“再看这张从天上拍摄的金字塔照片,你能很清楚看到金字塔每一面中间有一条线,塔面有1°左右的凹陷,把一个三角形的面分割成两个三角形,这样四个面就成了八个面。还有,在《埃及金字塔》一书中有这样解释:‘吉萨大金字塔的四个面从基底到顶点都被一道凹陷给划分开来,造成非常独特、不寻常的八面金字塔,但这样的特质,在近距离内难以用肉眼察觉,必须要在一天当中的特定时间,用一定角度在空中俯视才能清楚看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很多金字塔照片都没有展现出凹陷现象。’” “哦,越说越有意思了,”尹思晨感叹道。 “这条线吧,人站在前面是看不到的。除非在‘上帝的视觉’下,并且满足前面所说的几个条件才行。但是要满足那些条件,还真不容易。所以我们看到的金字塔照片往往都只能看到四个面,它其实是有八个面的。” 听完赵星纬仔细解释后,两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需要八个面呢?”武泽问。 “我想这和瓦楞纸是一个道理吧,增加其塔身的强度。所以呀,当你了解了这些后就会有一个感觉,古代的人并不比现代人笨。” 三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闲聊时,武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他想了一想还是接了。 尹思晨对赵星纬说,“有意思,有意思,下次再慢慢聊哈。” 电话是夏雨霏打来的。 夏雨霏是武泽的高中同学,毕业后同学们就分开了,基本上没有联系。武泽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有些印象,但一时还对不上号,究竟是班里的哪一个女同学。最后终于还是记起来了,是那个在高一的时候,从外地转学过来的女同学。个子不高,皮肤白皙,体型偏瘦,留着一头短发,成绩中等,比较善谈,在同学中很有亲和力,是一个比较招人喜欢的女孩,家里是做企业的。 多年没见过面,武泽也猜不出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好巧的是,夏雨霏正好也在这个城市工作。她听说武泽在这里集训,就准备约几个在这边工作的同学聚一聚,今天是提前和武泽约时间,就等武泽确定了以后再约其它的同学。武泽想,多年没有见过面,聚一聚还是有意义的,于是就同意了,并约定了时间。 “一定要来哟,等你!”最后,夏雨霏一再强调。 第25章 攀岩训练 集训队按计划开始了攀岩训练。 这种训练还包含了障碍、越野等内容,它是结合了部队训练场的设施,再根据航天员训练的需要进行了补充,着重增强体能和越野训练的内容。攀岩训练在综合运动场进行,这是一个露天综合运动场,位于基地建筑群靠后的位置。 攀岩墙的主体结构是由金属支架搭建而成,由数百块不到1平方米的岩板,固定在上面组装而成,岩板被设计成攀登难度不同的倾斜度,有类似俯壁、屋檐、直壁等在大自然中常见的岩石形状,营造出不同的空间造型。岩板上还设置了形状各异的攀岩支点,这是攀岩墙上的重要配件,作为攀爬时双手的握点和脚的登点。攀岩有一定攀爬难度,挑战性较强。 梁队长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不厌其烦给大家讲解了安全操作规范,然后举着安全绳强调,“注意啦!要求不能穿短裤和紧身裤,否则在攀爬时容易蹭破皮肤和妨碍腿的抬升及灵活性。一定要将绳索挂入保护锁,同时系在安全带上。当你已经准备就绪,一定检查一下安全带是否都扣好。另外一定要戴上安全帽,头盔可以保护你的头部不被落下的岩石砸伤,这也是很危险的一种情况。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就是这些细节问题,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队员们齐声回答道。 话音刚落,尹思晨接着问道,“在野外如果没有头盔怎么办?” “问得好,”梁队长说,“没有头盔,那就要因地制宜了,利用身边可用的,比如衣物,重点是保护头部。同时还要注意观察山体,看看岩石结实不结实,有没有碎石滑落,总之,对周边的情况要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我知道了,”尹思晨悄悄对武泽说,“这就像不论男女,都能长出满头的长发来,估计在远古的时候就是把它盘起来,用来保护脑袋的吧。” 武泽点了点头。 梁队长让赵星纬先为大家做示范。赵星纬穿戴好安全带,戴上头盔,沿着墙体一步步地攀了上去。 只见赵星纬将身体像壁虎一样尽量紧贴在墙面,同时注意手脚的协调性。他并不急于攀登,每向前进一步,反复观察岩壁上支点位置,选择好前进的路线,稳打稳扎地向上攀登。 攀岩时,身体的重量全部集中在十个手指和两个脚尖上,对体力的消耗非常大,要始终保持身体紧贴墙面,特别要注意不让臀部向外下坠。大腿远比胳膊有力,灵活运用大腿的力量非常重要,也可以适当减轻手指上承受的重量,让手指得到充分地休息。 休息时也将身体紧贴在墙壁,借此时间靠两条腿的支撑短暂地休息,以便恢复体力。在四肢的协调下,充分运用抓、拉、推、蹬、挂、踏等手段完成攀岩。 俗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 初次攀岩者最容易在快到达顶点时犯下错误。此时人的体力也快消耗殆尽,如果不注意身心的调整,急于求成,往往事与愿违,前功尽弃。 赵星纬不愧是有经验的攀登者,他在快到达顶点时调整好姿态,让身体休息了一会,在呼吸平稳了以后,看准了时机一鼓作气到达了顶点,完成了攀岩。 赵星纬到达顶点后,像胜利者一样向队员们挥了挥手,随后,其它队员分为两人一组,依次向上攀去。 有了赵星纬的示范,武泽也很快完成了攀登。下来后,还不停地活动手肘和双腿。攀岩确实消耗体力。 “不错嘛,武医生,”刚下来,梁队长对武泽说,“这方面赵星纬很有经验,你也做得不错,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还行吧,确实有点累,”武泽还喘着粗气,“主要是这双手太累了,一出汗就滑得很。” “那是,这可不像你拿手术刀轻松,这都是体力活。哦,对了,你的射击训练成绩也不错哟。” “哦,什么成绩?”武泽问。 “良好。” “一般嘛,我还争取是优秀呢,”武泽不再和梁队长争论了。 “你可以了,还有没脱靶呢,没有想到。第一次到达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嗯,今天也不错,一次就上去了,”说着还竖起大拇指在武泽面前晃了晃。 “这是在场地训练,在真正的野外,条件要比这差得多,复杂得多,”赵星纬接着说,“记着,如果在野外,别忘了把自己的裤腿扎紧啰。” “为什么?”尹思晨忙问。 “哼,你就不怕什么虫子钻进你的裤裆里呀,小心你的……哈哈哈,”几个人听懂了赵星纬话里的意思,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笑完以后,梁队长说,“星纬常年在野外工作,他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很有实际意义的。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完成了场地训练后就要去野外实地操练,经验就很重要哟。” 听到这里,尹思晨朝武泽挑了挑眉毛,意思是,“我说的没错吧,”武泽没有理会他。 “具体去哪个地方?”尹思晨还是忍不住地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原则上几个典型的地貌都有吧。” 几个人正说话间,从攀岩墙那边传过来一阵阵哄笑声和幺喝声。武泽看到队员马骏德正在用力地攀爬着。 马骏德的性格和尹思晨一样,平时喜欢说说笑笑,人缘也非常好。但此时,大家的笑声并不在其它,而是在马骏德屁股后面一左一右贴着的两个白色布袋。很多人不清楚贴的是什么,自然引起一阵哄笑。 原来,为了防止手滑,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时地需要粘取一些镁粉,作用是吸收手上的汗液,以保持手掌的干燥,有助于保证手与岩壁的摩擦力,使得攀登更加有效。 传统的镁粉袋需要通过一条腰带系在腰部,但在攀爬的过程中,粉袋会随着人体的动作而左右移动,如当左手要掏粉袋的时候可能粉袋的位置已经偏移到身体右侧,不利于使用者拿取镁粉。另外在使用时,将手伸进袋子里也不方便。还有一种办法是在胸前挂一个装镁粉的袋子,但使用的时候人的身体需要向外倾斜,手才能伸进袋子里,这样人的重心又需要向外偏移,增加了另一只手的承重力。 马骏德也是个爱动脑的人,他根据上述不足,到医疗中心要了一些医用纱布,缝制成了一个纱布口袋,使用时就粘在屁股的左右两侧,看起来确实有点滑稽,但更实用。使用时只需要在袋子上拍两下,手上就粘满了镁粉,非常方便实用。 大家在笑声中不断地给他加油助威,多少有些玩笑的意思。梁队长看到马骏德这造型,也不由得笑了。 古人说得好,“杀君马者道旁儿。”马骏德被大家一阵阵喝彩声激起了表现欲,只见他加大了速度向上攀去,体力消耗过大,在快接近终点时,一失手从崖壁上脱落,被安全绳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又引来队员们的一阵大笑。 梁队长急忙上前帮助他脱困,赵星纬几个人也跟了上去。马骏德并无危险,很快就被解救下来。 中午时分,结束了攀岩训练,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宿舍。武泽感觉全身的体力都消耗在了手指和脚指上,手指伸展都有些困难了。 第26章 和同学聚会 自从参加集训以后,武泽平常时间都穿训练服,基本上没有穿过自己带的便装,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今天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穿着便装的样子,反而还有点新奇的感觉。 镜子里,他看到了一个比刚来时黑了很多的武泽。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胡子已经刮干净了。 他又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身上这套衣服,昨天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早就皱皱巴巴的了,当然无法穿出门,于是送到了基地服务中心干洗店处理。穿着得体是对他人的尊重。 “这才像一回事嘛!”上下打量了一番,感觉差不多了,才放下心来。 今天是武泽和夏雨霏约好和同学聚会的日子。武泽提前和梁队长请了假,早饭后收拾打扮一番后就出了宿舍大楼。也许是休息日的缘故,很多队员都自由活动去了,楼道里静悄悄的。 市区离基地约有40多公里。一般类似这样的大型基地都和主城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是不干扰市民生活,二是生活上也容易得到保障。 武泽原本要在服务中心租一辆车,自己开车去,转念一想,同学们多年未见面,免不了你来我往喝上几杯,就不适合自己开车。他早早地预定了网约车,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出了大门乘车向酒店开去。 出了基地的大门,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散落着一些民房。离市区越来越近时,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多了起来,一块接一块的广告牌显现出了城市的繁华。 武泽要去的酒店位于市中心广场附近的一条街道上,是全市比较有名的大酒店。 武泽进了酒店大厅,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人,满脸笑容地飘然而至,“武泽!”夏雨霏叫着武泽的名字。 “雨霏!”夏雨霏大大方方地伸出了双臂,要给武泽一个拥抱,武泽生硬地拥抱了一下。 “唉呀,好久不见了,看看你,变化太大了。怎么样?集训还行吧,适不适应。唉哟,辛苦辛苦。不过更有男人味了,哈哈哈……”夏雨霏还是那么善谈,说起话就刹不住车。同学们都承认,夏雨霏的声带好像被神仙亲吻过一样,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极有磁性,再加上那一说一笑的神态,更显迷人。 “你变化也很大嘛,比以前漂亮了,真的,”武泽向来不太会夸人,他要说谁漂亮那就是真漂亮。至少用他的审美标准来看就是漂亮。 “哪里哪里,哈哈哈……你还认得我呀,还以为不认识了呢。” “怎么不认识,就你这声音也忘不了呀。” “是吗?哈哈哈……”夏雨霏穿搭时尚,米色的长裙配上深色高跟靴,衬托出窈窕身姿,干练有气质。 刚一进包厢,夏雨霏大声说,“看看谁来了,我们的航天英雄来啦。” 随即,先来的几个同学站了起来,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凉菜。 “这是马连科,班里的胖子,还记得吧,”夏雨霏一一给武泽介绍道,“这是朱毅、王世杰、张香妮。还有倪海燕和卢成奎还没到,正在路上。” 武泽连忙和大家握手,简单地招呼过后,武泽被安排到主宾位置,夏雨霏顺势就坐在武泽左边。王世杰连忙从左侧上前和武泽说了几句话后就紧挨着夏雨霏坐了下来。 多年未见面,总还是有一些生疏的感觉。武泽努力从学生时代的长篇生活剧中,搜寻着记忆的片段,不论埋藏多深,在这些成熟的面孔中,隐隐约约还是能辨识出当年的影像。 “来,抽烟,”胖胖的马连科递上一支烟。 “不抽,谢谢,”武泽连忙摇摇手拒绝了。 “怎么,航天员不允许抽烟?”朱毅点燃了一支烟问。 “我不是航天员,”武泽解释到,“操作航天飞机的才是航天员,我是去负责医疗保障的,”武泽没有说自己是载荷工程师,说了估计又要解释半天。 “哦,明白了,就像机组人员一样,不是人人都开飞机,对吧,”马连科说。 “那是。” “那等于还是干你的本行啰,”朱毅接着问。 “呃……是这样的,其它队员是由各个专业的人组成的团队,他们有自己的任务,我是保障他们的,其它专业我也不懂,”武泽说。 “你们都是尖子人才哟,”马连科说,“谁让我当年不好好学习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人家这才叫精英团队,”坐在夏雨霏旁边的王世杰说。 “不,不,不,”武泽连连纠正道,有人说他是精英人才确实让他接受不了,“那些专业人员才是,我就是提供医疗保障的,”武泽很谦虚。 “哎,你们不要聊那些专业上的行不行,同学聚会嘛,聊聊同学情嘛,”夏雨霏说。 她的话音刚落,王世杰接着说,“就是就是,不说那些听不懂的。” “世杰,你打个电话催一下倪海燕、卢成奎两个,每次都是他们磨磨叽叽的,”夏雨霏对王世杰说。 “好好,我马上催一下,”说着就要打电话。武泽感觉王世杰很听夏雨霏的话似的。 “这两个早干啥去了,”半天没说话的张香妮突然冒出一句,武泽一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不急,来,先把酒倒上慢慢等,”马连科从餐边柜上拿起酒给武泽倒了一满杯。 正说着,倪海燕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卢成奎。武泽连忙站起身来与两同学握手,夏雨霏坐着没有动身,其它几个人有的站起来,有的只是坐在位子上和他们握了手。 卢成奎挨着倪海燕刚坐下,倪海燕说,“我要和香妮坐在一起,”说着就和卢成奎调换了位子。 “小妹,给我们上热菜吧,人到齐了,”夏雨霏对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 第27章 才女张香妮 “这样吧!”夏雨霏端起酒站了起来,“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来了我们的老同学——武泽宗仁同学和大家相聚,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也是一个非常愉快的时刻。我们能在这个地方相遇,说明我们的同学情缘还没有断,也希望这种情谊能够天长地久,为此,我提议,大家共同干一杯。” 听完夏雨霏的祝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欢笑声中互相碰了杯。 刚开始时,武泽还比较拘束,没有放得很开,客客气气地和大家交流着。按照酒宴的规矩,夏雨霏提议了三杯酒后,就进入到自由活动时间,几个同学先后给武泽敬了酒,尽管武泽平时不怎么喝酒,还是一一回敬了大家,用武泽的话说:酒量不行,酒风端正。 酒桌上的气氛随着身体里酒精的增加而热烈起来,包间里也由原来的轻声细语,慢慢演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烟味、酒味掺杂在一起。一直不太说话的张香妮的嗓门也提高了很多,“我平时参加活动少,今天就借此机会敬大家一杯,”她敬了武泽以后,又分别和其他同学喝了一杯。喝到高兴处,几个同学和武泽互留了联系方式,还不停地叮嘱,以后多联系。 坐在旁边的朱毅说,张香妮参加活动少,应该再和大家喝一杯,“桌子上都是这个规矩,”不停地吵吵要她单独再和每个人喝,武泽说女同学就算了,喝多了也不好,算是给张香妮解了围。朱毅于是不再纠缠。 满脸通红的马连科走到张香妮旁边坐下,举着杯子道,“我要和可爱的小才女意思意思。哎,我的意思是这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哟。你把我的意思理解成那个意思就没有意思啦,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总之吧,不管是啥意思,我们还是要意思意思,来,干了!”酒场老手马连科一连串的意思说得大家都大笑了起来。张香妮有些不好意思地喝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说的究竟是啥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哈哈哈……” “你们不要乱说哈,说得香妮都不好意思了,”又是一阵笑声。 坐在对面的卢成奎和大家碰完杯后,一直在和倪海燕低声地说着什么。倪海燕有着不错的颜值,一头靓丽的齐腰长发,穿戴也比较讲究,看上去女人味十足。 青涩和成熟,犹如花蕾与花朵的关系,是质的变化。 武泽注意到,倪海燕似乎不太在意卢成奎说了什么,只是偶尔点点头附和几句,她更在意主动和张香妮交谈。 张香妮是班里有名的才女,有很好的文笔,高中时,经常有她的作品在校刊上发表。后来在机关工作,业余时间写一些作品在网上发表。 坐在武泽左边的夏雨霏时不时地给武泽夹菜,嘴里还不停地说,“来,尝尝这个,本地的特产,”一会又说,“这个味道好,本店的特色菜,保证你没吃过,尝尝,”几番下来,武泽到后来也记不得和她喝了多少杯酒。此时的夏雨霏在酒精的渲染下,粉嫩的红色从她双颊中渗出,笑谈之间,频现娇媚,她低下头靠近了武泽,一份雌香夹杂着酒香同时向武泽涌来,她轻声告诉武泽,饭后不要急着走,在大厅等她一会,她说用车送武泽回去,武泽说你也喝了酒怎么开车,她告诉武泽,“不用你操心。” 这时的王世杰,自己感觉被夏雨霏冷落了,就和身边的张香妮聊了起来,只见他拍了拍手,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现在请我们的张才女,香妮献诗一首,大家欢迎,”说着在他的带头下,大家共同鼓起掌来。 “好……”众人喝道。 张香妮站了起来,她整了整衣服,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她随身必带的用品,不管走到哪里,有了灵感随时都可以记录下来。人说手机不是更方便?她却认为用笔写下来更有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听说今天是请武泽同学,我还真的准备了几句,送给大家,献丑了哈,”说完说照着本子大声朗诵起来: 今天, 此时此地, 分别了多年的同学再次相聚, 是兴奋,是激动, 还是内心里那一丝丝曾经莽撞的勇气, 让我们注目凝视,端详仔细。 我还记得你曾经甜美的笑容, 你可还记得当年顽童般的嬉戏? 请助我克制情绪, 我害怕, 我会身不由己。 昨天, 我们曾经年轻。 不要念叨当年那被损坏的象皮, 何需再纠结曾经被借走的铅笔, 不计当年分数的高低, 何需分清曾经的坐椅? 今天, 或许你披锦及第, 或许你常常叹惜, 或许你商战得意, 或许你粗食薄衣, 但有一点请你牢记: 共同的记忆,才使我们又走到了一起, 佛去俗世的凡尘,追寻那原生的内心, 人不分南北,地不分东西, 只要是同班的男女,我们永远亲如姐弟。 大山深处的雨露啊, 我们把一生的眷恋都寄托给了你, 飘飘洒洒,滋润着故乡的土地, 我愿一生都跟随着你, 融进故乡的水, 入江,入海,入云, 再化着蒙蒙的细雨, 永远亲吻这生我养我的大地。 神啊, 请原谅我没有宗教信仰, 但今天, 我还是要感激你: 你予我记忆, 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 你予我情感, 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你予我智慧, 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张香妮刚朗诵完,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欢呼: “好!好!写得真好!” “不愧是才女,心境就是不一样,好!” “哎,你说你肚子里怎么这么多词啊,写得这么深情。” 站在一边的两个女服务员也情不自禁地拍起了巴掌。 夏雨霏端着酒杯,站起来说道,“今天本来就是大家聚一聚,吃吃喝喝,高兴高兴。香妮,听了你写的诗,有情有景,即回忆了过去,又表达了现在,还展望了未来,简直把这次聚会拉高了几个层次,确实写得好。来,我再提议一杯,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大家在互相祝福声中,结束了聚会。 第28章 夏雨霏的心思 一行人出了酒店大门,一辆黑色小车就开了过来,马连科上前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临上车前转过头说,“走,一块走吧。” 朱毅说,“好,我搭个便车,”说着就从一边坐上了车。 “还有吗?一块走吧!”马连科又问道。 “就是,谁顺路就一块走吧,”夏雨霏对王世杰说,“世杰,你也搭马科长的车走吧。” “那好吧,我先走啦!”王世杰有些勉强上了车。 “香妮,你呢?”夏雨霏说。 “不啦,我还有事要办,让他们先走吧!”张香妮说。 “那我们先走吧,武泽,常联系哟,”王世杰说完和武泽握手后上了车。其它几个人也挥了挥手,小车载着几个一身酒气人走了。 接着张香妮自己、卢成奎带上倪海燕准备打的走。 “武泽,多联系哈,”张香妮降下了车窗,和武泽打着招呼。 “好的,再见!”武泽挥挥手,回应着。 夏雨霏和武泽两人目送着他们。 “我们坐一会再走吧,”夏雨霏看了一下手表说,“今天反正休息,时间还早呢。” “呃,等会走也行,”武泽也看了一下时间。 “二楼有间咖啡厅,我们到里面去喝点咖啡吧,正好醒醒酒,”说完领着武泽向二楼走去。 武泽知道咖啡根本不能醒酒,夏雨霏也是一番好意,休息一会再走也可以,于是跟着到了二楼咖啡厅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咖啡厅里,深色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昏暗的黄色灯光斑驳地投射在墙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女孩在弹奏着节奏舒缓的钢琴曲,散发出一种宁静的情调。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后就消失了。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没有几个客人,服务员们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除了给客人送饮品以外,多数时间都待在一边。咖啡厅的生意最繁忙的时间是入夜晚餐以后,各路客人才会陆陆续续来咖啡厅消费。 武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暗暗找话题,手上却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武泽说。 “这是德国格兰特黑咖啡,是非常受欢迎的一种咖啡,味道很独特,我喜欢这个口味,你喜欢吗?” “还行吧,我平时不太喝,还是以茶为主,习惯了。” “喝茶也不错,我给你带一些咖啡回去,喝一喝你就习惯了,行吧。” 武泽连连摇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刚才把马连科叫马科长?” “哦,是这样的,前几天我通知的时候告诉大家,同学聚会都不要叫职务,就叫名字最好。刚才是说漏嘴了,自己定的规矩自己违反了,哈哈哈……” “那他是……” “现在是管市场的一个科长,职务不大,权力大得很。” “看出来了。他们科级干部也有专车?” “嗨,他哪有专车呀,在他那个位置,还不是一个电话,车就来了。” “哦,也是哈。” 虽然有些年没有和同学们见面,武泽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从他们的言谈中大体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那他还混得可以嘛,”武泽淡淡地说。 “可以什么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有点权力嘛,男人有几个能把握得住的呢?你懂的。” “哦,”武泽点点头。 “这样肯定影响家庭生活嘛,是不是。” “现在怎么样?听你这口气好像是离了似的。” “离到还没有离,听说是两口子关系一般,凑合着过吧,”过了一会接着说,“很多家庭,看上去光鲜,了解了以后,还不是一地鸡毛。对吧。” “啊,啊,”不了解情况的武泽不好回答。 一聊到家庭关系,武泽就想起倪海燕和卢成奎两个人在饭桌上的表现,总觉得他们有什么故事,但武泽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对这些事也不便多问。 “你今天看到了吧,那个卢成奎经常缠着倪海燕,就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呀,”夏雨霏主动说了起来,明显有些鄙视的表情。 “他们两个还没有成家吗?” “都是有家有口的,唉……七年之痒吧,人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聊。” “确实是,家庭生活有些时候也真不容易,就像高考一样,难度大呀。”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好多人过不了这一关啰。” “我的意思‘考’得好不容易,”武泽觉得刚才的话有点绝对了,纠正了一下。 “那你‘考’得怎么样?”夏雨霏紧接着追问。 “我?”武泽听明白了夏雨霏问的是什么,“我还没进‘考场’呢。” “哦,那我跟你一样,也没有进‘考场’,”夏雨霏没等武泽问自己的婚姻,就主动说了。 “我有点恐惧‘鸡毛’,”喝了酒的武泽,思路有些活跃。 “哈哈哈,那只有找‘凤凰’了,哈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可是‘凤凰’不多哟,”夏雨霏想了想说,“那,应该找啥样的‘凤凰’呢?” 武泽有点语塞,“呃……呃……” “应该是凤求凰才对,你把两个字连在一起,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哈哈哈……看来我们两个都是‘生瓜蛋子’呢,”武泽开玩笑地说,“据我所知,你们家……那个那个……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后面快排队了吧!” 武泽在高中时就知道夏雨霏家是做企业的,虽然现在不知道做到了什么程度,至少也要好于一般的家庭,更何况夏雨霏还是一个独生女,只是武泽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我懂你的意思,哈哈哈……排队倒不至于,”她放下杯子接着说,“坦率地说,追我的人还真不少,但没有一个是我动心的,真的。” “那可能是你的条件太高了吧。” “不是我的条件太高,是他们喜欢的……怎么说呢,是其它的,你懂的。” 武泽点点头。 “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真的,都是些不靠谱的,”夏雨霏撇了撇嘴,过了一会,看着武泽说,“你也不小了,条件也不错,为什么还……” “唉,这话说来就长了。以前嘛,都忙学习去了,主要是考虑趁年轻把基础打牢实。你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只能在完成了一件事后才能考虑另一件事,两件事同时做我觉得会有影响。这是肯定的,所以就把成家的事情先放一放,也就到年底吧,我进修的课程就结束了,然后再考虑其它的事。没想到被抽调到集训队来了,看来暂时考虑不了啦,还得‘光’一阵子呢。” “我知道你们这次任务完全是自愿的,没有强制谁,所以,你有机会不去,你考虑过吗?家里只有你妈妈一个人,放心吗?” 武泽听夏雨霏这样一说,不免有些意外,不明白夏雨霏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没有这样想过,”听到夏雨霏提到了独自在家的妈妈,他有些沉默了。 “伯母这辈子也真是不容易,一个人把你养大,”夏雨霏似乎是要给武泽留点思考的时间,她转身招呼服务员说,“服务员,再来两杯同样的,”不一会,服务员又送来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两人的面前。 “武泽,你听我说,”夏雨霏眼睛直盯着武泽,一只手拿着勺子无意识地在咖啡杯里来回搅动着,“我了解你的性格,真诚,善良,坚韧,在你身上没有世俗之气,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如果……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不要去了。人嘛,迟早要回归家庭的。” 第29章 诱惑 夏雨霏的话让武泽有些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还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两只手呆呆地放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脸色也僵在半空中,他不敢与夏雨霏对视,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雨霏也感到有些突兀,“有点突然了哈。我觉得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各自的情况差不多知根知底,所以我就直说了。我想,我们可以相处很好的,真的,这事我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我觉得你才是我理想的那一半。家里就我一个女孩,迟早是要接班的,企业也需要靠得住的人去管理。如果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自己开一家医院,一点问题都没有。” 夏雨霏确实还是有些谈话技巧的。 她先提到任务是“自愿”的,然后是“没有强制”,再提到“独自一人在家”的宗文茵,最后告诉武泽,在家族企业里一样可以发挥作用,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医院,表达的意思层层递进。特别是她提到宗文茵,还强调了“独自一人在家”这个武泽最大的软肋,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夏雨霏的一番表达确实让武泽有些猝不及防,就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怎么也不能接受这种方式谈婚论嫁,这不像是在谈恋爱,更像是一场商业谈判,是的,一种利益交换式的谈判。她的话虽不多,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但却遗漏了最重要的因素——感情,这让武泽感觉怪怪的。武泽更相信地种由内而外的情感积累后的倾述,这也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武泽盼望着这种情感的来临,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实现。 这也真不能怪夏雨霏有意为之。 都说女生情感的成熟要早于男生,确实是这样。早在高中时期,她就隐隐约约对武泽有了好感,当然,说暗恋也可以,她知道武泽善良、上进、执着,是女生们私下议论中的品学兼优者。 然而高中毕业后都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自然就有着不同的经历。她也从一个相对单纯的高中生,在家族企业里历练成了一个成功的商务人士。当一个人长时间在某一特定场合中经历久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固定的思维方式,然后用这种思维方式处理一切事务,这就是思维的路径依赖。 正像夏雨霏自己说的那样,她的生活中并不缺少男生,其中也不乏优秀之辈,东捡西挑以后,总是没有感觉适合自己的那一个。也许在商场上见过太多的人,知道了太多的事,她也恐惧那种有其形而无其质的家庭生活吧,用她的话说是“一地鸡毛”似的生活,更看不上那种为了物质享受而唯唯诺诺的男生。 从这点来说,她和武泽的理想有其相似之处,在她的理想中,还是希望找一个能够自立自主的男生。当得知武泽正好在本市集训的时候,她马上就意识到“机会”来了,没想到,正是她所认为的“机会”却不是她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在听完夏雨霏一番表达之后,武泽暗暗问自己,“这是我希望的生活吗?” 夏雨霏的话虽然是用轻声细语表达出来的,却让武泽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丝丝咄咄逼人味道,也许这种层层递进谈话方式用在商场上自有其道理,也确实曾经让不少对手让步,但她忘了,人的感情真的不能用利益来衡量和交换,这也是武泽不愿意接受的原因。 武泽当然知道,女人的强势和她的经济地位成正比。当用物质和感情作为筹码的时候,迟早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武泽自然不希望过这样的生活,更不奢求没有努力而得来的生活。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对武泽来说,他从内心深处就对所谓的物质看得不是很重,他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再加上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过上安稳舒心的生活,为什么要吃嗟来之食呢? 武泽绷紧了嘴巴,他知道夏雨霏在等他的回答,心里在思考着如何表达。 当然不能直接拒绝。以武泽的涵养,他是不能做出让人当面下不了台的事,更何况对面还是一个对自己表达爱意的女生,他需要一个合适、至少也是一个不能让对方太尴尬的理由。 “呃……呃……”武泽慢慢地说,“这事嘛,太突然了,以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人,现在国家需要我。你知道,这次任务是有风险的,”武泽本来想说魏建智已经失踪的事,但一想到此事还在保密之中,也就没有提起。 “你可以不用去呀,我知道你们是自愿的,当然也可以拒绝。再说,在哪里工作也都是为国家作贡献嘛。”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国家花费了这么大的成本,不能半途而废,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再说,和组织上已经答应了的事,怎么能不守信用,对吧,我想你也不喜欢不守信用的人吧,”武泽突然想起了“信用”这个词,他知道这个词对夏雨霏意味着什么。 夏雨霏舔了舔她那薄薄的嘴唇,然后上牙咬着下嘴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手在咖啡杯的上沿来回划动着,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她拒绝别人,而没有被拒绝过的经历,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武泽也感觉到了对方低沉的情绪,此时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只会使双方更为难,他想,等回去后给她发信息解释更为妥当,于是找了些其它的话聊了几句,也算是缓和了气氛。 夏雨霏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知道再说下去估计也没有结果,没有必要让双方都下不了台。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武泽觉得该走了,夏雨霏拿起电话叫了车,“我送送你吧。” 于是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早已有一辆黑色小车停在门前,夏雨霏指着小车说,“让小林送你回去吧,”武泽本来想和夏雨霏握手告别,此时夏雨霏却伸开了双臂,武泽稍微用力地拥抱了夏雨霏,并用左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有安慰她的意思,也有表示致歉的意思,同时在她耳朵跟前小声地说,“谢谢你!” “小林,把武医生送到基地,注意安全哈。” “好呢,夏总,”车行驶了一会,驾驶员小林从后视镜里看到武泽闭着眼睛靠在后背上,关切地问,“武医生,没有喝多吧。” “没有,还行,”武泽睁开了眼睛,问,“她是你们的夏总?” “是的。” “这么年轻就当老总了?”武泽随口说道。 “家里条件好嘛,企业很大呢。夏总也很能干呢,你还不了解吧,刚才那个酒店也是他们家的,夏总在这里负责。” “哦,”武泽明白了刚才他们两人在喝咖啡的时候,几个服务员时不时偷看的神态,“这是夏总的专车吧,”说完还转头看了看车的内饰,还能在车里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 “你在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有五六年了。” “忙吗?” “给夏总开专车,不是太忙,白天没有多少事,就是晚上的应酬多些。” “哦,那还好,”两人随便闲了几句。 “武医生,你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好的,麻烦你了。” “没事的。” 第30章 夕阳下 与轻轻松松来的时候不同,在回去的路上,武泽感觉心情非常沉重。 回想起今天的所经所历,真是体会到:一张小饭桌,十全大社会。最让武泽难受的还是夏雨霏的事情。不知道他这样做对她有多大的伤害,就算是无意伤害,也是不应该的,他真心希望夏雨霏能够理解他。武泽靠在后背上闭着的双眼,那挥之不去的思绪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武泽回到宿舍已经是晚饭后了,赵星纬和尹思晨都不在,两人平常穿的衣服都挂在衣架上,一定在篮球场上。武泽到卫生间冲了澡后感觉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就到服务中心点了一份兰州牛肉拉面和一份凉拌牛肉。 清汤,是兰州牛肉面的灵魂,也是饮酒之人的最爱。它是由多种调料和中药调配熬制的老汤,经沸煮、微煮,使主料鲜味溶于汤中,汤清如白水,再配上几片萝卜,汤上漂着鲜绿的蒜苗、辣椒油红,味道极其鲜美,是酒后的最佳伴侣。 吃完了饭,武泽走出了服务中心。此时,西下的太阳早已没有了正午的暴躁,正温柔地贴在天上,慢悠悠地向天边滑去。这个时间段正是摄影师们最喜欢的黄金时段。天空中飘浮的云朵,把太阳光分割成一道道的云隙光,通过大气的折射,使周边的景物都调成了温暖的色调,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 武泽也感觉轻松了很多。 正是散步的好时光,武泽沿着大路向篮球场走去。正行走间,武泽看到苏菲从前面走了过来,就在那一瞬间,武泽内心微微一紧,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转念一想,“我没做错什么事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于是坦然地迎了上去。 “苏医生散步呢,今天怎么没有回去呀,”武泽主动打招呼。 “我今天值班,回不了。哎,今天怎么没见你打球呢?”晚饭后,苏菲习惯性地出来散步,在路上遇到了赵星纬和尹思晨,苏菲得知武泽到市里和同学聚会去了。 “今天到市里去了一趟。” “哦,到市里做什么去了?”苏菲明知故问。 “这边有几个高中同学,今天在一起聚聚,是好久没见的同学。” “喝酒了吧。” 武泽嘿嘿地笑了,“同学相见嘛,酒是少不了的。” “看也看出来了,一身酒气。” “中午喝的,现在还闻得出来?” “怎么闻不出来。” “你厉害!” “这还不简单,看脸色和说话的神态,喝了酒的人兴奋。当然啦,如果有‘其它原因’也会兴奋的,”苏菲想刺激一下武泽,故意说。 武泽马上就听出其中的隐喻,“其它什么原因?” “哈哈哈,”苏菲大笑起来,直性子的武泽让她觉得很有意思,“心虚了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菲一句玩笑话似乎点醒了武泽,他想起上午和夏雨霏在一起聊天的经过,不知道因为什么,脑海里几次闪现的却是眼前这个人。他侧过头看着苏菲,从额头到眉骨,从鼻头到唇尖,再从嘴唇到微微隆起的下巴,一条自然连贯的曲线展现出女性和谐之美,让人禁不住地从内心里感到愉悦,甚至还有一些亲切之感。 他回想起上午夏雨霏靠近他低声说话时飘过来混杂着酒气的雌香,武泽想尽量靠近苏菲,希望能够在她身上嗅到更令人沉醉的嫣香,但两条腿不自觉地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内心极度矛盾的武泽暗想,“她长得如此之美,难道是我的错?”那一瞬间,武泽有些自责起来,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鄙薄,他想起了张香妮诗中的那句话:“神啊……感谢你……你予我情感,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我给你看点东西,”于是就打开手机, “什么?” “等等,我找找,”武泽就在张香妮朋友圈里翻了起来,他想,她一定会发表在这里。果然,不一会就找到了,于是就拿给苏菲看。 看了一会,苏菲说,“写得真好,确实不错。特别是这句:你予我记忆,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你予我情感,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你予我智慧,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是的,我也觉得这一段是精华。” “但这句里面的‘热爱’有点不合适,同学情应该用‘爱’比较合适吧。” 没等武泽思考清楚,一股微风吹了过来,让他清醒了一些。武泽连忙把眼光从苏菲身上收了回来,回避着苏菲转过来的目光。轻风带起了微尘在空中飞舞,苏菲赶紧用手挡在眼前,身体自然而然地向武泽靠了过来,武泽本想扶她一把,那风转瞬就吹散了。苏菲放下了手,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又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第31章 武泽的心思 两人走到一片树林旁,路边有一长条凳,武泽说,“坐一会吧,”两人相隔了一段距离坐了下来。 “你说的那个夏雨霏是市里那个大企业家夏殷的女儿吧,”苏菲问。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看起来很有钱,你认识?” “我哪里认识,在本市谁不知道呀,这么有名的企业家,家大业大名气大,谁都知道。还有这么巧的事呀,他女儿竟然和你是同学。” “她们家做企业时间长了,我们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家是做生意的,只是当初规模比较小,没想到现在做这么大了。” “确实是一家大企业,在市里也是数得上的。” “哦,这个没想到。” 武泽是一个要么不说,也不说假话的人,他终于想好了要说什么,于是就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苏菲听了以后问,“你为什么不同意呢?条件这么好,好多人求之不得呢。” 武泽摇了摇头,“那可能是别人这样想吧,我总觉得这样处理个人问题怪怪的,就像一次交易一样,至少我是接受不了的。老实跟你说吧,我内心里把物质看得不是那么重要。确实,人要有追求,有理想,但把物质当成唯一的追求,那和动物有啥区别呢?我觉得就失去了做人的意义。钱嘛,多少是个够呢,够花就行了。当然,如果我是个企业家,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再多也是正常的。可能也是受我父亲的遗传影响吧,做任何一件事情总是那样专注。过去呀,我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医生,当然是做一个好医生,治病救人是一件神圣的事业。我的追求是不是简单了点?” “哪里,专注地做好一件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就是,”武泽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消散,“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扎扎实实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做精就是了。” “那当然,应该这样。” “现在这里需要我,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我现在哪有时间或者说哪有精力去考虑个人问题呢?”说完抬头看着深邃的星空,苏菲也伴随着武泽的眼睛向天边望去。过了一会,武泽接着说,“再说啦,这次任务肯定是有风险的,这点我心里清楚,我也不想再有人为我担心,这个责任我一个人担就是了,对吧。” “你还很有责任心嘛,是个好男人呢。” “你看建智他们,不就是这样吗?”武泽觉得苏菲肯定知道魏建智失踪的情况,没有必要保密了。 “建智?你是说魏建智,魏副队长吗?” “是的。” “怎么,你也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呢,我们父母是同事。”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啊!”苏菲也觉得有些太巧了。 “是的,有些巧了。你也认识他?” “当然认识啦,也是在这里培训的。” “哦,我的意思是他家里不但有妻子,还有一个小女儿,你说,这让人担心不担心。所以我更不可能让另一个人为我担心了。” “这也是你不同意的原因?” “原因之一吧。既然是你爱的人,为什么要别人担心呢?回来后安定了才考虑也才迟,对吧,”停了一会,武泽继续说,“我们家有一个‘传家宝’,从爷爷那里传给我父亲,父亲又传给了我。” 苏菲好奇地问,“哦,是什么?” “‘人的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这只是一句话,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的,却是我家至高至贵的‘传家宝’。我太赞同这句话了。它曾经激励着我父亲,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不会后悔的。你可能不能理解我,我一点也不是说大话,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使命感在我内心里激荡,它远远超过了一切欲望。在我同意参加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思想准备,即或有什么情况我也不会后悔,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 武泽说话时,苏菲在一旁一直看着武泽,夕阳的余辉映照在武泽的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 “‘生命不是简单地重复’,说得真好,”苏菲轻轻地重复着。 “你想想,抛开其它不说,即或我和夏雨霏能够建立感情,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哦,那为什么呢?” 武泽轻声地哼了一下,“你想呀,感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一种责任,人又不是动物,只知道交配而无责任……” 当听到“交配”两个字时,苏菲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哈哈哈,你说‘交配’,听起来好可笑啊,哈哈哈……” “是直白了一点哈,人如果没有因感情而结合,就和那个……那个……差不多了,对吧。” “理是这个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可笑,哈哈哈……。” “好吧,那就换个说法吧,是责任,总可以了吧,这个词不可笑了吧。” “啊……啊……”苏菲算是同意了。 “你想一想,这一去何止十万八千里,孙悟空几个斤斗云也赶不上,哪里没有风险哟。” “不会的,我坚信,”苏菲肯定地说。也许更多的是对武泽的祝福。 “哎,我问你,和魏建智熟悉吗?” “不是很熟,给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有点……有点……怎么说呢,非常要强吧。” “小的时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从小就在一起玩,也可以说算是异姓兄弟吧,他就参加了上次的任务,现在是音讯全无,全家人都着急得很。” “哦,这个我知道,只是你们两家的这层关系不知道。” “这事放在谁家也会担心的,”说到这里,武泽心情沉重了起来。 “那是。” “但是,我听说只是中断了通信,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也有可能仅仅是通信中断了也说不一定呢,再说啦,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有很强的生存能力。” “话是可以这样说,但你想啊,走路不小心时都会摔跤,如果我已经有家那又另当别论。总之吧,我现在没有理由再让另一个人为我担心,这个担子我一人承担就可以了。我们选择不了命运,是命运选择了我们。再说,以我的性格,于心不忍。” “我觉得吧,如果有人愿意等你,也是可以考虑的,”苏菲低声说,“机会也很重要呢。” “那是,前提是已经‘住进了心里’的,”说完转头看着苏菲,而苏菲正注视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武泽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停了一会,武泽望着天空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别人的记忆,尽量让它更美好一些吧。” “你们一定会完成任务回来的,带着光环回来,”苏菲再一次肯定地说,“我坚信!” 第32章 笨重的水下训练服 肩负非凡的使命,必定要有非凡的付出。 队员们的训练课目中,流汗最多的要数水下模拟失重训练。在太空中,航天员活动都是在失重情况下进行的,地面没有这种现象,需要对航天员进行模拟失重训练。对即将在太空舱活动,特别是舱外行走、装配和维修等舱外作业,是最有效的训练手段。 在失重状态下,人的运动和作业方式与在地球表面的重力状态完全不同,因此航天员必须掌握失重状态下的运动技巧。由于自然条件的制约,在地球上进行模拟失重环境的手段非常有限,一般有落管、落塔、探空火箭、失重飞机、模拟失重训练水槽,其中只有失重飞机与模拟失重训练水槽比较实用,也是使用最多的方法。 失重飞机是将现有的飞机通过特别设计和改造而成。飞机起飞爬升到一定高度后,飞行员做出特殊的连续操作,飞出一个抛物线形状的特技飞行,它的下降相当于物体的自由落体运动,恰好与重力抵消,使身体处于失重状态,此时,在机舱内的受训人员就可以在这种模拟的环境中训练。 每次飞行时可以连续进行多次抛物线飞行,此时在机舱内可以产生15至30秒的失重环境,这种失重体验转瞬即逝,效率非常低,且训练成本高昂。因此,失重飞机只用于航天员的训练。 另一种相对容易实现且有效的训练方法,就是模拟失重水槽训练。航天员们需要在水中模拟出太空环境中,掌握在失重状态下运动的协调性和姿态控制能力,难度和要求高。理论上,载荷工程师不承担航天员的任务,但考虑到任务的复杂性,将失重训练纳入到适应性训练内容之中。 训练在一个很大的中性浮力水槽进行。浮力分为正浮力、负浮力和中性浮力。物体在水中呈正浮力时上升,负浮力时下降,而呈中性浮力时,会在水中悬浮,既不上升,也不下降,训练时,受训人员随时在水中保持中性浮力。 当武泽第一次亲眼看见水下训练服时,它静静地伫立在固定架上,这让武泽联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航天员在太空行走时穿的太空服。那个场景武泽实在是太熟悉了,只要电视上播放有关航天员的纪录片,武泽都要从头看到尾。有时候他也想,如果自己穿上这身服装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不会也和航天员一样,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呢?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头顶星辰大海,俯瞰家乡故园,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啊。一种使命感、自豪感油然而生。“中国,太空中留下了您的名字。”这样一想,那身航天服也不觉得笨重了,反而感觉那是世界上最帅气的服装。 确实,这是一套由国内自主研制的空间站“飞天”水下训练服,一套重达230公斤、造价达2000多万人民币的水下训练服,算得上是世界上最重最贵的“时装”。 它的确与航天服有几分相似。 白色且宽松的外形看上去显得笨重,一个又圆又大的头盔与衣服紧密固定在一起,特别是那个透明的脸罩,看上去与航天服无异。厚而笨拙的手套“肯定非常不方便吧”武泽这样认为。在水下训练服的后背,还固定一个方形的装置。这是受训人员的生命保障和控制系统。虽然训练服上面布置众多的设备,但是最显眼的却是白色手臂上那面鲜红的国旗。 这套“飞天”水下训练服已经换代到三型了。 受训人员在训练时,需要根据自身的情况,如体重、装备等来佩戴适合的铅块以抵消水的浮力,增加或减少配重以达到中性浮力状态,甚至包括训练时人的呼吸都有严格的要求。 在初期型号中,这些配重都是在下水之前确定好了,它最大的缺点是在使用时,无法随时根据受训人员的活动自动调整浮力,自适应能力差,使用起来有诸多不便。 改进后的水下训练服,是在旧型号的基础上,在身体的各个关键部位,例如头部、背部、手臂和腿部位增加了微型压载水舱,它的作用和潜水艇上的压载水舱工作原理一样。这些微型压载水舱,由连接在身体上相应部位的微型传感器发出信号,再由背上的主控制器发出指令,微型压载水舱适时根据身体发出的指令控制进排水,使身体的各部位始终保持在中性浮力状态。 而旧型号的水下训练服是固定配重。人的肺部是个非常大的空腔,肺中充满空气和没有空气时浮力差别很大。当吸气时,浮力会增加,吐气时,浮力会减小,影响稳定性,因此要求受训人员“短呼吸,高频率”,以减少呼吸对稳定性的影响。但有些情况下,受训人员在用力的时候,需要大量的呼吸,以保证有足够的氧气增加体力,就会严重地影响操作的精准性。改进后的水下训练服就避免了这些问题,除了上升和下降需要手动控制外,受训人员在水下自由地呼吸,活动也更加自如,还节省了体力。 特别重要的是,这套水下训练服还设计有一套紧急自救装置。它是在胸口位置设置了一个足以让受训人员浮起的安全气囊,一旦出现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时,受训人员可以触动紧急启动开关,安装在背包中的压缩空气就会在瞬间充满安全气囊,遇险人员就会自动地浮向水面。当受训人员失去自救能力时,在监控室的保障人员也可以操控这套安全气囊,以保证受训人员的绝对安全。 第33章 失重训练 中性浮力水槽建在基地的一座大型建筑物里,从外表看上去与其它建筑物并无二致。 走进大门,就是一个净空约有12米高、60米见方的大厅,大厅顶上白色的钢结构支撑起房顶,三面墙上安装有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室外的阳光照射进大厅,整个空间显得分外通透。 失重训练水槽空间的照明是非常讲究的。首先,在受训人员的眼睛直视的地方不能有强光照射,特别是在水槽下面,更是需要避免点光源的出现,以免眼睛受到刺激,发生暗适应现象,以致出现操作失误,整个空间内都设计成充满了散射光的面光源照明。 整个大厅都处理成亚光的白色,包括墙壁、房顶,甚至水槽底面、墙壁也是用白色的亚光磁砖贴面。它是充分利用光的反射原理而形成的散射光进行照明。在房顶的钢结构上,朝下的一面装有密集的三基色灯,由此形成一个面光源,它的照明效果极像医院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一样,形成一个理想的训练空间。 这是进行第一期失重训练用的,主要作用在于让航天员适应太空的失重环境。 第二期失重训练的水槽与第一期使用的水槽在构造上区别不大,最大的区别在于照明部分。在真正的太空中,由于没有散射光,只有从太阳发出的直射光,航天员就是在这个环境下工作的。在水槽下面,大部分环境都是黑色的吸光材料,一组三基色灯模拟太阳光,主要模拟太空的真实环境。训练的目的就是要让航天员们尽早地适应太空环境中的实际操作。当然,像武泽他们载荷工程师就没有必要这种训练。 在大厅的另一面,是指挥、控制、监控机房。在水槽下面,全方位地安装了摄像头,一切都在监控之下。旁边还有一间配备了各种抢救设备的工作间,专用于医疗保障的。训练时,为了防止出现事故,各种保障措施是必不可少的,医疗中心的医生轮流参加医疗保障工作。今天正好是苏菲带了几个护士参与训练。 在大厅中央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水槽,水槽内加注的水体质量非常好,甚至可以直接饮用。在水池周边有安全扶手,最醒目的是水池旁边是两台起重臂。当受训人员穿上水下训练服后,就由这两台起重臂将受训人员吊起放入水中。毕竟,穿上重达200多公斤的水下训练服,没有人能走几步,必须要有起重设备辅助。 站在水槽边上,可以隐约看到一组白色圆形的装置,它是空间站核心舱的水下训练舱,外观上和太空中的空间站核心舱是一模一样的,大柱段、小柱段、节点舱等舱段应有尽有,甚至大型七自由度空间机械臂也有。这是一个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的模拟失重训练水槽。 “注意检查你们的设备,一定要按照安全要求做到哟。”在武泽穿戴水下训练服时,教官一边检查着队员们的穿戴,特别强调受训人员背后的那根蓝色的气管和各种接线。教官不断地重复着各种要求。 “通信检查,收到请回答,”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武泽收到!”这种训练每次只能下去两人,同时,还有四名穿着全套潜水服的保障人员进行辅助。 这时,苏菲也来到了武泽身边,武泽悄悄地问,“这么深的水,水压大吗?” 苏菲用别人不易察觉的眼神瞪了武泽一眼,“放心,这是抗压服,不会让你喘不过气来的,”边说边帮武泽检查穿戴。 “我就问问,”武泽有点不好意思,生怕苏菲认为他害怕下水。对于一个在南方长大的男孩子,小时候夏天几乎天天傍晚都要到河边和玩伴滚打一番,水性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么深的水还没有经历过。 “在水下就没有那么自由了,手脚比较笨,”苏菲压低了声音,“比你平时更笨了,”说完两个嘴角轻轻往上一挑,算是笑了。 此时武泽已经戴好了头盔,他悄悄地撅了撅嘴,那意思是“我笨吗?” 只有近在眼前的苏菲能够看见他的表情。 第34章 暗物质在哪里 训练回来,武泽感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他认为也许只是进行适应性训练,而不需要像真正的航天员一样要做很多操作。不过他感觉在这种模拟失重状态中,要保持身体的平衡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问了尹思晨和赵星纬也有同样的感觉,几个人都感觉有些累,队里通知下午休息,自己安排活动,午饭后都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还没有起床,武泽就被一阵笑声吵醒了,他起身一看,原来是其它宿舍的队员徐秉文在和赵星纬、尹思晨在聊天。这尹思晨是个快乐之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笑点低,在他脸上很少有严肃的时候,很容易发出较大的笑声。 “哟,把我们的医生吵醒了,不好意思哈,”尹思晨笑嘻嘻地说。 “没事的,也该起床了,”武泽说着翻身下了床。 “看你睡得好香啊,呼噜声那么大,”徐秉文说。都是一个队里的人,武泽早就熟悉了,说话自然也比较随便。 “哦,不会吧,声音这么大,怎么没有把我吵醒呢?”武泽想也没想就随口说道。 “咦,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在家的时候,老婆子经常抱怨我的呼噜声大,吵得她睡不着觉。就是呀,既然声音那么大,怎么没有把我自己吵醒呢?”物理学专业的赵星纬对武泽问道。 “对呀,这个问题只有问我们的武医生了,应该难不住他,”尹思晨说。 “你们等会,我先洗把脸再来回答,”武泽说着就向洗漱间走去。 “你不会是去想答案了吧,”尹思晨坏笑着说。 “好好好,先回答你,”武泽转回头来说,“这个打呼呀,其实是人进入到深度睡眠的状态,自己发出呼噜声,大脑已经接受了类似打鼾的规律节奏变化,神经中枢进入到屏蔽的状态,所以自己是不会被这种声音吵醒,所以每一个打呼噜的人都会说我是不会打呼噜的,只有别人才知道,知道了吧。” “你这样说不就是‘灯下黑’嘛!”尹思晨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还有一个,一般体质好的睡眠好些,反之就差些。” “我如果累了,打呼就厉害些,”赵星纬说。 “思晨,你女朋友嫌不嫌你打呼,”徐秉文故意问尹思晨。大家都知道尹思晨还没有结婚,已经有一个女朋友。 “我……她咋知道呢?”反应很快的尹思晨没有直接回答,他知道这是给他挖的坑,吱吱唔唔地说。 “反正我也不知道,”赵星纬紧接着说。 其实大家都知道,打不打呼不一定非要同床的人才知道,同宿舍的人也知道,只是大家故意想开尹思晨的玩笑而已。看到尹思晨的表情,大家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笑完,武泽就到洗漱间去了,等他洗完出来,徐秉文已经出去了,“秉文呢?”武泽问。 “刚才来电话,到队里开会去了,”在训练期间,徐秉文被任命为小组长,一些事情就需要他出面处理。 武泽泡了一杯茶走过去,准备和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赵星纬: “哎,我请教一下,暗物质探测进展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 听到武泽的问题,赵星纬显得非常惊奇,“你怎么关心这个?” “哦,我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信息,我们似乎没有多少进展。” “岂止是我们,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多大的进展,只是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不足以说明问题。” “暗物质为什么这么难找?”尹思晨问赵星纬。 “这个嘛……”赵星纬想了想说,“这样说吧,物理学家们也不是神,什么都能知道。当发现一些现象之后,为了解释它,常常提出一些假说,意思是有可能是这样,然后就开始寻找证据,如果找到了,假说就成立。” “找不到呢?” “找不到?说明假说是错的,这还不简单。那就继续找原因,万事总是有‘因’的,对吧!”说完,赵星纬问武泽,“哎,你这个医生怎么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还没等武泽回话,尹思晨紧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武医生的父亲就是物理学家,专门研究暗物质的,专家呢。” “哦,”赵星纬问,“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我都熟悉,你父亲是……” “武思远。” “武思远?”赵星纬在脑子里思索着,过了一会说,“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他的书,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好像我记得他,那个……”赵星纬有些避讳说出那个字。 “就是,出事了,是从雅砻江回来的时候遇到滑坡出事的,”武泽声音低沉地说。 “哦,真是不幸啊,真是……”赵星纬也感到很惋惜。 “呃……”武泽不想再多说父亲去世的事,他转移了话题,“所以我比较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武老师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老实说,我感觉武老师是一个敢于思考、思维特别开放的人,他的观点从不拘泥于现有的条条框框。看了他的书,它不仅告诉你‘是什么’,还提出很多的‘为什么?’看完以后你不自觉地就会跟着思考那个‘为什么’,也许这样才有可能在暗物质的研究中有所突破,否则,你就只有永远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人云亦云,”赵星纬不由得感叹了一番。 武泽说,“说的是,我至少看了不下上百篇相关的文章,特别是一些所谓的科普文章,坦率地说,翻来覆去都是重复同一个意思,人云亦云的文章,看多了就不想看了。” “确实是这样,”赵星纬接着说,“就我所知,世界范围内有很多国家、无数个机构都在找暗物质,从天上到地下无所不及,结果呢,几十年来毫无所获。” “那一定是暗过头了才找不到吧,”尹思晨总是喜欢用玩笑话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第35章 龙舟比赛 “我问一下,四川锦屏山那个实验室二期500公斤级液氙暗物质探测器也没有结果吗?”这是武思远曾经参与过的项目,所以武泽知道这个情况,但不知道结果。 “哎哟,你真是个资深爱好者呢,连这个也知道。这个二期项目也未发现暗物质粒子踪迹,这一探测的灵敏度处于当前世界最高水平。遗憾的是,还是没有结果。” “那个东西这么难吗?”尹思晨问。 “这还用说。” “那其它国家呢?有什么进展吗?”武泽问。 赵星纬嘴一撅,两手一摊,“这么多国家的投入基本上都打水漂了。” “我不是说了嘛,暗物质‘暗’过头了,当然找不到啦,”尹思晨的思维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事他可以用乐天派特有的方式表达出来。 武泽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暗物质仅仅是个假说。假说就是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武泽刚说完,赵星纬接着说,“哎呀,武医生啊,你当医生真是选错了专业了,你应该去学物理才对,说的都是那么专业。” “这也有什么奇怪的,耳闻目染嘛,人家老爹是干啥的?”尹思晨说。 “武医生说的真是有道理,只是……只是人们都不敢去这样思考。我记得你父亲有一个提法来形容这种现象,叫……叫……叫什么来着,”赵星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权威性障碍!”武泽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尹思晨问。 “这个意思就是说,当你在某一领域取得了成绩后,名气大了,地位高了,形成了权威,你所说的任何话,其它人都不敢轻易反驳,就给后面超越你的人形成一种无形的障碍,就是这个意思。”武泽解释说。 “哎,你别说,还真有点道理哈,”尹思晨说。 “那当然,水平高的人就善于归纳,概括,提高,我们就不行,”赵星纬说。 “哎,这次你的任务也和暗物质有关吧,”武泽问赵星纬。 “这还用问,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但愿这次能有所突破。”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愿吧。” “跟你们聊天真有意思,”尹思晨说。 “那是,多交流交流有意思,”赵星纬也说。 尹思晨问武泽,“武医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讲自救的知识呢?” “急啥呢,不是有安排嘛,你不会是想看那些美女护士了吧。” 武泽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哄笑。尹思晨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跟着笑了。 “你当然美啦,经常和苏医生在一起‘交流’,也不知道‘交流’些什么?”尹思晨也不放过机会笑话武泽。 “你可别乱说哈,人家武医生是业务需要,小心苏医生收拾你,等着吧,”赵星纬说。 “唉呀,你只许他说我,就不许我说他,有点偏心了吧,”尹思晨蹙着眉头。 “开个玩笑,哪个和你当真,”武泽说。 “哈哈哈……”尹思晨自己笑了起来,“不说不笑不热闹嘛。” 这时,徐秉文开完会又来了,“秉文,今天开的啥会?”一进门,尹思晨就忙着问道。 “有啥重要的事?”武泽也问道。 “会上说了啥嘛,”尹思晨继续问。 “今天上午地方政府来慰问基地,说端午节快到了,市里准备在端午节组织一次划龙舟比赛,市领导邀请基地也组队参加呢。” “决定了吗?” “肯定的,市里这么大的活动,也正是宣传载人航天事业的好机会,肯定要参加的嘛。” “那我们不是基地的人也可以参加吗?” 听尹思晨这样问,武泽纠正道,“你这个人呀,说你聪明嘛也聪明,说你笨嘛也真笨,我们虽然是来受训的,可以代表嘛。你没见篮球比赛还有外援呢。” “那是,”徐秉文接着说,“这是友谊赛,又不是正式比赛,主要是以纪念活动为主题,增加节日气氛,不是拿名次的。” “哦,我们都参加吗?” “你、我和星纬都参加,武医生参加医疗中心的应急保障组,负责处理紧急情况。” “那……有啥要求没有?” “这还用问,当然是身体好,有劲才划得动嘛,”武泽说。 听到这里,尹思晨指着武泽说,“啊……我晓得了,我们去出力出汗划船,你就在岸上陪那些美女们,好事都让你占了。” “好好好,我让你去行了吧。这家伙三句离不开美女。” “哎呀,和你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做啥,”尹思晨嘻笑着说。 “哪个和你认真了,总是有分工的嘛。” “哎,说真的,我好几次去打球的时候苏医生都问你为啥没去,你是近水楼台吧。” “哪里的事,我们是工作关系接触多一点,人家随口问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莫说那些空话了,不光是划得动,还是要有一些技巧的,不然劲再大也没用,会影响速度的。”徐秉文说。 “那我们的训练怎么办,不受影响吗?”尹思晨说。 “我们大部分都是体能训练,划船不是一样的吗?死脑筋,”武泽说。 “从明天开始,体能训练改为划船训练了。你们两个虽然是水鸭子,还没有划过船吧,”徐秉文说。 “船是划过,但这种比赛没有参加过。” “这次你就算参加了,不过是友谊赛哟,”徐秉文对尹思晨说。 “其他人都去吗?”尹思晨问徐秉文。 “当然去啦,30个人参加呢。哎,今天你们几个聊些啥?” “是武医生在问星纬物理方面的问题,”尹思晨说。 “那应该问对人了吧。他才是‘近水楼台’呢。” “我哪里懂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武泽说。 “你父亲是这方面的专家,多多少少也要受到些影响的。” “也是,小的时候他常常给我说这些,父亲的观点知道一些总是有用的。” “耳闻目染啊!”徐秉文说。 第36章 父亲的笔记 这天下午,赵星纬、尹思晨和其它队员都去龙舟训练,整个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一阵阵队列训练声外,没有一点声响。 武泽突然想起了父亲的笔记本。 自从母亲交给他以后,一直还没顾得上认真地看一看。他知道母亲没有勇气看下去,那是因为熟悉的笔迹勾起了母亲痛苦的回忆。武泽能够理解。于是,他拿出了笔记本,趁着这个安静的时刻,准备看一看。 武泽对这本深棕色的硬皮笔记本有着深刻的记忆,因为它是父亲临走的那天,他亲眼看见父亲装进包里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封面已经有些褪色,但整体看上去却没有多少磨损。这一定是没有多少翻看的原因,如今母亲交给自己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笔记本,而是把父亲执着的精神和对父亲的思念交给了自己,武泽瞬间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 武思远有手写笔记的习惯,这个习惯是他在读书期间养成的。在那个单纯而充实的学生时期,图书馆是他常去的地方,他可以成天坐在图书馆僻静的一角,一边翻着书,一边用钢笔作笔记,慢慢地就养成了用笔的习惯。可能他觉得,手写的方式是记忆更加深刻的原因吧,这也是信息化时代大多数人都不使用的方式。没有想到的是,通过长时间的练习,无意之中,武思远练就了一手笔力劲挺的钢笔字,常常受到同事们的赞扬。现在如果要找一个写一手好钢笔字的人,还真是难找。 笔记本前面记录的基本上都是工作进度和生活上的一些内容,有些内容太专业,一些数据、公式,武泽也看不懂,这些内容武泽只是简单地一扫而过。 这时,他想去泡杯茶,慢慢地看,转身时一不小心,笔记本掉在了地上,当他拿起来时,正好抓在笔记本的背面,他突然发现,笔记本从后往前也写了不少内容,他感觉有些奇怪,就展开仔细看了看,不再是工作内容,而是父亲的心得,武泽泡好了茶,坐下来认真地看了起来: 某月某日: 今天,又组织大家把这一段时间收集的数据,再一次进行了整理分析,结果……真令人失望,再结合其它国家的众多的研究成果,我们为之努力、付出了如此多精力的暗物质究竟在哪里呢?难道暗物质真像它的名字一样暗无踪迹吗? 暗物质是理论上可能存在于宇宙中的一种不可见的物质,它可能是宇宙物质的主要组成部分,但又不属于构成可见天体的任何一种已知的物质。大量天文学观测发现,疑似有违反牛顿万有引力的现象,可以在假设暗物质存在的前提下得到很好的解释。现代天文学通过天体的运动、牛顿万有引力现象、引力透镜效应、宇宙的大尺度结构的形成、微波背景辐射等观测结果表明,暗物质可能大量存在于星系及宇宙之中,其质量远大于宇宙中全部可见天体的质量总和。 确实,如果暗物质占全部物质总质量的85%,理论上讲,暗物质应该非常容易找到才对呀,但是,世界范围内,到目前仍然没有一星半点的确切证据证明它的存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反反复复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它就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真是伤透了脑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如此,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哲学话题所说的:一切无解的问题都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向错了。 确实,是时候反思一下暗物质理论存在的基础了。 虽然暗物质的存在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如果按照现有的理论,暗物质应该是弥漫在宇宙空间各个角落,它不可见,只产生引力作用,那么,一个显而易见而又被大家忽视的问题是:如果暗物质本身参与引力作用,所以应该是有质量的,没有质量又是什么产生的引力呢?为什么还能弥漫在宇宙空间呢?它应该像其它行星一样形成‘暗物质星’才合乎逻辑。如果存在‘暗物质星’,那么,又是怎么影响行星的运行呢?如果暗物质与行星之间产生引力,那么,我们的星球就应该是由两种物质组成的‘混合物质星球’才对,怎么可能出现暗物质游离于“明物质”之外,而又对行星产生引力作用呢?岂不非常矛盾吗? 确实,暗物质本身只是一种假说,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想想,地基不正,再怎么努力,也盖不起高楼大厦。我们应该去找地基的原因,而不是在砖头上找原因。 如果我们照本宣科,那就没有必要搞什么研究了,真的应该盲目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吗?我们真正缺乏的是突破‘权威性障碍’的勇气,所以我们不妨以勇于突破的态度来思考一番。 第37章 光是一种现象 某月某日: 换一个角度思考一下吧。 以光为例吧。时至今日,关于光的本质是什么的问题,仍考验着人类的认知。其实,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所有对于光的研究,‘都是停留在对光的传播、运用等形式上的理解层面,对于光的本质的理解几乎再没有进步。’(百度百科关于光的词条) 在任一语境里,光是可见光的简称。也就是说,不论是波还是粒子,光都是可见的,并且具有亮度和颜色属性。既然光是可见的,那么太空为什么是漆黑一片?对这个问题,一般的解释是因为空间膨胀,不纠缠空间膨胀问题,一两句说不清楚。那么,太阳系没有膨胀,同在太阳的照射下,为什么大气层外一片漆黑?而大气层内又是明亮的呢?这是人们经常有意或无意回避的问题。 如果认真思考一下就可以发现,宇宙间根本就没有传统观点上可见的光。所谓的光,是太阳光谱中部分频段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表现出的一种现象。更进一步说,电磁波具有能量,并不具备亮度和颜色信息,当能量作用到物质后,物质本身表现出亮度和颜色,因而被看见。因此,所谓的可见光,是被人们误认为存在的一种物质——光。 所谓现象,是电磁波和物质必须同时存在,是必要条件,才有光这一现象的发生,缺一不可。仅有其中一种就不能称之为光,因为单独存在的它们都不可见。 我们知道,太阳光发出所有的电磁波中,根据其频率不同,可分为无线电波、微波、红外线、可见光、紫外线、x射线、伽马射线等。 大家注意一下,所有电磁波无一不是在与物质相互作用下才被发现并加以利用的。因为电磁波无质量、无重量、无颜色、不占有空间,如果它们单独存在,都不可见。但振动的电磁波具有能量,当它作用到物质时,不同频率的电磁波就会产生相应的现象。 在所有的电磁波中,微波最具说服力。 微波炉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电器产品,熟悉也是因为家家都使用微波炉的缘故,但对于它是怎么工作的,就不一定清楚了。 我们知道,微波可以给食物加热,它是利用微波直接作用于食物中的水分子,使其振动产生热量,从而快速加热食物。 所以请大家注意:微波就像其它电磁波一样,本身并没有温度,也不可见,当它和水以及含有水分子的物质相互作用时,引起水分子振动(应该是一种谐振),使水分子相互摩擦而产生热,从而达到加热食物的目的。如果在微波炉里放置一个不含水分子的物质,就不会产生热。也就是说,有微波、有水分子,两者相互作用才会产生热,就是这个道理。 微波能够加热食物,并不是微波本身具有热量,而是将能量施加到物质上,由物质的分子加速运动而生热。为什么微波最有说服力呢,是因为当把不含水分子的物质放在微波之中时,就不会产生热。同样的,传统上认为的 “可见光”对所有的物质都产生作用,在物质自身的作用下,物质才可见。 所谓光,当不用物质去探测时候,它只会以电磁波的形式存在宇宙空间,而一旦用物质去探测的时候,它就会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这就是我们平常能够体验到的光。 因此,光是一种现象,而不是本质。 更进一步说,这些现象,不探测它的时候,它不存在,只有当你探测它的时候,它才存在。 是不是有些违背我们的常识。 某月某日: 再过几天就要离开实验室了。为了给我送行,老李爱人做了一桌本地菜,请我们大家去他家作客,这也是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来吃得比较合口味的一顿饭,这才是真正的川味,吃完后大家都赞不绝口。 晚上没有什么事,同事们都休息了,利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把这段时间来的心得写完。过几天我就该离开去贵州老魏那里去看看,然后就回去和家人团聚了。虽然文茵一直说她和小泽仁都还好,还是要亲眼所见才放心,好在很快我们就见面了,也是让人宽心的一件事。 今天我一直在为饭桌上的一个场景触动,它似乎是在给我暗示着什么。最后一道菜是清汤丸子汤,老李嫂子端上来后,嘴上说上面是葱花和香油,要用汤勺搅一搅。我怔怔地看着在汤盆里面旋转着的丸子汤,瞬间让我联想到,如果把汤比喻为引力场,丸子就是行星,现在引力理论无法解释靠外圈丸子运动,就假设了另一种物质混合在汤里面,影响了丸子的运动,比如增加了汤的浓度,问题是,汤的浓度增加虽然会影响外圈的运动,可同时也影响着里圈的运动,现在的暗物质理论只是说影响了外圈的运动,这怎么可能呢? 到目前为止,人类一直找不到暗物质,同样也找不到引力子。这次增加了新设备后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另外的可能性呢? 太阳是一个包含巨大能量的电磁辐射场,它的影响范围包含整个太阳系,太阳的能量就是通过电磁波的方式进行传递。 可以看出,宇宙空间只存在物质与能量。正是有了能量,才有了运动,广义上讲,一切生命形式本质上都是运动,都是在能量的推动下的运动。 宇宙没有物质,就没有意义;而没有能量,宇宙将一片死寂。 (为了不影响故事的发展,关于光的问题放在本书的最后章节,对光速与能量、亮度与颜色等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喜欢思考的读者可以看看。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合上了笔记本,武泽仿佛坠入了迷宫一样。他确实迷茫了,原来光的学问还有这么深奥啊,这些观点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从高中到大学,讲的不都是“可见光”吗?是照到哪里哪里亮的“可见的光”。父亲竟然说这种光不存在,而是一种现象,而且更进一步说我们所看到的景象,并非是物体的光进入眼睛才看到的。 太烧脑了。 武泽常常回味着笔记里的内容。他按照父亲的思路,在脑子里梳理了几遍,他觉得父亲的观点似乎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个“道理”为什么父亲没有发表出来呢?大概是没有来得及吧。这一套理论如果发表出去,它不仅颠覆武泽的观念,同样也会颠覆人们的认知。“也许这是父亲还未完成的思考吧。” 武泽觉得,笔记本最后到了自己手里并不是偶然的,自己有责任让更多的人知道,完成父亲的未竟事业。 第38章 在游泳池 “武医生,今天郭教授的课不上了,我们游泳去吧,时间还早呢,游完再看你那些大头书也不迟,”尹思晨说完就在柜子里翻找着游泳服。 尹思晨提到的郭启龙教授,是我国航天领域的专家,现就职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被临时抽调来讲授部分理论课。 “为什么?”武泽问,“不是安排听他的课吗?怎么变了?” “游泳?我也去,”赵星纬说。 “嗨,我听说本来要来讲课的郭教授回学校去了,说是接待一帮子外国留学生,他参加开学典礼去了。这帮子老外,难道比我们这里的事还重要?”尹思晨说。 武泽接着说,“这件事情我觉得不能说那个重要那个不重要,别忘了中国人是比较注重礼仪的,作为学校更要注意了。毕竟学校代表了国家形象,”过了一会武泽接着说,“这些老外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些年一些中国人总是削尖了脑袋往国外跑,留学啊、移民啊什么的。现在正好倒过来了。人啊,我看都一样,哪好往哪跑。” “这不很正常吗!”赵星纬边收拾东西边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适用,对吧。我听说《寻找地外智慧生命组织》即seti,在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派人来交涉了,要求进行合作呢。” “结果怎么样了?”武泽问。 赵星纬摇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估计……呃……你懂的。” 武泽点了点头。不一会,三个人收拾完毕,一起向泳池走去。 走在路上,武泽还想起刚才的事,“我听说,郭教授是得过《国家自然科学奖》的,国外的奖项就多了去了,名气大呢。他的学生世界各地都有。” “就是的,”赵星纬说,“过去呀,一些国家说要打破这个霸权,打破那个霸权,我看这就是个伪命题。所谓霸权,必定是各方面都处于尖端才称其为霸权,你怎么打破?就像一个班里成绩最后一名的,成天吼着要打破第一名的成绩霸权,你拿什么打破?只有你拿到了第一名的时候自然就打破了,所以霸权不是你想打破就打破的,全靠实力。” “我们的老赵就是有水平,一句话就点破了实质,”武泽说。 “说的也是哈,”尹思晨接着说,“以前都是向别人学,现在人家也往我们这里跑了,这可不是靠吼做得到的。” “这个道理其实也简单,比如说一个技术标准吧,当你的技术上去了,你的标准高于别人的,自然就有市场,仅我们国家的市场就足够大的了,那么别人再想另搞一套,开发即要成本,搞出来了又没有市场,不死才怪呢?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人做,人没有这么傻的。这样一来,自然你就占领了高端,但在别人眼里你就成了霸权了,”赵星纬说。 武泽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心里在想着父亲笔记本上的内容,如果父亲在世的话,就凭他那创新的思路也一定会突破……突破……什么呢?武泽心里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 “有道理,有道理,就像花儿开得艳就招蝴蝶是一个道理,”尹思晨说。 “也招苍蝇呢,”尹思晨刚说完赵星纬就跟了一句,这明显是在说尹思晨。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武泽也听懂了赵星纬话里的话,也跟着大笑起来。 尹思晨也听出来了,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是认真的,哪个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开玩笑,主要是你每次说话三句离不开美女,所以老赵才这样说,”武泽的笑声还没有停止。 “你们这些伪君子呀,”尹思晨有些不愿意了,“生活中你们哪个离得了美女,真是做得说不得,虚伪得很。” “嗯,说得对,有些事就是做得说不得,有些事是说得做不得的。这不是虚伪,中国人含蓄不知道吗,”赵星纬说。 “思晨,什么时候把你学的东西也给我们说说嘛,想听听你的见解,”武泽说。 “我们这些文科生有啥好说的呀,都是些虚的,哪像你们这些理科生,学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尹思晨明显是故意这么说,他还没有从那个“苍蝇”的情绪中走出来。 “只要不是开口美女闭口美女就行。” “哎,”只听尹思晨大声说,“说美女,美女到,哈哈,巧了。” 两人一看,苏菲正从游泳馆出来。 “你也游泳了?”武泽主动问道。 “哪里呀,我没有你们这待遇,还在上班呢,你们下水,不得有人招呼着点呀,”苏菲说。 “哎哟,这还要你亲自出马呀,这么小的事情,让护士来就行了嘛,”尹思晨说。 “我也是护士呀,只是老了点,”这句话明显只有武泽能听懂。 尹思晨肯定不懂里面的意思,接着说道,“谁说我们苏医生老了,肯定是没眼光的人才说的,告诉我,我收拾他去。” “哎呀,说着玩呢,当真啥呢。” “我就说嘛。不过真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吧。” 苏菲说,“说的简单,你们都跟‘熊猫’一样,是国宝呢,万一哪个‘熊猫’有什么事,谁担当得起呀,”她经常把这些队员们都比喻熊猫。 尹思晨嘴快,“哈哈,在你眼里,有人是‘熊猫’中的‘熊猫’吧,”他知道苏菲和武泽两人的关系比较好,就故意对着苏菲说,说的时候还用眼睛瞟了瞟武泽。 “你说话注意一点,再胡乱说,小心呛了水也没人管你,让水灌满你的肚子,”苏菲说。 武泽抓住了机会,“唉呀,不用灌了,这些学文科的人满肚子都是‘水份’,”说完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这话说得有水平!只要脑子不进水就行,”尹思晨也跟着笑了。 第39章 父亲的文稿 武泽接完电话后就准备出门。 “今天休息,你要做啥去?”尹思晨问。 “我到服务中心去一下,前两天我让他们把笔记本上的内容处理成电子文档,已经好了,我去取回来。” “哦,那好呀。拿回来也给我看一下哈。” “没问题,就怕你不喜欢看。” “没有接触过的我都喜欢看。” “那好吧!”说完,武泽就向服务中心走去。 自从武泽看了几遍笔记后,坦率地说,那些观点把他脑子搅得混乱如麻。一个没有多少物理专业知识的人,猛然接触到这些知识,确实有些为难武泽。他为了更好的理解,还找来了一些专业书籍看,虽然不是太懂,但大体上理解了父亲的观点。那是一些全新的观点。武泽不知道是否正确,但他为父亲不囿于传统观念,特别是那种敢于挑战的精神所折服,仅凭这一点,武泽认为还是很有价值的。 他还专门给母亲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还准备把文档发给她。母亲也是物理学专业,虽然后来改做行政工作,但基础还是要强于一般人,特别是强于武泽自己。 母亲的态度和武泽是一样的,表示坚决支持,并说笔记本里虽然只是一种简单的构想,还没有数据支撑,但是那些新颖、极具创新观点还是非常有价值,表示发表后供相关机构进行研究也未尝不可,也是对父亲在天之灵的莫大安慰。 刚才,服务中心的人打来电话,说文档已经打印完成,让他去取。他准备拿回来先让大家看一下,特别是要让物理专业的赵星纬看一看,顺便帮着校对一下。 武泽从医学院毕业后,一段时间里,他曾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不少的医学知识,可以立足于社会,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满足和自豪感。自从参加集训以来,特别是看了父亲的笔记后,武泽越来越感觉到,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武泽也曾经见过大海。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的感受。当他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时,就被大海的气势所震撼,也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与大自然相比,人类自己是多么地渺小。以至于后来想到那一景象时,依然有一种崇敬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它。”他心里明白,一定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推动它,这力量之大绝不是人类所能掌控得了的。在父亲眼里,这一切都是太阳的能量所致,否则,何以表现得如此惊天动地。 在集训队里,武泽感觉自己又站在了另一个大海边,这是知识的海洋。他仿佛看到知识的大门又向他开了一道缝,是的,他相信只是一道缝,就是这道门缝,已经向他展示了更大的知识空间。这更令他感到,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无知,那么的可笑,更为曾经的沾沾自喜感到一丝丝可悲。 “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武泽真觉得自己就是那夏虫,就是那蟪蛄般的渺小,他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如若不然,自己真的就像井底之蛙一样,不知道知识的世界原来如此广阔。 武泽还记得还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天好像都很长很长,日子总也过不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却越来越感觉到日子过得太快了。一晃,一天过去了,一转身,一年过去了,一回头,十年过去了。几个回头,剩下的日子就不多了。他觉得可能父亲也有和他有同样的认识吧,所以才那么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 确实,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只是我们常常深陷其中而不知。 武泽觉得,年轻的时候感觉日子过得慢,可能是因为记忆力强的缘故。或许可以把年轻时的记忆力称为“线性记忆”。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记得清清楚楚,日子自然觉得过得慢。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也就不知不觉地慢慢衰退,很多印象不深的事情都记不住了,只是能记住一些影响比较大,印象比较深的事情。武泽把这种记忆称之为“点性记忆”。所以经常有人提起某一件事情时,往往会惊讶地说: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啊! 所以,不要对年轻人说什么光阴如梭之类的话,他们是听不进去的,他们最富有的就是时间。同样也不要对年龄大的人说类似的话题,他们已经体会到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留下的只是记忆,说多了只会徒然悲伤。 “如果我们没有记忆力,人类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不用学习,不用工作,也不用成天为了生活而劳苦奔波,更不会为了生命的终结而恐惧。一切都只发生在现在,没有过去,也不会预知未来,简简单单生存着不是更好吗?” 武泽有时候也这样假设着。 “那我们就和动物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每当想到这里,武泽总是这样提醒自己,自己是人,不是动物,不是每天只需要填饱肚子就能得到满足的动物。 那么……那么……人活着为什么要去追求意义呢?这个意义又是什么呢? 武泽常常这样问自己。 你予我记忆, 我明白了什么是怀念; 你予我情感, 我学会了如何去热爱; 你予我智慧, 我懂得了应倍加珍惜。 也许,张香妮的诗句,表达出了生命的意义。 第40章 星期天 今天是星期天,服务中心除了几个值班的外,没有多少人。武泽取了文档就准备回宿舍。 在基地里,所有的机关、服务部门在休息日都有人值班,以便及时处理突发事情。武泽注意到那几个平时很少有人的餐厅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基地的餐厅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基地设置的正规餐厅。这类餐厅根据就餐人员的不同分为不同的类别,一是机关人员使用的餐厅;还有就是航天员以及像武泽这样的载荷工程师们就餐的餐厅。按照标准,后一类餐厅的标准要高于其它类别的餐厅,这里的伙食标准要求比较高,餐食品种也更多样,还设有专职的营养师。毕竟,执行的是不同任务,要求不一样,待遇自然也有所区别。 这一类餐厅如果说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吃饭都不用自己花钱,国家有统一的伙食供应标准。再就是每天就餐前要统一排队集合,唱一首部队歌曲。有时候各单位还要利用这个机会把当日的工作讲评一番,然后才能就餐。日常管理和部队没有什么区别。 另一类就是专供节假日使用的餐厅。考虑到基地远离市区,为了满足节假日部分人员的需求而增设的。所有人在正常操课时间不允许在这里就餐,但在休息日就没有这个要求。有些人喜欢找几个朋友聚一聚,或者小酌几杯,再或者有朋友探望时,就可以在这里就餐。 与正规餐厅不同的是,这里是按照市场规律进行管理的,也就是需要自己付钱。尽管这样,一到节假日,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就比较多。武泽和其它队员也来过几次。 路过餐厅时,武泽突然想起今天是苏菲值班。一看时间,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何不请她过来一起吃饭呢? 自来基地以后,业务上一直受到苏菲的指导,虽然同为医生,但侧重点有所不同,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请她吃过饭呢,确实也应该感谢她。 今天正好没有其它事,两人还可以聊聊天。于是就给苏菲打了电话,苏菲爽快地答应了。约好了以后,武泽就走进了饭馆,他找了一个稍微偏一点的位置等着苏菲的到来。 “要吃些什么?”一个女服务员过来问武泽,随手递过菜单。 武泽翻开菜单正要点菜,觉得不妥当,既然请客就要让客人点菜,才算礼貌,于是对服务员说,“还有一个人没来,等会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人来了叫我一声哈,”说完就走开了。 阳光毫不吝啬地普照着大地,也投进了餐厅。在透过窗户上的双层玻璃时,被窗框分割成块块光斑,投射在?灰色的餐桌布上。武泽平直地伸出手掌,让阳光照射在手心上,他感觉到了几分温暖。他注意观察着被漫射光照亮的手背,心里在回忆着父亲笔记本里的观点,好长时间一动未动。 “你手冷吗?”武泽没有注意到,苏菲已经来到了跟前。 “没有没有,你没来,自己玩呢,请坐吧,”武泽连连说。 苏菲放下手机和钥匙,就在武泽对面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难得呀。” “请你吃个饭是应该的嘛,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请过你呢。学生请老师,也是应该的。” “哈哈哈,老师就算了吧。你这,还好意思叫请?” “不叫请叫什么?” “你没有听说过吗,心诚的话提前三天才是请,提前两天是叫,当天就是凑了。这都快到吃饭时间了,更是凑数了。” “今天机会难得嘛,天气这么好,吃个饭,聊聊天不是很好吗。” “看嘛,我说的对吧,原来是少了个聊天的呀,看来……” 武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笨蛋,真不会说话。那我重新说,行吧,”他打断了苏菲的话,“确实是想起你了,所以请你。” 苏菲确实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她马上就追问道,“是‘想起’我,还是‘想’我了?”说完一脸得意的样子。 苏菲这样一问,把本来就不善于表达的武泽的脸憋得有些红了,“这……有啥区别吗?” “当然啦,”苏菲压低了声音,“‘想’是随时随地的,‘想起了’是有事求人了,或者是偶尔,这个性质是不一样的,知道吧。” “唉,你说说,你这个当医生的,怎么这么会玩字眼呢?”武泽还是想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这不是玩字眼哟,这叫表达准确。爸爸经常纠正我,词义一定要表达清楚,特别是……关键的……问题。” 和苏菲在一起总是让人非常愉快,对,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 武泽心里明白苏菲所说的什么是“关键”的问题,但是,这让他怎么说出口呢?武泽其实是很纠结的。如果是在平时,可能就直接表态了,但是他现在是一个有任务在身的人,半个人或者说是多半个人是在为国家服务,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还有,魏建智的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武泽怎么能再让一个人为自己担心呢。此时的苏菲还直直地看着他,这意思是在等待着武泽的回答。 看来,武泽不表态是躲不过去了,他直视着苏菲,“那就选一个字的吧,”武泽最终还是婉转地表达了出来——“想”。 苏菲噗地一声笑了,随即又发现这样在餐厅里似乎有点失态,马上就收起了笑声,用手装着拨弄头发,实际上是用手把脸遮住了,然后给了武泽一个甜甜的、幸福的微笑。 第41章 和苏菲小聚 武泽向服务员招了招手,服务员走了过来,武泽把菜单递给了苏菲,“来,看看,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苏菲对这个餐厅有什么特色菜已经非常熟悉了,“那就来一份烤鲈鱼吧。” “鱼是几条?”武泽问服务员。 “小一点的两条,大的是一条。要大的还是小的。” 武泽想了想,“那就来一条大的,两个人够不够?” “两个人够吃了。” “那好,你再给配两个小菜,再来一小瓶酒,两个杯子。” 苏菲拒绝道,“我不能喝酒,一会还要值班呢。” “我知道你值班,不会让你多喝的,一小杯,意思意思,算我请客。” “好的,稍等一会就来哈,”服务员说完下单去了。 苏菲说,“刚才不是说了嘛,今天不算请,改天要正式请才算请哟。” “那好吧,今天就算试吃怎么样,改天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请你,可以吧。” “态度还差不多。但一般说改天,就没啥情况了。” “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个中国人,火箭都追不上。” 苏菲掩嘴又笑了起来,“你要怎么正式呢?” “你想怎么正式就怎么正式吧,你满意为止。” “哈哈哈,还算你有点诚意。不过最近你可能没有时间了。” “哦,为什么?” “我听说龙舟比赛结束后,你们就要去野外进行适应性训练了。” “哦,时间过得真快呀。你也要去吗?” “当然啦,这些训练每次都要去的,守护你们这些‘熊猫’嘛。” 听到苏菲也要去,武泽心里似乎安慰了一些,“去哪个地方知道吗?” “新疆。” “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新疆?” “新疆有沙漠、戈壁,各种自然条件都具备,特别适合训练。新疆你去过吗?” “还没去过,听说那边的风景很漂亮呢。” “那是,在全国都很有名气呢。” “看样子你去过啰。” “当然,去过几次。” 正说话间,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一个漂亮的不锈钢架子下面放了一个酒精炉加热,一条热腾腾的鱼摆放在中间,四周撒满了各种调料,还有一些藕片、香菜、芹菜和辣椒等配菜,两个凉菜和两个热菜摆放在两边。 武泽拿起杯子给苏菲倒上满满的一杯,苏菲忙说,“真不能喝酒,一会还要上班呢。” “不是硬要让你喝,虽然是‘试吃’,形式也还是要的嘛,你抿一口,意思一下就行了,我从来不劝女人喝酒,不礼貌。” “那好吧,心意领了哈,”于是两人碰了杯,苏菲把杯子放到嘴边抿了抿就放下了杯子。武泽却不敢马虎,抬起头一饮而尽,“心诚吧,”说完还把杯口朝向苏菲,接着就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拨向苏菲,“来来,这个部位的肉好吃,尝尝。” 苏菲夹起来放到自己的碟子里,只夹了一小块送到嘴里,“嗯,味道不错。” “喜欢就多吃点,不要客气哟。” “你请客我就不会客气的,”说完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两杯酒下肚,武泽的话多了起来,“我听说有个队员和你们的一个小护士搞恋爱,给警告了。” “什么搞恋爱,谈恋爱,”苏菲纠正道。 “对对,谈恋爱。” “有这事,基地内部是不允许的,都那样不就乱套了。是培训基地,不是恋爱基地。” “那是,我看也不合适。前段时间,有个宿舍的几个人不团结,闹矛盾,也被辞退了。要求严呢。” “那是肯定的。哎,你们宿舍几个还行吧,没什么问题吧,”苏菲非常关心。 “我们几个关系好着呢。看不出来吗?我是个非常好处的人,不是非。” “看出来了,你是‘熊猫’中的‘熊猫’呢,”说完苏菲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了。 “你过奖了。人嘛,把精力用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还有精力工作吗?我从来不是非。” “哎,最近没有进城吗?”苏菲是想知道武泽和那个女同学联系没有,但又不好直接问,于是转弯问道。 “没有,又没有啥事,就不去了,再说,成天训练也比较累的,”武泽没有听出苏菲话里的话。 “也没有人给你打电话?”苏菲见武泽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 这次,武泽反应过来了,“哦,你是说那几个同学呀,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约我,我都推掉了。同学嘛,见见面就可以了,多了也没有必要。” “那是。” 武泽心想,苏菲一定是想知道夏雨霏约他没有,于是说,“为啥没必要多见面,你想想,当年我们只是同学情谊,后来分开了,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变化大得很,怎么可能有相同的地方呢,价值观啊……来,再走一个,”武泽已经喝了好几杯了,苏菲的杯子里还是满满的。上班有上班的纪律。 过了一会,苏菲端起了杯子,“来,‘来尔不往非礼也’,回敬你一杯,”说着端起了酒杯,和武泽碰了一下又放下了杯子。武泽又是一干而尽。 喝了酒的武泽胆子大了起来,他想和苏菲开开玩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是孔子说的吧?” “是啊!” “那‘老子’说啥了没有?”武泽在这里用了双关语。 聪明的苏菲一下就听出道道来了,“你占我便宜,”说完用脚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一下。 武泽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叫‘有一腿’哟。” 苏菲也不示弱,“有一腿就有一腿,踢死你。” 武泽笑声更大了,“开玩笑,开玩笑。” 苏菲见状赶紧说,“声音小一点,别人看到不好。” 武泽这才收起了笑声,转过头看向四周,果然还有其他人在吃饭。不敢再开玩笑了。 过了一会,苏菲见餐桌边放着一个文件袋,就问武泽是什么,武泽就把整理笔记本内容的事给苏菲说了。 “哦,那应该是很珍贵的了。都写了什么,还要整理成文档,一定是很重要的内容吧。” “重要嘛……对我来说当然是很重要的,但对于其它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是私人的内容,对别人来说当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是这个意思,都是父亲对物理学方面的思考,主要的是这里面表达的观点太具有颠覆性了,可以说是爆炸性的。” 武泽一提到颠覆性、爆炸性反而引起了苏菲极大的兴趣,“那我倒想听听,怎么个颠覆、爆炸了。” “真的想听?” “只要是能听得懂的就行,别整那些太专业的就可以。” “我对物理也是个门外汉,太专业的我也说不清楚,这只是父亲的一点构想,也没有经过实验验证,用物理学的行话说就是一种假说。” “那说来听听。” 第42章 预约 武泽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手平直地伸到阳光底下,“来,你也把手伸过来试试,”苏菲将信将疑地把手伸了过来。 “热吗?”武泽问。 “废话,晒太阳肯定是热的了,这有啥奇怪的,”说完就要把手收回去。 “问题就在这儿,”武泽没有松手,仍抓着苏菲的手在太阳底下翻来覆去地晒着,“我的意思是太阳光是热的吗?” 苏菲有些不理解了,武泽怎么会这样问呢。看到苏菲一脸困惑的样子,就松开了手,“你不理解吧,说实话,刚开始我也不理解,现在慢慢理解了。” 于是,武泽只选择了笔记本里对光和热所表达的内容简单地给苏菲叙述了一遍,最后归纳道,“父亲的观点是,太阳既不发光也不发热,我们平时所理解的光和热,其实质是太阳发射出的电磁波作用在物质上,由物质自身产生的一个现象,本质上是能量的转换。他的这种观点是不是大大超出了我们的理解。” “确实哈,”苏菲说完又把手伸了过来,放在了太阳底下,武泽又抓住苏菲的几个手指头移动到阴影处,在她的手上比划了起来,“你看啊,传统观点是太阳本身是具有热量的,就像我的这只手一样,当我的手盖在你手上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热,对吧,”说完又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盖在苏菲的手上,一股热流立即传递到苏菲的手上。 此时,令武泽不知道的是,他所讲的是一回事,而苏菲体验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看着武泽,任由武泽不停地说着,“当我把手拿开后,你就感觉不到热了,这是传统对热的认识,”说完又把苏菲的手移动到太阳底下,“现在太阳照射在你手上,你还是能够感觉到热,对吧,”武泽指着窗户说,“你看,这是隔热的双层玻璃,所以太阳光不可能是热的,而你的手又能感觉到热,这就是太阳电磁波作用在你手上的结果。更具体地说,是太阳电磁波里的红外线作用在你手上,是你手这种物质自己产生了热。我说清楚了吧,”说完放开了苏菲的手。 “确实很有颠覆性,”苏菲把手收了回来,两只手像在擦护手霜一样不停地来回摩擦着,忍不住地压低了声音笑了起来。 武泽的反应却是一脸的茫然,“你笑什么?我说错了?” 苏菲悄悄地说,“你刚才说的话别人是听不到的,但你的行为别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你想想,在别人眼里你刚才在做什么?”说完她的笑声还没有结束。 听苏菲这样一说,武泽恍然大悟,“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怕自己表达不清楚嘛,所以要比划比划。不好意思哈,不会有啥影响吧,”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苏菲安慰说,“这有啥嘛,我们又不是已婚的人,都这么大了,那个……也算是正常的吧。” 武泽听到苏菲嘴里说的“那个”,他知道苏菲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总是没有勇气把它挑明,算了,还是把它放在心里吧。或许,思念也是一种非常愉快的体验,它会让人产生一种无尽的希望。 武泽觉得和苏菲在一起,真的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你父亲笔记里还说什么啦?”苏菲余兴未尽。 “当然还有啦,更具有颠覆性、爆炸性的观点呢。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震惊得我几天没有睡好觉呢。” “是吗?有这么厉害吗?”苏菲不知道用什么词比较好,就用了“厉害”。 “肯定的,谁看了都会这么说。” “那你说说看,我也震惊一下嘛。” “这个嘛……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可以简单地告诉你一下,如果被证实了,你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 “哦,真是这样的吗?我更想听了,你快说。” “好吧,你看,这是什么?”武泽指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问。 “没有什么呀?”苏菲并不知道武泽说的是什么,确实没有看到有什么。 “我是说从窗外照进来的是什么?” “光啊!没有什么奇怪的。” “看看,所以会让你震惊呢。你看,平常我们认为光是一种物质,照到哪里哪里亮,对吧。” “对呀,不是这样的吗?” “人人都这样认为的,甚至专家学者对此都司空见惯了。但是,我父亲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 “哦,有意思。” “你看,父亲认为,太阳只是向外电磁波,是各种频率的电磁波,所有的电磁波都是一样的,没有特殊的电磁波,都不可见。” “等等,电磁波我懂,但光不是可见吗?” “问题就在这里。以前我们都认为光是可见的,但光也是电磁波,所以,构成光这种电磁波是可见的。父亲认为这是完全错误的观点。注意,重点来了,”说完就停下了,似乎有点自豪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哎哟,你快点说嘛。就像说书的一样,关键的时候就卖关子了,”苏菲有点急了。 “父亲认为,经过观察,世界上根本没有光这一物质。没有想到吧。” “不会吧,那……”苏菲指着窗外照射进来的光问。 “父亲认为,光是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的一个现象,而不是本质,本质上就没有光这一物质。所以,一是要有电磁波,二是要有物质,二者缺一不可。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外太空。你看,外太空一直黑黢黢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如果地球表面没有大气层的话,天空就像在月亮上一样,永远没有白天,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武泽一口气把事情简单表达清楚了。 “简单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呢。哎哟,确实太颠覆了,”苏菲也感到有些惊奇。 “是的,我们看到的光,其实是各种物质在电磁波的作用下可见,所以我们误认为是光,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 “哦,确实是。你不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研究物理还真有意思。” “那是,想想真是有意思。” “还有什么?你再说说,我想听。” “哎呀,这些东西一两句根本解释不清楚,这样吧,我把资料发给你,有空慢慢看,了解得清楚一些。” “那好吧,我拿去让……老潘看一看,他对这些也非常感兴趣,”苏菲说到老潘时,似乎停顿了一下。 “老潘是谁?”武泽有点奇怪地问,苏菲从来没有说过有老潘这么一个人。 “哦,算我的导师吧。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那好啊。我就喜欢知识渊博的人,有收益。” “好,等我联系好了通知你哈。” “好的,一言为定。” “那当然。你看,我们都把这些快吃完了,”苏菲用筷子夹起一块藕片放在眼前,好像有意翻来覆去看着,“你看这藕长得真有意思,里面一个洞一个洞的,这就叫藕自有窍。”其实苏菲想表达的是:藕自有窍,腹内满藏情丝。但她也没说出口。有些事情只能意会。 木讷的武泽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菲的心思,只说,“怎么样,还合口味吧。” “很好的呀,不过试吃嘛,也别要求太高了,对吧。哎,你说,如果里面再多放些芥末会怎么样?”苏菲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的意思需要用辛辣芳香的芥末来刺激一下武泽那反应迟钝的情智。 “哈哈哈,你还惦记着正式请客的事呀,放心,等我回来了,一定好好地请你一顿,让你忘不了的一顿,”武泽没有被苏菲带上路,还一门心思地想着好好地请苏菲呢。到了那个时候,武泽就决定向她表白了。 “已经不容易忘掉了,”苏菲这样想着,但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那怎么行呢,说话要算数的。” 说完,武泽结了账,两人各自回去了。 第43章 学习和经验 “你怎么不去打球,坐在这里干啥?”正往球场走的武泽,见尹思晨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就问道。 “哎呀,刚才不小心把脚崴了,今天是打不成了,”尹思晨看上去并不痛苦,应该不严重,武泽还是关心地问,“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严重不,我看看。” “哎呀,走路不小心呗。不用啦,休息一会就好了,没事的。” “来,我看看,帮你检查一下。马上就要参加龙舟比赛了,别耽误正事。” “真的不用了。” “来吧,又不收你费,怕啥,”武泽坚持要检查一下。 “那倒不是,主要是脚臭得很。” “医生还怕臭?”于是,武泽就帮他检查了一下,确实没有大问题,“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你打球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就没事了。” “算了吧,我在这里陪你一会,一个人孤零零,多可怜。” “真的没事。坐一会也行,”于是,两个人就闲聊起来。 正说着,尹思晨转过头来,一脸坏笑地盯着武泽问,“我今天听说,有人摸苏医生的手了,有这事吗?” 这次武泽反应很快,“传得这么快?哪里的事,我们是在说正事,大庭广众的,哪个敢啊。” “不会吧,人一动情就有点忘乎所以呢。” “真的没有,是误会了,”于是,武泽就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过,”尹思晨并没有继续问笔记的事情,“苏医生确实漂亮。如果女人的美丽有十分,她起码占了七八分。” “是吗,”听到尹思晨这样评价苏菲,武泽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却淡淡地回应了一下。 “当然啦,女人味十足,”尹思晨强调说。 这时,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小孩从身边经过,边走还边对小孩说,“成天就知道玩,作业也不写,天都快黑了,还不知道回家。” “玩一会再回去写嘛,”小孩没玩够似的。 “明天就要上课了,不写完作业怎么行。” “今天不是星期天嘛。” “星期天也不能成天玩吧,快走,”说完,两个人就消失在视线里。 目送他们走后,武泽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情景。 “你觉得苏医生漂亮吗?”尹思晨却不像武泽想的那样,仍还都着苏菲的事情。 “什么?”武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苏医生漂亮吗?” “哦,当然漂亮,不是说是基地一枝花吗?” “你知道,小孩为啥要学习吗?”听到尹思晨这样问,武泽感觉今天尹思晨是怎么啦,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 “你今天怎么啦,说话东一下西一下的,没把脑子‘崴’了吧!” “不开玩笑,和你聊点正事呢,”听尹思晨这样一说,武泽也就正式起来。 “哦,那你说吧!” “你看啊,小孩需要学习,当然,我们都需要学习。那说明我们脑子里本来没有这些知识,对吧。” “啊……”武泽不知道尹思晨要说什么,心里想,这不是废话吗,谁都需要学习。 “那么也就是说,人的头脑就像一台没有装程序的电脑,只有装了程序以后,电脑才能正常工作,”听到这里,武泽感觉一向爱开玩笑的尹思晨,今天有点严肃了。 “也就是说,人一生下来,脑子里是空空的,什么知识都没有,比如1加1等于几都不知道,通过学习以后就懂了,当给他两个苹果以后,他就知道是两个,对吧。” 武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门禁系统你知道吧,”尹思晨看着前方,头也没转地继续说道,“当把你的车牌号输入一个门禁系统后,你要进门时,系统检测到你的车牌,然后与系统里记录的信息进行对比,如果有记录就自动开门,没有就不会开门。其实吧,这也和我们学习是一样的。比如你认识了一个字,你记住了,当你看到同样的字后,马上就可以认出来。也就是说,先要把信息存储起来,然后再与获得的信息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结果。” “听你这样一说就明白了,道理也不算太复杂。” “就是,原理很简单,但实现进来就很麻烦。” 尹思晨说到这里,半天没有再吱声,好像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一般。武泽转过头看了看尹思晨,难道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也不至于不理我了吧,“你怎么啦,想什么呢?”武泽实在忍不住地问道。 “哦,没什么。” “那为什么不说话?” 尹思晨转过身来看着武泽,“刚才说的话题突然提醒了我。” “提醒你了什么?” 第44章 先验和女神 “我不敢说了,说了你又要笑话我了,”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笑话啥哟,都是开玩笑的,说来听听吧。不会又是美女吧。”武泽知道,尹思晨最爱说的话题就是美女,大家也习惯了他的话题,大多时间只是一笑了之,其实只要你仔细回味一下,有些笑话里还含有几分哲理。 “还真和美女有关。不过有些时候是笑话,有些时候还真不是笑话。” “那你说来听听。” “你看哈,”平常开玩笑比较多的尹思晨认真起来,“我刚才给你介绍的那种情况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先学习,然后才能获得知识并且产生相应的行动,这在哲学上叫做‘经验’。记住:凡是需要学习才能掌握的,是经验。但是你注意没有,还有一种情况是,你不需要任何学习,就有这方面的知识。比如说婴儿肚子饿了就会哭、人天生就会规避危险、还有所有人包括所有生物都会恐惧死亡……呃……不说死亡了,说点轻松的吧。” 听到这里武泽估计他要说什么了,只是微笑着看着。尹思晨也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别乱想,说正事呢。你仔细想想,在你这几十年的生命中,不论在人生哪个阶段,有人告诉过你什么样的女人漂亮,什么样的女人不漂亮吗?” 武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样的女人漂亮或者不漂亮。 “对,不需要。当你眼前出现一个女人的时候,你本能地就会有一个基本判断:这是美女,或者一般或者不漂亮,对吧。” 武泽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过程和我们说过的经验是一样的道理。前面说过,没有人教会你判别,但你却能判断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内心里一定有一个标准。我的问题是,你内心里的漂亮或不漂亮的标准是怎么来的。” “是哪里来的呢?”武泽听完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尹思晨摇了摇头,“哲学家们把这种情况称为‘先验’,它同经验相对,意为先于经验的。至于这个先验标准是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就不要讨论了,再追究下去,神就出现了。只有、暂且用神的存在能够解释这种现象,否则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你不可能相信是自然进化出来的审美标准吧。唉,这些问题复杂了,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我想表达的是——再回到最前面的问题,只是觉得我们人类确实是有智慧的物种。如果我们不考虑经验和先验是怎么得来的话,那么两者是同一种形式的存在,再假如要用程序来表达的话,它们在逻辑上本质上是一样的:先存储标准,然后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不论我们人类是否认识到,先验一定早于经验,因为人类出现那一天,先验就是存在的,它是天生的嘛。然后……呃……我敢肯定,当人类知道掌握经验的时候,一定不知道有先验的存在,但在不自觉中,自然而然地就掌握了‘这套程序’或者说顺着这个路径走,你不觉得有意思吗?也许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引导着人类前进。” “你说的好深奥啊!有点费脑子呢!”武泽嘴上这样说,但在内心里还不得不承认,这些精选出来的队员,个个都是饱读诗书、学问极高的人才,与这些人在一起,耳闻目染也能大大开阔眼界。 “你还记得有一首歌吗?” “什么歌?” “我想想,叫……叫什么……想起来了——‘女人是老虎’,对,就叫‘女人是老虎’”。 “俗气的歌名,”武泽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确实听过这首歌,歌词是这样唱的: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样还挺可爱 ……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 …… 师父呀 呀呀呀呀 坏坏坏坏 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 “看到没有,小和尚虽然没有见过风情,但在他心里,早就知道了‘模样还挺可爱’,还‘闯进我的心里来’。也只可以说这就是天性吧,”说到这里,尹思晨又坏笑的看着武泽,“小心哟,老虎的‘爪子’也摸不得哟,”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 尹思晨跳跃性的思维让武泽很不习惯,反应了一下才听出他说的‘老虎’是谁。原来尹思晨暗示的是那天武泽和苏菲吃饭时,武泽拉着苏菲的手的事情。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说着说着就跑题。好了,我们回去吧,天都黑了。” 两人起身向宿舍走去。尹思晨的脚果然好了。 走在路上,武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尹思晨,“你刚才说先验的问题再追问下去,神就出现了。” “是的,”尹思晨回答说。 “我父亲的手稿你看了吧。” “看了呀,老实说,我看了也费劲呢,让一个文科生去理解那些内容有些吃力,主要是没有学过。” “你刚才提到神的问题,你说说看,人的眼睛结构这么复杂,难道真的是进化而来的?” “怎么,你也相信有神?”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真的,你看人的身体,每个器官都有其作用,而且是那么的合理和精密,真不可思议。” “关键是人还有意识,是吧,一样的,只要你去思考,很多问题都不可思议,所以有人说,知识的尽头,神就出现了,就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究竟有没有神呢?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相信?” “我这样给你说吧,”尹思晨思考了一下,“首先,我们都是无神论者,对吧。” “是的。” “我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观点是这样的,首先要排除人格化的神。” “人格化的神?第一次听说呢。” “意思是神像人的外型一样,也就是把一个人的形象套用在神身上,清楚了吧。” “哦,明白了。” “文章上说,神有两种,一种是信仰中的神,就是这个或那个宗教里的神。” “哦,还有这个说法,神也分两种?不是按宗教分吗?” “不是一个意思。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 “平常人们说的‘上帝’这个称呼,不是舶来品,是正宗的国产货。” “哦,又是第一次听说呢。咋回事呢?” “不要大惊小怪,你又不是学文科的,对这些当然不感兴趣。” “那是,你说说嘛。” “‘上帝’这个称呼,最早出现于商朝,周朝时正式出现‘昊天上帝’的尊称。到了嘉靖年间,嘉靖皇帝易‘昊天上帝’号为‘皇天上帝’,至此北京天坛供奉神位便为‘皇天上帝’。” “那又怎么成了西方的‘上帝’了呢?” “是基督教传到国内以后,为了让民众更容易接受,是哪个传教士……名字记不得了,就把‘上帝’这个称呼给用上了。” “哦,真是不知道。你刚才说有两种神,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个就是算是知识分子信仰的神吧。” “怎么讲呢?” “简单得很,刚才你也不是觉得人的眼睛很神奇吗?那是你不再往下追问了,再追问下去你也会觉得有神的存在。” “这是为啥呢?” “你的问题真多。是这样的,眼睛是怎么来的,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进化而来的,一个就是神造的。那么你信那一种呢,可以说两种说法都不能让人信服。你不要认为人是万能的,什么都能弄明白,其实人类还有很多是未知的,既然没有答案,而现实又摆在面前,找不到答案,那就暂时归于神啰,因为神是万能的嘛。你想想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哦,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这点我相信,可能这也是我们前进的动力吧。” 这时,尹思晨转过头来,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武泽。武泽心想,“这家伙又要使坏了。” 果然,尹思晨接着说,“我敢肯定,你心里有神。” “胡说,我又不信神,只是和你聊聊而已。” “别装了,我还看不出来吗,百分之百保证,你心里有神,100元打赌,你敢不敢。” “打赌就打赌,我自己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 “那好,说好了,不许耍懒哈。” “你看我像耍懒的人嘛?” “那好,我看你也不敢,100元我赢定了。你老实说,现在你心里是不是有个‘女神’了。” 这个尹思晨,脑子真是转得快,刚才还聊正事,突然就转到苏菲身上去了,搞得武泽有些措手不及。 “你这个家伙,小心眼太多了,挖坑是一等的,算你厉害,”武泽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看看,输了吧,拿钱来,少客气,哈哈哈……” “你还真要啊?” “君子一言啰,说话算数。” “好吧,好吧,让你整了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 第45章 合影 龙舟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天早上,队员们提前赶到食堂吃了早饭,收拾好行装后就在广场集合完毕。在广场的另一侧,编了号的几辆军车一字排开,驾驶员正坐在车上待命。 不一会,袁维群政委和王智铭主任等领导从办公楼走了出来。到达操场后袁维群政委简单地讲了几句后,所有人就开始登车。由队员们组成的航天队坐上大巴车,武泽和苏菲以及医疗中心的几个护士坐上了后面的医疗救护车,最后在两辆小车带队下,车队向比赛场地驶去。 赛龙舟是端午节传统的习俗之一,也是端午节最重要的民俗活动之一,在中国南方各地区比较流行。 关于赛龙舟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战国时代。 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屈原是战国时期楚怀王的大臣。其倡导举贤授能、富国强兵、联齐抗秦遭到贵族子兰等人强烈反对,屈原遭馋去职,被赶出了都城,流放到沅和湘流域。他在流放的情况下,写下忧国忧民的《离骚》和《天问》、《九歌》等不朽诗篇。公元前278年,秦军攻破了楚国京都,屈原始终不忍舍弃自己祖国,于五月初五在写下绝笔《怀沙》之后,抱石投汨罗江身死。 传说屈原死后,楚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涌到汨罗江边去凭吊屈原。渔夫们划起船只,在江上来回打捞他的真身,他们争先恐后,追至洞庭湖不见踪迹。之后每年五月五日就以划龙舟的方式,纪念屈原忧国忧民之情。在经历了功利性、纪念性和竞技性三种基本形态后,赛龙舟这种民俗活动演变成为一项水上运动。 活动先后传入邻国,也曾被列为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后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以前在赛龙舟前都会举行各种祭祀,一般都是点香烛,烧纸钱,供以鸡、米、肉、供果、粽子等。如今这些含有迷信色彩的仪式已经被摒弃,只保留了一些有积极意义的仪式,例如祈求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用民间的话说是“图个吉利”,用以表达人们内心良好的愿望。 武泽一行到达时,比赛现场早已人山人海。 医疗小组的位置在主席台的一侧,这是会务组专门用钢管和帆布临时架设的一间小屋,小屋里摆放了桌椅,还配置了一张小床用以急救之用。医疗小组的主要任务是保障队员的安全。 几个人把随车带来的医疗用品从车上搬了下来,布置好了以后就坐在小屋里闲聊着,等待着比赛的开始。小屋距河边约十几米的距离,宽阔的河流横在前面,视线非常好。 主席台的两边是观众席,市里各政府机关、企业人员和一些受邀代表已经陆续就坐;主席台上暂时还空着,一条白色的桌布覆盖在台前的桌面上,等待着主客就位;主席台的两侧,设置了两个旗台,旗杆上飘扬几面国旗。 武泽注意数了一下,从国旗上判断,今天共有六个国家代表队参加;在河的对岸也插上了彩旗,再配上现场广播里播放的音乐声,现场一片节日的气氛。 几个护士也被这热闹的场景所吸引,喜滋滋地拿出手机准备到外面拍照。“别跑远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哟,”苏菲嘱咐说。 “知道了,就在旁边,”刚要走,一个护士回头看到苏菲正坐在桌子后面用笔写着什么,就说,“苏医生你坐好,我给你拍一张。” “好吧,拍吧,”苏菲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右手支撑着下巴,面向左侧双唇微闭,摆出了深沉的造型。刚拍完,武泽正好从外面回来了,看见苏菲在拍照就停下了脚步,心想,等她拍完再过去。 “武医生,和苏医生一起拍一张吧,作个纪念,”一个护士说。 这一下真让武泽有点进退两难,不知道是拍还是不拍,苏菲也没有说话,既没表示不拍,也没说拍,只是看着武泽,武泽还在踌躇间,只听护士催促道,“武医生快点嘛,磨磨蹭蹭的。” 苏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稍微向旁边让了让。 “那好吧,”武泽说完就走到桌子后面与苏菲并排坐在了一起,他坐直了身子,摆出了拍照的架势。 护士举起了手机刚要拍,看到两人坐得比较开,就说,“你们靠近一点,太开了不好看。” “你们两个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高兴一点,”另一个说。 苏菲说,“拍你的,哪有那么多事,”嘴上虽这样说,身体还是不自觉地稍微向武泽这边靠了靠。武泽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向中间靠近了一点。 “好了。” “拿来我看看。” 苏菲拿过手机,只见两人端直了身体,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头。屏幕上的苏菲自然地微张着嘴,露出了半截雪白的牙齿。拍照时两人都觉得已经坐得很端直了,但在照片里,两个人的头都微微地向中间倾斜了一点。 护士说,“好了,手机先给我,回去再看吧,我要走了。” “记得发给我哟。” “也给我发一张哈。” “知道了,”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第46章 欢送仪式 这时,广播里的音乐停了,主席台上,主、客已经就位。武泽注意到,基地袁政委和王主任也在主席台左侧就坐,在主席台右侧还有几位外国客人,武泽估计是参赛国的领队。这时,九条龙舟在水面上一字排开,各个队的运动员们个个精神抖擞,像等待着冲锋号的战马一样蓄势待发。 接着就是几位领导讲话,一系列流程走完后,市长宣布,“现在,我宣布,**市****年龙舟比赛,开——幕!” 紧接着响起了鞭炮声,随着发令枪响起,一颗红色信号弹冲上了天空,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尾烟;瞬时,九条龙舟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水印。随即,鼓声、呐喊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在河面上回荡着,人们翘首以盼,期待着自己支持的船队取得好成绩,全场气氛掀起了一个高潮。 “好热闹呀,”武泽和苏菲也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观看比赛。 “你看,那是航天队吧。” 武泽顺着苏菲指的方向望去,其它队员穿的都是各色各式的服装,唯有航天队穿着统一的银灰色套装,在五颜六色的船队中格外醒目。 “就是,就是看不清思晨那小子在哪个位置。” “确实看不清楚,”苏菲回应说,“这样的大场面你见得多了吧。” “活动是参加了不少,像这样规模的还是不多。” 说着,两人坐了下来。 武泽问,“你呢?参加过什么大的活动没有?” “我呀,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那有啥不相信的,说来听听,反正现在也没事。” “我参加过欢送第一批科考队的活动。” 武泽平谈地说,“你是说上一次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 “那怎么能比呢?我参加的是现场活动,电视上没有现场感。” “那是,不是一回事。” 苏菲看见武泽一脸认真的样子,粲然一笑,露出了一排光洁整齐的玉齿,在上下两片粉唇的包围下,更是显眼。 原来,在第一批太空科考队出征时,因为是人类第一次载人太空科学考察,其象征意义非常重大,也是综合国力的体现,各级都非常重视。在出征之前,欢送仪式的方案几经讨论、研究,推翻再讨论,再研究,最后决定举行一次隆重的欢送仪式,向国际国内展示国家的进步成果。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其隆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我也看了电视直播,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在现场,还是代表呢,真可以!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这事?”武泽一脸羡慕地说。 武泽全程观看了实况转播,对那段振奋人心的欢送词还记忆犹新: “尊敬的各位来宾、全国各民族同胞们、同志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隆重的集会,欢送太空科学考察队。 他们是我国的第一次、也是人类的首次,今天我们迈出的这一步,也是人类的一大步,是科学进步的一大步、是人类进步的一大步。 一百多年来,我们的先辈们,为了民族的兴旺、进步和繁荣,抛颅头洒热血,为新中国的建立献出鲜血和生命。今天,我们在这里,在庄严的人民英雄纪念碑前举行欢送仪式,是要告慰先辈们,我们正沿着先辈的遗愿大踏步地前进。 同志们、朋友们:浩瀚星空,广袤苍穹,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千年梦想。科学探索是推动人类进步的重要的举措,我们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智慧生命的终极梦想。今天,我们终于为此迈出了人类的第一步。我们是带着和平、友谊和合作共赢去的,是为人类,包括宇宙间所有的人类谋福祉的目的去的……” 想到这里,武泽对苏菲说,“你真可以。” 苏菲说,“唉呀,我只是个凑数的,人家那些队员们才是主角。主要是女队员太少,不然还没有资格呢。这有啥说的,再说你也没问过嘛。” “管它凑数不凑数,能参加当然是光荣的事,哎,你参加了合影没有?” “当然啦,”说到这里,苏菲想起了手机里还存有合影的照片,于是从手机里把照片翻了出来给武泽看。 “这么多人啊,”说完就把照片放大了仔细地在寻找,“你在哪个位子?哦,找到了,这个是你吧。” “你找不到我才好笑呢,”苏菲凑过头来看了看,“就是。” “吔,这个位置好,比较靠近中间呢。” “本来是队员们站在那里,不管怎么说我们女的也是代表,女人嘛,自然要占点便宜啰,所以就站了个好位置。” 接着,苏菲又在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张,这是活动期间我穿上航天服照的。” “真好看,”武泽接过手机又仔细地看了起来,穿上制服的苏菲英武了很多。 “你说的是衣服还是人呢?”苏菲故意问。 “都好看,都好看。” “能不能说具体点。” “都好看就行了嘛,还不具体呀。为这个我还输了100元钱呢,”武泽想起了和尹思晨打赌的事情。 “输了100元?为啥事,说来听听,”苏菲当然不知道为啥事。 “就不说了嘛,万一你听了生气咋办?” “你不说才会生气,说了就没气了。” “那天和思晨聊天,说到神的问题,他和我打赌,说我心里有一个神,我又不信神,怎么会有呢,对吧。” “是啊。” “没有想到那家伙说我有心里有个‘女神’,你说这家伙坏不坏?” “哈哈哈……那你承认了没有?” “我没有承认……” “真的?”武泽还没有说完,苏菲就吃惊地问。 “但我也没有否认啊。” 听完武泽这样说,苏菲似乎宽心了一些。正想接着说下去,几个看比赛的护士回来了,武泽连忙换了话题。 “你看,”武泽把照片上苏菲手臂那一部分放大了问苏菲,“你们的臂章上怎么有联合国的徽章啊。” “这个呀,你出国参加活动是举国旗吧,出地球呢?自然是要代表地球啰。为这事还闹出点小故事呢。” “什么故事?” “这套服装是基地组织设计的,刚开始是把国旗和联合国徽章并排设计的,结果报到上面去,可能上面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结果在更高一层那里受到了一顿批评。” “为啥?” “这边刚开始考虑的这件事是我国主导的,当然应该与联合国徽章放在一起,结果高层的意思,虽然是我国主导的,但也不能与联合国平起平坐,是对联合国的不尊重,应该要有主次,最后就改为上下排列了。你想想,那天活动联合国也来人了,如果是并排放,人家会怎么想,毕竟联合国代表的是全世界,对吧。” “哦,这样啊,也是的,放在一起是对的,但是并排和上下排列还是有区别,可能领导们疏忽了这个问题吧。” “提醒你一下哈,这件事可不能在外面乱说哟,我是私下和你说说,没有对外的。” “那是那是,这可不能乱说,”说完就把手机还给了苏菲,还顺口说了一句,“你现在比那个时候胖了些。” “真是不会聊天,”苏菲有点不满,故意怪嗔地说,“哪有说女人胖的,好好的被你聊死了。” 武泽觉得确实有点失言了,悄悄地说,“那我赔个不是,行了吧。” “不行,赔100元,现在就拿出来,”苏菲认真起来。 “就是,赔100元,我们买冰棍吃,快点,”一边的小护士也跟着起哄。 “好吧,好吧,反正已经输了一回了嘛,再输一次也无妨。” 武泽拿出了100元,交与护士买冰棍去了。 苏菲大声笑了起来,“你说,这100值不值?” “值,值,值,千值万值。” “哈哈哈……” 到中午时分,上午的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下午航天队不参加比赛,全体人员就集合返回了基地。 武泽和苏菲等几人在整个上午只是处理了几个摔伤的小孩,只需要简单的包扎处理,没有其它什么大的事情发生,接到通知后就收拾好装备,赶到集合地点与车队汇合后回到了基地。 第47章 参观航空博物馆 武泽心里一直想着请苏菲吃饭的事。 他计划着到市里面找一家像样的餐厅,但是最近的时间总是不凑巧,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影响了他的计划。这期间市里的同学也打电话约武泽,当然也包括夏雨霏,同学们反复地请他,一次不去的话,武泽自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架子不架子的问题,但总推托怕引起同学们的误会,他抽出时间又去过一次,好几次都被他推掉了。 估计夏雨霏也清楚她和武泽不会有什么结果,也再没提起两个人的事了。毕竟,对她这种条件的人来说,武泽并非她唯一的选择,这反而给武泽减轻了压力,至少在感情上没有伤害她,也让武泽心里有一丝宽慰。不过,另一件心事又不由自主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上,那就是苏菲。 为公不谋私。 虽然武泽心里清楚,现在确实不是谈论私人感情的时候,基地也有要求,但事情又总是由不得自己,思念之绪,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慢慢地在武泽心里生根发芽。有些时候武泽真的想把它压制下去,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 他想,如果有间寄存感情的银行该多好啊,先把两个人的感情寄存起来,将来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升值”的。 如果把事情摆明了又会怎么样?有时候武泽也这样想,但一想到身上的任务,特别是他想到了魏建智,他怎么能让人替他担心呢,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苏菲。家人需要互相陪伴,自己这样一走算什么呢?武泽就这样矛盾着、纠结着、思念着,也痛苦着。 他计划,如果苏菲愿意等他,就把两个的关系明确下来。对武泽来说,这是一件大事,当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场合,正式地请苏菲吃饭,那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她不愿意等,那就只有顺其自然了。武泽不敢强迫谁,也强迫不了。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集训队在完成了大部分室内训练项目后,更多的时间都安排在室外课目,也即意味着集训接近了尾声。 这天,集训队安排到航空航天博物馆参观,参观结束后还有一场室内课,主要讲解航天飞船方面的知识。 车队刚进博物馆院子,就见几位领导站在一排,向武泽他们的车队招手,等武泽一行下车后,基地王主任和随队几个领导已经在和馆领导在说着什么。从说话的表情上看,他们应该是很熟悉的。 进了前厅,一个穿着白上衣、蓝短裙、黑皮鞋,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粉红色装饰带的女讲解员接待了队员们。在前厅的四周,布置着一排排设计得非常精美的展板,等队员们站好位置后,就开始了讲解。 这里主要展示的是我国载人航天发展历程。武泽认真地听着,也注意看着展板上的图片和说明。展板的内容太多,仅凭记忆有些困难,武泽和一些队员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1992年,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正式立项,明确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发射载人飞船,建成初步配套的实验性载人飞船工程开展空间应用实验。 第二步是突破航天员出舱活动技术、空间飞行器交会对接技术,发射空间实验室,解决有一定规模的、短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 第三步是建造空间站,解决有较大规模的、长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同时在太空建立空间驿站,为开展外太空探索打下基础。 接着又介绍了中国探月“嫦娥工程”,最后就是外太空探索,也就是武泽他们正在执行的“工程”。 标志性的项目是:已经成功发射的“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 当看到有关“斤斗云1号”飞船的介绍,武泽马上就想到了魏建智,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但愿建智一切安好。 武泽还抽空问梁队长,既然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出发呢。梁队长告诉武泽,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不要只想到自己眼前这点事,准备工作繁重得很,只是局外人不知道而已,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正常情况下需要几年准备时间才有可能完成一次科考任务。听了以后,武泽心想,确实是这样,那就耐着性子一步步来吧。只是魏建智的安危让武泽操心,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展板讲解结束后,就转入到实物展示厅里参观。 一进入主展厅就让武泽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超大规模的展厅,以至于武泽都无法估算出这个大厅究竟有多少平方,或许这个单体建筑在世界范围内也排得上名次的吧。 又让武泽长见识了。 只见一排“长征”系列火箭家族一字排开,甚至最新型号的“长征十六号”也在其中,虽然只是一个模型,但也足以展示出其体积之庞大、制造之精良,其气势足以让人震撼。 展厅里还展示了空间站等其它模型,队员们参观完以后就被带到了会议室。在这里,博物馆专门请来了“斤斗云1号”的设计师进行讲解。 武泽注意到,“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上预留了几个接口,尾部几个巨大的发动机一并排开。这些只在电视上见过。让武泽有点疑惑的是,执行外太空任务的“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应该是体积最大的,但实际上和执行登月任务的飞船差不多大,这是为什么呢?武泽以他有限的知识努力地思考着,最终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悄悄问赵星纬,赵星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 “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48章 太空接力 会议室不算大,看上去能坐五十人左右,不过对于只有十多个队员们来说说,还是显得有点空旷了。 讲座由博物馆赵玉垒馆长主持,他在讲了几句例行的开场白后,就让“斤斗云1号”太空飞船设计师之一徐明哲博士来主持。 人类科技发展到今天,特别是进入到信息化时代以后,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工程问题,但是,在核动力还没进入到太空探索实用阶段的时候,一个难以逾越的困难在于,运载火箭推力不足。要想实现更大的推力,火箭就需要携带更多的燃料,而更多的燃料又需要更大的推力去推动,这似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就像有人需出门三天,那么他需要带够来回六天的食物和行李即可解决问题。但是,如果出门一个月或者一年的时间,那么他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了。有人可能会认为组织一个车队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问题是在太空中怎样实现呢? 以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实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使用的土星5号多级可抛式液体燃料运载火箭为例: 土星5号共分为三级,起飞重量3038吨,总推力达3480吨,其中仅燃料就占了约2700多吨,它的空重质量仅200多吨。而它的运载能力,近地轨道运载能力118吨,而到了月球轨道它的运载能力仅仅只有45吨,也仅仅是总质量的一个零头。由此可见,在运载火箭的总重量中,绝大部分的重量都被燃料占据了,而绝大部分燃料又被自己的重量消耗掉了,真正的有效载荷其实只有火箭顶端那一小部分,靠这样的运载能力,显然不可能建设出月球基地。 那么,有没有办法减轻自身的重量呢?以当时的能力,燃料是无法减少,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设计成多级火箭,用一级扔一级,以减轻自身重量,所以,土星5号共设计成三级,一级使用完就扔掉。但是,从上面介绍的总重与空重之比上看,这样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第一级空重131吨,第二级空重36吨,到了第三级只有10吨左右的重量了。 由此可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多么的重要。 那么,有没有其它办法解决这一矛盾呢?当然有,聪明的中国人有自己的办法。 在太空探索中,一次带足往返的燃料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一次不能携带那么多,那么,就在“路上”建几个“驿站”,采用接力的办法可以保证燃料的供应。从实践上来看,运载火箭消耗燃料最多是在火箭摆脱地球引力的时候。既然我们能够送一部分上去,为什么不多送几次呢。提前在太空中设置几个燃料补给站,采用接力的办法就能解决这一问题。 于是,“盂城号”太空驿站就建立起来了。 “盂城号”这个名字取自于江苏省高邮市南门大街、始建于明朝洪武八年(1375年)的盂城驿。它是中国邮驿的“活化石”,也是全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明代遗留下来古代驿站。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孟城驿,是全国保存最为完整的古驿站之一。 因此,太空驿站就采用了它的名字,并在后面加上数字加以区别。位于地球低轨道的太空驿站就被命名为“盂城1号驿站”,太空驿站的设置是根据执行任务的距离配置,以保证太空探索任务的顺利完成。 地球大气层和太空的分界线高度为100公里,这个分界线也叫做卡门线,低于这条线就属于大气层,而高于这条线属于太空。但100公里的高度并不完全接近真空状态,同时也不属于无重力环境,而只有到达400公里左右的高度就是无重力的真空环境了,中国的天宫空间站和国外的一些空间站都选择了这一高度。 太空驿站要长期运行在太空,就需要一个无重力的真空空间环境,同时,天宫空间站还要对驿站进行管理,“盂城1号驿站”的高度也和天宫空间站处于同一高度。 太空飞船在发射前,天宫空间站上的驻留人员操控“盂城1号驿站”上的备用燃料舱,使其分离并移动到预定位置,等待太空飞船的到来。 当太空飞船升空并到达预定位置后,飞船火箭燃料舱分离并被天宫空间站接收,它将由太空运输飞船再次加注燃料备用。燃料舱可以反复多次使用。 太空飞船在加装新的燃料舱后,就可以再次点火,飞向目的地。根据执行任务的不同,太空飞船还可以在途中再换装燃料舱。燃料舱还可以像搭积木一样,组成一个更大的燃料舱。这些都是在执行任务之前做好了前期规划,太空飞船只需要按照计划执行。 听到这里,武泽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流程看起来很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非常之困难。武泽更加理解了,对航天飞行员的训练,为什么要比载荷工程师的要求更高,也更苛刻。这都是为了万无一失。 自从到集训队以来,随着武泽了解的越多,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他总是在想,如果一辈子呆在医院里,估计永远也接触不到这么多知识,或许自己就像那井底之蛙一样沾沾自喜呢。 可能,对未知的探索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也是最快乐的事。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武泽想,父亲正是为此付出了生命,当然也是值得的。 第49章 野外生存训练 武泽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进入到新疆境内了。 集训队的野外适应性训练课目,选在了新疆最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角的一个地方,维吾尔语叫做“却勒库木”。在维吾尔语中,却勒是荒漠的意思,库木是沙漠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荒凉的沙漠。它是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北角延伸出来的一小块沙漠。 这一地形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它的东西北面三个方向紧靠轮台县、铁门关市、库尔勒市和尉犁县,在它的南面就是由西向东流向、国内第一大内流河——塔里木河;南疆高速公路从北边通过。它紧靠城市群,交通方便,容易进行必要的保障。同时,库尔勒市还有部队的机场,也便于紧急情况的处置。由于处于四个县市之间,通信基站信号也能实现全覆盖,便于训练期间的通信联系。 整个线路规划中,有沙漠、戈壁、河流,是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天然训练场。按规划,整个行程为两天时间。第一天从轮台县出发,到达出发地,首先要翻过一座不大、但荒凉的山丘,再穿过十多公里的戈壁滩就进入到沙漠,天黑之前到达塔里木河,在胡杨林扎营。 出发时,所有队员只能携带仅够两天的饮用水和食品,需要队员们计划着食用,绝不能有一点浪费。这就要求队员们在野外想方设法自己解决一部分,这也是考验队员们在野外生存能力的一种非常手段。 训练保障组在胡杨林设有一个保障站。正常情况下,保障站不负责队员的吃、住等保障,除非在特殊情况下,保障站才会出手相助,一切都由受训队员自己处置。尹思晨开玩笑说,这是执行的“饿不顾、渴不管、冷不问”的三不政策。虽然是玩笑话,事实上只要你不倒下,保障组是不会出手的。 “今天的仁慈就是明天的残忍,”这是袁队长出发时反复提醒的话。袁队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集训队乘坐的民航班机。 武泽的体型虽然不太胖,但也把座位填得满满当当的,要想把身体伸展一下都有些困难。他在紧窄的座位上轻微地转动了几下身体,把卷曲的双腿向前面的座位下使劲地伸了伸,全身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起来,有些僵硬的身体终于感到一些舒展。 武泽看看窗外,问身边的赵星纬,“到哪里了?” “已经进入新疆了。” “哎呀,我还想看看河西走廊呢,这么快就过去了。” “你这个‘医呆子’,河西走廊在西边,再说,飞机走直线,怎么会跑到那边去,”赵星纬说。 武泽靠近窗户向下望去,阳光下,高山上的白雪沿着山脊交错地覆盖在山巅之上,群山在大地上起伏着向天边延伸,直到视线的尽头。一团团的白云漂浮在天空之中,像那大海里的浪花一样。但与波涛汹涌的大海相比,乍一看,机身下的云海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变化,只有细细的观察才能感觉到云海在不停地翻腾,没有海啸般的声潮,也没有极速变动的画幅。当失去了参照物以后,在飞机上就根本感觉不到真正的速度,也感觉不到高度。如果不是飞机发动机那均匀的轰鸣声和四周乘客的身影,还真的像是在自家客厅里一样。 武泽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赵星纬,“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行,”赵星纬头枕在靠背上,身子一动未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动了动嘴唇回应了武泽。 武泽说,“不是,也应该是物理方面的吧。” “哦,你们家是不是都和物理学有缘啊,你给我的那些文稿我还没有消化完呢,你又有什么问题,”武泽把父亲笔记本的文稿也给了赵星纬一份。 “你看,”武泽指着飞机下面那些云团说道,“为什么下面那些云是一团一团的?它为什么不散开呢?” “哦,这个太简单了,”赵星纬还是没有移动身子,缓慢地说,“这个很好解释,都是引力的作用。如果我们把大气看着‘无’的话,那么,大气中的水分就算是‘有’,凡是‘有’的就有引力,这是引力理论的观点,所以你看到的云就是一团一团的。” 第50章 赵星纬的观点 “嗯,有点道理,”武泽说。 “不是有‘点’道理,是有道理,”赵星纬纠正道。 “好吧,按你说的‘有道理’。那我问你,文稿上说的有道理没有?”听到武泽这样问,赵星纬坐直了身子,面向武泽说,“按我的理解嘛,里面的观点确实是‘很’有道理。”赵星纬加了个“很”字,表示赞同。 “‘很’有道理?” 赵星纬用手比划着说,“文稿里涉及到了很多观点。我这样说吧,只要里面的某一个观点被观察证实了,并且被接受了,那都是了不起的理论创新,也可以说是划时代的,真的不亚于我们这次行动。” “你们两个在说啥呢?什么有一点没一点的?”尹思晨从后面凑过头来问。 “我们在说那个文稿的事情。你看了没有?”武泽说。 “我还没有顾得上看呢,那天只是简单地翻了翻,理解起来有点困难,回去再细看吧,”尹思晨说。 赵星纬接着说,“说实话,我还是非常佩服你父亲的,真的,但是物理学是门实证的科学,就是说所有的理论都需要数据和实验的支撑,否则只能是一种假说。” “哦。” “也可能这只是你父亲的笔记,或者说一个初步的构想,如果他要在的话,沿着这个思路研究下去,我敢肯定是会有成果的。哎,这些东西你应该到找个地方发表一下,压在你那里可能就悄无声息,那就太可惜了。” “我已经发给魏教授了,先让他看看,如果可能的话就找个地方发表,”武泽说。 “你说的是哪个魏教授?” “魏宏韬魏教授。” “你是说魏宏韬教授啊,”赵星纬听到武泽提到魏宏韬的名字后直摇头,“我真想不通,你生活的环境都和物理学有关,你为什么不学物理学,而去当医生。这个魏教授也是个大伽,贵州那个射电望远镜他也是设计者之一呀。” “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当个医生,给人治病,没有考虑那么多。” “也是哈,每人的志向不一样。” “哎,物理学发展到今天,要想突破太难了,该研究的差不多都研究透了,”赵星纬接着说,“就是这样的,你可能没有注意看,他父亲的切入点恰恰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地方,如果被证实真的了不得,但是,这些东西又很难证实。” “哦,怎么个很难证实?”尹思晨也来了情绪,继续问道。 赵星纬侧过身子对尹思晨说,“比如说吧,从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知道我们看见物体是因为物体发出的光进入到眼睛里才看到的。这个观点阿拉伯物理学家伊本·海赛姆在十世纪初就提出来了,这么多世纪以来我们都深信不疑,而且似乎真的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记住:关键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这样一来,因为我们能够看到几万光年发出的光,就想当然地认为光的传播的距离无限远。 但是,文稿中的两个核心观点:空间中根本就没有光这一物质,光是电磁波与物质相互作用后的一个现象,不是本质,二是空间中到处都弥散着漫射光,不可能形成物像,也就是说,这种光进入眼睛只是一片白,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看,还是你父亲的观点有道理。” “什么道理?”尹思晨追问道。 “他在现有物质分类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层级,把物质分为‘隐性物质’和‘显性物质’,不同的物质有不同的特性,两者不能混淆。” “哦,”尹思晨更有兴趣了,“那我们是怎么看到东西的呢?” “哎呀,这个就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了,你还是回去慢慢把文稿好好看一遍吧,然后我们再讨论,不然真是说不清楚。总之吧,他这个观点是开创性的,所以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去证实呢?这才是非常困难的。” “那就别聊了,一会就该下飞机了,”尹思晨说。 武泽再次向窗外望去,只见机身下面的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色彩也越来越浓郁。他轻声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看不清楚,是因为我们距离太远的缘故吧。” 第51章 穿戈壁 “袁队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武泽在袁队长讲完话后问道。 袁队长挥了挥手说,“这是训练你们的野外独自生存能力,我去了你们怎么发挥呢,你们也不需要一直有个‘保姆’在身边吧。我在保障站等你们。秉文,这里就交给你了,组长要把大家照顾好哟,”说完就上了车,临走对大家说,“放心,天上一直有无人机跟随的,”他指着尹思晨说,“不许偷懒哈,我可看着呢,”尹思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距离都一样,怎么偷懒?” “放心吧!”赵星纬回应道。 这次训练总共分为了两支队伍,每队由八名队员组成,分别指定了有野外生活经验的队员负责组织。尹思晨和赵星纬与武泽同在一个组,自然就是有着长期野外生活经验的赵星纬负责。 几个人目送走袁队长以后,赵星纬说,“大家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和物资,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说完大家就开始检查起来,“特别注意检查一下自己的鞋带扎紧了没有,还有裤腿,一定要扎紧了,不然一会沙子掉进去了就有你们的罪受了,”在确认大家都没有问题以后,小队就在赵星纬的带领下出发了。 赵星纬有野外经验,他计划利用早上凉快的天气多走点路,预计进入沙漠是正午时分,在那种酷热的天气下,体力消耗大,不适合行军,计划安排大家休息以补充体力,这样就需要在天气适合的时候尽快多赶点路。于是他在前面带路,安排武泽断后,一是注意观察有没有掉队的队员;二是如果有人受伤也便于及时处理。 队员们走了约十公里后,就来到了一片红褐色岩石的山跟前,山不算高,却没有现成的路可通行。 赵星纬拿出地图,走到小山坡上边看地图边观察着,然后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让大家都围成一圈,他把地图铺在地上,在图上比划着说,“从这里往下走1公里多有一条峡谷,我们就从这条峡谷穿过去就到沙漠边缘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这条路虽然要绕一些,但是就不用翻山,只有两个小山口,很容易翻过去,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也减少了危险。我观察了一下,这种山体不适宜攀登。你们看,”大家都顺着赵星纬手指方向看过去,“你们注意看那山体,这种红褐色岩石,经过风吹雨蚀后已经风化了,如果攀登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必须绕道而行。” 大家都同意赵星纬的意见,赵星纬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片刻再出发。 坐下后,尹思晨拿出了饮用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武泽看到后提醒道,“不是说了嘛,不能这样喝水。” 尹思晨说,“没事的,这么多人,不缺这点水吧。” 赵星纬说,“武泽说得对,不像在家里,你那样喝水一点效率也没有,都浪费掉了,抿一口就行了,只要感觉不渴就尽量不要大口大口的喝。” “不听嘛,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的,”徐秉文说。 “你这话说的,怎么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 “徐组长说的是经验之谈,你要听,”武泽提醒说。 “那好吧,”尹思晨没有再喝。 休息了一会后,大家又起身出发了。 不一会就进入到了峡谷。这山势虽然不高,一进到狭窄的山谷里后,沟中有沟,谷中有谷。赵星纬不时地叮嘱大家跟紧队伍,以防有人掉队,所有人保持在视线范围之内。 武泽仰视高山,两边红褐色的山体直插云天,只觉得陡峭的峰峦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令人感到窒息、眩晕。在阳光照射下,犹如一簇簇燃烧的火焰,不仅显示出了它的雄奇、险峻,也有一些幽深、宁静和神秘的感觉。 “你看那座山像不像火焰山?”武泽问走在旁边的尹思晨。 “像,真是像。” “或许当年唐僧师徒几个没准就经过了这里呢。” “应该不是这里,真正的火焰山还在东边,在吐鲁番那边,离这里很远。” “这地方我看真是适合户外徒步,哎,你以前参加过徒步没有?” “没有,我只是喜欢室内运动,打打羽毛球什么的,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徒步,你呢?” “参加过,我也算得上是资深驴友呢,只要有空就报名参加。” “好玩吗?” “我觉得很好玩的,有人组织,又不用自己去冒险,安全有保证,” “和你女朋友一起吗?” “没有,我还没有女朋友,自己去的。” “不会吧,”尹思晨有点不相信,“这么大了还没有女朋友,那你平时都做些啥?多无聊啊。” “没有觉得无聊啊,哦,有女朋友就有得聊了?” “那是当然啦,看看电影,很有意思的呀,感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嘛。” “我没有那么浪漫。” “这么说你连恋爱都没有经历过啰?” 恋爱?一说起恋爱,武泽马上就想起了苏菲,自己和苏菲算不算恋爱呢?说是吧,似乎不是;说不是吧,好像又是,让武泽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准确,于是问,“怎么么才算恋爱呢?” 尹思晨转过头来说,“我不相信你连这个都不懂吧,你又没有生活在真空中,”说完又朝前走去。 “不不不,这个我肯定懂,我只是想听听你的高见。” “哦,这么说吧,”前面是一个小山坡,队伍慢了起来,“如果你见了一个美女,你只想和她睡觉,那不是恋爱而只是性;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你感觉到非常愉快,离开了就想念她,那就算是恋爱了。我的观点对吧。” “看你说的,见面就想睡觉,那不成动物了。” “你不要完全否定人的动物性好不好,动物的本能在人的身上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你听着,只不过人是有理性的动物,而且是有感情的动物,还有社会上的道德规范约束,人就不能被身上的动物性所支配,所以人是要先建立感情,有了感情后其它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对不对。” “你这样一说还是有道理的,”武泽说。 “啊……”尹思晨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说,“我知道了,你小子是有情况了,对不对,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说的对不。” “呃……呃……”武泽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 “你别瞒着我啦,我知道这事了,你们手都拉过了,还那么暧昧,”尹思晨说。 武泽听尹思晨这样一说,马上就想起那天请苏菲吃饭时,一定是哪个多嘴的人传给他的,“不不不,他们肯定是误会了,那天是在说别的事。” “哈哈哈,你小子别否认了,说别的事还用抓着手不放,还两只手抓住,谁信。哎呀,没事,这不很正常吗,两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年龄的人。” 武泽想,“对呀,我为啥要否定呢,”虽然当时确实是因为别的事拉了拉手,和苏菲在一起确实非常愉快的呀,也许就像尹思晨说的那样:恋爱了。 尹思晨笑了笑,提醒说,“抓紧哟,那么漂亮的一朵‘地花’,可别让别人摘了去,那就真可惜了。” “什么花?‘地花’?”武泽不解地问。 “哈哈哈,你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大家都知道的呀,‘基地之花’呀!你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武泽悻悻地说。 “快走吧,我们快掉队了。” 第52章 越沙漠 队员们翻过一个山口,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就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角。 它是世界第十大沙漠之一,同时亦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整个沙漠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面积达33万平方公里。 “哇,好大的沙漠呀!”队员们感叹道,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根据所处纬度的不同,沙漠可分为低纬度沙漠和中纬度沙漠。低纬度沙漠也称热沙漠,分布在南北回归线附近的副热带高压区内,如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沙漠等。中纬度沙漠也叫冷沙漠,分布在温带大陆内部,如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内蒙古一带的沙漠就属于这一类。 赵星纬指着前方对大家说,“我们下午的任务就是穿过这片沙漠。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塔里木河,那里有一片胡杨林,现在正是胡杨树叶黄了的时候,美得很,今天晚上就在那里扎营。现在我们找个荫凉的地方休息,准备午饭,吃了饭大家好好休息一会,下午凉快的时候再出发。” 于是,队员们解下背包,就近找地方休息。 武泽找了一块岩石的旁边,他拿出一块篷布,扎了一个简易帐篷,把充气床垫铺好后,准备加热午餐。 “怎么样,还行吧,”武泽正忙着,赵星纬过来了,他是利用这个时间一一检查每个队员的情况。 “还可以。” “吃了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会,下午沙漠里行走很费力气的。” 扎在旁边的尹思晨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脱了靴子说,“让这双脚也休息休息吧,”接着问赵星纬,“那个助力板现在就装上吗?” “助力板是沙漠和雪地里用,现在装上不但不省力,还费力,等进沙漠的时候才装。” 有徒步经验的人都知道,在沙漠等松软的地面上行走时,由于地面松软,特别是细软的沙漠,脚底面的抓地力较低,走起来非常费力而且效率很低。针对这种情况,队员们穿的靴子都是经过专门设计的,它除了在鞋底增强了防滑效果以外,还在鞋底上附加了一块条形的助力板。 助力板是在可以纵向弯曲的工程塑料件上安装了五块倒扣着的轻质合金u型板,穿着时它像滑雪板一样紧扣在鞋底上,有效地增大了鞋底的面积,特别是倒扣的u型板极大地增加了鞋底的抓地力,行走时,还可以随着脚掌的弯曲而弯曲,非常适合在沙漠和雪地等松软地面上行走,可以节省很多体力。 “你在沙漠里走过没?”尹思晨问赵星纬。 “走过,国内的地形基本上都走过,这都不算啥。” “难怪你晒得那么黑呢。” “我黑吗?还可以吧。” “不算太黑,我倒觉得是一种健康的肤色,”武泽说。 “老赵,你常年到处跑,老婆没意见吗?”尹思晨问。 “还行吧,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在外面,一般出去一两个月,长一点三四个月,这也没办法呀,工作需要嘛,都呆在家里陪老婆子,那这些工作谁来做呢,总得有人做吧。” “有责任心的人,是个好男人。” “那你呢?”赵星纬问尹思晨,“那么年轻的女朋友放在家里放心吗?” “哎哟,那有啥可怕的,我们又没结婚,谁对谁也没有责任,想跑也留不住的,再说,”尹思晨在身边石头缝里拔出一根小草说,“天下何处无芳草嘛,你看,这么荒凉的地方不是还一点点绿色吗?” 赵星纬急忙插话进来,“你小子小心点,别把那点颜色弄到头上去了哟,”说完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赵星纬的话引得其它人一阵大笑。 性情开朗的尹思晨也没有生气,“你这小子,跟你就聊不成天,一聊就聊死,”尹思晨把袜子也脱了,放在阳光下晒着,“这种袜子好,厚厚的,吸汗。” “你记住,长时间走路不能穿薄袜子,特别是那种化纤的,一定要穿这种吸汗的厚袜子,”赵星纬说。 “哦,为什么?” “那种薄袜子不吸汗不说,它容易在脚底起皱褶,时间一长,脚底板就受不了,难受得很。” “有道理。” “我这里还有一些巧克力,补充能量最好的东西,你们谁要。” “我们还有,不要了。” “那好吧。”说完就走开了。 “哎!”尹思晨朝着赵星纬喊道,“你头上绿了,”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赵星纬不知道在哪里弄的,帽子上沾了一些绿草,让尹思晨抓住机会了。 “这小子,报复心这么强,”大家都笑了起来。 第53章 在塔里木河边宿营 太阳下山后,小队才赶到宿营地。 “看,胡杨,真漂亮呀!”不知道谁先发现的,就喊了起来。 大家一起朝前看去,只见一片片金黄色的胡杨屹立在沙漠边上,淡黄的沙漠衬托着金色的胡杨,碧绿的河水从前面流过,真是一幅天然的画卷。 梁队长和一个维吾尔族的地方负责人已经在迎接队员们的到来,并和队员们一一握了手,“欢迎欢迎,欢迎大家来到新疆!”。 梁队长已经在胡杨林里给小队找好了一块比较适合宿营的地方,这是靠近塔里木河,取水非常方便,与保障组相距不远,是一块很适合宿营的位置。 武泽远远地看到了苏菲,两人只是示意了一下,算打了招呼。她逐一询问队员们的身体情况,走到武泽跟前关切地问,“没有事吧?需要什么我那里有。” “好着呢,不需要什么。” “那好吧,没事我先过去了。” “好的,哎……”苏菲转身刚要走,听到武泽叫又转身回来了。 武泽对苏菲说,“刚才在路上我还想我们一起看日落呢,看来是不行了,明天一早我们一起看日出吧。” “那好啊,”说完又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了,“这算约会吗?” 武泽没有直接回答,手指着说,“你看那个高一点沙丘,在那里观日出一定不错。” 两人刚说完,就从旁边传来尹思晨小小的声音,“好浪漫啊,明天我也要去。” 苏菲说了一声,“怎么到处都有你,”就走了。 武泽说,“这么大的地方,哪里待不下你。” “好了好了,我才不当这个电灯泡呢,”说完两人就扎营去了。 梁队长和赵星纬交待了一会就回到营地去了,一切都由小队自己安排。大家扎好帐篷后,赵星纬就安排了两个队员到附近寻找木柴,准备生火。 队员们劳累了一天,出汗也比较多,体力支出都非常大,一旦停下来体温就会下降,加之沙漠里昼夜温差大,太阳下山后热气散发很快,很容易感到不适,当务之急是尽快升起篝火取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队员们的忙乎下,熊熊的篝火很快就升了起来,大家都围了一圈,说说笑笑地边吃边烤火取暖,明亮的篝火把队员的身上照得通红通红的。 赵星纬又安排做了一些鸡蛋汤,热乎乎的汤水一下肚,立即觉得轻松了很多,毕竟这些队员都年轻体壮,体力很快就得到了恢复。 “尹思晨呢?”赵星纬突然发现他不在这里,于是问道。 “刚才我和他一起过来的,没注意上哪里去了,”武泽回答说。 “这小子,又搞啥去了,”赵星纬说完就拿出了手机,看了看还有信号,于是就拨通了尹思晨的电话,没想到的是电话铃声就在身后,大家回头一看,尹思晨笑呵呵地提着几条大鲤鱼回来了。 “你做啥去了,有组织无纪律的,”赵星纬问。 “哈哈哈,我给大家搞福利去了,不要错怪我哟。” “你在哪里弄的鱼。” “这小子真能干。” “你们就没注意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那边有人在钓鱼,我去买了几条,大家改善改善。” “又没有调料,怎么吃?” “烤着吃呀,我们就当一回原始人吧。你看,我都让钓鱼的人帮我剖好、洗干净了,我还要了些调料,烤一烤就可以吃了。” “天都黑了还有钓鱼的?” “人家是来夜钓的,要钓一晚上。” “这小子真机灵,”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忙着准备烤鱼。 “要不要把梁队长他们叫来一起吃,”武泽想,如果梁队长来了苏菲一定会跟着来,于是就建议道。 “好吧,我打个电话,看来不来,”打完电话后说,“不来了,他们想早点休息。” 看着几个人在忙着烤鱼,不知道是谁感叹道,“你们看哈,荒漠、胡杨、河流、篝火,烤鱼,如果我们不穿这身衣服和这些装备,像不像一群远古人。” 赵星纬说,“你别说,说不一定几千年前就是这个场景呢。” “是有差别的,”尹思晨不冷不热地说,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话音刚落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这小子!”赵星纬说。 “别说那些莫明堂的话了,还不如让老赵给我们说说远古的故事呢,”武泽说。 赵星纬说,“那好吧,反正这会也没啥事,就从我们屁股底下这片沙漠说起吧。” 第54章 史前大洪水 赵星纬拿了一根木材放到火堆里,和大家聊起来。 “刚才尹思晨说我们像不像一群古人,我觉得还是有点理。新疆老一些的地名,差不多都是用维吾尔语命名的。比如这个塔克拉玛干沙漠,维吾尔传说中是淹没在沙漠之下的城市。‘塔克拉玛干’一词分为两部分,‘塔克拉’和‘玛干’,其中‘塔克拉’意为‘地下’,‘玛干’意为‘家园’,因此‘塔克拉玛干’意思是‘地底下的城市’或‘地下有座城市’。 至于沙漠底下是否真的掩埋了一座城市,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不过,如果把这一问题放到历史长河中去考量,再结合沙漠形成的过程,这种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世界上很多传说并非只是传说,而是有其历史依据。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人们习惯于按照自己的好恶进行增减,渐渐地真相就成为其次,留下的就成了传说。 说到传说,我就想起了远古大洪水。 史前大洪水说的是史前北半球突然被来历不明的洪水包围,近千米高的洪峰,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向陆地,吞没了平原谷地,吞没了所有生灵。高山在波涛中颤抖,陆地在巨变中呻吟,这是上古神话传说和早期宗教里的记载。有人认为它是人类传讹附会的记忆,也有人认为它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孰是孰非,千百年无定论。 如果这只是几个传说也算了,问题是全世界已知有200多个民族、80多种语言,共计600多个有关大洪水的传说。各个不同国家和民族的传说中都保留着对一场大洪水的记忆。虽然这些传说产生于自各个不同的民族、文化,却拥有极其相似的故事情节和典型人物。对于这一切证据和现象,用偶然或巧合是不好解释的。 举几个典型的例子吧:苏美尔文明时期的《吉尔伽美什史诗》记载,‘洪水伴随着风暴,几乎在一夜之间淹没了大陆上所有的高山,只有居住在山上和逃到山上的人才得以生存。那种情形恐怖得让人难以接受,风在空中可怕的呼叫,大家都在拼命的逃跑,向山上逃去什么都不顾了。 ’中国战国时期的《山海经·海内篇》里有:‘洪水滔天,鲧窃息壤以湮洪水。’《淮南子·览冥训》里有:‘望古之际,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炎而不灭,水泱泱而不息。’屈原的《楚辞.天问》里有:‘洪泉极深,何以填之?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当然最有名传说当属女娲补天的故事了。相传远古时代,天塌地陷,世界陷入巨大灾难。女娲不忍生灵受灾,于是炼五色石补好天空,万灵始得安居。 还有古代墨西哥《奇马尔波波卡绘图文字书》里有:‘天接近了地,一天之内,所有的人都灭绝了,山也隐没在了洪水之中......’古印第安地区《波波尔一乌夫》里有:‘发生了大洪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开始下起了黑色的雨。倾盆大雨昼夜不停的下......人们拼命地逃跑......他们爬上了房顶,但房子塌毁了,将他们摔在地上。于是,他们又爬到了树顶,但树又把他们摇落下来。人们在洞穴里找到了避难的地点,但因洞窟塌毁而夺去了人们的生命。人类就这样彻底灭绝了。’ 当然,还有《圣经》中关于那次大洪水的:‘大雨日夜不停,降了整整40天。水无处可流,迅速地上涨,山巅都淹没了,凡是在旱地上的动物都死了,只留下方舟里人和动物的种子安然无恙。’ 人类学家通过研究世界各地文明起源传说发现:世界各地不同民族的古老传说,都普遍述及人类曾经历过多次毁灭性大灾难,并且如此一致地记述了在人类文明出现之前的远古时期,地球上曾发生过一次造成全人类文明毁灭的大洪水,而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存活下来。 史前大洪水的说法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一场大雨造成了大洪水的暴发。 所以这个事情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史前如果发生过大洪水,我们知道,地面上的水通过蒸发而上升,在天空中聚积成云,最后形成降雨,雨降到地面后,最后汇聚到大海,周而复始。这就说明地球上的水的总量是一定的,下雨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洪水,如果整个世界都被淹了,那么水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没有,那么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民族和传说都记载了这件事呢? 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自己在网上搜一下,上面的内容多了去啦。 不仅如此,你们知道吧,史前大洪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比如说在大洪水之前,在所有的资料中找不到有月亮的记载,还有一点,那个时期人的寿命都很长,长达上千年,总之吧,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等等。”也许是走的太累的缘故,没有人插话,只有赵星纬一个人在说话。 “有意思,”听完赵星纬的长篇大论后,有人感叹道。 “来,吃烤鱼吧,你光顾得讲了,一点都还没吃,”尹思晨给赵星纬递来一条烤鱼。 “那会不会大洪水是月球造成的呢?”武泽问。 “也有人这样解释过,不过,对我来说,最主要的疑问是:这些远古的传说、不仅仅是说大洪水的事,它们都是孤立地存在,所以我就在想,有没有一条主线把些事件串连起来呢,这样就是一部完整的历史了,”赵星纬说。 “你看这些东西都看出名堂出来了,”武泽说。 “闲着也是闲着嘛。” 尹思晨说,“别说了,你们看,月亮早就挂在天上了,收拾收拾睡了吧,”这时,大家转头一看,月光已经铺满大地上,塔里木河也倒映着圆圆的月亮,寂静的荒野里没有一点声响。原本金黄色的沙漠也变成一片银灰色,在月光的渲染下,更显得空旷和神秘。 “就是,大家休息了吧,大家烤完火要注意别受凉了,盖好被子哟。” “知道了,”于是,大家都回帐篷洗洗休息去了。 回到帐篷里,武泽还惦记着第二天早上和苏菲看日出的事,担心睡过了头,于是在手机上查了查早上太阳升起的时间,又预订了起床的闹钟,洗漱后才放心地睡下了。 第55章 晴天霹雳 完成野外训练回到基地后,整个训练基本接近尾声。 离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 武泽一直惦记着请苏菲吃饭的事情,他很看重这件事,借此了结自己的心事。 这天正好是星期五,上午武泽和潘煜明教授通了电话,约好了第二天前去拜访。 潘煜明教授是苏菲介绍的。 武泽心想,既然是苏菲联系的,约上苏菲一同拜访潘教授,不是更方便吗。拜访完后再正式请苏菲一起吃饭,借机把心里的想法向苏菲表白了。当然,前提是苏菲愿意等自己。不论怎样,还是把事情摆明了更好。为此他还联系了一个环境比较好的酒楼,就等和苏菲约好时间就可以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武泽就去找苏菲。让武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菲的回答让武泽犹如遭受到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就坠入了深渊。 这天下午,武泽找到苏菲,把自己的安排和苏菲讲了,苏菲还是和以前一样神态对武泽说,“唉呀,实在是太不巧了,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啦,”说完还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明天……你不是休息吗?又不值班还有什么事?” “嗯……确实有事……”说完还是微笑着看着武泽。武泽心里想,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难道自己约她的事还不重要?于是继续追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就不能调整一下吗,我都和潘教授约好了,机会多难得。” “……那我就直说了,”苏菲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明天我的男朋友要去我家,也是约好了的。” “什么?” 苏菲的话还没说完,武泽就大声地追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武泽本来想说你有男朋友,我算什么呢?话到嘴边硬是没有说出口。毕竟,顾虑太多的武泽从来没有勇气向苏菲表达过,甚至明示和暗示都没有,自己怎么能责怪别人呢?或许,两人只是聊得来,或许,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把正常的同事关系理解错了?想到这里,武泽也是有口难言,半天才丢下一句,“那好吧,祝你顺利,”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哎……”苏菲把武泽叫住了,她把一张照片递给武泽,“这是你的,”武泽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两人在参加龙舟比赛时,护士帮着拍的那张。 “我让她洗两寸的,带着方便,”苏菲说,她完全不顾此时的气氛,对武泽来说,已经像突降大雪的天气一样,早已没有温暖的感觉了。她却仍像平时那样面带着迷人的笑容。 武泽瞬间觉得,苏菲不但在自己的心口上划了一个伤口,还在上面洒上一把盐。确实是像一把盐,浓浓地浇在了正在发芽的幼苗之上。武泽蔫了。在这个情景下,武泽哪里还有心情看照片,似乎就是多余的。是的,还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极其不应该出现的物品。 刚走了几步,武泽突然觉得这样是实是太失礼了,毕竟,武泽所受的教养是不允许这样做的,于是,隔着几步站在原地,强压着内心的烦躁说,“那……改天再约,”也没等苏菲回答,武泽就走开了,那个“改天再约您”的“您”字硬是没有说出口。 苏菲一直用微笑的神态看着再也没有回头的武泽,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回去。她要收拾一下,下班后就要回家,准备明天迎接自己的男朋友。 神情异常严肃的武泽回到了宿舍,尹思晨和赵星纬从来没有见过武泽这种表情,都关切地问,“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武泽吱吱唔唔地说,“没有什么。” 这时的武泽,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崩溃。 失了魂的武泽,早早地就上了床。他没有一点睡意,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没有说一句话。情绪是会传染的。尹思晨也不知道武泽为了什么,也不便多问,只是向赵星纬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了。 没有信仰的人,灵魂是迷茫的;没有爱的人,感情是孤独的;而受到打击的人,情绪是…… 今天,武泽从内心真正感到了孤独,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种失落感缠绕在身,茫茫然不知所措。 还好,他知道自己还能感受这种孤独,如果有一天当他处在孤独之中而感受不到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那就麻木了。 “报应,这或许就是报应吧,”武泽用了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武泽想起了自己拒绝夏雨霏的情节,总觉得这是生活对自己的报应。问题是,自己和夏雨霏既无交集,更没恋情,只是几年的同学经历。当时她突然提起这事,自己的拒绝也是符合情理的。况且自己也不是那种把金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婚姻不是因为相爱才会结合的吗?如果以这个标准的话那应该是苏菲才对呀,难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吗?一想到这里,武泽的内心里简直就是五味杂陈,思前想后总不得要领,或许自己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吧,于是,他仔细回忆着和苏菲在新疆训练时一起看日出的经历…… 第56章 哪里出了问题 那天,天刚放亮,武泽就起来了,他看看时间尚早,就简单地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帐篷,向着高高的沙丘走去。 阴冷的空气仍在大地上游荡,清静了一夜的沙漠仍在沉睡之中。天地间已经洇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那起伏不平的沙浪贪睡似的无动于衷,极像凝固了的大海一样。或许,太阳千百万年来就是在这样的场景里升起,它无意去计较这种冷漠,早已见怪不怪了。 武泽一步一步向高高的沙丘攀登而上,他要和自己“想”的人而不是“想起”的人,一起去迎接朝阳从东方升起。或许天地间真的有灵,当武泽终于到达顶峰时,大地上阴冷的灰白色已经换成暖黄色调,这是日出前的黄金时刻。 不一会,苏菲也走了过来。 武泽连忙走下山坡,他早早地把温暖的手伸了出去,苏菲没有半分犹豫地也伸出了手,尽管那是一只凉凉的手,武泽紧紧地抓着,同时也给了苏菲一些温暖,“来,我帮你一把。” 两人一步两个脚印地朝上走去,正走着,苏菲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武泽连忙扶住了苏菲那柔软的细腰,帮她稳住了倾斜的身躯,苏菲朝武泽笑了笑,“谢谢。” 两人终于爬到了沙丘顶上,两个人就紧靠着坐了下来,一齐朝着东方看去。在沙丘之上,居高远望着那绵延不绝的沙海,一层又一层,一波又一波,简单而又不失变化地向着天边延伸。 “真难得啊,平时还没有机会看日出呢,”苏菲说。 “是啊,成天忙忙碌碌的,也没有这个精力。”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苏菲指着天边说。 此时的天边,橙红色的阳光被疏密相间的云层分割成道道的霞光,它在慢慢地扩大着,越来越明亮,就在太阳露头那一瞬间,喷薄出万丈光芒。 “啊,太美了!”苏菲感叹道。 武泽看着兴奋异常的苏菲,一股男子汉的保护欲从心里涌起,他伸出了手臂扶在苏菲的肩上,苏菲酥了似的斜了过来,武泽顺势和她靠在一起。 “你看那一道道的金光,多漂亮啊!”苏菲还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 “那种光叫云隙光,又叫丁达尔光,还叫耶稣光。” 苏菲吃惊地看着武泽,“同一样东西为啥有不同的叫法?” 已经接触了不少物理知识的武泽也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云隙光是从它形式上的叫法,丁达尔光是从它的物理本质上的叫法,而耶稣光是象征性的叫法。” “哦,耶稣光是西方的一种叫法吧。” “那是,习惯上一般称为云隙光,更直观一些。” “那西方人叫耶稣光,应该是一种赞美吧。” “是的,人们都习惯把一些美好的行为赋予一定的意义,也表达了人们的一种愿望吧。不过……”武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什么?”苏菲不解地看着武泽。 武泽想了想,说道,“让我困惑的是,我们是如何定义‘美’呢?为什么我们觉得它是‘美’的。你比如这沙漠吧,有人觉得它寸草不生,感觉很荒凉,没有一点美感。但有人又觉得它具有苍凉之美。有人就把南方归纳为‘秀美’,把大漠归纳为‘壮美’。我以前吧,就没有这么多想法,只是一门心思地当好医生,到这里几个月来,接触了太多的东西,也想了很多。但是呢,当这些东西反复出现你头脑后,不但没有让我理出一个头绪,反而更加混乱了。比如说吧,”说着武泽用手在沙地上划了一个圆圈,“假如这个圈代表一部分知识,”接着又划了无数个相互交集的圆圈,“我现在脑子里就是这样的,看,像不像一团乱麻。” 苏菲看到地上那划得乱七八糟的一片,说,“哈哈,你脑子这么复杂呀。” “这个应该不叫复杂,而是没有头绪,以至于我现在怎么表达都说不清楚了,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现感觉你刚才那段话逻辑有点混乱呢,”苏菲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学习也是这样,当有了知识的时候,未知的门就向你打开。问题是有些答案却是天生就有的,我就不理解了。” 其实在武泽的脑子里,不仅仅是他嘴上表达的意思,有些话他是难以说出口的。比如,眼前这个美女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她是美的呢?难道仅仅有人说她是“基地之花”吗?或许在自己的脑子里本来就存在着“美”的标准,才能认为她是美的,只是这种话武泽是没有勇气说出口。这些正是尹思晨和他讨论过的。 武泽的一番话让苏菲也陷入了沉思,苏菲暗想,这真是个爱思考的人啊!两个人同时看着远方都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后苏菲说,“我看你呀,不应该当医生。” “不当医生做什么?” “应该去搞研究。” “嗨,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强,不是做什么工作的问题。” “这样吧,既然你有这个困惑,我有个办法或许对你有帮助。” “什么好办法?” “我前次给你过那个潘教授,回去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和他聊聊,或许对你有帮助呢。” “潘教授?对,你上次说过的。” “这个嘛,保证你会有收获,或许还有‘收获里’的‘收获’呢。” 一经苏菲说完,武泽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话也是好笑,收获就是收获,哪里还有什么‘收获里’的‘收获’,应该是‘收获外’的‘收获’吧,这真是第一次听说。” 苏菲也跟着笑了,笑里还带着一丝神秘,“听你的,那就是收获外的收获吧,这样说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那你别忘了,”武泽叮嘱着。 “放心,忘不了的。” 武泽这才体会到,所谓幸福,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慢慢地两人身上也感觉到了一丝丝温暖,苏菲紧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也放松了下来。 “不冷了吧?”武泽问道。 苏菲揺揺头,“比刚才好些了,”说着就要把武泽给她披在身上的衣服还给他,武泽连忙说道,“再披一会吧,早上还有些寒气,别弄感冒了。” 听到这里,苏菲心里涌出些许暖意,她直直地看着武泽,内心里翻腾着,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哎——”武泽没有注意到苏菲内心的变化,自顾自地用手指着太阳说道,“你看,太阳给了我们合适的温度,滋润了大地上的生命,难怪有人说自然就是一种善。我看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苏菲也跟了一句。黎明的那道光,划破了黑暗,给世界以光明。 善的根源并不是在自然界之外,而是它的特征之一。 第57章 拜访潘教授 当断不断,自受其乱。 武泽把那天的经过,前前后后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他思前想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至少在他看来两人相处是非常愉快的。武泽想,或许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向她表白吧,唉,就算说也要找个合适的场合嘛! 感到失落的武泽还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他又细细地回忆了训练结束后的一些细节。 野外适应性训练结束后,当地部队作为接待方,安排半天时间游览了商贾云集的“大巴扎”。记得在一个烤肉摊前,武泽要请苏菲吃红柳烤肉,结果引来了几个队员,吵吵着要有福同享,最后是武泽给大家买了单。 让武泽印象深刻的是在晚上,部队安排给队员们送行,桌子上摆满了喀什石榴、阿克苏苹果和库尔勒香梨一大堆当地特产。一位部队女干部给苏菲削了一个香梨,苏菲说自己吃不这么大的,眼睛尖的尹思晨让苏菲和武泽分着吃,苏菲不同意,最后还是自己吃了,尹思晨还故意对着苏菲说,还是不愿分“梨”啊,从表情上看苏菲并没有表示反感。 特别是到了晚上敬酒时,武泽知道苏菲不胜酒力,就悄悄帮她喝了两杯,结果还是被眼尖的尹思晨看到了,他还是很分寸地凑到苏菲的跟前小声地说,“这就叫变相接吻”,虽然当时已经是人声嘈杂,武泽还是听到苏菲小声对尹思晨说,“就你事情多!” 武泽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情节。 那天骑马回来,正好遇到苏菲。苏菲问,“骑马难吗?” “不难,马都是训练过的,老实得很,想骑吗?” “骑是想骑,不过,还是有点怕呢。” “没事,我牵着马就不怕,来吧!”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真的要骑吗?” “没事的,还有我呢,”尹思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后面说道。 “来吧,两个大小伙子保护你呢,没问题的。” 于是,尹思晨抓住马绳,武泽扶着苏菲上了马,“你牵好哈,好害怕啊,”苏菲骑在马上不敢乱动。走了一会,有武泽牵着马,就自然多了。 尹思晨把绳子递给武泽,“给,你们回吧!”说完,笑着走了。 武泽牵着马慢慢地走着,苏菲不停地说,“慢点,慢点。” 武泽真的有些木讷,走了几步才觉得尹思晨那句话有些不对。于是对苏菲说,“那小子说的不对吧。” 此时的苏菲已经自然多了,骑在马上悠悠地晃着。 “怎么不对啦?” “他应该说‘你们走吧’,怎么说‘你们回吧!’,我们往哪里回?对不对?” “你这人呀,一点情调都没有。” 武泽有些不解。 这时,苏菲轻声唱了起来,“风吹着杨柳……” 武泽明白过来了,尹思晨显然是把他们比喻成小两口回娘家了,武泽心里暗暗说了声,“这小子,心眼真多。” 无论武泽如何回忆,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他不明白才几天功夫怎么就突然变了天,突然冒出一个男朋友来,这让武泽实在是想不通。 他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失落、空虚和孤独感缠绕着他,久久难以入睡。好一朵“基地之花”现在成了“他人之花”了,怪谁呢?当断不断,自受其乱。 唉,算了,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吧,既然管不了别人,那就管好自己吧。明天还有“收获里的收获”呢。 一想到这句话,武泽心里就烦。 第二天早上,武泽还是按时起了床。饭后他到服务中心领取了预订的车,设置好导航就开车上路了。 潘煜明所在的小区位于市区的东边,靠近三环路。武泽开着车进入城区后车速就慢了下来。车实在是太多,走走停停,似乎车速从没超过20公里,一眼望去,一辆接一辆的车慢慢蠕动着。武泽打开了音响,一首《喜洋洋》的民乐响了起来,只听了一小段,武泽就生气地关了。有啥事值得喜洋洋?昨天的事情还缠绕着武泽呢。然后两手靠在方向盘上,耐着性子随着车流慢慢向前移动。 终于快到小区了,武泽看了看时间,大概走了2个多小时。真是够折磨人的了。 或许是休息日的原因,很多车都外出游玩去了,武泽很容易就找到了停车位,随后他又到超市买了些水果,他看了看手中的水果,觉得简单了点,于是又找了一家烟酒茶专卖店,买了两盒比较好的茶叶,正转身出门时,突听身后女店主说: “来看亲戚吗?再买两瓶酒更体面一些。” “不是亲戚,来拜访一个老人。” “还是买两酒好些,老年人都喜欢喝两杯,我们这里好多年轻人来看老丈人都要买两瓶好酒呢,”店主笑着推荐到。 武泽有些无奈地纠正说,“是来看老人,不是老丈人,”刚说完,转念一想,买两瓶酒也许更礼貌一些,“那就来两瓶吧。” “来两瓶五粮液吧,这种酒卖得很好,又体面。” “我自己看一看,”于是武泽就在酒柜里挑选起来,当他看到酒柜里有新疆生产的伊力王酒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从那里回来,何不送这种有地方特色的酒呢。本地酒喝多了,尝尝外地酒更有特点。于是就买了两瓶,店主高高兴兴地打好包,递给了武泽。武泽顺便向店主打听了八号楼的方位,然后提着礼物向潘煜明的家走去。 原本两手空空的武泽,现在两手满满当当的。 来到八号楼跟前,武泽抬头看了看路两边的高楼,远看时不觉得有多高,当他在楼下向上看时,竟然感觉这么高,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层。武泽记得潘煜明家的房号:八号楼一单元1801号。他粗略估计了一下,“应该是最高一层了吧!”武泽猜想。 武泽很快就来到了单元门前,他依房号按了对讲门铃,响了几声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是武泽宗仁,和潘老师约好的,”武泽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较合适,就用了个“老师”这个通用而不失礼貌的称呼。 “好的,请稍等。” 武泽似乎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还没等他多想,“啪”的一声门开了,他进了单元门上了电梯。来到门前,武泽按了一下门铃,随即就听到了一阵小狗的叫声,当门打开时,武泽简直惊掉了下巴。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第58章 虚惊一场 “怎……怎么是你?”武泽惊诧不已。 开门的竟然是穿着一身淡黄色休闲装的苏菲。 “怎么不能是我!”苏菲一手扶着门,一手抱着一条棕色小狗。 “不进来么?你准备站多长时间?”她娇嗔地说道,“快进来吧!” “你不是……” 不等武泽反应过来,苏菲又补充道,“我在等我那反应迟钝的男朋友呢!”接着压低了声音,“这不,刚进门嘛!” 武泽这次反应很快,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男朋友就是自己呀,全身一下就放松了。心想,这“家伙”真是太调皮了,搞得自己伤心了这么久。 不过,武泽觉得苏菲更可爱了。 苏菲说着就放下小狗,伸手接过武泽买的礼物,“哟,东西还不少嘛,算你心诚,”说完就朝里面大声喊道,“爸爸,你的客人到了,”那小狗又跑到武泽的脚下嗅了嗅,“这是要认识你呢!” 这一切就像变戏法似的,把武泽搞得云里雾里的,内心里还没有理顺是怎么回事,潘煜明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来了哈,快请坐,”话音刚落,又从厨房走出来一位穿着围裙的阿姨,“唉呀,还买这么多东西,小菲,快让武医生坐啊。” 苏菲说,“我先介绍一下吧,这是集训队的随队医生,武泽宗仁。这是我爸爸,潘老师傅,这是我妈妈,”接着又补充到,“我妈妈姓苏,”武泽似乎明白了。 武泽礼貌地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后,几个人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那条小狗一下子就跳到了潘煜明腿上,苏菲说,“忘了,还有一个没介绍呢,这是妞妞,我爸的宝贝。” 武泽恍然大悟。心里想,幸好刚才那个店主提醒他买了两瓶酒,“老人”转眼间成了“老丈人”,不然,还真不礼貌呢。 苏菲在和武泽的交往中,她喜欢武泽的诚实、善良的品质和专注、敬业的精神,感情也在交往中慢慢萌生、发展,很多次的接触中,她都盼望着武泽有勇气表达出来,而顾虑重重的武泽迟迟不敢表白。感情上的事,有时候需要明确表达,特别是对一个男人而言更需要主动。就像窗户纸,不点就不会破。 那天在沙漠里观日出的时候,苏菲感觉时机已经非常成熟了,只等武泽明确地表达出来,结果还是让她感到有些失望,于是就想了这一招:请将不如激将。干脆把武泽叫到家里,正好也让父母看看,一举两得,这就是她说的“收获里的收获”,可惜武泽当时就没有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反而像伤了自尊一样,让苏菲暗自窃喜:对方反应越大,自己的判断就越准确。 对于武泽而言,短短的时间里,自己的身份瞬间就从“朋友”转变为“男朋友”,确实在形式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本来还有些怨气的他,当把这一切捋顺了的时候,觉得这一切也是他所期望的。只不过,突然面对未来的岳父母时,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苏阿姨满心欢喜地看着武泽,在武泽和其它人说话的时候,她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武泽一番。这是她生活中最高兴的时刻,以至于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失过。或许,每个做母亲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容易联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吧。 而身穿一套运动服的潘煜明教授,就显得稳重得多。他中等身材,体形略胖,花白的小平头,长方形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两只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精神。 “小菲,别光坐在那里了,快给武医生倒茶呀,”苏菲嗯了一声,就起身倒茶去了。 “阿姨,叫我小武就行了。” “对对对,叫医生就生分了。” “听小菲说你的全名叫……”潘煜明问武泽。 “武泽宗仁,我妈妈姓宗。” “你父亲的事情,小菲已经告诉我了,你妈妈还好吧,”潘煜明关切地问。 “谢谢叔叔,妈妈她还好。” “平时没事多打打电话,她一个人肯定会挂念你的。” “是的,我经常给她打电话,有啥事都和她联系。” “就是呀,我可知道了,养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她身体还好吧,”苏阿姨说。 “身体很好,现在退休了,平时就是跳舞唱歌,自己安排得很好,”武泽说。 “那就好,有机会让她来玩。” “好的,谢谢阿姨。” 这时,苏菲泡好了茶端了出来,潘煜明说,“小菲,放到外面吧,我们到外面去坐,你们忙你们的。” 说着就领着武泽向外走,妞妞紧跟着潘煜明,武泽心里想:还有外面? 苏阿姨说,“对,你到外面聊天,我给你们做吃的去,”说完就到厨房去了。 武泽跟着潘煜明来到外面,苏菲已经把茶具摆放好了,苏菲说,“来参观一下我爸的小花园。” 原来,一般住宅最不受业主欢迎的就是一楼和顶楼,一楼太吵,顶楼太热。于是,开发商就给顶楼增加了一个小花园,出了门就是天台,业主可以自己改造成花园。这样一来,就克服了楼层的劣势,增加其附加值而受到欢迎。 潘煜明就选择了这个顶楼,一来他喜欢安静,二来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给退休生活增加一些乐趣,用他的话说就是人不能太闲。 武泽注意观察着这个私家“小花园”。 天台不算太大,地面用淡褐色的石头不规则地顺着主墙边围起土垄,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武泽对植物不了解,也叫不出什么名字,只是觉得翠绿、碧绿、墨绿、嫩绿,满目青翠;高的、矮的、稀的、密的,层层叠叠。其间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生气。在天台中间还摆放了一组微缩的假山奇石。在水泥钢筋的城市里,有这么一处绿色小天地,别有一番情趣。 在天台的一角,还建了一间钢结构的半玻璃房。里面摆放着三张藤椅,中间放着一张茶几,茶几下面放着几本书。墙上挂着一幅用木框装裱的横幅,上书八个笔力遒劲的大字:束已为修,厚德为养。 这一切确实出乎武泽的预料,对他来说是那么新奇和特别,主人的思路别具一格,才能在城市的水泥丛林里营造出一片宁静,大有不出城廓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的境地。 也许,潜心涤虑的人需要宁静吧。 第59章 私家花园 “我这‘花园’怎么样?”潘煜明让武泽在沙发上坐下后随便问道。 “非常不错,有点没想到。” “人年龄大了就不喜欢太吵闹,清静一点好。在城市里,要找到一点清静之处太不容易了。” “叔叔不老,很精神的。” “哈哈哈,现在还凑合吧,再过些年就不好说了,所以趁我还能动,把这个小窝窝收拾好,将来跑不动的时候,也有地方走动走动。还是年轻好啊,我要年轻的话,也有条件跟你们一起去了。” “你就算了吧!”苏菲说。 “我是不指望啰。像我这老家伙,去了以后万一遇到外星人,那不是丢中国人的脸吗?”潘煜明说。 “不仅是丢中国人的脸,还丢地球人的脸呢,”苏菲开玩笑地说道。 “这丫头,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潘煜明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是,那是。我就不去‘丢那个人’啦,”接着又对苏菲说,“小菲,帮你妈妈弄饭去吧,我和小武聊会天。” “好的,你们聊吧,我做饭去了,”苏菲和武泽打了招呼后进屋里去了。 苏菲走后,两个人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苏菲为啥没跟您姓?”武泽一直在心里猜测着,现在终于有机会问这个问题了。 “这个呀,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们小孩要得晚,也只准备要一个,你阿姨就和我商量好了,男孩子跟我姓,女孩子随她,结果我输了,”说完就笑了起来,“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自己的小孩,跟谁姓都一样。只是呀,家里这个天使我们两口子太让着她了。” “看出来了。” “小武啊,你的事情小菲早就跟我们说过,她的事情都由她自己做主,我和你阿姨是不会干涉的。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她的事我们自然也是要操心的,加上你很快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天特地请你来,我们大家见见面,”武泽暗想,原来自己对苏菲的感觉没有错,只怪自己瞻前顾后的,反而有些被动了。 “那是,小菲让叔叔阿姨操心了,”武泽礼貌地回应到。 “小武啊,有件事我想给你说一下。” “叔叔,你说。” “将来你回来后,是回原地方还是留下来在这里工作呢?” “这个嘛,老实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考虑过,不过,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家里也就我母亲一个人,她也退休了,到这边来安家也不是太难的事,”武泽明白了潘煜明的意思,他是舍不得苏菲离开他,随后武泽又补充说,“这次任务完成后,其它都好说。” “从我个的感受来说,我是不希望她离开我们,但那不现实啊。女儿大了早晚要成家,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也不应该太自私了,”潘煜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家人是需要陪伴的,也需要关爱,这是我们人类特有的情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不希望你们天天都在身边,但是节假日可以聚聚。一个家庭里啊一定要有温度,亲情就是温度。” “那是,我母亲一个人在家,我也很牵挂,但是也没办法,国家需要我,对国家是责任,对家人也是责任,这个选择是很难的,我只有回来后多陪陪她,”武泽一想起母亲心情就有些沉重。 “是啊,有些时候人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这样吧,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你现在很忙没有时间,等你走了后让小菲操点心,把你妈妈接过来,到这边来生活。小菲也是医生,有什么事也好有人照顾,你看呢,这事和你妈妈商量商量。” “我看这个办法可行,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她应该会同意的,我个人的事也她操了不少的心。” “是啊,当老人的嘛,心情都一样,这样的话你也就放心了,没有后顾之忧了嘛。” “那就让叔叔阿姨你们费心了。” “这不算啥,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 这时,苏菲走了出来,“饭做好了,进来吃饭吧。” “好,去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好吃的,”说着站了起来,武泽有意放慢了脚步让潘煜明先走,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向房间走去。一直围在潘煜明脚下的妞妞听到喊声早就跑到前面去了。 武泽说,“妞妞好像能听懂一样。” 潘煜明说,“别小看了,聪明着呢。” 欲要事事明,处处细留心。 第60章 收获里的收获 进了门,武泽才注意起房间的陈设来。 进了门就是一个大开间,一大半做为客厅用,一小半就是餐厅,紧靠着餐厅的是一个加大阳台改造的厨房,这也是常见的设计。 整个房间采用的是中式装修风格。白色乳胶漆面的房顶四周采用了二级吊顶,在客厅和餐厅位置的房顶,没有采用常见的吊灯,而是各安装了一个深色木条装饰的圆形羊皮灯,武泽猜想,这可能是暗合了“天圆地方”之意吧。 距天花板大约20-30公分的墙面上,安装了一条深色的挂镜线,把墙面与房顶分隔开。挂镜线以下的墙面上,粘贴着米色暗花墙纸,墙上还挂着一些风景摄影作品。 武泽注意到,摆放在推拉门两边的一对实木花架可能是餐厅里最值钱的家具。从花架表面上斑驳的漆面和制作的工艺上就可以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潘煜明介绍说那是清代家具。 看得出来,这种风格是对清雅含蓄、端庄丰华的东方式精神境界的一种追求。 古朴典雅的中国风格。 虽然没有进其它房间,武泽估计也应该是同一风格。再联想到室外那个“私家花园”,用古韵今风来形容非常合适。在细致柔亮的羊皮灯光织成的灯语中,有道不尽的传统情结。 “这些照片也是叔叔拍的吧,”武泽问。 “是的,退休了没啥事,一点爱好而已,前几年跑了不少地方,到处看看拍拍。” “叔叔的技术很高啊。” “你不玩摄影吧!” “不会,”武泽不好意思地说。 “现在技术进步太快了,摄影也简单了很多,业余摄影,只要把构图掌握好,一般都看得过去。再加上后期处理一下,就行了。” 两个人聊到这里,武泽突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虚拟空间的颜色三要素,在现实中只有两个要素,于是就把父亲的观点说了一遍。 “有道理,有道理,”潘煜明听后说道,“自然界里,怎么调整饱和度呢?确实是这样。” “我也觉得有点道理,还专门查了资料,理解了一些。” “你刚才说,你父亲的观点,颜色来自……怎么说的?” “父亲的意思是,自然界只有明度和色相两个要素,明度来自于光源,颜色来自于物质本身。” “咦,还真有点道理呢。我看了不少关于调色方面的书,这种观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书上只是讲了几个要素,但从来没有说明这几个要素的来源,为什么是这样。今天长知识了。” “叔叔过奖了。” “不错,今天真是有收获,”潘煜明感叹道。 “我看你们都有‘收获’呢!”苏菲端着菜边走边说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她说到“收获”两个字时,声调有些加强。武泽明白了苏菲的意思,“是,是,‘收获里的收获’,”苏菲会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苏菲放下手中的菜,看着武泽,声音不大地问,“我问你,给你的照片带了没有?”苏菲说的是两人的合影。那表情,稳操胜券似的。 依武泽刚出门时的心情,他怎么可能带着呢?见苏菲这样问,知道是她要将自己的军。此时心情已经大为舒畅的武泽,玩笑地说道,“天气变得太快,万一下雨淋湿了怎么办?”说完得意地朝苏菲笑了笑。 “算你会说话,”苏菲也笑了,“怎么样,对‘收获里的收获’还满意吧。” 武泽还没有接话时,苏阿姨接着说,“什么‘收获里的收获’,啰嗦。小菲,来,把鸡汤端出去。” “泽仁,你去端一下,小心烫,”武泽听苏菲叫他“泽仁”,他记得给苏菲说过,家里的人喜欢这样叫,这是苏菲已经没有拿他当外人了。 武泽应声高兴地走进了厨房,随即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炖鸡走了出来。不一会,桌子上就摆满了七八种菜。 “老潘,你不和小武喝两杯吗?” “对对,喝两杯吧,今天小武第一次来,高兴高兴。” “爸爸,他喝不了,下午还要开车呢。” “哦,忘了这事了,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那……下次吧。” “你自己少喝两杯吧,也算是请小武喝了,”苏阿姨说。 “这样吧,我们两个喝点饮料,陪爸爸喝两杯,”苏菲想起了武泽送的酒,“爸爸,你喝泽仁给你送的新疆酒,尝一尝。” “那好吧,少来两杯。” 苏菲高兴地给潘煜明倒了满满一杯,“妈妈,你也尝尝吧。” “好好,今天高兴,少来一点,”苏阿姨说。 苏菲给大家都倒好了以后,潘煜明端起了酒杯说,“来来来,今天啊,小武第一次来我家,代表家人表示欢迎,”潘煜明和武泽碰了一下杯后接着说,“我和你阿姨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相处,你们生活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孝顺,”说完就把酒一口干了,随后大家都陪着喝了,“来来来,吃菜,你阿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对对,小武啊,你以后可要让着小菲一点,女孩子嘛,总有任性的时候,”苏阿姨说。 武泽说,“这你放心吧阿姨。” “唉呀,这是互相的嘛,有事大家商量着来嘛,都是成年人了。” 听到潘煜明这样说,武泽就想起了父母之间的关系,有教养的家庭可能都是这样的吧,从来不在家人之间争输赢。 苏阿姨说,“小菲,给小武夹鸡肉吃,这是我在市场上买的土鸡,口感很好,你们尝尝。” “阿姨,我自己来。” “来,这个鸡腿你吃了吧,马上就要跑远路了,”苏菲没等武泽反应过来就夹起一只鸡腿放到武泽的碗里,武泽有些不好意思。 苏阿姨问,“你们集训队里的伙食好得很吧。” “生活是很好,只是不像家里这么吃。” “妈,人家吃得科学,和家里吃得好是两回事。人家每天吃的讲究营养,”苏菲学过营养科学,说出来就是一套一套的。 “那是,不像家里吃饭,就没有那么讲究,喜欢吃啥就做啥。” “你这个老婆子,不要以为大鱼大肉才是好东西,这都是误解,有些人为了满足人类那点小小的口腹之欲,滥捕滥杀动物,特别是一些珍稀动物。” 听潘煜明说到这里,武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第61章 人道与鸡道 武泽考上大学以后,爷爷和奶奶也搬到了所在的城市郊区住了下来。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在房子后面围了一个小院子,养了一些鸡。一次武泽回去,爷爷让他到镇上去宰只鸡。 这是武泽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用篮子装着鸡向镇子走去,那只芦花大公鸡的双脚被一根布条紧紧地捆绑着,失去自由的公鸡无助地困在筐子里。公鸡挺着长长脖子,伸出头东张西望,不时地咕咕地叫着。一身棕色的鸡毛在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油亮油亮的,牠完全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杀鸡宰羊,在人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应该说自从有了人类的那天起就在进行着,人们从无愧疚感,也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武泽此时无法在内心里理出个头绪来,看着筐子里活生生的大公鸡,内心里竟涌上一丝怜悯和愧疚,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善良是一种天性,更是一种选择。 来到鸡店,武泽把大公鸡交给店老板。老板看着长着一身漂亮羽毛的大公鸡,还没宰杀就抓着公鸡的双翅急不可耐地拔鸡毛,嘴里还念叨着如何扎一支鸡毛掸子。公鸡痛得大声地呱呱叫着,两只鸡爪不停地在空中抓扑着,无奈双翅被人紧紧地抓着,毫无反抗之力。 “你能不能杀了再拔,你看不到鸡很痛苦吗?你也讲点‘鸡道’行不行,”武泽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突然爆发出来,他大声地吼道。 武泽很少这样。 店老板被武泽的声音惊住了。宰了这么多年的鸡,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嘴里嘟哝着提着鸡到后房处理去了。 武泽心事重重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提着的那只加工后的鸡感觉也越来越沉重,内心却更沉重。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刽子手,至少是一个帮凶。他内心极度充满了矛盾,他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就有权利杀害动物而满足自己,他突然领悟到生命竟如此脆弱。 晚上,武泽一点食欲也没有,奶奶关心地问他,只好应付地说,“肚子不舒服。” 当武泽给大家讲了这个故事后,没想到潘煜明哈哈大笑起来。 潘煜明和笑声让武泽有些不解。 “你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却用了‘鸡道’这个有些好笑的词。就像我们正吃着鸡肉,却在讨论着‘鸡道’,是不是也太讽刺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灵活地用词了,”听了潘煜明的解释,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了这个词,当时也没多想,张口就说出来了。” “让我猜测一下吧。可能在你内心的潜意识里,对人要讲人道,对鸡自然就讲‘鸡道’啰。那么照此推论,就还有‘狗道’、‘牛道’啰。” 武泽点点头,“我想应该是吧。” 潘煜明放下了酒杯说,“你其实在无意之中提出一个逻辑上的困境。人类目前还没有实现完全素食,除了宰杀食用动物,还存在广泛的把动物当工具的现象,比如动物实验等。这样的逻辑困境比比皆是:用火腿肠喂宠物狗,你让猪情何以堪?” “是的,是有这样的困惑,”武泽说。 “有这样的思考是有意义的。不知道吧,有些宗教就非常注意这些问题。比如,有些宗教就规定,必须要按照规定的方法宰杀。又比如不可让动物听到磨刀的声音和当动物面宰杀其他动物,一刀切断动静脉和气管、食管、尽量减少动物的痛苦,放尽血液。” “那有什么意思呢?不都是宰杀吗?”苏阿姨有些不解。 “当然不一样啦。血腥的场景、生命的挣扎,不仅是一种暴力展示,还是一种视觉污染,它锻造你的铁心肠。狗的生命地位比人低,法律地位更低,伤害一只狗的代价微乎其微,但它释放出的残忍和冷漠,对文明的侵略、对心灵的报复,却能量巨大。” 苏阿姨觉得自己的话不对,不再吱声了。 潘煜明接着说道,“狗黏人,如皮筋,其一辈子的嬉戏跳跃,皆以主人膝盖为圆心,以主人唤声为半径。人类从狗身上获得的,正是父母在儿童身上获得的。知道吧,你的世界丰富多彩,而狗狗的眼里只有你。狗不再是洪荒年代的狗,人也不再是山洞里的猿。” 武泽听后很有同感,“潘叔叔说的真对,有道理。” “人啊,一定要有恻隐之心。也就是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受折磨的善心。这是道德的底线,也是道德的起点。为什么不忍心看着别人受苦?说到底,就因为自己不愿意受苦。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苏教授背完这段《礼记·礼运篇》的句子后,还故意加上了一句:“世人之福也”。 “后面这句也是?”苏菲问道。 “不是。是我加上的,算是小结吧。” “我听起来就不像,”苏阿姨也说。 “哈哈哈,就不能发挥一下吗?真是的,”潘煜明几杯酒下肚,话题就展开了,借着酒劲想到哪就说到哪,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时随便聊聊天,也没必要有什么顾忌,聊着聊着话题就越跑越远。 吃饭之间,武泽找了个机会悄悄问苏菲,潘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哲学教授!”苏菲回答说。 “哦,原来如此。” 武泽虽然没有喝酒,但心里暖洋洋的。因为,自己得到了不止一个“收获”。 第62章 云和雨 “起风了,”苏菲说完就坐到副驾驶位上。 武泽看了看天色,“看这天气,一会要下雨,”说完就把苏菲带的东西放到后备厢,然后就上了车。 武泽一上车就习惯性地扎好了安全带,却见苏菲一直在拉扯着右边的安全带,似乎是卡住了,怎么也拉不出来。武泽见状忙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去帮助苏菲。 没想到安全带卡得太紧,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一门心思的武泽只有更靠前才能够得着。这时,武泽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面对面地靠在了苏菲的身上。 苏菲的右手伸到车座底下,摸到了座位调整开关,她本来想把座位往后面调一调,就在摸到开关那一刻,她的手停住了,一动未动。 很快,卡住的安全带就解开了,“好了,”话音刚落,武泽这才发现自己与苏菲的距离如此之近。当他们四目相对时,一股浓烈的女性体香渗透到武泽的体内,他的嗅觉满负荷地工作着,那体香迅速深入到武泽身体里每一个嗅觉细胞。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与异性靠得这么近。 苏菲坐在位子上一动未动,眼睛似睁似闭地微笑着看着武泽,这一刻,武泽竟然不知是进是退,嘴上只是说,“你拉得太快,卡住了,”说完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收了回来。 “是……吗?”苏菲慢慢地说道。 就在武泽抽身回到座位上时,车外一妇女正边走边看着车内的情景,苏菲急忙压低了声音说,“快走,快走……” 于是,武泽快快地打着了车,走了。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是边走边聊?聊了些什么?还是什么也没说?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内心里翻江倒海的武泽对随后的经历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他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在回去的半途中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回到基地时,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雨刮器不停地舞动,也不能及时把雨水清理干净。 武泽把车开到医疗中心门口,车停稳后,苏菲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有些犹豫的下了车,雨水淋在了她的头上、身上,她没有顾及这些,只说,“我先下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武泽看着远去的苏菲,直到她推开大门消失在楼道里,这才开车离开。武泽自己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车虽然停下了,发动机却在一直旋转着,茫然的武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雨还不停地下着,他呆呆地看着那一对雨刮器不停地来回摆动着,玻璃也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变换着。在犹豫了一会后,武泽关掉发动机,下了车走了。 苏菲带来的行李仍留在了车上。 苏菲回到了房间,她脱掉了被雨水淋湿的外衣,露出了紧身的白色衬衣。她拿了条干燥的毛巾来到镜子前,先是低着头,用毛巾擦着头上的雨水。接着,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子里似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用手去触摸镜中人,那是镜面捕捉到的平面图像。她又回手摸着自己,原来是那么立体,她更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她有着柔美的曲线、挺拔的身材,稍后又侧了身子看,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是怎么啦……”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有些不自在。 当她还沉浸在思绪之中时,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放下了毛巾,拿了一件干衣服披在身上就打开了门,只见全身淋湿了的武泽站在门口。她正要说话,武泽一个大步就来到了跟前,苏菲本能地顺手关上了门,随即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没人顾及那件原本披在苏菲身上的衣服,任其掉落在地上。 “湿……湿了……衣服……”苏菲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已经没有机会完整地表达了。 全身湿透的武泽,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刚才还全身冰冷的他,感觉就像一条被温水滋润的鱼一样。他的双手变换为鱼鳍,双脚幻化成鱼尾,在丝柔般温暖的水里盲目游动着。 水里一片昏暗,那幽蓝的深水之中,阳光透过水面,散发着幽暗的梦幻蓝调。这是一片未知的区域。他尽量让身子自由地摆动着,绕过挺拔的乳石,穿过了一片水草地。那是一片茂密的靛草。似乎水草缠绕着他的鳍儿,他用力地想要挣脱,越用力却缠得越紧。鱼尾使劲地摆动着,怎么也挣脱不了水草的缠绕。当他刚想放松时,只见一群数不清的鱼儿,急速地甩动着尾巴向着前方狂奔,他预感到一条大鱼向他冲了过来。他想摆脱水草的缠绕,释放自己。几经挣扎后,奋力紧跟着鱼群,拼命地向前游去。他越游越快,似乎是生命的奔跑,生的狂飙。当他感到筋疲力尽时,千般癫狂的冲动临近。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摆动着尾巴向前冲去。猛然之间,他跃出了水面,看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也只是在那高处停留了片刻时间,就迅速掉落下来,在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水花,犹如一次鲸落。 他耗尽了精力,没有办法再游动片刻,只有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他已经跑不动了。这时,他看见一张大嘴向他扑了过来,吓得他猛地惊醒了。 原来是一个梦,一个从未做过的梦。 第63章 离别 当宗文茵得知苏菲的事情后,自然是万分高兴,甚至有些激动,“真的吗,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一件心事落地了。 对于搬家的事,宗文茵经过认真考虑后,同意武泽的意见。她心里想,不论是武泽或是苏菲,如果离开父母太远都不是最佳方案。如果在一个城市生活,两家老人都可以兼顾,等武泽回来,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生活,自己的晚年生活也有个依靠,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武泽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准备过来给他送行,顺便与苏菲家人见见面。同时,也趁武泽在的时候,把房子的事情商定下来。因为这几件事情的原因,她就和武泽约定了时间赶了过来。当武泽把母亲的决定告诉了苏菲以后,她就安排宗文茵住到她家里。 事情也是凑巧,当魏宏韬得知武泽很快就要出发时,说一定要和朱阿姨一同来送送武泽,还说也要看看苏菲,于是他就和宗文茵约好时间,将在同一天赶到。 这天上午,武泽和苏菲开着车到机场接机。 几个月没见武泽的宗文茵,当看到武泽的那一刻眼泪就忍不住簌簌地流了下来,“你黑了,瘦了,精神了,”宗文茵嘴里不停地说着,苏菲及时地给她递上的纸巾,她才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苏菲,“你真漂亮,比照片上漂亮多啦,泽仁真有福气,”她笑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地掉了下来。过了一会宗文茵的心情才恢复了平静,随后三人就到了茶室,一边喝茶,一边等魏宏韬夫妇。 一个多小时后,大厅里响起了柔和的女声,提醒魏宏韬乘坐的航班就快到了,于是三人就到了出站口等着。 武泽远远地就看见了魏宏韬夫妇,他连忙招手。当宗文茵看到魏宏韬夫妇时,忍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朱阿姨看见宗文茵,也陪着她流下了眼泪。两个曾经的好朋友、好邻居、两个家庭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松手。 人这动物,如果说与其它动物有什么区别的地方,就是因相伴而生情,因生情而思念,因思念而激动,恰如武泽与苏菲之关系。这场景确实触动人心,原本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的苏菲,也忍不住掉下了感动的泪水。 魏宏韬紧紧握着武泽的手,“唉呀,多年不见,大小伙子了,”武泽连忙给魏宏韬介绍了苏菲。朱阿姨转过身来拉着苏菲的手说,“漂亮,真漂亮,文茵啊,比起你年轻的时候漂亮多啦,”苏菲连忙说,“谢谢朱阿姨,”宗文茵也边抹眼泪边回应,随后一行人就乘车向市里走去。 原本苏菲的意思到家里去吃饭,武泽说这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魏宏韬夫妇也来了,还是安排在酒店比较好。于是武泽就提前订好的酒店,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时,潘煜明和苏阿姨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进了包间后,武泽给大家作了介绍,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地坐下聊了起来。 宗文茵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对苏菲说,“小菲啊,第一次见面,阿姨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你收下,”苏菲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来,我给你戴上,”宗文茵打开了礼盒,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她执意要给苏菲戴上,苏菲再三推辞着,她是一个不贪恋财物的人,怎么能收宗阿姨的礼物呢? 正僵持时,魏宏韬出来打圆场说,“小苏啊,这个礼物你要收下哟。按照传统习俗,第一次见面是要给见面礼的,你要不收就有别的意思啰。” 潘煜明接着说,“对对,小菲赶快收下,这个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礼节,不收下就不礼貌了,”听两位老人说了话,再推辞确实就不礼貌了,这才稍低下头,让宗文茵把项链戴上了。 “谢谢阿姨,”苏菲脸色绯红地说。 朱阿姨也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让苏菲收下,苏菲又是一番推辞,朱阿姨说,武泽是她从月子开始就看着长大的,就和自己的儿子一样,怎么能不收呢?大家又是一番劝说后苏菲才收下了。 当天这顿饭,都感到特别的高兴,气氛也非常热烈,既是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又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会,聊的内容自然就很多。潘煜明高兴地连连和魏宏韬碰杯,魏宏韬也推辞不过,一瓶酒被两人你来我往地喝完了。 聊天中,魏宏韬还特别提到武思远的手稿,说已经交给了相关部门,已经按照武思远提出的观点组织人员进行专门的课题研究,主要是需要提供一些实验数据,最后才能在相关刊物发表。魏宏韬还特别提到文中关于光的假设,并且说,如果实验得到验证的话,将是一个极具创新的理论。 他最后说,“不论这个理论成立不成立,它的创新性和新颖性也是前所未有的,从这点来说,就非常有价值。” 潘煜明说,“说的有道理,科学就是在排除一个接一个的不可能中不断接近真理。这正是我们创新所需要的。” 朱阿姨也不失时机地提到了魏建智,还反复叮嘱武泽,一定要把建智带回来。其实刚见面时武泽就想到了建智,但他知道,那边暂时毫无音讯,为了不让两位老人操心,才没有主动提起。现在朱阿姨提起这件事,武泽只好宽慰她。 饭后,魏宏韬夫妇去了宾馆,武泽把潘煜明和苏阿姨送回家后就和苏菲回基地去了。 两天后,队员们进行了最后一次体检,就乘飞机到达了发射场,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宗文茵、潘煜明夫妇、魏宏韬夫妇以及苏菲都提前到达了现场,家属们都被特地安排在观景台,观看飞船发射。 远远看去,“斤斗云2号”飞船早已整装待发地伫立在发射台上,昂首向着深邃天空,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出发的时间终于到了,基地内部组织了隆重的欢送仪式,但无法与苏菲参加的那一次相比。实际上这是一次救援行动,对外宣传把它归于第一次,目的是投送补给。低调是比较好的选择。 随着倒计时结束,当飞船拖着长长的尾烟直插天空时,苏菲紧紧地挽着宗文茵的手臂,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小腹上,看着那渐渐上升的飞船,直到消失在云层里。 “一切顺利!”众人祝福着。 第64章 在斤斗云2号飞船上 苏菲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温暖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逆光把苏菲婀娜的身姿勾勒得更加妩媚动人。 “你回来了……”苏菲转过身,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武泽,满满的惊喜和激动。没等武泽回应,苏菲几乎扑到了武泽身边,言语似乎已经显得多余了。 武泽试着拥抱苏菲,但感觉像抓着一团棉花似的,软绵绵的。他想把脸紧贴在苏菲的脖颈上,深深地吁吸苏菲那熟悉的体香,却什么也没有闻到,他有些着急了,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什么也没有,几回下来,竟使自己睁开了双眼……原来是一场梦。 武泽没有急着下床,只是将双手交叉着枕在头下,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好长时间一动未动。 生物钟还是有些错乱了,大脑浑浑沌沌的。 武泽打开休息仓墙上的电视,用眼睛余光扫了扫电视里即时显示飞船外面的景象。此时,飞船正从甘石星背面位置,由西向东飞行,飞船还笼罩在黑暗之中。 深邃的太空布满了数不清的恒星,星星点点无穷无尽。现在还是夜晚。他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反正是没有闲心观赏这景色,随手关上了电视。 也许是离家太远的缘故,分别时间越久,思念之情越浓。 武泽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最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苏菲来。她就像在大脑里休眠的程序一样,一有闲暇时间便被激活,出现在眼前。没错,武泽总觉得苏菲就在眼前一样。他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照片看了起来。这是武泽和苏菲在参加龙舟比赛时,护士帮他们拍的。在这遥远的太空里,照片是他唯一的亲近之物。 睹物思情。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经历,从第一次相遇到最后的分别,确实有太多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一粒爱的种子从心灵深处生根发芽,到开花结果,正是这些经历让武泽难以割舍。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武泽从内心里荡起一阵阵涟漪,更让武泽心动的是她那富有青春气息的体香。每当想起苏菲,武泽就体验到了心中的牵挂,一种非常幸福的体验。 思绪就像奔腾的河水绵延不断。 武泽又想起了母亲宗文茵来。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只要一想起母亲,武泽就不免有一种说不出的忧愁。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参加这次活动,以至于让年老的母亲孤零零地呆在家里。尽管政府对她们的生活、养老都有相应的安排,各方面都有了保障,但作为儿子不在身边还是有些遗憾。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忠孝不能两全”吧。 父亲……武泽不禁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父亲……如果还在世的话,他们也应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天不随人愿。为了工作,父亲早早地离开了他们,现在,武泽又误打误撞地加入到父亲未竟的事业之中,冥冥之中难道是天意?或许是命里注定的吧。 生命不是简单的重复。 武泽脑子里常常会想起爷爷说的这句话,他越想越觉得这句简短的话,道出了很多人不甚明了的人生真谛——努力探索和不断进步,这样的生命才更有意义。 努力不是为了鹤立鸡群,而是一次华丽的蜕变。 仔细回味个中意味,武泽才更加理解了父亲当初的选择和追求,他是那么地执着和专注。爷爷的教诲已经成为了武家的家训。如今,命运轮转到了武泽身上,还有什么犹豫的呢?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人们或许没有意识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人类不断前行,人类的宿命就是不断的探索。 当然,离甘石星越近,武泽越想念魏建智,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武泽甚至不去思考他还在不在人世的问题,他相信魏建智一定会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 还没等武泽起床,通信机里就传来了尹思晨的声音,“武医生,快过来……大厅这边……快点……”听语气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武泽穿上衣服急匆匆地来到大厅。 只见尹思晨和赵星纬几个队员围在舷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武泽也凑过去向窗外望着,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 飞船此时已经在甘石星的低轨道飞行。 从窗口向外望去,甘石星就在下面,与烟墨色的太空背景几乎溶为一体。星球表面并没有代表着现代文明的璀璨灯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哪里是高山,哪里是平原。更远的太空深处,繁星点点,矩矱分明,犹如一幅绚丽的画卷,让人为之惊叹与震撼。遨游在浩瀚的星空中,无垠的宇宙就展现在眼前。 众人没有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一会,只见甘石星的东方,一道微弱的亮光慢慢显现,它沿着甘石星的球形边缘向两边延伸,构成了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这是黑暗中的希望。这道亮光把甘石星与太空背景区分开来。它在缓慢地旋转着,尽管在视觉上旋转得并不明显。 就在那一刹那间,红彤彤太阳跃出地平线,从东方冉冉升起,耀眼的光芒瞬间撒向大地,阳光沿着球体的弧线,缓慢地驱逐着大地上的黑暗,大地被照亮了。 东方的光辉越来越明亮,有海洋,有陆地,云雾或聚或散,群峰忽隐忽现,蔚为壮观。 太阳终于完全显现出它的身影,赫赫炎炎,赤轮东方。 大家都呆呆地看着,都是第一次在太空中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大自然竟然如此神奇和不可思议,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呢。 过了一会,只听尹思晨喃喃自语,“太初,鸿蒙初开,开天辟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拼凑的几句话把大家带入了另一种境界,没等他说完,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尹思晨撇了撇嘴。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65章 太空为什么是黑的 “太壮观,太不可思议了,”武泽情不自禁感叹道。 “是啊,”赵星纬接着武泽的话说到,“过去我们对宇宙没有认识,觉得一切都不可理解,好在这一切都是有规律和可认知的。现在我们就知道了它为什么是这样?是如何运行的。” “哎!”队员周炜指着舷窗外面的太空问道,“你们看,为什么太阳只照亮了星球而太空还是一片漆黑漆黑的,这不对呀,我们在地球上看天空,太阳出来后天不就亮了吗?” 大家看时,只见太阳早已悬挂在太空,甘石星已经完全被照亮,而太阳与甘石星之间的太空却仍然是一片漆黑,这样的问题,在场的人里面,物理学家赵星纬能够回答。几个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而赵星纬却看着武泽,其实武泽也能回答,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别买弄了,快点说说吧,”周炜对赵星纬说道,其它人也附和着。 “这个嘛……来,到这里来,”赵星纬指着显示屏,一幅甘石星的三维图显示在屏幕上。他把甘石星转到向阳的一面,清了清嗓子在屏幕上比划着说道,“你们看,太阳向外发光,太阳本身是亮的,光照到星球上也是亮的,但在两者之间却是黑暗的,这种现象按现在关于光的理论确实不好解释。其实这就是‘奥伯斯佯谬’。” “为什么?”周炜紧接着追问。 “我们把光称之为什么呢?对,叫‘可见光’。它通常指照射在物体上,使人能看见物体的那种物质。就是说‘可见光’照到哪里哪里亮。但是大家注意,几乎所有的资料都明确告诉你,光本身是可见的。所以才叫‘可见光’。就像喷出的水流一样。水本身是可见,喷在物质上也是可见的,水在喷射过程中还是可见的。如果按这样理解光的话,那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太空应该是明亮的才对,然而事实上却是漆黑一片,我们并没有看见光的存在。所以说,光本身可见是不准确的。” 周炜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在地球上看天空是亮的,有时候也能看到光穿过云层的现象,这怎么解释呢?” “这个嘛,”赵星纬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接着说,“现在还有一种理论,当然这还是未公开和证实的理论,是我们国内一位物理学家提出来的,”说着还有意看了看武泽,武泽当然并不希望他说出父亲的名字,“用这个理论能更好地解释刚才我们看到的现象。” “那你说说看。” “呃……这个嘛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更容易理解一些,”说着把手靠近装有三层真空钢化玻璃的舷窗“你们也来试试,晒太阳是不是热的。” 周炜动也没动就说道,“废话,这不是常识嘛,太阳不但发光还发热,不论在哪个地方被太阳晒都是热的。” 赵星纬用手敲了敲舷窗玻璃,“这是做什么的?三层真空隔热玻璃不就是用来隔热的吗?为什么太阳穿过它还有被晒热的感觉呢?更何况还有完全真空、上亿公里的外太空呢,”周炜听了也觉得赵星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茫然地不说话了。 武泽轻轻地接了句话,“真空是隔热的,太阳的热是传不到这里来。” “看吧,究其根本原因,是太阳发出的电磁波里某些频率的波具有热效应,它能够与物质中的原子发生共振,使这些分子加速运动并相互摩擦,进而产生热量。所以我们平常认为的太阳直接带给我们热是不准确的。准确地说太阳是以电磁波的形式向外辐射能量,当电磁波与物质之间产生相互作用后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物理现象。” 赵星纬停了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还有一个我们平常都知道但又明显忽视了的例子。” “什么例子?” “无色荧光墨水。” “无色荧光墨水?” “对,就是无色荧光墨水。你们看哈,用无色荧光墨水在墙上写字是看不见的吧,紫外线(200nm~400nm的电磁波)也是看不见的吧,但是你用紫外光去照射无色荧光墨水写的字,却能看得见,你们能否看得出这说明了什么吗?” 赵星纬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思考,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大家都沉默了。武泽自己早已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不便从他口里说出来,也就默默地没有说话。 “是不是这个意思……”周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用看不见的紫外线照射无色荧光墨水,荧光材料在受到紫外线激发后是荧光材料发光,然后可见,就像你前面说太阳发热的原理是一样。哦,我明白了……”周炜醒悟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平常说的太阳光也是看不见的电磁波,当照射到物质表面后受激发,从而使物质能够看得见,并不是光可见。” “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建议取消‘可见光’这个表达不准确的概念,继而用‘物外线’替代400-750nm之间的电磁波,”赵星纬心里清楚,这些队员个个都是高智商,虽然不是物理专业,但是高学历和个人素质使他们理解这些问题就变得非常容易。 “哦,你这样一解释就比较清楚了,”周炜彻底醒悟了,“说穿了,是物可见而不是光可见。呃……看起来这个理论能够更好地解释太空为什么是黑的这一现象,但是……呃……你说了半天没有提到光子的问题,好像这个理论没有光子的位置了。” “就是,按这个理论,根本就没有光子什么事。你不可能把电磁波聚焦在一起,一点点发射出去,然后称其为光子吧。” “好像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这个理论被认可了吗?或者你认为这个理论正确吗?”周炜又抛出一个问题,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也知道任何理论都需要经过验证,得到大家的认可才能成为正确的理论,不能仅凭一家之言。 “呃……遗憾的是,提出这个理论的作者已经过世了,这也算是他的遗作吧,不过相关材料已经提交上去了,相关部门正在组织力量进行更进一步地研究,最终会公开发表的。等我们回去了以后应该就有结果了,”赵星纬说完又看了看武泽,武泽还是没有吱声,他不想让大家知道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就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从一刚开始赵星纬提到父亲的事以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在想着一生都兢兢业业工作的父亲。如果有一天父亲的理论能够得到验证并被大家接受,那么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极大的安慰。 “至于你问我的观点,那么我问你,前面我介绍的理论你认为能不能更好地解释我们看到的现象,”赵星纬用一句话把问题抛给了周炜,也许让他自己说出来算是最好的回答。 “那当然啦。”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科学就是在排除一个接一个的不可能中不断接近真理。” “有道理!” 第66章 与斤斗云1号汇合 “斤斗云2号”进入甘石星近地轨道后,很快就与“斤斗云1号”建立了联系。经过飞船姿态调整——这是一个极为漫长且细致的工作。在航天工程师们的精心操作下,两艘飞船顺利完成了对接。当对接绿灯亮起那一时刻,大家的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武泽和队员们都在舱门等候着,当舱门打开、1号飞船机长赵云海和其它几名宇航员穿过连接舱门时,队员们激动地涌上前去紧紧地拥抱着,问候着,“你们终于来了!”赵云海激动地说。 武泽更关心的是在1号飞船上担任副队长的魏建智的情况。 自从魏建智从军队退役后,就如愿以偿地参加了科学考察队,随后,武泽也考取了医科大学,两人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梦想。从此,都忙于自己的事业,相互之间联系得就比较少了,只是休假期间两个人偶尔才有可能见上一面。武泽清楚记得,魏建智结婚的大喜日子,他专门请假回来参加婚礼,那是他们走向社会以来交流最多的一次,也是在他们逐渐成熟后交流最深的一次,还是在那一次,让武泽感觉到他有些变了。虽然如此,武泽还是非常想念这个异姓哥哥——这个小时候经常为他撑腰的哥哥。 武泽私下里问遍了1号飞船上的几个队员,可惜的是,他们一直在飞船上值守,对于降落到地面队员的情况只是知道大概,对魏建智的具体情况更不知情。 当两艘飞船汇合以后,梁队长代表基地宣布,两支队伍重新组合,由梁绍忠任队长,负责后续工作。“斤斗云1号”原队长朱兰泽及一名队员在被袭当夜牺牲,副队长魏建智失踪,其余人员一并由梁队长统一指挥。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失踪和失联的队员。 武泽心里寻思,赵云海机长或许有更多的消息,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论好坏,至少武泽内心里就会感到踏实,将来回家也才有个交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他那里了。于是,趁着空闲时间,他来到赵云海的房间。 当武泽把自己的关切表明了以后,赵云海只是呃……呃……了两声,半晌没有说话,手里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一刻,整个房间显得非常寂静,静得有些尴尬,武泽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是走还是留下,“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处,”武泽越是这样想,心里越是着急,眼睛直盯着赵云海,他知道,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只能依靠赵云海了。 过了一会,赵云海放下手中的事情,轻轻地叹了一声后说道,“失职啊!失职啊!” 1号飞船在进入了近地轨道后,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最后确定了登陆的方案。除了几名航天员在轨道站留守外,其它队员在负责总体工作的队长朱兰泽、和主要负责安全的副队长魏建智的带领下,乘坐登陆机到达了地面,并很快建立了营地,准备进行各项考察工作。随后,他们陆续发回了一些科考资料。 一切看起来还是非常顺利。 但就在一个深夜里,轨道站突然收到一条紧急信息:“紧急!紧急!营地遇袭!营地遇袭!”随后再无任何信息。后经反复联系,仍无音讯。 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此时的轨道站上虽然还有备用登陆机,但关键的是,燃料已经快用完,再派人降到地面了解情况是不可能了。再说,地面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冒然再派人前去也有一定的风险。备用的燃料还没有到达,已经到了下不去、走不了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机长赵云海决定一方面继续加强联系,一方面将发生的情况向总部汇报,等待总部的指示并等待救援。 “遇到什么事了?” “呃……呃……我们分析,一定是遭到了当地人的袭击,我们的人太大意了,真是不应该。” “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武泽有些疑惑,队员们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人,行军打仗、安营扎寨都是有章有法的呀,怎么会这样呢? “确实不应该啊,”赵机长一脸的惭愧表情。 “队员们呢?”武泽没有直接问魏建智的情况,那样显得太自私了一点。 “基地被毁后,虽然经过匆忙应战,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一部分队员撤进了深山里坚守待援。事情过去以后,撤到山里的队员又悄悄回到现场,确定牺牲两人,失踪一人,”看得出来,他内心是极其复杂的,好一会才又接着说,“这些情况都是后来和部分队员联系上以后才得知的,可惜设备的电很快耗尽,从此就再无音讯。好在我们当时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唉,真让人担心啊,也让人羞愧,”说完还摇了摇头。 “哦……”武泽刚一开口,赵机长就接着说到,“魏副队长失踪了,估计当晚走得太匆忙,没有时间拿上通信设备,所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们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能明确的只能是失踪,真希望他没事,”说完便不再说话了,武泽只得起身告辞。 “这事尽量不要和大家私下议论,有确切消息会及时通报大家的,”武泽临出门时赵机长提醒到。 “知道了!”这种情况武泽是能够理解的,话是越传越乱。 他思前想后,不知道魏建智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如果有什么意外,他的爱人李秋岚和可爱的叮叮怎么办?一想到这些,武泽就在心底里埋怨自己,“别尽想些不吉利的事,”失踪与确定死亡相比,不论怎么说,至少还留有一丝希望,唉,这希望有多大呢?30%?50%?任凭他怎么假设也找不到让他心安的理由。 “武医生,过来一下,我正在找你呢,”武泽正走着,突然间听到有人在背面叫他,转身一看,尹思晨在向他招手。 第67章 语言翻译系统 “什么事?”武泽进了门问道。 “来,给你把语言模块导入一下,其他人都弄完了,正找你呢。” “装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嘛,相当于给你装了个随身翻译,以后你和当地人打交道就方便了。” “这么快就把语言破译了?”武泽有点好奇,“没有这么快吧。” “不是我们做的,他们前面就做好了,省了我们好多事。” “哦,怎么弄?麻烦吗?” “不麻烦,你脱掉外衣躺在这里就行了,一会就好。” 武泽注意到,在房间里有一台造型像医院里的ct仪,不过要小得多。武泽就躺了上去,“有没有什么感觉?” 尹思晨解释到,“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尹思晨边摆弄设备边说,“还记不记得出发之前在你耳朵背后植入的语音翻译芯片。” “记得的,”武泽肯定还记得,因为做手术时苏菲就在现场,这一刻,苏菲的容貌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要紧张,没有啥感觉,一会就好。” “好的。” “这里面除了预设的地球上主要的语言外,现在又增加了甘石星上的主要语言——乌托奴语。以后你要和当地交流,你听到的语音同时会传入到耳朵后面植入的芯片组,经微电脑翻译成我们能听得懂的语音,再导入到你的耳神经,你就可以听得懂了。” “哦,这么先进啊。你说的乌托奴语是什么语言?” “是当地的主要语言。” “哦,那我说的话呢,他们能听懂吗?” “这就需要你先把表达的意思轻声地说一遍,相当于用腹语说,然后微电脑会给你提示一次,你只需要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能用人的意念呢?比如我想说什么只是在内心想一想,微电脑就给我提示不是效率更高吗?” “哈哈哈……”尹思晨听武泽说完不禁大笑起来,“有些时候你真是一个‘医呆子’啊!” “这样不行吗?” “你想一想吧,世界上什么物种最复杂,当然是人啦。你没有听说过吗: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要评论一个人的善恶,要看他做的事情,而不是看他的心里怎么想。如果心里产生过邪念的人就算坏人,那么世上就没有好人了。你能保证自己从来都没有一丝丝邪念吗?不可能吧。所以你只能保证自己不做坏事,但不能保证从来没有一点坏的念头。记住,这世上没有圣人,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而已。如果你想什么,电脑就翻译什么并且让你说出来,岂不是乱了套啦。所以翻译之前必须要给电脑一个明确信号才行。” 武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只得承认,“你说的也有道理,”接着又问道,“那我不会这种语言怎么办?” “这需要一个过程,听得多了你就习惯了。当你彻底懂了以后或许就不需要微电脑帮助你了。这实际上是一套语言辅助系统。只是在用的时候有点延迟,再快的设备也需要有个反应时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真是先进啊!” “这个嘛,具体到实物就比较复杂,但它的基本原理却是相当简单的。” “说来听听,现在反正躺在这里也没啥事,”武泽还是那样,对不了解的事情总是那么好奇。 尹思晨还在操作着设备,头也没转地说到,“上次给你说的呀。其实吧这也和我们学习是一样的。比如你认识了一个字,你记住了,当你看到同样的字以后,马上就可以认出来。也就是说,先要把信息存储起来,然后再与所获得的信息进行比较,最后得出结果。” “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说过的,道理也不算太复杂。” “就是,原理很简单,但实现起来就很麻烦。这个语言系统,就不仅仅是简单地翻译,有些语义要根据语境进行表达,不是1+1那么简单,所以就需要用到人工智能了,实现起来还是相当复杂的。” “那是,那是。” “好了,下来吧。”武泽起身下了工作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也就是说,这套翻译程序也属于人工智能,对不对。” 尹思晨思考了一会问,“人工智能你用过没有?” “用过了。” “那你有什么感受呢?” “当然好用啦,不论有什么问题人工智能都能解答,确实厉害。你不觉得是这样的吗?” 尹思晨听完摇了摇头,“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人工智能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理解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我觉得你平时也爱思考,为什么这一次就不会了呢?” “你是什么意思,好了,有啥话就直说吧,不要绕圈子了好不好。”武泽觉得这样聊天太累了,不如直接表达更好。 “好吧。我曾经问过人工智能,意思是它给的答案是否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它回答说,不能。” “这说明什么呢?” “哈哈哈,这还看不出来吗?说明人工智能不可能超人类。” “你这不是废话吗。” “才不是废话呢。” “我看就是废话。” “你看哈,你注意到没有,当输入一个问题,人工智能完全可以回答,那么它与以前的搜索功能有什么区别呢?” “这点没有注意。” “搜索功能是根据关键词给你提供相关的网页,你需要在这些网页里查找。而人工智能给你提供的是具体问题解答,一条一条的。相对来说,比以前的搜索有进步。” “哦,想想是这样的。” “问题就在这,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创新的观点,人工智能就无能为力了。前面不是说了嘛,人工智能不可能超出人类的认知,也就是说,它的工作原理与我以前给你讲的类似。也是提前把所有的答案存储在系统里,当你需要时,它就为你提供相应的答案。” “对的呀,这样不对吗?” “唉,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一套系统的工作原理还是没有超出经验的范围,就和我以前给你说的那样。创新还要靠人的大脑,也就是说,人工智能无替代人。” “哦,有点道理。” 第68章 解读甘石星 “你们两个在这里呀,弄完了吗?”两人正说话间,赵星纬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才完,”尹思晨边收拾边回答说。 “顺利吧。” “顺利得很,一点反应都没有,”武泽已经穿好了衣服,“你们做了吗?” “做过了。你们收到家里的邮件没有,我刚才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赵星纬问。 “这么远,通信资源又紧张,肯定是先工作后生活啦,等资源有空闲了就会来的。估计家里的人也同样着急地想知道我们的消息吧,”尹思晨回应道。 一说起家人的事情,赵星纬也想起了魏建智的事,他知道武泽特别牵挂,于是问道,“你问的建智的情况怎么样了,有好消息吗?” “没有,情况非常不乐观,”随后武泽把在赵机长那里了解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吧,一般说失踪基本上都是凶多吉少了,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赵星纬提醒道。 “哎,”武泽叹了一口气,“他会在哪里呢?”像是自言自语,也是在问其他人;像是在关心全体队员,也是关心魏建智。 没有确切消息,总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来,你们过来,”赵星纬说着就领着两人来到电子屏幕前。他打开了电子屏幕,调出了甘石星的立体图。 “1号飞船的他们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这幅卫星地图就是他们完成的。省了我们好多事。” “哦!”武泽轻声感叹着,“我问一下,这个方位是怎么确定的,为什么这边是东呢?” “这个嘛,就是人为确定的了,没有统一的方位我们就没有办法交流。这个方位也是参照我们地球来的,现成的方法,拿来用就是了,”赵星纬在屏幕上比划着,“你们看哈,星球本身在旋转,它一定是绕着一个中心在旋转,我们就在这个中心假设它有一个旋转轴。当然这是虚拟的。根据我们地球自西向东旋转的情况,我们就可以确定哪个方向是东边,然后上北下南左东右西四个方位就确定下来了。 如果在与地轴垂直的中间画一个大圆圈,使圈上的每一点都和南北两极的距离相等,这个圆圈这就是赤道。赤道把星体一分为二,上面就是北半球,下面就是南半球。然后再以赤道向上下按距离划分,就有了南北纬线;竖着划分,就有了径线。再按度、分、秒细分下去,这就是大地纬度,星球表面的任一方位就确定下来了,径纬度用以确定和描述地球表面上任何地点或位置。” “就像给星球打格子,对吧,”武泽说。 “是这个意思,”赵星纬点了点头。 “是不是我们就可以给它定位了,比如说我们的北斗定位系统,”尹思晨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实际上做不到。” “为什么?” “成本太高了,也没有必要,更不现实。” “这个星球和我们地球区别大吗?”武泽问。 赵星纬想了想说,“从他们提供的资料来看,这是一颗宜居的类地行星,有大气、有陆地、有河流、有动植物,当然还有人类。” 武泽插话道,“乌兹托鲁奴人。” “你知道了?”赵星纬有些吃惊地问。 “是思晨告诉我的。” “当然,肯定还有其它种族人,目前已知还有夏尔巴德人、索洛达人、莫那人等等,”赵星纬说完指着屏幕,“你们看这里,看出什么没有?” “我看像是平原地形,”尹思晨回答说。 “是的,当地人叫做基洛平原。你们再看看还有其它什么特点没有?” “好像上面没有太高的山脉,”在集训队待的时间长了,武泽也增长了很多知识。 “是的,注意看这一条山脉。当地人叫做圣加罗兹山脉,在甘石星上,这是最高的山脉了。” “有多高?” “最高超过一千米了。” “那不是太高嘛。” “就是的。” “为什么没有太高的山脉呢?” “事情是这样的,”物理学家赵星纬详细地解释到,“你们注意到月球没有,月球上就没有太高的山脉。这是因为,当星球形成之初,它是由各种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慢慢形成的。在形成的过程中,星球一直在旋转,就像滚雪球一样,所以,它的地表之上就不可能形成太高的山脉。” “哦,有点道理。” “那高山是怎么形成的呢?” “高山是星球内部地质变迁造成的,比如大陆板块移动时,互相挤压,有的地方就隆起成为高山,有的地方下陷,成为洼地或湖泊。比如地球上的青藏高原就是由于印度洋板块与亚欧板块的碰撞挤压作用的结果,才形成较高的山脉。 反过来说,甘石星上还没有经历过较大的地质构造运动,所以它上面就没有较高的山脉,就像月球一样,大体上是比较平的,有山的话,也不太高。所以可以说,甘石星是一颗比较年轻的星球。” “哦,你这样一说,就比较清楚了。” “我们特别需要知道的是,有几点和我们地球是有明显区别的。” “什么区别?” “刚才说到自转轴的问题。地球的赤道与太阳的黄道有23度多的夹角,因此才有了一年有四季之分,”赵星纬还没有说完,武泽问道。 “黄道?是这样的,假设你站在地球上看太阳,也可以认为太阳是绕着地球在转,转的一圈所形成的面就称为黄道。” “哦,明白了,”两人都点着头。 赵星纬接着说,“因为甘石星的赤道与黄道几乎平行,所以这里各个纬度的温度在一个公转周期内几乎没有多少变化。就是说没有一年四季这个概念。这里虽然没有四季变化,但是球形地表与太阳之间有不同的夹角,所以不同的纬度就有温差,简单地分为三类。热带、温带和寒带。这是第一点。 第二,甘石星上能够称得上大陆的只有一个,我们就暂时称其为基洛大陆吧。由于没有航海技术,对于乌兹托鲁奴人来说海边就是天边,也没有是球形的概念,而认为是平的。当然,其它还有众多的岛屿,不能算大陆。 第三,甘石星的质量小于地球,加上自转速度比地球略快,这里的引力就小于地球上的引力。更直观地理解,在这里体重会减轻,你轻轻松松就可以跳得很高,走得更快更远。哦,特别要提醒你们,因为引力小的缘故,超大型动物就得以生存,你们猜猜这里有什么大型动物?” 武泽一听有大型动物就有了兴趣,“莫非……有恐龙?” “别当真,说着玩的呢,”尹思晨解释道。 “我是说有可能,也就是客观条件允许大型动物生存,但没有这方面的发现,有可能他们还没有了解得这么全面吧,”赵星纬补充道。 武泽眼睛没有离开屏幕,爱问的他又给赵星纬提出了一个问题,“地球上的恐龙早在6000多万年前就灭绝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呢?” “呃……呃……”武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问错人了,赵星纬呃了半天也没有答出来。尹思晨接着说,“地球上恐龙灭绝的原因都是猜测。历史上有很多种关于恐龙灭绝的理论和假说,总的说来,地球气候条件的剧烈变化造成恐龙灭绝或许是一个比较靠谱的假说。如果这个理论成立的话,只能说明这里还没有发生过重大的气候变化事件,所以才得以生存。” “有道理!”武泽说。 第69章 恐龙灭绝原因猜想 “我在想……”尹思晨接着说道,“关于恐龙灭绝,有陨星撞击、气候变化、火山爆发、物种进化等众多的理论,但是没有一个理论提到地球引力变化引起的灭绝事件。” “引力变化会引起动物灭绝?”武泽不解地问。 “我说的是假设。你想啊,”尹思晨认真地说道,“从现在发掘出来的远古动物遗骸来看,绝大多数灭绝的都是巨型动物,有些远比现存的大很多,或者是某一类动物,比如恐龙类的。如果引力变大,生物的心脏承受不了也会灭绝的。当然也有可能引力增大后,这些动物的骨骼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也会造成灭绝。” “你说的还有点道理呢!”武泽附和了一句。 “问你们一个问题,地球陆地上什么动物最大?” “当然是大象了!”赵星纬抢着说。 “为什么大象能够存活来,而同为大型动物的恐龙就灭绝了呢?”尹思晨问。 “这就不知道了,”赵星纬回答说。 武泽摇摇头,也表示不清楚。 “如果我们把引力也考虑进去的话,从大象身上还真能找到理由呢。”尹思晨说。 “什么理由?” “你们看哈,如果是引力变化引起的,那么对身体考验最大的肯定是心脏,对不对,引力增大,身体上所有的负担都会转移到心脏上来,所以,心脏功能或者有缺陷的物种就无法生存,”尹思晨说。 “你说了半天,和大象有啥关系嘛,”赵星纬有些沉不住气。 “不着急嘛。属于脊索动物门的动物都有胸骨,对吧。” 两人点点头。 “但是,大象在胸骨的里面,也就是心脏外面,又有一层骨头包裹着心脏。也就是说,大象的心脏得到了格外的保护,所以大象才得以生存下来而没有灭绝。” “哦,是这样吗?” “这只是猜测而已,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原因的,对吧。” “那是。” “如果是这样,我们也算幸运,能够亲眼看见在地球上早已灭绝了的恐龙,”赵星纬说,“说不定还能带一只回去呢。” “胡说,真有的话,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允许你带回去的,”尹思晨说。 “唉,所有聪明人都有糊涂的时候。你想想,你知道它身上带有什么病毒,真有的话,那不给地球带来灾难?”武泽说。 “哦,有道理,这个玩笑开不得哟,”赵星纬认真地说。 武泽想到了另外一回事,“怎么区别哪种恐龙有危险性呢?你说的那个方法管用吗?”武泽想起赵星纬曾经说过在野外如何简单判断野生动物是否具有攻击性的事。 “不管用,”尹思晨说道,“他说的是哺乳动物,而恐龙属于爬行动物,牠们的眼睛都在两边,他说的方法不管用。不过还是注意的好。” 尹思晨接着说到,“恐龙和其它爬行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它们的站立姿态和行进方式不同,我们在电影里也看到过。恐龙具有全然直立的姿态,其四肢构建在其躯体的正下方位置。这样的架构比其他各类的爬行动物——如鳄类其四肢向外伸展——在走路和奔跑上更为有利。所以遇到具有攻击性的恐龙要特别小心呢,根本跑不过牠们。” “哦,对,对,你说的对,”武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恐龙也是属于爬行动物,但是恐龙和其它爬行动物有什么区别,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什么区别?”赵星纬问。 “你们看哈,恐龙有一个大大的‘鸡胸’,”武泽说。 “什么是‘鸡胸’?”赵星纬问。 “‘鸡胸’就是胸壁畸形,胸骨鼓起很高。而鳄鱼等爬行动物的胸却是扁平的,是不是就和思晨说的那样,恐龙的心脏没有受到特殊的保护而灭绝了呢?”武泽说。 “咦,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呢,有意思,”尹思晨回应道。 “有点意思,”赵星纬说。 “那是。真要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武泽问道。 “开枪呀!还能怎么办,紧急时刻都不需要考虑,”尹思晨回答说。 武泽听了后没有吱声,又对赵星纬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他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甘石星没有卫星,也就是地球上像月球那样的卫星。它孤孤单单地隐藏在太阳背面直到现在才被我们首次发现。” “哦……没有卫星?也就是说没有月亮?”尹思晨不解地问道,“没有月亮就没有花前月下了,少了点浪漫呢。” 尹思晨的话引起了笑声,“这家伙,几句话都离不开主题。” “想要浪漫只有在灯光下浪漫了,月光是没有的,”武泽刚说完赵星纬接着说道,“下面哪有灯光,我看只有打着火把去浪漫了,”说完又引得一阵笑声。 尹思晨撇了撇嘴,喃喃地说,“人都没有,和谁浪漫!” “差矣!”赵星纬手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一片温带雨林纠正道,“你看它,红情绿意,好似仙女等着我们来‘相会’,难道还不够浪漫?” “说得好!说得好!”听完赵星纬的话,不禁引得一阵会心的笑声。 笑声过后,赵星纬退出了程序。 只见甘石星上那片雨林由远及近。 远景、近景,最后是特写,直至整个屏幕。 关机。 第70章 基洛大陆 甘石星上只有一块古老的大陆——基洛大陆。 当然,大海上还分布着无数座大大小小的岛屿,那不能称为大陆。如果你从太空上看,大海的蓝色成了甘石星的主色调,而黄绿相间的基洛大陆,更像是一块印记,突兀地出现在深蓝色的大海上。如果没有这片大陆,甘石星就是一颗非常漂亮的蓝色星球,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水星”。如果真是一颗纯粹的“水星”,就没有陆上动物的落脚之地了。 不过,生活在基洛大陆上的人们还是非常乐观。一些生活在丛林里的部族,众多的森林里有大量的果实供他们采摘,还有众多的动物为他们提供了丰富食物,足以满足生活所需了。 而那些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则最早实现了对植物的驯化,学会了种植农作物,也就不需要为了糊口而四处迁徙,部分地区的人们由聚为村,由村为城,在基洛平原上,陆续出现了众多的城邦。总之,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认为这是至高至善之神——达亚瓦神的恩赐。 大陆被海水包围着,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深不见底的大海。如果你朝任意方向走,最终都会走到海边,所以,海边也被认为是世界的尽头。在当地人的认知里,大地是平的,而基洛大陆则被认为是唯一的乐园。据说也有一些胆大的人深入大海,想知道大海深处究竟有什么,结果无一人生还。人们传说深海里住着吃人的海鬼,那些冒险的人已经被海鬼吃了,才有去无回,结果,一说起遥远的大海,就令人恐惧,再也没有人敢于冒险了。 虽然如此,却也让人们知道了海水是苦涩的,人在那里不能生存。偶尔从大海里漂上来的鱼的尸体更加印证了人们的看法。所以他们都认为,基洛大陆才是他们的家园,因为这里的淡水可供他们生活。 陆地才是人们立足之地,生活之所,这里有达亚瓦神的庇佑,而大海则是达亚瓦神惩罚恶人的深渊。 从表面上看,这块大陆没有海峡把它分开,众多水网也不足以把大陆隔离,它更像是一块完整的大陆。实际上在地表下面,它是由无数个板块构成,只是人们还没有认识到而已。 所谓板块,更像是铺在地面上的砖块一样,正常情况下表现非常稳定,而一旦遇到强大的外力作用,地面就会顺着砖块的缝隙开裂或隆起。同样地,如果陆地板块在强大的外力作用下,相互碰撞后,地表就会被抬升,形成高原地貌。 幸运的是,基洛大陆的板块比较稳定,千万年来没有受到过强大的外力作用,缺少了这些外部条件,也就没有形成特别大的高原和峡谷,整个大陆相对平坦,一些所谓的高山也不过千米左右。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在大陆偏西的地方,有一条绵延几千公里的山脉,它的最高峰一千多米,被当地人称之为圣加罗兹山。它是大陆上唯一的一座高于千米以上的山脉,像一条脊梁,横亘在大陆之上,把大陆一分为二。 广义上的圣加罗兹山脉延伸得更远,一般意义上,只涵盖了山脉的中段,包括四座有名的山峰。圣加罗兹山山脉中段共有四座高于一千米的山峰,它的最高峰就叫圣加罗兹峰,高达一千三百多米,植被稀少。 山顶上常年积雪,云雾缭绕,犹如神山仙境。整座山脉就以它的名字命名。据传说,每座山峰都住着一个神,因此也被称为是圣山,受到人们的朝拜。山脉雪线以下,就是植被茂盛的原始森林。 森林以远,土旷人稀,地尤广袤。 第71章 里卡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天下午时分,天空中就降下了瓢泼大雨,哗啦啦地直到入夜才慢慢结束。一只名叫里卡的雄性黑猩猩幼仔,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他躺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好奇地探视着四周。 这是一片浸透着绿色的密林。 没有了阳光,黑暗将树木染成了墨绿,更远处,竟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只有头顶上的树叶在星空的衬托下,才显露出纷杂的轮廓。 针叶树上残留的雨水,很快就顺着叶尖滴落干净。雨水有时也会在宽大的阔叶上暂时聚集,直到支撑不住的时候,才哗啦啦地顺着树叶冲向地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整个雨林弥漫着浓浓的水汽,闷热的空气里还氤氲着一股草木味道。 夜幕依旧笼罩着沉睡的大地,偶尔吹过的微风卷动着树叶,发出了阵阵沙沙声,还有那些不知疲倦的虫豸不停地在鸣叫,高一阵,低一阵,犹如一场大合唱,为寂静的森林增添了生气。 里卡好奇地想知道这些声音都是从哪里传来的,他扭动着身体环顾四周,仍然分不清楚这些声音出自哪里。他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向天空,密密的森林枝影婆娑。透过树叶间的空隙,雨后的天空格外通透,点点繁星或明或暗,闪烁不断。 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说来也奇怪,大多数哺乳动物刚出生时,都是闭着眼睛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睁开眼睛认识世界,所以哺乳类动物刚出生时总是很危险,父母的保护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生活在陆地上那些食草动物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部的两侧,大概也是防止被猎食有关吧。眼睛长在两侧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利于观察两边的水草哪边更丰美,但由于植物含有的能量非常低,所以他们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青草才能维持生命。 造物主也许是公平的,处在食物链低端的物种有一种生存优势,那就是大量繁殖和集体行动。他们往往是成群结队地活动,以数量上的优势抵消自身的弱势,使物种能够繁衍下去。这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办法,事实上这也是很有效的办法。 生存是生物的第一需求,安全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当然也是生物的本能。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灵长目动物,一般都属于食肉动物。他们的眼睛都长在脸部的前端,有眉骨保护,两眼相距较近,视觉敏锐。作为强者,可能不太需要顾及来自后方的危险,哪怕有危险也能迅速转身进行反击。不管进攻或者反击,他们猎食的对象,都集中在视觉的一个点上,更利于判定目标的位置、距离和运动方向,集中精力袭击猎物或者反击偷袭者。 肉食动物生性凶猛,具有进攻性。从行为上来看,他们似乎比食草动物更为聪明,懂得使用计谋和战术,在力量和速度上往往更有优势。个头小的就会采用集团作战的方式,以数量上的优势来弥补力量上的劣势。 然而,食草动物逐水草而聚,他们往往随着季节的变换不断地迁徙。当没有了捕食的猎物,那些强者也只有望而兴叹了。如果遇到干旱季节,日子就更加难过。看起来,强者非恒强,弱者非恒弱。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有效的办法才存活下去,还是为了存活下去才进化出有效的办法。 生命自有其法。 从动物的食性上看,大体上分类是比较清楚的。谁也没见过狮子在地里吃草或抱着果子啃食,或者羊群围着一堆骨架争来吵去的事情发生,似乎这已经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与这些食物界线分明的动物相比,黑猩猩就是动物界的另类了。他们是两眼长在前面的灵长目哺乳动物。眉骨较高,两眼深陷,嘴巴宽阔。他们的食物很杂,“菜单”甚至超过百多种不同类型的食物。除了人类以外,在动物界也算是比较少见的。 或许可以说,杂食动物的智商远比单一食物动物的智商要高,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但是从利用工具方面看,黑猩猩又显得与众不同。虽然利用工具是很多动物中都存在的现象,但黑猩猩在使用某些工具时还能够给予一定程度的加工,尽管这种加工极其简单粗糙,但毕竟是主动的、有目的、有意识地改造物体,使之更适合于使用。 例如,它不仅能用食指将蚂蚁洞捅大,还能拾起树枝或草棍,把草叶捋掉后伸进洞里,把蚂蚁钓出来吃。草棍若是捅弯了,就把弯头咬断或者再换一根。此外,还会用棍棒捅入蜂窝蘸蜜吃。更令人惊奇的是,有时它能先把树叶放在嘴里嚼成海绵状,放入难以伸进的树洞中吸取积水,再捞出来放在嘴里吸吮水分。 更为关键的是,黑猩猩在捕食猴类时,还会策划战术。 黑猩猩无法在树上捕捉到灵敏的疣猴,捕猎时,黑猩猩会从树上将他们驱赶到埋伏地点,其它黑猩猩早已在埋伏地等候,当疣猴到达时,早有准备的黑猩猩就将其猎杀。 根据基因组测序研究,人类与黑猩猩的相似度约为98.5%,两者之间的基因相差1.5%,黑猩猩与人的相似程度令人惊讶,因而也就决定了黑猩猩是最接近人类的动物。 人类在讲话或大笑时呼吸是暂时停止的,这是因为人能够很好地控制与发声有关的各部分隔膜和肌肉。有研究证明,能否讲话的关键在于神经系统对气流的控制,人类能讲话就是突破了这方面的限制,所以才有了复杂的语言能力。而黑猩猩却无此能力,这就揭开了黑猩猩不能讲话之谜。 直立行走、语言和科学、艺术和哲学、以及宗教等等这些人类特有的东西,追根溯源都可以追踪到这1.5%的差异。而仅仅这1.5%的差异,就在黑猩猩与人之间划出了界限?它决定了一个在笼子里、一个在笼子外观看。 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造物主似乎并不公平,但当地人则认为,这是达亚瓦神制定的秩序。没有秩序,则无宇无宙。 但是,没有人说清楚,被关在笼子里是否也是秩序的一种。 第72章 猩猩王斑胡子 丛林是黑猩猩群体最好的栖息地,再加上他们生活在繁茂的温带雨林里,这里有丰富的食物来源,很容易得以温饱,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他们是群居动物,喜欢几十只在一起生活,组成一个家族,同样有着相当复杂的社会结构。在强敌环伺的丛林里,生存之战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对于黑猩猩来说,家族就显得异常重要。同样,一个强大的头领就是必须的。 当然,谁当头领也不是天生的,更不会像人类那样,需要找个诸如王权神授的理由为其合法性作为借口,王朝的建立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实力。这个实力不是拉帮结派构成,也不需要靠阴谋诡计取得,而是完全建立在个体的强大实力之上。 其实,和人类一样,个体的实力总是有限。不同的是,在人类之中,所谓强人,不过是群体的力量集中在一人手上罢了,也许,这也是那1.5%的差异。 一旦登上王位,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维护王权,如果群内有谁敢于挑战权威,那就只有用一场恶战来解决。 争夺王位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时间点不是双方力量悬殊的时候,而是双方力量相对接近的时候,战争就会一触即发。当有那么一天,头领雄风不在时,争夺王位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其结果必然是老者黯然离去,新王荣耀登基,如此周而复始。 千万年来,不断在丛林里上演着相同的一幕。相煎惨烈,血腥残酷。相同的剧本、相同的角色、相同的情节,唯一不同的只是换了演员而已。 作为王者,最大的优越性是拥有在群内可以和任一雌性交配的权利,并且排斥其它雄性,尽可能多的使自己的基因得到延续。在自然界,这是铁律。但在一个族群里,头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把控得住所有的雄猩猩,也有看不住的时候,机会把握得好的其它雄性就有机可乘了。 所以说,里卡的父亲是谁,可能群内谁也说不清楚。谁会在乎这事呢?里卡就更不清楚了。幼小的里卡和所有刚出生的生命一样弱小,母性的天性使丽莎在熟睡时也紧紧地搂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在里卡眼里,父子、母子和兄弟姐妹的关系是完全不存在的概念。 在里卡生活的这个大家族里,由30多个大大小小的成员组成,自然而然地也有一个头领,他叫班佐。就是那个体型粗壮、高大威猛、长着白胡子的大家伙。他那两只严重残缺的耳朵突向两侧,额部低,鼻小而鼻翼尤短,比较容易辨认的是在他的鼻梁有一个深深的伤疤,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在班佐自己看来,伤残的耳朵和鼻梁上的伤疤就像军功章一样值得炫耀。既是做为王者的荣耀,也是威胁其它黑猩猩的标志。他走到哪里都紧绷着脸,常常把头抬得高高的,时时刻刻保持威严,容不得一点不敬。他心里清楚,觊觎王位的大有人在,特别是那些已经成熟的雄性成员是潜在的危胁,所以,随时随地地显示王权就非常必要了。 里卡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炫耀的。在他眼里,他下巴上的那块白胡子像白斑一样显得滑稽可笑,所以在他内心里一直就把他叫做斑胡子。 里卡对斑胡子没有什么好感,仿佛谁都欠着他什么似的,时时刻刻他都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稍有不慎就会怒目圆睁而大发脾气。特别是他的脚趾开始抽动的时候,这既是极度威胁的架势,又是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前兆。 斑胡子绝对不会容忍有谁对他表示出不敬,随时随地地都在告诉大家,只有他才是这个族群的王者。不管怎么说吧,反正里卡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让里卡不太明白的是这种威严是如何形成的?难道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就可以了吗?还是他使用强力来维持这种威严,又或者是大家凡事都让他三分,威严就自然而然产生了?对这些事情,里卡暂时还想不明白。让他特别气愤的是,每当特定的时候,斑胡子就会用前肢双双撑在其它雌性的背上,前后晃动着屁股,当然,也包括里卡的母亲。 “那动作真难看,”里卡不知道那动作是什么含义,只是心里这样想着。要知道,那个地方是里卡随着母亲在丛林里行走时安坐的地方,里卡心里当然不高兴。 还好,这丛林里还有很多里卡从没见过的新奇事,空闲时也还有其它小伙伴一起玩耍,不高兴的事很快就淡忘了。 可以肯定的是,里卡将来也是争夺者之一,这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的他还只能无助地呆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观察着眼前一切,却浑然不知其中的奥秘。但是,隐藏在基因里的天然本性迟早会显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力量不断地在他身体里堆积。 就像看似平静的火山,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惊天爆发。 第73章 成年的里卡 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 时光悄悄的消逝。里卡渐渐地长大了。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时间概念,只是知道大家每天都过着相同或相似的生活,千篇一律,一律千篇,不断地循环并重复着。唯有太阳每天升起又落下时,能够感觉到光明与温暖。没有谁去问什么是光和热,它是如何形成的?都是被动地顺着支配天地之间的某种秩序运行着、生存着,没有人干涉、也无法干涉。 但是,里卡的生活却时常受到斑胡子的干涉。 迪娜是里卡最好的玩伴,他特别喜欢和她一起玩耍,常常利用茂密的枝蔓打秋千之类的游戏。有时,里卡还爬上粗大的榕树上寻找蜂窝,还会用棍棒捅入蜂窝蘸蜜和迪娜分享。 快乐的日子过得很快,里卡以前也并没有觉得迪娜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最近却感觉到迪娜身体里散发出了一种未曾嗅到过的气味。当这种气味第一次闯入里卡的身体里、被体内嗅觉细胞捕捉到时,他的身体立刻引发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就像压抑了多年的火山就要爆发一样。他两眼直棱棱地看着迪娜,迪娜身体上那显眼的粉红色标志使他浑身燥热,诱发出无法抗拒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向迪娜身边靠近。 他要爆发,积蓄在他身体里的原始能量需要爆发。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有进一步动作时,身后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里卡转头一看,只见斑胡子怒目圆睁,呲着尖刀一样的獠牙,喘着粗气,拼了老命地挥动着双臂向他扑了过来。此情此景,里卡早已惧怕了三分,不知道是迎战还是逃避。 眼前的形势由不得他更多的思考,斑胡子就已经冲到跟前了,他只有本能地挥动着双臂迎战,但那气势已经弱了很多。第一次见识这阵势,双腿不禁发软,他无心恋战,很快就败下阵来。 在你来我往的扭打中,他的手臂被斑胡子的利牙撕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手臂上一阵阵钻心地疼痛,鲜血汩汩地往外直流。他顾不上这些,且战且退,终于躲开了斑胡子的攻击,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吮舐着开裂的伤口。 那一晚,里卡几乎没有睡。虽然他已经长大,早已离开了妈妈,开始了独立生活,但他还是怀念跟在妈妈身边的日子,特别是依偎在妈妈怀里的时候。 这天夜里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点点地打在里卡的身上,孤单的他显得有些可怜。血已经不再流了,残留在臂上的血已经凝固在不算茂密的毛发间,变成了乌黑的斑块。疼痛还时不时跳跃着向他袭来。他无助地看着四周,恐惧、沮丧、痛苦,继而愤怒的心情不时地涌上心头。疼痛还没退去。那伤口虽然没有使他伤筋动骨,但仍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透过稀疏的树叶,他又看到了满天的星辰。他似乎对镶嵌在天上的星星有着格外的兴趣,过去那些躺在妈妈怀里的日子里他就喜欢看星星,在这无眠的夜晚,天上的星星仿佛给了里卡希望和力量。 与斑胡子的交锋,在随后的日子里又发生过几次。不论里卡愿意不愿意,这是里卡命中注定了的。斑胡子心里也非常清楚,迟早有人来争夺这个位子,就像自己也是用同样手段得来的一样。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事情的起因还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决战的过程也同样老套,但对新、老参与者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一战。 只见里卡怒目圆睁,那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充满了杀气。他直立起庞大的身躯,双臂用力地向两边伸展,憋足了气,尽可能地挺起了胸膛,以使他的身体显得更加宽大。乌黑的毛发都硬直地竖了起来,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动员,组成了千军万马,进入到了临战状态。浑身的血气都集中在了胸腔,他仰着头,张开满口粗牙的大嘴,用尽了全力大吼一声,同时双臂棰打着胸膛向斑胡子扑了过去。 那声音在山谷里回响,昭示着一个新王即将诞生。 斑胡子被这气势镇住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斑胡子了,曾经趾高气扬的他,内心里已经胆怯了不少。这样的改朝换代历来都是“二人转”,其他的猩猩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上前帮助谁,斑胡子只得独自应战。 他明白,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74章 决战王位 斑胡子愣了一下,本能驱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但他那已经衰弱的身躯,已经抵挡不住里卡那极具威力的冲击了。里卡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他的身上,他后退了两步,总算抵消了里卡的攻势。几个回合下来,斑胡子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不服气的他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试图反击,期望扭转困局,越是这样,受到的攻击越是强烈。 已经到了退场的时候了。 趁着间隙,斑胡子无奈地退出了战斗。他龇着牙,蹙着眉头,显得狰狞而恐怖,嘴里不停地叽哩咕噜的,临走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看着里卡。最终,他带着伤痛,像“历朝历代”下了台的统治者一样灰溜溜地走了。 与人类不同的是,他没有被清算,也没有被斩草除根。当然,说不定里卡就是他的其中一条根,谁知道呢。 群里的成员们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的嘴里发出了吱吱的叫声,里卡不清楚是在为斑胡子加油,还是在为自己鼓劲。他们都熟悉这样的场景,每隔多少年就要上演一遍。就像每天升起的太阳那样习以为常了。王位无论怎么样变化,感觉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各自还是按照自己的身份活着。 然而,对于里卡来说,自从决战得胜之后,终于在族群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是自己实力决定的。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在新的挑战者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暂时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这种等级关系是大家默认的,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从此,里卡也充分体验到了作为王者的快感和权威。 里卡再也不用防范斑胡子的威胁了。自从战败以后,斑胡子总是回避着里卡,至少也要避开里卡的眼神,低着头或者环顾四周。不与里卡对视是最好的选择。 在里卡眼里,斑胡子已经成了“蔫胡子”,他尽情地享受着群体成员的让路、点头哈腰等顺从的肢体语言。当然,他最喜欢和群里的雌猩猩们做起了他曾经认为的那个“真难看的动作”。迪娜嘛,有没有已经无所谓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里卡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 这天,里卡带领族群误打误撞地迁徙到了一处新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似乎有点偏离了传统的领地,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 出了森林是一个不大的斜坡,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乱石,长满了青草和灌木。不远处就是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的溪水绕过石头跳跃着远方流去。 里卡清楚,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一定还居住着其它族群的大猩猩。他们相互间从不来往,但在迁徙的过程中,难免会在领地上形成交集。 危险随时会出现。 太阳偏西时,他们就完成了进食,成年猩猩们各自躺下休息。现实的危险让里卡不敢掉以轻心,他选择了一块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稳稳地坐了下来,警惕地查看着四周,同时也监管着群里其它成员。 一群没有睡意的小猩猩们,聚集在溪水边尽情地玩耍,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出一阵吵闹声,玩得好不快活。里卡对这些活动早已没有了兴致,当然也没有心情和那些尚未长大的黑猩猩们玩幼稚的游戏了。 温暖的太阳下,里卡不禁有了点睡意,他半睁半闭地打起盹来。 就在这个时候,族群里突然响起了小黑猩猩的尖叫声,紧接着又传来更大的惊叫声。突如其来的骚动把里卡惊醒了,他睁眼一看,一群手持武器的士兵呈扇形向他们包围过来。 猩猩们顾不得其它,惊恐地嗥叫着,疯了似地四散逃命,转眼间就消失在丛林里。一些动作慢的已经成了士兵的战利品,他们挣扎着,嘶叫着,嚎叫着,希望得到救助。 此时此刻,里卡真的被激怒了,他当仁不让地要进行反击,浑身的血气都聚集在胸腔,仰着头,张开满口粗牙的大嘴,喘着粗气,双臂棰打着胸膛要向前冲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白点从远处向他飞来,由远及近。渐渐地,那白点随着角度的变化,由点状变成了条状——那是一支标枪。还没有等里卡吼出声来,那标枪已经飞到了眼前,直直地扎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瞬间在空间僵住了,接着全身失去了支撑,身体一软,重重地倒了下去。 投出标枪的是亚德将军。 第75章 狩猎的亚德将军 太阳快落山时,亚德带领着狩猎的士兵回到了军营。 亚德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军营里的士兵们,或站在了望亭上,或聚集在营区大道两旁迎接着他们,亚德面带微笑地向欢呼的士兵们招手示意。 长时间的奔波使士兵们疲劳不堪,他们太需要营养补充体力。 士兵们阵阵欢呼声让亚德感到一丝宽慰,多多少少驱散了他内心的忧虑。这种情绪在一段时间里始终缠绕着他,就像冬天的阴霾一样挥之不去。 当然,作为军队的统帅,他清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将严重影响士气,这对于出征在外的军队来说是极为重要的问题,有时候甚至是致命的。多年带兵打仗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遇到这种情况,作为统帅越要表现出稳重和自信。遇事沉着、临危不惧是统兵之人必备的素质之一。 这一点亚德是具备的。他在几个亲信面前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掩饰,但在普通下级、特别是在士兵面前就特别注意。在这些场合里,凝重的心绪很难在他脸上看出痕迹。 进入旱季以来,侵占了苏姆塔第城的索洛达人又蠢蠢欲动了,开始了对边境城市的骚扰和劫掠,这是对巴吉鲁那城安全最严重的威胁。主要原因并非由于旱季的到来,更准确地说,旱季的到来为索洛达人提供了一个借口。任何人也能看得出来,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在巴吉鲁那城城主艾斯亚看来,索洛达人的威胁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必须要解除这个威胁,否则,将永无宁日。 在苏姆塔第城北部的赤丰草原上,生活着被称作索洛达人的游牧民族。他们以特古拉特城为中心,散居在广阔的赤丰草原上,扬鞭牧马,逐水草而居。 早些时候,牧民们还是零零散散地居住在草原各地,与巴吉鲁那城的边境没有交集。随着人口的增长,分离出来的家庭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地又形成了新的部落,就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这些部落都是以亲缘为纽带组成的,没有多大的规模,自然也就形成不了威胁他人的力量。 赤丰草原盛产牛羊等牲畜产品,而基洛平原主要出产稻谷和小麦等农作物,双方互有需要,产品的差异性需要交易,交易由镇而市。位于两地中间的苏姆塔第城,也逐渐由几户人家的小镇,发展成了城市,真正的有城有市,因市而富,是远近有名的富裕之地。 然而,在贪婪的索洛达人眼里,天下之物,皆可为我所有,就像草原上的猎物,树上的果实一样,谁取谁得。 这是一个诸城争霸的时代。 把他人的财富视为自然之物劫而取之,包括人口、土地,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普天之下,强者居之。没有共同承认并遵守的主权国家概念。我的是我的,你的也可能是我的。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可以实现。 所有掌握权力人都在遵循着这一古老的规则,千百年来无不如此。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也仅仅是随着时间变迁,力量转移后换了主角而已。 同样的剧本,不同的角色,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 这样的场景似乎还没有谢幕的迹象,相反,系列好戏还没开幕。 就在这一年,索洛达人终于夺取了位于圣加罗兹山谷军事要地——鹞鹰谷,进而攻占了苏姆塔第城,对属于艾斯亚城主的巴吉鲁那城构成了直接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艾斯亚心里清楚,索洛达人绝不会止步于苏姆塔第城,富饶的基洛平原乃至更多的财富才是索洛达人目的。 这一次旱季似乎比上一次严重得多,影响的范围也更大,一片片的庄稼枯死在干裂的土地上,绵延不断的基洛平原上,早已由青绿变成了枯黄。龟裂的土地对于以农耕为生的乌兹托鲁奴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同样,对那些生活在草原山区和水源稀少的索洛达人来说,生活就更加困难。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在此情况下,也有部下劝艾斯亚,干旱使民众生活更为艰难,启动战事的时机是否合适。而艾斯亚则认为,索洛达人也面临同样的困难,自己不出兵,索洛达人很快就会以同样的理由而发兵。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同时,战争还可以转移民众的注意力,以减少内部的压力,所以他认为,目前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若要夺取苏姆塔第城,军事重地——鹞鹰谷就成了首先要夺取的目标。于是,城主艾斯亚任命儿子亚德为将军,率军队深入圣加罗兹山,试图偷袭鹞鹰谷,进而夺回苏姆塔第城的控制权。 第76章 迷路的亚德 索洛达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清楚地知道鹞鹰谷的重要性。此地失守,苏姆塔第城再无险可守,同时也将失去后援,是万万不可大意的必守之地。 亚德率军进入到圣加罗兹山后,消息很快就通过内线传到了索洛达人头领努尔达那里,亚德的偷袭计划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突然性,只是亚德自己并不知情而已。 处于两线作战的努尔达,为了解除鹞鹰谷的威胁,进而稳定苏姆塔第城的局势,只得从军队中抽出几支小股部队,一部分负责引诱、骚扰;另一部分军队则像狡猾的狐狸一样,神出鬼没,穿梭在茫茫的崇山峻岭里,避免和亚德率领的大军正面接触。 拖,是他们的主要手段。 努尔达相信,这支劳师远征的军队,用不了多久就会因坚持不下去而退兵。而头领努尔达则镇守苏姆塔第城。 就这样,几十天来,亚德像是被索洛达人牵着鼻子一样东奔西突,最大的战果也只是歼灭一些小股部队。很明显这只是遭遇战。亚德知道,这是索洛达人在和自己打消耗战。 索洛达人更清楚,乌兹托鲁奴人最急迫的是要速战速决,而索洛达人则凭借本地优势与其周旋,在拖的过程中等待时机。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乌兹托鲁奴人兵困马乏之际,突然给其致命一击。 这一点亚德是清楚的。亚德始终没有找到决战的机会,更没有料到的是,在反反复复的追逐中,大军竟然迷了路,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使原本处于主动地位的亚德,很快就变成了被动,形势对亚德极为不利。 极度愤怒的他把地图撕得粉碎,甚至要拿负责绘制地图的官员问罪。 如果把责任完全怪罪到地图的绘制者,也确实有失公允。 这里是索洛达人的势力范围,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进行地质地貌测绘。别说进行测绘了,那是多少年以后才有的技术。 如果你是一个现代人,出门有卫星导航,走到哪里都不会迷路。即使没有导航,你也可以凭借现代地图,确定自己的位置而不迷失方向。 而当时的地图,由于是敌对双方交战,绘制者通常是以商贾、猎人或者普通人的身份为掩护,以期尽量不引起当地人的注意。再或者可以买通当地人提供一些信息,总之,想尽了办法总算绘制了一套标注了大体方位、基本能用的地图供军队使用。 这种所谓地图,不过是在一张草纸上简单地勾画出大体山型山势,在使用中出现错误就在所难免了。 毕竟,亚德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人,他很快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似乎预感到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像幽灵一样正悄悄地向自己逼近,这种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迫切。 还有一件更让亚德担心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军队给养也即将被消耗殆尽,士气在慢慢地被消耗。而后勤供应也因为索洛达人的骚扰几近断绝。 在这深山野岭里,除了荒芜的山丘和贫瘠的土地外,生活补给非常困难,即便是狩猎进行补给也难以解决根本问题,长此以往将难以为继。更为严重的是,这种情况如果拖到雨季来临,遍地泥泞,别说行军打仗,就算是回撤也变得非常困难,无功而返还算小事,重至全军覆没,这可不是儿戏。 亚德似乎从来还没有遇到如此严重的情况,必须要尽快扭转当前不利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对于有着强烈荣誉感的亚德是无法接受的。但是,想要扭转当前的局面也非常困难,此事决不可掉以轻心。最终,思前想后,亚德不得不痛下决心——回撤。 正当亚德满腹狐疑时,部将巴克奴一句不经意的话引起了亚德的注意。就像在迷途之中被人指点迷津一样,让亚德清醒了很多。 在一次闲聊中,巴克奴随口说了一句,“妈的,这些索洛达人就像知道我们的行踪一样,不然怎么总是和我们兜圈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亚德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免一激灵。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事实似乎确实如此。“有没有可能,索洛达人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呢?”亚德多次这样问自己。从目前情况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再深入一想,是不是内部泄露了情报了呢?这种情况在敌我双方之间都曾发生过,这也是双方斗智斗勇的常规手段。虽然亚德不太相信这个假设,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在大帐里,亚德时常静静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侍者端着水来到身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将军,喝水吗?”亚德没有耐心地挥了挥手,此时的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侍者悄悄地退了下去。 亚德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作为一个主帅,他知道两军交锋关键的是要掌握主动权,而眼前现实是已经处于被动之地,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亚德懊悔不已,也许是过于轻敌,也许求胜心切才致如此,想到这里不禁暗自责备起来。 然而,更现实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很快,派出去的侦察的人陆续回来了,综合这些情况,更加坚定了亚德的决心,于是他只是召集了最核心的几个副将,甚至连身边的侍者也排除在外。 他们以散步的名义,几个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亚德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大家。 第77章 两手准备 索洛达人同样也规划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判断对方很难再坚持多久,现在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以逸待劳,等待着随时反击的时机。 亚德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是否确有内鬼,但巴克奴的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可能性是他下一步行动时不得不考虑的因素之一。是的,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你想在我疲惫之时出手,我何不投其所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这需要精心的谋划,掌握好时间节点和步骤是成功的关键。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首先派出一些曾经当过猎人的士兵,暗地里查清回程的道路,特别是调查清楚沿途的地形地貌,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当然,走这一步棋还是要承担一些风险。孤军深入异地作战,后勤保障出了问题,直接的后果就是影响军心,这是军队统帅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亚德心里也清楚,就算不放出这个消息,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估算出大军此时的处境,更何况那些时刻盯着自己的索洛达人同样也有数。 想让鱼上钩,需要一些鱼饵。 在亚德营造的这个氛围下,大家都认为撤军就是必然的选项了,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具体日期和线路。而日期和线路正是亚德计划的核心部分,这也是调动索洛达人的关键所在。 亚德在吊索洛达人的胃口,吊得越高,亚德计划的成功率就越高。这次,亚德要占据主动,只有这样才能扭转当前被动的局面。 一切准备完毕。在这些表面行动之外,亚德暗地里还筹划着另外一个计划。 虽然亚德不能十分确定是否有内鬼,但是,关系到生死攸关的问题,就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知道的人就越少越好。思前想后,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心腹爱将巴克奴。 亚德计划在回撤前,让巴克奴在天黑之前安排一些士兵埋伏在军营四周的大道上,如果真有内鬼,一定会在他们得到消息后给索洛达人通风报信,就可以在半道进行抓捕。 即或没有内鬼,也可以通过回撤,把索洛达人调动起来,同样也能达到相同的目的。即或索洛达人不上钩,也不宜再拖下去了,特别是雨季即将到来,如果拖到那个时候,回撤将更加困难。聪明之人不应该使自己长期陷于不利的之地,顺势回撤,是最好的选择。 亚德做了两手准备。 天黑以后,营区里升起了团团篝火,熊熊的火焰驱散了山区里的寒冷,士兵们围绕在篝火边吃着野味。亚德和爱将巴克奴两个人从军帐里走了出来,来到一处篝火旁,和部将格斯、盖尔塔夫等几个副将围在一起,边吃边聊着。此时的亚德心里轻松了许多,和大家谈笑风生。 晚饭后,亚德召集几个部将来到自己的大帐,安排第二天回撤的路线和相关安排。侍者索罗儿在身边走来走去,忙着给大家端茶递水。临结束时亚德特地把部将格斯留了下来,刚要开口说什么,看到侍者索罗儿在桌子上忙碌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改口要格斯陪他出去转转,于是两人走出了大帐。 来到一僻静处,亚德要格斯带领一支精锐骑兵,待军队出发后,悄悄从其右翼与主力部队并肩前行,形成犄角之势,互为支援。一旦主力部队与索洛达人遭遇,择机绕到后方进行突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亚德才上了床。晚上喝了酒,此时他有些口渴,叫了几声索罗儿,没有应声。他估计已经休息了,也就算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亚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把前前后后的安排又重新梳理了几次,他思考得最多的是,是否真的有内鬼?如果有,又会是谁呢?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后,大军就按计划出发了。 在行军的顺序上,亚德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一改行军时主力部队在前、辎重部队随后的常规行军顺序。他让盖尔塔夫率领着部分骑兵及轻装步兵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亚德随着辎重部队居中,随后才是由弓弩手、重装步兵和骑兵组成的主力部队,沿着山谷那条古老的大道向前走去。 辎重部队的马车装载着沉重的军需物资,在崎岖的山路上,稀稀松松的队伍拖得很长,以致最后面的大军只得慢慢地跟在后面,显得非常轻松。主力部队断后,防备偷袭,很明显这是要回撤的架势。 这种行军布局,稍有常识的人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作战队形,当这些消息传到索洛达人那里,生性多疑的索洛达人仍是将信将疑。直到探子们发现部队只是一字长蛇阵行军,两翼并没有发现有协同部队时,索洛达人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真的是撤退了。像兔子一样被亚德追逐了几个月,心里憋足了气,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是时候该出手了。 索洛达人还在等内线传来情报,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属实,就在这时,又有消息传来,还有另一支精骑伴随着主力行军。 索洛达人预感不妙。这一切都是亚德制造的假象,实际是一个骗局,亚德已经布下了口袋,正等着索洛达人。索洛达人惊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冒然突进,只得远远地看着亚德带领着部队安全地撤回去了。就这样,军队在索洛达人的注视下,安全地向着圣巴吉鲁那城撤退。 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亚德显得有些疲惫。他骑在马上,身体摇晃着,眼睛不由得向四处望去。阴暗的天空下是贫瘠的山丘、枯黄的草甸,一幅幅单调的景物渐渐地消失在身后。 不远处是一条小溪,溪水在乱石中穿梭,时不时地碰撞出水花。朵朵水花仿佛蚀刻着亘久的印记,向人们诉说着久远而古老的历史。 亚德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第78章 乌兹托鲁奴人 亚德的父亲叫艾斯亚,祖父叫邦达,原先生活在圣加罗兹山深山里。他们自称乌兹托鲁奴人,意思是在森林里生活的人,祖祖辈辈都过着部族生活。 在这个大族群里,又以血缘为纽带,分为大小不等的小族群,大家都遵守着相同的规则并维护着大族长苏布吉撒的领导。 但是,不能假设每一个人的利益诉求都一致,也不能假设所有人永远都会遵守族群的规则,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小的矛盾很快就被忘却了,但这一次,两个族群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里待不下去了,其中一支族人,在新头领艾斯亚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大族群,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坦率地说,在族群里,大家都不知道要去向何方,目的地在哪里,还要走多久。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艾斯亚总是说,达亚瓦神是不会遗弃我们的。就这样,他带领着族人在荒野里寻找着,他们要寻找适于生存的丰饶之地。 不要问乌兹托鲁奴人最早是从哪里来的。 在族群里,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在族人们最久远、最古老的记忆里,他们的祖先就生活在森林里。这里有采摘不完的果实和各种猎物可以满足他们的生活,比起那些寸草不生的荒山野岭,森林里的生存条件要好得多。 虽然也有被食肉动物袭击的危险,然而,在森林里,密集的树木提供了天然的保护,同时也给狩猎活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在原始自然条件下,森林是生存下去的最好选择。 那些成天低头忙着为生存而劳作的人,是不会思考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问题。在这些人看来,那都是闲得无聊的人才会思考,这也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就像为什么有白天有夜晚,为什么会刮风会下雨一样难以回答。 别说当时的人们无法回答人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就算是当代地球人,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确切的答案。一般人都认为是进化来的,但也有人说进化论只是一个假说,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不论正方还是反方,都没有确切的理论说服对方。 这是亦古亦新的问题。 也许宇宙间那些永恒的星星清楚,可惜它们不能使用人类语言,不能告诉人们什么。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自然之中。人们试图在自然的遗迹之中寻找蛛丝马迹,结果也只能提出一些假说,来说明最早的生命是如何诞生的,智慧生命体是如何、何时出现星球上的。如此一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就留给了人们充分想象的空间。 在这个族群里,总还是有个别人,或许在某个满天星光的夜晚,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仰望星空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论是地球上,还是在其它星球上,只要有智慧生命,思维正常的话,在内心里都隐藏着一个最原始、与生俱来的定律,那就是即简单又深奥的——因果律。 这是智慧生命与生俱来的能力。 不论刮风还是下雨这些常见现象,抑或是人从哪里来这样高深莫测的问题,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存在,这是不容质疑的,最大的问题在于,它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思前想后,认为必定有一个“因”为前提,才会有“果”的存在,这是毫无疑问的。无数的人费尽了脑子也找不出这个“因”到底是什么。最后,一个非常朴素的观点占了上风,这个“因”就是因为有“神”的存在。 这时候,神的概念非常朴素。虽然对神也有一些崇拜的因素,那是后期的事了。在早期,神,更多的是作为“因”的存在而存在,并没有像后世人们那样对这一概念赋予更多的含义,以至于形成一个庞大的神学体系。当时,它就是用来解释人们回答不了的问题。 有了神的存在,一切未知的现象就都很好解释了,也解释得通了。打雷是因为雷神在发怒,下雨是因为雨神在施法等等,诸如此类,当时人们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都可以用神的作用来解释。 并且,当时人们认为,上至天,下至地,包括人间祸福,都有各种不同的神在主宰。这是一个泛神的时代,也是一个多神的时代,当然,也是神的最初时代,归根结底,是自然崇拜。后来人们觉得现世的神实在太多,你信这个神,他信那个神,神的权重被大大地淡化了,影响了神的严肃性和神圣性,需要一个更大更高的神来统领天下诸神,进而管理天下苍生。 于是,至高存在者——万神之神——达亚瓦神就诞生了。当然,人们不会承认达亚瓦神是人类创造的,那是对神最大的不敬,谁这样说就要受到惩罚。 “达亚瓦神自在永在,是至善永善的存在。” 神,这个概念的存在,并不能说明神是物理存在,而是意识存在。尽管人们认为有无数的神,但从古至今,没有谁见过,而内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 有神论者更愿意相信它是存在的,甚至还有人更深信不疑。应当知道,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早期的人类更是如此。不可否认,这种有限的智慧,足以让人们去追求万事的“因”。也可以说,只要有智慧的存在,只要有对未知的追求,神,就会自然而然地存在,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论哪个民族亦是如此。 然而,这种智慧又有非常大的局限性,这种局限性,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人们追求真相的能力。有限的能力又给追求真相过程预留了更多未知的空间,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合适、无所不能的神,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也是一个非常高超的办法。神在这里成为一种替代,所有未知的都可以归于神,把神的存在,当作一个拥有超越自然能力的存在。 当然,有神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就是宗教,不能简单地在两者之间划等号。成体系的宗教,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对神的崇拜,更像是对自然的崇拜,几乎可以说,在人类的早期,不论哪个种族都有类似的崇拜。有神不一定有宗教,而有宗教必然有神。 在这个逻辑链里,知识的尽头,神就出现了。至少,一切未知都可以得到解释。反过来也可以说,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能力越低,神的“地盘”就越大;科学越进步,人类掌握的知识越多,神的“地盘”就越小。或许,最终有那么一天,人类已经解开了宇宙间所有的迷团,那么“神”仅仅只是一种信仰。 正像其它部族有自己的神话故事一样,乌兹托鲁奴人也有自己的创世神话,这些神话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 第79章 创世 据乌兹托鲁奴人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创世之初,天地一片混沌。甘石星完全被水包裹着,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水星”,整个星球没有一块陆地,是一颗没有生命的星球,达亚瓦神也没有存在之所。 于是,达亚瓦神用自己的肉体幻化为陆地,甘石星上就有了唯一的一块大陆。此时天地仍是一片黑暗,神的灵化作了太阳,于是就有了光,达亚瓦神的灵就永驻在太阳之上。 紧接着,达亚瓦神在地上创造了万物,大地上就有了树林和草地,地上、水里就有了生命。最后,达亚瓦神又用地上的尘土和自己的血创造了男人和女人。 达亚瓦神对人说:我的身,化作大地,为你生息;我的灵,幻作太阳,万物生长;我的灵,永驻人心。 所以,在乌兹托鲁奴人看来,神是无形无影的存在,又时时刻刻存在。达亚瓦神的灵就是太阳,人一切行为都要在阳光下运作,神每天都要从人的头顶上经过,受到神的注视,人必须遵从神制定的秩序。 人本身就是神的血和尘土创造的,是神的化身,具有神的灵性,所以在万物之中,人是除神以外最高的存在。那些不信神的人,被称为无灵之人,是罪人,必受到神的惩罚。 既然神拥有超越自然能力,那么对神的崇拜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人的行为必然也要受到神的律的约束。 人们认为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主宰着世间一切,神的意志是不可冒犯的,冒犯者必将受到神的惩罚。他们建起了神庙,高高地供奉着达亚瓦神。 虔诚相信达亚瓦神的信徒们认为,每天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就是世间最大的神殿,达亚瓦神的灵就在上面,对达亚瓦神的信仰就像阳光照到身上一样温暖。他们用这种比喻来强调达亚瓦神重要性,示谕人们,圣出东方,他们总是面朝着东方向达亚瓦神祈祷。东方就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有关活动都由族群里年长者主持。每到特定时节,都要在神庙前组织活动,崇拜神,祭祀神,以期得到神的庇佑。族人必需遵循神谕——如奉养父母、不得杀人等这些人类最基本、必须要遵守的戒律——就以神的名义公布了,违反者必定受到惩罚。 神已经融入了族人们的生活,人们敬畏神,它在一定程度上协调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让人们明白哪些事不可为,从而约束、规范人的行为,再辅以族人间自然形成的习惯、风俗等其他族内规范,使族群能够和谐地运转下去。 在这个古老的族群里,早期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困扰着人们。 由于粗糙的食物、自然灾害以及疾病的肆虐等因素,人的寿命普遍偏低,儿童死亡率也非常高,三代同堂就很稀少。 在出生率、存活率低下的环境里,人口就成为了族群里最大的财富。如果可以,人们都尽可能多生育后代,以抵消高死亡率带来的人口损失。 有时候甚至出现小孩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双亡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本族的族长出面,负责调配资源进行抚养,直到成人为止,这是族长当仁不让的责任,也是族群里大家都默认的规矩,都自觉地抚养着族群里的后人,以期人丁兴旺,族群强盛。 还好,大自然总是表现出善意。尽管人们暂时还没有认识到,那也是迟早的事。大自然无私馈赠了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洁净的水源,还有采摘不完的果实和不同的猎物。 既然大自然是善的,是神通过大自然传达出善意,那么创造这一切的神也是善的。人们把大自然的善归于至高存在者——达亚瓦神,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赐予。 很显然,对于乌兹托鲁奴人这个族群来说,既然达亚瓦神创造了人,又赐予了生活所需的一切,多多生育也是对神的尊重。 现实也使人们认识到,人是族群里最大的财富,特别是在抵抗野兽的袭击、和外族人攻击的时候,就更显示出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人口的增加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关系到整个族群的繁荣。奈何受到生育和存活率低问题的困扰,大量增加人口也不现实。 自然而然地,人们又开始乞求神的眷顾。 第80章 完美是一种缺陷 在乌兹托鲁奴人的神话谱系里,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的位置原本和其它神只的位置相当,后来族群人口的增加并不是族人们期望的那样,没有大量增加,他们不得不在庞大的神话体系里增加了这位有着女性身份、主管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 在很多人眼里,她的地位仅次于至高存在者——达亚瓦神。这也可以理解,如果人类都没有了,神在哪里存在呢?他们专门为此修建了神庙,里面供奉着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有些家庭里也供奉着。装饰虽然并不华丽,但也是当时最好的装饰了,在这里,寄托着乌兹托鲁奴人最美好的愿望。 乌兹托鲁奴人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说: 最初,至善的达亚瓦神在创造人的时候,他需要创造出像神一样完美的人,把至善的品质赋予了人类——他们有智慧,直立行走以解放双手去创造。 当然,神知道,动物为了食物和交配权而争斗,但动物们极为有限的思维(如果算得上是思维的话)仅仅是为了生存。 也就是说,没有欲望的人类更纯洁,才能更加专心地去创造。 神不希望人类像动物那样为了争夺交配权而发生争斗,他希望人纯粹是为了繁衍而没有快感地生育,甚至连动物普遍具有的发情期都取消了,只保留了遗传功能,神认为这才是最完美的人,这样一来,婚姻关系也是多余的。 然而,这个传说并没有说清楚神为什么要创造人类。也有人试图进行解释,但回答都似是而非,这似乎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确实,创造人类的目的是什么?这是有智慧的人类才会考虑的问题。 有一种说法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人与神互为依存。 神把智慧给予人类,人类因为有智慧而认识到神的存在,神就存在于人的智慧里,人只有通过智慧才能认识到神的存在。 这样说来,究竟是有了神才有人类,还是有了人类才有了神,这似乎是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既然是死结,不去解它也就罢了。 当然,也有更加理性的回答。 地球上的智慧之人,亚里士多德对于“目的因”的解释中说:“若有一事物发生连续运动,并且有一个终结的话,那么这个终结就是目的”,“无论是在技艺制造活动中和在自然产生中都是这样,一个个前面的阶段都是为了最后的终结......既然技术产物是有目的的,自然产物显然也有目的。” 按照他的说法,人的存在本身也是目的,这还不完全,接着他又说:“须知并不是所有的终结都是目的,只有最善的终结才是目的。”也可以说,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称其为人,非善之人则是无灵之人,是不完全的人,至少品行上是有缺陷的人。 或许,正因为有无灵之人存在,就更需要神的律来约束其行为,使之成为善良的人。在洪荒时代、在世俗的法还未形成之前,也是最好的选择。同样的,也可以简单地思考一下,既然大自然是善的,那么,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也应该是善的才符合自然规律吧。又或许,大自然是人类效仿的终极目的。 按照这种说法,神本身也是目的,所以神是善的。如果神是邪恶的,就不会创造出清新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和洁净的水源,这样,才能使万物得以存在下去。 所以,人应该像神那样,以善立身,怀善心,念善意,施善行,以彰显神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也会由凡而圣。 邪恶之人是没有神性的人,是无灵之人。 亚里士多德还说道:“如果因为看不到能有意图的推动者,就不承认产生有目的,这是错误的。”换一个说法就是:不是我们认识不到,是因为我们的认识还没有达到那个境界,或者不愿意承认,又或者根本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尽管乌兹托鲁奴人并不知道亚里士多德是谁,他说过什么,但通过简单的逻辑,他们就在神、人和自然之间建立了的联系。 也有人私下质疑,那些戒律明明是人制定的,为什么说是神的意志?乌兹托鲁奴人有自己的逻辑:神是善的,他创造人的最终目的也应该是善的,那么,施善行,拒恶慝,自然就是神的意志。想想似乎有点道理:正直的父母不会教孩子奸诈。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神的位置,神就住在人的心里,人必须按照神的意志行事,否则就要受到神的惩罚。或许,也有其它族群的人不相信神的存在,那么,公平正义之心总该有吧,公平正义代表着什么呢?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也就不需要协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么,神就是多余的。问题是,世界上不止一个人,同时也是所有生命中最具智慧的物种,这是神存在根本所在。更何况,在人类还没有产生法律之前,神就成了规范人的行为必要选项。 这也是智慧之人的选项。 第81章 生育崇拜 事与愿违的是,人类并没有像达亚瓦神期望的那样成为完美的人,子孙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反而生育率越来越低。这种结果可能神也没有料到,智慧的人被自己的“智慧”所左右。 自从人类有了“我”这个概念以后,一切行为都以“我”为核心,一切行为是否对“我”有利为准则,趋利避害成为首选项。 人也在思考:没有欲望的交合,即或生育了后代,还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去养育,有点自讨苦吃的意思。 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是没有创造力的人。 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创造呢?自己温饱和全家人温饱哪个更简单,空闲时间晒晒太阳不是更惬意。不知道这算不算智慧。可以肯定的是,动物们是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它们身体里有一套自动运行的“程序”,一切都是自然有序地进行着。 他们有限的“思维”仅是:这是我的食物和不被成为食物,仅此而已。如果算思维的话。 这样,生殖崇拜就是必需的了。 当时人们朴素地认为,生育后代主要是男性的事。因为他们发现,当男人身体里某些东西进入女性的身体后,就会生产后代。就像树上的果子一样,果子落到地上才能发芽生长。男人是种子,女人则是土地,没有种子就没有果实。男性的阳具就成了供奉和崇拜的对象。 他们用石头和木材为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神建立了神庙。用最好的材料进行装饰,尽可能地华丽。他们还把从香樟树、松树、桉树上采集的树油——要知道,这些树油采集非常困难——用来作为烟火供奉。 在人们的心目中,夏吉尔蒂神的地位仅次于达亚瓦神。他们还在神庙里供奉着一个巨大的阳具,供人们敬拜。神庙里还摆放了一张大床,鼓励有需求的人在神庙里完成交合。 当时的人们认为,男女之事并非是羞耻之事,反而认为非常神圣。在神面前完成交合,是遵循神的旨意,以期得到夏吉尔蒂神的保佑。甚至交合的姿势也从动物的后背式,改为面对面的方式进行。人们认为,这是有别于动物的标志。 性行为似乎也有了合法性和正当性,生育也成为非常光荣的事,以激励人们更多更快地增加人口,在这种环境下,一夫一妻纯粹就是多余的。 如果是少女初潮后有男性愿意交合,这是全族人的大喜事,他们在神庙前燃起熊熊篝火,全族人聚集在神庙前唱歌跳舞,所唱所跳皆为男女交合的另一种表达形式。一种说法是,最早的舞蹈就源于男女交合,这种说法很难考证,不过想一想还是有其道理。 尽管神庙里烟火不断,夏吉尔蒂神似乎并没有显灵,人口并没有像人们期待的那样大量增加,仅仅维持在很低的水平。 这是人类面临的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怎么办呢? 乌兹托鲁奴人另一个传说是这样的:神的本意是要创造像神一样完美的人类,其结果并非神想像的那样,神不得不进行修正。神也创造不出绝对完美,只有尽可能完美。就像不可能达到绝对零度一样。也许完美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的缺陷,难怪后世有人说:每一个人都像神那么完美,还需要神么? 也可能神也没有意识到,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后来他不得不进行修正。事情的发展正说明了这一点。性快感就成了男女的标配,它让人类在繁殖后代的同时,身心得到了无比的愉悦,男人至死皆为悦己而生。 也许神认为,为了不让智慧的人被自己的“智慧”所左右,只有让人类暂时失去理智,才能使人类繁衍下去吧。这也是神的无奈之举。同时,男女身体上的性别特征明显了。 在远古的旷野里,外出觅食的人们,对于陌生的人始终要保持距离,但遇到雌性就是难得的交配机会,因此女性的乳房就被设计出来了。这是所有哺乳动物里,只有人类才有的特征。 还未生育的女性有了高耸凸起的乳房,让其他人远远地就能分辨出男女,大大增加了交配的机会。审美也成了每个人的初始设定。裸露肌肤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对异性充满了饥渴感,对肌肤之亲的渴望,成为人的常态。 诸多的改变,把人类身体里的原始需求激发了出来,紧随而至的是,人性的贪婪也完全暴露,永远没有满足。没有季节的限制,也没有其它现代人必需遵守的规则制约,缺少了外部和人内心的节制,一旦有机会就要释放。 正像俗语说的那样:动物知足不知趣,人却知趣不知足。 事情又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恣意的性行为在族人之间引起了更多的冲突,甚至出现了更多恶性事件,从而对族群造成了混乱。人们认识到,有必要进行节制了。于是,一夫一妻制就成了首先要遵守的规则,“不得婬人妻女”也就成了戒律之一,通奸者必受惩罚。 后来,在这个乌兹托鲁奴人部族里,就因为有人触犯戒律,一支族群不得不远走他乡。 第82章 好色的马罗 在乌兹托鲁奴人这个族群里,成年男人的主要工作是狩猎,是族人们重要的食物来源之一。当他们还没有成年时,就要跟着父亲或兄长们外出打猎,这是作为男人必需要掌握的技能之一,射猎技术的好坏,也成了好男人的标配。 在这个大族群里有一大家族,头领名叫邦达,大儿子叫艾斯亚,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哥斯。 哥斯瘦高瘦高的身材,也许是从小就穿行于丛林之间,特别擅长奔跑,练就了一手好箭法,常年在野外以狩猎为生。在族群里,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 与高超的捕猎技术相比,他那漂亮的妻子佐尼更引人注意。 佐尼来自另一部族,父亲也是以打猎为生。在一次打猎时受到猎物的攻击,搏斗中受了重伤,在这危机时刻被哥斯发现后奋力相救,并把他送回了家。 在这里,哥斯认识了佐尼。 佐尼中等身材,长着一张标致的圆脸,两道细眉平铺在那对明亮的眼睛上面,很是迷人。尽管后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仍还保持着姣好的身材。 给哥斯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佐尼浓密的秀发上,还斜插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衬托着乌黑的头发更为醒目,直到婚后有了小孩后佐尼还保持着这个爱好,引得族群里其它女生们模仿。 在族群里,佐尼总是成为男人们注视的对象。每当族群里举行篝火晚会时,佐尼妖美的舞姿更是吸引着男人们的眼睛。在众多关注的眼睛里面,有一双不大的眼睛显得特别专注。每当这双眼睛注视着佐尼时,似乎它已经丧失了眨眼的功能,那眼神里闪烁着仰慕和渴欲的火花。 佐尼也注意到了这个眼神。 刚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地体会到这双别样的眼神所包含的意思,渐渐地也由一眼带过,到羞涩地回避,再由短暂的对视到滞情的凝视。这双粘人的眼睛,是马罗的。马罗是另一家族头领纳扎的小儿子。 好色,绝对需要智商。 刚开始,不论在哪个场合,只要佐尼在场,尽管两人相隔一定距离,但马罗总是找机会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佐尼视线之内。加深印象是必须的。 族人之间大大小小的矛盾时有发生的,因此,头领之间就需要互相拜访,协调族人之间的关系,这对维持整个族群的团结非常重要。这个时候马罗总会跟在父亲纳扎身后,提着礼物去头领邦达家。 这一天,马罗又跟随父亲来到了邦达家,他们之间的聊天马罗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进去,提着心在期盼着佐尼的出现。佐尼以女性的直觉,早就预感到了马罗的心思,但她并不着急地出现在马罗的面前,直到邦达呼唤她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端着水走进房间。 她把杯子放在各人面前,拿着壶给杯子倒水。佐尼优美的身姿,让老纳扎也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在给马罗倒水的时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故意,水溢出了杯子流到了桌子上,马罗有些夸张地伸出了双手去扶水壶。 马罗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动静。就在扶水壶的那一刻,两人的手有了轻微地接触,哪怕只有不到一平方厘米的面积,马罗感觉到全身的触觉细胞都集中在了一处,当他抬头看时,佐尼已经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走到里间去了。马罗连忙收回了目光。 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 一天,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哥斯外出打猎未归,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已经入睡,佐尼端着树油灯来到自家房后的杂物间,当她打开屋门正要进去时,直觉让她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她紧张地回头一看,一双眼睛从树丛后面直直地向自己射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 这人正是马罗。 当她看清楚后,正要呼喊的小嘴停住了,随后,紧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怔怔地停留了片刻,随即转身进了小屋。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橙色的树油灯映衬出她纤细的背影。 那是让马罗丢魂的背影。他的心已经挤到了嗓子眼,然而却不敢向前迈出半步。只见佐尼顺手带上了门,但是,那门却没有完全关紧,门缝中映出了一道淡淡的橙色光影,此情此景,马罗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他就像飞蛾一样飘了上去。 马罗悄无声响地进了屋子,独见树油灯孤零零地放在墙上的一个小平台上,油灯的火苗随着扰动的气流忽左忽右地摇摆不定,却不见佐尼的身影。 马罗转头在昏暗的屋子里搜寻着。他转过身,就看见佐尼温软地背靠在木条扎成的墙上,双臂扶着小腹,胸间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马罗虽然看不清楚佐尼的眼睛,却听见了她双唇噏动的声音。 马罗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就向前走去。 第83章 狡诈多谋的艾斯亚 一段时间后的一个傍晚,纳扎还没有入睡,忽然,有族人急匆匆地跑进来相告,马罗与邦达族人打起来了,纳扎听完马上跳了起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与其说是马罗与其它族人打架,不如说马罗被打更准确。 原来,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对男女之事非常敏感,关注佐尼的人也并非马罗一人。刚开始,消息都是用“似乎、好像、大概”这些模糊的说法。毕竟这些事谁也不敢大张旗鼓进行,总是怕被人发现,夜色就成了最好的掩护,人们只能从那人的体态和走路的姿势中判断是谁,究竟是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尽管这样,还是传到了消息灵通的哥哥艾斯亚那里,狡猾的艾斯亚很快确定那人是马罗。紧接着,父亲邦达也知道了。无法形容邦达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此事严重地伤害了家族的声誉,使自己颜面尽失,毕竟,家族的声誉是邦达必须要首先考虑的问题。更何况,他正与纳扎争夺大族长的位置,此事必须要慎重处之。 愤怒的邦达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而站在一旁的大儿子艾斯亚却要镇静得多,他劝邦达先冷静下来。他提醒邦达,虽然这是家丑,既然已经发生,何不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向纳扎发难,让他难以收场。 要冷静处理,先不要让弟弟哥斯知道。艾斯亚心里清楚,脾气火爆的哥斯知道后,一定沉不住气闹出事情来,绝对不能让这事轻易过去。处理这件事情,邦达还要依靠艾斯亚。 且说在这个大族群里,老族长苏布吉撒年事已高,处理族里的事务越来越力不从心。而按照族里规矩,他的几个女儿无法接班,只有在族里其它有实力的家族中挑选接班人。而纳扎一族人多势强,且纳扎为人和善,在族群里有一定的威望。这种威望绝对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形成的,它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纳扎的呼声自然就比邦达高很多,在众人的眼里,是族长的不二人选。 而实力相当的邦达一心想要争当大族长,纳扎就成了最大的障碍。邦达也知道自己的劣势,但争当大族长的野心一刻也没有消失过,出阴招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平常日子里,邦达明里暗里给纳扎制造了不少麻烦。这件事若要成功,邦达离不开大儿子艾斯亚的帮助。 邦达身上的某些特质,似乎并没有遗传到了大儿子艾斯亚身上,他是家里的一个异类,狡诈多谋。艾斯亚清楚,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要做成一件事,集合众人的力量非常关键。所以,不论是发自内心还是权宜之计,表现在艾斯亚身上的就是一种善交朋友的侠义之气,他在年轻人中有一定的号召力,身边聚集了凯顿、夏多弗和比甲多等得力助手。而其他人也清楚,艾斯亚迟早是老邦达的接班人。 艾斯亚眼前的目标,是要助力父亲当上大族长。 所以,在艾斯亚看来,邦达对纳扎的强势是必须的。艾斯亚根本看不上纳扎所谓的善良品性。尽管大家都认为善良是美德,艾斯亚并不在意,小恩小善难成大业,更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根本无法在族群里当大族长。 也许,善良的纳扎并非要争当这个族长,是众人的呼声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所以纳扎并不知道,在邦达和艾斯亚眼里,纳扎的存在就是威胁。这事,邦达父子观点是一致的。 马罗的行为严重地违背了神的意志,也违反了族群里的规矩,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如果借此事能够把纳扎家族搞乱,把纳扎搞臭,岂不对自己更有利?家庭都没有管好岂能管理全族?到时候族人自然而然地就会倾向邦达。 送上门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邦达在艾斯亚的建议下,由艾斯亚负责实施,随后的一切都按照预想进展着。 为了争夺大族长之位,佐尼的过失,使自己被当作了祭品。 这天,哥斯又出门打猎去了。到了傍晚,艾斯亚带着本族的几个年轻人,预先埋伏在能看到杂物间的地方。他们已经埋伏过好几次了,马罗也不是每天都来。艾斯亚相信,只要是爱偷吃的人,总会还想着第二口。 几个人悄悄地隐藏着,静等马罗到来。原计划是等马罗进去、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大家再一拥而上抓现行。不多时,只见佐尼进了杂物间,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着,过了一会,只听杂物间里不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一直未见马罗的身影,众人心生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艾斯亚示意大家再等一等,有了把握才动手。又过了一会,里面断断续续传出一些轻微的声音,从声音上判断,是在草堆上发出的,但也可能是佐尼收拾东西发出的,仅从声音上很难判断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艾斯亚心想,捉奸要捉双,如果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万一只有佐尼一个人怎么办?怎么收场?如果这次抓不住,反而会打草惊蛇,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此刻,他一心要抓住马罗,把事情搞大,让其家族名誉扫地,至于其它的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想了想,轻声对其它人说,自己装着有事找佐尼,先把门叫开看看情况,其他人隐藏着不要出声,如果真的只有佐尼自己,就找个借口退出。 不知道是捉贼心切,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早就盼望看到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在草堆翻滚的场景,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族里有名的大美人。越想越刺激,越等越不耐烦,还没等艾斯亚起身,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爬到墙上,试图从墙缝中看看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谁想天黑视线不清,脚下没有站稳,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到了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紧接着,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声响。从声音上判断,有人在急急忙忙往外跑,随后,又听见屋子后面传出了又重又急的脚步声。艾斯亚瞬间感觉到一定有情况,对其他人说声快去看看,话还没有说完,身体早就蹿了出去。多数人就朝着屋后奔去。艾斯亚一脚踢开了屋门,第一个冲了进去,后面两个人同时挤在门口,谁也不想让谁先进去。 艾斯亚进门一看,佐尼披着凌乱的头发正慌乱地穿衣服。她低着头,惊恐地不敢正眼看艾斯亚,艾斯亚也顾不得佐尼,他四周扫视了一眼,发现墙下面露出了一个洞口。 人,已经跑了。 第84章 违背天伦的邦达 正在这时,忽听屋外传来呼喊声,艾斯亚转身就向外跑去,却和后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用力分开那人,急冲冲地跑了出去。跟在后面的那个人,临走还不忘看了手脚无措的佐尼几眼。 马罗也是动了一番心思的。自从和佐尼有了第一次以后,他晚上偷偷过来时从不走同一条路,他知道总是走同一条路,最容易引起怀疑。 为了更加隐蔽,他在小屋里的一角开了一个洞,满房间的杂物很容易就把洞口掩藏起来。洞外面是一片植物,地面上长满了青草,这真是个好地方,既隐蔽了身影,又减轻了脚步声。而一个妇道人家,利用晚上时间收拾杂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其实在佐尼进来之前,马罗已经提前从洞里钻了进来,所以艾斯亚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马罗进屋。就在几个人焦急等待时,里面两个人早已颠鸾倒凤起来。毕竟是作贼心虚,两个人总是小心翼翼,并不弄出大的声响。 佐尼感觉到,与脾气暴躁、例行公事的哥斯相比,多情的马罗就要温柔得多,两人耳鬓厮磨时,马罗喃喃的浪语让佐尼欲罢不能。有温柔在前,更有刺激在后,让佐尼倾心于这种关系不能自拔。 正当忘我之时,屋外重重地砸在墙面上那一声响,把两人吓得不轻,机灵的马罗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也顾不得佐尼,拿起衣服就从洞口往外钻。 这时,刚才撞在墙上的那人站起身,正查看自己的伤势时,就听见了墙后的声响,接着又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掉头就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叫,屋里的艾斯亚几人,听到喊叫声急忙跑了过来。他们绕到屋后借着夜色一看,两人一前一后已经跑远了,于是,几个人就追了上去。 马罗虽然跑在前面,但天色昏暗加之心虚慌张,没跑多远就重重地摔倒在地。几个人追上后,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几下就打得马罗抱着脑袋不敢松手。 打了一阵之后,眼看马罗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不能把人打死,否则事情就闹得太大了,马罗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艾斯亚示意大家停了手。此时的马罗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事已至此他只能听天由命了。几个人架起马罗就朝大族长苏布吉撒家走去。 正走在半路,迎面遇见马罗的哥哥迪格带着几个族人朝这边赶来,随后纳扎和妻子也跟着到了现场。当纳扎看到小儿子被打得不成人样时,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冤气转成了怒气,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他大声呵斥艾斯亚,而艾斯亚却站在一边,似乎此事与他无关一样。 大儿子迪格见状带头冲了上去,几个同族的年轻人也紧跟在后面,双方殴打了起来。纳扎和妻子趁乱把马罗抢了过来。 吵闹声、打斗声早已惊动了其他族人,大家纷纷聚拢过来,有人上前劝解,也有人上前助阵,不一会就乱成了一团。在人群中却没有见邦达的身影。 原来,当艾斯亚一行人吵闹着追马罗时,隐藏在角落里的邦达就溜进了杂物间。他心里清楚,偷情之事,男女双方都有责任。他要利用人们抓走马罗这个空档,警告佐尼:把全部责任推给马罗。 邦达走进房间时,佐尼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地上抱头轻声地哭泣着。她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看到邦达进来,她双手紧紧抓住领口,眼睛不敢正视邦达,只是不停地抽噎着。 邦达虽然早已是满腔怒火,却不敢大声吼叫,毕竟家丑不外扬。他压低了声音,严厉指责佐尼,他的话在绕了一大圈后转到了重点:这事是马罗强迫的,并受到马罗的威胁,一定要把全部责任推到马罗身上,决不能松口。 惊魂未定的佐尼沉默着,什么也没说,仍双手抱在胸前抽噎。看到佐尼柔弱可怜的样子,邦达那颗生来冷酷的心,竟也生出一丝丝怜悯之情,转瞬之间,邦达突然又觉得佐尼是那么楚楚动人,他走向前去换了一种口气,轻声地有一句没一句安慰起佐尼来,说着说着就伸手要扶佐尼起来,当他靠近佐尼时,她身上散发出女性特有的气味深深地刺激了年老的邦达,在那一刻,他竟然忘记了自已的身份,像一头猛兽一样,就势把佐尼按在了身下,双手在佐尼身上胡乱狂抓起来。 佐尼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得不知所措,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压在了下面。 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识,更没有反抗的力气,她紧咬着嘴唇把头偏向一侧,任其…… 而此时,让屋内两人更没料到的是,在墙上的缝隙之间,一双小眼睛已经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是佐尼的女儿希玛尼。她是被吵闹声惊醒的。 第85章 佐尼自尽了 当邦达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老族长苏布吉撒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场面,但人们仍聚集在苏布吉撒家门口不肯散去,时不时还有人互相指责、对骂着,心中的怒火仍没有消停,只需一点火星又会引起一场打斗。 族人们看见邦达出现时,都把目光转向了他,只见邦达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奸滑的他在接下来的话里,着重强调了几个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是纳扎家的儿子马罗强迫、玷污了佐尼,使邦达家族受到了侮辱,这是任何一个家族都不能忍受的。马罗的行为违背了达亚瓦神的意志,是对神的亵渎,必须按神的意志和族规进行惩处。此事交由族长苏布吉撒处理,邦达家族愿意维护全族的团结,但发生的事情必须给本族一个交待。 邦达不愧为老奸巨滑之人,几句话的意思层层递进,最终把矛盾推给了老族长苏布吉撒,他逼着老族长处理马罗,借此打击纳扎,让纳扎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 邦达说完看着苏布吉撒,要当场给予答复,这明显让苏布吉撒有些为难。苏布吉撒寻思,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需要搞清楚才能处理,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是常理。 同时,他也为纳扎家里发生这事感到惋惜,在内心里,他还是有些倾向于纳扎。但是,人已经被抓了现行,事实是明摆着的。苏布吉撒想了想后,让两个头领到自己家里去沟通一下,随后就招呼大家散去。纳扎和邦达见事已至此,再争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各自招呼本族人回家,随后到了苏布吉撒家里商量。 确实,马罗已经在哥斯家被人抓了现行,事实已经存在,是无法否认的。邦达反复强调责任全部在马罗身上,对于这样的指责,纳扎也无话可说。 在随后的商议中,纳扎表示愿意上门道歉并在物质上给予补偿。其实,纳扎心里知道邦达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自然希望以可以承受的代价来平息这场风波。 果然,邦达表示赔偿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按族规处理,否则就是对神的不敬,族规何在?苏布吉撒清楚邦达想的是什么,他有心帮助纳扎度过这一难关,奈何情况对纳扎极为不利,作为一族之主也确实比较为难。 最后,苏布吉撒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在规劝了一阵后就让两人先回去,明天召集族里的老辈人再议此事。 乌兹托鲁奴人的族规规定,凡严重违规者就要受到惩罚。但在乌兹托鲁奴人的观念里,人是达亚瓦神创造的,人类自己没有权力决定,包括人的生死,一切都要交由达亚瓦神裁决,接受神的惩罚。也就是任何人没有权力处死另一个人,只有神才有这个权力。也许,这是在生育率低下时期形成的习俗被保留了下来。 他们在达亚瓦神庙前开辟了一块场地,建起了半人高的地台,台上面安置了五根木柱,施刑时,把人犯捆绑在柱子上,依其行为严重程度,从低到高分一、三、五、七、九天时间为限,在受罚的时间内不吃不喝。在此期间,人犯和其家人要向神忏悔,并乞求神的宽恕。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还能存活下来,说明神接受了他的忏悔并得到了宽恕。 在乌兹托鲁奴人的观念里,惩罚分为九级。惩罚取单数不用双数,意思是希望此行为只有一次,而不希望有第二次。所以实际只有六级。九为极数,象征着最大、最多、最重。 违反者,依严重程度按级惩罚。对神不敬、辱神者处九级;杀人者处七级;奸人妻女者处五级;不敬、虐待父母者处三级;斗殴或致人伤残者,视其轻重处一至五级。不够级别者将由族长负责惩处。 人如果长时间不吃不喝,就会失去水分和营养,身体的热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机体不能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最后功能衰竭而亡。因个人身体素质而异,大致为三至七天时间。 如果在接受惩罚的几天时间里,烈日当头,人们会认为这是达亚瓦神对其的惩罚,罪有应得;如果正好遇到下雨天,身体能够接收到水分,还能挺住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人犯的家人们就会在神庙前焚香燃火,屈膝跪拜,他们认为这是达亚瓦神的恩赐,即或这样,受罚者不死也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当然,如果人犯能够悔过自新,这也是神的旨意。 纳扎清楚,以马罗的身板是挺不过五天时间的,如果真的按族规施行,马罗必死无疑。他必须要坚持,不能退让,哪怕在其它方面付出更多都愿意。 舐犊之情人皆有之。 邦达早已看清了这步棋,他就是要置马罗于死地。因为,马罗是纳扎的儿子,纳扎的存在就是威胁,他要以此把纳扎击垮。 就在苏布吉撒为这事尽力调解之际,更大的危机来临。 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佐尼在杂物间上吊自尽了。 第86章 哥斯的忍耐 就在前一晚上,佐尼的女儿希玛尼被众人的吵闹声惊醒。胆小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声叫了几声妈妈,没人应答,于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声音是从杂物间传出来的,她悄悄靠在墙上,从墙缝向里面张望着,屋子里虽然比较昏暗,但还是能够看清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并且能够判断出压在妈妈身上胡乱动作的人是谁。让他刻骨铭心的是,妈妈那张极度痛苦的脸,已经扭曲了。 当希玛尼看到两个大人起身时。不,是爷爷先起身,然后对妈妈威胁了几句后才走的。妈妈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才起身。希玛尼本来想进去安慰一下妈妈,但此时的她,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反正不敢进去。见妈妈已经站了起来,她赶紧跑进了屋内,迅速钻进了被窝,盖上被子假装睡着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已让佐尼伤心欲绝。她强忍着悲痛,把全身上下洗了一遍,然后就进了孩子们的房间,她想看看已经入睡了的孩子们。她背着希玛尼坐在床沿上,半天一动未动。悔恨、羞辱、悲愤的心情如同狂野的洪流,无法遏制地冲刷着她的内心,竟忍不住地轻声抽泣起来。 “爷爷在做什么?”希玛尼在她身后的一句问话,猛然唤醒了佐尼,她惊恐地转过身看着希玛尼,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一问,击垮了佐尼心理最后的防线,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叮嘱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又陪了一会希玛尼,直到她睡着了以后才轻轻地离开。她为两个孩子准备了第二天的早餐,接着自己又换了一身衣服,向杂物间走去…… 第二天早晨,希玛尼起了床,四处找不见妈妈。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来到杂物间寻找,她推开门一看,只见佐尼直直地悬吊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吓得她慌乱地退了出来,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告诉奶奶,却迎面遇见邦达手提着食物向家里走来。看到希玛尼急匆匆的样子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希玛尼面无表情地只是用手指了指杂物间,赶快跑开了。 她现在已经不信任爷爷了,奶奶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邦达预感到出了什么大事。本来就心虚的他,惴惴不安地熬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早,就提着东西来查看情况。当看到孙女像逃避瘟疫一样躲避着他,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赶紧进了屋子查看,小儿子鲁克还未睡醒,却不见佐尼。 他的心有点慌了,随手放下东西来到了杂物间,当他看清楚以后,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几乎瘫坐在地上。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自责不已,羞愧难当,一张老脸何处安放。悔恨啊!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有些慌了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他思考着当下发生的事情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路。希玛尼已经领着奶奶过来了,很快就把他从自责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想,其他人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佐尼这一切都是因为马罗造成的,把责任全归于马罗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奶奶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消息又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全族,众人们议论纷纷。正像邦达预想的那样,在众多的议论中有一点是大家认同的:都是马罗造成的。这也正是邦达希望达到的目的,现在他如愿了。 尽管他不知道,导致佐尼走上绝路的正是他那违背人伦的行为。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也感到过内疚、自责,但这种心理很快就被即将击垮纳扎的快感所替代,甚至,他还认为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似乎佐尼的死亡让他觉得自己的丑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对,从来就没发生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对付纳扎,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他了解哥斯那暴躁的脾气,他特意要艾斯亚掌控着马上就要回家的哥斯,绝对不能让哥斯把事情闹到对自己不利的境地,为此,他反复向艾斯亚交待需要如何如何处理。此时的艾斯亚,当然不知道邦达所做的丑事。 哥斯回来后,万万没有想到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暴躁的哥斯就要去找马罗算账,但在巧舌如簧的艾斯亚的劝说下,为了大家庭,暂时忍下了这口冤气。 哥斯的忍耐只是暂时的。 第87章 反转 佐尼的死亡,给邦达提供了更加充分的理由,他坚决要求按照族规来处理,毫无商量的余地。正如邦达预想的那样,形势已经给纳扎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不知道如何结束这场灾难。对纳扎家族来说,确实就是一场灾难。 其实老族长苏布吉撒也知道邦达的真实想法,只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如此严重程度,代价如此之高,这是族群很少发生的事情。或许,如果没有佐尼的死亡,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的现状,让有心帮助纳扎度过难关的苏布吉撒也左右为难。他约了族里的几个老人,反复找两家沟通,试图找到双方能够接受的方案。但是,邦达自己也无路可退,如果不对马罗进行惩罚,哥斯也不会答应,因此,邦达始终坚持自己的要求,这让苏布吉撒感到很为难。 正当邦达暗自得意之时,苏布吉撒传来一个消息,让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或许更多的是高兴。艾斯亚认为,这一定是哪个高人的主意。苏布吉撒提出:纳扎家给予物质赔偿,同时全族离开这里,永不回来。这是一个族里的老人给苏布吉撒提出的一个解决办法。苏布吉撒思来想去,虽然他并不情愿这样做,但以目前的状况,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就默认了。 纳扎在经过一番思考后,也同意了这个办法,此时的他知道,邦达已经赢了,目前的形势已经让他毫无办法改变现状。在纳扎的记忆中,家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大族群里,被逐出族群,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这对老纳扎来说,实在是不得已的选择,谁让自己的儿子管不住下半身呢,作为父亲当然要承担责任。在和本族的人商议后,纳扎决定带着族人离开,不愿意走的自愿。 有些人本不想跟着走,但是,大部分族人都走了,留下个别的家庭,犹如失去了主心骨似的,在族群里也难以待下去,只得选择一起走。这对老纳扎来说,不仅对自己是一个屈辱的选择,对族人也不公平,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准备离开前的一个晚上,突然一场大火从纳扎家的后院燃烧起来,幸好当天晚上几个族人正在一起商量族里的事务,大火很快就扑灭了。迪格认为一定是哥斯干的,纳扎也明知是谁干的,但嘴上只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干的,再者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宜再增添新的变故,于是就把愤愤不平的迪格制止住了,并让族人注意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他不想再生事端。 然而,当这一切似乎已成定局,纳扎一族准备离开之时,又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事情出现了惊天的逆转。 原来,离开了妈妈,让小小的希玛尼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呢,她不明白的是,平时看上去那么亲切的爷爷,怎么会对妈妈做出那样的事,那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地出现在她脑海里,总也挥之不去。现在哥斯成了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亲人。 这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哥斯,瞬间,哥斯犹如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做出如此狗彘不如的事情。他操起刀就要去邦达的房子,当即吓得一对儿女呼天喊地,紧紧地抱着哥斯的腿不让出门。暴躁的哥斯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甩开两个子女径直出了门,直接朝邦达的房子走去。 当邦达看到怒气冲天的哥斯时,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吓得两腿不听使唤,幸好艾斯亚也在场,及时制止了哥斯。不明真相的母亲却并不知情,还以为又发生了别的事情。 当她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也对邦达大骂起来,吵闹声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当艾斯亚弄清情况后,感到事情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也有些慌了神,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赶紧让其他兄弟把看热闹的人驱走,自己就在家里控制住了哥斯。 这一下,全族人真有热闹看了。 新出现的丑闻激起了族人们更大的兴趣,大家都远远地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邦达家的事情很快就成了人们谈论的话题,一时间,几乎没人不知道邦达的丑事了。 苏布吉撒本来还在为纳扎家的事有些惋惜,没有想到才几天时间,事情就发生了逆转,让见多识广的苏布吉撒也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让他感到痛心。 毕竟,这些都是发生在本族的事情,做为一个老族长,是否也有些责任?如何调解这件事呢?生性善良的纳扎告诉苏布吉撒,为了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准备第二天就带领族人离开。苏布吉撒告诉纳扎,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走,要走的人应该是邦达才对。老邦达哪里还有脸呆在族群里呢,现在应该静观其变才是。 果然,还没有等苏布吉撒上门调解,艾斯亚就代表邦达前来告诉苏布吉撒,他们要带着族人离开,苏布吉撒也只是客气了一番,没有再多说什么。纳扎知道以后,交给苏布吉撒一批财物,让其转交给邦达。毕竟,这件事也是因马罗而起,内心有愧的纳扎,以此作为对邦达的补偿。这一切,都是艾斯亚在主导,而真正的主角哥斯,基本上被人遗忘了。 就在邦达及族人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这天一大早,哥斯就领着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了。他们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两天,艾斯亚就带着全族人离开了。 此时的邦达,已经无脸再出头露面了,一切交由大儿子艾斯亚打理。由此,艾斯亚实际上当了本族的族长。而艾斯亚本人,平时就善于网络人心,手下有几个心腹,所以,本族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跟着他。艾斯亚就带着一众族人,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哥斯一家出走之后不久,邦达深知自己的行为被人不齿,成天生活在悔恨交加之中,羞愧难当。离开不久,就生病卧床不起,没过多长时间就离开了人世。 也在邦达家族离开后不久,老族长苏布吉撒就去世了,纳扎自然而然地当上了大族长。为了感谢老族长对自己及家人的关照,也是对老族长的尊重,纳扎为苏布吉撒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仪式过后,老族长被下葬于族群的集体墓地里。在墓前,老纳扎为苏布吉撒摆放了象征着达亚瓦神信仰的标志——一个象征太阳的标志。 那天,老纳扎哭得很伤心,泪水从他那张满是沧桑的脸颊上流了下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悲痛,他为自己失去一位老朋友而伤心,也为族群失去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而悲痛。 在族群里,并不缺少性资源。但是,优质的资源总是稀缺的。 第88章 在旷野里 骄阳、狂风、暴雨。 密林、沼泽、戈壁。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艾斯亚和他的族人们经历了多少这样的极端天气,也没有人记得他们走了多少坎坷之路,族人们拖家带口,风餐露宿,艰辛地游走在广袤的大地上。 起初,有老族长邦达的威望和众人的信任,大家都毫无怨言地跟随着艾斯亚,这种信任是族人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他们坚信只要跟着艾斯亚,就会有幸福的生活。但是,这种信任是以人们能够看到希望为支撑,或者人们内心里有着明确的目标为前提,当人们在漫无目标的流浪中,似乎永远也看不到终点时,人心就慢慢地变了,于是有人悄悄私下议论起来,认为应该尽快安定下来,这样流浪下去何时才是头。 与浪迹天涯的生活相比,人们更愿意过上安定的生活。这个时候,人们又想起了乌兹托鲁奴人那个智者之言:一切现实的苦难都是自身造成的,是人违背了神的意志的苦果,只有坚定对神的信仰,神是不会遗弃他们的,总有一天神的使者必定会拯救他们脱离苦海。 达亚瓦神住在太阳之上,太阳从东方升起,神的使者必出东方。人们相信:圣出东方。 艾斯亚对众人说,苦难是达亚瓦神对族人们的考验,也是神的召唤。不得不说,大多数人还是相信这种说法。也许,这也是族人们愿意跟着艾斯亚的原因之一吧。他们相信,神一定会引导他们找到丰饶之地。 但是,究竟往何处去呢?这是艾斯亚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乌兹托鲁奴人这一族,生活在丛林遍布的山区里,主要以狩猎为生,与其它部族相距较远,就像森林里的棕熊一样,各自守护着一片领地,领地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互不侵犯。 那个时候的互不侵犯相对也简单,我不到你的地盘狩猎,你也别到我的地盘来。客观环境造成族人们与外界接触较少。他们觉得,大自然已经提供了满足最低生存需求的资源,生活本身能够自给自足,与外界没有更多交流的必要,后来,部族与部族之间有了通婚关系,往来才开始多了起来。 他们真正和外界接触的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们。在商贩们带来的货品中,有一件商品最早对乌兹托鲁奴人的生活产生了影响。 一直以来,族人们晚上照明用的是树油灯。树油的发现也是一个偶然,当然也是必然的。 自古以来,人们都是使用木材作为燃料,就有细心的人发现,一些表皮上沾满了树油的木材更容易燃烧,而且发现已经干硬的树油遇火很快就会溶化,于是就把这些树油收集起来,放在陶碗里用于照明。 树油燃点比较高,是一种比较安全的燃料。它是植物在遭受损害之后分泌出的液体,可以很好地保护植物伤口,还有促进愈合和免受病菌和害虫进入植物内部的作用。于是,聪明的人就有意地在树皮上制造创伤,树油就慢慢地分泌出来了,然后收集起来用于照明。人们还发现树油会凝固,之后会慢慢变成固态,只要加热就会融化。 于是就用它制成火把,用于黑夜照明。并非所有的树都会分泌树油,且收集的效率很低,所以树油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物质,如果有谁送一罐树油,已经是非常珍贵的礼物了。 如果没有商贩,也许乌兹托鲁奴人永远也不知道还有蜡烛的存在,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那么多从未听说的事情。那种略带黄色、并不坚硬的东西竟然还能照明,它确实比传统的树油灯方便多了,也许他们会认为树油灯照明就是天经地义的了,因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或许天下皆是如此。小小的蜡烛,照亮了乌兹托鲁奴人了解外界之路。 交换,乌兹托鲁奴人早在很久很久就已经掌握了,似乎这是一件不需要多少智商就能做到的事情。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的交换,家家会把一些用不完的物品,交换一些自己需要的生活物品。当然,这些交换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进行的。 早些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使用货币。曾经有商贩看上了乌兹托鲁奴人家中优质的毛皮,要用银币进行交换,乌兹托鲁奴人当然不知道银币为何物,自然不会同意。在他们看来,几块不算太硬的东西怎么能换一张毛皮呢?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种不算太硬的东西叫银币。 需求决定价值。很快,乌兹托鲁奴人就认识到银子的价值。有些时候,当商贩们手里用于交换的银币用完时,他们就拿出银饰品替代,造型漂亮的银饰品很快就受到了女人们的喜爱。 女人天性爱美,很快,银饰就成了女人们的生活必备品。特别是在女人出嫁时,一套体面的银饰品是必不可少的。遇到族群里的节庆日或重要的集体活动,女人们就用银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炫富争艳,自然地,银子就成了财富的象征。 当初,佐尼就有两套银首饰,那是哥斯给她买的。 从此,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货币,什么叫做交换,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用一张名贵的毛皮可以换几块银币,同样也可以用几块银币换回一张名贵的毛皮。也就是说,它们之间是等价的,不仅在此处可以交换,在别的地方也同样可以交换。这样一来,当需要出远门时,就不需要扛着笨重的生活用品,只需要带上足够的银币就可以四处远行,自然就方便了很多。 后来,一些灵活的人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他们发现这些商贩一进一出还有盈利。那是商人们的劳动报酬。相较起来,这比辛辛苦苦打猎要轻松得多,于是学着做起了交易。由猎而商。他们把收集到的肉类、毛皮等物资运到山外,又从外面带回来生活用品进行销售。通过简单的分工,促进了商品的流动,双方皆有利可图。也因此,乌兹托鲁奴人与外界并非完全隔绝,他们并不排斥外来事物。 当前,在族群面临困境之时,艾斯亚猛然想起了早就听说过的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富裕之地——基洛平原。 对,就去那里。 第89章 艾斯亚的选择 蛮荒之地,哪里是安居之所?更多的人们思考的是,蝼蚁也需要一个窝。 不得不说,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族人们更迫切期盼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时间越久议论越多,什么样的说法都有,艾斯亚当然尽量掌控着这些言论。最终,在艾斯亚的引导下,老邦达的过失被掩盖了。是的,在艾斯亚的引导下,邦达的恶行被改称为过失。于是,族人们把矛头指向了马罗,认为现实的苦难都是马罗造成的,有了共同的仇恨目标,人们自然就更加团结了。这正是艾斯亚需要的结果。 艾斯亚坚决否认达亚瓦神抛弃了族人的说法,他解释说,这一切正是达亚瓦神对族人们的考验,要坚定对达亚瓦神的信仰,神一定会指引族人们走向强盛。他的这种观点,在族人中很容易被接受。在众多乌兹托鲁奴人的信仰中,他们坚信神的力量,每当遇到灾难时,他们总是相信神一定会拯救族人脱离苦难。所以,艾斯亚的观点还是能够被族人们接受。共同的信仰凝聚了人心。 艾斯亚是把达亚瓦神喊得最响的一个人,却也是最不相信神的一个人。一切取舍,全在于对自己是否有利,对神的态度也一样。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他越需要达亚瓦神,所以,从表面上看,艾斯亚是一个坚定的信仰者,他认为“这就够了”。确实,信仰是一个自悟过程,信就仰视,不信就平视,抑或无视。 也有人私下议论到邦达的问题,而这些议论免不了会传到艾斯亚那里,多数时候他都装作没有听见。作为一个新任的族长,这点雅量还是要具备的。如果有人表现得太过分,或者影响到族人的团结,那么,那人很有可能就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比如家里的东西丢失,或者无缘无故地受伤等等。当然,这个时候又是艾斯亚出面给予帮助,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忘了去找发生问题的原因,反而感谢艾斯亚的帮助。就这样,艾斯亚还能维持族群的秩序。 在艾斯亚的内心里,他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在马罗身上,但与邦达也不无关系,否则,到处流浪的就应该是纳扎一族了。或许邦达真的应该接受神的惩罚,又或许当初不应该逼人太甚,再或许能够退让几步……但,这样一来,这口气又如何能够咽得下呢?邦达做不到,艾斯亚更做不到。 艾斯亚确实很反感马罗到处拈花惹草,他认为偷鸡摸狗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绝对不是好男人,是动物性男人。动物性男人就要像动物一样对待。男人的战场不是在女人的肚皮上。如果马罗勾引的不是自己的妻弟,艾斯亚才懒得管这些闲事。这样的事情,在族群里其他人身上,出现的又不是一次两次。 乌兹托鲁奴人对性行为还是比较宽容的,那又怎么办呢?自然即是如此,谁没有见过公鸡随时随地与母鸡交配?男人好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冲动。如果说这是男人的缺陷,那也只能归因到达亚瓦神那里。神只都没办法,何况凡人,只要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不引起族群内部更大的问题,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事情败露,几只羊或者半头牛就可以解决。谁愿意去管那千万年来都不断发生的闲事呢? 至于佐尼,艾斯亚一般就不去考虑了。避开这个问题是比较好的办法。不过,坦率地说,在性行为方面,艾斯亚做的还是非常好的,除了自己的妻子,艾斯亚并未与第三人有过关系。凡成大事者,首先要管住自己,哪怕假装,也是必须的。 这并非是艾斯亚异于常人,他和其他男人一样,看到漂亮的女人也有反应,所不同的是,艾斯亚有较强的自制力。在他看来,人应该受上半身支配,而不是下半身。唉!神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要推给凡人来解决呢? 可能这也是艾斯亚并不相信达亚瓦神的原因之一吧。他认为,既然神这么完美,为什么会创造出有下半身缺陷的人来,若不是如此,世界安宁得多。可见,神并不完美。 当然,内心虽然不信,但嘴上还是要信的,而且,嘴上比其他人更相信。达亚瓦神是一面旗帜,自己为何不把旗帜举得高高的,人们自然就会跟着旗帜走了。达亚瓦是神,而自己则是神的使者,神的使者有责任保护全族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小恶就是必须的了。 但这一次,受害者是自己的弟弟,而父亲又是族长,而且还是大族长的有力竞争者,这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了。否则,儿媳妇都被人搞了,让邦达如何有脸面主持族群的事务。不行,绝对不行。 确实,艾斯亚也知道,对于当前族人面临的困难,特别是佐尼的死亡,父亲邦达也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如果追究下去,账,就要算到邦达头上了。 艾斯亚有时候也弄不明白,父子关系不也是达亚瓦神确立的吗?父亲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达亚瓦神要破坏这种亲情吗?作为儿子,艾斯亚内心里强烈地挣扎着,他想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论马罗,还是邦达,还有其他一些人,都是动物性男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难道真像人们说的那样,这是达亚瓦神在考验众人吗?事实上,如果能够称其为考验,那么自从邦达同意带着族人出走时,他已经败下阵来,这样一来,全族人都得跟着接受这样的惩罚,从此走上颠沛流离的道路。很显然,事情似乎对族人们不公,那又怎么办呢? 笃信达亚瓦神的人们坚信,所有人都要经受考验。 乌兹托鲁奴人男性多数以狩猎为生,为生活计,族人崇尚武力,人们评价男人的标准就是以强壮的身体、坚忍的性格、善于搏斗为标准,强者自然会受到人们的推崇,更是族人中美女们青睐的对象。 自然而然地,射箭、搏斗就成了族人们定期举行的比赛项目,通过这种比赛,在族人之中灌输一种胜者为尊的思想,不得不说,这种人为的选择,塑造了一大批好斗善战男子,煅练了一批优秀的神箭手,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在户外与猛兽搏斗,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和善于使用弓箭、长矛的技巧,稍加组织,就是一支战斗力强的部队。 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强壮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不仅涉及到家庭的温饱,而且还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问题,自然不敢大意。 自从族人出走以来,艾斯亚就预感到一路上必然会遇到并非善良的部族,这是他在长期生活中体会到的。他把族里的年轻人组织了起来,分成了几个组,由凯顿、夏多弗、比甲多等几个得力的人手负责,他还安排凯顿把族里一些骑术比较好的年轻人组成了骑兵,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安排,在后面遇到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所有的人天生都怀有善意。把艾斯亚这一族人视为危险的外邦人也是经常遇到的事情。他们拒绝让其过境,更别说提供生活上的帮助。这些人对他们充满了敌意:凡外来者都是危险的族群,必须拒而远之。更有甚者,视艾斯亚他们是送上门的礼物,当然包括女人、财物和牲畜,这时,冲突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轻者械斗,重者或许可以称其为——以生存为目的——战争。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艾斯亚就发挥出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艾斯亚那天生的号召和组织能力,在与对外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既是组织者,也是战斗者,他是年轻人中的灵魂人物,每当与外族人发生战争时,他们常常能占据上风。 胜者,掠财为私;败者,溃偾为奴。 艾斯亚内心里有没有达亚瓦神,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他认为,既然达亚瓦神创造了那么多无灵之人,而无灵之人必定是罪人,或者即将成为罪人。对于那些有罪之人,当以牙还牙,以眼抵眼。 不施小恶,难为大善。 既然神将他安排在这里,必定也是神的意志,而自己,正是神派他来执行神意志的人,他是神的使者。 第90章 基洛平原 这一天,他们艰难地穿过一条峡谷,终于走出了圣加罗兹山,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基洛平原。 但眼前的一切,并非人们想象那样的丰饶,更像是无人之地。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有人居住。在更远处,塔克什河宛延向东流去。他们不知道的是,再往前走,就是富饶的基洛平原。 也许,对于生活在物产丰富的基洛平原上的人们来说,根本没有看上靠近大山的荒芜之地,平原上有更多的土地供他们开垦耕种,不但雨水充沛,更有塔克什河水用于浇灌,没有必要劳心费神地来这里拓荒耕种,这里成了逃犯、罪人的藏身之所。 当然,这些情况艾斯亚他们后来才知道的。尽管在路上也遇到不少土匪、强盗,但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是猎人们的对手,再加上艾斯亚的有效组织,也就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虽然平原上那些农耕的人们看不上这里,却把脱离了蛮荒之地的乌兹托鲁奴人吸引住了。这里背靠大山,对于身为猎人的他们来说,崇山峻岭是他们的生存之本,很容易生存下去,而平原又可以耕种,饲养牲畜,更为关键的是,这里看上去似乎是无主之地。 艾斯亚相信这里就是神赐之地,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对大家说,“就是这里”。于是,族人们就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定居下来。他们要开垦荒地,平整出一片片土地种植作物,还要从山上砍来树木,盖房建舍,希望从此过上新的生活。 乌兹托鲁奴人终于有了落脚之地。 不论怎样,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达亚瓦神的恩赐,是神在引导着他们,巍峨的大山像是一道安全的屏障,将守护着他们。 圣加罗兹山,就是“神的庇佑”的意思。艾斯亚指着平原中央的一处高地说,我们要为它取名叫做圣那索达——乌兹托鲁奴语“神赐之地”的意思,我们要在那上面为达亚瓦神建立神庙,让子子孙孙感恩神的赐予。 这一天,正当他们为新居而忙碌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走来。当他们走近时,才看清楚约有十几人,那领头的腰间挂着佩刀骑在马上,其他人拿着矛枪紧紧跟在后面。这是一队士兵。人们似乎感觉到了来者不善,都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很快,艾斯亚听到消息后赶到了现场,艾斯亚的儿子亚德也紧随其后。 原来他们是生活在这里的夏尔巴德人,居住在司特亚埃纳城,城主叫帕杰纳木。骑在马上的叫乙支达,是城主帕杰纳木的内臣。 乙支达看上去矮胖矮胖的,厚厚的嘴唇上下噏动着,嘴唇运动的幅度并不大,但发出的声音在艾斯亚听起来却那么刺耳。 艾斯亚走上前,乙支达看到这架势知道他是头目。他告诉艾斯亚,这山前山后、荒山肥土都归帕杰纳木所有。他要知道,艾斯亚他们是路过还是长期居住。帕杰纳木城主并不反对他们使用。如果长期定居,就必须要遵守帕杰纳木的规矩,按时上交税赋等等,还有一条最为关键:必须要宣誓效忠帕杰纳木城主,要么,就永远离开这里。 听乙支达说完,艾斯亚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下来,随即就请乙支达进帐篷里说话。性格直率的夏多弗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乙支达。充满了防备心理的乙支达不敢轻易下马,也有可能个子太矮有失威严,又或者皆而有之。有缺陷的人最善于伪装。 在艾斯亚的再三邀请下,乙支达觉得没有危险后,才下马随艾斯亚进了帐篷。族人端上了酒,两杯酒下肚,气氛缓和了一些。艾斯亚礼貌地客气了几句后,表示要和族人们商议一下才能决定等等。说完就让人拿来一些礼物,乙支达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既没接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艾斯亚看出了他故意不屑的心思,又让人拿来了名贵的毛皮,双手恭敬地举着呈给乙支达。乙支达客气了两句后,向后面的士兵示意了一下,士兵随即接收了物品。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乙支达见此情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艾斯亚告诉乙支达,他非常尊重帕杰纳木国王,因为刚到贵地,一切还未妥当,改天一定上门拜访。随后双方又说了一些话,乙支达把情况弄清楚后就带着一帮士兵走了。 看着一队人马渐渐远去,族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夏多弗上前一步,嘴里不满地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艾斯亚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一行人离去,直至消失不见。 过了几天,艾斯亚就带着几个人和一些贵重的礼物,向司特亚埃纳城走去…… 第91章 城主帕杰纳木 在基洛平原上,分布着众多条河流,它们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在广袤的平原之上,最终,支流汇聚在一起,流进了一条大河,这里的人们称之为塔克什河。 现在我们知道,地表上的水受热而蒸发,变成水蒸气,水蒸气上升到一定高度遇冷变成小水滴,小水滴组成了云,当空气托不住的时候,就从天上降落了下来成了雨。雨水是人类生活中最重要的淡水资源,它滋养着土地,土地养育着人类。所以现代人就非常重视保护环境,以防止水土流失。 按照地质学家的观点,这里属于冲积平原。它的形成主要得益于河流的沉积作用。在河流的下游,由于水流速度减缓,无法携带大量的泥沙继续前行,这些泥沙便沉积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形成了冲积平原。特别是在河流泛滥时,泥沙在河岸两侧沉积,进一步促进了冲积平原的形成,这是一个长时间作用的结果,它形成了重要的农业区,是人类活动的重要场所。 这样看来,冲积平原本质上也是水土流失的结果,看来,水土流失也并非绝对的坏事。似乎可以这样理解,一粒粒的沙土本身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只有当它们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显现出它的价值,这样,人类才有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而一旦成型了的土地再出现水土流失就成了坏事。就像一个人本身没有多大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的。所谓强人,不过是把其他人的力量集中一个人身上罢了。 人是如此,土地亦如此。 从另一个角度说,雨水将散落在各处的泥沙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土地,土地又让人们聚集在一起生活,由此形成了城邦,这都与水有关。当然,再往前追溯,归根结底还是太阳的作用,也可以说是太阳维持着大自然的运行,如果没有太阳,一切都将归于死寂,人们将太阳视为神只也是有道理的。 当然,这时候的夏尔巴德人并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但他们知道水对他们生活的重要性。塔克什河养育了他们,是一条母亲河。 由于地处土地肥沃的基洛平原,生活在这里的先祖们更早地就实现了对植物和部分动物的驯化,反过来,自己也不自觉地被驯化——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而过上了定居生活。在靠天吃饭的时代里,水对人们如此重要,对水源的控制和争夺就成为了必然,当然,对财富的争夺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在掠夺者的观念里,其他人的财富就像大自然赋予的一样可以为我所取,只要实力允许即可。 其实,在掠夺者的心里,知道这种行为缺少那么一点点道义上的正当性,不然怎么会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辩解,至少要让民众相信是因为对方的过错造成的。一时间,在这广袤的平原上旌旗猎猎,刀光闪闪,争夺资源的战争不断地在这片土地上重现。 后来的后来,平原上一些家族不断发展、兼并了更多的土地后,发展成较大的家族,最后,城邦出现了。这些城邦的规模不一,人口有多有少。城邦的城主当然不能称其为诸侯,因为诸侯上面还有更大权威,被册封后才是诸侯,他们只是各自独立的城邦,还没有统一诸城邦的能力。但很快就有了。 一个城邦的时代,一个争霸的时代。 经过几代人的战争,崛起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城邦——司特亚城邦。城主帕杰纳木,凭借其实力,趁天下纷争时逐鹿中原,犁庭扫闾,灭诸城,臣万民,基洛平原大部都归于治下。在他功成名就时,为了完成他多年的宿愿,耗费了大量的财富,征召了全国各地民夫和奴隶,甚至大量的囚徒,在军队的监督之下,在原城邦的基础上建起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城市——司特亚埃纳城。 如今,年事已高的帕杰纳木有两个最留恋的地方。 一是在傍晚时分,到宫城的城墙上俯瞰这座美丽的城市……他不想让民众看到他日渐衰老的样子……他常常长时间地看着眼前的司特亚埃纳城。确实,渐渐年老的他,纵有金戈铁马征战四方的豪情,也没有迈出宫城的意愿,更别说城市以远的地方,他现在只属于这里。 他已经老了。 虽然贵为城主,天下哪有长生不老的人,不论生前有多么荣耀,到了生命的终结时,都将面临所有生命同样的归宿,一想到这里,帕杰纳木不禁黯然神伤。 另一个地方就是宫城那高高在上的宝座——那是他专门寻找能工巧匠打造的。 它建在三级台阶上面,使他能够俯视两边侧立的权臣们,只有这时他才能体会到城主的威严和荣耀。他坐在上面,两手紧握着打造精美的扶手,下垂的眼帘使眼睛看上去变得小了一些,却露出一丝丝霸气。他知道,眼前的一切也将离他而去,他也不再属于这里。同与日俱增的伤感相比,还有另一件事情更让他操心——谁来接替这个位置呢? 到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第92章 帕杰纳木的心事 帕杰纳木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摩索巴,二儿子萨艾纳斯,三儿子比伦纳。 按照传统,由大儿子接班是名正言顺的,既是传统,也是规矩。但是,天下的事,往往就出在“但是”上。二儿子萨艾纳斯常年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立下了累累战功,是自己的得力助手。 关键的问题在于,二儿子的手下还有一帮忠实的部下,这些人都跟随着萨艾纳斯身经百战,个个都是军中猛将,如果处理不当,必将祸起萧墙,摩索巴能否应对得了?一想起大儿子摩索巴,老国王就有些伤感。 那一年,帕杰纳木娶了一位名门望族的女儿。对于这门婚事,也许是原配的缘故,帕杰纳木投入了较多的感情,他特别喜欢这个温柔、精致的妻子。人品上,妻子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结婚一年后,漂亮的妻子就给他生下了儿子摩索巴,但不幸的是,没过两年,妻子就因病去世,这让帕杰纳木万分悲痛。 他内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妻子,主要原因是那些年他四处征战,大部分时间都过着军旅生活,回到家也把大部分精力处理日常事务,给予妻子的时间确实不多,一旦失去了以后,才意识到是丈夫的失职,于是他把更多的爱给予了大儿子摩索巴。 帕杰纳木也是有意培养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较多时间都在宫内帮助处理朝政。摩索巴不擅于舞刀弄枪,待成人后,很多事务都交由摩索巴处置,经过长时间的历练,他成了帕杰纳木的助手,摩索巴接替大位似乎已经成了迟早的事,自然而然地,在摩索巴身边围着一众大臣,其中内务大臣西塞斯和乙支达就是摩索巴最重要的谋臣。 但是,帕杰纳木清楚地知道,摩索巴还缺少做为城主的胸怀与度量。他只顾及眼前的利益。他还需要老城主扶持。 与大儿子摩索巴相比,二儿子萨艾纳斯与摩索巴相比小了六岁。那是因为自从爱妻去世后,帕杰纳木一时难以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众臣劝他再婚,却总摆脱不了对前妻的思念,婚事一拖再拖。 但是,做为城主,怎么能够没有妻子呢?城邦怎么能够没有女主人呢?最后,在拖了几年后又迎娶了一位贵族的女子。第二任妻子接二连三地给帕杰纳木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新生命的到来,给帕杰纳木带来了新的快乐。 与摩索巴不同的是,二儿子萨艾纳斯从小就好动,长大后更是喜欢舞刀弄枪,胆大好为。帕杰纳木也有意培养他带兵打仗能力,长大后就随军出征,与帕杰纳木出生入死,经过多年战场上的历练,成为帕杰纳木的得力助手。在征服诸城邦的过程中,三分功劳有其一。 长期统兵打仗,手底下自然也有一帮忠实部将,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帕杰纳木眼里,不论前妻后妻所生,都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内外。也曾经有那么一刻,看到一文一武两个儿子辅佐自己,帕杰纳木颇为自豪。 但是,在平静的表象下面却暗流涌动。 随着萨艾纳斯战功越来越大,势力也随之加强,自然对大位有了觊觎之心。萨艾纳斯不敢想象,在摩索巴手下做一个臣子是什么样的感受。作为有智慧又有缺陷的物种,人的狂妄程度与权力大小成正比。 或许,萨艾纳斯必须要像其他臣子那样,只有唯唯诺诺才能生存下去。即或这样,以摩索巴的为人,再加上他手下那几个阴险奸臣,估计萨艾纳斯自己想要和平也不可得,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由不得他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摩索巴的威胁,并不在于他做了什么。 试想,新君初登大位,手下有这么一个手握重兵且功高盖主的臣子,更何况还是可能顶替自己的亲兄弟,还能睡得安稳吗?这难道就是萨艾纳斯余下的生活?以萨艾纳斯的性格,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他,怎么能屈居人下呢? 三儿子比伦纳,从小与萨艾纳斯一起长大,两人也只相差两岁,加上又是一母所生,天生就有亲近感,恰恰比伦纳又属于好静之人,对于刀枪棍棒之事没有兴趣。长大后被帕杰纳木安排在朝中任职,这对于萨艾纳斯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萨艾纳斯也非常关心这个小弟弟,经常送去大量的战利品,让比伦纳心生好感,朝中之事就自然而然地毫无保留地传到了萨艾纳斯那里。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老谋深算的帕杰纳木早就看在眼里。 这种情况在帕杰纳木还能掌控全局的时候,表现得还不那么明显。随着自己的年龄越来越大,两人的势力也随之增长,这种表现也越发明显。在帕杰纳木内心里,对于自己的左臂右膀他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都是自己的亲儿子,似乎都离不开他们。 俗话说得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祸起萧墙必生内乱,内乱必有外人干政,自己建立的霸业有可能毁于一旦,类似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并不少见。一想到这里就不免有些伤心。 不过,对于在权力中心游戏多年的帕杰纳木来说,也并非一筹莫展,也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知道,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弱敌是最重要的手段,就要将其分化瓦解,使其不至于抱团之后难以攻破。而现在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儿子,目的不是要战胜他们,而是要尽力使其团结,不至于被外贼趁虚而入。 尽管这很难做到,但他又能怎样呢?只有努力使两个势力保持着某种平衡。他相信,只有当他们势均力敌的时候,才不至于担心的事情发生。 在大局初定之时起,帕杰纳木就陆续开始了他的计划。他把萨艾纳斯手下几个重要的部将另行作了安排,或者封为将军,负责城帮的防卫;或者调往边境驻守,远离权力中心;或者赐予豪宅财富,回家怡志养神。理由都是那么冠冕堂皇——重用功臣,论功行赏。 这些步骤,看起来是对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受到了重用。事实上也确实受到了重用。但明白人都能看得出来,帕杰纳木演的是哪出戏,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来。 对于那些有过失的部将自然就要降职处分,不再掌握军权。当然,在他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尽可能地把时间间隔拖得长一些,或者做得不那么明显。总之要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尽管在朝中没有人反对,但明眼人都心领神会,清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表面上都表示赞同。 这种做法确实削弱了萨艾纳斯的势力,但他在帕杰纳木面前表现出了大度,以眼前的形势,他还不能与帕杰纳木摊牌。但他相信,十个文臣也抵不过一个武将,只要军权在手就胜券在握,更何况,留在身边的都是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心腹干将,即或那些远离都城的将军们返城公干时,也有不少人先进他的府第再进宫门。 这种情况自然很快传到了帕杰纳木那里,但这是私交,他似乎也没有多少理由去指责,但在内心里还是心存芥蒂?。 唉,尾大不掉啊。 就在这种情况下,从前方传来了消息,有一支流浪的部族正向边界走来——他们正是艾斯亚率领的部族。帕杰纳木了解到,这支部族曾经以狩猎为生,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原居住地,正在寻找新的生存之所。 得知这种情况,一个计划很快就在帕杰纳木脑子里形成了。他们来的地方正好是摩索巴的领地,而那又是一片荒芜之地,本来就没有人耕种。如果这一族人愿意留下来,并且效忠摩索巴,正好弥补他的不足,同时又可以开发那片荒凉之地,可谓一举两得。于是他马上叫来了心腹乙支达,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乙支达得到指令后就带人出发了。 第93章 离家出走的哥斯 天还没有亮,心灰意冷的哥斯就带着女儿希玛尼和小儿子鲁克,离开了这个曾经让他感到幸福而又伤心的家。 坦率地说,哥斯完全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长年在外奔波,狩猎养家,佐尼则在家抚养两个孩子。让外人羡慕的是,他将多余的猎物出售,给佐尼换来了全套银首饰,这在族群里是比较超前的。 每当族群里活动之日,佐尼总会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加上佐尼那迷人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自然就显得格外注目。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幸福的家庭了,哥斯心里当然也是清楚的。 按常理说,这样的家庭应该是非常稳定而幸福的,族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和任何夫妻一样,刚开始两个人感情还是非常深的,佐尼对哥斯也是依赖日盛。 但是,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磨蚀。新鲜感过后,就是漫长的平凡生活,就像平静的水面一样,毫无激情。自从佐尼生了女儿希玛尼之后,精力自然就更多地放在了小孩身上,天长日久,你侬我侬的感情自然就慢慢地淡了下来。 如果说淡了下来不那么准确的话,那么随着生活角色的转变,夫妻感情也要适当地调整可能更为恰当,这本来也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佐尼自己也有难言之隐,这是她对谁也不可能说的隐情。 日常生活中,总免不了这样或那样的矛盾。哥斯性格粗莽,大大咧咧。夫妻之事也是简单直率,完全不会顾及佐尼的感受,快马快枪,就像与猎物较量一样,以快取胜。或许哥斯天性如此,不知温存为何物。 这种情况在刚结婚时佐尼还没有多少感觉,那是刚刚开始夫妻生活,频率自然偏高,青涩女遇到燥猛男,体感上的满足弥补了情感上的不足。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佐尼的感受也在改变,这种改变是粗心的哥斯不可能注意到的,或许,在两个人的潜意识里,都认为其他人也不过如此。 始终能够保持浓情蜜意的感情只存在于书本上。小儿子鲁克出生以后,佐尼就更忙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养育两个孩子身上。而作为家庭的支柱,哥斯必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他外出的时间更多,在外停留的时间也更长,这就给佐尼的感情生活平添了空窗期。这,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机会。 情商高的人懂得如何表现自己,他会在细节上表现得恰如其分。过多会引起反感,过少则毫无效果。触动心灵的时刻往往就在那微小的细节之中。 当佐尼第一次看到马罗那棼迷的眼神时,以女性特有的本能,她马上就清楚了马罗的心思。任何一个高情商的人很容易读懂这种眼神所表达的含义,再说,佐尼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类似的眼神。放在平常的情况下,当然是置之不理。如果是比较熟悉的人,最多也只是报以礼节性的微笑,根本不会有更多的反应。 但是,马罗是一个“名声”在外的人,佐尼早就有所耳闻,不得不说,马罗的这种“名声”对佐尼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吸引着佐尼,这是佐尼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原因之一。 尽管在表面上,佐尼对马罗的态度表现得与其它人毫无二致,但是,当佐尼与马罗单独相视时,由心而外的情绪是不可能完全掩饰住的,自然也逃脱不了情场老手马罗那敏锐的捕捉能力,至少马罗认为:还是有机会。 如果说佐尼生性放荡,那完全是冤枉了她,相反,她算得上是一个本分的女人,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次内心的自责困扰着她。但是,人性经不起考验。在温柔多情的马罗强烈攻势下,她渐渐放松了警惕。在其内心里并不反感马罗,或许她认为会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大家都相安无事。 那天傍晚,当她看清楚是马罗的那一瞬间,不知道她内心里经过了多少次挣扎,矛盾的心理使她站在柴房门前进退两难。最终,她没有关上那扇门,也没有关上心灵那扇门。 马罗的眼睛与常人无异,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应该是对异性更专注一些吧。而在其眼睛之下那只偏大的鼻子,也许更引人注意,再加上他幽默的言谈,匀称的体型,对异性有着特别的吸引力,特别是那些已婚且男人经常不在家的女人们。如果不是马罗喜欢沾花惹草,他确实比较招人喜欢。 在女人们的口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想知道男人的“东西”行不行,能不能让女人满意,只要看男人的鼻子就行,如果鼻子偏大且挺直,“东西”就一定差不了。男人只有经过狭窄的通道,才能征服女人,而那“东西”就成了冲锋陷阵的头等兵器。 而马罗天生就像大情种似的,成天对其它事情不上心,那深藏在体内无尽的躁动和强烈的欲望,让他对异性的追求永不满足。他似乎觉得,在自己身上聚集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随时都要喷发一样。在马罗心里,神早就被抛在了脑后,不受约束的野性力量,无时无刻都在诱导并刺激着他,不知何时才是终点。 确实,不论马罗也好,佐尼也罢,世俗之人绝对经不起考验。这是人性的弱点,抑或是神的疏漏?谁知道呢。 纳扎自己也清楚马罗身上的毛病,但作为父亲对已经成年的儿子除了语言管教以外,他还能怎么样呢? 第94章 伤心的哥斯 闪动的篝火映照着哥斯瘦黑的脸庞,他守护着两个已经熟睡的孩子,很久没有睡下。在这荒郊野外,四处都隐藏着危险,哥斯不敢大意。 一路上,哥斯不但要照顾孩子的温饱,还要时刻提防野兽的袭击,每次外出都不敢走得太远。所有的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这让哥斯操碎了心,人也消瘦了很多,这时的哥斯才感觉到了佐尼的不容易。 他捕猎打鱼,爬树掏窝,尽力照顾好两个孩子,不让他们再受委屈。他本可以带着孩子去外婆家,但是……怎么和他们交待呢?哥斯无脸去见他们,只得绕道走了。如果佐尼还在的话,此时他们应该相拥而眠了。 一想到佐尼,哥斯就伤心不已。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佐尼的情景,想起了他们共同生活的日子,想起了佐尼得到银饰品后那兴奋的表情……他不清楚佐尼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在心底里,他知道自己是爱她的,也对得起她。 他恨马罗,恨纳扎那一家人,甚至恨自己的父亲。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做出有违天伦的事情来,不论佐尼是否死亡,邦达做了这样的事,哥斯也是要离开的。 哥斯更恨哥哥艾斯亚,不,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哥哥了。他了解艾斯亚的为人,他在这里面绝对没有起到好的作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妻子当作诱饵,当作牺牲品。在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亲情,只有利益,所以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不会原谅艾斯亚,永远不再见他。 哥斯不明白命运为什么对他这样不公,当这些不公降临到他身上时,达亚瓦神又在哪里?哥斯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彻底击溃,每当想到这些,悲愤的情绪如同狂野的洪流,无情地冲击着他的内心,复仇的怒火就像火焰一样在身体里燃烧。可惜那天晚上的那一把火没有烧尽纳扎全家,想到这里,哥斯心里仍忿忿不平。 希玛尼是一个懂事比较早的女孩,为了减轻哥斯的负担,一路上尽量照顾弟弟鲁克。在她内心里,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痛楚,她一直觉得造成今天这种现状,和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有着直接的关系,也许那天晚上不把实情告诉哥斯,今天他们就不会到处流浪。但是,妈妈已经不在了,心里话她还能跟谁说呢? 那天晚上,当她看到柴房里发生的事情后,她虽然还不完全懂得男女之事,但隐隐约约记得父母之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是一次起夜时偶尔看到的。她也依稀记得族里大一点的女孩也说起过自家父母之间的事。 不论怎么说,她知道这事只能在父母之间发生,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妈妈那痛苦的表情,她坚信,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间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她看到事情越闹越大时,特别是妈妈的死,吓得她更不敢多说一句话,不知道一旦说出了真相,后果又是什么呢?那几天晚上,她都不敢早早入睡,生怕家里再发生什么。 这天晚上,她透过门缝看见哥斯在暗暗抽泣。见到爸爸伤心流泪,埋藏在心底的痛楚突然爆发出来了,她也跟着哥斯哭了起来,哥斯过来安慰她,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鲁克也被吵醒,跟着哭了起来,最后三个人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哥斯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哄睡着,自己却难以入睡。希玛尼哪里睡得着,又悄悄地走了出来。她实在忍不住,就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哥斯,哥斯听后犹如五雷轰顶,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做出如此狗彘不如的事,他操起刀就要去找父亲理论。 希玛尼一看,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死死地抱着哥斯的大腿哭喊着不让去,刚刚睡着的小儿子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紧紧地抱着哥斯的腿不让出门,两个小孩再一次大声哭了起来。 哥斯全然不顾,推开门就走了。 第95章 遭遇强盗 哥斯知道,森林里经常有野兽出没,危险性比较高。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当然没有问题,他长年游走在森林里与野兽打交道,早就练就了较强的生存能力。但今天,两个还未成熟的孩子跟在身边,不得不从安全的角度去考虑,他基本上不去森林里打猎,以免与两个孩子分开太远。 有时遇到好心的人家时,就去讨点食物,那些善良的人家看到他带着两个孩子,都能给点食物,有时候还让他们留宿,至少保证了孩子不饿肚子。 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去小溪捕鱼。河里水太深,鱼不会到浅水区,很难捕到鱼。小溪地势开阔,两个孩子尽在视野之中,可以一边捕鱼,一边照管孩子。打猎是哥斯的强项,但对于捕鱼却不知从何下手,他无船又无网,更没有一点经验,仅凭双手是不可能捉到鱼的。 看到一条条鱼在溪水里游来游去,哥斯也是着急,身上背着的弓箭也成了累赘。就在他放下弓箭袋时,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为什么不试试弓箭射鱼呢?这可是他的强项啊。于是张弓搭箭,一条肥肥的大鱼轻松到手。 两个小孩不会挨饿了。 这天,哥斯正在小溪边生火烤鱼,两个孩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这时,过来了三个男人,看穿戴既不像猎人,也不像农民,脏兮兮的更不像商人。他们是被烤鱼的烟火吸引过来的。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长着满脸胡须,脸上剩下那点面积像是被钉子扎过一样,坑坑洼洼的,被熏得黑黢黢的牙齿长得歪七歪八的,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骨头制成的项链。 他是以抢劫为生的强盗,名叫森吉。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哥斯感觉来者不善,于是警觉了起来。 还没等哥斯开口,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围着烤鱼坐了下来,把哥斯和两个孩子隔开了,那个满脸胡子的森吉就坐在哥斯的旁边。“好香的鱼啊!”森吉说完伸手就要拿还未烤熟的鱼,而另一个年龄小的就去翻哥斯的行李,哥斯见状,顺手操起木棍就要跳起来,只见右边那个瘦瘦的、长着一对邪恶眼睛的人一把抓着希玛尼的脖子,威胁哥斯不要乱动。 “我若是你,就不会乱动,”森吉一边说一边从架子上拿了一条鱼自己吃了起来。哥斯见此情景只得忍着怒火坐了下来,他把木棍扔了,“不要伤害孩子”,两眼警惕地看着右边那个人,他告诉希玛尼不要动,不会有事的。 两人见状就放松了警惕,只顾吃鱼。那个翻行李的强盗见没有值钱的东西,气得把行李扔了一地,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也拿起鱼吃了起来。哥斯只得冷冷地看着几个人,不一会,几条鱼就被吃完了。哥斯默默想着,鱼还可以再捕,别伤了孩子就好。 吃完,森吉拍了拍手,“嗯,味道不错,”说着就要站起来走人。但就在这个时候,右边瘦瘦的那个人,一脸邪笑地伸出他那黑呼呼的脏手,摸着希玛尼的脸蛋说,“小美人长得好漂亮,”忍无可忍的哥斯猛地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块鹅卵石就朝那人头上砸去,只听啊呀一声,那人双手捂着脑袋倒地不起,啊啊呀呀地叫着。另一人像疯子一样就朝哥斯扑了上来,哥斯正要上前继续和瘦个子撕打,却被后面上来的森吉按在地上,拳脚相加一顿暴打,森吉还拿起木棍朝着哥斯身上打了几棒。 两个小孩一看哥斯被打,马上跑过来扑在他身上,哀求两人住手。强盗见状就停下了手,转身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个瘦个子。他已经满脸是血,双手捂着头在地上翻滚着,还疼得直叫。此时,受了伤哥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强盗们停手后,森吉还不忘在哥斯身上乱翻一气,见没有值钱的东西,丧气地一脚踢翻了烤鱼的架子,这才和另一个人扶起瘦个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96章 好心人基索 哥斯在地上躺了一会就要坐起来,却感觉非常疼痛,几乎不敢乱动,似乎已经伤到骨头,他紧张起来,担心的是,如果不能走路,谁来照管两个孩子呢?无奈的他只得躺在地上。他需要休息一会。懂事的希玛尼把散落一地的行李收拾好。她拿起扔在地上的烤鱼棒,呆呆地看着上面剩下的鱼骨头。哥斯看到两个可怜的孩子,不停地安慰着他们。孩子们已经很饿了。 不一会,从远处又走来了两个人,哥斯马上又紧张起来,两个孩子也躲在了他的身后。当他看清是一老一少两个扛着渔具的人时,哥斯才放下心来。 他们是路过的渔民。 走到近处,来人发现了他们,就停了下来。年龄大一点看到两个可怜的孩子脸上还有泪水印记,很快就明白了出了什么事,就上前去安慰两个孩子,还拿出身上带的食物给他们吃,哥斯见状,知道是善良的人,于是点了点头,他们这才接过食物吃了起来。 年轻人走到哥斯身边,帮着查看伤势,然后就到小溪边打了水递给了哥斯,让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老人告诉哥斯,自己叫基索,年轻人叫克利特,是他的儿子,两人都是渔民,他们正准备回家,他的家离这里不太远。在老人的询问下,哥斯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哥斯的遭遇,老人告诉哥斯,离这里不远就是基南大道,经常有商队经过,这一带以前常有强盗出没,后来在官府的打击下,已经安全多了,很少有大规模的强盗出现,今天可能遇到流寇,这些人三五成群,出没在山郊野林,提醒哥斯要格外小心。 说完老人关心地询问哥斯准备去哪里,哥斯表示暂时还没有目标,只是想离家越远越好,只是说家里遇到了不幸,但没有提及佐尼的事,老人理解哥斯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再追问,便建议哥斯说,天快黑了,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不如先到家里住几天,把伤养好了再做打算,受了伤又带着两个孩子有诸多不便。 哥斯想了想就同意了,再三表示了感谢。于是,老人找了根杆子,把渔网缠在上面,自己扛着,让克利特扶着哥斯,两个孩子跟在后面随着他们回家去了。 回到了老人的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女主人热情地接待了哥斯一家人,很快就安排好了床铺让哥斯躺了上去,又在旁边给两个孩子搭了两张简易的地铺。不一会,克利特的媳妇就给三人端来了晚饭,一盆热腾腾的汤饭和一些鱼干。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哥斯感激地向老人表示感谢,老人摆了摆手说不要客气,就走了出去。 小媳妇告诉哥斯,她叫伊莱尔,是克利特的媳妇,身边那个女孩是她的女儿,名叫索菲,看上去比希玛尼小一些。伊莱尔见希玛尼很快吃完了,又给她盛了一碗,接着就伸出手擦了擦希玛尼的脸,“好漂亮的女儿,”当伊莱尔忙前忙后的时候,女儿索菲就站在一边,偶尔也帮妈妈做些事情。哥斯看着伊莱尔,那身材和动作极像佐尼。一想到佐尼,心里不禁又暗暗伤心。 过了几天,哥斯的伤情渐渐好了起来,可以下床做些简单的活动。这天,哥斯慢慢地走到了屋外,老人正坐在房前抽烟,见哥斯出来了,两人就聊起天来。 老人告诉哥斯,他家祖祖辈辈都以打鱼为生。他们把鱼晒成鱼干,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到城里出售,再换回些生活用品。老人还告诉哥斯,离这里不到一天时间的路程,就是苏姆塔第城,那是一座商贸之城。 几天的接触,哥斯与老人熟悉了起来,希玛尼和鲁克也和索菲成了朋友,索菲就带着两个小孩在周边玩耍。哥斯感觉到这一家人是善良人家,待人诚恳,于是就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老人,佐尼死亡的直接原因却没有说。这件事他难以启唇,毕竟这是家族之丑。 老人安慰哥斯,“生活就像山路一样,总是高高低低的,人生总是要经受磨难。善良的人会受到神的庇佑。” 老人还提醒哥斯,最好给两个孩子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小孩总是无辜的,没有妈妈的孩子更需要照顾,并建议哥斯带着孩子去苏姆塔第城,在那里讨生活容易一些。 哥斯说自己除了打猎,其它的都不会,靠什么生活呢?老人想了想又说,一家人不能一直流浪下去,振作起来,生活还是要继续,可以在苏姆塔第城找房子先住下,克利特可以定期给哥斯送鱼,让哥斯在城里销售谋生。如果哥斯同意的话,正好过两天克利特要去城里送鱼,哥斯一家人可以同路去。 哥斯想了想,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无着无落地到处流浪吧。 这天,克利特已经装好了车,一切收拾妥当以后,几个人就准备出发。临走时,老人把自己的酒壶送给了哥斯,说带在身上可以御寒,哥斯紧紧握着老人的手,再三表达感激之情,说话间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哥斯告诉老人,此恩来日一定要报答。临走,他走到索菲面前,双手扶着她,他知道自己身上毫无分文,更没有值钱的东西,他一定要送点什么以表达心意,突然想到了佐尼给他用狼牙制成项链,于是就取下来挂在索菲的脖子上。 伊莱尔紧紧抱着两个小孩,不忍分开。她还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些饼子和鱼干,让他们在路上吃。 几个人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97章 哥斯的复仇 从克利特家出来,没走多远就上了基南大道,这条大道直通苏姆塔第城。按照计划,当天下午就可以到达。 据克利特父亲说,这条大道原本也只是一条人行小道,后来因为通商的需求,当然也是为了行军打仗的需要,路就被官府组织人力拓宽了,可以行驶马车。因为靠近基南山,所以叫做基南大道。 所谓大道,算不算是人类的发明呢?应该不算。世上本来没有路,走得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每到特定的季节,动物们也会沿着祖祖辈辈走过的路重复着这一过程,这似乎不需要什么发明,在人类看来更像是一种本能。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时代不一样,需求就不一样,聪明的人类会想办法把路面拓宽、铺平,便于车马通行,当然也会根据需要在路口标示方向,增加一些辅助设施。任何识字的外乡人看到路标都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至于迷路。 不论怎么说,人们通过道路能够到达不同的目的地,满足更多的需求,这应该算是创造吧。 对克利特来说,不需要路标也能到达目的地。他从小就跟着父亲走在这条大道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 基南大道在山谷中穿行,两边的地势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宽阔时,山坡上青草依依,狭窄时,丛林里阴雾密密。 虽然是山区,由于靠近大道,早已没有野兽们生存的环境了,所以行走在这里时,没有必要防备那些野兽,更需要防备的是那些见财起意的两脚兽们。 两个人赶着马车正行进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哥斯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厢式马车快速奔跑过来,两个骑着马的随从紧紧跟在后面。这是拉人的马车,他们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哥斯预感不妙。紧接着,几个人骑着马在后面紧紧追赶,疾驰的马蹄扬起了阵阵尘土。 如果不及时躲避,快速冲闯过来的马车,必然撞击到他们。哥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觉让他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他马上让克利特驾车驶离大道拐进了一条小路,躲在了小山坡后面。 不放心的哥斯让克利特照管好孩子,自己则拿着弓箭躲在土堆后面观察起来。很快,马车就从眼前疾驶而过,紧接着,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哥斯看得清清楚楚,跑在最前面那人正是上次抢劫他的强盗森吉。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哥斯警惕地抓紧了手中的弓箭。很快,几个人就追上了马车,并将其团团围住。这时,其中一个随从见势不妙,趁机纵马逃了出去,几个劫匪并未追赶。 一劫匪冲到了马车前面,举着刀,堵在马车前,控制住了马车。另一劫匪上前一把把车夫拉下马车,用刀逼着车夫,车夫吓得不敢乱动。森吉跳下了马,直接钻进马车。剩下一个随从见状就在马上舞着刀与劫匪搏斗起来。 森吉刚钻进车厢,接着就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但很快尖叫声就停止了。只见森吉用刀逼着一个妇人下了马车。哥斯从她的穿戴上看,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妇人。 见妇人被控制,正在与劫匪搏斗的随从只得停了手,不再抵抗,被劫匪一把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拳脚相加,一顿乱打。另一个劫匪押着车夫走了过来,他们把两人捆在一起,由一个人看管,其余的人就跑到车上乱翻起来。他们的目的是寻找财物。 见其它几人控制了局面,好色的森吉奸邪地看着那妇人,随后就推着妇人朝树林里走去,那妇人不从,高声朝随从呼救,随从自身难保,无助地看着妇人,妇人无奈地被森吉推着向树林里走去。 躲在土堆后面的哥斯早已目测好了距离,相距约30多米,在这样的距离内,以哥斯的箭法有绝对的把握,虽然他早已怒火中烧,优秀的猎人清楚,把握时机是致胜的关键,他一直在等待。随从和车夫已经被一人控制,三人在车上翻箱倒柜,森吉推着妇人正往树林里走。劫匪们已经放松了警惕,最好的时机莫过此时。 哥斯马上张弓搭箭,箭矢飞速射出,只听森吉啊呀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一箭正好射中了他的大腿。哥斯不想让他马上死去,要让他知道恶有恶报。 那个看守车夫的劫匪听到叫声,扭头一看,森吉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大腿痛苦地嚎叫着,还没有等他回头,后背就中了一箭,随即倒地不起。 正在车上寻找财宝的一个劫匪听到了叫声,他刚伸出头,一箭正中眉心,嘴里还没有发出叫声就从车上一头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另外两个见此情况,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从另一边跳下马车,骑上马狼狈逃走了。 马车挡住了哥斯的视线,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第98章 认识德林科尔 哥斯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没有理会还在地上哇哇直叫的森吉,直接去查看那两个倒地的劫匪。他知道,中了箭且还在活动的人,危险性远小于倒地不动的,因为人会装死,然后趁人不备发起袭击。 发现两个人已经没有危险以后,哥斯才走到车夫和随从跟前,帮他们解开了绳子,松了绑的两人赶快去搀扶惊魂未定的妇人。此时的妇人,正紧紧抓着被扯破的衣服,还处于惊恐之中,没有平静下来。 哥斯走到森吉跟前,这时森吉才看清楚袭击他的是谁,但他并无惊恐的表情。他是惯匪,见得多了,听天由命吧。哥斯什么也没有说,一脚踏在伤口上,狠狠地扭动了几下,那箭支搅动着伤口,痛得森吉拚命地惨叫着,但并没有求哥斯饶命,只是恨恨地看着哥斯。 真是个亡命之徒。 哥斯见状又狠狠地踩了一脚,并没有对他下死手。依哥斯的经验,箭已经伤了骨头,他无法行动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血尽而亡。对这些无灵之人,哥斯认为就要让他痛苦而亡。 这时,克利特赶着马车,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哥斯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血腥的场面,就让他们等在一边,接着就去看那妇人。那妇人已经收拾好了装束,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妇人都看在了眼里,她再三感谢哥斯出手相救。哥斯问妇人准备去哪里,妇人告诉哥斯,她名叫埃莱雅,丈夫叫德林科尔,是个商人,家住苏姆塔第城。这次出门是回家看望生病的公公,丈夫因为有事回不了,只有她一人出行,谁料遇到了劫匪。 埃莱雅佩服哥斯的勇气与胆识,当得知哥斯也要去苏姆塔第城时,心里想,与这样的人同行安全得多,心里踏实得多,于是就邀请哥斯与她们同行,哥斯想了想就同意了。 这时,随从和车夫已经收拾妥当,于是哥斯就把克利特介绍给了埃莱雅,埃莱雅让两个孩子坐上了马车,哥斯骑上了劫匪的马,还把剩下的两匹马也一并牵走了。不能给森吉骑马逃走的机会。准备停当以后,马车在前,克利特跟在其后,哥斯和随从断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哥斯他们原计划当天赶到苏姆塔第城。因为路上遇到的事,耽误了时间,走夜路又怕再出意外,只得在驿站住一晚再走。但哥斯身无分文,没有住驿站费用,他也不想让克利特破费。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埃莱雅坚决不让哥斯出钱,费用由她负责,哥斯不得不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就进了驿站。 安排好房间后,天已经黑了。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人声、脚步声。哥斯警惕地靠在窗边向外观察。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担心白天遇到的劫匪找上门来了,他让克利特照管好孩子,自己顺手抓了一根木棒,躲在门后准备着。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哥斯紧张地举起了木棒。当听到是埃莱雅的声音时,这才放心地开了门。埃莱雅进了门,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戴得体的男人,哥斯正疑惑时,埃莱雅介绍是她的丈夫德林科尔。 原来,当天遇到劫匪后,其中一个随从因惧怕夺路而逃。走到半路时,他又暗自寻思起来:就这样把夫人丢给劫匪,如果夫人有个好歹,回去怎么给主人交待呢?吃不了也要兜着走。不回去吧,妻子孩子怎么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正左右为难之时,他回想起今天逃跑的时候,夫人正在车里,猜想她一定没看见外面的情况,就想了一个自己认为的好办法,于是一溜烟地跑了回去。回到家,他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主人德林科尔,强调自己好不容易冲了出来,专门回来报信的。 德林科尔得知这个情况后,没有顾得上多想,马上召集了几个员工,骑着马就出了城,沿着大道一路寻找而来。路过驿站时,天已经快黑了,“为什么不进去问问情况呢?或许能够打听到一点消息。”于是,一行人就进了驿站,老板告诉他确实有几个人住宿,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埃莱雅,见夫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埃莱雅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丈夫,他听了以后幸庆没有出什么事,于是埃莱雅就带着丈夫来见哥斯。 随后,德林科尔让人安排晚饭,还特意让老板拿出上好的酒,他要好好感谢哥斯。 第99章 德林科尔的帮助 烛灯照亮的房间里,桌子上已摆上了食物。 德林科尔坐在一端,哥斯与埃莱雅分别坐在两侧,其它随从依次而坐。克利特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另一边,紧靠在哥斯的旁边。两个孩子早已饿了,香喷喷的食物勾起了他们的食欲,忍不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哥斯端起酒杯尝了一口,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好酒!”德林科尔也是频频举杯,埃莱雅也陪着哥斯喝了两杯。不一会,推杯换盏之后,众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埃莱雅放下杯子,向德林科尔提出,哥斯人生地不熟,除擅长狩猎外,并无其它手艺,又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自然有困难,她让德林科尔提供帮助。德林科尔是苏姆塔第城的商人,虽然算不上巨富,却也衣食无忧。 他从事货物贸易,在苏姆塔第城也有不少房产,用于出租或当作店面销售货物。德林科尔也是有心帮助哥斯,心里盘算着,如果哥斯是一个人,就容易得多,自己商业上也需要哥斯这样的人做帮手,但考虑到还有两孩子,就只有另想办法。 他想了一下,表示可以先给哥斯提供一处房间,另外还可以提供商品让哥斯销售,售后结账。埃莱雅听到这里,就提出免去房租,至少也要免去一段时间,这是对哥斯出手相助的感谢。 德林科尔听了后没有回答她,却把话题岔开了。埃莱雅催促德林科尔明确表态,德林科尔只是对埃莱雅说,“先吃饭,这事后面再说。”说完,又端起酒杯和哥斯喝了起来。 通过交流,德林科尔对哥斯的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但在任何时候,哥斯都没有提及佐尼死亡的详细经过。虽然那件事与父亲邦达有直接关系,毕竟,邦达也是自己的父亲,家丑怎么能外传呢,哥斯只得把它深埋在心里。 平时,埃莱雅并不过问经营上的事,一切均由德林科尔打理。商人和家庭主妇的思维方式是不同的。德林科尔知道,如果纯粹是因为感谢一个人,可以送上一笔钱或物,那是简单的事情,但是,钱用完了怎么办? 如果真心要帮助一个人,当然是教会他如何自立,这是最好且长久的事情。感谢和帮助,两者性质是不同的,办法自然就不一样,如果把两者混在一起,不但帮不了人,而且还害了人。 因此,德林科尔没有接着埃莱雅的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给哥斯普及起经商的门道来。他告诉哥斯什么叫成本,什么叫利润,成本包含有哪些,如何做到收支平衡等等。 德林科尔的一番话,埃莱雅没听懂,哥斯也是云里雾里的,一脸茫然地看着德林科尔,心想有这么复杂呀!德林科尔明白哥斯的困惑,考虑到哥斯对商业活动不了解,帮人帮到底,表示给哥斯安排一个有经验的店员,帮助哥斯经营,等熟悉了以后就自己经营。 哥斯听了万分感激,不住地给德林科尔敬酒。哥斯心里暗思,虽然自己受了难,吃了苦,能够遇到好人也是幸运。 回到房间,德林科尔告诉埃莱雅,如果纯粹是为了感谢,送一笔钱比较合适,但哥斯这种情况应该帮助他能够自食其力才是更好的办法。 钱用完了怎么办?继续送吗?显然不合适。如果不再送,他生活有困难,认为曾经救过你,你应该资助他,那是他应得的,你不给反而会记恨你,这样,你就多了一个仇人,所以我们更应该帮助他自立,而不是靠施舍。埃莱雅听后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行人回到了苏姆塔第城。 第100章 苏姆塔第城 这是一座商贸之城。 苏姆塔第在夏尔巴德人语言里就是交易之地的意思。城的南边是沃野千里的基洛平原,是富饶的农业区,盛产小麦、大豆等农作物。向北,翻过赤仑山就是辽阔的赤丰大草原,这里盛产牛羊,特别是优良的赤仑马,以其?速度快和持久力强的特点着称。它的名字就源于赤仑山。 赤仑山横亘于赤丰大草原南部,把草原与基洛平原一隔为二。赤仑山既是南北分界线,也是牧业区与农业区的分界线。辽阔的大草原上,生活着索洛达人,他们祖祖辈辈放羊牧马,以游牧为生。从小的地理位置上讲,苏姆塔第城处于农业区,而从更大的范围上讲,它处于南北交界处。 严格说来,赤仑山、基南山只是当地人的叫法,整体来说,它们都属于圣加罗兹山脉,是不同的支脉。 地理位置决定了苏姆塔第城演变为商贸之城是必然的结果。 产品的差异性形成需求,需求促进贸易。于是,南北两边之间就有了贸易。由于路途遥远,中间需要过夜休息,自然而然地,就在中间地带由几家散居的夏尔巴德人家发展成村落,再由村落扩展到有上百户人家的小镇。 人们在镇子里交易,同时还在镇外开阔地开辟了牲畜交易场,有了这些市场,双方商人再也不用长途跋涉,劳心费力地赶路,人们在这里落脚休息,餐饮、住宿也兴旺了起来。最后,名字也由苏姆塔第镇,改为苏姆塔第城,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之城。 肉多必招狼。 强盗们觊觎这里的财富,他们三五成群活动,白天不行就晚上行动,出其不意地抢了就跑,来无踪去无影,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商人们受到了损失。起初,人们自发地组织起了治安队,但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只是需要时才集合在一起,完全没有战斗力。 有时候,当人们集合起来赶到现场时,强盗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似乎更需要一支专业的队伍御敌抗匪,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众人面前。维持一支队伍的吃喝用度,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需要成本才有可能实现。商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安全需要成本。 他们私下里有一个共识:为了大家的安全,这个成本是必不可少的。盗匪无休止地抢劫,永远也满足不了他们贪婪的胃口,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严重者还附带更多的人员伤亡。如果大家共同筹集一笔钱,用来维持治安,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它的成本是可以预期和明确的,大家的利益又能够得到保证。 但是,谁来挑头呢?必须要有实力和组织管理能力才能承担这一重任。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做赫木萨思的大商人,在一次聚会上向大家表示,愿意承担这一任务。 精明的商人们很快就计算出了成本,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经费的收取和支配不能由一家说了算,所有开支需要由一个专门的机构监督,否则,毫无节制与强盗何异。人们相信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人性是靠不住的。所以,对有权支配自家财富的人绝不可毫无监督地信任,否则,就是灾难的开始。 但是,对这种要求赫木萨思怎么能轻易答应呢?他要的是更大的权力,并且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之辩护。一时间,双方难以达成协议,谈判陷入了僵局。 精明的商人算得出成本,却算不出人心的贪婪。 对这样的限制,赫木萨思当然坚决反对。他是商人出身,而且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成为当地的大户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完全把这件事情当作生意来考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利可图,也更愿意享受那种说一不二带来的快感。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就像他在家里的地位一样,似乎他的决策都是无懈可击的。 家族事业的兴旺更加增强了他的自信。 在家里,他是权威一样的存在,没人敢质疑他的决策,他当然希望像管理家族一样管理这个镇子,关键还是一个富裕的镇子。问题是,自己决策上的损失由自己承担,而当大家的财产受另一个人支配而又不受监管时,个人失误造成的损失就得由大家来承担,这明显不合理也不公平。大家心里非常清楚,再精明的人也有失误的时候。 对于这样的条件赫木萨思自然不会同意,毕竟,无利可图的事谁也不愿意做,他要的是更大的支配权力。他提出,如果任何事情都需要议事会同意,那么很多事情就无法及时处理,议事会应该授予他全权处理一切事务,同时他还要求对村子里所有商户征税。总之,一方要扩大权力,一方要限制权力,双方相持不下。谈判进入了死胡同。 就在这天晚上,一伙强盗又袭击了小镇,几家商户被抢劫,强盗们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大火把人们吸引到火灾现场,他们却利用混乱之际带着财物跑了。 对于这次袭击人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一点对赫木萨思家族不利:说这一帮强盗是与其串通一气的,其目的就是要给其他人施加压力。但这种说法无法解释赫木萨思家也受到损失,至少他家的大门已经被破坏,至于有没有其它损失,有多少损失,只有赫木萨思自己才最清楚。 还有一个问题人们也想不通,以往强盗纯粹只是抢劫财物,一般情况下不会伤及性命,除非被抢商家为了财产与强盗们拼命。也很少有良家妇女被强暴的现象发生,因为强盗们只要有了钱,妓院里很容易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冒更大的风险呢?同样的,也很少有放火的现象发生。道理也很简单,一把火把整个镇子烧了,他们到哪里去抢呢?就像共生关系一样,宿主都没有了,到哪里寄生呢? 众多的说法似乎也没有把事情理清,因为损失较大的并不是那些反对声音最高的人,反而是袖手旁观的中小商户。这些人不是积极分子,财产不多也不少,对于那些大商户们的争论基本上持观望态度。谈成了坐享其成,谈不成,强盗光顾他们的概率要小得多。当然,那些抢一把就走的强盗又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尽快加强治安是当务之急。 经过这次被劫后,这一部分人的态度转变了,他们强烈要求尽快达成协议。 第101章 执政官赫木萨思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人们又坐在了一起。几经讨价还价,双方都做出了部分妥协,最终达成了协议。 从结果上看,赫木萨思还是做出了更多的让步,同意成立一个由几家信用好的商户组成的议事会,专门负责税收的标准和管理。使用者可以根据实际需求增加费用,但必须要经过议事会的同意,且征税权在议事会,赫木萨思成了苏姆塔第城的首位执政官。 不,原先议事会拟定的是执行官这一名称,意思是执行议事会的决定,赫木萨思坚持要用执政官这一称谓。在赫木萨思看来,执行官纯粹只是执行,他理解就是一个跑腿的差事,这和自家的伙计有什么区别呢?他坚持要用执政官这一称谓,才能彰显出应有尊严和权威。对于这个问题,人们认为无关痛痒,最终还是妥协了。 从此以后,小镇上有了首任执政官——赫木萨思,紧接着成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任命了官吏,他们用木桩修建了围墙,在各城门驻扎了治安队,日常事务也有了专人管理,街上有治安队巡逻,城门也有治安队把守,小镇上逐渐建立起了秩序。 一个安全且稳定的交易场所,吸引了更多的客商在此交易和留宿,不仅有夏尔巴德人,周边的索洛达人、瓦日达伦人、赛弗逊人,甚至还有更远的高山民族莫那人,还有后来的乌兹托鲁奴人,都带着自己的产品来此交易,以换回自己所需的生活物资。 一时间,商铺林林总总,客商来来往往,马队进进出出,嚣声起起伏伏。客栈、酒馆、妓院、赌场等多种娱乐场所也多了起来。 这里成了满足人们欲望的城市。 德林科尔就是在这个时期,随着四面八方的客商来到苏姆塔第城的。他原本生活在基洛平原的农民家庭,如果没有那次偶尔出现的机会,他会像祖辈一样成为一个农民。 那天,经商的舅舅路过这里,顺道来家里做客,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招待了他。舅舅非常喜欢机灵的德林科尔,就给父母建议,让德林科尔跟着学做生意,父母考虑后同意了。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家,这一年他才十多岁。 从此以后,他就跟着舅舅走南闯北,不但长了见识,也学到了经商的门道。等他成年以后,自己也积累了一笔钱财。这时候,无后的舅舅年龄也大了,再没能力东奔西走,就把生意全部转让给了他。于是,德林科尔自己就独自经营。经过十多年的经营,积累了一笔财富。 商人的消息总是灵通的。当他得知苏姆塔第城在扩展时,极富商业头脑的他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于是举家迁到了苏姆塔第城,继续做起了经营。经过多年的努力,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成了不大不小的商贾。 这是一个各民族杂居的城市,也是一座极其包容的城市,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人们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在这里生存着。在交流的同时,并不影响各自的生活习惯和传统。 各种神只也有存在的空间,不同样式的神庙、教堂、寺院随处可见,客观环境让各路神只相安无事。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同信仰的教徒们刚才还在一起吃吃喝喝,又说又笑,转身就各进各的庙,各拜各的神。 人们认为,这种现状的出现,与苏姆塔第城本身地理位置和城市的功能有极大的关系,但往往忽视了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赫木萨思的权力受到了限制。 这里没有一个最高、唯一的的神只统一人们的精神世界,只要做到两点,一是按时交税、二是服从治安管理,便可以生存下去。如此宽容的环境,吸引了各种手艺人、工匠师傅和体力劳动者来这里谋生,不仅使城市人口大量增加,也带来了各地先进的技术和制作工艺。 治安环境的改善,已经没有了强盗的生存空间,一些人就弃恶从善,做起了正当生意,还有些人另谋出路去了,也有一些人沦落为了乞丐,自然而然地,小偷、乞丐、妓女、流浪者就多了起来,他们混迹于酒馆、赌场和妓院,在大街小巷里游荡。隐蔽的角落里,经常有交媾的男女,人们的多种欲望在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 同样的,随着有闲阶级的出现,说唱艺人、艺术制作也有了生存空间,更彰显了城市的繁荣。不论怎样,人们必须要按照赫木萨思公布的规则行事,当然,这些规则都是经过议事会的同意,至少在名义上是通过了的。无论如何,有规则比没有规则好。 随着人口大量增加,城市规模也在不断扩大,需要向外拓展,原来用木桩构筑的简易城墙显然不合适了,于是又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重新用石料构筑了新的城墙,更高更宽更坚固,也更安全。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苏姆塔第城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成了远近闻名的商贸之城。 哥斯一家人随德林科尔到了苏姆塔第城后,先在他家里暂住一段时间。很快,德林科尔就给哥斯安排了住房,并安排了一间商铺,还提供了一些货物销售,同时又让他的店员柏奇来帮助哥斯经营。随后,克利特也陆续送来了自家生产的鱼干,供哥斯销售。 哥斯一家终于有了安定的居所,生活上有了保证,慢慢地在苏姆塔第城扎下了根,很快就从一个游走在丛林里的猎人,转身为一个靠商业为生的人,这种转变让他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一家人得以生存下去。 懂事的女儿希玛尼也帮着哥斯操持家务,照管弟弟,让哥斯省了不少的心。每当看到一对儿女时,就让哥斯想起了妻子佐尼,丧妻之痛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他一定要把儿女养大成人。那把伴随他多年的弓箭被挂在了墙上,空闲的时候,他还会在后院里搭弓练习。 痛苦的日子让人难以忘记,幸福的生活却过得很快。没几年时间,哥斯的一对儿女也长大了。一个像妈妈一样漂亮,一个比哥斯还高出一头。 第102章 垄其市,独其利 自从当上了执政官以后,赫木萨思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感,虽然名义上有议事会监管,但是赫木萨思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曾经是商人的他,非常清楚做生意的门道,垄其市独其利,是商人们最大的追求。 但是,怎么才能“垄其市”呢? 按照商业上的经验,有需求、独一无二的产品才能做到。但是,这个时候的产品大多都是初级产品,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产品,只要有点本钱,再加上肯吃苦,谁都可以经营,竞争力极低。在这情况下,要想做到“垄其市”,就极其困难。 赫木萨思早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也是他竭尽全力要争取的目的——权力。只有得到了足够的权力,才有可能“垄其市”。 自从当上执政官以后,凡在他家旁边开设相似业务的商户,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退出。家族的商业不但没有衰落,反而越做越大,家族的财富就像他脸上的胡子一样,越来越浓密。 赫木萨思的大儿子乌迪力克就是城市的治安官,这是他竭力争取来的职务。小儿子依瓦尔则在家里专心打理贸易。原先赫木萨思要安排依瓦尔负责税务,但遭到了其他议员的坚决反对。对于赫木萨思这些手段,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毕竟都是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看得非常清楚。 聪明的人智商都相近。人们认为,关键职位都由一家把持,权力太集中,对其他人而言,就意味着灾难,这是万万不可接受的,其态度之坚决,绝无让步的余地。最后赫木萨思不得不做出妥协。 妥协并不意味着放弃,放弃并不意味着忘记。 虽然如此,赫木萨思在刚开始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这个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人,压抑了内心的欲望。在议事会里尽量表现得谦逊,议事会的决定也能够得到执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就渐渐显露出来了,原因是多方面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的,核心问题却只有一点:一方要扩大权力,一方要限制权力,这是难以调和的矛盾,时间越久,矛盾越深。 发展到最后,议事会的几个大佬私下里就商议,要把擅权专横的赫木萨思撤换掉。至少也要把负责治安的大儿子乌迪力克替换掉,人们知道,赫木萨思很多违规的事,都是由乌迪力克具体操作。但要换掉乌迪力克,又需要执政官的同意,所以,首先要搬掉的就是赫木萨思。 按照当初的协议,议事会有权改选执政官,但需要议事会达到三分之二的多数通过。在这个时候,赫木萨思怎么会坐以待毙呢?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是他最好的选择。 在议事会里,赫木萨思也不是没有培植势力,也有部分议员站在他这一边,要想撤换掉赫木萨思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当初在商议条约时,本来有人提出要对执政官的任职时间设定年限,不论做得多好,必须要定时改选,对于这一点赫木萨思是坚决反对的,他提出的理由似乎也有道理,做得好何须改选?改选也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同意,何必劳神呢。 当然,对这个提议赫木萨思私下里也做了不少的努力,最后以其他人的妥协而告终。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想要改换难度是多么的大。理论上可行,现实却难以操作。 博弈在明里或暗里进行着,正在赫木萨思绞尽脑汁如何反击时,一场更大的危机来临了。 危机是生活在北方的索洛达人带-来的。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不是用于交易的货物,而是号称几万骑着赤仑马、杀气腾腾的大军。 严格说来,人类是讲规则的物种,所不同的是,不同时期或不同种族的规则不尽相同,甚至有人说不讲规则也是一种规则,只是这种规则让人琢磨不透。这个时候,还没有哪一方势力能够制定出一套大家都认可并共同遵守的规则。 很简单,规则可以通过互相妥协达成,也可以强加于人。前者对双方有利,而后一种只能是一方独享其利。如何强加于人呢,当然是拥有强力才可以。说起规则,这个时候人们更信奉“虓虎法则”,你随时都要表现得像一只咆哮的猛虎。 不为猎食,即为被食。 索洛达人早就觊觎富裕的基洛平原,苏姆塔第城是挡在他们面前首先要攻破的城池。这也是苏姆塔第城首次遭遇外族的入侵。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人们不知道将要遇到什么样的结果,恐慌的情绪已经笼罩着全城。 赫木萨思很快就从惊恐中镇定了下来,对其他人来说看到的是危机,而他却嗅到了机会,他马上叫来了乌迪力克和依瓦尔两个儿子,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紧接着就来到了议事会。 议事会里一群议员们正吵吵嚷嚷地争论着,正如赫木萨思料想的那样,求和与抵抗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就在这个时候,赫木萨思站了出来,表现出了胆识与魄力,他大声斥责了那些要投降的议员们,紧接着又指出:“苏姆塔第城是所有人的生存之地,荣耀之所,我们建设了它就应该义不容辞地保卫它,为了荣誉,为了尊严,决不让那些野蛮粗俗之人糟塌。” 一番话说完之后,那些投降派不再吱声了,大家都看着赫木萨思,盼望着他说出具体措施,赫木萨思故意停了下来,眼睛环视了一周后才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最核心的一条是:扩大权力。虽然有人心里有不同看法,但这时也无法公开地提出来,只得举手同意。 赫木萨思的目的达到了。 这天晚上,德林科尔急匆匆地来到了哥斯家,面对当前的形势,他建议两家人去乡下避一避。 德林科尔家有一个比希玛尼大几岁的儿子索巴。哥斯的女儿希玛尼,也像她妈妈一样,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再加上两家人经常来往,两个孩子自然而然地萌生了爱情,最后结了婚,两家人也就成了亲家,哥斯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德林科尔清楚哥斯没有地方可去,所以特地过来叫上他一起走。两人商议好了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就走。 第二天一早,哥斯还没有出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听这声音,不像是德林科尔来了,哥斯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他赶紧打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核对了身份以后向他宣布:奉执政官赫木萨思之命,所有青壮年男性一律不得出城,即刻去市政广场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哥斯惊得呆在了原地。 第103章 神赐之地 艾斯亚自从被帕杰纳木城主册封后,这一支乌兹托鲁奴人就在圣加罗兹山边扎下了根。 帕杰纳木自己也知道,仅凭山边那些荒凉之地,乌兹托鲁奴人难以生存下去,为了显示诚意,城主又将一些良田分给了他们,这样一来,族人们的生存环境就好了很多,大部分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也有一些人已经习惯了狩猎生活,就到山里居住去了。 山里不仅有猎物,还有取之不尽的石料和木材,是建房筑城的材料,于是,族人们开荒种地、伐木建舍,采石筑城,没有几年的功夫,一座城市的雏形就出现在圣加罗兹山前。虽然规模不大,还不能称其为真正的城市,他们还是给它取了一个漂亮的名字——圣那索达城。 神赐之地——一个极富寓意的名字。 对于城主帕杰纳木的这些举动,大儿子摩索巴很不理解。他认为,对于这些山野村夫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大方,给他们一片立足之地,赏他们一口饭吃,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一大片良田?摩索巴并不理解城主的用心。之所以是城主,自然要比一般人看得更长远。帕杰纳木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不论条件多么艰苦,乌兹托鲁奴人还是要建一座神庙,他们相信达亚瓦神就在他们身边,必须要有安身之所。尽管还有些简陋,但总算有了心之向往之处。艾斯亚说,将来一定要为神建一座壮观的神庙,以彰显神圣。 一切终于安定下来了,但在乌兹托鲁奴人头上,名义上已经背负着两重负担,他们要效忠于帕杰纳木城主和摩索巴。不过刚开始税负并不算重,更多只是象征性地上交一些,城主有更多的税赋收入,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乌兹托鲁奴人的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轻松,这就给了他们一个难得的发展机会。但是,作为效忠的一部分,兵役是不能少的。事实上,帕杰纳木正是看上了乌兹托鲁奴人善于射猎,和族人们身上那股野性力量。 帕杰纳木知道,乌兹托鲁奴人的射猎能力只是猎人们的一种生存手段,那是与野兽搏斗中磨练出来的,但要放在战场上与人争战却不是一回事。帕杰纳木早就听说过善于骑射的索洛达人的骑兵是如何如何的厉害。 这些骑兵有制敌的两个强项:一是快速机动,二是箭矢如雨。这两个特点让他们攻无不克,特别是在运动战中所向披靡,让对手闻风而逃。而自己手下长期从事耕种的农业兵根本就不是这些骑兵的对手,于是,特意给艾斯亚他们赠送了一批优良的马匹,挑选一些年轻猎人,组成了一支骑兵。经过训练,成为了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此时,艾斯亚的儿子亚德已经成人,负责管理这支队伍,归摩索巴调遣。 如果认为帕杰纳木扶持这一支乌兹托鲁奴人是出于善心,那就未免太过单纯,也小看了做为一城之主的权谋了,他看中的这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如果能为自己所用,也算是一步好棋,帕杰纳木需要的是忠诚,以此来平衡二儿子萨艾纳斯的势力。 城主自信这种判断,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可以为我所用,否则就是一步险棋。所以,又拉又防是帕杰纳木主要考虑的问题。 城主在进行一场赌博。 城主为什么不在现有的力量中找平衡呢,问题就在于,这些力量早已完成了站队。在单一的权力体系下,不站队能够生存下去吗?表面上看,大家都忠于城主。帕杰纳木是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的,他心里清楚大家走的是哪一步棋,所以,他要引入外力来改变这一现状。也可以说,乌兹托鲁奴人来的正是时候。同样的道理,乌兹托鲁奴人可靠吗? 于是,在这支队伍里各个层级都安插了摩索巴的人,亚德的副职也是摩索巴的心腹,甚至士兵中也有很多摩索巴手下的人,名义上是学习弓箭之术。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实际上是受到了城主的掌控。 帕杰纳木的如意算盘是,一旦形成战斗力,就要把他们分散布置。群狼无首,就没有什么可怕了。坦率地说,艾斯亚非常清楚这样安排的用意,帕杰纳木的这些措施实际上就是要架空艾斯亚,使其没有反噬的能力。 真是让人愤懑。头上有个太上皇的日子并不好过,在这种局面之下,帕杰纳木手下人的专权跋扈虽然让人愤怒,但此时的艾斯亚也是有心无力,纵有不甘,但又能怎样呢?只得屈居人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艾斯亚会定期去朝见帕杰纳木,如果有可能,自己得到的贵重物品都要送给城主。聪明的艾斯亚心里更清楚,以眼前的实力还是隐忍为上,但还是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进行了安排。比如给亚德多配了几个副手,当然都是自己的人。另一方面,艾斯亚也非常清楚,这些加入军队的人,家眷都住在圣那索达城,他们是同宗同族的人。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也许这支乌兹托鲁奴人就会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去,毕竟这也是自己新的家园,他们也相信,达亚瓦神引导他们来到这里,必定是有原因的,有了神的眷顾,一定能够建设好这个家园,以彰显神的荣耀。这是乌兹托鲁奴人坚定的信仰。 转机很快就到来了。 就在圣那索达城建立后没几年,一件好事就传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艾斯亚真的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第104章 发现金矿 圣加罗兹山里发现了金矿。 当乌兹托鲁奴人在此立足以后,建屋筑城需要大量的石料和木材,而圣加罗兹山上有大量的原料供他们开采。于是,一部分人就进驻到山里,在这过程中,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了一处金矿。 这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财富,令乌兹托鲁奴人惊喜不已,更兴奋的当然是艾斯亚。人们相信这是神的庇佑,更相信艾斯亚当初的选择。好日子就要到来了。 艾斯亚马上就安排人接管了矿场,又派驻了军队守卫,金矿慢慢发展起来了。随即,四面八方的人就开始向圣那索达城汇聚,不仅是那些想要发财的人,也有不少手艺人也来这里分一杯羹,在增加了大量人口的同时,也带来了先进的制作工艺,黄金提炼、制作以及金属加工都发展起来了,一时间,圣那索达城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 随着城市人口的增加,城市的规模也随之不断扩大,在原先的基础上、以神庙为中心向外一扩再扩。乌兹托鲁奴人是笃信达亚瓦神的民族,随着财富的增加,是实现当初承诺的时候了。 同时,艾斯亚也清楚,必须要提高达亚瓦神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他不仅是乌兹托鲁奴人的神,而且希望是所有种族人的神,他是国家的主神,是世俗政权的保护神,以此强化世俗政权——艾斯亚的权力。 正像艾斯亚当初构想的那样,乌兹托鲁奴人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修建了神庙。 他们将高地分成了三级,在最高一级上建起了壮观的神庙。乌兹托鲁奴人认为,神灵必须要有人侍奉,一些活动也需要有人主持,所以在神殿四周建起了一排排的房间,在神殿的后面住着神职人员。 乌兹托鲁奴人是笃信多神崇拜的民族,前面的房间里是一些功能性殿堂,里面供奉着战神苏里托达、生育之神夏吉尔蒂等神只。在神庙的正中间,经过高高的台阶后就是神庙的主建筑——神殿。全部由白色花岗岩建成,内部有大量的铭文、壁画、浮雕,这些装饰物无一不在叙述达亚瓦神的创世神迹,以及神的律。 在神殿的正中,供奉着达亚瓦神的神灵——一个红色太阳形状、四周闪耀着光芒的图腾。乌兹托鲁奴人认为,太阳就是神灵居住的地方。在图腾的正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窗户,每天上午时分,太阳从窗户投射进神殿,照射到正在举行仪式的信徒们,他们认为这是受到了达亚瓦神灵的沐浴,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因为不是每天都有阳光出现,他们认为只有那些善良之人才有此殊荣。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入神殿,只有神授之人和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进入。他们相信,对太阳的崇拜就是对达亚瓦神的崇拜,以求内心和肉身的温暖。 这个时候,一切有关对达亚瓦的崇拜还称不上宗教,虽然有了活动的场所,也有大量的信徒,却没有关于神的经典流传,更不成体系,只是在自然崇拜的基础上,更为规范而已,距离后来的宗教有着较大的区别,但已经有了发展成宗教的基础,也可以说有了宗教的雏型。成为宗教,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不论怎么说,既然崇拜,当然需要一些祭祀活动。 在其它一些民族的祭祀活动中,祭品分为动物性祭品和非动物性祭品。动物性祭品中,猪牛羊三牲最为常见,祭祀时在祭台上摆放着猪头、牛头和羊头等牲畜,因此就有了一头猪、一头牛、一头羊等词汇,而没有一头马的说法。 因为马主要用于交通、战争和生产领域,与人们的生活关系不是那么密切。而牛、羊、猪等动物不仅是重要的农业生产资源,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食物来源。 换句话说,当时人们认为,三牲要比马等其它动物贵重得多,所以用来祭祀。非动物性祭品包含各种粮食、果实、菜蔬等等。 与其他民族的祭祀活动不同的是,乌兹托鲁奴人不进行牲畜祭祀。在他们看来,世间万物有等级和秩序,达亚瓦神当然是最高的存在,是万物的创造者,是秩序的制定者。接下来就是人类自己,如果要祭献也只能用人来祭祀,其它牲畜是没有资格祭祀的。 最早,限于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的限制,人类自然繁衍本来就很缓慢,人是最重要的资源。当然,也曾有人建议用动物替代人类,比如用羊来替代,为替罪羊。 然而,用任何生命体进行祭祀都不符合达亚瓦神的意志。再者,达亚瓦神本身就意味着善良,珍爱所有的生命,如果用生命去祭祀,有悖于神的意志。 更重要的一点,乌兹托鲁奴人认为神是以灵的形式存在,本身就无形无影,神是永驻于人心,如果用人祭祀,岂不是用神祭祀神?所以他们的宗教活动只限于灵与灵的交流——向神祈祷。 不过,与有些民族不同的是,在神殿的浮雕上,还雕刻着不少男女交媾的场景。在乌兹托鲁奴人看来,人类通过两性才能繁衍后代,也是尊崇神的意志,所以男女交媾本身是非常神圣的行为,并没有羞耻的概念,当然,这里特指婚姻中的性。如果婚姻中没有后代,也是对神的不敬。不论男女,只要不能生育,都有解除婚姻的权利,且不受指责。一些不能生育的女性,离家当妓女是比较常见的出路。 当然也不是所有不能生育的男女都需要离异,也有因为感情不愿分开的,只是这些夫妻常常受到人们的指责,承受着社会压力。乌兹托鲁奴人早期的传统中,性是比较随便的,那是因为需要增加人口。 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随意的性行为反而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造成了社会不稳定,所以在后期,一夫一妻制需要得到严格的遵守。主流观点是强调性的生育功能,而不是愉悦功能。当然,婚嫁离异也都需要到神庙里进行,受神的见证和祝福。 在神殿的四周,屹立着由圣加罗兹山里采集的石材打造的石柱。高高的石柱,衬托出神殿的宏伟和庄严,隐示着凡人的渺小。 出了神殿,走下台阶就是被神庙四周房屋围着的庭院,这是一般人进行宗教活动的场所,比如婚嫁等等。每当特定时间,乌兹托鲁奴人就到这里举行活动,以感谢神的庇佑。 出了神庙就是广场,也是神庙的第二级,在广场的一侧,就是艾斯亚给自己建立的宫殿。神是至高无上的,凡俗之人不能和神平起平坐,神之下就是统治者,这也象征着天赋神权,是拥有神权的统治者,是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用艾斯亚自己的话来说,是神的使者居住的地方。使者是谁就不用明说了。 在第二级的另一侧是广场。广场是民众活动的场所,大的庆典活动就在这里举行。当然,做为神在人间的代理人,对于那些违反神的意志、犯了罪的人就在这里接受惩罚。惩罚是在广场中央的一个平台上进行的,平台上竖立着前五后六,共十一根木桩,被称为“怒神之柱”,那里就是人犯接受惩罚的地方。 从广场下来,一条大道直通市区,这里就是平民生活区。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里川流不息,吆喝声、吵闹声、打骂声、淫笑声,还有工匠作坊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乌兹托鲁奴人在神权之下,建立了世俗政权,艾斯亚做为神在世间的代理人,行使统治世俗社会的职权。他颁布了人们必须要遵守的法。 至此,神只的律,世俗的法,管理着这座城市,规范着人们的行为。 第105章 和摩索巴的矛盾 伴随着金矿的发现,艾斯亚的财富也随之大幅增长,实力越来越雄厚。与此相伴的是,艾斯亚与摩索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这种矛盾随着艾斯亚的财富增长而增加。 这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自从发现金矿那一刻起,摩索巴就更后悔当初的决策,真是不应该把那片山地送给乌兹托鲁奴人,现在,眼看大量财富流进了艾斯亚的腰包,怎么能让摩索巴安心呢。甚至摩索巴一度考虑收回矿山,但被帕杰纳木制止了。 这样做没有充分的理由,只能激化矛盾。在帕杰纳木的眼里,只要乌兹托鲁奴人的忠心就可以了,损失一点财富也是必要的。帕杰纳木一直相信,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感激。纵有豹子胆,那些山野村夫——帕杰纳木内心里,一直把乌兹托鲁奴人视为山野村夫——翻不了大船。 是的,做为一个城邦的创造者和一个父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代伟业被葬送子孙手里,千秋帝国是每个王者最伟大的梦想。再者,出尔反尔也非君子所为,至少,作为城主,基本信用还是要讲一点的。帕杰纳木需要的是忠心,而摩索巴看重的是财富。 对于帕杰纳木,艾斯亚并不吝啬,他知道帕杰纳木需要的是什么,大量的财富被送到了帕杰纳木的面前。在帕杰纳木看来,这就是忠心的一种表现。 但是,事情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金矿的发现,别说摩索巴没有想到,就是深谋远虑的帕杰纳木也没有预料到,眼看乌兹托鲁奴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帕杰纳木也开始担心起来。思前想后,增加税赋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这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艾斯亚也无法反对。 经过双方多次交涉,艾斯亚同意增加税收,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趁机把调走的那支部队的指挥权收回来,理由同样也是名正言顺:金矿需要更多的军队守卫,而且城市的扩大,也需要更多的军队防卫。 现实情况是,帕杰纳木的扩张已经基本完成,再加上自己步入暮年,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方刚血气。而两个儿子间的勾心斗角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只是还没有撕破最后一层纸。那层纸就是帕杰纳木余下的那口气。摩索巴没有能力用兵,萨艾纳斯没有动力用兵,因此,除了边境需要有军队守卫外,已经没有多少战事发生。城邦进入了相对稳定时期。 确实没有必要保留更多的军队,太多的军队只能增加财政负担,所以,让乌兹托鲁奴人收回军队,让他们供养,一旦战事需要再调回,名义上这支军队仍然属于帕杰纳木,且原有安插的军官和军士不得作任何调整,目前看来这也是一个权宜之计。 然而,双方的矛盾有时候也是他们左右不了的。 这一年,基洛平原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粮食生产大面积欠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众城邦遭受到了粮食危机。作为一个以农业立国的城邦来说,粮食的缺口还不算太大,除了民间有储备外,库存开仓赈济百姓,危机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饥荒很快就波及到了圣那索达城,这里的感受要比其它地方严重得多。其原因是,乌兹托鲁奴人可耕种的土地本来就很少,虽然帕杰纳木划拨了一些土地用于耕种,但这些粮食只能供应自己食用,并无更多的余量。而乌兹托鲁奴人的传统是以狩猎为生,对农业生产不够重视。随着城市的逐渐扩大,外来人口越来越多,造成了非常大的粮食缺口。 在正常年景下,粮食缺口可以从司特亚埃纳城购买补充,似乎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粮食有了销售渠道,帕杰纳木增加了收入,乌兹托鲁奴人得到了粮食,解决了生活的问题,这是双方都受益的事情,多少年来一直这样维持着。 对帕杰纳木来说,粮食原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仍然可以供给乌兹托鲁奴人,唯一的问题是——粮食涨价了。坦率地说,粮食价格有一定波动,在任何时候都是正常现象,但是,出现粮食危机的时候、价格大幅度上涨,就不得不让人认为是有意为之了。 更让艾斯亚气愤的是,又有一批粮食运往苏姆塔第城去了——在粮食紧张的年代可以卖高价。艾斯亚三番五次派人前去沟通和交涉,希望能够保持粮食的稳定供应,但总是迟迟得不到答复。 此时的帕杰纳木已经无力处理政务,也可以说艾斯亚反映的问题,能不能传到城主那里还是一个未知数。因为艾斯亚特意去看望帕杰纳木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本来想借机反映粮食问题,见到这种情况,艾斯亚就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了。 上涨的价格,对艾斯亚和一大批富裕阶层的人来说并无多大的影响,甚至包括大部分乌兹托鲁奴人都影响甚微,因为这些人是艾斯亚的基本盘,关键时候是会受到照顾的。 因此,上涨的代价最终就会由广大的底层平民承担。这些人中间,又有大部分是外来人员,而这些人本来只是从事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平时收入微薄,也不可能有更多的积蓄,对涨价的承受能力更加脆弱,由此而引起的动乱时常发生,打砸抢劫的事也经常出现,最终这些激化的矛盾又转移到城市管理者那里。 艾斯亚一方面加强了治安管理,另一方面想办法多方筹集粮食,以缓解压力。就在艾斯亚为此事焦急的时候,这天晚上,一队人马来到了圣那索达城。 第106章 萨艾纳斯来访 来人是这里的常客,帕杰纳木城主的二儿子萨艾纳斯。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一批粮食。这确实是雪里送炭。为了避嫌,他们是晚上到的。 最近这一段时间真是忙碌,不断有远客来访。昨天刚送走了老城主的重臣乙支达。艾斯亚感到,帕杰纳木的身体状况似乎成了晴雨表,来的人越多、越频繁,说明城主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事实也正是如此。 自从艾斯亚及族人在这里扎下根以来,刚开始的时候,萨艾纳斯对艾斯亚的态度不冷不热,保持着一个礼节性的距离。也许在他内心里和摩索巴的观点一致。后来,当艾斯亚在这里慢慢发展以后,萨艾纳斯就看明白了帕杰纳木的这一步棋,这个时候也没有太在意。直到发现了金矿,乌兹托鲁奴人越来越富足,实力越来越强大时,萨艾纳斯警觉起来了。他也认识到,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于是他开始维护和加强双方的关系。 现实的情况是,乌兹托鲁奴人在艾斯亚的领导下,特别是金矿的发现,实力得到了大大地增强。虽然不能和城主的两个儿子相抗衡,但在他们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乌兹托鲁奴人就成了最重要的砝码。就像一个稳定的天平,保持着暂时的平衡,此时,乌兹托鲁奴人的站队就显得非常重要,决定着天平向哪边倾斜,因此就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 聪明的艾斯亚对于这一盘棋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是一个毫无情义之人,他非常感激帕杰纳木城主当初收留了族人,使他们得以立足,从这一点来说,他是不会背叛的。问题是,世上没有长生不老之人,日渐衰老的城主迟早有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形势会怎样发展呢?艾斯亚不得不慎重考虑。 可能与从小受过挫折有关系,又或许是天性吧,在摩索巴眼里,金钱和财富更为重要,以至于被眼前的蝇头小利遮住了双眼,正因为这样,才与艾斯亚之间矛盾不断。世上之事就有这么奇怪,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相处时间长了也难免出现这样或那样的矛盾,更何况是两个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异族人。 又或者,摩索巴能够像老城主帕杰纳木那样有谋略,先将艾斯亚稳住为我所用,在解决了萨艾纳斯以后,再回过头来处理艾斯亚的事情,不就有更大的胜算了吗,可惜的是,摩索巴天生就没有这样的智慧。纵有帕杰纳木的扶持,也让他把一副好棋下臭。当他在手下反复提醒之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遗憾的是,这盘棋也没有剩下几步好棋可走了。 而萨艾纳斯则更有气度,做人办事更多从大局考虑,这一点却和帕杰纳木相似,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也许,战场上的胜利者就必须具备这种眼光吧。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摩索巴有一帮老臣相扶,且手下还有城主的卫队和守城军队相助,萨艾纳斯虽然没有这些条件,但手握重兵,在军队中很有势力。 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艾斯亚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个问题。处理失当,稍有不慎,全盘皆输。所以,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必须要保持中立才是生存之道,左右逢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聪明之人,是不会把自己置于被动之地。 表面上看起来,萨艾纳斯是礼节性的拜访,类似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两次了,在外人看来也属正常往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在出现粮食危机、且帕杰纳木的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就显得异常重要了。 老城主现在成天呆在深宫里,在宫女们的侍候下苟延残息,明眼人很清楚,没有几天时日了。也就是说,摊牌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个时候争取艾斯亚的支持就显得非常重要。 萨艾纳斯确实是来试探艾斯亚态度的,最低要求也是让艾斯亚保持中立。但是,萨艾纳斯绝对不会表示得那么直白。在历次与艾斯亚交往中都表达得非常婉转。他也担心,如果艾斯亚并非像他想像的那样,把情况泄露给帕杰纳木,岂不坏了他的大事,萨艾纳斯是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 比如,在谈到粮食危机的时候,萨艾纳斯只是说国王当初应该把某某地块送给乌兹托鲁奴人耕种,这样的话就不可能出现粮食危机等等。艾斯亚当然明白萨艾纳斯话里的意思:如果他成功,就会以城池相送。这当然极具诱惑力,艾斯亚心领神会地表达了感谢。 那一晚,两个人谈了很久,说到最后,双方都让无关人员回避,艾斯亚留下了儿子亚德,三弟比伦纳陪着萨艾纳斯继续谈了起来。直到很晚,艾斯亚才送萨艾纳斯一行人离开了城堡。从萨艾纳斯的脸色上看,他对会谈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据侍者说,当晚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第107章 城主帕杰纳木死了 时间,在焦急等待中度过了。 粮食危机终于得到了缓解。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艾斯亚当前关注的重点,他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宫城里,放在了那位很快要断气的城主帕杰纳木身上。他知道,看起来似乎还算正常的表象下,宫城里却是暗流涌动。还有更多的人关心着这件事,比艾斯亚更为焦急,甚至可以说关乎生死。做为臣子,艾斯亚也曾前去看望,但已经不能和城主交谈了,准确的消息都是宫里内应传来的。 这天半夜,正在睡梦中的艾斯亚被紧急叫醒,从宫城传来了重要的消息——司特亚埃纳城主帕杰纳木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艾斯亚翻身下了床。随即将几个重要的部下召到了身边,如此如此交待了一番,又特别叮嘱儿子亚德和部将夏多弗,此时决不可掉以轻心,两人得到密令后就走了。就在大家还在商议的时候,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是萨艾纳斯派来的。来人与艾斯亚低声说了一会,只见艾斯亚不停地点头,说完刚要走,摩索巴的亲信又到了,艾斯亚赶快安排萨艾纳斯的信使从后门走了。 摩索巴的亲信传来的消息是:宫城里发生了叛乱,要艾斯亚马上派兵进宫勤王。勤王?老城主刚去世,新城主还未登基,勤哪个王?按照夏尔巴德人的传统,城主更替只有当城主去世以后,新城主才能上位。帕杰纳木夜晚才去世,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宣布,深更半夜地怎么宣布?给谁宣布? 就在帕杰纳木断气时,早有内应就把情况通报给了驻扎在撒达城的萨艾纳斯——觊觎大位已久的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他马上派人通知了副将尤希姆,他驻扎在司特亚埃纳城附近。自己则只带了十几个卫兵,快马加鞭地向宫城方向赶去。他们渡过了塔克什河,来到了一个叫做乌水岭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需要在此等候尤希姆。 转过乌水岭就可以看到司特亚埃纳城的西门。 不一会,尤希姆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他带来的全部是轻装步兵,还有一部分弓箭手。轻装简行是为了避免骑兵的马蹄声惊动守城士兵。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后,尤希姆就将士兵分为两队,然后悄悄地从城门两侧包抄上去。 且说这城门外原本是一片空地,后来随着城市人口增多,里面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口,一些贫困市民就在城外盖起了棚屋居住,大片大片的棚屋正好掩护了士兵的行踪。他们在小巷里悄声穿行。 此时夜色已深,市民们早已入睡,士兵们都尽量不去惊扰到他们,但也有几个还没睡觉的市民发现了这一情况,这事与他们何干呢?便躲藏在黑暗中悄悄地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 静静地等了一段时间后,萨艾纳斯估计尤希姆一行人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于是便率队策马从大路向城门走去,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守军。此时的司特亚埃纳城早已戒备森严,守军得到命令,除了城主家成员,没有摩索巴的手令,一兵一卒都不得进城。 守城士兵看清是萨艾纳斯,站在城门上告知只能让本人进去,其他士兵一律不得入城。萨艾纳斯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他让身边的人在此等候,自己只身前往。 守城士兵只得打开了城门,就在门打开那一瞬间,萨艾纳斯身后十几个士兵抽出佩剑就冲了上去,守城士兵见状就要关闭城门,已经进入城门的萨艾纳斯抽出佩剑放倒了一个士兵,紧接着,其他几个被冲进来的士兵解决了。 城门已经被控制。一个士兵取下挂在城门上的火把走了出去,向远处左右幌动着。尤希姆看到信号,大手一挥,军队就朝城里冲了进去。 萨艾纳斯怎么能独自一人进去呢,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108章 宫城之战 进了城门,萨艾纳斯一行借着夜色直接向宫城冲去。 在路上,突然遇到一队巡逻士兵,萨艾纳斯并不理会他们,尤希姆紧紧跟在他身后,这些人由士兵对付,他要争取在援兵赶到第一时间冲进宫城。 这些巡逻的士兵平时只是负责城内治安,对付城内小偷无赖还能逞强显能,而应对正规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没有遇到多大的麻烦就被解决了。 摩索巴的谋士们虽然料到可能有情况发生,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正是萨艾纳斯所期待的。做为军人出身的他,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如果拖到天明再行动,一切都迟了。 一行人冲到宫城门前,城主的卫兵早已被吵闹声惊动,他们紧闭了宫门,城墙上布满了弓箭手正严阵以待。当尤希姆率领士兵向前冲时,城墙上一阵密集的箭矢飞了过来,士兵们举起盾牌遮挡,尽管这样,冲在前面的士兵还是倒下了几个。城下的弓箭手也向城墙上射击,坚持了一阵仍无法突破,只得退了下来。 城墙上的士兵有城墙遮挡,只露出了上半身向下射击,他们被射中的概率要小得多,而攻城的士兵身体完全暴露在外,靠近城墙太近时损失太大,不得已只得向退一段距离,利用夜色的掩护射击。这样一来,目标又太远,命中率太低,只得盲目向着城墙乱射一气,一时间攻城陷入了僵局。 这时萨艾纳斯似乎才醒悟过来。他原以为按宫城平时的兵力,再加上连夜攻击达成的突然性,且有小弟比伦纳作内应,拿下宫城应该是没有难度的。但令他没有料到的是,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考虑到了。就在帕杰纳木弥留之际,摩索巴在乙支达的提醒下,增加了宫城的守卫。增援部队是傍晚时分才到达的,这个情况就没有及时传到萨艾纳斯那里。 而按照原计划,比伦纳应该趁着夜深人静时,带几个内应负责打开宫门,萨艾纳斯就可能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一举解决,毕竟,宫城内乱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然而,当增援部队赶到后,各个宫门都加强了防守,大有兵临城下之势,比伦纳和几个内应就失去了打开宫门的机会。他也不可能指挥士兵,再者,他基本上算一个局外人。无论谁上位,反正也轮不到他。最后,胆小的他干脆躲了起来。 这样一来,打乱了萨艾纳斯的如意算盘,以至于在宫城门前陷入了被动,现在看来达成突然性已经不可能了。久经沙场的萨艾纳斯也有失误的时候。轻装步兵是不可能突破坚固的宫门,萨艾纳斯只得派人调集重装步兵,但短时间不能赶到,如果拖到天亮,忠于城主的增援部队赶到,形势就对自己极为不利了。 这是关乎生死的时刻。 这时,萨艾纳斯把尤希姆召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后,尤希姆就带上一些士兵走了,萨艾纳斯仍将注意力放在了城门上。原来,萨艾纳斯眼见一时难以突破,猛然想起宫城还有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这是老国王为自己准备的逃生通道,只有王室成员和几个心腹才清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启用的,于就让尤希姆带人摸黑前去,试图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但没有想到的是,暗道早已被泥土和乱石填满了——宫里早有准备。不得已,尤希姆就退了回来,并告诉萨艾纳斯,其它宫门也是戒备森严。正在萨艾纳斯焦虑的时候,亚德带着一队士兵赶到了。萨艾纳斯大喜过望。 经过再三权衡,艾斯亚最终倒向了萨艾纳斯。 既然帕杰纳木城主已死,艾斯亚已经没有背叛的心理负担,决然地站在萨艾纳斯的阵营。亚德告诉萨艾纳斯,父亲艾斯亚正带人攻打东门,专门派他来协助。 亚德见宫门久攻不破,连忙叫来了副将巴克奴,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随后巴克奴就领着一队士兵带着火雷从远处绕到宫墙下面。他们利用夜色的掩护,顺着墙根向宫门移动。此时,亚德指挥攻城士兵集中力量向城墙上射击,致使守城士兵不敢露头,成功地配合了墙根下偷袭的士兵。 火雷在常温下是固体,它是以树油为主要材料,再配以其它材料制成,它达到一定温度后就变脆变粘,此时只需轻微碰撞就会发散开来,形成星星之火,经久不息,直至燃尽。 但是,点着的火雷怎么投掷呢,用手肯定不行,他们就在木棍的一端固定一个铁条制成的半圆型铁筐,把火雷放在里面点燃,然后投掷出去,既安全,投掷距离又远,对付木制宫门是最好的办法。 士兵们到达宫门以后点燃了火雷,然后向宫门投去,瞬间就炸开了。撞散的火星又粘在宫门上继续燃烧,宫门很快就着了起来。这宫门虽然厚实,却是木板制成,再加上天长日久,木材早已干透,极易燃烧。很快,宫门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城墙上的士兵连忙用水扑灭,但宫门位于城墙的门洞里,远远够不着,无奈之下只得不断从宫门里面浇水,但这样只能延缓宫门的燃烧速度,根本起不到灭火的作用。城墙上也向下投掷火雷,火雷炸开后点燃了城下士兵的衣服,死伤一片,但也为时已晚,宫门已经烧透了。 站在城墙外面的士兵早就准备完毕。他们找来了两台手推车,在车上固定了粗大的树干,随时准备撞门。 眼看时机一到,弓箭手集中攻击城墙上偶尔露头的士兵,压得他们不敢伸头,巴克奴一声令下,十几个士兵推着小车就向前冲去,只几下,宫门就被撞开了,尤希姆大臂一挥,带头就向前冲去,巴克奴紧紧跟在他身后。紧接着,大队人马就向宫里涌去。 亚德跟在萨艾纳斯身后,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 第109章 狡诈的艾斯亚 当他们冲进宫城,正遭遇国王的卫兵——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卫队,进攻的士兵受到了顽强抵抗,进攻暂时受阻。但随着后续士兵不断冲进来,卫兵们渐渐抵抗不住,慢慢向后退去。 却说尤希姆进了宫城以后,他并没有参与混战,而是带领几个士兵悄悄地从边门溜了进去,他们直奔后宫——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的目标是找到摩索巴。 当政权稳固、城邦的秩序尚存之时,摩索巴——做为储君的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尽显准城主的威严,然而,眼见大厦将倾之时,没有了权力的支撑,摩索巴早已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了。 此时,一些平时围在身边的大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安慰的是,还有那么几个忠心的还守在身边,但又有什么用呢?这些人平时动动嘴,耍耍心眼还是有一套的,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只有等待最后的结果。 正当萨艾纳斯攻打西门时,艾斯亚也带着军队攻打东门。放心,狡诈多谋的艾斯亚绝对不会在萨艾纳斯攻下西门之前突破东门,更多的是策应萨艾纳斯。雷声大,雨点小。尽管如此,也大大地牵制了城内的守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当摩索巴得知艾斯亚背叛之后,气得在宫里大喊大叫,此时的他竟憎恨起父亲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忠心可鉴的乙支达,早在攻城之前,溜出宫城搬救兵去了。 乙支达是绝对的忠诚。与其说是忠诚,还不如说自保更为准确。平日里在老城主面前,没有少说萨艾纳斯的坏话,当然,他也是随着老城主的意思,一心推崇摩索巴继承大位,也可以说他把宝押在了摩索巴身上,也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了。他心里清楚,一旦萨艾纳斯得势,绝对没有他的好结果,在这关键时刻,只有孤注一掷了。 就在宫里一帮臣子慌乱之际,尤希姆带着一群士兵已经冲进了大殿。摩索巴见状,故作镇静地大声呵叱,逆贼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尤希姆一剑直刺心口,摩索巴痛苦地双手紧紧抓着利剑,慢慢地倒了下去,随即鲜血流了一地。其他几个老臣吓得缩成了一团,动也不敢动。尤希姆带着杀气眼光盯了他们一眼,几个人不敢直视他的眼光。 没有人注意的是,巴克奴紧紧地跟在尤希姆身后。他得到了艾斯亚的密令,要他紧随尤希姆之后见机行事:摩索巴不能死在巴克奴的手里,乌兹托鲁奴人不能承担弑君的罪名。而萨艾纳斯一直就没有进大殿,他只是率领军队与城主的卫队在大殿前面激战,他需要牵制住这些卫兵,其它一切交给了心腹尤希姆去执行。萨艾纳斯也不会背负弑兄的罪名,如果兄长死于他的手,无论多少理由,兄弟相残也会留下骂名。 紧接着,尤希姆从摩索巴的脖子上扯下那副象征储君的项链和权杖,大步走出了王宫。他站在大殿前的高台上,举起项链大声喊叫。项链上,还流着鲜血。正在厮杀两路人马看到这个场景,知道摩索巴已经死亡,便停止了撕杀。 事情发展到这里,剧情似乎进入了尾声。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只见宫门前又是一阵骚动。此时天已微明,众人看得真切,来人正是城主的心腹乙支达——他率领着一支忠于城主的骑兵从外面冲了进来。乙支达并不知道宫内的情况。一时间,暂告平静的宫城内杀声又起。众人更没注意,艾斯亚率领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艾斯亚带来的是自己的亲信,老城主安插在身边的人手已经被他控制起来了,不可能让他们到达现场。紧接着,几支人马就混战起来。步兵对战骑兵,显然不占上风,但骑兵也有局限,在空间狭小的宫城内施展不开,占不了多少优势。 萨艾纳斯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激战正酣,此时的他也无法控制局面了。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箭,正中萨艾纳斯的后背,他晃动了一下,想转过身来看看是谁射的这一箭。还没有转过来,身子一歪,重重地倒了下去,死了。 这时,艾斯亚跳上了大殿的台阶,大声喊道:“大家住手,两个王子都已经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士兵们再一次停止了厮杀。已经死了一地的人,双方都失去了头领,再打下去有什么意义呢?战斗终于停止了。 这一场发生在宫内的事变,前半场是按萨艾纳斯的剧本进行,而后半场却是按另一个人的剧本进行。最后,演出终于结束了。 后一个剧本的导演,正是狡诈的艾斯亚。 第110章 乌水事变 后世的历史学家在研究这一事变的时候,给它取了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乌水事变”。 从字面上看是以地为名,这也是历史研究的惯例,因为它是从一个叫乌水岭的地方开始的。但也有人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其中两个字非常符合这一事变的性质。 一个是“乌”字。 历史学家认为,宫廷事变历来都与历史进步无关,它不过是帝王家族权力的再分配,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说。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反思的话,那只能说明在某些体制下,人性的残酷与血腥得到了充分的暴露,进而揭示出体制的缺陷。社会学家认为,兄弟相残严重违背人伦,破坏了社会伦理道德,使社会失序。也有军事学家提出了多种假设,对事变的整个过程,如果怎么样,又怎么样,就怎么样等等。当然,大多属于事后诸葛。 最后,还是一位政治学家总结得好,争夺的双方,不论谁赢谁输,实际上都是输家,它不过是警醒后世的一面镜子。总之,在学者们的眼里,事变本身不论从哪方面说都是污七八糟的。“乌水事变”的“乌”字就有“污”的意思。 而不论持哪种观点的人都对艾斯亚持否定态度,主要在于他的行为是典型的不仁不义。帕杰纳木国王当初收留乌兹托鲁奴人,主观上是为了扶持摩索巴,客观上也帮助了乌兹托鲁奴人,使其有了立足之地。 道理上讲,艾斯亚应该信守承诺,忠于摩索巴,但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艾斯亚背叛了帕杰纳木城主,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关键时刻反水了,站在了萨艾纳斯一边,这个“水”就是“乌水事变”里“水”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称之为“事变”而不是“政变”,淡化而已。 而民间的说法则是五花八门,各种版本都有,其中一个比较靠谱的版本是这样说的。艾斯亚本来也想遵守诺言,站在摩索巴一边。但他看到摩索巴品德不修,骄奢淫逸,独断专行,联想到曾经发生的种种矛盾和摩擦,再加上那座人人唾涎三尺的金矿,一旦登上大位,将对艾斯亚极为不利。 关键是,即或双方联手,在军事实力上也不是萨艾纳斯的对手,有没有胜算非常难说,走这一步风险太大。而与萨艾纳斯联手,摩索巴手下那些亲兵,再加上一些忠于城主的老臣们,其军事实力远远无法与两人抗衡,如此则有九分胜算。萨艾纳斯还抛出了让艾斯亚无法拒绝的诱饵——事成之后以城池相送。最终使艾斯亚下定了决心。 就在当天萨艾纳斯中箭死亡以后,战斗就停止了,争斗的三方,两方的头领都已死亡,大家只有坐下来谈判,谈来谈去,最后达成了三个重要事项:一是由城主的三儿子比伦纳继承大位,第二天向全国宣布;二是着手筹备老国王的葬礼;三是惩罚罪人。 其实比伦纳虽然与二哥关系较为亲近,常常围在他的身边,但是要对自己的大哥下手他还是于心不忍,又不敢违背萨艾纳斯,萨艾纳斯更愿意让他陷得更深,毕竟他也是家里的一员,能够争取过来的当然要争取。万一事情败露,也有人顶罪。所以很多事情比伦纳都知道,包括那天晚上萨艾纳斯答应艾斯亚的条件,他也在场。 那一段时间他都待在宫里,这当然是萨艾纳斯的安排。在城主去世的那天晚上,消息就是他传给萨艾纳斯的。当天晚上,萨艾纳斯给他安排的任务是作为内应待在宫里。然而,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事变发生时,大批的士兵进驻到宫城,特别是血染宫城,人头落地的时候,比伦纳害怕了,退缩了。也许,手足相残的血腥现实让他清醒了。在宫城大乱之时,他就躲了起来,一直不敢露面,直到战事结束。不论怎么说,比伦纳是帕杰纳木的儿子,是顺位继承人,属于正统,由他继承也是名正言顺的,各方都能接受。 老国王的葬礼将由内务大臣西塞斯负责筹备。 谁是罪人呢?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担责,不然怎么向民众交待?乙支达是最先向摩索巴提出对萨艾纳斯进行处置的,而且也是最卖力的,还亲自带兵攻打王宫,于是就被推了出来。 官方的说词是:乙支达蓄谋已久,趁老城主去世之际,起兵叛乱攻打宫城,阴谋篡权夺位,杀死了继承人摩索巴。萨艾纳斯、艾斯亚等人得知乙支达叛乱后率军平叛,萨艾纳斯不幸战死,乙支达罪该万死,应当处于极刑,于老城主葬礼后执行。 最后,乙支达被割掉了舌头,关进了大牢,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知道的太多了。 两只人马一前一后进入宫城,只是颠倒了一下顺序,两者的性质就变了,结果也就变了。 无论学者,还是民间,最大的争议是射向萨艾纳斯那支箭是谁所为,争来争去没有结果。这件事情确实很难有准确地结论。试想,在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很难弄清楚是谁射出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但也有人像推理破案一样,只要看最后结果对谁有利,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种说法似乎有点道理。 很明显,受益最大的当然是三子比伦纳,但是,以比伦纳的能力和实力来看,他不可能是这场事变的策划者和实施者,这是显然的。那么最终的怀疑对象就只有艾斯亚,不论怎么分析或复原事情经过,似乎也找不出对艾斯亚不利的证据,他甚至说自己平叛有功。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实力的比伦纳,不得不履行萨艾纳斯的承诺,艾斯亚得到了巴吉鲁那和基南里达两座城池,实力再一次得到了增强。 不论学者的分析也好,民间传说也罢,人们总归还是小看了诡计多端的艾斯亚。自从那天晚上最后和萨艾纳斯商议后,他反复权衡利弊。事关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也知道,背叛国王是不义的行为,但如果国王已死,就没有承诺不承诺的问题了,不能以小义捆住了自己的手脚。其实他这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以求心理上的安慰。在具体操作上,他再三叮嘱部下,不能让摩索巴死在他们手里,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弑君者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做出积极配合就行了,坐山观虎斗。 他估算,萨艾纳斯失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最低的结果是摩索巴失败,萨艾纳斯成功,他坐收渔利。此为中策。当然,这还不是最好的结果。萨艾纳斯这个强人一旦得势,力量将更加强大,将来如何发展还不得而知。萨艾纳斯目前对自己的礼让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一旦缓过劲来,就是一个难以应付的对手。 宁与羊作伴,不与狼为邻。 所以,还有一个最优的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坐收渔翁之利。也因此,亚德自始至终都紧跟在萨艾纳斯身后,当乙支达率军冲进宫城、一片混乱之时,亚德隐藏在一处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尽全力拉开了弓箭…… 此为上策。艾斯亚成功了。 第111章 索洛达人来了 危险正在逼近苏姆塔第城。 不利的消息陆续传来,形势越来越紧迫,一时间全城人心慌慌。哥斯和德林科尔商议,认为出去暂时避一避是比较好的选择。 哥斯的女儿希玛尼已经嫁给了德林科尔的儿子索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有儿子鲁克还陪在哥斯身边。此时的鲁克,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比哥斯还高出半个头。一想到女儿希玛尼,又让哥斯担心起来——她已经有孕在身,临产在即,遇到兵荒马乱的日子该怎么办?德林科尔提议两家人都去他老家躲避战乱。 有地方去当然是个办法,两家人已经商量好,第二天就出发。 一切准备就绪,马车早已停在院子里,哥斯焦急地等待德林科尔一家到来,只等他们一到就出发。趁这空闲时间,哥斯又把行李检查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物品。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直跟随着他的那副弓箭,已经藏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哥斯还有一件心事一直放心不下。克利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留在手中的货款也还没有交给他,让哥斯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欠着别人的钱心里总有些不安。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哥斯马上紧张起来。出了什么情况?他赶紧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在核对了哥斯的身份后向他宣布:奉执政官赫木萨思之命,所有青壮年男性一律不得出城,即刻去市政广场报到。 哥斯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乱了方寸。眼看就要出门了,该如何是好呢?而德林科尔一家到现在还没有赶来。他猛然想到,他们一定也收到了通知,所以才没有及时赶来,于是他决定过去看看情况再说。他让鲁克在家里等着,关紧大门,不是自家人绝对不能开门。 大街上尽是行色匆匆的人流,脸上都显露出紧张的神情,步伐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正走着,哥斯远远看见德林科尔朝这边走来,他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德林科尔问他出了什么事。德林科尔把哥斯拉到一边,低声告诉哥斯,他家收到了通知,青壮男人全部不让走,所有的马也不让出城,被军队征用了,他已经临时买了一头牛用于拉车。他问哥斯的马被征用了没有,哥斯摇了摇头,接着建议抓紧时间出门,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城再说。德林科尔告诉哥斯已经来不及了,城门早就有官兵严密把守,出不去了。 哥斯有点急了,希玛尼有孕在身,到处兵荒马乱怎么办呢?德林科尔压低了声音悄悄对哥斯说,他在城里经商多年,认识几个朋友,他已经打点好一个守城军官,答应帮忙放他们出去,但是白天太显眼,只有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行,并且已经约好了见面地点,只等天黑便可行动。 哥斯想了想告诉德林科尔,通知马上就要报到,万一去了出不来怎么办,德林科尔说先到他家去躲一躲,东西也先送过去,大家集中在一起,晚上走的时候就方便了。至于报到的事情就先拖着,拖到晚上就好办了。于是,两人就一同回到哥斯家,准备把鲁克和行李送到德林科尔家里去。 两人敲开了门,鲁克正焦急地等着哥斯。进了门,德林科尔问哥斯有没有手推车,说现在不能把马牵出去,哥斯说把马放在家里没有人照料怎么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德林科尔想了想说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也带不走,与其饿死,还不如交出去,也算贡献一点力量,以后再买就是。说完就赶着马车出了门。 没走多远,就遇见几个牵着马的士兵走了过来,看见哥斯他们赶着马车,连忙上前拦住,要征用这匹马,德林科尔连忙上前解释,说只是把行李送到前面不远的地方,随后就上交,说着悄悄给领头的士兵衣袋里放了几块银币,领头的士兵说他知道德林科尔住在什么地方,反正也跑不掉,于是就被放行了。德林科尔说,“快走,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钱呢”。 几个人不敢走大道,专挑偏僻小路走,不一会就到了德林科尔家。一家人正等着他们,几个人连忙动手把两家行李重新精简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都归到了一个车上,留了几个位子让妇女们坐。德林科尔对希玛尼说,“没有更好的条件,忍耐一下吧,”希玛尼差点就要哭了出来,她强忍着点了点头,索巴连忙安慰着希玛尼。 刚刚收拾妥当,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两家人又紧张起来。不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听这敲门声十有八九是士兵来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敲门声更加紧迫了,还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看来不开门他们是不会走的,德林科尔只得上前开了门。 第112章 奋起抵抗 进来的正是刚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几个士兵,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全城征集劳工和马匹。他们就是为了那匹马而来的。士兵们牵了马刚要走,那个小头目看见眼前站着哥斯、德林科尔、索巴和鲁克四个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们怎么还在家里?还没有去报到?”说完就要让几人随他们一起走,那口气和架势,不走不行。 这一下,埃莱雅和希玛尼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魂,没有男人,她们哪里也去不了,两人不禁哭了起来,各拉各的男人不让走,几个士兵上前要把两人拉开,拉扯间碰到了希玛尼的肚子,哥斯见状,暴脾气一下子就发作了,冲上前就和士兵扭打起来,索巴也上前帮忙。 德林科尔一看这样下去情况只能越来越糟,就急忙上前拉开了哥斯,索巴也停了手。德林科尔连忙对小头目说,马上就跟你们走。几个士兵这才放开了手。于是,与家人告别后跟着士兵走了。 一行人来到市政广场,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按理说,强敌来犯,本应组织军队抗击。问题就在于,苏姆塔第城是一个因商而建的城市。它仅仅是个城市,不受任何城主保护,属于自治型城市,只不过城市的规模比较大,更富裕而已,因此没有供养更多的军队。更为关键的一点,它处于山区草原与平原农耕的中间地带,也可以说它是双方的门户,地理位置极为优越,也正因为如此,商业才如此发达而富裕。 这似乎让人不可理解。 处于这样的地理位置的城市必然是各方争夺的重点,是非之地,早就应该沦为他人的附庸,却为什么能够存在下来呢? 它的一边是索洛达人的特古拉特城,另一边与巴吉鲁那城相邻。巴吉鲁那城原属于老城主帕杰纳木,“乌水事变”后,现在已归于艾斯亚城主。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双方都需要这一座城市做为交易的场所,一方的粮食,另一方的畜产品都是互相需要的。也就是说互补形成交易,交易需要场所,你不占,我不取,对双方都有利,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苏姆塔第城才独立存在着。试想一下,如果一方占领了此城,双方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苏姆塔第城就会失去做为交易场所的功能,双方必定都要承受损失,这是都不愿接受的,除非一方贪图更大的利益才会走这一步。换句话说,苏姆塔第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事实上作为缓冲区存在着。 然而,平衡有时候是选择的结果,在特殊时期就由不得人了。 多年不遇的干旱不仅影响了基洛平原,同样也波及到了赤丰草原上。原本水草丰满的大草原在烈日的炙烤下,河流干涸,草木枯萎,满眼望去就是一片没有生命的荒芜之地。没有了草原的滋养,牲畜大量死亡,更让人气愤的是,粮食不仅涨价,供应量也大大减少,这是索洛达人不得不面对的困境。 而此时的赤丰草原上,索洛达人的头领努尔达已经完成了各部族的统一,实力大为增强。在他眼里,赤丰草原已满足不了他那贪婪的胃口。马儿驰骋草原,男儿征战疆场。他的眼光首先就放在了富裕的基洛平原上,而要到达基洛平原,苏姆塔第城就首当其冲。 自从得到索洛达人要进犯苏姆塔第城的消息后,议事会那一群只会吵吵嚷嚷的商业大佬们瞬间就慌了神——这是苏姆塔第城第一次面临入侵。争论很快就形成了两派:一派认为,投降是一个选择,他们认为与索洛达人和谐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双方也是有利的,如果战端一开,双方都有损失。 再者,战争破坏了这里的经商环境,商人们自然就会离开,苏姆塔第城也就失去了作为商业城市的功能,对索洛达人也不利。以眼前的利益考量,认为与其开战,还不如给索洛达人送上一大笔钱,以免去血火之灾。 这种观点受到了执政官赫木萨思的坚决反对,他指出,“议和就是投降,投降就是被奴役,侵略者的胃口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我们是自由之民,是我们建立的自由城市,我们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绝不能让索洛达人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我们。” 不得不说,尽管赫木萨思贪恋权力,但在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了理性和勇气,他陈述利弊据理力争,最后,他的观点还是被大多数议员接受,经过商议,他们决定组织抵抗。一个重要的步骤——派人去巴吉鲁那城请求增援。 赫木萨思相信,苏姆塔第城的存亡关乎艾斯亚的利益,可以争取他的帮助。现有的军队力量不足,马上着手从市民中召集青壮年加入,担任城防任务,抓紧时间加固城墙等城防设施。 哥斯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召集的。 而哥斯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巴吉鲁那城已经归于自己的哥哥——艾斯亚所有。 第113章 当上教官的哥斯 哥斯几人被带到广场后,就被士兵们分开了。 年轻的索巴和鲁克去了城防部队,年龄偏大的德林科尔被分配去修筑城防工事。在核对了身份以后,哥斯则被带到了一个军官跟前。哥斯一看这军官,似乎是个大官,身边围着好几个人。 军官名叫查鲁什,是负责城防的将军,平时只知道做生意养家的哥斯自然没有见过。查鲁什看了看哥斯,他听说哥斯的箭法了得,又问哥斯以前是做什么的,哥斯告诉他自己以前是猎人。原来如此。查鲁什告诉哥斯,准备让他担任士兵的教官,教士兵、特别是新加入的士兵箭术,哥斯听到这里心里想,这很容易。 从查鲁什房间出来,一个士兵就给哥斯送来了一套军服,哥斯一看,怎么和士兵的有点不一样,士兵告诉哥斯,这是军官服,虽然属于低级军官,但比士兵的服装好一点。哥斯心想,一来就当官了,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感觉。 没过多一会,就让他有些羞愧难当。 军营里的人们进进出出,大家都在忙忙碌碌,没有一点大战来临而恐惧的样子。相反,士兵们情绪高涨,都在忙着准备应战。战争不是自己挑起的,而是别人强加的,唯有抵抗才能生存。投降即被奴役。 哥斯想起自己早前的行为,大敌当前,不是想着如何抵抗,而是自顾自地逃避,难道这里不是一家人生活的地方吗?自己的行为哪里像一个男人所为?哥斯想到这里,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决定要留下来,这是责任。但他又很快想到了女儿希玛尼和儿子鲁克,他们应该离开。 弓箭手分为两种,一种是速射兵。它是直接对准敌方人员进行射击,相当于现代的狙击手,需要的是精准的箭法和沉着冷静的心理素质,以达到最佳的射击效果。另一种是散射兵,它属于集群射击,由一队士兵向着敌军进攻的方向射击,射出的箭矢就会形成一大片箭雨,让对方无处躲藏,以此达到歼敌的目的。这种方法相当于大面积火力覆盖,它不需要太精准的箭术,但需要强壮的臂力,箭矢射得越远效果越好,可以压制敌人的攻势。 前一种由专业士兵组成,他们经过长时间训练,已经掌握了射击技能,只需要哥斯稍加指点就行。训练重点是由市民组成的民兵队伍,也就是新组建的集群弓箭手,这些人以前大多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没有射击经验,但都是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具备基本的条件。索巴和鲁克就在这支民兵队伍里。 来到军营,哥斯就看到了队伍里的索巴。一见索巴,哥斯特别担心已有身孕的女儿希玛尼,他决不能让这个没有母亲、而且即将成为母亲的孩子受到伤害。拿定主意后,哥斯壮着胆子又来到查鲁什的房间,里面还有一群人在忙碌。哥斯对查鲁什说想和他私下谈谈,查鲁什把哥斯带到了里间,问哥斯有什么事。哥斯带着恳请的语气把家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他特别强调女儿有孕在身,而且很快就要临产,需要有人照顾,请求放索巴和鲁克回去照顾她,自己也好在这里安心地尽职尽责。说完就把一袋银币塞给查鲁什。查鲁什拒绝了,还给了哥斯,哥斯心想事情麻烦了。 查鲁什转身考虑了一会对哥斯说,两个人只能选择一个,都走了,谁来保卫城市?哥斯为难了,查鲁什催促他快做决定,哥斯只得让索巴先走,把儿子鲁克留下。于是,查鲁什告诉哥斯,他先把索巴抽调出来,安排去做运送物资的工作,这类工作管理不严,其它的事情就让哥斯看着办了。哥斯连忙说感谢就退了出来。他知道,这事不能太为难查鲁什,他做到这样已经开了方便之门了。 不一会,索巴找到了哥斯,告诉他不在射击队了。哥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查鲁什已经把他抽调出来。于是,哥斯就把经过告诉了索巴,并让他白天去做安排的事情,到了晚上就悄悄溜回去与家人汇合。索巴听完后就走了。安排好了索巴,哥斯不知道德林科尔是什么情况。他准备先忙完手头上的事,下午再去找他,看看是什么情况。 哥斯对新兵进行了分组,然后找了一些有基础的士兵辅助他指导训练,新来的士兵很快就分组开始了射击训练。到了下午时分,哥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军营,往德林科尔家里走去。 德林科尔还没有回来,一家人正焦急地等他们的消息。哥斯转身又赶到负责城防的那边去寻找。此时的哥斯已经穿上了军官服装,骑着马,可以在城里随便走动。到了地方打听后才知道,德林科尔被分配到鹞鹰谷去修筑工事去了,暂时回不来。 听到这个消息,哥斯顿时呆住了。 第114章 鹞鹰谷 赤丰草原与苏姆塔第城之间有一道天然屏障,那就是横亘在两者之间的赤仑山。这是当地人的称呼,实际上它是圣加罗兹山脉的支脉,只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称呼而已。因为整个山体呈红色,山上缺少植被,光秃秃的山峰直插云间,因此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赤仑山。 从赤丰草原通往苏姆塔第城需要经过几个峡谷,其中最近、走的最多的一条叫鹞鹰谷,这也是商人们最常走的一条道路。索洛达人要到达苏姆塔第城,这是最好走、最便捷的一条道路。当然还有其它几个峡谷可以通行,那需要绕道,再者道路狭窄,坡陡且弯道多,不利于军队辎重通行。还有一些只有猎人才能通行羊肠小道,那基本上就不用考虑了。一个人行走都很困难,更别说军队通行。 其实鹞鹰谷原先也非常难以行走,只是后来因为经商人走得多了,道路就不断地被拓宽、平整和加固,以利于大量的马车和牲畜通行,也可以说是商业造就了这条大道,然而,如今这条大道又成了侵略者的大通道。 赫木萨思当然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守住这个关隘意义重大,但在和平时期,整个峡谷并没有修建军事设施,只是在一些关键位置修建了一些简易的防止土匪和强盗的哨所,少量的士兵在这里驻扎。大敌当前,当务之急就是修建军事设施,所以就征召了大批的人力突击修筑。德林科尔就被分配到了这里。 哥斯得知德林科尔被派到鹞鹰谷后,就一直在思考怎么办。德林科尔不回来,其他人都走不了。好在作为教官的哥斯,晚上可以回家住宿,比较自由。哥斯回到家里时,索巴也已经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办法,埃莱雅见儿子已经回来,虽然放心了一些,但是德林科尔怎么办呢?众人焦急万分,哥斯安慰到,他在军营里做事,还可以想其它办法,总之不要着急,目前暂时走不了,让大家安心在家里等着消息。 机会很快就来了。当然,这是哥斯自己给自己创造的机会。 这天,哥斯在组织训练的时候,发现配备的箭矢质量很差,有部分是用竹子制成的。这种箭多是早期使用的,射击精度很低,效果也差强人意,经过改良后的箭矢就采用了木材作为主体结构,射击效果大幅度提高,才有以竹为箭,以木为矢的说法。 哥斯马上找到查鲁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指出这种箭的实际效果很差,急需改进。查鲁什有些为难地说,现在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人?问哥斯有什么办法没有,这正是哥斯想要的问题。机会来了。哥斯马上建议说在鹞鹰谷修工事的人里面有很多木工,可以抽调一些回来突击生产一批,查鲁什想了想,先报告了负责城防的乌迪力克,经同意后查鲁什就让哥斯前去选人。 得到这个命令,哥斯马上就带了几个士兵赶往鹞鹰谷。余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哥斯到了鹞鹰谷,他站在高处大声说,“当过木工的站出来,”刚开始德林科尔没有注意这个军官是谁,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看清楚是哥斯,他马上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当即举手走了出来,哥斯故意问他做过箭矢没有,德林科尔以前在和哥斯闲聊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如何如何加工箭矢,当即回答得头头是道。于是,德林科尔就和其它一些木工抽调回来了,归哥斯管理。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德林科尔回到家以后就悄悄找到守城的军官,联系好了以后就回到了家,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这一次他们需要把牛车装扮一下,尽可能地不要引起怀疑。哥斯还给德林科尔和索巴准备了通行证。这是正当手续得来的。只是埃莱雅、希玛尼需要隐藏在车里,这都不是困难的事,因为他们手里有通行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天黑以后,两家人就出发了,哥斯并没有同路,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如有需要他再出面。他们一路很顺利地就到达了城门,守城军官看到德林科尔驾车到来,上来简单盘问了一下就放行了。出了城门,一行人这才放下心来,赶着牛车消失在黑夜里。哥斯看着他们出了城后这才转身走了。没有了牵挂,哥斯总算放下心来了。 然而,正当苏姆塔第城备战之时,从赤丰草原传来消息称,索洛达人调转马头回去了。 第115章 措手不及 消息传到苏姆塔第城,很快就引起了全城上下一片怨愤之声,因为它严重地冲击了城市的商业活动,更多的低收入者失去了生活来源,最终,这种怨气、怒气都集中在了执政官赫木萨思身上。在议事会里也发生了很大的争论,其中,议员赛得里克表现最为激烈,那些曾经站在赫木萨思一边的议员们也似乎跟着陷入了被动,不敢再多说话。 赛得里克言词激烈地指出,赫木萨思的目的就是要攫取更大的权力,因此才小题大做,人为地制造危机,索洛达人本来无意夺取苏姆塔第城,他们也需要这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场所。现在因为赫木萨思的行为,是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敌人,同时也严重地破坏了苏姆塔第城的商业环境,大家的生意也受到损失,同时他还要求停止鹞鹰谷和城防工程的建设,并说这样只能增加双方的不信任,制造更多的矛盾。如今这个局面应该想办法弥补,他甚至建议派人到索洛达人那里去做些解释工作,以扭转当前的困局。 赫木萨思的处境自然是非常地被动,他也没有预料到出现这个局面。前前后后把事情的原委梳理了一遍后,他确信消息是准确的。这是内线传来的消息,怎么转眼间变成这样呢?他有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索洛达人这种反常的行为给了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以口实,这对他确实非常不利,以至于陷于被动。 在议事会的再三要求下,他不得不停止了大部分军事设施的建设。不过,对于苏姆塔第城的安全来说,鹞鹰谷的建设实在是太重要了,在他强烈坚持下,工程并没有全停下来,只是减少了规模和进度。 整个城市的紧张气氛缓解了很多,人们的精神也松弛了下来。街上的军人少了,小摊小贩慢慢地多了起来,人们脸上也多了些平常的笑容,都盼望着早日恢复过去的繁荣。 哥斯所在的民兵组织也已经解散,各自回家去了,但自己却被军队留了下来,正式加入了军队,他们也需要有特长的人,仍继续当教官。鲁克也回到了家,民兵组织都是临时征召的,没有战事就自动解散回家。哥斯也比以前轻松多了,经常回到院子里和鲁克打扫房子。他心里盘算着,计划再等几天,一切恢复正常后就请假去乡下,把女儿她们接回来。 然而,就在苏姆塔第城慢慢恢复秩序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而且是确切的消息又传到了城里:索洛达人在头领努尔达的带领下夺取了鹞鹰谷。鹞鹰谷已经失守。 这一次,全城的人真的慌了。 更让赫木萨思及一众议员们没有想到的是,议员赛得里克很多年前就与索洛达人有生意上的往来,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努尔达。当时的努尔达还只是一个小部落的头领,没有多大的实力,两个人先是生意场上的一般朋友,而随着双方商业来往增多,更因为努尔达在征服各部落的战争中频频得手,最后成了草原上的一支实力较强的力量,与赛得里克的合作就更加紧密,自然而然地结成了盟友。至少形式上是这样的。 小小的草原已经满足不了努尔达的胃口,甚至苏姆塔第城也只是他那狂妄野心的一步棋而已,他看中的是更加富裕的基洛平原。壮士的战马没有止步的时候,天下都将纳入他的帐下。在这盘棋中,最先走的一步就是拿下苏姆塔第城。赛得里克是他最需要、也是最重要的内线。 赛得里克当然也有自己的算盘。 赫木萨思自从当上执政官以来,眼看着家财日益增多,与其权力的大小成比例地增加,明眼人心里清楚这其中的微妙。不仅如此,赛得里克还经常受到赫木萨思的排挤和打压,因此,最大的愿望就是取而代之。但是,随着赫木萨思的地位日益巩固,也有众多的议员围在他的身边,想要替代他谈何容易?而且制度上的缺陷让这种替代更加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努尔达的承诺和大笔财宝就更具有吸引力。 但让赛得里克没有料到的是,努尔达起兵的消息提前传到了苏姆塔第城,让努尔达的突袭计划落了空。他背信弃义的行为激发了全城民众的凝聚力,甚至包括一些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议员们,他们同仇敌慨,同全城民众一道坚决抗敌,再加上赫木萨思一些得力措施的实施,使得攻城变得更加困难,特别是鹞鹰谷防卫力量的加强,也让努尔达感到困难。也因此,努尔达听从了赛得里克建议,先来了一个虚晃一枪,而当全城民众从紧张的气氛中刚刚松驰下来时,努尔达率军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一支精锐的轻装步兵趁着夜色偷袭了鹞鹰谷,尚未完工的鹞鹰谷被轻松地突破了。 索洛达人正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成功地完成了一次突袭,鹞鹰谷失守了。 第116章 战火降临苏姆塔第城 鹞鹰谷的失守意味着苏姆塔第城门户洞开,索洛达人可以利用骑兵的优势长驱直入,兵锋直指苏姆塔第城,全城军民危在旦夕。 虽然上一次备战是虚惊一场,但客观上也是对全城军民进行了一次有效的战备演练,第二次组织就容易得多了。哥斯和儿子鲁克也被紧急召回到了军营,民兵又重新被组织起来,现在又要加固城防工事。忙碌之中的哥斯,庆幸没有接女儿她们回来,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投入到城防工作之中了,只是儿子鲁克让他有些牵挂。 此时的赫木萨思反而比较冷静。惊慌失措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如何扭转当前被动的局势。他做出的首要的一步就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十万火急地奔向圣那索达城。 原来,就在索洛达人第一次来袭的消息传来时,赫木萨思就派出了能言善辩的谋士前往圣那索达城,向城主艾斯亚求救。赫木萨思相信,苏姆塔第城一旦失守,紧接着就是毗邻的巴吉鲁那城,而该城现在已经归于艾斯亚,所以直接向他求救是最有效的办法,赫木萨思相信艾斯亚能够理解唇亡齿寒的道理。而当索洛达人虚晃一枪后,在赛得里克等一众议员的强烈要求下,赫木萨思撤回了信使。而如今形势突变,所以必须尽快派人赶到圣那索达城——苏姆塔第城急需救援。 就在艾斯亚的军队还在路上之时——塔克什河延迟了他们的行军速度。这个消息也通过赛得里克传到了努尔达那里,他知道,最先到苏姆塔第城就是成功,兵贵神速,于是督促军队日夜兼程,很快,索洛达人的军队就兵临城下。 战火降临苏姆塔第城。 城墙上,守城士兵一字排开,速射兵间隔地安排在士兵的中间,这些都是射击能手,专门对付攻上城墙的士兵。同时,在城墙上还布置有弩弓。这是一种利用机械力量将箭射出的重型弩弓,它比单人使用的弓箭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是一种威力很大的远距离杀伤武器,专门用来对付集群骑兵特别有效。它实际上就是大型化了的单兵武器。而哥斯训练的散射兵就布置在城墙背后,随时准备向外发射。这样,仅弓箭兵就按远中近三层进行了布置,形成了严密的防御网络。 就在两军对峙之时,一封劝降信通过飞矢传到了苏姆塔第城内,信中说如若投降献出城池,可放民众一条生路,民众可以继续在此生活,如若胆敢违抗,破城之时当屠尽一切。 站在城墙上的赫木萨思看到信后,大声呵叱努尔达不守信义,置双方的利益不顾,侵犯中立的苏姆塔第城,把灾难强加在无辜民众头上,是无耻之辈,全城军民定要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说完示意哥斯,哥斯搭起弓,使出全身力气向站在队伍前面的努尔达射出了一箭,由于距离的原因,给了努尔达躲避的时间,努尔达见状,手中的长剑一挥,身后的士兵就向城门冲了上去。 且说索洛达人的这些骑兵,最擅长的是平原上机动作战,在那种条件下,高速的骑兵像涌动的潮水,一波接一波般如入无人之境,难以阻挡,以步兵为主的军队基本上没有多少招架之力。即或也组建有骑兵,但从小以农业为生的人,怎么能和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对阵呢? 而现在,攻城战却是索洛达人的弱项,骑兵失去了优势,所以,他们的骑兵都在后面布阵,等待着步兵攻下城门再冲上前去扫荡。不过,这些骑兵还有一个特长,那就是骑射,他们可以在运动中射击,这也是他们从小练就的本领,这种优势在攻城战中,可以起到压制城墙上的弓箭手的作用,所以这些骑兵就紧跟在攻城的步兵后面,以掩护攻城。 当前面的步兵们扛着云梯向前进攻时,城墙上的速射兵马上就展开了射击。紧接着,站在城墙上的哥斯,估算着索洛达人的步兵已经进入射程之内时,示意传令兵开始射击,只见传令兵将手中的红色旗帜高高地举起,城墙后面的散射兵见到信号后马上搭起弓箭,随着红旗向前一挥,一阵密集的箭矢,黑压压地从天而降,向着索洛达人士兵头顶上倾泄而去。虽然士兵们都配备有盾牌,但那些扛着云梯的步兵们只得顶着箭雨向前冲,很快,步兵就倒下了一大片。紧接着,后面的步兵又冒着箭雨冲了上来,继续扛着云梯向前冲去。一波接一波,地上留下了一大片尸体。 眼看步兵的冲锋受阻,处于第二梯队的弓箭骑兵?随即上前搭弓射箭,压制城墙上的速射兵,以掩护前面的步兵。这个时候,正是弩弓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城墙上一排排弩箭射了过来,一些骑兵倒下了。冒死冲到城墙跟前的步兵还没有架起云梯,又被速射兵控制住了。偶尔有搭上云梯冲上城头的士兵,与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展开了近身战,但很快就被赶了下来,城墙下死伤一片。 努尔达眼见攻城受阻,他督促攻城部队加大攻势,以掩护另一支偷袭的部队。 每个城市都有其防御薄弱部分,对于以商贸立城的苏姆塔第城来说,其软肋就在那片牲畜交易场,这是在开战之前努尔达就派人侦察到的。原来的牲畜交易场位于城内,后来随着市场的扩大,城内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牲畜交易,于是人们就在城外开辟了这片空地作为牲畜交易之用。 这里原来是一片开阔地,建立交易场后,来往的人多了,也有小生意可做,很多贫民就在这里搭起了棚屋居住,有些甚至就利用城墙搭建,于是城墙下面就有了极易燃烧的棚屋。且在当时修建时,因为有交易场和大量的棚屋,此段城墙的建设质量粗糙,属于极易攻破的薄弱之地。当初听说索洛达人要来袭时,就组织人力拆除,刚拆了一部分就停了。当索洛达人再次袭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原来居住的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空的场地和一片片破败的棚屋。 鲁克就被分配到了这里,负责城门的防守任务。 第117章 期盼救兵 人类的智商并无太大的区别,区别在于是否能够理性思维。索洛达人想到的,苏姆塔第城里的人同样想到了,他们早已提前在这里增加了防备。 偷袭的部队到达之后,同样受到了速射兵的阻击,但是,无数破败的棚屋挡住了城上士兵的视线,形成了较多的射击死角。索洛达人很快就在棚屋的掩护下靠近了城墙,他们渐渐地向着城门推进,要以此打开突破口。就在此时,城墙上的士兵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准备放火烧毁这些棚屋,让城墙下的士兵无处躲藏。没有想到的是,大火燃烧起来后,火焰直向上窜,大量的烟气、热气,熏得士兵们不敢伸头,火势最大时,竟然窜到了城墙之上,士兵们只得后退以躲避浓烟。鲁克此时就在城墙之上。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并没有刮风,那火焰与烟气却直向城内方向窜去。这种现象,后来才被人们认识到。原来,在无风的天气里,由于城内有人居住,大量的生活用火和人类活动必然产生热量,这些热量就会向上升腾,空旷的郊外由于无人居住,所以气温就比城内偏低,在温差的作用下,城墙下面的火焰就自然向城内倾斜,严重影响了守城士兵的防守。这正好给了索洛达人以机会,他们趁机用冲车对准城门撞击。 更为不利的是,城门外面就是交易场,平时都是大开城门,晚上也只有几个士兵守卫,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尽管城门里面临时增加一些支撑物,增加了城门的强度,但此时城门也已经燃烧起来,加之城门木料早已朽坏,只是几下城门就被撞开了,紧接着,攻城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往里冲。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由于城门年久失修,城内的士兵就在门后堆积了很多石头和木头支撑着城门,在门口形成了一个石头堆。 城门虽然被撞开,攻进来的士兵首先要迈过这道坎,门洞也并不太宽,加之石头堆得乱七八糟的,已经无处下脚,士兵们只能高一脚低一脚地往里走,大大地延缓了进门的速度,正好给了城内速射兵的机会,一阵阵箭矢射了过来,士兵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只有踩着前面的尸体往里冲,不一会,城门基本上被尸体堵住了。冲进去的一部分士兵也被里面的守军解决了。 负责攻城的军官急了,连忙命令士兵往里冲,与此同时,城内也在增加防卫力量。 箭矢一阵比一阵密集,压制住了攻势。那些棚屋也基本上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小火星,烟气也散去了很多,城墙上的士兵可以从上面向下射击了。这时,又有人拿来了“火雷”向外投掷,很快就在城墙下形成了一道火墙,瞬间拥挤在城墙下的士兵七死八伤,只得退了回去。 看来这些草原骑兵遇到攻城战,还是缺少些能力,坚固的城墙是他们难以突破的最大障碍。在当时的条件下,依靠硬攻是难以做到的。努尔达原以为有赛得里克提供的情报就可以得手,现在却遇到了严重的困难。他们最需要的是一个突破口,最好的办法是通过内应打开。 令努尔达没有想到的是,做为商人的赛得里克,耍耍心眼,算计算计还可以,想要有更大的作用,还是没有那个能力,此时的赛得里克只得待在家里等待着攻城的消息。确实,以当时的条件,对于攻城战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弓箭和云梯已经是最好的武器了,只是在发明了投石机以后,攻城才变得容易些,而此时,面对坚固的城墙,点不着,打不垮,攻不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努尔达心里非常焦急,他要赶在天黑之前拿下城市。他知道,艾斯亚率领的援兵正在前来的路上,一旦援兵赶到,他也无法分兵两线作战,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无奈之下,努尔达又把希望寄托在城内的赛得里克身上,还是希望他在里面有所动作。而此时,努尔达也无法与城内的赛得里克取得联系。 然而,城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士兵们的死伤造成了严重减员。在城墙上挥舞红旗的士兵也被击中了好几个,有段时间哥斯不得不亲自举旗指挥。更大的问题是由于仓促应战,储备的物资消耗太大,更糟的是城墙好几次差点被攻破,如果不是士兵们拼死抵抗,整个城市就沦陷了。更危险的情况也出现过,那是索洛达人的骑兵冒死冲到近处,向城内发射沾满了油脂的“火箭”,点燃了城内的房屋,而这些房屋大多都是木料建成,一点就着,幸好被及时扑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下午的后半段时间,城下的攻势减弱了,而城内的抵抗也快到支撑不住的时候了。赫木萨思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此时的他,急切地盼望着艾斯亚的救兵能够赶到。在开战之前他已经派出两批人前去催促,而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报信的人现在肯定是进不了城,他只有站在城墙上向远处眺望,盼望着地平线上能够出现救兵。他在坚持着,更准确地说是他用全城民众的生命做赌注,赌救兵能在破城之前赶到。 问题是,救兵在哪里呢? 第118章 谈判 此时的赛得里克也是坐立不安,按他当初的设想,只要索洛达人的大军一到,民众就会望风而逃,特别是回马枪这一招,必定让赫木萨思不战而降。令他没想到的是,面对强敌,全城军民抵抗意志如此坚决,拼死也要守住赖以生存的家园。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整个城市就毁了,这种结果对谁有好处呢?想来想去,一个主意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很快,一群议员找到了赫木萨思,强烈要求与努尔达进行谈判:努尔达不再攻城屠戮;城内不再抵抗,让出城市,使城市得以保留;城内军民走留自愿;留下的军民不得受到伤害;努尔达让出通道让城市军民通行并保证其安全。 刚开始赫木萨思自然不会同意,但经过一天的战斗,眼看人员损失太大,士兵们也已精疲力竭,再抵抗下去伤亡更为惨重,整个城市将变成一片废墟,而艾斯亚的援兵又无消息。得不到救援的苏姆塔第城没有取胜的希望。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赫木萨思最后只得派人出城与努尔达交涉。在这里,赫木萨思同意的前提是他动了一点小心思,他的小算盘是要拖到明天清晨才让出城市,如果在这之前援兵能够赶到,索洛达人必然撤军,到那个时候协议也就成为废纸一张,也就没有遵守的前提条件了。所以,拖,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问题是,大家的智商并无多少差别,赫木萨思那点小心思,努尔达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同意了其它的条件——对他来说,一片废墟有什么价值呢?刚开始,努尔达要求天黑之前撤出,负责谈判的官员指出,城内大量的死亡的尸体需要处理,对于这些付出生命的士兵不能不管不顾。这确实也是一个合理且并不过分的要求。最后,双方达成协议:撤退时间限定在午夜之前,没有商量的余地。努尔达也知道援兵一旦到来的后果,所以坚持在午夜之前让出城市。赫木萨思再也无计可施,只得作出妥协,于是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索洛达人退兵一段距离等待着。 利用这个时机,努尔达连忙安排一部分军队赶到通往巴吉鲁那城的大道上埋伏,以防止援兵赶到。 战斗停止以后,哥斯就到处寻找鲁克,他要带着儿子一同走。然而,他始终没有见到鲁克的身影,他不禁紧张了起来。到处都是忙乱的人群,四处都有躺着的尸体,各处都有受伤的士兵,哪里去找呢?这时,两个士兵抬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哥斯走上前,仔细一看,上面躺着的正是鲁克。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哥斯僵在原地,泪水从眼里流了下来,在满脸的污渍上划出两道明显的泪痕,此时的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从身上脱下了军装盖在了鲁克身上,目送着渐渐远去的鲁克。 过了一会,哥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就在那一刻,哥斯悲伤到了极点,他仰着头,太阳已经躲到了云层后面:“达亚瓦神啊,你在哪里呢?命运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还是在那一刻,哥斯居然怀疑起自己的信仰来了。 确实,哥斯伤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妻子被人勾引而失去了生命,留下两个失去了母爱的儿女。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有了稳定的生活,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把一对儿女养大成人,现在,儿子又这样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自己。他还是个孩子啊,还没有成家的孩子,就这样结束了生命,作为父亲的哥斯如何不悲痛欲绝。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索洛达人遵守了协议,提前让出了通道,没有骚扰离开的人群。在民众撤退了以后,努尔达在约定的时间后率军队进了城。 苏姆塔第城城头首次易帜。 第119章 撤离苏姆塔第城 经过一天激烈的战斗,离开苏姆塔第城的人们早已精疲力竭,四周一片漆黑,让人身心俱感疲惫。长长的队伍走走停停,速度极其缓慢。 夜晚的寒风阵阵吹来,更增加了几分凄凉。哥斯骑着马跟随着逃离的人流向着巴吉鲁那城走去。闪动的火光映在哥斯身上,孤独和失落的心绪缠绕着他,此时的他更想念家人,当然,头脑里也会闪现出佐尼的面容,而一旦想起佐尼,更加感觉到悲凉和沮丧,自己将来如何去见她呢?或许,如果不是当初发生了那一连串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和佐尼相拥而眠了,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他坚信,佐尼就是达亚瓦神赐与他的礼物,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礼物。 哥斯早已原谅了佐尼,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是自己冷落了她,才造成了今天这种结局,这样一想,他更加思念佐尼。而如今,一切已是物是人非,更不知道女儿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生了吗?顺利吗?如果自己阵亡,如何去天堂见佐尼呢——他坚信佐尼的灵在天堂。 苏姆塔第城已经被索洛达人占领,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再者,做为曾经组织抵抗的他更不可能留在城里,那太危险了。他要去找女儿希玛尼,找德林科尔他们。他决定先去巴吉鲁那城后再做打算。 当天边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逃离的队伍前面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来他们和艾斯亚带领的救援部队相遇了。当哥斯在队伍里远远地看清领队的竟然是自己的哥哥艾斯亚时,瞬间呆住了。怎么会是他?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竟不知道该进还是退。 艾斯亚正与赫木萨思等一众议员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哥斯。哥斯赶紧打马进了树林。他不想被艾斯亚看到,更不想多看他一眼,他早已发誓永不相见。但他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心想,至少也要把情况搞清楚再说,躲避又能怎样呢?于是他把马拴在树上,准备前去一探究竟。此时逃离的人群已经停了下来,人们又冷又饿,有的生火取暖,有的准备早饭。 哥斯悄悄靠了过去,仔细观察着,突然在队伍里认出了曾经的好朋友马瑟斯,于是,哥斯让一个小孩走上前,把马瑟斯叫了过来。老朋友相见,格外亲切。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聊了几句族群里的事后,哥斯问起艾斯亚的事,马瑟斯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了哥斯。 原来,“乌水事变”以后,作为胜利者,艾斯亚得到了巴吉鲁那城,已经是城主了。哥斯心怀怨恨地想,命运真是捉弄人,兜兜转转又在此地相遇,还被艾斯亚管辖,这让哥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马瑟斯理解哥斯的心情,他本想劝劝哥斯,让他回到艾斯亚身边,至少可以谋个一官半职,用不着到处奔波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还能恨到什么时候呢。他的话刚出口,就被哥斯止住了。马瑟斯想告诉哥斯一点高兴的事情。哥斯听了应该很高兴吧。于是就把马罗的事情告诉了哥斯。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创造,而马罗活着却是为了交配。 可能在马罗的潜意识里,交配也是一种创造吧。那就不清楚了。对女人,他似乎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精力,强烈的欲望支配着他的行为,他这种本能,已经异于常人的了。在他的体内,就像隐藏着火山一样,随时都可以爆发。如果达亚瓦神知道这种情况,估计也会直摇头。有人说,马罗的父亲纳扎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或许是两人的欲望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了,否则,马罗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强烈呢。 自从马罗的父亲纳扎当上族长以后,没过多少年也去世了,马罗的哥哥迪格接任了族长,他希望马罗能够做些正经的事情,马罗也成了家,有了子女。但马罗天生就是被下半身支配的人,上半身也是为下半生服务的。哥哥有了权力后,马罗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放纵自己,族里的女人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最后又盯上了一个从外面来的金匠的女人。一个风骚多情的女人。 这金匠经常外出做业务,这就给马罗以机会,很快两人就勾搭上了。只要金匠外出,马罗就会趁着夜色前去幽会,最终,在一天早上被人发现双双赤身裸体死在了女人的床上,而金匠却早已不知去向。迪格派人追查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但愿阴曹地府不止有男人。 马瑟斯说完,以为哥斯应该高兴才对,没有想到哥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达亚瓦神是圣明的,”就不再出声了。 哥斯已经把这些事情看得淡了。 停了一会儿,马瑟斯问哥斯下一步怎么办?哥斯说他要去找自己的女儿,趁现在混乱的时候马上就走,马瑟斯让哥斯稍等一会,他就回到军队里给哥斯准备了一些食物,让哥斯带在路上吃。 告别了马瑟斯,哥斯打马独自走了。 第120章 伊莱尔在哪里 哥斯骑着马,趁着混乱之际悄悄溜出了队伍,向着基南大道走去。这是通往德林科尔老家的必经之路。 他盼望着尽早见到女儿。 此时,天已经大亮。哥斯停住了马,向着东方望去。一轮红日早已升起,阳光照亮了大地,驱散了笼罩在基洛平原上的寒意。劳累了一天的哥斯真正感觉到疲乏了,他停了下来,吃了些马瑟斯送给他的食物,休息了一会又继续上路了。 到了下午时分,哥斯想起克利特的家就在附近,自己还欠着他一笔货款,但那笔钱早就放在希玛尼她们离开时的车上,保存在德林科尔家里。既然路过,去看望一下恩人,顺便把情况解释解释,也是应该的。于是哥斯调转马头,向克利特家走去。 到了克利特家,眼前的景象让哥斯惊呆了——克利特的家已经被大火烧了,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而且,从痕迹上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看到这里,哥斯的心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四处去打听,最后在一家近邻处打听到,老两口早在很久以前相继去世,只剩下克利特一家人。就在前段时间,来了一伙强盗抢劫了他们家,克利特在与其搏斗时被杀死,女儿也被强暴,临走时又放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 邻居说完还加了一句,“他们是善良人家啊,不知何故招此大祸,”哥斯问那些强盗长什么样,人家说哪里敢靠近啊,只敢躲在远远的看。不过,他们还是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据说其中一个是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远远就能看得清。哥斯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问后来母女两人的下落,邻居告诉哥斯,有人在巴吉鲁那城见到过伊莱尔,她们在那里讨生活。临了还加上了一句,“怪可怜的一家人。” 告别了邻居,哥斯毫不犹豫地又向巴吉鲁那城走去。 走在路上,坚强的哥斯禁不住伤心起来,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了下来。他不清楚,为什么善良的人竟然遭到如此的恶运,那些无灵之人为什么就不遭天戮呢?难道达亚瓦神真的是瞎了眼了吗?他不禁又怀疑起自己对达亚瓦神的信仰来。 想着想着,又不禁责备起自己,他知道克利特家的遭遇与自己有关。如果当初直接了结了那个森吉,也不至于有今天,真的应了那句话:对无灵之人放纵就是对善良人的伤害。 心底善良的人,总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艾斯亚却是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也许这是两兄弟的根本区别吧。 事到如今,哥斯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弥补。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进了巴吉鲁那城,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从苏姆塔第城逃出来的难民,他们一时找不到住处,有些就在空地上、街道边搭起帐篷住了下来。乞讨者、流浪汉在街上到处乱窜,妓女也站在大街上招揽客人。要在这众多的人群里找到两个人,与大海捞针也没有什么区别。 哥斯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尽量不要让人认出他来。他曾经因为生意上的事,和德林科尔来过几次巴吉鲁那城,但那是生意上的往来,去的地方有限,对巴吉鲁那城并不熟悉,茫茫人海里,到哪里去找呢?哥斯在城里转了两天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再难也要找到她们。 这天,哥斯走得累了,就在一个小饭馆坐了下来,准备吃点饭再去找。这时进来了几个士兵,哥斯突然想起,这些士兵成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巡逻,他们应该了解情况,这样找起来可能就容易得多。但是不认识这些人怎么办?哥斯又想到了马瑟斯。应该找他想想办法。于是,哥斯就来到了官府的旁边,他没有进去,就在一个偏僻处等他。过了好长时间,哥斯终于看到马瑟斯从里面出来了。 马瑟斯一见,惊问他为什么又来了,哥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把他叫到一个角落处,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了他。马瑟斯说,“你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并答应一定帮助他。 马瑟斯说城里这么多人,要找到这两个人确实不容易,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哥斯告诉了两人的名字,马瑟斯说,如果是长住市民,在官府有登记的话还好办,如果是流浪人口,这城里就太多了,到哪里去找呢?并问棚屋那里找了没有,那里外来人比较多,哥斯说已经去转了两天,也没有找到。 马瑟斯又问有什么便于识别的特征没有,哥斯想了好长时间,突然想起克利特女儿索菲的后脖子上有一块不太明显的胎记,比较容易辨认。听到这里马瑟斯笑了,说,“哪个女人会把这个位置露在外面,一定会被衣服遮住的。”哥斯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哪个良家妇女会把这个部位露出来呢?这下也把马瑟斯难住了。他表示自己对这里也不熟悉,想了一会后他告诉哥斯,他可以去找负责城内治安的人,这人也是族里的,哥斯也认识。哥斯表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在这里,于是马瑟斯就自己去了。 过了好长时间,马瑟斯才走了回来,还带来了几个士兵。哥斯着急地问情况怎么样了,马瑟斯有点为难地告诉他,他问了很多人,都没有消息。谁会在意到处流浪的人呢?马瑟斯压低了声音告诉哥斯,在他到处询问的过程中,有一个军官告诉他,曾经在某个妓院见到过长着一块胎记的姑娘,外形和哥斯说的差不多,马瑟斯觉得应该去看看。所以特地带了几个士兵帮他们一起去找。哥斯说只要有线索就要去。于是,一行人在士兵的带领下,朝妓院走去。 虽然兵荒马乱,而妓院里却像平时一样热闹,吆喝声、淫笑声不绝于耳。 妓院老板还以为这群人是来找姑娘的,热情地迎了上来,习惯地打着招呼。马瑟斯告诉老板要找什么什么样的,很快,就来了几个年轻的姑娘。哥斯一眼就在里面认出了索菲,正要上前,索菲也认出了哥斯,转身就要跑,被几个士兵抓了回来。 正在这时,妓院老板连忙走上前。原来他们不是来玩的呀。忙问为什么要抓人,穿着官服的马瑟斯严厉地说,这个女人涉及到凶杀案,问是不是和老板也有关系?吓得老板连连摆手,说绝无关系。马瑟斯说调查完了就知道了,必须要带到官府去。索菲挣扎着,不愿意跟着走,士兵架着她,不由分说就带着她走出了门。老板只得呆呆地看着。 出了妓院,来到僻静之处,哥斯脱下外衣给索菲披上,盖住了她裸露的身体。马瑟斯让几个士兵先走了。哥斯告诉索菲,家里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这次来要带他们母女两人走。索菲对哥斯非常抵触,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哥斯才造成的。哥斯说不管这些,抓住索菲的胳膊不松手,“先到家里去再说,”他要见到伊莱尔。索菲拗不过,只得带着哥斯来到伊莱尔住的地方,马瑟斯也跟在后面,他要帮哥斯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第121章 乱世寻佳人 伊莱尔果然就住在那片棚屋区,哥斯也曾来过这里寻找。 生活环境太差,人多且杂乱,伊莱尔平常很少出门,生活物品都是索菲从外面给她带回来,所以哥斯在这里转了几圈都没有遇见她。不论怎么说,现在终于找到了。眼见伊莱尔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哥斯有些伤感,但见了本人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哥斯从行李中拿了些银币交给伊莱尔,并说还欠一些货款,因为不在身边,以后一定奉还。 这正是伊莱尔所急需的,无异于雪中送炭。哥斯告诉伊莱尔这次来要带她们走,伊莱尔问去哪里,哥斯用坚定的语气说,“我到哪里你们就到哪里”,伊莱尔听明白了,哥斯这是要收留她们母女俩。现在她们的处境还有什么可选择呢? 索菲却不愿意走,只是紧紧地抓着裹在身上的衣服,吵吵嚷嚷哪里也不去。在她内心里,还在怨恨哥斯。 马瑟斯见状就把哥斯拉到了一边,告诉他这事急不得,让哥斯晚上再做做工作,明天早上他再来,并说最好明天就走,因为现在巴吉鲁那城兵荒马乱的,说不定再出什么岔子,那就麻烦了,说完就告别后走了。 晚上,哥斯陪着伊莱尔坐在火炉边烤着火。索菲已经换了衣服,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也没有说什么,脸色已经平静了很多。哥斯见火已经快熄灭了,就到房子外面找了些木柴添上,那火势又升了起来。 伊莱尔问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哥斯没有说鲁克的事情,只告诉伊莱尔,希玛尼现在应该当妈妈了。伊莱尔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索菲走了过来,紧靠在伊莱尔身边坐了下来,伊莱尔伸手搂着她。 不经意间,哥斯注意到当年送给索菲的那副狼牙制成的项链,挂在伊莱尔的脖子上。哥斯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不便多问,几个人只是静静地烤火。 原来,那年强盗森吉袭击索菲家的时候,不但使父亲克里特失去了生命,还强暴了她。索菲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哥斯的出现才发生的,因而怪罪哥斯,气得她一把扯下项链扔到了地上。伊莱尔见状就收了起来。她认为这事与哥斯无关。做为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帮助有困难的人是应有之义,世上那些无灵之人迟早会受到神的惩罚。从此以后,项链就带在她的身边。 “让你们受苦了!”哥斯心情非常沉重。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期望,不论将来怎么样,都要收留这母女俩。伊莱尔一直紧紧地搂着索菲。对伊莱尔来说,家里没有男人,在这破败的环境里,俩人也受尽了苦痛,被地痞流氓欺负也是常有的事,现在有人来帮助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呢? 第二天一早,马瑟斯就赶着车来了,同样还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三个人已经收拾好了物品,装好车就出发了。马瑟斯直到送出了城门才挥手向他们告别。多亏了马瑟斯备足了食物,走了两天时间,他们顺利地到达德林科尔在乡下的老家。 一家人在经历了战乱后终于团聚。 希玛尼把怀中的婴儿递到哥斯的手中,哥斯看着孙子红红的脸蛋,高兴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随即又递到伊莱尔手上,伊莱尔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当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不见鲁克的身影,德林科尔问起时,哥斯才把前因后果给大家讲了。众人听了一阵沉默。希玛尼听说失去了弟弟,伤心地大哭起来,索菲上前接过了她怀里的婴儿,安慰着她。 德林科尔感到,哥斯想方设法把自己和索巴弄了出来,自己的儿子却丢了性命,也感到有些愧疚。 晚上,希玛尼把哥斯欠克利特的货款交给了伊莱尔,伊莱尔分了一部分给了索菲,剩下的要交给哥斯保管,说自己带在身上不方便。德林科尔看出了其中的意思,于是就问哥斯下一步怎么办?哥斯想了想说,苏姆塔第城肯定不能去了,索洛达人已经占领了城市,而哥斯也不准备去巴吉鲁那城,那是艾斯亚的地盘。 哥斯没有告诉德林科尔,巴吉鲁那城的城主是自己的亲哥哥,他只想远离这纷争的乱世。哥斯也问德林科尔有什么打算,他说等局势稳定了准备去圣那索达城,并说那里现在发展得很好,有很多机会,准备去试试。哥斯一听,当然不愿意去圣那索达城。再说,哥斯他们三个成年人,不能再给德林科尔添麻烦。他告诉德林科尔,他已经体会到了世事的无常和人生的短暂,不想再去城市,准备再次进山打猎,过简单的生活。说完还看着伊莱尔,伊莱尔明白哥斯的意思,也点了点头。 在德林科尔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哥斯就准备带着伊莱尔到山里去。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德林科尔对伊莱尔也有所了解,他看哥斯已决心对伊莱尔负责到底,打心里佩服哥斯是个男人。德林科尔心想,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命运把他们聚合在一起,他相信这是神的安排。 于是,就给两边说合,双方当然没有意见。母亲有了依靠,索菲更没有意见。在他们临走之前,德林科尔给他们操办了婚事,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祝福双方又有了生活的伴侣。 过了几天,哥斯就准备带着伊莱尔和索菲出门了。德林科尔给他们准备了齐全的生活用品。临走,还送了几十块银币给哥斯,作为生活用度。哥斯坚决不要,说山里生活没有地方用,自己还有一些,足够生活了。 安排妥当以后,他们告别德林科尔了一家人,向圣加罗兹山走去。 自从赫木萨思及一众人逃到巴吉鲁那城后,时刻不忘督促艾斯亚进军苏姆塔第城,以收回失地。艾斯亚也清楚当前的局势,如果对于索洛达人的扩张不进行阻止,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巴吉鲁那城,然后还有整个基洛平原,当然,艾斯亚的金矿更是索洛达人唾涎已久的宝藏之地,所以,收复苏姆塔第城也关乎艾斯亚的切身利益。于是,艾斯亚将儿子亚德派到了巴吉鲁那城,以此加强对那里的防守。 尽管如此,艾斯亚也不愿意劳而无获,空手套白狼或坐收渔翁之利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嘴上说的是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套。 最让艾斯亚反感的是苏姆塔第城那一套所谓的议事会制度,哪里像在圣那索达城,自己就是一言九鼎地存在,根本没有看上赫木萨思这个所谓的执政官,处处受到议员们的牵制,凡事皆要议事会通过才能执行,哪里有什么决断力,简直就是一盘散沙的存在。想到一盘散沙,艾斯亚又觉得此事还是有利可图。 事实上,赫木萨思以及其他议员们,真的小看了艾斯亚,正像当初帕杰纳木那样。犹如赫木萨思给艾斯亚准备了一桌饭,而艾斯亚想的却是整个餐厅。赫木萨思答应的那点蝇头小利,怎么能够满足艾斯亚的胃口呢?他算计的如何才能取而代之,在艾斯亚看来,所谓议事会,不过是一盘散沙,比起萨艾纳斯,对付起来容易多了。不过,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地吃。 过了一段时间,正当赫木萨思等一众人焦急等待的时候,索洛达人却停住了前进的步伐,似乎忘了再次进攻的事情。紧接着,艾斯亚也得到了内应传来的消息:曾经被努尔达打败的部族,趁他在外征战时,发动了夺权之战,努尔达回去平叛去了。 努尔达原来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占领了苏姆塔第城,一望无际的基洛平原再也阻挡不了他的铁骑,到那时,粮食问题自然就解决了。但是,战端一开,商人们都跑了,没有商人哪里有贸易,再加上艾斯亚的封锁,粮食供应的渠道实际上就完全断绝了。 基洛平原的粮食已经无法到达赤丰草原,时间一长,必然引起民众的不满,内乱迟早会发生。而努尔达只是得到了一座空城,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应草原。他不得不回去处理内政,再次发兵的事只得一推再推。 这正是天赐良机。但是,和索洛达人当初的步骤一样,要想夺取苏姆塔第城,占领鹞鹰谷是取胜的关键。这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他们首先要从圣加罗兹山里绕到鹞鹰谷的后面,夺取鹞鹰谷的控制权。这一步如若成功,则大功占其一半。 当一切准备停当以后,亚德就带领一支军队进入了圣加罗兹山。 第122章 这是什么? 一阵阵的吵闹声,将亚德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到现实中来。 军队已到巴吉鲁那城了。 就在几十天前,他受命率军队进入圣加罗兹山,目的和索洛达人一样,计划从侧面绕道偷袭鹞鹰谷,夺取其控制权,切断索洛达人的增援和退路,因此,夺取鹞鹰谷是收回苏姆塔第城的关键一战。 自亚德走后,负责正面攻击的军队就集中在巴吉鲁那城,等待着亚德的消息,一旦成功即行攻击。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首次深入圣加罗兹山腹地的亚德,在索洛达人不断地骚扰下,兜兜转转中竟然迷失了方向,迟迟找不到通往鹞鹰谷的道路,丧失了最佳时机,而且军需物资也即将消耗殆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选择退兵。 如果要把失败的责任完全归于亚德似乎有失公允。亚德原先一直跟随父亲艾斯亚居住在圣那索达城,虽然也靠近圣加罗兹山,但距鹞鹰谷远在千里之外,地形不明,道路不熟,仅靠一些曾经到达过此地的猎人,凭借记忆描绘出地形图,准确性就可想而知了。亚德不止一次怨恨准备工作的粗糙,如果有准确的地图也不至于这种结局。 还有一个现象让亚德心生疑端。深入圣加罗兹山后,索洛达人就形影相随,摆不脱,甩不掉,还时不时地以小股部队进行骚扰,当亚德率军队追赶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是仰仗着熟悉地形在消耗亚德他们,一旦亚德出现重大的失误时,便择机歼灭。万幸的是,亚德也是在战火中锻炼出来的,稳打稳扎的行军布阵让索洛达人毫无可乘之机。 亚德确实也有失误,准确地说是部将巴克奴的失误。 从圣加罗兹山撤退的前一天晚上,亚德悄悄安排巴克奴,在撤退命令下达之前,在军营附近安排一些士兵,两人一组,埋伏在军营四周的大道上。如果真有内鬼,一定会在他们得到消息后给索洛达人通风报信,就可以在半路上抓捕。 正像亚德预料的那样,半夜里,一个身影果然从军营里溜了出来。两个预先埋伏的士兵一前一后地摸了上去。遗憾的是,由于是晚上,两个士兵还没有追到那身影跟前时,就被发现,那人一看,转身就要跑,士兵赶紧追了上去。 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却有些力气,如果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因此,拼了命地反抗,几个回合下来,竟然被两个士兵失手打死了。两人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名士兵。人已经死了,他们只得在尸体上到处搜查,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但天太黑,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又不敢点火查看。于是,两人准备回去交差。 正往回走时,其中一人说,现在不能回去,没有找到证据,还死了一名士兵,如果是奸细到也无所谓,万一是误杀了自己人呢。另一个听说,认为也有道理,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一个又说,还是守在这里,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出来,如果等到天亮还没有,回去也好交差,把打死的这个人藏起来就是了,反正明天就回撤了,谁也不会在意这事。另一人听了,觉得是个好办法。两个士兵一直等到天亮,才回到军营交差。其他埋伏的士兵也和他们一样没有收获。 其实,他们失手打死的那人,正是议员赛得里克收买的奸细,他们只是通过口信传递消息,所以找不到证据。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总之,失败而归,让亚德感到万分沮丧。 从父亲艾斯亚那里回到家后——艾斯亚已派亚德镇守巴吉鲁那城,他的家眷也搬了过来。刚和妻子说了几句话,留守巴吉鲁那城的副将古苏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两人先是闲聊了几句,古苏安慰了亚德几句后就从怀掏出一块布料来——亚德认为是一块布料。 亚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古苏让亚德先看看再说。亚德举起“那块布料”,他从来没有见过纺织得如此精细的布料,更没有见过上面绘制的一圈圈的线条是什么意思?还有很多从未见过的符号,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翻过去翻过来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 亚德问:“这究竟是什么?” 第123章 东汉人的地图 “是地图!” 古苏告诉亚德,这是一份地图。亚德疑惑地问是哪里来的地图,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也看不懂。亚德指着图上一圈圈的线条问古苏这是什么意思,古苏说他也不太清楚,好像记得叫什么等高线,表示地形高低用的,又说了几个亚德根本听不懂的词。亚德问这究竟有什么用呢?古苏得意地说,这才是将军最需要的东西,它比金钱还贵重。 古苏告诉亚德,如果上一次有了这样的地图,就不会迷失在圣加罗兹山里了,一定会大胜而归。亚德听到这里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又抓起“那块布料”仔细地看了起来。问古苏这是从哪里来的。 昨天,古苏路过一个市场的时候,两个小孩向他售卖一块布料,古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好奇心使他一把抓住了小孩,另一个见状,一溜烟地跑了。 这是两个偷窃的小孩。 古苏问这是什么?小孩说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值几个钱。古苏一手抓着小孩,另一只手抓着布料仔细看了起来。只见上面画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图案,隐隐约约像地形地貌似的。尽管看不懂上面画的是什么,索洛达人在城里就有不少密探,古苏马上就怀疑是不是与军事有关,想到这里古苏更加警觉起来。于是就问小孩,“这块布料”是从哪里来的,不说就要把他交给官府处理。这小孩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连忙说是从一个东汉人身上偷的。东汉人?不会是索洛达人吧!小孩说不是索洛达人。古苏追问究竟是哪里的人。小孩告诉古苏,大家都叫他们东汉人。 东汉人?古苏更加好奇了。 他们为什么有这样的东西?做什么用的?于是,就让小孩带着他去找。迫于无奈,小孩只得带着古苏来到一处客栈,对古苏说东汉人就住在里面。古苏仍不放手,说只有找到了才放他走。 古苏领着小孩进了客栈,古苏问老板,有没有几个东汉人住在这里,老板说有这事,在两人说话时,小孩突然挣脱跑了,古苏没再追赶。 老板说那几个人出去了,过一会才回来,于是,古苏就坐在一边等着。 古苏问老板,为什么叫东汉人?老板告诉古苏,东汉人是他这样叫的。原来,当那几个人进来找住宿的时候,这老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样的,于是就好奇地问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那人告诉老板,他们是从遥远东方来的,汉族人。“哦,那就是东汉人了,”老板这样说着,那人也没有纠正他。叫东汉人也没有大错。 不一会,走进来几个人,古苏仔细一看: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身体健壮,与周围的市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从长相看,可以肯定不是索洛达人,但也绝对不是本地人。从这几个人的穿戴上看,又与本地人无异。 古苏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首要担心的是否是索洛人派来的奸细,警惕心强的他走上前主动打招呼,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哪里的人,来做什么?经过了解,来人说是来自远方的客商,只是采购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只是通过简单的了解,古苏基本判断不可能是索洛达人派来的奸细,到这时古苏才放下心来。 古苏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官府里的人,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东汉人问有什么事,古苏就拿出了那块“布料”,想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东汉人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东西。于是,就让古苏随他们进屋去谈。 几个人进到了房间,坐定以后,其中一个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魏建智,又介绍了随行的其它两个人。通过了解,古苏才知道这些人来自非常遥远的东方,他们是商人,来这里并无其它目的,只是来了解一下,看看是否有“商业上的交易”可以做。因为人生地不熟,这块“布料”是他们使用的地图,还请古苏多多理解。 古苏还是有点不放心,故意问苏姆塔第城是有名的商业城,是不是从那里过来的?魏建智说没有去过那座城市。通过几个回合的交谈,古苏确定他们与索洛达人无关,于是才把话题转移到了地图上。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魏建智心想,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估计会引起怀疑,于是就简单介绍了如何看这种地图,上面的图标是什么意思。听魏建智介绍完后,古苏惊叹道,真是精致又实用的东西,又问你们为什么有这样的地图,魏建智借故说因为常年在外行走,需要这样的地图。 古苏心里想,这正是亚德需要的,这是宝贝啊,于是就要请三人喝酒,魏建智推辞了,古苏也没再坚持,但要买下这幅地图,不论多少钱也要买。魏建智考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也算交个朋友,”古苏听后再三表示了感谢,于是就和三人分手了。 正是这一幅地图,成了科考队受袭的起因。 第124章 斤斗云1号飞船 斤斗云1号飞船按照预定时间到达甘石星并进入预定轨道后,很快就展开了对甘石星的遥感探测工作。这是一项在非接触目标物体条件下远距离探测技术。 在人类已知的范围内,有两种波可直接探测或间接探测。一种是由机械振动产生的波,称为机械波。它的传播需要介质,例如水波和声波等,它们属于可直接探测的波。通过真空试验得知,声音是通过空气分子振动传到人耳,因此属于可直接探测的波。 还有一种波无法通过人类器官直接探测,只能通过间接手段进行探测,它就是电磁波。 物理学家武思远博士认为所有电磁波都无法用人体器官直接探测,而只能通过其它手段间接探测,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把物质在现有分类的基础上,在其顶层增加了一个大的分类,即“显性物质”和“隐性物质”。 所谓“显性物质”是有重量、质量、能量、形状和颜色等,并占有物理空间,是可用肉眼直接探测的物质;“隐性物质”即没有重量、质量、形状和颜色等,不占有物理空间,只有包含能量。这类物质无法用人类感知器官直接探测,例如视觉、触觉、听觉等,而只能通过其它手段间接探测。电磁波就是其中之一。 “显性物质”可以用视觉直接观察,但是,限于人类视力的局限,对超出视力范围内的“显性物质”也无能为力,这个时候,需要间接探测,就是通过电磁波探测。 遥感就是其中的一种。 在斤斗云1号飞船上,装有多种类型的遥感设备,同时飞船还可以通过释放自带的卫星进行探测。通过对物体的电磁波辐射、反射,获取其电磁波信息,如电场、磁场等,进行判断、分析,从而得到第一手科学资料。 与遥感探测相比,对于甘石星的人类学、语言学等人文学科的研究却困难得多,也复杂得多。要知道,地球上共有九大语系,还可以分为语族、语支和语言,这样细分下来,地球上共有几千种语言。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完全掌握,能够掌握七八种语言已经可以称其为语言大师了。 如果要对一个地方进行社会学研究,语言就是入门的第一课题,而语言学的研究则必需掌握其语言。因此,斤斗云1号飞船的科学家在完成了遥感探测工作后,不得不派人到达地面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工作。 可能很多人认为,学习语言,只需要跟着学即可。例如,不同语言对同一物品的语音表达虽不一样,但可以通过掌握其语音表达的意义而掌握某一单词,推而广之,就能掌握其语言,也许,世界上第一个翻译应该是这样训练出来的。 斤斗云1号上的科学家们的手段就要先进得多。他们首先在圣加罗兹深山里找到了一块远离人烟的地方,派人乘登陆器下到地面,在这里安营扎寨。 紧接着,在飞船的配合下,派出了无人机飞到城市的附近上空,释放出大量的微型蜜蜂机,深入到人类的生活场所,收集了海量的图像和语言信息,并将这些信息回传到飞船上,再由超大计算机进行分析判断,最终整理出了语言翻译程序。 最后,再将程序输入到队员们提前植入在后脑里的语言神经控制元,控制元负责翻译听到的语言并控制人体的呼吸器官、发音系统、共鸣系统以及吐字器官发声,从而完成语言的翻译。 完成了这一步之后,科学家们穿上当地人的服装,便可以自由地在甘石星进行调查研究了。 第125章 亚德的客人魏建智 亚德听完古苏的叙述后,高兴得大声说,“真是天赐良机。如果早点有了它,也不至于迷失在圣加罗兹山里,使自己在父王面前丢失脸面。有了这样精确的地图,不愁鹞鹰谷不破。” 亚德当即问古苏这些人还在不在,古苏说不清楚走了没有。亚德让古苏马上安排人去寻找。并再三嘱咐,不穿士兵服装,以免惊扰到客人。严格保密,不得让其他人知道。 亚德已经把他们当作客人了,能够帮助自己的当然是客人。 随即,古苏就召集人马,换上便装直奔客栈而去。到了客栈一问,才知道人已经走了,古苏忙问去了哪里,老板说不清楚,只是说回家了,家在什么地方不知道。 古苏一听有点急了,又问老板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老板说三个人骑着马,还有三匹装满行李的驮马随行,应该是朝圣加罗兹山方向去了。古苏心想,三个人牵着驮马带着行李肯定走不快,于是马上带人直接向通往圣加罗兹山的城门赶去。 古苏来到城门一问,东汉人果然朝着圣加罗兹山方向去了,几个人骑上马就追了出去。出了城就上了大道,一行人的速度就更快了。古苏心里更是着急,眼看太阳已经偏西,天黑以前追不上就麻烦了,于是快马加鞭向前赶去。转过一个山头,古苏远远地就看见前面的马队,很快几个人就赶上了他们。 这几个人正是副队长魏建智和周翰、于浩初两个队员,他们是来采购生活物资的。 三个人见有几匹快马追了上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马上摆出了防备队形,右手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腰间附近。当看见来人并未带武器,也就放心下来。 等古苏他们走近时,魏建智认出是前两天遇见的那个人。古苏下了马走到魏建智面前。出于礼貌,魏建智对其他队员使了一个眼色后,自己也下了马。两人行礼以后,古苏就把亚德请他们几人会面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魏建智回复说还有事情急着赶回家,下次再专程来拜访。古苏一听有点急了,说无论如何也要请他们去一趟,言词非常恳切,大有不去不行的意思,但都表现得非常礼貌,并无强迫之意。 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让魏建智非常为难,最主要的原因是总部有严格的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严禁介入当地事务。仔细想一想,指挥部这道命令也有其道理。试想一下,地球人与甘石星人生活在两种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认知总是存在差异。所以他们的任务只做自然和社会调查。 但是,令魏建智没有想到是,带在身上的地图竟然被小孩偷走了,才引来这些事情,这让他感到左右为难,怎么办才好呢?来硬的当然简单,他们身上都带有武器,但这也是纪律所不允许的,或许那样会造成更大的麻烦。想来想去只得同意前往。于是,一行人又返回了巴吉鲁那城。 进了院子,亚德早已在门口等候,古苏把魏建智等三人介绍给亚德,魏建智上前行了见面礼,两个人随后又客套了几句后随亚德进了房间。古苏让随从把马牵到马厩吃草料,安排完以后也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张长长的桌子上早已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馐美味,芳香四溢,纯银打造的餐具散发着迷人的金属光泽。 魏建智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大家坐定后,亚德并不急于谈及正事,和古苏一样,他要先了解这几个东汉人的情况,看似随随便便,其实他心有存疑。在没有彻底弄清情况之前,保持一定的警惕性是正常的心态。 交谈中,魏建智只是说他们来自遥远的东方,至于有多远,当时的人们很少有人走到大陆的尽头,更不知道大陆四周都是海洋,他们是大海包围着的一座孤岛,“遥远的东方”,在亚德看来只是一个地理概念,也就没有多少值得怀疑的了。 亚德说,这里有乌兹托鲁奴人、夏尔巴德人、赛弗逊人,最后提到了索洛达人,他问魏建智是什么人,回答说是汉族人。亚德说,“来自东方的汉族人,难怪被叫做东汉人,”说完大笑了起来。 魏建智没有反对,叫东汉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谈话间,亚德在说到索洛达人时还稍微加重了语气,暗暗观察着魏建智的反应。魏建智心态平和地告诉亚德,他们常年在外经商,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生意就做做生意,没有过多的交往。如果魏建智回答说没见过索洛达人,肯定会引起亚德的疑心,因为商业之人走南闯北,不可能没有见过索洛达人,魏建智的回答让亚德放心了一些。 接着亚德突然又故意问魏建智,“听说努尔达好酒量,是不是。”魏建智一听,这是亚德在探自己的底细,他告诉亚德只是听说,没有接触过。 魏建智接着说,他们经商之人虽然走南闯北,但都是商业上的往来,没有可能、也没有机会见到城主之类的人物。今天能见到殿下,也是殿下的赏光才得以到贵府拜访。亚德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安排人去寻找,他们可能早就走了,那幅地图——一想到地图的事,亚德就把话题转移了。 他要和魏建智私下谈谈。 第126章 魏建智的决定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亚德吩咐安排住宿,魏建智见时已至此,走也走不了,就同意了。其它人走后,亚德就单独留下了魏建智。他已经完全相信这几个东汉人与索洛达人无关,他要和魏建智谈谈正事。 两人坐下后,亚德递给魏建智一杯红酒,两人就慢慢喝了起来。亚德非常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有这么精细的地图,感叹绘制得如此“高级”,亚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只能用“高级”来表示。 魏建智当然不能告诉他这是遥感测绘地图,即或说了亚德也理解不了。只是说他们东汉人擅长经商,走的地方多,所以需要精细的地图,制图业也非常发达,这些绘图手艺都是祖传的。魏建智不得不说了假话,而亚德也相信了,相信这些东汉人都是高手。 然后就把索洛达人侵占苏姆塔第城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告诉魏建智,索洛达人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巴吉鲁那城,最后是整个基洛平原,如果不奋起抵抗,最终这里的民众就会被索洛达人奴役,被压迫。 魏建智一听到侵略、奴役、压迫这些词,心里就不是滋味,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接着,亚德又把他如何带领军队进入圣加罗兹山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最后他告诉魏建智,这样的地图对他们极其重要,诚恳地希望东汉人能够帮助他们。说完朝门外喊了一声,只见两个侍者抬了一个木箱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满满的一箱金银珠宝,亚德表示是送给魏建智的。 魏建智一看,哪里敢收,就直接拒绝了。他告诉亚德,做为商人的他,不取不义之财,两人争执了半天,魏建智还是不同意,亚德想了想说不给你个人,给你们当做生活费用吧。魏建智想再推辞下去也不礼貌,反正不是个人所得,也就接受了。 亚德的要求,给魏建智出了一道非常大的难题:帮?还是不帮?他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之中。帮吧,总部有明确的指示:不得介入当地事务。再说,就他们那几个人又做得了什么呢?不帮吧,侵略、奴役、压迫这些词语又闪现在眼前,魏建智的内心不能接受。 最后,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可以提供地图,并教会他们识图用图,不介入具体事务。双方都需要严格保密,不得让外人知道。这一点亚德自然是同意的,他同样认为此事需要保密。商量好了以后亚德拿出地图,要让魏建智教他怎样识图。 地图展开后,魏建智告诉亚德如何确定方位,如何看懂比例尺,蓝色代表水系,红色代表道路等等。亚德指着图上一圈圈的线条问这是什么?魏建智说这是等高线,密集的地方表示坡度较陡,而等高线稀疏的地方表示坡度较缓等等。 听到这里亚德连连说真是好东西,有了它再也不会迷路了。接着又问为什么上面没有地名,魏建智说地名需要到实地了解才能知道。地形是自然形成的,而地名则是人为的。所以在没有确定之前无法标明。 亚德心想,没有地名你们怎么把地图绘制出来的呢?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也许他们有自己的办法吧。魏建智也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对自己不利,好在亚德并没有继续追问,也就搪塞过去了。 亚德问如果没有地名可以根据地图找到路吧,魏建智回答说没有问题。亚德又问,学会了识图怎么和现地结合起来看呢?魏建智想也没有多想,就回答说需要结合现场实际情况判读。 刚说完魏建智就觉得落入了亚德的语言陷阱里去了。亚德又紧接着说还请东汉人带着他们的人到实地操作一下,不然就是纸上谈兵。魏建智想了想同意了。于是两人商定,在教会他们学会识图以后,再由古苏带领人随周翰、于浩初进入圣加罗兹山里实地训练。 临结束时,亚德又指着地图问鹞鹰谷在什么位置,魏建智看了后说这张地图只是城市附近的局部图,上面没有鹞鹰谷,并答应下次一定把更大范围的地图带过来送给亚德。亚德说他派人一道去取。营地怎么能够让他们知道呢?魏建智当然不能同意,只好说送地图的事没有和其他人商量,是他私下决定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不能去,并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带来。亚德只好同意了,感叹了一声,说当初有这张图就太好了。 两人说完话后,各自回到房间休息。魏建智并未与其他两人住在一起,当侍者领着魏建智进了房间后就离开了。只见两个衣着简单的侍女正等着他,她们告诉魏建智,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几天,一行人就出发了。 他们由古苏带队,十几个士兵随行,全部都打扮成商人的模样,武器全部隐藏在行李中。而魏建智则被挽留,住在宫院里,名义上是让他休息几天,但魏建智心里清楚,多少有点被扣为人质的意思。 第127章 议员赛得里克 一行人虽然是商人打扮,但他们也清楚,商人只在大道上通行,如果一队商人出现在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所以他们进山以后,就选了一个位置安营扎寨,以此为根据地进行实地训练。 过了几天,任务已经完成,一行人就回到了巴吉鲁那城。回来后,古苏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给亚德讲了一遍,亚德满意地奖赏了古苏。这一次他的心里有数了。第二天,魏建智就准备告别回去,临走时,亚德又赠送了一些生活物资,并再三叮嘱把全图送过来,魏建智答应了。古苏把他们送到城门就返回了。 这一次,三人带着大量的货物,真的像商人了。 亚德不知道的是,所有这一切,都被赛得里克的眼线监视到了,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赛得里克那里。在大街上,与当地人长相迵异的魏建智他们,很容易引起注意。 在古苏与魏建智见面的时候,赛得里克的眼线也在一旁观察着。魏建智他们走进亚德的宫院时,线人们却进不去,只得在外等待、观察,却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进去又做了些什么。 赛得里克是苏姆塔第城陷落当天晚些时候来到巴吉鲁那城的。自索洛达人占领苏姆塔第城以后,赛得里克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努尔达,期待他实现自己的承诺。但是努尔达却不这样想,他让赛得里克马上赶到巴吉鲁那城去。理由是大局未定,不拿下巴吉鲁那等城,苏姆塔第城也不会长久,赛得里克本想指责努尔达不守信用,但看到一大批财宝放在眼前,也就同意了。 于是,他连夜带着家人及随从赶到了巴吉鲁那城。赛得里克在巴吉鲁那城也有业务,也曾在这里购置了房产。 赛得里克虽然有足够的金钱安排线人,但这时的他仍无法渗透到亚德的宫院里。当务之急是要在亚德家里找到可以充当线人的人,换句话说,赛得里克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很快,一个机会就摆在了赛得里克面前。其中一个线人有个叫做吉勒的邻居,此人是个不务正业之徒,还经常混迹于赌场。吉勒的妻子贝拉,正好在亚德家当下等侍女,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些事情赛得里克当然不会亲自出面,一切都让线人去打点,无非就是钱的问题,而钱对赛得里克来说就不是问题。 最后,赛得里克如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亚德得到了东汉人的帮助,一队打扮成商人的人进入圣加罗兹山探查线路去了。 消息传到了努尔达那里,他深知鹞鹰谷对于苏姆塔第城的意义,非常担心亚德要抄他的后路。于是,他派出了一队人马,由军官维达带队,从鹞鹰谷方向进入圣加罗兹山,务必找到并抓活口。 决心好下,事情难办。 这支索洛达人的士兵进入圣加罗兹山后,在山峦连绵、高低重迭的大山里寻找,毫无目的地的他们,到哪里去找这几个人呢,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在大山里瞎转悠,走着走着也迷了路,几天时间过去了,没有发现一丝踪迹。 就在这期间,巴吉鲁那城里出现了一种怪病,得病的人初期表现为鼻塞流涕和咳嗽,随后出现高热恶寒、肌肉酸痛,伴随出现胸痛,身体虚弱的老人甚至有死亡的案例。 这种病症以前从未发生过。人们发现,这种病多伴有流涕和咳嗽,当与类似症状的人近距离接触时就容易引起发病,这一定是和呼吸有关的疾病。一时间,人们关门闭户,轻易不敢外出,外出时也是包裹得严严实实,更不敢与陌生人靠近,互相隔离着。人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各种说法在民间流传,一时间全城陷入了恐慌。 乌兹托鲁奴人世代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达亚瓦神是他们的保护神,人间有灾祸之时,达亚瓦神必派使者来拯救他们。达亚瓦神居住在太阳之上,太阳升起于东方。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虔诚地向达亚瓦神祈祷。 乌兹托鲁奴人相信:圣出东方。 第128章 疾病流行 就在疾病流行的过程中,人们注意到发病比较多的是那些在市场上的生意人。说起生意人,人们很快联想起那几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东汉人。因为这几个人长相比较特殊,很容易就从当地人中分辨出来,所以更加引人注意。 这么好的机会赛得里克怎么能轻易放过呢?问题全在那几个东汉人身上!于是这几个东汉人就被描述成了魔鬼一样的人,是他们带来了病魔。是也是,不是也是。人们就在城市里寻找这几个东汉人。此时城市里的人都戴着头套,捂着口鼻,怎么能够分辨出来呢?人们就互相扯揭对方的头巾加以辨认,一定要把几个东汉人找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引起骚乱。 经过几天的寻找,根本找不到这几个东汉人。很快,另一个消息又在民间传了起来。消息的来源自然又出自同一个地方:这几个东汉人进了亚德的宫院,是亚德的客人。于是人们就把怨恨集中到了亚德身上。 宫院深深,防卫重重。人们只得聚集在宫院门前大声吵闹,要找出带来病魔的人。结果事情越闹越大,惊动了远在圣那索达城的城主艾斯亚,他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带着御医来到了巴吉鲁那城。亚德把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艾斯亚,艾斯亚并没有责怪亚德,毕竟,当前首要解决的是索洛达人的问题,其它都是其次。 面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疾病,御医也束手无策。另一方面,艾斯亚严查谣言的传播者,这件事情在防守本来就很严密的巴吉鲁那城并不是难事。 很快,几个传播谣言的人就被抓了进来,分别关进了大牢。这是防止他们串供。其中一个就是赛得里克的线人。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刑拷打,不死也伤。当然,拷问的目的是要找出背后的主谋。那线人实在承受不了酷刑和威逼利诱,就把赛得里克指使他的经过如实地招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艾斯亚大喜过望。同时,亚德认为上一次他带兵偷袭鹞鹰谷,累累受挫的原因也可以得到解释。一定是赛得里克提前把消息透露给努尔达,不然怎么会到处受到索洛达人的骚扰而迷失在崇山峻岭之中呢,因此亚德表示要马上处理赛得里克,让自己的怀疑得到证实,以减轻失败之痛。 艾斯亚很理解亚德的心情,但是,他考虑问题要周全得多。赛得里克不仅是一个大商人,在苏姆塔第城和巴吉鲁那城都有一定的势力,这不得不让艾斯亚慎重考虑,怎么处理赛得里克呢?但是,他又不是自己的臣子,而是苏姆塔第城的议员,尽管艾斯亚非常讨厌这帮所谓的议员,成天吵吵嚷嚷不干正事。 自从苏姆塔第城失守以后,赫木萨思基本就被架空了,成了一个摆设,这既让艾斯亚鄙视,又让他提心吊胆。想到被架空,又让艾斯亚不寒而栗,万一这事落在自己头上了呢。 想想就不寒而栗。 自从线人招供以后,赛得里克就被暗中监视起来了,想跑已经跑不掉了。虽然现在手上有人证,铁证如山,赛得里克是抵赖不掉的。但是,艾斯亚还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加严密,让那一帮子议员说不出半个不字。于是,一切就按照艾斯亚的计划开始实施了。他要引蛇出洞。 线人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赛得里克那里,他顿时惊恐不已。第一个念头就是:事情败露了?下一步怎么办?但当他冷静下来以后,脑子清醒了很多。所谓传播谣言之事,那是艾斯亚的定义,民间消息互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能够确定就一定是谣言呢?一个贩夫走卒哪有能力去鉴别哪些是谣言哪些是事实呢?如果仅仅是所谓的传播谣言,艾斯亚就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毕竟他是苏姆塔第城的议员。赛得里克安慰着自己。 让他不知道的是,审讯手段非常残忍,被酷刑致死以后,尸体也要加以利用,头被砍了下来。当人头放在线人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的他,老老实实地全部招供了,紧接着,其他有关的人也陆续被抓,包括亚德家的女仆。随着坏消息一个一个地传来,赛得里克坐不住了,他知道再不行动就要大祸临头,跑!是他最后的选择。 这天晚上,两辆装饰平常而沉重的马车慢悠悠地向城门走来,守城士兵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以后就放行了,随即,马车嘎吱嘎吱地走出了城门。到此时,坐在车里的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才刚走出城门,马车就被迫停住了,车里的人掀开帘子一看,眼前站着一圈士兵,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 “赛得里克议员,请下车吧!” 艾斯亚本来只想打击一下谣言传播者,却没有想到钓出这么大一条鱼,确实让他没有预料到,不禁暗暗窃喜,也许,在与苏姆塔第城那一众议员们交涉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筹码。同样,亚德也感到高兴,至少可以减轻失败的心理压力。 赛得里克被关进了大牢,所有财产被充公。艾斯亚决定,把索洛达人赶出圣那索达城之时,就是处理赛得里克之日。 不得不说,抓出了赛得里克这个奸细,让赫木萨思及一众议员都吓得不轻,他们似乎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赛得里克造成的,想想苏姆塔第城所遭受的损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强烈要求把赛得里克交由他们处理,艾斯亚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好牌,关键时刻才会出。 第129章 遭遇袭击 再说那支进入圣加罗兹山的索洛达人军队,在大山里转来转去,始终没有找到东汉人的踪影。带队的军官维达本想就此返回,但一想到努尔达严格的命令,却不敢空手而归,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在山里寻找。 虽然他们可以根据太阳的升降和夜晚的星辰判断位置,但也只能得到大致方向,在这沟壑纵横的圣加罗兹山里,要找到几个人谈何容易,实际上他们也迷失在了荒山野岭里。 这天下午,已经走得人困马乏的队伍停止了前进。他们准备休息一会后就在此安营扎寨。今天只能到这里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到了什么地方,只是知道已经深入圣加罗兹山深处了。 就在一群人左躺右坐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什么声音?远比雷声要震撼得多,仿佛天要垮下来一样,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声音,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撕心裂肺的响声吓得一群人东躲西藏,来不及躲藏的就趴在地上,吃惊地抬着头紧盯着天空,他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很快,一只喷着火舌的“大鸟”从头顶上飞驰而过——能在天上飞的只能是“大鸟”。不,应该是“火鸟”,喷着火的不是“火鸟”还能是什么呢?不知道“火鸟”吃不吃人呢? 当那只“火鸟”飞过去一会后,大家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好奇心驱使他们想一探究竟。维达决定一定要找到这只“火鸟”,他相信飞得再高再远的“火鸟”总有落脚的时候。于是,维达就带着士兵,朝“火鸟”飞走的方向寻了过去。 一行人翻山越岭,终于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在一处山头上看到了远处有一间木头搭建的房间。那房间隐藏在一片树林里,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但是,停在空地上的那只“火鸟”,在夕阳的照耀下,看得真真切切。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火鸟”。 只见那只“火鸟”停在一块空地上,肚子下面长着几只脚,“火鸟”的肚子上还有一扇门,门是打开的,门下面是一个梯子连接到地面,有几个人在“火鸟”肚子里进进出出,搬运着什么东西。 维达还注意到,在“火鸟”的旁边还摆放着几只大箱子一样的东西。这些人有的穿着本地人的服装,还有一些的穿戴,他从来没有见过,是的,自他出生以来都没见过。维达还注意到,那间房子里和“火鸟”的肚子里都发着亮光,那亮光通过那扇门透射到了外面的空地上,格外明亮。 以维达的经验,他认为“火鸟”的肚子里面肯定点着灯,但有一点他弄不明白:油灯的光都是一闪一闪的,飘忽不定。而“火鸟”肚子里发出的光并未闪动,一直稳定地亮着,而且明显比油灯亮了很多。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但他认定,从长相上看,这些人肯定就是要找的东汉人。不管怎样,只要找到了就不能让他们跑掉。 维达心里想,能骑上“火鸟”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绝不能等闲视之。他决定等到天黑以后用火攻。没有什么是不怕火的。于是,就躲在石头后面,静静地等待夜晚的到来。 维达他们看见的确实是猎人们搭建的简易房间,也可能是狩猎时临时居住之所,由于长年没有使用,已经快要垮塌了。因为需要架设一些设备,魏建智他们就进行了简单的修理后,建立了临时工作站。 根据他们观察,这里位于圣加罗兹山深山腹地,是一片是没有人烟之地,正好房间位于一片树林里,不容易被发现,他们就利用了这间房屋,为的是不被当地人发现。他们以此为基地,对周边区域进行科学调查。需要生活物资时,才乘坐登陆器到达山外,再购买马匹进入城里采购,当然也做些相关的社会调查工作。 就在魏建智几人告别了亚德以后,马队走了几天,到达了接头地点,然后就乘坐登陆器返回了工作站,那几匹马就放归自然了。回来后,魏建智想起答应亚德的事情,就把那幅包含鹞鹰谷的地图放在身上,准备适当的时候送给亚德。虽然这件事情违反了政策,但魏建智相信这是一件正义的事,正义的事当然就是正确的事。他不能眼见被人侵略而不管不问,自己应该做力所能及的事。 但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索洛达人已经来到了身边,危险正在向他们逼近。 半夜时分,“火鸟”的门已经被关上,房间里的光也已熄灭,手下的人认为时机已到,而维达认为应该在房间里的人睡着了以后再动手比较妥当。于是,他们就在原地等待着。过了一段时间,维达估计房间里的人已经入睡以后,就指挥士兵成扇形向房间包抄过去。 维达认为,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不敢冒然靠得太近,所以,当他们距离房间还有一段距离时,弓箭手就用蘸了油、点着火的箭,射向木材搭建的房间和那只“火鸟”,房间很快就着了火。然而,射向“火鸟”的箭却纷纷从“火鸟”身上掉了下来——“火鸟”点不着。 这时,房间里的人发现起火了,队员周翰穿上衣服就向外跑。他要去保护“火鸟”。刚出门就中箭倒在了地上。维达见状,这些人并非刀枪不入,便指挥士兵停止射箭并向前冲,他要抓活的。这时,魏建智见火越烧越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急情之中他抓起了一把手枪,让其它队员紧跟在身后。刚出门,就与冲在前面的维达正面相遇,魏建智抬手就是一枪,正中维达的眉心,维达晃了晃身子倒在了地上。 混乱之中,维达的倒下并未引起其他士兵的注意,但枪响的那一瞬间,却惊呆了众士兵,他们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清脆又响亮,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紧接着又是“叭叭”两声,两个士兵相继倒下,就在魏建智阻挡士兵进攻时,其他队员趁机扶起倒在地上的周翰迅速撤离,消失在黑夜之中。 魏建智准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继续掩护队员,但不幸中箭倒下了。正在这时,突然轰的一声,“火鸟”旁边的油料桶爆炸了,士兵们倒下了一大片,爆炸引起的火焰波及到了“火鸟”。 这一次,“火鸟”也燃烧起来了。 第130章 受袭以后 “情况……就是这样。” 郑泽凯把出事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后,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似乎在为失去队员而伤心,也为任务的受挫而难过。 “最后一次是你报警的吗?”梁绍忠队长问道。 “是,是的,”郑泽凯接着梁队长的话说到,“当时房子已经着了火,来不及做别的事情,我只有用口语向飞船发送了信息,就听到屋外的枪响了,后来才知道是魏副队长开的枪。尹辉琦拉着我就跑出了门。” “出了门以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尹辉琦接过话补充说道,“当时着了火以后,周翰第一个跑了出去,估计是要查看登陆器吧,刚出门就被箭射中倒地,接着,魏副队长也冲了出去,开枪挡住了偷袭的士兵,掩护我们撤退。我们出门后,扶起周翰就跑了,跑了一段距离就听到身后发生了爆炸,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清楚了,我们只得跑进了深山里。” 梁队长有些情绪地问道,“警报系统呢?你们驻扎在这里不会连警报系统都没有安装吧?” “装了。” “装了怎么没有报警呢?还被人偷袭。” “确实装了,但当天确实没有报警。我们事后分析,应该是这个原因引起的失误。” “什么原因?” 尹辉琦解释到,“警报系统的探测是基于防止外人和动物设置的,也就是说以人的高度以下设置的,而那天晚上他们都是远距离射击,像抛物线一样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应该是没有探测到的原因。” 武泽在一旁听着,很想插话问一下魏建智的情况,但这个场合不太合适,就在等着机会。 “朱队长呢?”梁队长继续问道,他问的朱队长是“斤斗云1号”科考队的朱兰泽队长。 原来,那天晚上郑泽凯等几名队员在慌乱之中抓了几件衣服,才不至于只有内衣裹身。万幸的是,在一套制服的衣袖上找到一台定位器。按规定外出时定位器是需要随身带,回来以后一般都取了下来充电,幸运的是,这一台还留在了衣服上面。几名队员撤退到深山以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队长和副队长都没有了消息,也无法和飞船上建立联系,大家只得进到山里躲了起来。 活下来的队员们是幸运的。如果当时没有魏建智冲出去掩护大家撤退,后果不堪设想。朱队长也是尽职的,当他看到燃起了大火后,首先想到的是催促其他队员们撤离,而自己则想抢救一些资料出来,队员于浩初见状也过来帮忙,等他们准备撤离时已经来不及了,简易的房顶很快就塌了下来,把两人压在了下面。 幸存下来的几位队员在深山里躲了几天后,确认没有危险才又来到现场。现场已是一片狼藉。房间已经坍塌,登陆器也烧得只剩下了骨架,房间的外面横七竖八地留下了几具士兵的尸体,他们在房间的废墟里找到了朱兰泽队长和于浩初的遗体。人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他们是通过身份牌才辨认出来的。清理了现场后,几个人静静地向遗体作了告别,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掩埋了遗体,随后几个人再次进了深山。 高山住人的概率比较低,他们尽量往高处走。最后,在一个叫做里塔吾塔的地方,他们遇到了高山民族莫那人。善良的莫那人收留了他们,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万幸的是,那台定位器还能正常工作,飞船上也接收到了定位器发出的信息,直到定位器的电池耗尽。 不过,飞船上已经掌握了他们最后的位置,梁队长他们就是根据这个信息才找到他们的。 “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遗体吗?魏副队长呢?”梁队长继续问道。 “是的,他在掩护我们撤退,后来我们到处都找了,也没有魏副队长的踪迹。我记得当时他中了箭,倒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后来我们还看到了血迹,就是不见人。” “后来再也没有魏副队长的音讯?” “是的,我们也试着寻找,但始终没有找到。” “明白了。这样说来魏副队长生死不明,那……就是还有希望。” 武泽听到这里,心里总算有一些宽慰,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尹思晨,尹思晨对武泽说,“别急,还是有希望的。” “是的,”梁队长接着尹思晨的话说,“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都要尽力寻找,”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是的,要对每个家人有一个交待。” 过了两天,梁队长带人再次来到了现场,他们把两个装着国旗的金属盒和遗体埋在了一起,全体队员又向牺牲的战友们进行了告别仪式,然后就把所有烧毁了的设备骨架进行了掩埋。那些士兵们的尸体早已被野狼啃食得不成人形,散落得到处都是。武泽向梁队长建议把他们都一起埋了,也是对死者的尊重。梁队长想了一下同意了。于是,队员们又把余下零碎的尸体统一进行了掩埋。 完成这一切后,他们才回到了住地里塔吾塔。 第131章 等待总部指示 科考队处于非常被动的境地。 朱队长和一名队员牺牲,魏副队长失踪。在失踪人员没有找到之前,不能认为已经牺牲。出发之前总部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无论生死都要找到每一个队员。现在,首要任务是要找到魏副队长。 但是,在这茫茫的圣加罗兹山里,如何才能找到呢?梁队长分析,如果魏副队长还活着,他一个人在山里很难长时间生存下去,如果他找不到其他队员,最大的可能已经进了城市。附近几个地方魏副队长曾经去过。在巴吉鲁那城,魏副队长和亚德有交情,他去那里寻求帮助的可能性非常大。 另一个现实情况是,巴吉鲁那城正在流行疾病,一种当地人从未见过的疾病。更为严重的是,曾经在赛得里克等人的煽动下,人们把疾病的根源指向了他们这些东汉人,不管事实如何,人们这种认知暂时无法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与当地人长相差异极大的东汉人,如何去城市寻找魏副队长呢?这样做的风险更大。 其它还有什么办法呢?飞船上已经开通了所有探测设备,希望借助这些现代化的设备能够找到他,前提是魏副队长身上要带着相关的设备才能探测到,而目前知道的是,他身上并没有任何设备,显然,这一条路行不通。 飞船上还有能够帮得上忙的是光学侦察设备,就算这样,在这茫茫大地上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最后只剩下出动人力出去寻找,以出事地为中心寻找,但这样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万一遇到索洛达人怎么办?在已经有人牺牲的情况下,梁队长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冒这个险,他急得一筹莫展。很显然,这些办法都是行不通的。 梁队长决定把当前遇到的情况向总部汇报,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而报告一个来回需要一段时间,在未得到总部的进一步指示之前,梁队长决定全体人员原地待命。当然,梁队长也没有放弃各种努力,他向莫那人打听,有没有见过长相和他们差不多的人,人们都摇着头。 莫那人淳朴善良,他们热情接待着这些东汉人。 更让队员们惊奇的是,莫那人竟然认为这些东汉人迟早会来这里,所以刚见面的时候他们就说,“你们终于来啦!”这让队员们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莫那人有一个古老传说,说的是在几十万年以前,曾经有自称为坦尼支人的天外来客到访过这里。这些人并不是专门到访,而是因为飞船发生了故障降落到这高山之地。 莫那人热情地收留了他们,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住宿。这些人显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们拥有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仅那艘飞船就让他们惊叹无比,世界上竟还有喷着火的“神鸟”?这对于生活在非常原始的部落民族莫那人来说是理解不了的。 这些人究竟来自哪里?坦尼支人告诉莫那人,他们来自卡吉努星球,因为“神鸟”病了,暂时回不去,需要莫那人帮助。莫那人把他们当作是神的使者,只有神才能从天而降。为他们提供帮助也是神的意志,是莫那人应尽的责任。 坦尼支人告诉他们,一定会有其他坦尼支人来寻找,只需要在地面上找到一些开阔的地方做上标记,天上其它“神鸟”就能找到他们。于是,莫那人就把坦尼支人带到了一块巨大无比的平原上。 这里处于高原之上,因为海拔太高,不适宜植物生长,地面上全是砾石。这些砾石是由暴露在地表的岩石经过风化作用后形成的。天长日久以后,那些风化过后细沙就沉淀在下面,或者被大风吹走,地表上都是大块大块的砾石。这样的条件显然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这里人迹罕至,但如果从高空中向下俯瞰,就非常容易分辨出来。 怎么向天上发送信息呢?采用常规办法显然是不现实的,最后这些坦尼支人就决定在地面上做些大大的标记,让天上能够看见。做什么标记呢?莫那人说坦尼支人是坐着神鸟来的,而神鸟也是他们崇拜的图腾,当然应该做一只神鸟。 坦尼支人同意了,当然,只有神鸟的图案还不能说明问题,图案只是引起天上的注意,坦尼支人就在“神鸟”的旁边用他们的文字,向天空发出了求救信号。莫那人自然不认识这些文字,但在天上寻找他们的坦尼支人首先就被地面上巨大的神鸟吸引,然后就会看到那些文字,他们就有救了。被救以后,再把这些文字消除掉即可。 方案有了,但是,怎么实现呢? 第132章 神鸟 这样的工程对莫那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但对于拥有高度文明的坦尼支人来说就简单了。他们的飞船上配备有小型飞行器,这是一种只用于低高度飞行的机器。 于是,当天黑以后,飞行器就悬停在一定的高度上,把图案投射到地面上,地面上的人们——主要是莫那人——就根据图案在地面上做好标记,天亮以后就在这些标记的基础上,把地表上的大石块移开,只露出石块下面的细沙,就形成了由细沙构成的线条,如果从天上往下俯瞰,就非常容易识别出来了。 当这些工程完成了以后,坦尼支人就在地面上静静地等待着救援。既然暂时没有其它事情,莫那人就请求这些坦尼支人再制作一些其它图案,更多的图案更容易引起注意,坦尼支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又陆续制作了一些其它图案。 果然,没过多久,前来救援的坦尼支人就乘着“神鸟”来了,被困的他们就告别了莫那人后回去了。临走时他们告诉莫那人,以后还会再来。谁知道这一走就是几十万年的时间。但在莫那人的记忆里,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因为他们帮助的是神的使者。 听了这个传说后,队员们都觉得非常惊奇,刚开始都将信将疑,认为这不过又是一个神话传说罢了,但转念一想,科考队不正是因为某些原因来到这里的吗?坦尼支人的传说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而社会学家尹思晨认为不能仅仅当作传说来看待,他认为地球上也有很多古老民族流传着各种神话传说,后世经过研究发现,很多传说都有其依据,甚至很多宗教故事也是如此,不能简单地否定。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呢?”武泽问赵星纬。 “我觉得吧,”赵星纬边做事边回答说,“正像思晨说的那样,不要轻易否定它,一切都要靠证据。我们都是‘实证派’呢。” “他们说已经是几十万年的事情了,这不太可能吧,能有这么长时间吗?还能记得住?”武泽觉得非常不可理解,这时,他把寻找魏建智的事情忘了。 “这怎么不可能!那要看他们的年是什么概念了。你忘了吗?上次我给你们说过,甘石星的运行轨道在太阳系中介于地球和金星之间,计算的结果已经出来。地球绕太阳转一圈是365天左右,甘石星也是一样,绕太阳转一圈理论上就是一年,以前没有被发现的原因是它正好处于太阳的背面,在地球观察不道。但是,可能你们没有注意到,我上次也给你们说过,甘石星自转轴的问题。” “还记得的,”尹思晨抢着说到。 “就是,因为甘石星的自转轴几乎与太阳的自转轴平行,也就是它们之间的‘黄赤交角’的问题。地球的‘黄赤交角’为23度多,而这里只有几度,所以,在地球上有明显的四季变化,一年的概念就比较明显。而在甘石星上,基本上不存在四季的变化,”赵星纬接着解释道。 “可是,”尹思晨也有些不解,“这里也有雨季和旱季呢。” “你小子呀,死脑筋。雨季和旱季不止和四季有关,也和季风有关,主要是大气的流动引起的。” “哦,你这样一说就可以理解了,”尹思晨似乎明白了一些。 “那和几十万年有什么关系呢?”武泽问。 “又是一个死脑筋,”赵星纬对武泽说,“我们说的‘一日’和莫那人说的‘一日’是一个概念,都是太阳一升一降。但他们没有年的概念,也就是说,他们的一日也许就是一年呢,所以才有那么大的数字。你把几十万除以365还有多大呢。而且,他们说的几十万年或许只是大概吧,对吧。” “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呢。那他们就还没有用于纪年的年历啰!”武泽说。 “不知道,我估计是没有,”赵星纬说。 “为什么?”尹思晨有点疑惑,“没有纪年,那怎么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呢?” “唉呀,我今天真是不想和你们聊天,”赵星纬摇摇头。 “为什么?” “动动脑子嘛,没有纪年,那肯定是不需要啰,对吧。也可能还没有认识到纪年的重要性吧,毕竟,这里还处于什么历史时期呢?部族到城邦时代的过渡时期,连国家的概念都没有,”赵星纬说。 “你是说,他们的社会也许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武泽问。 “这个有可能,”赵星纬接着说,“我们不能按照地球上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套用在甘石星上,或许将来是另一种社会形态呢。” “我觉得不太可能,”尹思晨抢过话说,“如果让我说呀,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呢?” “你们想啊,人是有智慧的物种,而人又是社会性动物,社会的发展,小的方面说,都是人与人互动的结果,大的方面来看吧,城邦和城邦,国家和国家也是这样,实质上是博弈的结果。也可以理解为自然演进吧。如果智慧生命的智力都差不多的话,结果很有可能是相同或相似的,”尹思晨接着解释道。 “那是为什么呢?”这次轮到武泽有些不理解了。 第133章 战争的正义性 “你想嘛,”尹思晨比划着说,“所谓人与人的互动,或者国家与国家的互动,这里面的核心问题是利益。我给你讲吧,自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一个概念是刻在基因里的,就是‘我’或者‘我的’。表现在动物身上,就是‘我要吃’,或者‘不被吃掉’。这个好理解吧。所以说,‘吃’和‘不被吃’是所有动物的核心利益,这是动物的底层逻辑,对吧。 当然,人与动物是有根本区别的,人就能够分清楚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我们假设观念也是利益的一种,双方必定会存在不同的利益诉求,或者叫做博弈,那么,如何解决或者协调这种关系呢?这就是社会发展中必然出现的问题。” “哎呀,你说的太抽象了,能不能具体一点,”武泽说。 “那就这样说吧,在我们地球上,现在战争少了吧。” “那是,已经很少了。” “这就对了,人类最早面对这些问题,总是用战争来解决,这是最原始的思维,就和动物一样。你想嘛,动物的杀戮仅仅是为了生存,而人类的杀戮却是因为贪婪。你见过动物因为贪婪而杀死其它动物吗?没有吧!而人类就不一样了,总表现出贪得无厌的本性,就是这样的。这是人类社会历史证明了的。 但是,人类又是有智慧的物种,你再想一想,不论什么战争,也不论战争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它最后的结果,都会造成社会成本极大的增加。记住:是社会成本。比如说生命和财产的损失,这是必然的。既然人类是智慧物种,那么到了某一阶段,人们就会思考,如何减少这些成本呢?那么就要想办法减少战争才有可能,于是,各种各样的规则就制定出来了,对吧,”尹思晨说。 “照你这么说,不发生战争当然是最好的啦,但是,从地球上的历史看,战争可没少发生,”武泽说。 “当然,不要把人类想得那么理想,别说这里,就是现在的地球上,战争还不能绝对避免呢。我想,总是有一个过程吧,”尹思晨有些感叹,“战争啊战争。有一个规律,最早的战争都是利益的战争,越到后来,就成了观念的战争。” “分得这么清楚?”武泽问。 “那当然,有些时候难以分清的。你记住,当人们为了某些具体利益而战的时候,比如为了一些财物或者土地而战,那是非常落后的观念。当人们为了某种规则而战的时候,就说明社会进步了,”尹思晨回答道。 “为利益和为规则而战,最终还不是为了利益吗?”武泽问。 “当然不一样啦。你想想嘛,当人们为利益而战的时候,这个利益代表了谁的利益呢,当然只代表自己的利益。比如说,某些人占领了别人的领土,就是为自己利益。你放心,不论谁发动战争,它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理由为自己辩解,似乎就是一场正当的战争,其实往往都是借口。 而为规则而战就不一样了,规则对大家都适用。只对一家有利的规则就不叫规则,而大家都认可且都愿意遵守的才是规则,对吧,这样的战争在为自己的同时,也是为了大家。 所以,为规则而战的战争,具有正当性。总之吧,不论什么战争,都会增加社会成本,也可以说是社会发展必须要付出的成本,这也是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根本区别吧。所以吧,从这一方面来说,再回到你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这里将来的发展也和地球上的发展规律差不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尹思晨详细地解释到。 “那按你的意思,这里的战争属于什么性质的呢?”武泽这时想起了魏建智来,他的失踪,不就是因为索洛达人的侵略才引起的吗。 “这还看不出来吗?连国家的概念都没有,我的是我的,你的也可能是我的,就看谁的拳头硬了,”尹思晨摇了摇头,接着说,“哪有什么强人啊,个体的力量也就那样,是有限的。所谓强人,千古一帝,不过是其他人的力量集中在一个人手上而已,就像……就像……” “就像能量的转移,对吧,”正当尹思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的时候,武泽马上回答到。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万变不离其宗吧,”尹思晨同意武泽的说法,“所以呀,你多看看历史哈,慢慢就悟出其中的道理了。” “我觉得吧,”武泽接着说,“人类的战争是最丑陋的行为,之一吧。” “唉,所以我觉得总部那个规定真是非常英明,”尹思晨说。 “哪个规定?”武泽问。 “任何情况下,不得介入当地事务,”尹思晨回答说。 “也很难吧,”善良的武泽有些理解不了,“建智帮助他们不也是出于道义吗,当被侵略的时候,就应该得到帮助,我觉得是这样的。” “算了吧,”这时,赵星纬插话了,“战争嘛,当然存在正义不正义的问题啦。算啦,这些问题,放在这种环境下,永远也扯不清楚,这里的人和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你和他讲道义,他和你讲利益,怎么能谈得拢,对吧。打吧,打到有一天,他们明白过来了,自己会想办法怎么避免,否则就会一直打下去。总之吧,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当地的事千万不要去管。就像思晨说的那样,观念的差异必然导致猜忌,猜忌导致战争。所以,躲得远远的最好。” 武泽冷冷地看了赵星纬一眼,并不认同他的观点,“那你应该是信佛教的。” “为什么?我没有宗教信仰,”赵星纬说。 “佛教就是‘出世’的宗教,远离尘世纷争,”武泽说。 “也就是,大同社会哪有一步就实现了的,”尹思晨补了一句。 第134章 月相 这时,从屋外进来了一个莫那人找赵星纬,赵星纬认识他,是一个对天文学有着很大兴趣的莫那人,名叫吉尔金,手里还拿着送给赵星纬的食物。这是莫那人的美食。 赵星纬把吉尔金介绍给武泽和尹思晨,几个人尝了尝食物,闲聊了几句后赵星纬就和吉尔金出门去了。 “他来找星纬做什么?”武泽问尹思晨。 “你说他呀。吉尔金对天文学特别感兴趣,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的,找他肯定还是那些问题。” “不会是让星纬教他如何制定历法吧?” “不清楚,我对天文也不是太懂,只是听他们两个聊这些事。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吉尔金是族长的儿子,又是一个好奇心强的人,如果他能制定年历的话,一定可以在这里推广。他老爹说话肯定管用。” “有点道理,不过,虽然我不懂,但历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哟。” “你这个人啊,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复杂的事情可以简单处理不就行了吗?” “这么简单?”武泽有时候就是转不过弯来,也不能怪他,毕竟不是这个专业的人。 “你这个同志呀,跟了星纬这么长时间,就算不懂也听说过吧,我都听出门道来了。比如,这里没有月亮,历法就不用考虑月相了,对吧。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就不用考虑四季了,对吧。星纬不是说了吗,甘石星绕太阳转一圈也是300多天,简单一分,一年12个月不就行了。” 武泽一想,“不对呀,为什么必须是12个月,而不是13个月或其它数值呢?取个整数不是更好吗?还容易记,嘿嘿。” “你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呀。刚才不是说了吗,地球上的12个月是考虑到月相的问题,月亮绕地球一圈不到30天,如果对应地球绕太阳一圈360天,差不多是12个月,所以12个月里有零有整,看起来是有点复杂了。复杂也是不得以而为之。这里就简单啦,没有月亮,就不用考虑月相了,也不考虑四季,不就简单了吗,对吧。” “你这么说就好理解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刚才说,这里没有月亮,也没有四季,那他们怎么能确定呢,光看星星不容易吧。” “咦,你说的还有点道理呢,是的,他们需要观察天象才能确定。” “那他们是不是要修一些观象台才行啊,”武泽终于理解了似的,“来找赵星纬可能就是为这事的吧。”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好啦,不和你聊啦,我要找梁队长去了。” “找梁队长做什么?” “你的为什么真是多。你想,如果莫那人的传说是确切的话,那“神鸟”一定是来自星际的外星文明,当然有研究的必要。还有那艘失事的飞船。我向莫那人打听过了,飞船被那些坦尼支人拆散掩埋起来了。” “哦,真的吗?”听尹思晨这样说,武泽也有了兴趣。 “看来事情是确定的了。所以我要强烈建议梁队长,应该挖出来研究研究。” “哎,这事让赵星纬去说不是更好吗?” “你没看到他有事吗?我也没有啥事,就去和梁队长说说呗。” “真是个好主意,科考队里人人都是行业里的佼佼者,在等待总部指示的空档,正好发挥作用,”转念一想,又说,“不太合适吧,不是说不介入当地事务吗?” “这叫什么当地事务?埋在地下的死东西,研究一下有何不可,如果他们的飞船比我们的先进,不正好学习嘛。你还怕地底下有鬼,跑出来吃了你?” “那倒不是,研究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肯定比我们的先进,”武泽肯定地说。 “哦,你说说为什么?” “简单嘛,如果我们更先进,那先到这里来的就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他们,对吧,”说完有点得意地看着尹思晨。 “咦,你这个医生还可以嘛,说的还真有点道理呢!怎么和费米悖论是一个意思呢?”尹思晨不禁夸起武泽来。 “道理是相通的,”武泽客气了一下。 “那我走啦。” “好的,我也走了。” “你去哪里?” “桑达的妻子病了,我去看看。” “你是说那个莫那人吗?” “是的。” “那好吧,拜拜!” 两人分手后,武泽就朝桑达家里走去。一想到桑达生病的妻子,马上让他思念起母亲宗文茵来。离开这么久了,一切都还好吗? 武泽认为宗文茵算得上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式母亲,她一生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在她身上你看不到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为了丈夫的事业,为了孩子的成长而默默地付出她全部身心,她就是这样平凡而伟大,一个典型的中国式母亲。 武泽自然也会想念起苏菲来,而一旦想起苏菲,武泽内心里不禁荡漾着一阵阵柔情,似乎她那音容已经铭刻在心底里,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他多么想见到她…… 此时此地,武泽心里想得更多的是魏建智。他还想到了建智的双亲、年老的魏教授和朱阿姨,也想到了建智的爱人李秋岚和他的小叮叮,也想到他和建智从小在一起玩耍的情景,武泽多么盼望着建智马上就出现在眼前。他不清楚为什么偏偏是他失踪了,但转念一想,做为副队长的他,掩护其他队员是他应尽的责任,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问题是,他在什么地方呢?武泽甚至不敢想象建智已经不在人世了,是的,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一定还在。武泽这样安慰自己。 来到桑达家,只见桑达的妻子躺在床上,左脚上缠着布条,武泽习惯地用手背贴在她头上测量了一下体温,感觉略微有些发烧,武泽判断应该是有轻微的感染。武泽用手摸了几下受伤的部位,发现并没有伤及骨头,武泽说问题不大,于是拿出药水擦了擦,消毒后又让她吃了两片药,防止感染,并安慰说,“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女主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当武泽转过身,只见桑达正在用一个陶罐捣着什么,武泽问这是什么,回答说是敷在伤口上的药。武泽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些植物根叶。在他旁边的柴火上还有一个陶罐煎着药,那柴火在罐底下燃烧,药汁在陶罐里翻滚,武泽问了她的情况后就走过去帮他煎药。 武泽用棍子在陶罐里搅动着,搅啊搅啊,眼睛一直盯着翻滚的汤水,突然,一个想法涌现在他脑子里。他安慰了几句后就告别桑达离开了。 他也找梁队长去了。 第135章 武泽的建议 进了梁队长的房间,他正在给其他队员安排任务。 原来,梁队长听了尹思晨的建议,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他也相信武泽说的那样,应该比自己的技术更先进,值得研究,科考队完全有这个实力完成这件事,更何况不属于当地事务,也没有多大的危险,利用在等总部指示的这段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说干就干,正在安排任务的时候,武泽进来了。 见武泽急匆匆的样子,梁队长忙问,“什么事,这么急?” “队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不急,你慢慢说。” 武泽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现在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失踪的人对吧。” “嗯!” “但是你知道,现在城市里流行着疾病,不管这种病是不是因我们而起,民众误以为是与我们有关,这件事情我们就不去讨论了,我的意思为什么不从这种病下手呢?” “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想办法控制住疾病的传播,以此赢得民众的信任,然后就可以寻找失踪的人了。” 梁队长大概听懂了武泽的意思,“你是说先治病后找人,对吧。” 尹思晨赞同地说,“这是个好主意,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联络感情,取得当地人的信任才有可能。” 梁队长看着眼前这个医学博士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还有,这么大面积流行能够控制得住吗?” 武泽说,“以我的经验判断,这种病应该属于流感之类的疾病,当然这个需要最后确定,从表现上看有极大的可能。” “对,对,对,有可能,”熟读历史的尹思晨接着说道,“这种情况在地球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几个人看着尹思晨,他解释说,“是这样的,我们都经历过多次感冒,身体里已经有了抗体,感冒这种病对我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病,简单吃点药就康复了,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甘石星上的人身体里没有这种抗体,所以表现就很强烈,因此造成了恐慌。这种情况当年西班牙殖民者把这种病毒带到了南美州,引起了本地人大量的感染,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就是因为当地人身体里没有抗体,无法抵御病毒的攻击。” “我们可不是殖民者!”梁队长纠正道。 “那当然,我是说情况相似,”尹思晨接着说道。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应该出手相助,”停了一会,梁队长有所疑虑,“不过,这件事情我们是不是需要慎重一点比较好,规定是不允许介入当地的事务,魏副队长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把握好,才出了问题。哦,对了,你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带的药只能保证我们自己使用,用于其它人那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不用我们带的药。” “那你有什么办法?” “就地取材!” “就地取材?” 武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把草药肯定地说,“用这个就可以!” 梁队长拿起武泽手上的草药仔细看了起来。这是刚才武泽从桑达家里拿的几种样品,“不错,正好发挥一下我们中医中药的作用,确实也是个好办法。” “我想来想去,这是个可行的办法,”武泽肯定地说,“药方都没有问题,电脑里都有,只是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能不能采集齐全。只有实地考察一下才能知道,不过我相信是有办法的。” “不行!”梁队长拒绝了武泽的建议。他听到需要出去考察,队员们的安全当然首先要考虑的。 “为什么,我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唉,武医生,这样做风险太大,我们已经有人牺牲,失踪的人还没有找到,如果再派人出去,很难保证不再出问题,我要对大家、对组织负责,不行。” “但是,”武泽不愿意放弃,“如果我们不把流行病控制住,民众就不会信任我们,那我们怎么去城市里找人呢?” “不行,”梁队长听武泽说到城市里去找,更是摇着头,“那样风险太大,魏副队长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事的。” “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什么都不做,失踪的人会自动回来吗?”武泽有点执着,说话的口气也带有情绪。 “武医生,在总部没有进一步指示之前,我们不要擅自行动。” “总部又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不能什么事都要请示吧,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去解决问题呢?”武泽越说越激动。 “你想找到魏副队长,这个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们要慎重,不能再出问题了,知道吧。” “寻找失踪的人也是总部的意见,我们来不就是为这事吗?怎么成了我个人的意思?”两人越说越不投机。 “武医生,这样吧,”尹思晨见两人再说下去就要吵起来了,于是劝解道,“你让梁队长再考虑考虑再说,行吧,”说完,趁梁队长没有注意,悄悄对武泽说,“你先出去,我来说。” 武泽见梁队长确实有些生气,再争下去可能也没有结果,于是就先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36章 武泽问药 “我们走吧,”尹思晨一进门就对武泽说道。 “同意了?”武泽疑惑地问。 “同意了!” “你这个人啊,说话太直了,不注意方式方法。人家梁队长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他要对我们的安全负责,考虑的当然不一样。” “你究竟是怎么说的?” “我们先走吧,一会再说,”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也要去?” “当然,我不陪你谁陪你,别站在那里了,快收拾东西,已经安排好了。” “好吧!” 科考队与高山民族莫那人生活在一起,这里远离世事纷扰的城邦。主要考虑的是安全。而植被大多生长在低海拔地区,必须去这些地方寻找中草药。于是,登陆器把他们两人送到了山下,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后就返回了。 两个人在无人的山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他们要走到森林里去,才有可能找到他们需要的中草药。 “你是怎么和梁队长说,”武泽还在想刚才的事,就问尹思晨。 “这些事情嘛,你也要站在梁队长的角度去考虑嘛。” “你究竟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他就不听我的呢?” “我呀,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给他说,你提出的方案是可行的,我们可以利用总部指示发来之前,先把这里药材情况调查清楚,做好准备,一旦同意了马上就可以实施,如果不同意,搞搞调查也不是坏事。再说,我们又不去城里,只是在附近活动,你说对吧。” “还是你会说话,我不如你。” “不是会说话,你也要替梁队长考虑,对吧,人家是责任人,而你不是。” “唉,有时候我脑子就是一根筋,真不如你。那你怎么也来了。” “你也真是,你一个人出来,我还不放心呢,肯定要来陪你啦,你看这是什么?”说完拍了拍腰间。 武泽清楚,为了安全,尹思晨带着自卫武器,其它器材也是必不可少的。 “太有意思了,”过了一会,尹思晨有些感触地说。 “什么有意思?”武泽有些不解地问。 “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原来素不相识的人,还有机会在这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散步,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你不是说没有月亮不浪漫吗?” “唉呀呀,我的武大医生啊,浪漫是主观感受,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可能引起无尽的想象,这就是浪漫。” “我还以为没有美女陪你,就不会浪漫呢?” “浪漫是一种情怀,知道了吧。也不知道‘地花’是怎么看上你的,”尹思晨把“基地之花”简称为“地花”,说的是苏菲。 “我没有你那么浪漫哟,如果能把疾病控制住才算浪漫呢。” “没办法,谁和你谈恋爱估计都乏味得很吧。” “那你跟我在一起乏味吗?” “哎哎哎,说话别跑题哈,你这个比喻不恰当。我们之间是友情,不是爱情。我若是女人,保证不会嫁给你。” “我也是比喻嘛!不嫁就不嫁,我也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吧。” “哈哈哈,我就说你这个人一点也不懂浪漫,”尹思晨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苏医生怎么把你看上的,那么漂亮的一个美女,却看上了你这个木头人,一点浪漫味道都没有,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那不过是对浪漫的理解不同罢了,如果她要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到这里来‘浪漫’,我要给她的是安全,知道吧,一种安全感,吃苦嘛,那是男人的事。” “哎,我问你,你和苏医生……呃……呃……你懂的,”尹思晨一脸坏笑地看着武泽问道。 “什么?没听懂!”武泽故意不解地回答道。 “哎哟,别装了,都是饮食男女,又不是天神大仙,不食人间烟火。” “那当然,都是凡人嘛,”武泽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他知道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有些事情是说得做不得。 “苏医生确实是个漂亮的美女,集训队里都是有名的‘地花’,你小子有福气啊。哎,你知道我的第一次吗?” “你又没有给我说过,我怎么知道?那就说来听听嘛。” “我曾经认识了一个女孩,真的非常有味道的女孩。” “什么味道?”武泽故意装作不懂地问道。 “我说的是一种感觉。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觉得她如同盛开的玫瑰,娇艳动人。哎,你注意到没有,青春期的女孩身上都有一种气味,一种让人神迷的气味,让你不自觉地就想靠近她。” “哦,是吗?”武泽故意说道。 第137章 火力侦察 武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在尹思晨忙不迭地说着的时候,他脑子里又浮现出苏菲的音容笑貌,当然还有她身上的体香。 “你知道吗?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一个气场包围着自己,如果这个人对你有好感,那么她就不反感你进入这个气场,你就可以进一步发展了。如果没有感觉或者反感你,他就会拒绝你进入这个气场,具体表现就是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知道的还真多呢!” “没有啥,也是心细悟出来的,你知道,我们的父母是从来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不过,这些也不是可以用语言能够表达清楚的,全靠自己去悟。知道吧,全靠自己去悟。” “是不是就像你说的‘先验’啊。” “是,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那是你们这些情商高的人才有的能力,我就不行。你不是说我木讷嘛。” “哈哈哈……”尹思晨大笑了起来,“那是开玩笑的,这些都属于本能的范畴。哎,上次给你说‘先验’的问题,你还记得?” “刚才不是说了嘛,记得。” “哎,你看哈,一个美女,如果上身长下身短,你肯定觉得不好看,对吧。” “那是,看上去不协调。” “为什么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感觉不好看。” “这就对了。如果上身短下身长你就会觉得好看,对吧。” “那是,那是。” “那你想过为什么吗?” “这个还真没有想过呢。” “我来告诉你吧。你知道什么是‘黄金分割’吗?” “不知道!” “你看哈,如果将一个整体一分为二,其大小的比值约为0.618时,这个比例被公认为是最能引起美感的比例,因此被称为黄金分割。” “哦,还真不知道。” “黄金分割具有严格的比例性、艺术性、和谐性,蕴藏着丰富的美学价值,这一比值能够引起人们的美感,被认为是建筑和艺术中最理想的比例。” “哦。” “其实有意思的地方在哪里呢,从你的身上就能看出来。” “你是说我身体也符合这个比例吗?” “得了吧,我可没心思研究你的身材。我是说啊,你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黄金分割’,但在实际的生活中,却不自觉地运用这个比例来认识事物,对吧。” “我听懂了,你是不是又要说‘先验’了。” “哈哈哈,还是聪明,一点就通。” “这点智商都没有,还当什么医生呢?” “那是那是,所以你摘了一朵‘金花’。” “怎么又成了‘金花’了?” “你这个死老筋啊,符合黄金比例的基地之花,不叫金花叫啥?” 尹思晨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武泽也觉得和他聊天很有意思,也跟着大笑起来。 “然后呢?”笑完武泽问。 “什么然后?”尹思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和那个女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哦,你还没忘刚才说的呀。如果她让你靠近她就算第一步成功了,说明她并不反感你,接着你可以来个‘火力侦察’。” “你小子,追个女朋友还一套一套的,什么叫‘火力侦察’?” “哎呀,这些事情嘛,有些时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如果感觉到了你就可以‘扔个小石头’,试试深浅,如果有反应的话再‘扔他妈个大石头’,事情差不多就成了……哈哈哈。” “你是专家,佩服佩服!”武泽撇了撇嘴,“你说的那个‘小石头’和‘大石头’是啥意思呢?” “‘小石头’就是试试人家反不反感你嘛。” “那‘大石头’呢?” “‘大石头’就是更进一步啰。你可以试着约她出去,如果‘小石头’没有问题的话,她会同意的。” “有这么复杂么?” “你这个同志,谈恋爱又不是进菜市场,直接问吗?当然要婉转一点啦。” “好吧,你接着说吧,真想听听你是怎么‘火力侦察’的。” “有一天我约她去看落日,当然是到山顶上去看效果最好,我们开着车就去了。你说巧不巧,天黑准备回家的时候,车发动不着了,山上哪有‘修车’的地方,‘刚好’也没有住宿的地方,这怎么办呢?‘正好’我车上带的有帐篷,看来只能凑合一晚上了。哈哈哈,你说巧不巧?” “得了吧,这就是你所说的‘大石头’吧,那也太巧了吧,你小子心眼太多了,最后你的阳谋得逞了吧,”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 “哎,说说你的‘大石头’吧!不会没有吧。” “我没有你那么多小心思,”武泽说完也想起了那天下雨的场景,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得了吧,看你脸都红了。心虚了吧!” “快走吧,别在那里慢慢地‘浪’了!” “来啦!来啦!” 第138章 尹思晨的疑问 两人边走边聊,边聊边摘,不知不觉地采了一大包中草药,“怎么样,齐了没有?”尹思晨问。 武泽在包里翻了翻,“还差一两种就齐全了。” 尹思晨说,“那我们也该吃点东西了,跑了大半天了,”说着就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拿出了压缩饼干和水,递给武泽一些,自己就吃了起来。武泽也紧靠着他坐了下来。 “武医生,我请教一个问题,”尹思晨望着一大包草药问武泽。 “请教就客气了。你还有不懂的事情?”武泽开玩笑地说。 “哎呀,天底下哪有什么都懂的人。” “那是。” “我问一下,为什么中药都要晒干了再炮制后服用。” “哦,这个问题啊,”武泽还以为尹思晨要问他与苏菲的事情,心里还有点心虚,一听是这个问题就放心了,“这个简单嘛,新鲜的也可以用,但是晒干可以使中药里所含酶类失去活性,防止中药霉变,便于保存和运输。很多草药直接服用是有毒性的,通过炮制后大大降低了毒性。晒干后配药比例更精准,如果是湿的,时间和水分不易控制。” “哦,明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听说中医不属于科学,你用中医的方法能够解决问题吗?有没有把握?”武泽暂时没有回答,尹思晨有点沉不住气,接着问,“我的意思是有很多人都是这个观点,如果没有效果我们就白忙活了。”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能相信这种观点,”武泽说。 “什么?”尹思晨有些不解。 “好吧,”武泽喝了一口水,“你说什么是西医?西医是指起源于近、现代西方国家的医学体系,那么在这以前呢?西方人靠什么治病?难道就不治了?”简单几个反问,把尹思晨问住了。接着又是一个问题,“现在是什么环境条件?” “我看你也快成书呆子了,”武泽接着说道,“确实,有人认为中医属于玄学,不是科学。但是不论东方还是西方,在人类的早期,不论哪个民族,都是在对自身身体理解的基础上,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医学理论。 告诉你吧,在现代西医以前,古代西方国家的医学体系起源于古希腊,古希腊医学的奠基人是希波克拉底,古希腊医学的‘四体液学说’认为人体是由血液、粘液、黄胆液、黑胆液这四种体液所组成的系统,而且人体的各个部分是相互联系的,人的身体中充满了各种液体。依你现在知识来看,你认为‘四体液学说’是科学的吗?实际上,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自己的医学理论和方法,只是有些成体系,有些只是经验,这都是人们在生活中积累起来的。” “好像算不上科学。” “是的,到十七世纪时,‘四体液学说’遭到了猛烈抨击,因为它被认为是没有任何物质基础的空洞理论。只是到了近、现代才发展出以解剖生理学、组织胚胎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作为基础学科的全新的医学体系,也就是在现今全世界所有国家正在发展的‘西医’。” “哦,是这样的啊。” “你说,即或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些西医知识,那么有条件实现吗?我们带的药仅够自己使用,如果用于当地人的治疗,那真是杯水车薪呢。” “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说,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中医中药正好派上了用场。我也承认,如果用现代观点去看,中医似乎不符合现代科学的定义,比如阴阳五行就是说不清楚的理论。但是要看到,中医中药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和临床实践,证实了它在治病防病上,是有效可行的。在西医未传入中国之前,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用它来治疗疾病,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对吧。像感冒这种病,中医就完全有办法治疗。你去医院看病,医生是不是经常给开中药吃。” “那是,那是。” “对了,莫那人祖祖辈辈也都用草药在治病,你能说它没作用?按我的理解,中医更多依靠的是经验,西医则是实验医学,所以你到医院去都要做很多检查,而现代中医也采用这种办法,诊断更准确。” “那你说中药是怎么治病的。” “刚才不是说了嘛,中医是经验医学。举个例子来说吧,在古人的生活实践中,当发现某种植物有镇痛的作用,但要让他说出道道来,可能就说不清楚,但它确实可以起到镇痛的作用,这就是经验。如果按我的理解,你想,当病毒侵入人体以后,身体里的某些细胞就向病毒发起攻击,这个时候人的体温就会升高。也就是说,人体本身就有免疫能力,服用中药以后,药物就会促进人体某些机制,以增加免疫力,以达到治病的作用。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哈,不能算是科学。”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呢!” 第139章 小恩为善 大善为圣 “把你枪放好,别弄丢了,”武泽看到尹思晨身上的枪露了出来,就提醒道。 尹思晨拍了拍腰间,“放心吧,没有问题,”说完还抽出手枪在手里挥了挥,假装射击地样子,嘴里不停地说道,“叭,叭,叭……” “赶快收起来吧。我一直就不喜欢那玩意儿,”武泽说的是尹思晨腰间那把手枪,“也许这是天生的吧,我对生命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我说的是所有的生命,特别看不惯那些虐待动物的行为,所以我才学医。” “我同意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道理要别人也同样遵守才行,如果别人不遵守这个道理,就要靠‘它’来讲道理了,”尹思晨拍了拍腰间的手枪对武泽说道。 “确实,反正我是理解不了的。” “你看看,你还说我是书呆子,我看这方面你才是个书呆子呢。” “书呆子就书呆子吧,也无所谓了。我管不了别人,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这么说你没有带手枪?” “没有!” “我猜也是没带。我们该回去了吧。” “还差一两样,恰恰又是关键的,资料上讲这类药材一般都生长在岩石上。你想嘛,就是因为太稀少才不被人注意,不然当地人也会知道它的作用的。这里的人祖祖辈辈也都是靠草药治病。” “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既然他们也是靠中草药治病,为什么还需要我们出来找药,他们自己不会?” “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嘛,用植物的药效来治病全靠经验,知道吧,经验很重要。而且只有长时间的积累才能形成自己的理论和体系。这种病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才有这么大的恐慌。刚好就可以利用我们已经掌握的经验服务于他们,”武泽接着又强调,“我们可不能像那些殖民者那样不管不问。” “那是,我也认为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我才出来陪着你。当你的保镖。” “保镖就算了吧!你不觉得这是有意义的事吗?我觉得我们彼此的命运是相同的,所以我才觉得这是有意义的事。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到前面林子里去看看,能多找一些更好嘛。” “那好吧。过一会再和他们联系。” 说完,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朝着前面树林里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一个峡谷边上,两人站在山边向远处眺望,目之所及皆是崇山峻岭,层层叠叠,云雾在山间环绕,洇洇漫漫,那山色由浓至淡,直到消失在天边。 “真是出神仙的地方啊!”看着眼前的景色,尹思晨感叹地说。 “哪有什么神仙啊!”武泽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 “没有神仙,圣人总是有的吧。” 武泽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曾经和苏菲的父亲潘煜明的一段对话,就回答说道,“如果说,一个人做出高尚的事来,就可以称为圣人吧。” “怎么才能算作高尚的事呢?” “那我讲一个简单的例子吧,这是一个老人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武泽并没有告诉这个老人是谁,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关键是观点是否正确。接着他问尹思晨,“如果你有小孩,你会爱他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爱啦!”尹思晨诧异地问道,“怎么这样问话,谁不爱自己的小孩。” “这就对了。我非常赞同这个老人的观点。他说,人人都爱自己的小孩,这是常人都能做到的事情。用老人的话说,老母鸡都会做的事情,不值得夸奖,所以被称之为平常之人。” “我听不出来,这和圣人有什么关系呢?” “听我说完嘛。爱自己的小孩属于本能,也是天生的,也是你说的‘先验’吧。但是,如果你能像爱自己的小孩一样爱别人的小孩,这就显得高尚了。如果能够惠及更多的人,我想就可以称之为圣人了吧。” “哦,是这个意思啊,”尹思晨想了想,像是悟出了什么一样,“有道理!有道理!也就是说人要有无私的大爱才算是爱,对吧。” “是这样的吧。” “那可以简单地归纳一下:小恩为善,大善为圣,这样说可以吧。” “哎,你小子总结的还可以呢,有这个意思。” “那你说,我们配齐了药,治好了病算得上圣人不?” “我说你呀,哪有自己称自己为圣人的?称圣是别人称之为圣。即或你做了一点点好事,也不能枉自自称,对吧。” “开开玩笑嘛,别当真。” 第140章 尹思晨遇难 树林里忽然吹来一阵冷风,让人顿感一阵凉意。 这时,只听尹思晨“啊呀”一声就不自觉地跪了下去。武泽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急忙转过头,仔细一看,只见树林里隐藏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再仔细一看,尹思晨已经中箭倒地不起,他连忙告诉武泽向后退。武泽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从装束上看知道是士兵。从他们的神情上看,绝非善意之人。 自从索洛达人偷袭科考队以后,他们发现山里果然存在着危险,绝对不能再大意了,于是就时常派出队伍在山里巡逻。 士兵们也愿意来。因为上一次偷袭成功后,不但得到了赏金,而且,他们还在废墟里找到了一箱财宝。这是亚德送给魏建智的,作为科考队生活用度。 箱子已经被烧毁,财宝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带队的军官维达已死,士兵们悄悄私下分了,只是带着烧毁了的设备壳子回去交差。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就当做废品扔到了一边。对他们个人来说,到手的那笔财富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这一次,头领告诉他们,要抓活的,想知道这些东汉人究竟是什么人。然而,士兵们想的却是,东汉人都是有大量财宝的富人,值得冒险。所以,都争着出来。 当这一队人在山里到处寻找时,发现了武泽他们两人背着袋子,似乎是在采集着什么,看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但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两个东汉人。他们准备先跟在后面观察,待合适的时机再动手抓人。就这样,他们一直跟在后面。武泽两人边走边聊,还要寻找草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士兵。 当他们跟踪到一片空地时,觉得是好时机,就偷偷准备行动了。恰好就在这时,尹思晨开始摆弄他的手枪,嘴里还“叭,叭,叭”地学着开枪的样子。其中一个士兵曾经在那天晚上见到魏建智就是用这个东西打死了他们的头头,赶紧把情况给其它几个人说了,吓得谁也不敢先出头,只得跟在后面寻找时机。 再往前走,眼看就到了索桥跟前,如果两人上了桥,他们再跟着上桥,就会暴露自己,让这两人跑掉,赏金也就没有了。于是他们决定现在就动手。两个弓箭手一人对准一个,射腿不射身子——他们要抓活的。 只听嗖嗖的声音响起,两支箭直奔两人而去。走在后面的尹思晨腿上中了一箭,身子一软,跪了下去。而走在前面的武泽因为一直在寻找草药,走起路来左一下右一下,箭就擦身而过,没有被射中。武泽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还没等他看清是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尹思晨倒地的声音,他转过身才看清,尹思晨已经躺在了地上,大腿上流着血,而那几个士兵正向前冲了过来。 在这危机时刻,武泽赶紧把尹思晨拉到了一棵树根下,防止再次被射中。尹思晨背靠着大树,从腰间掏出了手枪。他警惕地转头向后看去,刚伸出半个头,一支箭从旁边飞驰而过,差一点射中头部,他盲目地向后开了一枪,吓得士兵们赶紧趴在地上。 东汉人果然有厉害的家伙。 尹思晨背靠在大树上,大口地喘着气。腿上的伤太痛了。武泽赶紧躲在树后帮助尹思晨。他知道,在没有有效止血的情况下,不能冒然拔出,否则流血更多。他把箭根折断后进行了包扎,血被止住了。 那几个索洛达士兵既想上前,又怕被枪击中。他们确实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东西,反正是比弓箭厉害得多。于是就摸摸索索地慢慢向前移动。尹思晨背靠着大树,或从左边或从右边伸出头去观察。 就在尹思晨感觉有把握的时候,他让武泽把小包递给他,他抓着包,顺着树干伸了出去,马上箭就射了过来,把包射到地上。就在那一瞬间,尹思晨转过身,从另一边对准士兵就是两枪,两个士兵应声倒下,其他的吓得赶紧四处躲藏。 “快跑!”尹思晨在武泽的帮助下快速向后撤退,士兵们起身追赶,尹思晨就朝着士兵的方向间隙地开着枪。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打不中的,但可以起到阻吓作用。果然,士兵刚要起身追赶,又被枪声吓得趴在地上,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 很快就来到了索桥跟前,桥长约30多米,只有一人多宽,稀疏的木板固定在索道之上,桥下面是一条小溪,水面时而宽阔,时而狭窄。过了桥就可以摆脱危险。 两人上了桥,桥身左右晃动起来,必须要一手抓着绳索才能走动,武泽扶着尹思晨根本就无法行动,两人只得分开,一前一后地走。此时的尹思晨,坚持着一步步地退着走。他一手要抓绳索,还紧盯着后面赶来的士兵,速度非常慢。趁这个机会尹思晨换了一个弹夹,时刻注意着后面的追兵。 正当两人快走到桥中央时,余下的几个士兵也追到了桥跟前,尹思晨见状连忙开枪射击,但是,尹思晨本来就有腿伤,又在摇晃的桥上,他根本打不准。那几个士兵发现只要保持一段距离就没有危险,于是就壮着胆子走到桥跟前,用力地砍着固定桥面的绳索, 只见桥身摆动了几下就断了。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桥的中间,突如其来的晃动使他们失去了平衡,武泽一手抓着桥索,一手准备去拉尹思晨,却没有抓住,尹思晨掉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武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随着断开的桥向下坠去,慌乱中抓住了桥绳,整个身子重重地撞到崖壁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也掉了下去。 就在两人掉下去的同时,岸上那几个士兵也被身后射来的箭击中…… 第141章 哥斯出手相助 迷迷糊糊中,武泽感觉有人在为他擦拭伤口,“苏菲,是你吗?” “别动,脸上都是血,”过了一会,又听见女人的声音说,“我不是苏菲,我叫索菲。” “索菲……谢谢你了……我这是在哪?”武泽睁开眼睛,眼前一个女孩正在为他擦拭伤口。 “这是我爸爸的家。” 武泽转动着头在四处寻找,索菲明白武泽的意思,他是在寻找尹思晨,她只得告诉武泽,“他回不来了!” 武泽听后马上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转过头去,眼睛直直地望着房顶,眼泪在他的眼角堆积,最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醒了吗?醒了就好!”哥斯从屋外走了进来。 索菲已经把武泽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武泽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床上,索菲在为他清理伤口,哥斯站在她身后,“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这时,伊莱尔也走了进来,“醒了吗?过一会让他喝点热汤。” “好的,”索菲回答道。 原来,苏姆塔第城之战后,失去了儿子的哥斯悲痛万分。在战乱年代,个人的命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就像大潮中的沙粒一样,是那样的无助和渺小,但又能怎么样呢?生活总得继续。 在德林科尔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哥斯就和伊莱尔商量,两人准备远离尘世,到山里清静地生活,两个命运多舛的人终于相互有了依靠。从此,在这深山里,索菲陪着他们,清清静静地生活着,让哥斯再一次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 哥斯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新家,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走就是几天时间,只是偶尔出去打打猎,更多的时间留在这个小小的家里,陪着伊莱尔和索菲。他还在房子周边开垦了一些土地种植蔬菜,伊莱尔还养了一些鸡,一家人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天,哥斯又出门打猎去了。 就在武泽他们在森林里采药的时候,哥斯早早就看见了他们,他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没有必要去关心这些事,自顾自地走了。还没有走多远时,却又发现一队索洛达士兵,他就不得不提高警惕。他抑制着心中的愤怒,躲在一边悄悄观察着。发现这队人马鬼鬼祟祟跟踪着前面两个人。他顿时感到不妙,于是就在后面跟着,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当他看到索洛达士兵向两人发起攻击时,他在寻找机会帮助他们。正当他准备出手相助时,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但他相信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东西发出的。不一会,又听到两声。果然,就在响声过后,两个士兵晃了晃,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哥斯惊呆了,“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好猎人懂得如何抓住时机。 哥斯不敢冒然前往,只是跟在后面观察。当他看到士兵们在砍索桥时,感觉大事不好!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该他出手了。当他赶到附近时,那索桥已经被士兵们砍断了,桥上的两个人也掉了下去,不知生死。趁士兵注意力还在桥上时,正是好时机,他搭起弓,连续几箭就放倒了两个士兵。就在他换箭之时,最后一个士兵已经冲到了跟前,哥斯就挥舞着弓展开了近距离搏斗。 这士兵也有些体力,再加上手上有刀,一时间,哥斯还占不了上风,两个人就在树林里你来我往缠斗起来。 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哥斯哪里敢大意。手上没有刀,只得利用树干的遮挡与士兵周旋。就在士兵一刀刺过来的时候,那刀竟从哥斯的弓弦与弓柄之间穿了过去,士兵想回手一刀把弓弦割断,没有想到的是,慌乱之中,士兵没有及时把刀刃翻转过来,刀背挂在了弓弦上,士兵用力一拉,反而张满了弓,哥斯借势手一松,只见弓柄快速弹了回去,刀背正好打在士兵的脸上,痛得他后退了好几步,哥斯见机一步就冲了上去,趁那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脚就把他踢到了悬崖之下。 哥斯走到近前查看,确认已经掉了下去,这才来到桥跟前,不知道刚才掉下去的两人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着?管还是不管?哥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起身向峡谷下面走去。 他不能见死不救。 哥斯绕到了谷底,他在小溪边寻找着。他记得其中一个人从桥中间掉了下去,正好掉在了溪水的中间,那人肯定被水冲走了,而另一个人靠近对岸,他必须过去才能找到。走着走着,在一个回水湾的地方。哥斯见到了浮在水里的尹思晨,他的身体随着水流来回地移动着。 哥斯上前查看了一下,确认已经死亡。应该是在掉下来的时候,头撞到了石头后死亡并被水流冲了下来。他把尹思晨从水里拉了起来,准备找个地方暂时安放一下。但转念一想,如果放在岸上,人体发出的气味很快就会招来动物啃食,他决定还是先放进水里,这样气味就不容易散发出来。他需要抓紧时间去看看另一个人的情况。于是他把尹思晨推进了水里,又搬了两块石头压住了身体,不至于被水冲走,做好这一切后才找了个浅水区走到了对岸。 很快,他就在悬崖边的浅水区找到了武泽,他身上多处受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用手在鼻前试了试,人还活着。他已经昏了过去。哥斯放下身上的东西,用力把武泽背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家里走去。 哥斯背着武泽回到了家,把他交给伊莱尔后就带着索菲又出了门。他要去处理还在水里的尹思晨。 两个人来到了小溪边,把尹思晨从水里打捞起来,整理干净后,又把遗物全部放进了包里。索菲发现尹思晨脖子挂着一副牌子,她不知道是什么,觉得应该有用,就取下来和遗物放在一起。然后,两人找了个地势稍高一点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尹思晨掩埋了。这个位置正好可以遥望远处的山峦。哥斯找了一根木棍,在上面扎了一个圆圈插在墓的前面。这是哥斯信仰的达亚瓦神的标志。他并不清楚死者是否信奉达亚瓦神,但他还是希望死者的灵有神的保佑。 索菲从山坡上摘了一束花放在了墓前,两人默默地向死者告别后就回去了。 第142章 痛哭尹思晨 “你们从哪里来?”武泽醒来后,索菲关切地问。 喝完一碗热汤,武泽感觉舒服了一些,他轻轻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引起全身疼痛。还不能活动。 “我们是从遥远的东方来,”这是科考队统一的回答。 听到这里,索菲不自觉地往后移动了一下身子,武泽知道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们就是人们说的东汉人了,”看得出,索菲脸上有一丝丝紧张。 “我们是从东方来的汉族人,”武泽解释道。其实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武泽已经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该如何回答呢?最后他还是如实回答了。武泽知道,目前他们有一些误会,但是,怎么再进一步解释呢?两人暂时陷入了沉默。武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三寸多长的伤口需要缝合,这样简单的手术自己就可以给自己做。 “麻烦你把包递给我一下,”武泽指着放在一边的包。他从一个盒子里面拿出防止感染的针给自己打上,接着又拿出喷剂在伤口上喷了几下。这是麻醉和消毒用的。稍停了一会就拿出缝合针把伤口缝上了。武泽做这一切时,把在一旁的索菲看呆了。东汉人还会自己给自己缝针! “你是做什么的?”索菲好奇地问。 “我是医生!” “医生?” “是的!” “那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索菲听说武泽是医生,似乎对他没有那么抵触了。 这时,武泽不得不给她编故事了。 武泽告诉索菲,他们东汉人走南闯北,是做生意的,自己是商队里的医生。听说这里出现了一种疾病,他是专门来为这里的人治病的。索菲问用什么治病呢?武泽指了指那个装满了草药的包说,那些就是。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带不了这么多药,只能就地想办法解决,”武泽解释说。 索菲打开包看了看,“这些草草根根能行?” “当然能行!刚才我用的那些药里面也有从这些草草里提炼出来的成分。” “怎么提炼呢?”索菲继续追问道。 “这个嘛,先要把它们洗净晒干,然后根据需要放适当的量,再加水,放在火上煎制就完成了,喝了它就能治病,”武泽简单地把过程说了一遍。 “能治好这种病吗?”索菲还是有点不相信。 “肯定能行。” “哦!” 这时,隔壁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咳嗽声,武泽忙问是谁在咳嗽,索菲回答说是她妈妈,并说,现在这种病在城里流传得很严重。武泽让索菲把两大包中草药拿到外面洗净并晒干,索菲明白了武泽的意思。他是要给妈妈治病。于是,半信半疑地提着包出去了。 索菲走后,武泽侧身从衣服里拿出了通信机,发现全部都进了水,已经关机了。他只有盼望机器自然干了以后还能工作。 武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又躺下了。 尹思晨就这么走了!刚才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兄弟,转眼之间就生死相隔,让武泽悲痛万分。此时,武泽内心里更多的是自责,或许当初自己不提出建议,或许应该接受梁队长的意见,尹思晨就不会遇难,他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同事和好朋友,武泽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呢?难道做一件事真的需要这么大的代价吗?这代价值不值?” 过了两天,武泽能够行走的时候,就让索菲带他去看尹思晨。他一定要去看看。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过了崎岖山路,渡过了溪水,终于来到了墓前。索菲采来了一大束鲜花递给武泽,武泽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墓前。随后,武泽把绣在内衣上的红旗取了下来,和尹思晨的身份牌放在一起埋在了墓前的石堆下面。随后就蹲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一下。 武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墓堆,曾经在集训队的日日夜夜就浮现在眼前,越想越悲伤,眼眸里闪烁着泪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好长时间他一动未动。 一只苍鹰在天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叫声。河谷里一阵阵清风吹过,扰动无数的落叶飘落下来,就像一滴滴泪水洒满了天空,仿佛是为尹思晨的牺牲而哭泣。 突然,武泽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那哭声响彻河谷。 他哭得那样的伤心…… 第143章 让中药发挥作用 伊莱尔吃了武泽煎制的中药以后,病情很快就痊愈了,再也听不到她常常发出的咳嗽声,这让一家人都感激武泽。索菲也对武泽的医生身份确信无疑,她似乎对中草药也有了兴趣。 让索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平常不起眼的花花草草还能治病,觉得有些神奇。兴奋之余,她常常缠着武泽,要给她讲讲这些草药治病原理。这让武泽很为难。并不是武泽讲不出什么道理来,而是她如何能够理解这其中的奥妙呢?没有办法,武泽只得告诉她某些草药有什么作用,怎么煎制,怎么服用等等,没过多长时间,索菲对中药竟然掌握了几分。没事的时候,自己也到山里采集,然后清洗、晾晒、加工、分类,做得有模有样。 哥斯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对中草药产生了兴趣。他常年在山里出入,对这些花花草草非常熟悉。所谓熟悉也仅仅是见得多而已,并不知道它们还有如此功效,更为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些中草药哪里容易采集。有时间他也带着索菲到山里去寻找。 一段时间后,武泽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出来活动的时间更多了,没事的时候也来帮着索菲忙这忙那的。当然,讲解是少不了的。武泽曾经想过把这些知识写下来,留给索菲,但他见索菲连本民族的文字都不会,而自己也不了解他们的文字系统,这件事情做起来难度太大,不能简单称之为工作,而是一项工程,没有一年半载和大量的人力物力是完成不了的。想想也就作罢了。他只有靠言传身教,希望索菲在这方面多积累一些经验。 这天,武泽和索菲又在院子里忙碌着,哥斯看着一大片晒着的中草药问索菲,“你要这么多有什么用?我们又用不了那么多。” “谁说只给自己用了,我要拿回去给姐姐她们用,”索菲说的姐姐就是希玛尼,正是哥斯的女儿,索菲说的他们,是指德林科尔一家人,“听武医生说这些药不但能治病,而且还能防病,正好拿回去给大家用。” “哦,这是个好办法!”哥斯回答说。 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武泽这两天一直在考虑两件事情:一是如何与科考队联系,汇报自己的近况。武泽计划联系上了以后就准备返回,但是那些设备进水后无法正常工作,等于和梁队长他们失去了联系,武泽一直为此犯愁。他准备让哥斯带着他去寻找他们,哥斯应该知道莫那人生活的地方。 另一个问题就是如何让当地人掌握这些中草药的知识,并用于治疗当前流行的疾病。为此他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都不太现实,怎么办呢?如果放弃,所有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那么伊思晨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只有让这些中草药得到实际运用,那么付出的一切才有价值,才有意义。武泽想到这里,认为有责任完成这一任务。 有利于他人的事才是有意义的事情。 在武泽的内心里,他只想做些能够帮助别人的事,这是他内心的追求。正像苏菲父亲讲的那样:爱他人才是真正的爱。正是这种简单而崇高的责任感激励着武泽。 当武泽听了索菲的话后,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发动当地人出面,事情就容易得多。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哥斯,哥斯考虑了一会,就把自己与德林科尔一家的关系告诉了武泽,并告诉武泽,德林科尔很有经营头脑,以他的经验肯定能够做好这件事。武泽也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同意这样做,还和哥斯商量了一些的具体内容。听到他们两人商量的事情,索菲自然更高兴,表示也要加入进来。 伊莱尔听到以后,走过来紧紧抓住武泽的手,“谢谢你武医生,你就是达亚瓦派来帮助我们的。” 第二天,哥斯就去找德林科尔去了。 第144章 自然的秩序 自从哥斯和伊莱尔来到山里后,一家人过上了简单而幸福的生活。是的,在哥斯眼里,不管是身材还是脾性,伊莱尔的身上总有佐尼的影子,哥斯更加珍惜伊莱尔。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走就是几天时间,总是想办法多陪伴伊莱尔,至于生活嘛,能够温饱也就知足了,他觉得,为了肚子而忽视亲情,与动物何异。哥斯的脾气也改了很多,对伊莱尔的关心也更多。 在这深山里,每当夕阳西下时,哥斯喜欢和伊莱尔坐在房前,欣赏着太阳落山时的美景。 “看啦!那就是达亚瓦神居住的地方,”哥斯指着天边的太阳对伊莱尔说。 经历了纷繁世事的哥斯更增强了对达亚瓦神的信仰。他相信,太阳每天照耀着他,就是达亚瓦神时刻注视着他。自己经历的这些事,也是神的安排。因为他意识到,所有事情的发展都由不得自己,它总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发展着,那么,这个规律是谁制定和安排的呢?答案是明显的。 他早就原谅了佐尼,甚至原谅了马罗,他不恨任何人,反而觉得都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对,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神才会惩罚自己,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假如当初对佐尼更多的温柔,更多的宽容,更多的关心,也许就不会给马罗机会了。他也不恨父亲,也不恨艾斯亚。他们所做的一切,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吧。 人啊,达亚瓦神为什么要创造人呢?不就是让人有理性,能够理性地活着,而不是像动物一样地活着吗?如果不是这样,达亚瓦神创造人就是多余的。也许正是自己认识到这个问题,神才将伊莱尔赐予他。 原谅他人,也就原谅了自己。 夜晚,树油灯映照着他那坚实的身躯,在他身后的墙上显现出了非常高大的身影。有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影子,也会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飞奔在山林荒野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完全称得上是一名捕猎能手。 他清楚地记得一件对他影响很大的事情。 那天,他出去打猎,在路过一片草地时,远远地就看见一只疲惫的岩羊,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搭起了弓,一箭射中了那只正在吃草的岩羊。这种情况,在他多年的狩猎过程中已稀松平常。 哥斯来到了岩羊的跟前,岩羊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留恋着什么,伤口处随着喘气声上下起伏,一股股鲜血向外直流。 在哥斯拔出箭干时,岩羊的后腿挣扎着蹬了几下,地上的青草发出了哗哗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草丛后面传来了小羊羔的叫声。哥斯转头看去,只见两只瘦弱的小羊羔,一只站着,一只还趴在草地上,嘴里不停咩咩地叫着。这是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他们正在呼唤着妈妈。 看着眼前的一切,触动了哥斯,就在那一瞬间,哥斯内心里涌现出浓浓地哀怜之情。我怎么这样残忍?哥斯狩取的猎物也不知有多少了,平日里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刚才遇到的不是柔弱的岩羊,而是征服了一头猛兽,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有这种感受,反而会潜生出胜利者的自豪感。但今天两只弱小的岩羊却让他涌生出别样的感觉,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哥斯似乎感觉到有些无力。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母羊,直到慢慢地断了气,他的眼光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转头向四周看去。 温暖的太阳已从东方高高升起,阳光洒向了大地,草儿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沁心的甜香,不远处的溪水在汩汩地流着。哥斯心情平复了一些,但再也无心狩猎了,他挖了一个坑,把岩羊的血,连同被血染红了的青草一起埋了起来,然后他把两只小羊羔装进了随身带的布袋,扛起岩羊就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伊莱尔把两只小羊羔圈养起来,还特别提示伊莱尔多喂些嫩草。 这天晚上,哥斯像有什么心事一样,很久没有睡着,迷糊之中,感觉似乎有一个身影,于是问道: “是谁?”没有人回答,于是又问: “谁……谁在那里?” “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的灵!” “我的灵?……你来做什么?” “你有困惑,所以我来了。” “我有困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你的灵啊。” 哥斯心想,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隐瞒得了的。于是就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我确实有件事不明白。杀死动物为我食用,是谁给了我这个权力?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当我看到那对小羊羔时,就感觉自己在达亚瓦神面前犯了罪一样,这事让我内心不得安宁。还有,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感受呢?”哥斯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 “达亚瓦神是永善的,信仰达亚瓦神就会成为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才会有这种感受,以前没有,那是因为达亚瓦神还没有驻留在心里。” “达亚瓦神创造了一切,众生命皆平等?” “是的,一切皆源于达亚瓦神。你看那阳光普照,万物由此而生。但是你没有明白,达亚瓦神创造的世界是有秩序的,它既是达亚瓦神的秩序,也是自然的秩序。” “什么样的秩序呢?” “你不知,天地万物皆有秩序,没有秩序宇宙就不会存在。土地滋养青草,青草喂养牛羊,牛羊供养虎豹,虎豹哺养人类,这就是秩序。秩序决定了行为的合理性。秩序是单向的,不能颠倒。” “……” “人是除神以外最高形式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人可以为所欲为;你有权捕食,但不可以滥杀;哺乳期不可杀;弱小不可杀;不可虐待;对动物的残酷,迟早会施加于人类自身;对生命要心存敬畏之心,这就是达亚瓦神确立的秩序,这种秩序确立了伦理的基本准则。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自己,都是如此。” “那今天我怎么有负罪感呢?” “因为你内心里还存有善良。‘有灵之人’才心存善良。” “我明白了,那么什么是罪呢?” “同类相残即是罪。你见过羊吃羊、虎吃虎吗?当你理解了这种秩序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哥斯点了点头,思路似乎清晰了很多,但当他还想开口时,那灵却向前方走去,消失不见了。哥斯急了,大声呼喊着,“等等……”喊叫声吵醒了熟睡的妻子,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他在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梦。 敬畏生命。 从此以后,每当哥斯狩猎或者宰杀三牲六畜时,都要在心里默默地诵念祷告,以减轻内心的不安。 第145章 达亚瓦与老天爷 “你信达亚瓦神吗?” 哥斯还没有回来。这天傍晚,武泽和索菲坐在房檐下,看着满天的星星,索菲突然问武泽。 “什么?”武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 “达亚瓦神,至高至善的神。” “啊……呃……”听清楚了以后,他这才想起伊莱尔说的那句话来,原来是这个意思。武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一个无神论者,如果说自己不信任何神,似乎会扫了索菲的兴,说信吧,又是假话,更对不起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只得哼哼了几下,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幸好索菲不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指着天上说道,“听老人们说,那些星星都是达亚瓦神创造的。” “为什么是达亚瓦神创造的呢?”武泽觉得不接话很不礼貌,于是就随便问道。 “不是神又是谁呢?”索菲一句反问,却把武泽问住了,“你看,所有的一切都是达亚瓦神创造的。” “嗯。”无神论者武泽心里想,能不能聊点别的。 “你看这房子是爸爸盖的吧,这些中草药是我们摘回来的吧,那你说星星是谁造的呢?总得有个原因吧,所以肯定是达亚瓦神造的,对吧!” “你怎么肯定是达瓦瓦神创造的呢?” “是达亚瓦,不是达瓦瓦,”索菲纠正道。 “哦,不好意思,没听清楚,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哎,你们东汉人信哪个神呢?” 这下真把武泽问住了,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就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看天上,只有星星没有月亮。你见过月亮吗?” “什么是月亮?”索菲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月亮,因为甘石星没有卫星。 “呃,就是一颗大星星,满月的时候晚上就可以看到,有……这么大。”武泽说着还用手比划着,“像一个大饼挂在天上。”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大饼’呢?” “因为我们那里有。” “咦,你们那里的天和我们这里的不一样?” “呃……呃……是有点不一样。” “哦,难怪不信达亚瓦神,原来不是一个地方啊,”停了一会,索菲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你们究竟信什么呢?” 武泽被问得没有办法,只得应付一下,“呃……呃……我们那里有人信老天爷。” “哈哈哈,信老天爷?听起来像是一个家里的老爷爷似的。” “不,不,不,可能老天爷叫起来更亲切一些吧!”其实武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又不想被问倒,于是,就在自己那有限的哲学知识里搜肠刮肚地寻找了半天,才喃喃地说道,“我们相信的老天爷也管着天上的一切呢,应该和你们的达亚瓦神差不多吧。” “哦,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达亚瓦神是创造了一切,你们的老天爷只是管着一切,当然不一样。” 武泽听了以后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姑娘思路是如此清晰,创造和管理确实不是一个层级的问题,“你肯定相信达亚瓦神了,”武泽想把话题转到她那边,可以给自己留下思考的机会,不然会被她问住的。 “当然相信了,不仅我信,爸爸妈妈他们都信。” “哦,那好,有信仰好。” “当然啦!你知道吗,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心里想着神,祈祷神给予力量,你真的就有力量了,你说神不神?” “还有这个效果?” “你不信?看样子你就不信!” “哎……怎么说呢?” “比如说吧,人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人认为这是神带来的……” “你等等,”武泽听到这里,打断了索菲的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达亚瓦神是善良的吗?善良的神还会带来疾病?这不矛盾吗?我就理解不了啦。” “哦,刚开始我也不相信这种说法,后来相信了。” “那你说说,我还真想听呢。” “因为所有的神都应该是善良的神,才值得人们信仰,对吧。” “对呀,所以我理解不了神为什么会带来疾病。” “你说的是。我就不相信神会惩罚好人,但是你知道,这世上不都是好人,还有很多坏人,索洛达人就是,那些强盗也是。我也相信这是神为了惩罚世上那些坏人的。” “呃……呃……”武泽理解不了这样的逻辑,“那些病可不会分好人或坏人。生病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武泽本来想用“病毒”这个词,想了想还是没有用。 “那……你是医生,好人得了病你会治,坏人得了病你治不治?”索菲问武泽,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也要治了。” “坏人为什么要治呢?” “?……”索菲这个问题,武泽完全没有预料到,“呃……呃……” 武泽想,不说两句怕会让这个姑娘问倒,“你这个问题啊,首先要明确什么是坏人,这个词一般都是口头上的表达,坏人这种说法太宽泛,不够准确。不管怎么说吧,不管是哪种坏人,生病了都要医治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基本人权。” “什么是基本人权?” 武泽心想,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真是困难,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慢慢聊着,“就是作为人的基本权利,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权利。” “没有听说过,”索菲说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们这里是怎么说的吗?” “当然想听啦!”武泽连忙说道。 “那是神给这些坏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武泽被眼前这个姑娘的观点吸引住了。他心里暗想,有信仰的人总得有一套理论,索菲表达的就是。 其实索菲并非有多少宗教方面的理论,只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耳闻目染,总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自从脱离风尘以后,索菲受到哥斯的影响更大。 “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第146章 天道与人道 “听老人们说,达亚瓦神是善良的神,他爱所有的生命,那些信仰达亚瓦神、遵守神的意志的人被称为‘有灵之人’,是受神庇佑的人。而那些邪恶之人被称之为‘无灵之人’,神也没有放弃,总要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也许,这就和你说的人道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嗯,应该差不多吧。只不过一个是世俗的规则,一个是宗教的教义。呃……你说的‘有灵、无灵之人’是什么意思?” “达亚瓦神是有灵无形的,神是以灵的形式存在,住在太阳之上,在大地的东方。信仰神、施善行的人就是‘有灵之人’,不信神、强恶行的则是‘无灵之人’。” “哦,是这个意思啊!”武泽这时觉得和索菲聊天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么是世俗?”索菲想起了武泽刚才说的那句话。 “就是指我们凡人生活的社会,你我都是世俗之人。” “哦,这个意思啊!” “你刚才说那些邪恶之人,按你说的那样,如果他们不能感受到神的意志而屡教不改,仍然到处作恶怎么办呢?岂不是神对他们无能为力啰。” “怎么可能不受惩罚呢。你说的世俗之人总是要死的嘛。‘有灵之人’死了就会进天堂,而‘无灵之人’则会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听到这里,武泽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所有宗教都有类似天堂地狱之类的说法,是因为在现代法律体系没有建立之前,宗教能够约束人的行为,尽管它的作用有限。有,总比没有的好。似乎也让武泽更加理解了,为什么地球上几千年前创立了几大宗教后,再无新的、影响较大的宗教形成。世俗的“法”相对于神的“律”有更好的惩罚作用。 神的律,世俗的法。灵魂交给神只,肉体交给法律。 “看来你们都信达亚瓦了,”过了一会,武泽才接着说道。 “是的,特别是我爸爸,更是真诚得很,他经常向着东方祈祷。” “为什么向着东方?” “因为达亚瓦神住在太阳之上,太阳又是从东方升起的。我们都相信,达亚瓦神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一定会从东方来。” “哦,还有这个说法呀!” “当然啦,我们都相信。” 说到这里,武泽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于是随便问,“谁没见过这样的使者吧。” “怎么没有?”索菲看着武泽,“你就是呀!你不是从东方来的吗,而且是来帮助我们的,”索菲肯定地说。 武泽本来想把索菲问倒,听了索菲的话,不禁大为吃惊,自己怎么会成为神的使者呢?“不,不,不,你可能弄错了,我不可能是,”武泽连连否定说。 “怎么不是?你就是,要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而且你也是从东方而来的,还帮助我们治病。圣出东方。我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索菲一句话把武泽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他想纠正她的说法,但转念一想,她有自己的思维方式,强行纠正恐怕并不是好办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算了,不聊这些啦,不论是否是天意,武泽当前的首要事情就是要把治疗的方法教给他们,以此来打开被动的局面,于公于私,武泽无论怎样也要找到魏建智。于是转移了话题,“不知道你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明天就该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过了一会,索菲轻声地说,“你不知道,他不是我亲爸爸。” “哦,没有看出来呢。” “是的,像亲爸爸一样,”接着,索菲就把哥斯原来的妻子是如何去世,如何认识他们母女俩,如何到了苏姆塔第城,如何参加反抗索洛达人,哥斯如何失去儿子,到最后哥斯如何找到她们,以及他们如何到这山里生活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武泽听了以后沉默了,他没有想到,看似一个普通的山野猎人还有这么多经历,不禁感叹道,“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那……他还恨那些人吗?” 索菲马上纠正道,“不恨。这要感谢达亚瓦神,让他醒悟了,他早就解脱了。” “那就好,解脱了好。”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信什么神?”索菲突然又想起这个问题来,她想知道这个东汉人究竟信什么神? 经过聊天,此时的武泽心里已经有词了,“我们那里有不同的信仰,有信天主的,有信佛的,还有信玉皇大帝的。” 索菲接着武泽的话说道,“还有,信老天爷的!”说完就大笑了起来,“你信什么?”索菲在刨根问底。 “我嘛,”不应付一下可能不行,武泽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是相信‘天道’”。 “‘天道’?什么是‘天道’?” “是的,所谓天道,即天地的规则、万物的道理,也就是自然之道。我相信这个。” “那和‘人道’是一回事吗?” “你知道吧,我们东汉人那里有很多智者认为,‘天道’与‘人道’一致,就是所谓‘天人和一’。指天人相合相应。按我的理解,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应该是一回事吧。” “我好像理解不了,有点复杂。” “这些都是智者研究的问题,是点复杂,”武泽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如果我们换一种说法你可能就比较好理解了。还有一些智者认为天有意志,天道和人事是相互感应的,天象的变化是由人的善恶引起的,也是人间祸福的预兆。还有一些智者认为天道具有某种道德属性,是人类道德的范本,天道是人类效法的对象。” “哦,这样说我好像明白了。人间那些‘无灵之人’做了恶,上天就要降灾惩罚。就像现在流行的疾病一样,是上天对恶人的惩罚。那些‘无灵之人’啊,早点醒悟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人们还说,如果那些‘无灵之人’继续作恶,达亚瓦神还会降临更大的灾难惩罚。这样说来,达亚瓦神和你们的老天爷差不多嘛。” 武泽没有想到索菲这就样把两者联系起来了,弄得武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嗯嗯两声应付过去了。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归根结底吧,听了你说的,我认为你们把太阳比喻为达亚瓦神,应该是一种自然崇拜,这和我说的天道是一回事,天道,当然是自然之道,明白了吧!” “有一点我还是没有明白,”索菲好像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什么?” “达亚瓦神创造了一切,并制定了规则。而你说的‘天道’只是规则,那这个规则是谁制定的呢?”说完就直瞪瞪地看着武泽。 这下真把武泽难住了,恨不得马上把相关的书本啃一遍,也让武泽感觉到自己的知识太贫乏了,唉,没有办法,只得应付地说道,“呃……应该是老天爷制定的吧……” “哈哈哈,我想你就会这样说,”索菲说完又笑了起来。 武泽也跟着笑了。两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终于结束了尬聊。 第147章 痛别尹思晨 过了几天,哥斯带着德林科尔来了。 哥斯为了说服德林科尔,临走时专门带了一些药,找了几个病人试用,果然有效。德林科尔相信了。于是带着索巴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来了。 自从来到山里生活以后,哥斯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多人相聚,难得的机会。兴奋的伊莱尔给大家做了一顿丰盛的野味,大家都非常高兴,索菲也忙前忙后地为大家服务,忙完了以后就紧挨着武泽坐了下来,大家边吃边商量着下一步行动。 德林科尔说这件事和新产品上市一样,民众有一个接受的过程,要先选择一个城市做为试点,打开局面后,然后再向其它城市推广。 苏姆塔第城已经被索洛达人占领,肯定是不能去了。巴吉鲁那城距离苏姆塔第城太近,在局势没有稳定之前也不能去。选来选去,德林科尔建议直接到圣那索达城,其它城市暂时不考虑。 圣那索达城相对富裕,人口也较多,做起来比较容易——德林科尔一开始就把它当作生意来考虑。他的意见是在那里打开了局面后,再向其它城市发展。 哥斯问苏姆塔第城怎么样了,德林科尔说还是被索洛达人占据着,不过,一个了解情况的人私下告诉他,艾斯亚很快就要收复它了,最后还顺带了一句,“听说来了一个韦将军,将率军攻打鹞鹰谷,一旦拿下,苏姆塔第城就成了危城,收回是迟早的事。” 哥斯问,“哪个韦将军?” “我也不清楚,这些消息都不敢乱说,索洛达人的密探很多,怕走漏了消息。” 哥斯听后就没再多问。德林科尔在提到韦将军的时候,武泽一直在和索菲聊天,干扰了他,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德林科尔的建议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但提到圣那索达城的时候,哥斯就一直没有说话。德林科尔心里明白,艾斯亚正是该城的城主。虽然哥斯对过去的事情已经释然,但要到圣那索达城去,又在艾斯亚的管辖之下,心里总是有些芥蒂。 最后,德林科尔建议哥斯就住在山里,负责组织人员采集草药,而其他人在城里负责开展业务。哥斯想了想就同意了。原谅归原谅,但佐尼的死总让哥斯归罪于哥哥艾斯亚,不愿意再见到他。德林科尔理解他的心情。 有一个问题引起了小小的争论。 武泽认为,应该免费向民众提供药品,特别是对那些贫困人口更应该这样,这样可以尽快控制疾病的流行,也符合人道的原则。而德林科尔则坚持把这件事情按商业模式来运作,也就是要收费。 两人各说各的理,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德林科尔一句话把武泽问住了,“如果不收费,这些人吃啥?”德林科尔说的“这些人”指的是参与采集、加工的人,将来还有开店及房租,这些都需要成本。 武泽听后仔细想了想,德林科尔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愿意付出,但不能期望所有的人都有这个觉悟。况且,现实的问题是,大家都需要养家糊口。如果不计成本,经营不了几天就得关门,看似美好的事情很快就会陷入困境。只有收取合理的费用,才能正常运转下去。武泽又想起了不知是谁说过的一句话,“商业是最大的善。” 商量结束以后,德林科尔把武泽悄悄叫到了一边,向武泽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毕竟这德林科尔闯荡江湖多年,考虑的问题要周全得多,“据我所知,做医生需要多年的经验才能胜任,这么短的时间行不行?你走了以后怎么办?这些人能不能掌握。” 听德林科尔这样一说,武泽觉得他说的很现实,“你的担心也有道理,我考虑是否可以这样,当前主要是控制住疾病的流行,这个问题以现有的药材和配方是绝对没有把握。这些配方在我们那里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了,是经过实践验证了的。”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想,先把目前的问题解决了,其它的问题再慢慢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呢?你迟早要回去的,你走了就比较麻烦。” 武泽思考了一会,“这样吧,我多呆一些时间,你想办法安排几个能够书写的员工,我把他们培训一下,关键的是把相关资料整理出来供参考。” “这样非常好,嗯,是个不错的办法。” “我想,等我回去以后,给你们提供一套完整的资料,如果还有可能的话,我再来培训培训,让你们完全掌握,”武泽考虑的是等他回去以后,从电脑里把相关资料调出来,打印成册提供给他们。 “那就太好了,能不能派几个人到你们那里去学习学习呢?” 武泽一听这话连连说,“这个太不现实了,我们那里太远太远,我还是把资料给你们吧,这个比较容易做到。” “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武泽必须要考虑的,和科考队失去联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他反复把通信机检查了几遍,多么希望机器能够继续工作,但是,泡了水的设备早已没有了电,虽然上面自带的太阳能电池可以充电,但充了以后却无法开机。应该是坏了吧。 没有通信设备,就无法把目前的情况向梁队长汇报。怎么办呢?他与哥斯商量,计划给梁队长写封信,把目前的情况汇报一下,然后找人把信送过去。哥斯问谁去呢?家眷肯定是不行的,新来的也人生地不熟,肯定也不行,唯一知道那个地方只有哥斯,而且还有两天多的路程,似乎也不现实。 德林科尔告诉武泽,不如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顺便寻找魏建智,如果一切顺利,也找到了魏建智,就让哥斯送他们回去,一来哥斯对这里比较熟悉,二来有哥斯在,也可以保障安全。武泽听了以后,觉得德林科尔说的也有道理,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好。事情总得一步步地做。 临走之前,武泽又在索菲的陪同下,向尹思晨告别。 到了墓前,武泽和索菲把墓上的杂草收拾干净,又在墓前放了一束鲜花,做完这一切,武泽静静地伫立在墓前,忍不住地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好久好久。 “思晨,我今天是来向你告别的,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同事,好兄弟。父亲曾经告诉我,做事是有代价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你承担这个代价。没有想到,为此付出的竟然是你,这让我一直感到不安。思晨,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我想,只有这样,你的离去才有价值。谢谢你,我的好兄弟思晨,”说完,武泽深深地三鞠躬。 站在一旁的索菲虽然她不知道尹思晨是谁,但看到武泽如此伤心,竟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靠在武泽身上哭了。 生离死别,人生大悲。 第148章 汉德林大药房 过了几天,武泽随着德林科尔一家人来到了圣那索达城。哥斯没有来,他领着其他人在山里采药。 圣那索达城,这里远离曾经战乱的苏姆塔第城,很多从那里逃难出来的人也聚集到了这里。这些人里面,有钱人不少,他们是恐惧索洛达人的劫掠而逃离的。而那些贫穷之人,本身就没有多少财产,谁来统治都没有什么区别,反而离开的人不多。 但是,有钱人走了,客商也没有了,小偷、妓女和流浪的人也就少了生活来源,大多也跟着到了圣那索达城。这里虽然也受到了疾病的影响,有钱人戴上了漂亮的口罩,坐着轿子窜门走户,而一般人家就用布条或者毛巾捂着口鼻在城市里窜来窜去,表面上看仍不失其繁荣景象。 德林科尔因为商业上的关系,很快就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处带后院的临街房子。大家安顿好了以后,德林科尔就忙着采购设备,招募雇员,十多天功夫,就把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开业了。 几天来,武泽一直带着索菲和员工们在后院做着准备工作。在武泽的帮助下,索菲已经学会了识别各种中草药以及作用、用量和用法,现在需要的是实际操作——如何配制、煎煮中药。 相对来说,这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年轻人很快就掌握了。细心的德林科尔还专门找来了一个识字的雇员,负责教会索菲识字写字。他的计划是当索菲掌握了以后,就让武泽把这些知识编写成册,当然,武泽也需要掌握他们的文字系统,这对于武泽这个高材生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就掌握了,而索菲却需要慢慢地学习。 当一切还在进行时,这天,德林科尔找到武泽,说准备给药房取一个名字,武泽是有学问的人,想请他参谋参谋。 “不,不,这是你开的大药房,应该由你来取,”武泽推辞道。 “武医生见多识广,取的名字一定有水平,”索菲也附和着。 争论了一会,武泽见推辞不过,就说道,“在我们那里,传统上喜欢用老板的名字取名,不如就叫‘德林大药房’吧。” “‘德林大药房’,有什么讲究没有?”德林科尔问。 武泽想了想说道,“首先‘德林’是你名字中的两个字。再从字面上讲,‘德’字有品德,美德,功德的意思,特指好的品行,总之是个好字。‘林’字嘛,单数为木,双木为林,也就是多的意思。两个字合起来就是:多行美德。治病救人本身就是美德,我看这个名字不错,很贴切。” 几个人听了大声叫好,说很贴近他们的业务。索菲也夸奖说名字取得好。 德林科尔想了想后说道,“不行,不能仅用我的名字。要说有功劳的话,武医生、哥斯也都有一份,我不能独占。要不,从我们三人中各取一字,如何?”接着就自言自语起来,“武德哥?不好!武德斯?也不好!”德林科尔把几个字组合来组合去,总感觉很拗口。 武泽说,“用德林二字已经非常好了,就用它吧。” “不行,没有你,这事也成不了,那就用‘武德大药房’如何?” 武泽听后一阵大笑,“这两个字在我们那里是指习武之人要讲武德,不讲武德就是不守规矩的意思,不行,不行。” “那就用‘汉德林大药房’如何?”索菲插嘴道,“武医生是汉人,用‘汉’字比较好,药房嘛,讲的是‘医德’,就不用讲‘武德’了,”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你真会灵活用词,有水平,我们那里也提倡讲‘医德’呢。”没有想到索菲还真会用词,武泽笑了起来。 “我也是瞎懵的。” “懵得好呢。”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德林科尔连连说,“好,好,就用这个,非常好,有纪念意义,还顺口,不用争了,就是它了。” 很快,一块“汉德林大药房”的招牌就在店门上挂了起来,德林科尔的药房就正式开业了。 德林科尔不愧是个商人,他把药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拿回去自己煎煮,另一类是已经煎煮好的成品,人们可以当场服用,方便了病人。 刚开始,人们对这家新开的药店持观望态度,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当有人试用了以后,病情就有了好转,一时间,“汉德林大药房”名声鹊起,很快就在圣那索达城打开了局面,人们纷纷前来购买服用,“汉德林大药房”很快就成了知名的大药房。其它一些药店虽然也用的是草药,但是效果却大打折扣。 他们不知道的是,武泽提供的药方是经过了多年临床使用的药方,自然是无法相比的。 第149章 索菲的心事 武泽白天在药房里忙东忙西,带着索菲问诊,开药,指导如何配药,忙得脱不开身。到了晚上,他还要整理资料。他计划抓紧时间完成这些以后,就回科考队报到。 尽管成天忙忙碌碌,武泽也没有忘记打听魏建智的消息。偶尔,武泽也会上街去打听、寻找。此时的武泽,在圣那索达城已是小有名气的医生了。 随着赛得里克被抓,人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相信眼前流行的疾病是东汉人带来的,相反,能够治病救人的武泽给人们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所以现在他可以自由地在街上行走,希望借此能够在圣那索达城里打听到魏建智的消息。 尽管一番努力后,仍没有打听到魏建智的下落。根据武泽掌握的情况,魏建智他们曾经在巴吉鲁那城出现过,所以他认为在那里找到的可能性更大,他特别注意向从那边过来的人打听,但是仍没有任何消息。他还准备亲自去一趟。德林科尔劝他,说去那边非常危险,不建议他去。武泽心想,有队员失踪,也有队员牺牲,如果自己冒然过去,再发生不可预知的事如何是好,也就作罢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药房里的工作基本走上了正轨,武泽也可以脱手了,他计划着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完成后就回去找梁队长他们。 这天晚上,武泽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整理资料,索菲敲门走了进来。 武泽抬起头,只见索菲举着油灯,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衫,披着一头浓密的秀发,橙黄色的油灯照亮了她优美的身姿,仿佛是从门外轻盈地飘逸而至。房间虽然暗淡,但从索菲那晶莹的眼睛里仍能看到闪动的光影。 “一个人关在房子里,不热吗?”索菲说完放下油灯就打开了窗户,“最近天气是怎么啦,有些不正常呢,热的有些受不了啦,也不下点雨降降温。” 武泽抬起头回应道,“是有些热,不过还能忍受。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人们又在求达亚神降雨了。哎,你们那里求谁降雨呢?一定是求老天爷吧。” 武泽听了笑了起来,“当然是求他了,他管这事嘛。不过那都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武泽本来想说可以采取人工降雨,他想索菲一定理解不了,也就没有再说。 “我去端点水吧,你把脸擦一下,看你满头的汗。” 武泽用手一摸,果然有很多汗,“不要紧的。” 一直对男女之情不是太敏感的武泽,最近突然发现索菲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刚开始他并未太在意,但这种眼神接收得多了,不免引起武泽的注意,他暗暗提醒自己,尽可能回避这种眼神。 在他内心里,除了苏菲,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只要一想起苏菲,就会涌起一阵阵甜蜜的回忆。带在身边的那张照片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它已经成了武泽的精神粮食,也是让他倍感幸福的时刻。 确实,正像武泽自己说的那样,感情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生的情感。但是,回头想一想,与索菲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正常人的情感上来讲,武泽确实并不反感索菲有意无意的接近,但是,如果再往深处发展下去,武泽就感到有些不自然,甚至有些害怕了。 “来,擦把脸吧!” 武泽推辞不过,只好起身洗了洗脸。 “你说最近天气有些不正常,哪里不正常了,”武泽不知道索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但他想还是聊点别的比较好。 “是的,大家都这么说,往年可没有这么热过,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啦,这么热,”说着似乎想把衣领解开一点,马上又感觉不合适,就把手放了下来。 “以前没有这么热过吗?” “没有,所以大家说有些反常嘛,”索菲看到武泽又低下头整理资料去了,“快完了吗?” “什么?” “我说你整理的资料快完了吗?” “哦,快了,快了。” “付大妈说吃了你给的药,病已经好了,她要过来感谢你呢。” 武泽抬起了头,回忆了一下,“哦,付大妈呀,病好了就好,就不要感谢了,这是当医生应该做的。” “她说你没有收她的钱。” “这也没有什么,她家困难,几副药嘛,不值得一提,治病是重要的。” “那是,”索菲说着坐在一边,看着武泽,武泽故意低头写着资料,尽量避开索菲的眼光。索菲接着说道,“没钱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不希望你走,”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们大家都不想让你走。” 听到这里,武泽心里一紧,他听明白了索菲的言外之意,“所以当初提议免费给大家提供药物,但是想想德林科尔说的也有道理,不收费吧,可能难以经营下去,收吧,有些人的确有些困难,真是难啊!”武泽想尽量把话题引开。 而索菲却不想接武泽的话,“你在哪里学的医,和你师傅学的吗?” “不是,我们那里有专门的学校学习。” “学医难不难?” “当然很难哟,要学很多年呢。” “哦,对你这个聪明的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怎么不难,我们那里早已不是跟师傅学的年代了,首先要学基础知识,等这些学完了才是专业学习,总之不容易。” “这样啊,你们那里有女学生吗?” “有啊,当然有,男女都有,不分男女。” “那你看我能学会吗?” 武泽看着索菲说,“肯定可以学会啦,你是悟性很高的人,肯定可以,”学医,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有基础知识,武泽只是客气地说说而已。 听到武泽的夸奖,索菲高兴地笑了,“那我就跟着你学习吧。有你,我肯定能学会,这是你刚才说的哟。” “哈哈哈,你忘了我刚才还说了吧?现在跟着师傅学已经不行了,不是那个时代了。要进专门的学校学习。只有你们这里才是跟着师傅学的。” “是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呢?”索菲刚一说完,武泽就感觉掉进索菲的坑里去了。她的意思是让武泽留下来,她要跟着“这个师傅学习”。 “这个嘛,”武泽在心里寻找着理由,如何回答而又不让她伤心呢,“不行,我们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呢,那里只有我一个医生,大家如果有病全靠我,不回去谁管他们呢?对吧。” “哦,再没有别的人了?” “医生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都各有各的事情,”武泽似乎找到了理由,索菲听了只得喃喃地说,“为什么不多带几个医生呢?”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两人沉默了一会,武泽不自在地假装又写起字来。索菲走近了他,“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你说吧。” “那天你刚醒来的时候叫我苏菲,苏菲是谁?是个女医生吧!” 武泽没有想到索菲会提起这个问题,正好,武泽想,干脆把话说明白了,免得绕来绕去,让索菲多想,“哦,是我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 “哦,你还从来没有说过呢。” “啊,你没有问嘛。” 这一次,武泽真的说假话了,当然是一个善意的假话。他和苏菲并未正式结婚,更没有儿女,他不愿让索菲想多了,他们俩是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 是的,索菲是个招人喜欢的女孩,但武泽什么都不想发生。武泽和苏菲两人的合影还在武泽的内衣里,他本来想拿出来给索菲看,让她不要再多想什么。转念一想,索菲哪里见过什么照片,又不知道要引起多少话题,于是就没有拿出来。就让它待在贴心的地方吧。 他的心里只有苏菲。 第150章 韦将军是谁? 到了约定的时间,哥斯从山里来了,他是来送武泽回去寻找科考队的,还带来了一大批药材,还有给德林科尔家带的一些山货。 过了两天,哥斯要去看望曾经帮助过他的好朋友马瑟斯。马瑟斯一直跟着艾斯亚,当巴吉鲁那城的事情安排结束以后,他就随艾斯亚回到了圣那索达城。 哥斯是天黑以后才到马瑟斯家的。 “你怎么来啦,在乡下生活怎么样,看样子还行嘛,都胖了,一切都还好吧!”马瑟斯关切地问。确实,哥斯比以前胖了一些,只是皮肤更显黑了。 “还好!”哥斯把带的山货送给了他。 “好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马瑟斯看见一大包山货,感叹自己离开山里很多年了,难得见到这些熟悉的美味。 “我已经没有呆在乡下,又回到山里去了,”哥斯就把自己如何到了德林科尔家,又如何到了山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还把和伊莱尔结婚的事情告诉了他。 伊莱尔还是上次马瑟斯帮助哥斯在巴吉鲁那城找到的,他知道这些情况。 马瑟斯听后说,“好啊,也应该有一个家了。唉,都是苦命的人,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那是,伊莱尔也是个贤惠之人。” “索菲还好吧?” “还好,她现在也在圣那索达城,在‘汉德林大药房’里学习。” “哦,那是个新开的药房,名气大呢。跟哪个师傅学习呢?不会是跟那个东汉人师傅学习吧。” “正是,在跟他学习。” “哦,我没有去过药房,不知道索菲也在那里。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人们不认为疾病是他们传来的,而且那个医生的医术高明,吃了他开的药,疾病已经控制住了,你没见街上的人戴口罩的人少了吗?” “是的,注意到了,没必要恐慌了。” “是的,人们对那个医生的评价很高呢。呃……那个医生叫什么来着……” “武医生!” “对,一个姓武的医生。” “不过,我来你这里的事,你就不要对外说了。” “知道!知道!”马瑟斯清楚哥斯与艾斯亚之间的恩怨,知道的人多了并不好。 “你没有和艾斯亚说起我的事吧。” “没有,你提醒过我,在城主面前从来没有说起你。你还是呆在山里吧,马上又要打仗了,山里安全,”马瑟斯提醒哥斯。 “是吗?哪里要发生战事?” “你不知道吧,”马瑟斯凑近哥斯身边悄悄说,“马上要收复巴吉鲁那城了。” “是吗?没有听说呢。” “这一仗迟早要打的,索洛达人早已是虎视眈眈,不解除这个威胁,我们也不得安宁。” “圣那索达城这边没有事吧,”哥斯关心的是德林科尔他们,女儿和外孙都在这里。 “巴吉鲁那城离这里还远着呢,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如果有啥事麻烦你及时通知他们一下,麻烦你了。” “没有问题,放心吧!赶走索洛达人,你也应该高兴吧。收复以后你还准备回去吗?” “不回去了,我现在过得很轻松。年龄大了,还是清静点好。” “那是,那是,世事纷争,总会殃及无辜的人,”马瑟斯本来想说哥斯的儿子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伤心之事何必再提。 “我很快又要去巴吉鲁那城了。” “哦,去做什么?” “战争嘛,需要人手。” “是啊,那你多保重啊,”哥斯本来也不想再说战争之事,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鹞鹰谷那边呢?” “韦将军带军队去了,一定会拿下的。” “哪个韦将军?”哥斯从未听说这个韦将军。 “你不认识,也是东汉人。” “哦,这么巧啊,你和他熟吗?” 马瑟斯刚要回答哥斯,就在这时又有客人拜访,哥斯就起身告辞回家去了。 第151章 告别索菲 回到药房后,哥斯把德林科尔和武泽叫到一起,把马瑟斯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说完还夸德林科尔有眼光,把地点选在了远离战火的圣那索达城,相对来说很安全。武泽问哥斯,打听到魏建智的消息了没有。哥斯一听,说自己匆匆忙忙出来,忘了问这事了,“不过,我听马瑟斯说,那个韦将军也是东汉人,说不定你们认识”。 “东汉人?那会是谁呢?你应该让马瑟斯帮忙问一下就好了,”武泽说。 “我正想说这话,他家正好来人了,就没有顾得上,”哥斯答道。 “那我们再去一趟怎么样,问问清楚再走,”武泽说。 “最好不要去了,听说那个韦将军一直在巴吉鲁那城,很少来这边。再说,收复苏姆塔第城的战事就要开始了,这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情况,还是赶快走吧,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哥斯说。 “这样吧,你们先走,随后我再去打听打听,只要人还在,就好办。如果我能见到,就把你的情况告诉他,哥斯也知道你们住的地方,让他去找你们,”德林科尔安慰道。武泽听后,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但总觉得还是有些遗憾。 几个人都认为事不迟疑,担心再生什么变故,哥斯送完武泽以后,还要回去照顾伊莱尔,于是决定明天一早就走。说完,大家就各自准备去了。 自从那天晚上和索菲聊天以后,武泽注意到索菲虽然眼睛里还是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温情,但她的身影很少在眼前走动了,这让武泽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在自己的房子里转来转去,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去和她告别一下比较好。 武泽是一个自制力较强且善良的人,他本无伤人之意,但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在某一刻,武泽感觉到现在的心情竟然和当初与苏菲告别时有些相似了,多多少少有些伤感,抑或不舍,武泽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一个沉重的担子压在心底。当一个经常出现在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以后,总有些思念。人啊,终归是感情动物。 武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房门。 天已经黑了,好在还有一些光亮,不至于让武泽看不清道路。来到索菲的房间,里面还亮着灯,光从窗户中透了出来。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反应。“她不在家吧,”武泽想着,刚要转身回去时,从院子里的一角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小小的,“你找我吗?” 说话的正是索菲,他独自坐在一棵小树跟前,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武泽转过头才发现索菲,“是的,我想……”武泽没有把话说完,“怎么还没有睡?”他该说什么好呢? “没有,天太热,睡不着,”说完给了武泽一个甜甜的微笑,可惜,处于灰暗中的武泽根本没有看清。 “是啊,是有些热,”内心忐忑不安的武泽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天太旱,树叶都快掉光了。” “我以为你没有看见呢,看来你眼力还可以嘛,大晚上都能看清楚?”这明显是一句话里有话。 “我白天就注意到了,”武泽解释道。 “哦,既然注意到了,那我问你,为啥树上的叶子,树根上掉得多,而树枝尖尖上掉得少呢?” “这个倒没有注意呢?是真的吗?” “不信你看嘛。” 武泽凑到树跟前仔细察看,果然只有树尖上还留有几片叶子,枝干上几乎掉光了,“果然是这样的,你看得还真仔细。” “你是上过学的,你说说是啥原因呢?” “我学的可不是这个,说不上是啥原因。” “你想一想嘛。” “那我猜一猜吧。树上掉叶子肯定是营养不足。按理说营养是顺着树枝向上走的,如果长在前面的叶子把营养消耗掉了,枝尖上就没有养分了。不对呀,这样的话应该是树尖上先掉呀,为啥结果相反呢?” “对呀!” 武泽思考了一会,“我知道了,树枝要向前生长,那么养分应该是先到达枝头,供它们生长。也就是说树枝里面还有心,专门输送养分的,”说完还得意地笑了笑。 索菲似乎没有心思开玩笑,只是轻轻地说道,“是的呢,树也有‘心’呢……”说完就不再吱声了,低头看着几近光秃秃的树枝。 听到这句话,让武泽也感到了尴尬,只是嘿嘿了两声。还是不要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他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话题转移开。 “我明天就走了,多谢你的照顾,”武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想尽快结束谈话。 “我知道,”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你还会来吗?” “呃……不好说,这个就由不得我了,也许吧。不过,我会想办法把其它资料送给你的,一定的。” “那就谢谢你了。” “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索菲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武泽侧身让她先走,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索菲的房间走去。没有人再说话。 走到门前,索菲开了门,武泽刚要告别,索菲猛地转过身来,双手紧紧地拥抱着武泽,武泽竭力避开了索菲送来的香吻,只是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并附在耳朵跟前悄悄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索菲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她关上了门以后武泽才离开。 武泽熄了灯,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他睁着眼睛望着房顶,无数的心事涌上了心头,借着光亮看着和苏菲的合影。 正在这时,武泽隐约听到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武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眼睛望着门口,门是关着的,但他感觉有人在门前停住了脚步。他预料到门外是谁,开门?还是不开?心里一直纠结着,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不停。 不能开门。他提醒自己。手里把照片抓得紧紧的。幸好,一直没有人敲门。僵持了一会,就听见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是由近而远,渐渐地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不过,武泽的内心却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第152章 天眼传来惊天消息 为了安全起见,哥斯随身带着那副弓箭,还从药店里带了两个员工。一行人来到莫那人桑达家。 然而,梁队长他们却早已走了。 桑达告诉武泽,梁队长他们在武泽离开后不久就走了,好像有非常紧急的事情。他告诉武泽,梁队长要他仔细查看留下的信息,并严格按照要求进行下一步工作。随后交给武泽一个箱子,这是梁队长留下来的,要他亲手交给武泽。 武泽心想,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于是打开了箱子,最上面是一个平板电脑,下面是一些器材和其它一些必要的物品。武泽自己来到外面无人处查看起来。电脑显示有几个未读文件,是梁队长、赵星纬留下的。还有两个注明私人加密邮件,是苏菲和魏宏韬教授发来的。 武泽迫不及待地先打开了苏菲的加密视频。密码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他和苏菲提前约定好的了。就是那天下雨的日子,武泽当然忘不了。他点开了视频,一个熟悉又亲切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亲爱的泽仁,”苏菲像家人那样称呼武泽,“你已走了很长时间了,告诉我,你想我了吗?必须明确告诉我才算数哟。我非常非常想念您,每天都在想您,真的。我不知道这么长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唉,没有办法。人们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却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都没有见你了,我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思念之情。 你曾经说那个雨天是你终身难忘的日子,但对我来说,每一天每一刻都是难忘的。我曾经幻想过,我未来的夫君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也许我过于浪漫了,想像的无数个场景都充满了诗意,然而,你来到我心里却将这种浪漫重新写了一遍。是的,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根本没有想像的那么浪漫,但我不得不存认,那一眼就像一粒种子一样在我心里扎下了根,现在已经是根深叶茂了。这颗大树就是你,你要为我遮风挡雨,我要一辈子都依偎这颗树下,你同意吗?好了,不多说了,你多保重,早日安全回来,爱你。” 看完视频,武泽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接着又点开了另一个视频: “亲爱的泽仁,因为流量受限,我就代你妈妈问候你了,只是告诉你两件事,你听后一定非常高兴吧:你要当爸爸了,待你回来的时候,估计他都会到处跑了;另一件事是你妈妈一切都好,休息时间我都会去看望她,帮她做些家务。你妈妈说你儿子一生下来就放在她那里。对了,忘了告诉你,是个儿子,记得给你的儿子取个名字哟。你妈妈说,如果你愿意话可以随我姓,给儿子取名苏武。但我不会这么做,儿子应该随爸爸姓,所以名字需要你考虑哟。永远爱你,拜拜!” 听完苏菲的话,武泽心里涌起阵阵暖意,他觉得这就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吧,也许正是有了这种情感,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才显得更有意义。 让情绪稳定了以后,武泽才打开了梁队长的视频: “思晨、武泽你们好:自你们走后不久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不清楚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我们大家都为你们担心,希望你们平安顺利。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你们一切安好,请你们认真地听我下面要说的内容,并严格遵照执行。 根据总部发来的紧急通知,代号为bd-336的陨石云团正在向甘石星袭来。根据计算,此云团所经路径将与甘石星擦身而过,到达时间为八十三天以后。届时将对甘石星的生态产生极为严重的影响,强烈的地震和全球范围内的大海啸,同时还将伴随着各种极端天气,也就是说,甘石星上将发生一次毁天灭地的大灾难,如果不加以防范,甘石星的上的所有生命都将遭遇灭顶之灾,说得严重点就是生命大灭绝。 面对如此惊天危机,我们有责任提供必要的帮助,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共同命运的性质所决定的。为此,根据总部的指示,我们尽可能地抽调人力向当地管理者和民众提出预警,让他们有所防范,减少生命财产损失。请你们分别去附近城市完成这一任务。同时,请你们务必在最后时刻到来之时,赶到安全地点等待我们接应,汇合地点和这次灾害的具体情况等一会由赵星纬博士详细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严密规划,把握时机,把总部的意志彻底全面地贯彻好,不辜负总部的重托,预祝你们一切顺利。” 看完梁队长的视频,武泽惊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好长时间一动未动。随即他查看了视频录制的时间,计算了一下,距离大灾难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梁队长他们根本不知道尹思晨已经牺牲的事情,所以还是对他们两人作出的安排,而现在,只有他一人想办法完成任务了。 “毁天灭地的大灾难”,这不就是世界末日吗?难道地球上流传的史前大洪水确实存在?但是,正像武泽以前怀疑过的那样,这么大的洪水,水是从哪里来的呢?于是,他又打开了赵星纬的视频,与梁队长的官方语言相比,赵星纬的话就要随便得多: “思晨、武医生你们好:刚才梁队长已经把大致情况说了,我现在具体解释一下。 先说事情的原因吧。 fast,也就是位于贵州的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天眼”,探测到一个陨石云团正向甘石星袭来。它是由?大小不等的斜长岩和?玄武岩组成,据估计它是由某个星球因为未知原因爆炸产生的。目前,它正朝着甘石星而来。 这团陨石云在移动的同时,互相之间会发生碰撞并在引力的作用下聚合成更大的陨石体,目前观察还未发现形成单一星体的迹象。万幸的是,从它运行的轨道计算,它不会与甘石星发生碰撞,只会从它的侧面擦身而过,当然,不排除一些小的陨石块会坠落到甘石星上,造成大面积的陨石雨。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陨石本身还不足以造成末日灾难,更大的灾难是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第153章 陨石云团来袭 我们一步步地说: 可以肯定的是,陨石云团到达甘石星时,会进入甘石星的引力场,这才是引起大灾难的主要原因。 如果这团陨石云团密度很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它只会对甘石星产生轻微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最多可以在甘石星上观察到零星的陨石雨出现,不会造成更大的灾害。因为常规爆炸产生的陨石流比较分散,密度低,单位时间内经过某一点的质量就低,然而,这团陨石云在移动的过程中,由于受外部引力的影响,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陨石云团虽然分散,但它的总质量不变。 它们在移动的过程中,当进入到某个较小的引力场时,首先,位于前面的陨石就会减速,而后面的陨石仍保持着以前的速度,这样一来,陨石就会慢慢地聚积,形成密度更大的陨石云团。在经历了多次类似的过程后,陨石云团的密度就会变得越来越大。目前就是这种情况。 可能这样说你不太理解,我就换一个比较通俗的说法吧,便于你理解。 例如:在你面前有一个秤,总共有一百人从这个秤上经过。这一百人的总质量是一定的,不会变动。当这一百人每人都保持相同的速度并相隔一米的距离(密度低)通过秤时,每次只是单个人的质量。如果此时最前面的人因为某种原因(通过弱引力场)减速时,而后面的人仍保持以前的速度(未到达引力场),这时,单位时间内通过秤的人就会变成两个或者三个,甚至更多,此时,同一时间内通过秤上的质量就会增加。再经过几次类似的过程,最后这一百人就会同时经过。这就是说,虽然总质量没有变,但是单位时间内的质量增加到最大,可以形象地理解为一百人质量的合引力大于单个人质量的引力。 通过这样解释,你就比较容易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了。 非常遗憾的是,通过计算,陨石云团到达甘石星时,基本可以认为是最后一站了。当它们到达甘石星附近时,因为受到甘石星引力场的影响,这团陨石就会减速。减速后陨石团会相互碰撞,最后在自身的引力作用下,形成一个原始的星体。 陨石云团里约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陨石会聚集在一起形成星球。体积越大,它的引力就越大。也就是说,这团陨石云团最终会在甘石星附近形成一个星球,并且会进入甘石星轨道,成为甘石星的卫星,就像月亮之于地球一样。 当卫星形成以后,由于此时卫星的速度已经大为降低,根据计算,此卫星将被甘石星捕获。在捕获之前、捕获之中、捕获之后,都将对甘石星产生非常大的影响,下面分别讲一下,以便你对这一灾难过程及影响有所了解。 首先要明确,捕获过程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也就是说卫星在被捕获的过程中,它的速度是由快到慢的减速过程,绝对不是一般想像的那样‘一把’就把卫星抓住,所以它对甘石星的影响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以下现象还不能称之大灾难,准确地说可以称为次生灾难,而且,它不是同时发生的,是随着卫星与甘石星之间的引力变化而发生的,也就是说,次生灾难的严重程度是和引力变化有关。另外,以下灾难不只是发生在某一地,也不是每一种灾难在某一地都要发生,灾难的发生与甘石星地质结构、气候、温度等因素有极大的关系。还有一点需要明确,灾难的发生并非是孤立的,它们之间也会互相影响,或许某一灾难的发生就是另一灾难的原因,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当某一现象发生以后,另一现象就会随之发生,这一点请你们注意。由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有限,所以无法准确地预测,只能预先告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切记。 第154章 灭世大洪水 以下是卫星在被捕获之前可能发生的灾难: 想象一下,当两个星球的引力场产生相互作用的时候,最先受到影响的是什么?当然是易于移动的水体,其次才会影响到固体。 当卫星的引力开始影响到甘石星时,首先表现明显的就是大海,它产生的海浪会随着引力的增强而增大。海水在引力的作用下,就会向着卫星的方向聚积,当这种聚积达到一定程度时,面向卫星一面的海水就会被抬高,而此时卫星的运行轨道不稳定,也就是说引力会忽大忽小地变化,大量的海水就不会被引力固定在某一位置。当引力变小时,海水就会被释放,这时就会产生较大的海浪。当然,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刚开始是海浪,接下来可能就是海啸。总之,这时候的大海,就像不断晃动水桶里的水一样。在卫星被捕获之前,这一过程会不断重复。 当海水在多变的引力作用下,会不断地上下起伏,这个起伏变化的力,就会传递到陆地,会引起地壳应力变化,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地面裂缝开始出现。地下水也会随着裂缝涌向地表,更多的江河湖泊会被涌起的泥浆污染。一般情况下这些淡水经过沉淀后仍可饮用,而严重的地方则无法饮用,最严重者,水里的鱼类就会因为窒息而死亡。大量死亡的鱼类就会漂浮在水面上,就会滋生大量的蛆虫和苍蝇,又会引起大面积的传染病流行,会严重地影响人们的健康和正常生活。可以预见,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我们知道,在地球上,地震的发生难以准确预报。但在地震发生之前,动物们却可以敏感地预感到,在这里也应该是一样的。可以预见,引力的变化必将引起地震的发生,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发生,这是因为目前我们还没有完整的甘石星地质构造资料,所以无法预测。一般情况下,地质断裂带最容易发生地震,震源的深度和强度决定着受影响的广度和破坏的程度。在地震发生的同时,还将发生地裂和地陷。 还是用通俗的话说,引力的变化必然会引起天塌地陷,但遗憾的是,还是不能告诉你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将发生类似的地质灾难,你们要明确告诉当地人,当出现大量各种动物无规则地迁徙时,比如城市里的老鼠、鸡和狗等家禽,可能用到处乱窜或鸡飞狗跳比较合适,这个时候就要提前预防,可以避免或减少损失。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变化必定会引起火山喷发,只是不能确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发生。 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二点才是造成大灾难的原因,也就是卫星被捕获之中发生的事: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聊过地球上流传的史前大洪水,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它确实可能发生。 前面说过,质量越大的物体引力越大,所谓引力是与其质量的大小密切相关的。引力会相互影响,只是因为质量的大小不同而已。 当陨石云团形成卫星以后,它最大的引力就形成了,这时,卫星进入甘石星的运行轨道。由于卫星的速度较慢,而甘石星的自转速度较快,卫星的质量必然会影响到甘石星的自转速度,换句话说:甘石星会‘慢慢减速’,在双方引力相互作用达到最大时,就会形成‘刹车效应’。 我们知道,甘石星上绝大部分是由固体物质构成的,比如岩石以及附着在上面的植物等,因为它们是固体,没有流动性,它们只会随着甘石星自转的减速而减速。问题在于,甘石星上有天量的海水和淡水等水体物质,这些水体具有较强的流动性。密度越小,流动性越大。 当甘石星在卫星的引力作用下减速时,水体与固体之间就会产生较大的速度差,也就是说,当固体减速时,水体仍会按照以前的速度继续向着原来的方向流动。表现在甘石星上,就是一场大洪水,它的破坏程度基本上可以称之为灭世大灾难。 这场大洪水是以大海啸形式出现的。根据计算,它的洪峰可以覆盖整个大陆,其高度可达上百米,甘石星上除了高于百米之上的山脉是安全的外,低于此高度的地面无一幸免。除非提前登上高山,方可避免这场大灾难。 当然,要记住,当引力达到最大时,也是地震,或者说构造运动的强度将达到最大值,此时地震、地裂、火山喷发的概率极高,强度也最大。 还是用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说吧,当满满一盆水匀速运动时,水不会溢出来,但是,当移动的水盆突然减速时,里面的水就会溢出。溢出的量与运动速度有关,同时,盆子内的水也会形成波浪,来来回回,盆子运动不停止,水面也不会平静,直到盆子稳定下来之后,水面才会平静下来。 所以大海啸是一波一波出现的,当最大波峰过去后,它的势头就会逐渐降低,直至恢复到正常状态。预计大海啸从开始到结束总时间将达到50天左右。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我们以前曾经怀疑过的,地球上大洪水的水是从哪里来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相信它真实发生过,只是没有想到,史前大洪水与卫星有关。 第155章 四季和大陆漂移 说回正题吧: 当卫星进入甘石星轨道并稳定下来以后,并不意味着甘石星的变化就停止了,它还会因此产生更多的影响,而且还会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稳定下来。 陨石云团是以黄道平面相交58度的角度进入甘石星轨道。引力互相影响。当卫星形成并进入甘石星轨道后,卫星的引力会造成甘石星自转轴偏移,最后黄赤交角稳定在20度左右。同时,甘石星在太阳系的轨道也会发生偏移,偏移是相对于黄道面的,不过,这个偏移量对甘石星的生态影响并不大,可以忽略不计。经过漫长的时间后,它会自然地回归到黄道平面上来,就像太阳系其它行星一样,始终保持在黄道平面上。有兴趣你可以看看相关资料,这里就不多说了。 这里说说甘石星自转轴的变化以及造成的影响吧。 我们知道,地球上一年有四季,这主要是因为地球的自转轴与黄道面相交23多度,也就是称为‘黄赤交角’。地球上除了低纬度以外,中高纬度的地区四季的变化都非常明显,这个我们都有体会。 当甘石星的自转角度改变后,它的生态就会发生较大的改变,同样的,它主要发生在中高纬度,赤道附近变化不大。你现在呆的地方,目前一年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将来就和地球一样,变得四季分明了,只会越来越冷,越往两极会越冷,这是目前可以预料到的。 不过,这种变化还不足以造成灾难。人和动物可以迁移,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只要适应就可以了。但对不能迁移植物影响较大,有些不适应寒冷环境的可能就无法生长而消失,放心吧,生命自有其生存之法,环境改变后,动物和植物一定能够适应的。 如果说对人身体的影响,极可能出现在以下这几个方面。 刚才已经说过,在捕获卫星之后,甘石星的自转速度会有一定程度的减慢,那么,必然会引起甘石星向心力的变化。千百年来,那里人的身体、更直接地说是人的心脏,已经适应那种自转速度下的引力。随着自转速度的减慢,引力就会增加,表现在人的身体上就会感觉身体比以前重了,可能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走路比以前更费力。这种情况据估计对人的影响不是太大。但对心脏比较弱或者对婴幼儿影响就比较大,也就是说,引力的增加,会直接增加心脏的负担,引起心脏病的发生,严重者会造成死亡。当然,这种情况是因人而异的,与本人的身体健康状态有关。 还有一种变化值得说一说,这是在卫星被捕获后才逐渐显现的。 前面说过,当卫星被捕获后,地表上天量的海水会产生大海啸,海啸运动的力就会施加在地壳之上,同时,甘石星的内部和地球一样,为同心状圈层构造。地心至地表依次为地核、地幔、地壳构成。如果把内部结构做个形象的比喻,它就像一个鸡蛋,地核就相当于蛋黄,地幔就相当于蛋白,地壳就相当于蛋壳。 由于地核处于最里层,卫星的引力对它产生的作用极其微小,这里忽略不计,重点是地幔、地壳和位于地壳上面的海洋、湖泊等水体。 我们知道,不同密度的物质具有不同质量,而受引力作用的大小与物质的质量有直接的关系。水体流动性更大,也可以理解为它的质量也是移动的,地幔也有相似的情况,只是比水体要慢得多。 这样,在地幔、地壳和水体之间就存在着三种受力情况,地幔和水体本身具有流动性,最大问题在于地壳。地壳看似是一个整体,如前所述,由于各处的地质构造差异,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薄,而有的地方本身就存在断裂带。地幔、地壳和水体之间的相互作用下,地壳会发生断裂,基洛大陆会分裂并漂移,最终分裂成几大板块,板块间的分界线是海岭、海沟、大的褶皱山脉和裂谷与转换断层带。 这种漂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只有当各种力达到平衡的时候,漂移才会停止。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之后,基洛大陆就会分裂成像地球一样的几大板块。需要明确的是,漂移运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不会对地面上的生物造成明显的危害,但会对植物有一定的影响,不过,这种影响也会促使植物慢慢地适应改变后的环境。 好了,关于这场大灾难的前因后果就说到这里,想必你是能够理解,但把即将发生的灾难告诉当地人时,我估计他们很难理解,这不能怪他们,只能说他们的社会发展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所以,余下的事情就看你们如何去处理了,总之,在大洪水到来之前,帮助他们、包括你们登上山顶之巅,以山为舟,方可逃过这一灾难。 最后顺便说一下: 由于这颗即将形成的卫星是由某颗行星爆炸后的残留物重新聚积而成的,所以,在它的残留体中,有大量且体积巨大的残留物。因为这些残留物全部都是不规则的物体,当它们聚积在一起后,中间就会留下较多的空隙,然后,在它的外表面则是较小的残留物,最后才是尘埃之类的物质聚积在表面,当全部物质聚积完成后,就形成了卫星。 换句话说,当卫星形成后再去探测时,它基本上就是一颗空心的卫星。由此我们推断:由宇宙尘埃形成的原始行星都是常规结构的实心星球,就是现在我们所知的由地核、地幔、地壳等构成的行星。而另一部分则类似有大量空隙结构的行星或者卫星。或者我们可能称之为一类星体和二类星体,甚至更多类别的星体。 我们推测,宇宙间大量的卫星极有可能是类似的空心结构。试想一下,如果在行星形成之初,这些物质就存在,那么,在行星形成时,行星的巨大的引力就会把它吸引成为行星的一部分,就不可能有卫星的存在。只有在上述情况下,卫星形成后,它有自己的质量和运行速度,又恰好进入到合适的轨道,被行星捕获后,慢慢地进入行星的运行轨道,才能形成卫星。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还有待验证。 不论怎样,这些推测都需要观察和探测才能得出最终结论。这也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工作。所以我们暂时顾不上你们了,希望你们多保重,我们共同完成好总部安排的任务。 另外,再一次提醒你们,一定要保管好定位器,以便我们找到你们。你们失联后,同事们都非常挂念,祝你们一切安好。” 第156章 下一步怎么办? 坦率地说,武泽至少看了几遍,才完全弄清楚赵星纬所说的内容。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学的是医学,这和物理学完全是两回事,好在武泽的基础还不错,加上集训的时候也和队员们有不少的交流,这一切还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武泽马上就想到了赵星纬提醒的问题,如何让当地人理解呢?不能理解又如何达成目标呢?远的不说,就说让哥斯理解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如何是好? 莫那人桑达准备了午餐,饭后几人就在一起闲聊。 哥斯原计划第二天就回去,但梁队长他们已经走了,留下武泽一个人怎么办呢?还要骑马走?难怪武泽看了梁队长的留言后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哥斯估计就与只剩下他一人有关系。他不禁替武泽操心起来。 哥斯关心地问,“下一步怎么办呢?他们人已经走了。” 桑达对武泽说,“梁队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有问题你可以用那个东西和他们联系,看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说完还指了指梁队长留下的设备。 或许武泽想的还不仅仅是刚才担心的事,“不,不是那些问题。” 哥斯说,“他们现在哪里,我陪你去找他们吧!找到他们我才回去。” 武泽解释道,“也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担心什么呢?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桑达也在询问,“是家里有啥事吗?” 沉默了一会,武泽就把即将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详细地说了一遍,尽管他说得非常慢,也不断地解释一些名词,有时候还用手比划着,他知道要让他们理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只有耐心地解释,才有可能使他们明白马上就要面临的严峻现实。 在反反复复地讲了几遍后,两个人终于听懂了七八成,哥斯茫然地看着武泽,脸上还透露着恐慌。 “终于来了!”过了一会,桑达轻轻地说了一句,武泽和哥斯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来了?” 桑达抖了抖手里的烟袋,“我们的先祖们原来并没有生活在这高山之上,也在四处游走,哪里生活容易就到哪里,”武泽和哥斯看着莫那,那一脸的沧桑刻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当年,坦尼支人走后,过了很多年又来过一次。他们告诉说,一定不要去其它地方,就住在这里,若干年后这里将发生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灾难,世上一切生命都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只有呆在高山之上才有可能幸免。坦尼支人是从天上来的,在我们眼里,他们是神一样的存在,相信他们说的话,我们一直坚持住在这里。看来坦尼支人说的是真实的。” 哥斯有些惊奇地问,“还有这事?” “是的,确有其事,这是我们老一辈人代代相传的,绝对不会错的。就是怕后世人忘了,我们把地名改为‘里塔吾塔’,就是‘救世之舟’的意思。这高山就是救世之舟。” 武泽看着桑达,心里想,传说都是有依据的。 桑达接着说,“等灾难过去后,我们也要走了。” 武泽关心地问,“去哪里?” 桑达说,“下山,寻找一处比较容易生活的地方。这里条件太差了。” 武泽问,“只是你一家人走?” 桑达接着说,“所有人都会走的,既然灾难过去了,也就没有担心的了。” 哥斯问到,“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你们很多人都在搬运石头,是做啥用的?” 桑达回答到,“哦,你是说那件事啊,那是建观星台用的。” 武泽不解地问,“观星台?” 桑达说,“是的,你们来了以后,吉尔金一直缠着赵星纬学习天文学,他要编写一部历法,需要建一些观星台观察,赵星纬一直在指导他们,走了以后就是吉尔金在指挥,过一段时间就完成了。” 哥斯问武泽,“什么是历法?” 怎么给哥斯解释呢?一句两句怎么说得清楚,武泽思考了一下,只得简单地说,“历法就是根据天象记录日期和时间的,还可以预测天气。” “那……你刚才说到的灾难也可以看到吧,”听武泽说完,哥斯马上就想到了灾难的事情。 “呃……不行。” “为什么?” “观星台只能观察近距离的天象,距离太远,人的眼睛就无能为力了,需要有设备才行。” 哥斯指着那个平板电脑问,“这个行不行?” 武泽笑了,“我说的设备是专用的设备,很大很重,这个不行,”说完又转头对桑达说,“你们这个地方没有危险,灾难过去后你们就可以决定了。” 哥斯忧虑地说,“那……其他人怎么办?”他说的其它人是指那些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当然也包括他的家人。 “我来负责这件事,放心吧,不完成我是不会走的,”武泽说完又陷入了沉思。魏建智还没有找到,又出了这件更大的事,心里想着下一步应该怎样做才好。 桑达听完哥斯的话,也看着武泽,哥斯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157章 神的使者 哥斯心想,真是没完没了,刚把疾病的事情处理完,又出来这件事,不禁替武泽担心起来。哥斯又想起了乌兹托鲁奴族人的一个传说:世人不遵崇达亚瓦神的意志,恶行不断,必将遭受神的惩罚。莫非,说的就是这事?想想艾斯亚的狡诈,想想索洛达人的杀戮,再想想像森吉那些强盗们的贪婪,世上那些‘无灵之人’啊,神必将降下灾难惩罚其恶行。 但是,哥斯也曾经有些迷茫,既然达亚瓦神要惩罚世间‘无灵之人’,那世上还有众多的好人怎么办?难道也要一同遭受惩罚吗?直到看到武泽所做的一切时,他才醒悟过来,武泽是神派来帮助他们逃离灾难的,哥斯相信,武泽就是神的使者。 尽管武泽从不认为他是神派来的,正像他与索菲曾经说过的那样。但是,乌兹托鲁奴人早就有预言:圣出东方。 在有神只信仰人的观念里,就像世上万事万物存在一样,一切都不是偶然发生的,必定是神的意志,神的安排。按照这个逻辑来思维,“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武医生呢?”当索菲这样表达的时候,武泽还真不好反驳。 在圣那索达城的时候,一些老人们常常拉着武泽的手这样说,“感谢你,神的使者!”说得多了,武泽也不再去解释或反驳。 对这类问题,武泽也有些词穷。只是越到后来,武泽也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他认为在乌兹托鲁奴的文化里,认为神是自善永善的万神之神,他保佑所有人,所以凡行大善、佑众生必定是神的使者。“医者仁心”,医生被称为白衣天使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吧。 在武泽看来,当然也相信所有事物都不是偶然发生的,只是发生的逻辑并非像他们认为的那样,而是有它自身的逻辑。武泽当然清楚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并非是什么神的意志,问题是一种事物有两种表达方式,听起来似乎都有道理,都能自圆其说。但双方需要沟通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文化差异不是一两天能够转变得过来的。不管他们怎么认为,武泽懒得去思考那些问题了,只是提醒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武泽突然又想起魏建智来。到目前为止他是死是活,也没有一点消息。马上又要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如果在这之前找不到的话,估计就很难找到他了。 “建智啊!你在哪里呢?” 一想起建智,武泽马上又想起他的爸爸、魏宏韬教授发来的信息没有看,于是马上打开了魏教授发来的信息: “泽仁你好!”魏教授也和武泽爷爷一样,习惯把武泽叫泽仁,“很久没有见面了,甚为挂念,一切都还好吧。你妈妈身体很好,有组织上的关心,我和你朱阿姨也常去看望她,目前她一切安好,请你放心。 首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的遗作经过我整理后马上就要出版了。据我们物理学界大多数专家学者内部反映,对文章所表达的内容予以了肯定,可以这样说,它对传统观点是一个极大冲击,特别是对光的研究,极具创新意义,或许它会改写物理学的相关理论,我们都对它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但是,你知道,任何理论、特别是物理理论,都需要经过实验验证才能最终达成共识,成为大家都接受的理论,这需要一个过程。 还有一件事情要提前告知你一下,是关于署名的问题。因为你父亲已经不在人世,论文发表后还有很多后续问题需要处理,我在征求了你母亲同意的情况下,以你父亲和我的名字共同署名,这一点请你能够理解。当然,所有荣誉都归于你父亲,有些具体问题等你回来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甘石星上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它的发生意味着什么,它产生的后果这里就不多赘述了。组织上非常关心在那里的队员们,已经做了必要的安排和准备。同时,这一天文现象也给我们提供了一次极好的观测机会,总部已经将最新的观测设备发往你们那里,你们很快就会收到了。据我所知,等观测结束以后,你们就要全部返回,结束所有的工作。 我们一家人都牵挂着建智,不知道你那里有他的消息了吗?等你们两人一起回来后,我们两家人就可以再次相聚,我们急切地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顺祝一切安好!” 第158章 武泽的新使命 晚饭后,武泽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他用平板电脑给梁队长写了一封信,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向梁队长进行了详细汇报,并对下一步计划进行了说明。最后特地提醒梁队长,把飞船服务器上保存的中医中药资料发给他。 武泽没有忘记答应索菲的事情,他准备再带过去让员工抄写下来,他们就可以慢慢掌握了。 给梁队长的信写完后,武泽又分别给苏菲和魏教授写了私信一同发了出去。很快武泽就收到了梁队长的回信和发来的资料。 梁队长首先对尹思晨的牺牲表示深切地悲痛。再三提醒武泽注意安全。还告诉武泽,执行类似任务的还有几名队员,其他大部分队员都在飞船上准备接收总部发来的设备,收到后就要准备在外太空进行布置,以便及时观测。最后,梁队长再三叮嘱武泽,千万注意安全,盼望着见面的那一天。 处理完这一切后,武泽就休息了。 第二天,他们告别了桑达,一行人向巴吉鲁那城走去。 他们计划先顺路到巴吉鲁那城去一趟,哥斯的好朋友马瑟斯现在已经是亚德的助手,协助亚德镇守巴吉鲁那城。艾斯亚为了加强防卫,防止索洛达人的进犯,抽调了一批人进驻巴吉鲁那城,马瑟斯就是其中之一。武泽准备去了以后把情况告诉马瑟斯,让他想办法把情况告知亚德。结束后再去圣那索达城,最后和德林科尔一家人进山里避难。 本来武泽计划再顺道去一趟苏姆塔第城,但遭到了哥斯的坚决反对。他的意思是那里已经被索洛达人占领,双方还处于交战状态,贸然前去必定非常危险。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上次马瑟斯告诉哥斯,艾斯亚准备协助赫木萨思收回苏姆塔第城,万一他们去了以后遇到战事怎么办?其实哥斯还有一个不愿说出口的原因,他的儿子鲁克就是在与索洛达人交战时失去了生命,他怎么能再去呢?所以他坚决反对。 哥斯表示如果巴吉鲁那城的民众知道了,消息也一定会传到苏姆塔第城,他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武泽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且哥斯的心情也可以理解,就不再坚持了。 一行人在山里走了一天时间。天快黑时他们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安顿好了以后,员工架起了篝火,准备着晚饭。 可能走了一天的山路,两个员工早早就躺下休息了。 夜里,四周一片漆黑,那山岭树从早已陻没在长夜里,寂静的山川没有一点声响,只是那不愿停歇的山风阵阵吹来,让人感觉到格外地寒冷。武泽和哥斯还没有休息,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火边取暖。武泽又往火堆里添加了些柴火,还用木棍拨弄着,很快火势大了起来,两人感觉暖和了很多。 哥斯突然问武泽,“你去了怎么和他们说呢?” “什么?”武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并不清楚哥斯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到了巴吉鲁那城,怎么向他们解释即将发生的事情。” “哦,你说这事呀,当然是直接说啦,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吧。” 哥斯摇了摇头,“可能他们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不信?”武泽有点不理解。 哥斯把双手靠近火堆上面来回翻着,“你给我说了那么多,我只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至于你说的什么井力……” 武泽纠正道,“是引力。” “对,是引力,还有质量什么的,老实说我是理解不了的。尽管你说的我不是太懂,但我相信你说的话。” “哦,为什么呢?” “我相信你这个人,也相信你说的事,所以相信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至于你说的那些原因嘛,我听不懂的。” 武泽明白了哥斯要表达的意思,他都听不懂,别人同样听不懂:“那怎么办才好呢?” 哥斯解释道,“如果用他们听得懂的话来讲就可以了。” 武泽继续追问,“那要怎么说才有效果呢?” “你刚才为什么不吃肉呢?走了一天的路,需要些营养的。” “……” 好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 武泽打破了沉默,“这山里晚上还是很冷的啊。” “是啊,晚上没有太阳,凉风一吹很冷。” “埃莱雅后来又犯病了吗?” “没有了,吃了你配的药就好了,还得谢谢你呢。” “我还要好好感谢你们一家人呢,多亏了你们帮助,不然能不能控制住疾病还真不好说。” “你是来帮助我们的,我们出点力那是应该的。我在想啊,为什么是我遇到了你呢?一定是达亚瓦神安排的,所以我要陪着你,不论有什么困难我都要陪着你,一直到事情过去。” 武泽抬头看着哥斯,“那就太感谢你了,”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真的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们乌兹托鲁奴人是相信达亚瓦神的。他创造了万物,使阳光照耀大地,使大地上万物生长。这是达亚瓦神制定的秩序,我们遵守这个秩序。所以要感谢达亚瓦神。” “很多民族都崇拜太阳。” “不一样,对我们来说太阳就是达亚瓦神。” 第159章 万变不离其宗 武泽心里想,乌兹托鲁奴人的这些原始崇拜怎么和物理学上一些原理相似呢?他记得赵星纬曾经说过,太阳时时刻刻向外散发着能量,所有生命才得以存在并延续下去。 如果没有太阳,太阳系就是一片死寂,或许太阳系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对于科学知识,武泽比较好理解,毕竟他就在这些理论的教育下成长起来了,然而,还完全没有这些知识体系的乌兹托鲁奴人怎么会形成与现代物理学某些相似的认识呢?也许自然规律就隐含在大自然之中吧,只是人们的认识不同罢了。万变不离其宗。 “你们都相信达亚瓦神,是吧。” “当然,我们都信,”哥斯没有问武泽信什么,可能索菲跟他聊起过武泽的信仰,“所以按我的想法,应该用听得懂的话告诉他们即将发生的事才有效果,”哥斯终于把话绕到这方面了。 武泽吃惊地看着哥斯,不明白他要说什么,“那要怎么说呢?” 哥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你说过,天上马上就要多一个大星星了,是吧。” 武泽不知道哥斯为什么提到这个问题,“是的,是一颗卫星,晚上很亮的大星星,”说完卫星两个字后,武泽有点后悔了,他觉得哥斯可能不理解或者不在乎这个问题。 哥斯果然没有理会什么卫星不卫星的事,“达亚瓦神为什么要创造这颗星星呢?” 听了哥斯的话,武泽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题。两个不同思维的人很难有共同语言。武泽只是“嗯,嗯”两声算是回应了哥斯的话。 “你知道,”停了一会哥斯继续问武泽,“我的儿子鲁克是怎么死的吗?索菲怎么成为我的女儿的?她的亲生父亲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一些。”武泽听索菲说过这事。 “罪孽啊!” “……” “达亚瓦神创造的是一个清平的世界。但是,世上总有一些‘无灵之人’,总是满足不了一己之私,贪婪、淫掠、暴戾、杀戮,达亚瓦神必将惩罚这些‘无灵之人’。就像你们认为的那样,这些人违反了天道,必将受到惩罚。” 武泽没有想到哥斯也说出了天道,一定是索菲告诉他的,这方面武泽还有一些基础,“是的,我们也有这个说法。比如我们的先贤曾说:‘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世’。” 这句话出自《尚书·汤诰》,原文是:“天道福善祸淫,降灾于夏。”“夏”显然是指华夏,用在这里肯定不合适,武泽就改为‘降灾于世’。 哥斯听完后,似乎不太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武泽连忙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行善的得福,作恶的受祸。” 哥斯听了点点头,“看来我们信的神都差不多,惩恶扬善是天意。” 武泽补充道,“呃……呃……应该说某些意思是相通的。” 哥斯表示同意,“是的,所以我才遇到了你,你是帮助我们的,对吧。” 武泽说,“帮助是肯定的,但不是神派来的,在我们那里,有智慧的人被称为哲学家。还有一些哲学家认为天有意志,天道和人事是相互感应的,天象的变化是由人的善恶引起的,也是人间祸福的预兆。还有一些哲学家认为天道具有某种道德属性,是人类道德的范本,天道是人类效法的对象。” “哲学家?”哥斯疑惑地问,“哲学家就是老天爷吗?” “不,不,不,哲学家是具体的人,就像我们一样,只是比我们更有智慧。而老天爷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可能和你们信仰的神是差不多的吧,”武泽说完在心里想,总算有部分共同的观点了,或许人类底层的思维是相通的吧,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而已。 “是的,所以我现在不恨他们了。” “谁?不恨谁了?” “艾斯亚、马罗,还有那些索洛达人。” “是吗?” “是的,真的不恨他们了。这些行恶的‘无灵之人’总会受到达亚瓦神的惩罚。这不,惩罚不就马上来了吗,”哥斯说完,非常坦然地看着武泽。 “可能吧,”武泽也不想再讨论究竟是自然现象还是神的惩罚了,“可是,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啊,需要去帮助他们,”说完武泽想应该是帮助所有的人才对,但没有再纠正。 “你!你不是来了吗!”哥斯一脸真诚地看着武泽,他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达亚瓦神的使者,一个拯救他们脱离灾难的使者,因为他们始终相信,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必定有其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达亚瓦神的安排,“达亚瓦神是不会放弃那些无辜的人,一定会解救他们,所以就派你来帮助他们,帮助他们摆脱病痛,逃离灾难,你就是神的使者。同时我也相信达亚瓦神是善良的神,对那些‘无灵之人’,达亚瓦神也是给予了机会,如果这些‘无灵之人’仍执迷不悟,必将受到神的惩罚,”说完还用坚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我坚信这一点。” 武泽本来还想解释,想了想也就算了。估计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之功,就没有回应。 武泽的话,但愿他们都能听得懂。 第160章 收复苏姆塔第城 第三天,一行人到了巴吉鲁那城,武泽明显感受到了大战来临的氛围。 街道上行人少了,很多店铺都关着门,房屋上面飘荡的炊烟也寥寥无几。与此相比,街上的士兵明显地增多了,成队行走在大街上。进出城门的人并不多,但检查却比平常日子严格得多。哥斯悄悄对武泽说事情办完赶快走。武泽点了点头。 找了几客栈都是紧闭着大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半开门的客栈,也没有问明情况就直接走了进去。老板吃惊地看着几个人,连忙问,“你们怎么来了?” 哥斯解释说,“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来?” “什么意思?” “你们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 老板凑近了说道,“苏姆塔第城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说完就略显轻松地说,“苏姆塔第城收回来以后,再过一段时间做生意的人多了,我们这里生意也就好做了。” “那是,那是,客人就多了嘛,”哥斯附和着说道,“我看街上很多老板都跑了,你怎么没有走?” “都走了,你们住在哪里呢?” 哥斯尴尬地笑了笑,“说的也是。别人都走了,生意都让你做了。” 这时,两个女子从身边走了过去,哥斯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他朝老板示意了一下,老板明白了他的意思,“唉,没有生意做,只好到处找机会啰。” 武泽插话道,“老板,晚上有饭吃吗?” “有,有,有。” 武泽说,“那帮我们准备一些吃的。” 哥斯说,“弄点好吃的,走了几天路了。” “好的,保你们吃好。先休息吧,吃饭的时候叫你们。” 几个人安排好了住宿后,他们吃了饭才到了马瑟斯家。马瑟斯的家属没有来,可能是因为战事的原因吧。 等了好长时间马瑟斯才回到家。“你们怎么来了?”一见面,马瑟斯非常吃惊问道。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找你说一说,”哥斯说完就把武泽介绍给马瑟斯。马瑟斯连忙表示听说过武医生。 马瑟斯说,“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收复苏姆塔第城的战事已经开始了,这边也有些紧张呢。” 哥斯听后马上接着问,“怎么,这边也要打仗吗?” “这边不会打起来,但是也要做好防备。主要是军需供应,接收伤员,还有后备士兵也驻扎在这里,以防万一嘛。” “这边谁在挂帅?” “艾斯亚城主在挂帅,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在前线那边督战,”马瑟斯知道哥斯不想见艾斯亚,就特别说明他不在这里。 “亚德呢?” “亚德和韦将军早就率军绕道圣加罗兹山里夺取鹞鹰谷去了。” 又是韦将军!武泽正要问话,哥斯就接着问道:“怎么样?鹞鹰谷拿下了没有?” “拿下了,失去了鹞鹰谷,索洛达人早就人心惶惶了。亚德率军从背面进攻,艾斯亚在正面强攻。今天收到的战报说已经攻下苏姆塔第城,应该在这两天战事就结束了。” “那就好,”哥斯对艾斯亚非常了解,那是一个非常有心机的人,于是又问马瑟斯,“依艾斯亚的为人,不会白出力吧。” “那是肯定的,出人出力不说,伤亡士兵的家人也需要安慰,当然不能白忙啦。听说收复以后,苏姆塔第城的年税收一部分归艾斯亚。” “那肯定不少。” “那是,”马瑟斯突然想起,“哎,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会与战事有关吧。” 哥斯强调说,“与战事没有关系,不过比那还要严重得多。” “哦,”马瑟斯一下就紧张起来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哥斯朝武泽看了看,意思是让武泽说。 在路上,武泽考虑了很长时间,觉得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来讲,所以哥斯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于是,武泽就把即将要发生的灾难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就像当初给哥斯讲的那样,需要反复几次才能明白大概意思。最后,不知道马瑟斯听懂了没有,反正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哥斯,大概是想让哥斯再给他解释一下,哥斯倒也简单,只是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原因就省略了,最后哥斯强调这是一次灭世大灾难,把马瑟斯听得睁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第161章 浑浊的井水 “那么,”马瑟斯还是有些不明白,“水是哪里来的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往年时间可不是这样子的,今年就特别奇怪,非常热,还真希望下点雨呢。” “这就是预兆,”武泽解释道,“很多自然现象都不会是突然出现的,它一定会发生一些异于平常的迹象。比如下雨前经常出现阴云密布的天气就是下雨前的预兆,是一个道理。” 马瑟斯听完又看着哥斯,他还是觉得哥斯说的他能听懂。但是哥斯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武泽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哥斯觉得这个时候用他的“理论”再重复一遍,马瑟斯一定能听懂,但那又是另一种语境,同时也会让武泽难堪,可能点头是最恰当的表达。这时的武泽也似乎觉得用哥斯的话语来说可能效果更好。 马瑟斯问,“那……,这么多人上哪里去避难呢?” 武泽说,“上山,越高的地方越保险,只有到那里去才能躲过这一劫,” “你是说让全城的人上圣加罗兹山上去?这太让人为难了,”马瑟斯搓着手,“这事不好办呀。军队都还在苏姆塔第城,城主艾斯亚也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唉,不好办,不好办。”说着连连摇头,“这件事情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处理,必须要等到城主回来以后才能决定。” 哥斯问,“你家人都在圣那索达城吧。” “是的,他们都在那里。” “我们还要去那边,要不要我带个口信过去,让他们先准备准备。” 马瑟斯摆摆手说,“他们弄不好这事,必须要我回去,再说……,听你们这一说,我心里都乱得很,一切都没有头绪,等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也行,”武泽接着说,“也不是马上就要发生的事情,还有三十多天时间,来得及的。” 哥斯也安慰道,“就是的,还来得及。” 武泽又补充道:“如果发生一些非常奇怪的反自然现象,就要注意了,这就是前兆,一定要采取行动了。” “这样吧,”马瑟斯点点头说:“既然不那么紧迫,这事我先考虑考虑,等城主回来后我把情况给他说一说,得由他来决定该怎么办。哦,对了,这事你们先不要给民众们说。都是些乌合之众,千万记住哟。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由城主来安排,否则整个城市就乱套了。” 哥斯点点头。 “有一点我还是没有太明白,”马瑟斯还是没有解开心中的疑惑,“大洪水的水从哪里来呢?” 哥斯示意让武泽解释,武泽并没有说话,只是把桌子上的水杯往前推,然后突然停住了,只见杯子里水一下子就浪了出来,洒落在桌面上。马瑟斯看到这里似乎已经理解了,明不明白只有他自己清楚,点了点头,“哦!” 武泽接着解释到,“在我们的四周全部是大海,当海水翻起来以后,整个陆地都会洪水淹没,人们只有到高山上去才会安全。” 马瑟斯问,“那最后水又到哪里去了?” 武泽本来想解释甘石星是一颗圆球,但他们一直认为地是平的,如果再提及这个问题,不知道又要解释多长时间才能让他理解,于是指了指杯子说,“就像这个杯子里的水一样,又回到大海里去了,最后才归于平静。” 马瑟斯总算比刚才清楚了一些。两人见说的差不多了,闲聊了一会就告辞回到了客栈。 刚进客栈,老板就向他们招手,“两位客人,快来看看。” 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老板进了后面的院子。这院子的一角有一口水井,他们平时就是这里取水生活。 “你们看看,这是怎么啦?这水还能吃吗?”老板指着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说。 两人仔细一看,只见是一桶浑浊的水。两人对视了一下,心里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哥斯问,“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下午都还是好好的,晚上我准备打点水,明天早上做饭用,就变成这样了。” 武泽用手沾了点水放到鼻前闻了闻,略有一些泥腥味,“平时没有这样的情况吧。” “从来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真是奇怪了。” “应该是地底下的水翻上来了,你闻闻,一股泥腥味,”武泽对哥斯说。 哥斯闻了闻,果然难闻得很,“这水没办法吃了。” “是啊,明天你们吃饭怎么办呢?” 武泽心里清楚,这种情况如果是清洁的地下水翻起来造成的混浊,沉淀以后还是可以饮用的。但这井水不仅浑浊,且有严重的腥味,说明水已经被腐化物污染了,水中含有较多的微生物,而高温并不一定能完全杀灭掉里面的微生物。如果饮用这样的水,对人体的健康不利,会引起胃肠道不适,使人出现腹泻、腹痛、呕吐等症状,因此不能饮用。 但是,如何告诉他呢?如果按武泽的话来说,可能又要解释半天,他想了想说道,“井水是从地下暗道流过来的,不知道哪个地方可能有死了的动物,腐烂以后渗透到了地下,把水污染了。现在地下水是不能喝了,最好到附近的河里打水,河水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井里的水一直这样,绝对不能用。” 哥斯听了也婉转地说,“我看这里也不能待了,你们还是早些想办法吧。” 老板吃惊地问,“能到哪里去?” “到山上去,那里有泉水肯定可以喝。” “说起来很简单,这一家子人怎么走?还是先到河里打水吧,看看情况再说。” “对,”哥斯接着说,“先做好准备,不行就换个地方生活吧,”他们没有忘记马瑟斯提醒的话。 “为了这一口水就搬家?没有这么严重吧。” 武泽接着说,“他的意思是先做好准备,你看,天气这么热,说不定大旱马上就要来呢,万一需要转移呢,对吧。” “也是,看看再说吧。你们先休息,我想办法去给你们准备明天的吃的。” 回到房间里后,武泽对哥斯说明天一早就走。哥斯同意了,他说去老板那里看看有没有饼子,明天带在路上吃,说完又出门去了,临走还说了一句: “这就开始了!” 第162章 魏建智在哪里 索菲一见武泽又回来了,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难道向神祈祷灵验了?”当她得知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来时,却又感到了一些失望。不管怎么说,他回来了总是好事。 武泽似乎没有那种心情,但也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和热情。安顿下来后就让索菲找来了那个有点文化的小员工,武泽拿出了平板电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是什么东西,还能显示图片和文字,惊奇的表情好长时间才恢复正常。接着武泽就教他们怎么使用,毕竟是年轻人,很快就掌握了,于是武泽就让员工把资料抄写下来。 最后武泽对员工说道,“工作量比较大,抓紧时间吧。” 索菲马上接着说,“天道酬勤,对吧。” “对的,天道酬勤,努力就有结果,”武泽没有想到索菲竟然用这个词来概括,不禁笑了起来。 索菲对这个新奇的东西爱不释手,武泽本来想送给索菲,但一想自己还要用,就告诉索菲,如果有机会一定给她带一个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武泽和德林科尔一见面,就忙问他打听魏建智的事情。德林科尔告诉武泽,找了很多人都没有打听到。不过德林科尔告诉武泽,他已经委托在官府里的朋友,说只要见到韦将军,就把武泽的情况告诉他,如果韦将军认识武泽的话,一定会找上门来。但听说,因为战事的原因,那个韦将军一直在巴吉鲁那城那边,战事不结束,估计不会过来。 武泽疑惑地说,“听说韦将军也是东汉人,会不会就是魏建智啊,韦和魏的发音相近,万一弄错了呢。” 德林科尔说,“那也有可能,但不论怎么说,我们都没见过本人,也弄不清楚了,还是再等等吧。” 哥斯也劝到,“武医生,不要着急,你这么用心地找,神会助你的,放心吧。” 武泽说,“那也只有这样了。” 索菲对武泽说,“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把事情给德林科尔交代清楚同样用了很大的精力。这一次,武泽和哥斯是分别用自己的方式讲的。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德林科尔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的问题就更多一些,武泽都一一清楚地进行了表达,尽管对一些名词不甚了解,但他总算不仅知道了结果,还知道了原因。说到最后,德林科尔觉得哥斯讲的更加容易理解。 “真是的,真是无法预料啊,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唉!”德林科尔听完后说。接着又问武泽,“那你计划下一步怎么办?这真不是小事哟,全城这么多人,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混乱,一定要慎重处理。” “是的,”武泽接着说道,“马瑟斯也提醒过,我想是不是通过官府出面组织比较好,这样不容易产生混乱。” 哥斯接着说,“就是,不过,官府那边我就不方便去了,我在家帮他们准备吧,”大家都知道哥斯不方便的原因,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吧,”德林科尔说,“在官府那边我还有认识的朋友,明天我介绍你去找他,不然没有人接待你。” 武泽关心地问,“那就太好了。你们呢?怎么办?” “我们吗?”德林科尔说,“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安排一下。明天派几个人去把欠账收回来,其他人就在家收拾东西,能走的就提前走。其他的人后面再走。” 索菲说,“就是,这次不像上次逃难那样着急,时间比较宽裕。” 说起时间,武泽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索菲,“家里的水井没有问题吧?” 索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着的呀!怎么问这个?” “灾难到来之前是有预兆的。井水出现混浊,有腥味的时候就是预兆,就要小心了。” 哥斯补充说,“苏姆塔第城那边已经有预兆了。” 索菲问,“是吗?就这个吗?” 武泽解释到,“不止,还有其它一些现象,总之,反常现象出现就是不好的预兆,就要格外小心了。” 索菲说,“那天气这么热,可能也是预兆吧,” “很有可能,”武泽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反正大家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完,一旦有情况就转移。” 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埃莱雅也关心地问到,“我们去哪里呢?” 德林科尔说,“老家那边是不能去了,那里地势也低,也很危险。” 哥斯马上接着说道,“那就去我家吧,山里面地势高,比较安全。” 武泽说,“不行,那里还不够高,这是一场大灾难,不要低估了它的危害,再往高处比较保险。” “这样吧,”德林科尔说,“东西收拾好了以后,他们就走,先到哥斯家里去待着,我们随后去了再做打算,”说完又对索菲和埃莱雅说,“你们都先走。” 索菲说,“不行,我要把资料整理完了才能走,我后面再走吧,”索菲确实是有事情处理,但更多的是她想和武泽呆在一起。 埃莱雅也说,“我要和德林科尔一起走,”埃莱雅离不开她家的主心骨。 几个人争来争去,各有各的想法,都不想提前走,最后哥斯说,“都别争了,除了索菲有事暂时不走外,科尔带着其他人都走,这里人越多越麻烦。还有,让索巴和希玛尼都一起走,你们安排好了我们也放心。” 武泽说,“这个办法不错。” 索菲接着说道,“其他员工怎么办呢?” “这两天就把员工的薪水结了,把就要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说清楚,然后看他们自己的情况,愿意走的就一起走,不愿意的自己决定吧,”德林科尔这样安排本身是出于一片好意,他不忍心放弃员工不管。 让德林科尔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决定引出了更多的麻烦。 第163章 凯旋而归的魏建智 第二天,德林科尔陪着武泽找到了他的朋友摩斯,摩斯在官府里担任一般职务。 等了好长时间,忙碌的摩斯才出来见了他们。 一见面,摩斯连连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实在太忙了。” “老母亲好些了没有?”德林科尔把武泽介绍后关心地问摩斯。前一段时间摩斯的母亲病了,德林科尔送了几付药过去。 “已经好了。谢谢你的药。” “那就好,老年人身体弱,以后要加强营养哟。” “好的,谢谢关心哈。” “这么忙吗,看你一头都是汗。” “昨天城主回来了,今天安排了很多事情要准备。” “哦,他回来了?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结束了!” “这么说苏姆塔第城已经收回来了?” 两个人一直说着,武泽就没有机会插上话。 “当然收回来了,”说着又手做了一个包围的手势,“这次多亏了韦将军率军奇袭了鹞鹰谷,苏姆塔第城失去了后援,然后两面攻击,索洛达人就无心再战了,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哎,收回来后,你又可以去那边做生意了,还准备去吗?” “这个嘛,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两个人闲聊了半天,摩斯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在去的路上,德林科尔告诉武泽,不要说原因,而是直接讲结果。直接告诉他们很快就要发生的灾难,明白这件事情就行了。武泽想了想就同意了。 于是,武泽就把即将要发生的灾难告诉了摩斯,并告诉了他大概发生的时间。摩斯听了也是将信将疑,一脸迷惑地问德林科尔:“为什么会发生呢?” 武泽刚要回答,德林科尔指着武泽抢着说道,“他有一个朋友会看天象,从最近反常的天象看出来的,他预言即将发生大灾难,是一场灭世大洪水,如果不做准备的话,都难逃此灾,”德林科尔既没有用武泽的方式表达,也没有照哥斯的那种说法,而是用了另一种他们能够接受的说法。 “哦,难怪这段时间天气这么反常,确实太热了,”接着看着武泽问,“你也是东汉人吧!” 德林科尔抢着回答道,“他是外地来的医生。”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有名的武医生吧,听人们说过的。” 武泽点了点头。 摩斯问武泽,“你和韦将军是一个地方的人吧?” 武泽回答说,“我不认识韦将军,没有见过,韦将军的名字叫什么?” “叫……叫……唉,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只见过一面,他很少呆在这里,城主不让大家到处说有这么一个将军,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韦将军,”摩斯解释说。 德林科尔问摩斯,“你说的那个韦将军我也没有见过,他在这里吗?” “没有,只是来过一两次,他主要呆在巴吉鲁那城那边,协助亚德。” “哦,难怪没有见到过。” 武泽心里想,这个韦将军究竟是谁?怎么总是听到人们说起他?会不会说是魏建智呢? 武泽问,“你听说一个叫魏建智的东汉人吗?” “魏建智?不知道,他也是东汉人?” “是的,和我一起的,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他。” “没有听说过,有机会我见了韦将军帮你问一下。” “那就谢谢你了。” 德林科尔见话题扯远了,就把话说了回来,“那……刚才说的事情怎么办?” “呃……这件事啊,这确实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我抽时间给城主说一说。不瞒你说,处理这件事情只有城主才有这个能力,你想想,全城的都要转移,没有城主的同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这两天他太忙了,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能暂时还顾不上呢?你刚才说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发生灾难?” “还有三十多天吧,”于是,德林科尔又把可能发生的一些预兆给摩斯说了一遍,摩斯听了点点头,“清楚了。不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对外面乱说,那些民众没有人组织,容易造成混乱,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德林科尔说,“知道了。” 武泽还有些不放心,最后他问,“那我们等着你的消息,可以吗?” “可以,等我的消息吧,万一城主有不清楚的地方,说不定还要找你们来了解情况呢。” “好吧!”说完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回家去了。 两人走在路上,不断有人与武泽打着招呼,这些人都曾受到过武泽的帮助。德林科尔对武泽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先回去。你呆在这里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这件事只有城主才能决定。” 武泽考虑了一会说,“这样不好,这不算完成任务。还是再等等看吧,民众行动起来了我才放心,”武泽心想,等到有行动了才放心,否则,无辜的民众就会遭大难了。 回到了药房,哥斯正在和大家收拾行李,武泽也帮不上忙,就到了索菲那里帮着她整理资料。 连着等了几天时间,摩斯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一切就像平常一样地平常。武泽本来觉得此消息一出,就像石头落入水中一样引起反响,然而,却一点水花也没有。等的时间越长,武泽越着急。有些时候,他走到大街上,他多么希望人们马上行动起来,向高山转移,向生的希望奔去。但看到的却是,人们似乎毫无警觉的样子,大街上,人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仿佛根本不会发生灾难一样。越是这样,武泽心里越是不安。他真想站在大街上振臂高呼,指挥大家转移。但是现在,武泽却有一种无助的感觉。只有民众全部上了山,他才会心安。 武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几天时间。 这天,大街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锣鼓声和嘈杂的人群声,还伴随着跑动的脚步声。房间里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走到门外观看。武泽也跟着出了大门。莫不是已经行动起来了?武泽这样想着。 来到街上,只见人们空着手,兴高采烈地朝着广场跑去。武泽连忙拦下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人兴奋地说,“胜利了!胜利了!” 武泽忙问,“什么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军队回来了,还抓了很多索洛达人。” 原来,艾斯亚的军队收复了苏姆塔第城,这是一次大捷,是艾斯亚的高光时刻,当然要大肆宣扬一番,所以他提前回来安排庆祝活动。前几天武泽他们找到摩斯时,他就在忙这些事。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亚德率领着得胜的军队,带着大量的战利品和俘虏凯旋而归。 武泽也随着人流向广场走去,刚走到广场大道时,军队就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亚德,他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一身戎装显得格外威武。亚德频频地向着两边欢呼的人们招手,此刻的他好不威风。 紧跟在亚德后面是他的三个副将,穿着打扮同样威武,也骑在白马上。这几人过去后,就是一队军号手,他们举着小号,号声吹得震天响。武泽向后面望去,军号队后面是一队旗手,他们高高地举着彩旗,在他们的后面是俘虏的索洛达人…… 就在武泽观望时,突然,刚才看到的图像在他脑海里回放,最后定格在某一刻。对,就是刚才骑在白马上、走在亚德的后面、三个人中间的那个人,多么熟悉的面孔…… 第164章 找到魏建智 是建智!对!就是魏建智! 武泽兴奋得跳了起来,心跳声几乎掩盖了人群的欢呼声。他急忙退出了人群,从人群稀少的地方追了上去,好在队伍行走的速度比较慢。他们要展示给民众观看。没走多远就赶到了跟前。当武泽走到近前,清楚地认了出来——确实是穿着一身戎装的魏建智。 “建智!建智!”武泽几乎失控似的大声叫着魏建智的名字。但现场人声嘈杂,几乎淹没了他的声音,武泽只得拼命往前挤,希望再靠近一点。 “建智!建智!我是泽仁!”武泽大声喊着,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希望引起魏建智的注意,这一次,魏建智确实注意到了,并且认出了武泽,他想停下来,但是,在前进的队伍簇拥下,不得不继续前进。没办法,他只得一边走一边把身后的一名军官叫到了跟前,弯着腰对军官说了几句后就指了指武泽,又示意武泽,用手指了指那名军官,武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站在原地等着。当魏建智看到军官来到武泽身边时,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军官走了过来,把武泽拉到了一边,离开了嘈杂人群。军官告诉武泽,韦将军让他先去房子里休息,等他忙完了以后就回来见武泽。武泽听完军官的话,瞬间明白了:原来他们说的韦将军就是魏建智,只是这里的人带着严重的口音,以至于让武泽错过了很多机会。武泽真是后悔不迭,为什么不动动脑子呢?不过总算找到,也就放下心了。于是,武泽跟着军官来到了魏建智住的地方。 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豪宅大院更为合适。 只见一扇宽大的双开门立在中间,左右各十多米的围墙向两边延伸。军官敲开门后两人进了大门,眼前是一个宽大的院子,各种花草植物布置得整洁有序,仆人们在里面进进出出。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到了两人跟前,军官对管家交待一番后就与武泽告辞走了。 管家把武泽带到了里面的一间卧室。武泽说不出这是什么风格的装饰,但直觉告诉他一定算得上是豪华的卧室。管家安排武泽坐下后就退了出去。很快,两个女仆就走了进来,一个双手端着茶水,一个双手端着一叠衣服,这是让武泽洗浴后更换用的。武泽连忙摇手表示不用洗浴,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两个女仆只得退了出去。 不一会,两个女仆又走了进来,她们把武泽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用于洗浴的房间,除了装饰品以外,中间只有一个大大的洗浴池,池子里冒着热气。也不记得多长时间没有洗浴了,洗一下也无妨。只是他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官方的宾馆还是哪个大官的豪宅? 就在武泽准备脱衣时,却见两个女仆并没有出去,只是站在一边等着武泽宽衣。武泽就让她们离开,两个女仆却没有走的意思,让武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僵持了一会,武泽还是没有脱,只见一个女仆走了上来,伸手就要帮助武泽解衣,而另一个女仆却自己开始脱衣服,武泽马上明白了,这是要陪浴。吓得武泽连连后退,对两个女仆说你们不出去就不洗了。其中一个女仆说,如果不陪浴就是失职,管家要惩罚她们。武泽想了想,就让她们到隔壁的房间等着,反正管家也不会进来,他看不见就没有事了,等自己洗完了再一起出去。两人同意后就到隔壁房间去了。武泽关上了门后,这才脱了衣服进到温水池里,美美地泡了起来。 散发着清香的汤水,滋润着武泽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人感到格外松畅,而更让武泽宽心的是终于找到魏建智了,这让他全身心地放松,不但可以给总部一个交待,也可以让魏教授他们放心了。这是他最高兴的事。武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放松地泡在热水里,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武泽被女人的声音叫醒,他睁眼一看,那两个女仆就站在旁边,武泽清楚自己还一丝不挂呢,吓得他赶紧用双手捂着私处,让她们赶快出去。原来,两个女仆在隔壁等了一阵后,里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又害怕出什么意外,于是就过来查看。见武泽已经睡着了,于是就叫醒了他。 两个女仆出去了以后,武泽从水池里起了身,穿好衣服才走了出来。来到了客厅里,魏建智仍没有回来,此时,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女仆就带着武泽到了餐厅。餐厅里只有武泽一个人吃饭,面对丰盛的饭菜,他根本没有多少胃口,只是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饭碗。 吃完饭还没有见魏建智回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于是就找到管家打听,管家告诉武泽,今天是艾斯亚举办的庆功会,估计到了晚上才能回来。听到这里,武泽心里想,自己出来这么久,哥斯他们一定很担心他,于是就让管家派人到哥斯那里,把武泽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听到这个情况,正在焦急等武泽的哥斯他们才放下心来。 管家让武泽安心地休息,慢慢地等韦将军回来。武泽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听了有些好笑,魏建智怎么就变成将军了?武泽问管家,这是什么地方,当管家告诉武泽这里是将军的宅子时,武泽非常吃惊,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来。武泽接着又问,这宅子就魏建智一个住吗?管家说暂时是一个人住,不过很快有其他人来住,武泽听了不禁有点奇怪,连忙问是谁,管家知道自己多嘴了,暗恨自己不该乱说,就吱吱唔唔地不肯再说下去,只说让武泽好好休息,就借故离开了。 第165章 还原受袭经过 管家走后,刚才他说的话,不断地在武泽脑子里翻滚,他哪里还睡得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武泽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总觉得又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坎上,难道…… 武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答案,他相信,刚才管家说的话是自然而然表露出来的,不像是口误。难道魏建智要在这里成家?如果真是这样,那魏叔叔、朱阿姨会怎么想?秋岚和叮叮又怎么办?总部会怎么处理他?同事们又会怎样看他?唉!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武泽有些想不通。 如果魏建智真是这样的人,那我苦苦地寻找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武泽不禁在记忆里寻找当初的魏建智,他想知道,记忆里魏建智是不是这样的人。 没错,魏建智从小就是一个立志要有所作为的人,武泽也曾经为他的抱负而骄傲。难道……难道他所谓的抱负就是荣华富贵、骄妻柔妾,这……就是他的追求?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义之徒吗?对,就是对国家不忠,对父母不孝,对妻儿和同事们不义,这样的人还值得我们这么大的付出吗?想到这里,武泽不禁难过起来。 过了一会,武泽把心绪收了回来,心里想,也许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吧,或许自己多心了,不能没有根据地瞎猜吧,一切要等他回来以后就清楚了。想到这里,武泽还是躺到了床上,不一会竟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武泽被叫醒了,女仆告诉他将军回来了,马上就要过来。武泽听后翻身下了床,女仆让他洗洗脸,武泽拒绝了,他要马上见到他。 正在这时,门开了,穿着便装的魏建智大步地走了进来,武泽赶紧迎了上去,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泽仁,泽仁,哈哈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真是没有想到……万万没想到你也来了,我太高兴了,哈哈哈,”说完又把武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武泽闻出魏建智满身的酒气。大胜而归,当喜当贺,多喝一点也是应该的,武泽能够理解。 “来,”魏建智朝站在一边的女仆说,“拿酒来,我要和我老弟再喝几杯,真是太高兴了,一定要喝几杯。” 武泽推辞着,“改天吧,你已经喝多了,再喝就醉了。” “怎么可能呢!今晚喝得再多也要和我亲爱的老弟整几杯。唉呀,我太想念你们了,你都不知道啊……” 武泽看魏建智已经喝多了,当女仆端来酒时,武泽主动给魏建智倒了一小杯,魏建智一看不愿意了,“倒满,倒满,今儿高兴!” 武泽没有办法,又加了一点,“先喝,喝了再倒,”武泽劝道。于是,两人就慢慢地喝了起来。武泽又示意女仆端一些茶水来给魏建智,不一会茶水就摆在了面前,魏建智挥了挥手,女仆就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一杯杯地喝了起来。 魏建智问,“告诉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是先说说你的情况吧,我们都为你操心了好长时间了。” “你先说吧!” “我们要说的话太多了,还是你先说吧,知道了你的情况我才放心。” 魏建智一杯酒下了肚,慢慢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那天晚上魏建智发现房子着了火以后,急情之中,他抓起了衣服套在了身上,又把地图塞进了怀里,顺手抓起一把手枪就向外面冲了出去,同时大声呼叫其他队员跟着往外冲。 当他刚出门,只见一名队员已经受伤倒地。正在这时,一个索洛达人正要闯进来,他抬手就是一枪,正中那人的脑袋,只见他摇晃了一下就倒了下去。其他索洛达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正惊异的时候,其他队员就从魏建智的身后扶起伤员向山里跑去。而此时,大火映照着他,使他暴露在索洛达人面前。刚才的枪声吓得索洛达人不敢冒然上前,只得用弓箭射击,他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阻挡索洛达人。他阻挡着士兵们的攻击,以掩护队员们撤退。 正当回身查看队员们的情况时,房子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也许是没有注意到,一条腿暴露了出来,被一箭射中,剧烈的疼痛使他倒在了地上,他抓紧时间换了一个弹夹又向士兵射击,放倒了冲在前面的士兵。这时,身后的房子塌了下来,差一点压在了他身上,他只得利用夜色的掩护,强忍着疼痛,边开枪边向黑暗中退去,就在他刚走不远时,只听一声巨响,油料发生了爆炸。 他望着已经倒塌的房子,熊熊的大火不仅烧毁了登陆器,也烧毁了用于通信的设备,更烧毁了他的希望,一种失落的心情涌上了心头,别说如何向总部交待,怎么返回飞船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他感到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还好,箭矢只是擦身而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他把伤口处理好后查看了一番四周,他多么希望能够找到其它队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在失去通信设备的情况下,喊也不能喊,叫也不能叫,一切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士兵们举着火把在到处搜寻着他们,这里太危险,他希望其他队员已远离了危险。他忍着疼痛,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四周一片黑暗,孤身一人的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伤心,失望和痛苦一起向他袭来。 不经意间,他发现了匆忙之中放在怀里的地图,思考了一会后,起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里。 第166章 为队员们复仇 魏建智在山里转了几天,仍没有见到队员们的身影。 他捕鱼打猎,采果饮泉,基本上过着原始人的生活。多亏了在集训队受到的野外生存训练,才使他能够生存下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找到其它队员,最后仍然毫无迹象。 在坚持了几天后,他以为其他队员都已经牺牲了,于是决定放弃寻找。他要到亚德那里去,要为队员们报仇。 有了地图的帮助,他很快就来到了巴吉鲁那城找到了亚德。把遭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亚德,并说了自己的打算。亚德听了心里暗暗高兴。并非为他们的遭遇高兴,而是由此多了一个得力助手而高兴。因为魏建智手里有一张重要的地图。 于是,亚德就带着魏建智拜见了艾斯亚城主。在这之前,亚德已经把东汉人和有关地图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艾斯亚。现在,这样有能力的人来投奔自己,当然是多多益善了,他大喜过望。 艾斯亚天性不容易轻易相信一个人,但对于魏建智,有一点让他很放心,这个东汉人与索洛达人有仇,而且单枪匹马,不会有多大的威胁。 在随后的接触中,魏建智的军事专业知识,特别是一些军事谋略,更让艾斯亚另眼相看这个年轻人。正是他需要的人才。也许是两个人的性格中有某种相似的因素,兴奋的艾斯亚大方地把一套豪宅送给了魏建智,他是希望通过这个手段留住他。艾斯亚甚至私下曾与亚德说起过,如果在夺取苏姆塔第城战争中,魏建智立下大功,不排除把女儿嫁给他,让他安心地为自己服务。 这件事情艾斯亚也只是嘴里说说,魏建智并不知情,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亚德酒后失言,让管家听到了这个消息,而这个管家当时在亚德家里做事。 艾斯亚把那套房子送给魏建智后,当然要安排一个放心的管家理事,也许还有其它考虑。总之,管家就这样来到了这里,负责魏建智的日常起居。 刚开始他当然是竭力推辞,自己有任务在身,他相信总部迟早要寻找他,留在这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权宜之计。 亚德见此就劝魏建智先临时住着,其它事情以后再说。魏建智也就同意了,暂时先住下吧。 至于其它的事,魏建智根本不知情。 从此以后,魏建智就经常和亚德在一起研究地图,制定夺取苏姆塔第城的作战方案。当然,如何拿下鹞鹰谷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艾斯亚提醒亚德,前一段时间因为流行病的原因,民众们都知晓有东汉人的存在,而且都清楚东汉人的长相特点,魏建智很容易被人识别出来,所以一切都要做到严格保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出门,进出都是坐着遮盖严密的篷车。他担心索洛达人的密探得知消息后,对战事不利。 正因为如此,又加上当地人口音问题,尽管武泽每到一处都在四处打听,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甚至可以说,有时候两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里都互不知情。 当然,艾斯亚这么用心攻打苏姆塔第城,当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是索洛达人占领了此城,直接威胁着巴吉鲁那城的安危,而这座城池是他费尽了心血才得到的,怎么能够轻易地送人呢?更何况还有让人唾涎的金矿,一定是索洛达人首选的目标,艾斯亚怎么能大意呢。 再者,赫木萨思及一众议员们答应的报酬也极具吸引力。艾斯亚是不会白白付出,一定是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出手。对于苏姆塔第城,他是志在必得。其实在他内心里,还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如何才能把苏姆塔第城收入囊中。当拿下苏姆塔第城以后,为安全计,艾斯亚驻军就是必然的选项,然后…… 赛得里克还关在大牢里,只等大胜而归时,他的人头就是庆祝胜利的祭品,当然,还有一些关在大牢里的人犯,也要用来陪杀场。艾斯亚相信,通过此举,一定能够树立自己的威望,其它城主必将仰望他的威名。 艾斯亚清楚,创造历史的机会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第167章 火烧战船 面对这种形势,索洛达人曾找到瓦日达伦人、赛弗逊人寻求联合。对这些人来说,当初攻占苏姆塔第城的时候索洛达人只想自己独占,而现在受到攻击时才想起他们。这些人把形势看得非常清楚,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然出兵。 况且,这些人早已被艾斯亚警告过,也惧惮艾斯亚的实力。所以,他们不愿、也不敢得罪双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拖,拖到最后就可以视情况而动了。 然而,在被索洛达人寻求帮助的城邦里面,有一个城主愿意提供帮助,他就是曾经被艾斯亚夺去了城池、原司特亚埃纳城主帕杰纳木的三儿子比伦纳。 有些时候,你会惊叹人类的智慧。有些时候,你又会不屑于人类的愚蠢。 当年,艾斯亚背叛了比伦纳的父亲帕杰纳木,也让他失去了两个哥哥,还有两座城池的代价,按常理说就应该吸取教训,奋发图强,以洗刷前耻。 然而,自从“乌水事变”以后,比伦纳意外地做了城主,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靠着祖父留下的遗产,在基洛平原上悄无声息地存在着。 比伦纳纵有光复父亲荣耀之心,却无父亲纵横捭阖之智,从此,帕杰纳木家族就走向了衰败之路。以比伦纳的智商和能力,如果不是索洛达人的出现,估计现在早就对艾斯亚俯首称臣了。 客观上看,是索洛达人让比伦纳能够苟延残喘。所以,当索洛达人的使臣上门游说时,抛出的绣球是:一旦艾斯亚发起苏姆塔第城战争时,比伦纳就在背后予以策应,进攻基南里达城,进而威胁圣那索达城,使艾斯亚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双方合力,一举拿下圣那索达城。事成之后,必将失去的两城归还给比伦纳。索洛达人的这些条件,没有费多少口舌就让比伦纳同意了与之合作。 人不长记性,神仙也没有办法。 然而,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在司特亚埃纳与基南里达城之间,存在着一个非常大的障碍——塔克什河。 塔克什河起源于圣加罗兹山脉。圣加罗兹山有众多的溪流,它们绕过山峰和峡谷,最后流入到塔克什河。密布的水网为基洛平原提供了丰富的淡水资源,是生活在平原上人们的母亲河。而属于比伦纳的司特亚埃纳城和属于艾斯亚的基南里达城,就位于塔克什河的两岸,它们隔河相望。 魏建智在了解局势之后,给艾斯亚建议,重点放在巴吉鲁那城,比伦纳力量太弱小,不足以构成现实的威胁。提出了“先压强敌,后制弱贼”的战略建议,艾斯亚听后大为兴奋。他喜欢这样的人才,更需要这样的人才。 艾斯亚听取了魏建智的建议,在战事还未开始之前就大造声势。一时间,通往巴吉鲁那城的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大批行军的士兵。他们经常是白天大摇大摆地进了城,休息一两天后,又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出了城,隔了几天时间又再次进城,如此往复,给人造成无数的军队集结的假象。 城头上也是旌旗招展,巡逻的士兵也明显增多,摆出了一副马上就要攻打苏姆塔第城的架势。索洛达人不知道艾斯亚究竟组织了多少军队,这种虚虚实实的假象还真把索洛达人迷惑住了。他们强烈要求比伦纳有所行动。 魏建智一反常态的大造声势,是要吸引索洛达人的注意力,其首要目的在于鹞鹰谷。一旦拿下鹞鹰谷,苏姆塔第城就成了孤城。 而让比伦纳头痛的是那条横亘在面前的塔克什河。原来在河上有不少桥梁,供人们劳动生产使用,其中还有一些可以通过马车。但是这些木材搭建的桥梁,早在比伦纳行动之前,被艾斯亚派人一把火烧了。 无奈之下,比伦纳只得想办法征集船只,然而,塔克什河本来就不宽,也就六七十米宽、五六米深。平常时间,河上的桥梁足以满足使用,民间就没有对船只的需求,也只有一些渔民使用的小船,完全不能满足军队渡河使用。怎么办?当然只有临时建造大船才有可能克服渡河的难题。 比伦纳在部下的建议下,在更远的地方,悄悄地建造船只,以期避开艾斯亚的视线。这些小伎俩哪里逃得过魏建智的眼睛。没有必要劳心费神地再复制一次“草般借箭”“火烧赤壁”的故事。 就在比伦纳大力建造渡船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魏建智,派了一支精兵,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把火把造船场烧了个精光。 第168章 智取鹞鹰谷 没有渡船,虽然只有几十米宽的塔克什河,也不能让士兵游着过河吧,比伦纳只得干着急。不过,有一点索洛达人还是达到了目的,那就是,艾斯亚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兵力防备。 有了塔克什河这道天然防线,魏建智建议艾斯亚将兵力调往巴吉鲁那城,只是临时征集一些民兵进行防守,主要是制造声势,加强监控就可以了。当然,建设一些兵营和防守设施还是必要的,在兵营之间时常调动人员来回走动也是重要的手段。虚虚实实的假象用心迷惑敌人。 魏建智还有另一手准备。 这时候的攻城战,除了弓箭、云梯和火攻以外,对于坚固的城墙,还没有更好的手段,但对于魏建智来说,根本就不算难事。在他的建议下,艾斯亚组织了人力建造抛石机。当然,图纸也是魏建智绘制并亲自监工。这是乌兹托鲁奴人第一次建造使用的攻城武器。 抛石机是利用配重物的重力进行发射。它的机架支柱间有固定的横轴,上有与轴垂直的杠杆,杠杆短臂上固定一个重物,长臂末端有石袋。发射时,用绞车把长臂向后拉至几乎水平,突然放开,石袋即迅速升起。当短臂重锤完全落下时,投射物从弹袋中飞出,完全靠石头的冲击力撞击城墙,达到破城的目的。这是冷兵器时代的重型武器。 面对这样的局面,索洛达人计划调鹞鹰谷的守军前来增援,但又担心后路被人切断,首尾不能相顾的形势让索洛达人大伤脑筋。最后他们认为鹞鹰谷有天险可守,再加上鹞鹰谷附近一直有士兵巡逻,并没有发现有敌方军队出现的迹象,于是就从那里调一部分军队加强苏姆塔第城的防守,然后再从本土调军队增援鹞鹰谷。 索洛达人军队的一来一去,恰好留下了一个空档。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探子传回消息后,亚德和魏建智就率军进入了圣加罗兹山,悄无声息地直奔鹞鹰谷而去。 熟读兵书的魏建智,知道出其不意的道理。他们只带领了一支精干的队伍,士兵们带着武器和绳索,轻装前进。在接近鹞鹰谷时,就不再生火做饭,只有水和干粮充饥,以免暴露目标。 他们昼伏夜行,很快就绕到了鹞鹰谷的背面。这个位置是魏建智专门挑选的进攻地点,它位于鹞鹰谷的背面,笔直的悬崖,耸立在鹞鹰谷的一侧,悬崖下往前不远处,就是易守难攻的鹞鹰谷。 这是猎人都不走的无路之路。他们要从这里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索洛达人同样也认为,这样的地形是任何人都是无法通过的,就没有布置士兵防守,只是在几个山口的地方布置了士兵观察。 且说这鹞鹰谷原来就归苏姆塔第城所有,议事会还专门拨款加强了防卫设施,他们的士兵自然熟悉这里的地势地形,这支队伍里,就有苏姆塔第城派来的士兵。 攻击是在半夜里开始的,这是防卫最为松檞的时候。这些经过训练的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很快就下到了谷底,他们按照事前的布署,各自分头出发了。还在睡梦中的索洛达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个据点很快就被拿下,天快亮时,鹞鹰谷易帜了。 在攻打鹞鹰谷之前,魏建智特意交待士兵们,不要对索洛达的士兵斩尽杀绝,两边都要故意放走一些,让他们回去报信。让本土的援军不敢前来,让苏姆塔第城的士兵无心再战。 与此同时,一只信鹰被放了出去,向着巴吉鲁那城飞去。很快,一支军队前来接防。双方交接后,亚德和魏建智带着十几人的精骑前往巴吉鲁那城,在路上与另一支军队汇合,然后杀向苏姆塔第城。此时,艾斯亚指挥的军队早已按照约定的时间发起了攻城战,亚德和魏建智赶到后,两支军队两边夹击,向苏姆塔第城发起了攻击,一字排开的抛石机,很快就在城墙上打开了突破口,索洛达人哪里见过这阵势,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拼命冲开了一条血路向特古拉特城逃去。鹞鹰谷已经失守,他们只得领着残兵败将绕远路逃了回去。 艾斯亚获得了大胜。 第169章 原来如此 “你说这房子不是你的?”听完魏建智的话,武泽连忙问道,他担心魏建智被这些豪宅美女迷惑住了,所以格外担心这点。 魏建智回答说,“不是,我只是暂住,总得有地方住吧!”此时的他,酒也醒了一些。 其实,魏建智说的不完全是实话。也许当初艾斯亚送给他这套房子的时候,确实没有准备接受。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相信总部早晚会来寻找他,投靠亚德,是要为队员们复仇。不管怎样,这个时候的他,认为豪宅只是暂时的居所。 人性经不住考验。失去了外力的制约,道德毫无意义。 对人性的弱点,神也无能为力,还能相信人能控制自己,那就太幼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豪宅美女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受,颐指气使的体验把他内心的欲望激发了出来,他泰然地享受着这一切,有时候他竟然认为,这不就是人生的追求吗?不自觉间,魏建智变了。 如果没有武泽的出现,攻打苏姆塔第城带给他的声誉必然使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然而,武泽的出现,让他发热的脑袋有了一丝丝清醒,他知道,马上就会失去这一切了。 因此,武泽的到来既让他高兴,又让他隐隐地感到了失落。所以,当武泽问他房子的事情时,他的内心是虚的,好在当初只是答应暂住,如果真属于自己,怎么向武泽解释呢?他也清楚,如果这一切被实锤,就是可耻的背叛,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父母和队友。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这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魏建智催促武泽。 于是,武泽就把自己如何加入到集训队、如何与队员们临时组成救援队赶到甘石星,以及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在讲到就要发生的灾难时,武泽讲的就比较详细,因为这是马上就要面对的现实。对于这个问题,不用做过多的解释,魏建智很容易就听懂了。都是在同一个教育体系下培养出来的,自然容易理解。 “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如果没有预测的这次灾难,或许我们就放弃了,但我实在不忍心放弃,今天终于找到了你,现在我就放心了,”最后武泽强调说,“我明天就回去把你的情况向梁队长汇报一下,让他们不要再担心了。” “你手上有通信设备?” “是的,梁队长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套,在德林科尔家,”说完武泽又想起魏教授的来信,“哦,对了,上次你父亲还给我来信了,家人都非常挂念你,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还有秋岚和叮叮,都盼望你早日回去呢。” “哦,他们都知道我失踪的事情?他们都还好吧?”魏建智似乎现在才醒悟过来:自己还有家人在遥远的地球上牵挂着他。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信上没有说。我想,在你没有确切消息之前,组织上是不会下结论的,也不会通知你的家人。我猜应该是你父亲通过内部消息知道的,看他的语气应该是这样的。做为父亲,不会这么冒失,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应该不会告诉秋岚和叮叮,所以她们都在期盼着你呢。” 一说起魏建智的爱人和小儿子,武泽又有些担心,追问了一句,“你这里没有放不下的事情吧!”其实这里武泽想的是管家话里的言外之意,总放不下心,于是就试探魏建智。 魏建智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有啥放不下的。赶跑了索洛达人,也算是为队员们报了仇啦,”听上去有点心虚。 武泽似乎放心了一些,“那就好,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一起回去吧。” “呃……这样吧,你先不要汇报,因为关于灾难的事情还要找城主商议,怎么安排还没有确切的消息,等一切有了眉目以后再汇报不迟。” “也行,”武泽又想起了曾经找过摩斯的事情,“我们还找过摩斯,让他帮忙向城主报告一下,不知道有消息没有?” “摩斯?我认识,但是没有听城主提起过,一点风声都没有。” “哦,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事情。” “老弟呀,理解的人知道这是一次灭世大洪水,不理解的还认为你在胡说呢,他们怎么能相信这样的洪水呢?正巴不得下一场雨呢。所以嘛,要么摩斯就没有给城主说,要么城主就根本不当一回事。” “哦,这是有可能的,我给他们任何一个人讲,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怪他们。” “哈哈哈,这就是两种话言体系的差别,差不多就是鸡对鸭讲。” 武泽叹了口气,“差不多吧!但是我们不能轻视这件事哟,总部也是有指示的。” “这样吧,”魏建智想了想说道,“城主要庆祝三天,这两天肯定没有机会说这事,说了他也顾不上。等庆功结束了以后我再带你去见城主,把这件事情详细地说一下,看他下一步怎么安排?” 武泽还是有些担心,“如果他也像其它人那样无动于衷怎么办?” “那……我们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天不由人啊,他们实在不当一回事,我们就一走了之,”说完还挥了挥手。 “那样不好吧,事在人为呢,怎么能忍心看到人们遭受如此灾难呢?这可不是一般的天灾呢。” 魏建智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尽到我们的责任就行了。” 武泽听了后,也就同意了。 尽管武泽按照自己内心的原则处理这一切,但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第170章 拜访艾斯亚 庆功结束后,魏建智就带着武泽拜访城主艾斯亚。在这之前,魏建智已经提前找机会把武泽要来这里的情况简单地向艾斯亚做了说明。 进了大厅,只见艾斯亚坐在三级台阶的椅子上,一众群臣站在两边,亚德站在左手边。武泽注意看了一下,并未见摩斯。 艾斯亚问武泽,“你就是武医生?” 武泽回答,“是的!城主,” “我听说过你。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的嘛,后来我派人去找过你,可惜你已经走了,没有想到你和韦将军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接着就说,“你们东汉人都是人才呀,这么好的人才都到我这里来了,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啊,哈哈哈……”艾斯亚转头对魏建智说,“这是达亚瓦神在助我啊,司特亚埃纳在向我们招手呢!” 魏建智连忙说,“城主英明。” 武泽不清楚艾斯亚想表达什么,只是客气地说道,“城主过奖了。” “你住在哪里?”艾斯亚明知武泽住在魏建智的房子里,他是故意这样问的。 魏建智说,“他暂时住在我那里。” 艾斯亚没有理会魏建智,只是对武泽说,“怎么样,住的还满意吧,美人儿们没有怠慢你吧。” 武泽说,“没有,住的很好,谢谢城主。” “将军就是要有像样的宅子,是他应得的。” 又有人附和着说到,“韦将军是应得的。” “你还不知道吧,韦将军真是个人才,这次收复苏姆塔第城真是多亏了他,出了大力了呀。哦,还有抛石机,真是好主意。嗯,‘先压强敌,后制弱贼’,哈哈哈,实在是妙计啊,来来来,”说着就拉着魏建智的手来到窗前,他手一挥,“看,那就是基洛平原,多么富饶的地方啊,那是军人的舞台,你可以大大地施展你的才华了,哈哈哈……” 艾斯亚是个颇有心计的人,当听魏建智告诉武泽的情况后,别的事他并没有上心,却看中了武泽的医术,他早就听说武泽的医术了得,现在送上门来,正合他的心意。他要把武泽留下来为他所用。所以前面谈话中,他先特意提到房子和美女的事情。在他眼里,凡夫俗子,哪有不动心的。一切都是表演给武泽看的。 但他并不了解武泽,听了艾斯亚话后,只是说,“反对侵略,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是天意!是达亚神助我,没有韦将军出奇兵拿下鹞鹰谷,没有抛石机,收复苏姆塔第城还是很困难的。” 众人附和着说,“就是,韦将军真是奇才!” “……”武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一下。 “哈哈哈,”艾斯亚笑着招呼魏建智到他跟前,手扶着魏建智的肩膀说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我向大家宣布一件大喜事,”说完看着众人,“为了奖励韦将军立下的大功,也让将军能够安心地留在这里,我决定:把二女儿许配给他。只有他能配得上我女儿,”说完又转身对魏建智说,“怎么样,高兴吧。” 听到这里,武泽惊得睁大了眼睛,魏建智也没有料到艾斯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一脸茫然,当他转过头看武泽时,武泽早已是愤怒的眼神看着他,魏建智很不自然地准备向艾斯亚解释,艾斯亚已经走到众人一边,其他人随声附和着,说着极尽恭维的话。 艾斯亚吩咐到,“来,来,来,端酒来。” 不一会,侍者端上酒。艾斯亚举起酒杯大声说道,“为我们收复苏姆塔第城、也为韦将军的大喜事干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武泽哪里有心思喝这杯酒,他没有想到,管家的话竟成了真,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能说什么呢?不喝又显得没有礼貌。他哪里有心思喝酒,只是放在嘴边意思了一下,就放下了酒杯。 艾斯亚来到武泽身边,“武医生,我想,你来到这里也是神的意志吧。哦,对了,据我所知,民众们都说你是达亚瓦神的使者,是神派你来救助他们的,你真是做了大好事呢,我们要感谢达亚瓦神,更要感谢你这位神的使者,来,我和你干一杯,”说完又给武泽添了些酒,这杯酒是没有办法推辞了,武泽只得放在嘴唇边抿了抿。 艾斯亚见武泽没有喝完,就劝道,“干了,干了。” 没有办法,武泽只得干了这杯酒。一杯酒下肚,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美味,更像是苦涩的酒。 “武医生,有没有考虑留在这里啊,你和韦将军是一文一武呢,”艾斯亚端着酒杯对武泽说,“我听说你还会接骨,还会用刀子治病,人们都说这是神迹呢,”艾斯亚说的“用刀子治病”,是指做简单的手术。 武泽听到这里,猛然才明白刚才艾斯亚说的那些话,就是专门说给武泽听的。对武泽这样的人才,他当然非常需要。 武泽直接回答了艾斯亚,他不想给他留下任何幻想,“不行,谢谢城主的好意,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艾斯亚一听武泽说“我们”二字,马上就反应过来了,难道武泽是来寻找韦将军的?他也要走?脸上瞬间就有些变了颜色,“怎么,这里还不够好吗?” “不是,我们都有家室,还在等着我们呢,”武泽又强调了一下“我们都有家室”。 艾斯亚追问到,“你说韦将军也有家室?” 武泽肯定地说,“是的!” 艾斯亚没有料到武泽会说出这样的话,先是一慎,刚才高兴的脸色瞬间就消失了。他转身看了看四周,其他的人都在私下交谈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交谈内容。他凑到武泽的耳边悄悄说道,“不要让我难堪哟,”意思是不要让众人知道。说完转身就走了。 众人见艾斯亚回到了座位上,就停止了私语。 艾斯亚严肃地问武泽,“听韦将军说,你这次来是有要紧事告诉我。”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武泽上前一步说道,“是的,城主,据我们的占星师观察,”武泽说了违心话,他知道实话实说他们理解不了,还不如用他们听得懂的话来说,或许效果更好,不过他并没有说是什么神的意志。“这里很快就要发生一次灾难,是的,是毁天灭地的大灾难。” 众人一听,也吃了一惊,纷纷嘀咕起来。 “哦,你是说……有一次大灾难就要发生,是吧,”艾斯亚显得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这是确定要发生的事。” “我们的占星师怎么没有说起这件事?都是民间在谣传,我还准备派人去查查呢,”说完还看着手下的人。 下面的人回答说,“没有听说有什么灾难要发生。” 艾斯亚看着武泽,“那,是你们的占星师准,还是我们的准呀?”他已经对武泽没有了好感,甚至有了戒心。 武泽有点语塞,怎么回答才能让他们相信呢? “好了,好了,”艾斯亚见状就说道,“今天天不会掉下来吧!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就不议这事了,改天再议。大家散了吧!” 说完起身就走了,大家也就跟着散了。 第171章 话不投机 两人走在半路上,又被艾斯亚派人叫了回去。这一次其他人都不在场,只有亚德陪在艾斯亚身边。艾斯亚说,“刚才人太多,现在你详细地说说吧,” 原来,其他人走后,艾斯亚冷静了下来,思考的并不是如何应对即将发生的灾难,而是对武泽的来历产生了怀疑,所以对武泽说的话还是将信将疑。他把他们再叫过来,是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让武泽怎么向他解释呢?如果把前因后果从头讲一遍,他能听懂吗?他知道什么是引力、什么是卫星吗?更别提其它物理知识了,只是把刚才和艾斯亚说的话基本上又重复了一遍。 艾斯亚问,“你是说……马上要发生一次大洪水?” 武泽回答说,“是的,我们的预报是极其准确的。” 魏建智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绝对是要发生的,这是有科学观测支撑的。” “什么观测?” “科学观测。” 武泽解释道,“是我们占星师使用的方法。” 和不同观点的人讨论事情,确实非常困难。 停了一会,艾斯亚问武泽,“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巴吉鲁那城来的。” “不是从苏姆塔第城来的?” “不是。” 艾斯亚怀疑武泽是否和索洛达人有关系,所以问,“你去过苏姆塔第城没有?” “确定没有!” “哦!” 艾斯亚提起巴吉鲁那城,让武泽想起了他们曾经找过正在那里负责的马瑟斯,于是就把巴吉鲁那城发生的井水混浊的事情讲了一遍,并告诉艾斯亚这就是灾难的前兆。 武泽的话还没有说完,艾斯亚一挥手,打断了武泽,“你说的那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就是井水暂时不能喝了嘛,两三天就过去了,现在已经正常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事实是,这种情况不能一概而论,这与某处的地质构造有极大关系,有的地方两三天就过去了,有的地方十多天都还不能恢复正常,再加上地方官害怕处理不当被上面追责,十分灾害说三分。更让他们不知道的是,井水出现混浊只是先兆,而井水里并无鱼类等生物,不会造成更大的灾害。水塘出现这种情况,危险就逼近了。 然而,此时的艾斯亚仍思考的是武泽会不会是索洛达人派来的奸细,前来扰乱他的城市,从而发动另一场战争。 “你说的那个占星师怎么没有来?” “他们离这里很远。” “那他是怎么通知你的呢?” “他们带信过来的。” “带信的人呢?” “已经回去了,还有别的地方需要通知。” “哦,还这么巧啊。” 武泽和魏建智都听出话里的话来了,艾斯亚不相信武泽。确实,当难以解释清楚一件事的时候,让人相信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武泽又能怎么说呢?他已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了假话,这已经违背了武泽做人的原则,不得已而为之。 亚德一直就插不上话,他虽然觉得父亲的怀疑也有些道理,但通过和魏建智接触,让他感觉到这些东汉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们一定有什么“秘密武器”,不然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精细的地图,还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关键是,这些人说的话和对一些事物的远见,远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你说……”艾斯亚又接着问道,“这些都是占星师预测出来的?” “是的。” “但是我听到的又是另一种说法。” “……” “我听有人说,是达亚瓦神为了惩罚世上的恶人而降下灾难,大洪水一来,无一幸免,我们都跑不掉。既然都跑不掉,那么……谁是恶人呢?是你?是我?还是他?”艾斯亚边说还边指着身边的人。 话说到这里,魏建智和武泽都明显感到谈话的气氛有些变味了,魏建智本想不让武泽再说了,但在这个场合下,也不可能明确告诉武泽,只得暗暗着急。 “还有人说,达亚瓦神派使者拯救民众来了,哼……,达亚瓦的使者还真不少呢?” 艾斯亚阴阳怪气的神态和语气,让武泽感到恶心。武泽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神的使者,他只想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医生。使者,那是民众自己说的,武泽能够管住他们的嘴吗?没错,武泽确实是使者,但不是神的使者,而是中国人的使者,共同的命运才使他站在这里。 艾斯亚发怒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在巴吉鲁那城,就有人就是这么谣传的,恐慌的人甚至跑到了山里躲了起来,但并没有灾难发生,天下还是太平无事,这些人又跑了回来。哼,他们是恶人吗?跑什么跑?”艾斯亚更加严厉了、声调也高了,“那些抢占土地、夺人钱财、婬人妻女的索洛达人才是恶人。谁才是达亚瓦神的使者,是我,我让那些侵略者下了地狱,让苏姆塔第城得以和平。那些谣言散布者说什么,人们都到山上才能躲过灾难。是的,人都走了,土地让给谁?城市送给谁?财富供给谁?让索洛达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拿走吗?包括这座城,所有的,都交给他们、拱手相送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武泽心想,难道有人说自己是神的使者,动摇了艾斯亚君权神授的地位了吗? 魏建智不敢吱声。亚德见此情景,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于是就劝解双方改天再议,艾斯亚怒气未消,挥了挥手,两人赶紧就退了出来。 两人刚出去,亚德对艾斯亚说,“父亲,他们说的话还是要认真考虑一下,我看这些东汉人不是说假话的人,也不可能与索洛达人有关联,从收复巴吉鲁那城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万一他们说的确有其事呢。” 艾斯亚仍怒气未消,盯着亚德说,“那个武医生呢?你敢保证?”停了一会仍是气呼呼地,“他是神的使者,哼,把我往哪里摆。”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亚德知道所谓的“他”指的是谁,只是劝父亲消消气。 过了一会,稍微缓和一些艾斯亚让亚德去做些必要的准备,还特别交待金矿那边的事情,要让亚德赶快安排人把那里的金子等贵重物品运回来。最后特别强调:这一切一定要悄悄的进行,不到最后时刻不得让民众知道。 说完,气呼呼朝后院走去。 第172章 和魏建智的冲突 武泽两人进了院子,管家就迎了上来,问有什么需要安排,魏建智摆了摆手,管家就走开了。魏建智向前刚走两步,若有所思地回过头望着正在远去的管家,武泽见此情景问,“怎么啦?” “没,没有什么,”说完两人就进了房子。 武泽明白了,悄悄问魏建智,“你是怕房子‘透风’?” 魏建智没有回答。 两人情绪低沉地静静坐着,半天没有说话,他们都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过了一会,魏建智闷闷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先走吧!城主似乎对你不放心。” 武泽也有些想不通,“对我不放心是小事,问题是他对这里就要发生的灾难好像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做为一城之主,怎么能对民众的生死漠不关心呢?” “不,不,以我对他的了解,背地里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只是不能被你的话左右。” “哦,那为什么?” “老弟呀,你太不了解这些精于权术的人了,他反对你并不你说错了,相反私下里他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你要明白,这些人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的地位、声誉和权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容不得半点不敬。” “我就不明白了,这和灾难有什么关系呢?大洪水一来,生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地位权力?” “唉,你太单纯了,确实单纯了。” “怎么单纯了,你倒说说。” “你把事情说完了以后,马上就应该说应对这些灾难要靠城主的智慧和能力才有可能。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城主摆在前面,知道了吧。” “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做为城主有责任为民众负责,为什么要说假话恭维他呢?还有,我为什么要乞求他呢?他应该来求我才对呀。” “唉呀,你真是不懂这些事情。不说这些了。” 武泽没有想到魏建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故、圆滑了,武泽从来不做违心的恭维之事,心里不禁对魏建智有些看法。 魏建智想起艾斯亚曾和武泽在一起说话,当时的人多嘈杂,他没有听清楚,于是问,“我在想,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你们两个那会在一边说了些啥?” “也没有说什么呀。他想让我留下,可能是要我当他的私人医生吧!” “你怎么回答他的?” “这怎么可能呢?我当然是不同意了,再好的条件我也不可能留在这里。哦,我想起来了,他一开始就向我说起给你豪宅的事情,估计就是想用这个来诱惑我吧。” “哦,有可能。你们还说什么啦?” “他还当着那么多人说要把二女儿嫁给你,你老实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我对天发誓,绝对不知道这事,真的不知道,也可能他有这种想法,那只是他的想法而已。就是这房子我也只是暂住。”魏建智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是虚的,只是他需要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武泽一直盯着魏建智,似乎从他的话语中能够看到一丝丝破绽。武泽还准备刺激他一下,“我还给他说了,我们两个都要走,一起走。” “什么?”魏建智像是受到电击一样,“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说了以后他当然是有想法的,再说,也不适合在这个场所说这事。” “为什么不能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点……哦,我想起来了,刚进房子的时候你说什么?让我先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走了?” 魏建智气呼呼地没有回答。 武泽的情绪也上来了,“怎么不说话了,你说呀,到底走不走?” “……”武泽说到了魏建智的痛处,他不敢接话。 “说呀!” “……” “你倒是说话呀。我明白了,看看这一切,豪宅、美女、权势、地位,多么荣耀呀,你现在是光宗耀祖了,是吧。这一切把你迷住了吧。进屋有人侍候,洗澡有人陪浴,是不是睡觉还有人陪睡呀,你说,你说呀。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真是不该来找你,费尽了心力找到你,你却是这个样子,”说完,武泽又跟了一句,“难怪你在他面前变得唯唯诺诺的。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武泽发火了,声调越来越高。 一直不敢正视武泽的魏建智虽然嗓门也不低,但看得出来,是色厉内荏。“你……你就不该来找我。” “不该来找你,亏你还说得出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不就是为了找到你们吗?对总部,这是一种责任,对我,这是亲情。还有,队员们费了多大的努力才找到你,你却在这里享受着。现在你还不想回去。建哥啊,这里不属于你,跟我走吧,啊,跟我回去吧!” “我怎么回去?”魏建智被武泽问急了,大声喊道,“死的死,逃的逃,设备毁了。失败了!全都失败了!我哪里有脸再回去?”说完就低下了头,过了一会才说,“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家人,责任都在我身上呀,你让我怎么回去?回去了也是一个罪人呀!”魏建智几乎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武泽心态也缓和了许多,“总部还是有远见,真不该介入当地的事务。” “刚开始我们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当我知道被索洛达人侵略的时候,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做不到。队员们牺牲以后,就不只是侵略不侵略的事情了,我要为队员复仇,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家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有些事情也是不可预知的,我想,大家都能理解,只要你回去,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再说,这次任务本身就冒着极大的风险,这是可以预料的。所以,还是跟我回去吧!” “不!你走吧!” “怎么,你还是不走?” “……” “别再犹豫了,我们走吧!” “……” 魏建智再也不想说话了,武泽见此情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房子里踱着步,心里想着怎么能够把他劝走。这时窗外下起了雨。终于下雨了。 密集的雨滴从天上齐刷刷地降了下来,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上,噼噼叭叭地响个不停。站在窗前的武泽看到女仆正从窗前走过,雨水淋湿了白色的衣衫。武泽看时,白色的衣衫上面竟渗透着淡黄色的印迹,他再仔细一看,地面上的水已经变成淡黄色。这是天空中有太多的尘埃,被雨水带到地面上来了。 灾难越来越临近了。 武泽觉得,在这里耗着也不可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先回药房与哥斯他们商量一下,另想办法吧。但是,魏建智怎么办,武泽又不忍心放下他不管。最后,武泽思考了一会对魏建智说道,“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吧,我先回药房去,希望在我走之前你能够想明白这事,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没等魏建智回答,武泽就冒着雨出了门。 第173章 灾难的前兆 武泽回到药房时,几乎成了一个泥人。 德林科尔看到武泽这个样子,“快开始了,”接着又问,“情况怎么样了。” 武泽把这几天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特别告诉德林科尔,“终于找到魏建智了,就是人们常说的韦将军。” “太好了。那他人呢?” 武泽叹了一口气,就把前后发生的事情又给德林科尔讲了一遍。德林科尔安慰道,“没有关系,后面再继续做他的工作。我想他会回来的。” “是的,我不会放弃他,”于是又问,“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随时可以走。” 索菲见武泽满身都是泥土,就给武泽拿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武泽对索菲说,“谢谢你。” 这时,太阳出来了。 两人刚坐下,就感觉到大地一阵紧促地摇晃了几下。是地震,一次轻微的地震,稍停了一会,没有再发生。这时,哥斯急忙忙地走了进来,“地震了,你们感觉到了吗?” 众人点点头,德林科尔说,“不能再拖了,”转过头又问武泽,“你怎么办?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行,我暂时还不能走,民众们都走了我才放心,再说我还要去找魏建智,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哥斯说,“他不可能跟你走吧,我听说他很受城主器重。” 德林科尔接着说,“荣华富贵把他迷惑住了。人啊,经不起诱惑。” 武泽坚定地说道,“不行,一定要把他带回去,怎么可以把他留下呢?他不属于这里,” 哥斯问武泽,“那……明天怎么安排呢?” “明天你们都走吧,我自己留在这里,民众们不走我也不走,还有魏建智也要走。” 德林科尔说,“城主不同意,民众没有人组织,一切都无从做起。” 哥斯说,“我先不走,我要陪武医生处理后面的事情,他一个人可能不行,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好照应。” “我也暂时走不了,”索菲接着说,“资料还没有整理完呢,”索菲是想陪着武泽。 武泽问,“还要多久?” “快了,就这两天了吧。哦,对了,那个平板坏了。” “怎么坏了?” “上面没有字了,黑的。” “哦,应该是没有电了,你把它拿到太阳下面晒一晒就可以用了。” 索菲好奇地问,“好的。电是什么?” “别问了,快去吧。” “好吧!”说完就走了出去。 德林科尔说,“那就这么决定了,除了你们三个,其他人明天都走。我让他们把一些剩下的肉都煮上了,晚上我们团聚一下,吃顿分手饭,可以吧。” “可以,这个你看着办吧,我现在要到付大妈家里去一下。”武泽说。 哥斯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付大妈的老伴瑞特是一位德高望众的老者,我到他那里去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也提醒他一下,”事实上,瑞特受到了众人尊重,他的作用几乎和族长的作用无异。 哥斯说,“他已经知道了。” “你告诉他了?” “是的,前几天他来找你,我把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我还是去看看吧。” 德林科尔提醒道,“那好吧,早点回来吃饭。” 武泽来到付大妈家,付大妈开门把他迎了进去。 进到房子里,只见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大家一见武泽进来,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从他们严肃的表情上看,武泽感觉他们在商量着重要的事情。 瑞特刚让武泽坐下,旁边的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了起来,瑞特用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一会,请武泽先说说情况。于是,武泽就把到城主那边的情况和大家说了一遍,最后提醒大家要早做准备。 令武泽不知道的是,民众中间早就有风言风语在流传,这些传言来自于大药房的一些员工。 就在武泽和哥斯从莫那人那里回来后,在一起商量时,被其他员工听到了。还有跟着武泽和哥斯一同去莫那人那里的两个员工知道的更多。在这些人看来,武泽的话似乎听不懂,于是就问哥斯是怎么一回事,哥斯当然就用他所理解的给他们进行了解答,于是,他们又把这些话告诉了家人,接着就传开了。 刚开始,人们并没有太在意,毕竟预兆并未出现,一切看起来还很正常,直到反常天气越来越多,人们就想起了哥斯的话。对于信奉达亚瓦神的这些人来说,巴吉鲁那城出现井水浑浊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这里,人们越来越相信灾难就要发生,一时间人心惶惶。 在圣那索达城周边,有很多人工饲养的鱼塘,专门为城市提供水产品。这天早上,人们起床后发现,池塘里的水已经接近成为泥浆,有的地方池塘里的水还在向上翻滚着,不断有泥沙翻了上来。严重缺氧的水里,大量的鱼群死亡,水面上白花花的一片,都是翻着肚子的死鱼。大量的苍蝇在水面上飞舞,臭气熏天。这些情况,很快就被一些鱼贩子们传到了城里,造成了混乱。 更严重的是,巴吉鲁那城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联想到近一段时间社会上的传言,人们相信达亚瓦神的惩罚就要来临了,于是,一些人开始逃亡,他们拖家带口,向圣加罗兹山上逃去。 第174章 马瑟斯逃亡 消息很快传到了圣那索达城,传到了城主艾斯亚那里,特别是混乱的人群冲击了城门,使城门几乎失守,造成了大量的市民流失,整个城市处于混乱之中。 艾斯亚大发雷霆,马上派亚德前去处理,并下令把城市的管理者马瑟斯抓到了圣那索达城,艾斯亚要追究他失职的责任。 与此同时,一些歌谣在圣那索达城流传开了,其中一首是这样唱的: 听啊 在那高高的圣加罗兹山上, 一个声音在回荡: 来吧, 赤仑之峰, 万峰之峰, 来吧, 神的使者已经来到, 山巅之上, 那是救世之舟。 向着高山之上而去吧, 不可悖逆而行。 达亚瓦是至善之神, 有灵之人、无灵之人, 凡信神者必将得救。 不信之徒, 必遭天罚。 当这些歌谣传到艾斯亚那里时,更加怒不可遏,“赤仑之峰”不就是在索洛达人那边吗?他更加相信,这里面一定有索洛达人的因素。他知道,再不加以干涉,圣那索达城马上就要处于极度混乱之中了,于是,他把马瑟斯召了回来,马瑟斯吓坏了,赶紧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但只说都是从武泽那里传出来的,并没有说哥斯也在其中。 但艾斯亚并不完全相信马瑟斯说的话。他见过武泽,并且告诉他是占星师测算出来的,并没有提及神对无灵之人惩罚之类的话。艾斯亚相信,武泽这个东汉人是不会用这种语言表达,肯定另有其人,而且是本地人才会用这种方式表达。马瑟斯顶不住艾斯亚的威逼利诱,在最后时刻他招了,“是哥斯说的。” “哥斯?”艾斯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哥斯?” “你的弟弟——哥斯。” “哥斯?他还活着?现在在哪?” “……就在圣那索达城里。” 艾斯亚听后简直不敢相信,哥斯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存在着,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认为被手下的人戏弄了,气得马上要把马瑟斯打入牢中,但被亚德劝住了。马瑟斯一直在亚德手下,忠心耿耿地为他服务,这个时候不帮助他,会被人耻笑。于是,就竭力为其求情。 艾斯亚在愤怒之余,念及马瑟斯一直跟在他的周围,就将他驱逐出圣那索达城,永不使用。 马瑟斯保住了性命。在回家的途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通知哥斯赶快跑。但一想到自己的结局,恐怕会再生事端,到那时,艾斯亚绝对不会饶了他,他害怕了,很快就打消了念头,自保更要紧。于是,急忙回到家里,带着全家人趁着夜色逃走了。 艾斯亚万万没有想到,混乱竟然与哥斯有关,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当即就要去抓人,但一想到还有一个武泽,而武泽又涉及到魏建智,该如何处理他们呢?当然不可冒然行动。 他暗暗盘算着,暂时没有采取行动,只是派人加强了城门的守卫,另外又派人到药房附近进行监视,防止他们逃跑。他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就在艾斯亚处理马瑟斯的同时,武泽来到了瑞特家,大家对最近出现的反常现象极为恐慌,正在商量应对的办法。武泽的到来,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他们相信达亚瓦神的使者。 武泽告诉他们,他已经把情况告诉了艾斯亚城主,希望城主能够醒悟过来,及时组织民众转移。不经城主的同意,这么多人的转移是不可想象的,必定造成较大的混乱,于是就建议家家都要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一旦得到通知就开始行动。特别要注意极端天气的出现。 正说着,地面又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吓得大家一阵紧张,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武泽说,这只是前兆,说明最后的时刻快到了,最后提醒大家做好准备,说完就回去了。 第175章 武泽入狱 武泽回到药房,饭已经做好了,只待武泽回来就开饭。 一张长方形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菜品。武泽、德林科尔、哥斯、埃莱雅、索巴、希玛尼、伊莱尔、索菲,以及员工十几个人,团团围坐在桌子边。 也许是受到形势的影响,大家的情绪有些低沉,都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见此情景,德林科尔希望调节一下气氛,于是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对我们来说,即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几家人终于有机会在此团聚。同时又是一个艰难的日子,我们都将面临考验。为此,我们要感谢武医生,让我们提前有所准备,我相信他就是带领我们逃离灾难的使者。可能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我们预祝武医生也能尽快回到队伍里,同时,也祝大家一切顺利。”说完就举杯,大家共同干了。随后,吃饭的气氛似乎好了一些,纷纷互相碰杯并祝福。 武泽也倒满了一杯酒,提议道,“在我们那里,能够相遇的人被称做有缘人。是的,我和我的同事们,不远千万里来到这里和大家相识相知,说明我们都是有缘人,我非常珍惜这种缘分。我要感谢哥斯,还有伊莱尔,以及美丽的索菲小妹,感谢他们在我危难之时对于我的帮助和照顾。我还要感谢德林科尔及其家人,没有你们的帮助,药房也不可能开得起来,也就不能为大家服务。同时还要感谢这几位小兄弟,没有他们的帮助,药房的事业也会大打折扣。总之,我衷心地感谢你们。最后,我祝愿大家都能够顺利地避开这次灾难,祝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吃饭还未结束时,就听见大街上传来吵闹声,夹杂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就急忙到门外察看,只见民众纷纷走出了家门。他们肩挑背扛,带着行李向城门涌去。 原来,当武泽离开瑞大爷家以后,其他人也回到了自己家里。随着地震频繁发生,加上满天飞舞着苍蝇,各种传言就多了起来,越传越快,越传越离谱。很快,恐慌的情绪就让人们失去了理智,只要有一个逃离的人出现在大街上,其他人就纷纷跟随,于是,走上大街的人越来越多,失去控制似的朝着城门涌去。 而此时,城门执勤的士兵也增加了很多,他们按照城主的命令,严禁任何人出城,于是,人们就聚集在城门口,大声吵着要士兵们放他们出城,士兵们怎么可能听他们的指挥呢,从争吵发展到争执,最后演变成争打起来。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城主艾斯亚那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再不行动,就会造成更大的混乱,于是下令:以妖言惑众、扰乱秩序的罪名,把武泽抓起来。 艾斯亚念及兄弟之情,没有让人抓哥斯,还特意安排人给哥斯送了一袋金币,让哥斯赶快离开圣那索达城。毕竟,他们是一奶同胞。 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朝药房快步跑去。而此时的武泽已经回到了大药房。 大家正商量着是否跟着逃离的人群一起走,马上就走。武泽认为,没有人组织必然造成更大的混乱,由此引起的伤亡也不可预知,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建议再等等。如果城主那边实在没有动静,就去协助瑞大爷他们组织转移。 几个人正在商量之时,突然,大门被撞开了,当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群士兵就冲了进来,径直走到武泽的跟前,抓了就要往外走。 德林科尔问为什么抓人,士兵回答说奉城主之命,抓妖言惑众之徒,说完不由分说就要带人走。其他人一见,纷纷上前与士兵扭打起来,哥斯奋力和他们争抢。就在这时,只见军官抽出佩剑指着德林科尔,其他士兵也举起了枪对着众人,他们只得停下了争抢。 武泽被士兵们押着出了大门。 第176章 强盗森吉的恶行 在艾斯亚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告知魏建智。城主做事还需要征求部下的意见? 而此时的魏建智正处于极度矛盾和痛苦之中。走?还是不走?回去会怎么样?留在这里又会怎么样? 回去,必然要承担失败的责任,从此再无出人头地的机会,或许一辈子就默默无闻、毫无作为地度过一生。 如果留在这里,眼前这一切都属于他。以自己的专业军事素养,待大洪水过去后,还有更多的城池供他施展才能,更多的荣誉加身,更多的荣华富贵在等待着他,有此机遇,夫复何求。 再大的洪水也有消失的时候,再大的灾难也只是暂时的,只要能够到山上去,就可以躲过灾难,何所惧呢?不识时务的武泽,想走就让他走吧,人各有志,何必强求。他愿此时的武泽已经离开了这里。 魏建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武泽已经被艾斯亚投入了大牢。艾斯亚怒气未消,能够称得上使者的,只有艾斯亚自己,人们竟然把这个小小医生称之为神的使者,岂不是犯上作乱吗?冒犯了艾斯亚,就是冒犯了达亚瓦神,现在,气愤的艾斯亚要替达亚瓦神惩罚这些妖言惑众之徒。 刚进牢房,武泽就闻到了一阵阵的恶臭扑面而来。阴森森的牢房没有多少光亮,更觉恐怖。一堆杂草就成了睡觉的床,武泽坐在草堆上,双手支撑着头——他必须要用手支撑着。纷乱的思绪困扰着他。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会陷入如此境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道自己的生命就在这里结束吗?武泽不敢再想下去。他有些茫然。 这时,隔壁牢房传来了一阵阴冷的笑声,“哈哈哈,有人来陪我了,”武泽抬头看去,是一个满头长发、胡子拉碴的囚犯扶着柱子站在隔壁牢房里。他穿着一身肮脏且破烂不堪的衣服,枯瘦的骨架支撑着身体,唯有那转动的眼珠还能证明是一个活物。 “你犯什么事啦,杀人?抢劫?还是干了谁家的婆娘啦?”那囚犯扶着牢房的栏杆,嘴里不停地说道,武泽哪有心情和他搭话,没有理会他,而他就像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样,不停地叨叨着,“你怎么不说话?咦,你不像这里的人,你是哪里的,我怎么没有见过……神啊!我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啊,死不能死,活也没人样,多想和人说说话啊……你不知道,他们可能把我忘了吧,谁也不管我,每天只给一点点可怜的猪食,想想还是在外面好啊,有吃的,有喝的,哈哈哈,还有那些娘们……” “闭上你的嘴!”武泽实在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向他吼道。 这囚犯正是当年哥斯在基南大道上遇到的强盗——森吉。 那年,森吉被哥斯一箭射中大腿后,倒在地上嗷嗷直叫,哥斯本想再补上一箭,结束了他的性命,转念一想,不能这样便宜了他,对这样的恶人,要让他血尽而亡。 也许他命不该死。哥斯他们走后,他艰难地坐起身,从身上撕下布条包扎了伤口。虽然处理以后止住了流血,但走路是不可能的了。他爬到了路边,等待着机会。不一会,一个人驾车路过此地,森吉拼命地请求来人救他一命,谎称被强盗抢劫了,并拿出几块金币相送。那人准备把他送到附近的人家,但他坚持送到更远的地方。在又给了几块金币后,来人就顺路把他送到了巴吉鲁那城。 在巴吉鲁那城,森吉虽然治好了箭伤,却留下了终身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强盗做不成了,身上的钱也很快花完,而他又身无长技,一向好吃懒做的他只得做起了乞丐,以乞讨为生,有时还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尽管口袋里一个子也没有,身体里的欲望却格外旺盛,没有办法,只得用眼睛盯着漂亮的女人拔不出来。色胆包天时,竟敢混到妓院里——白嫖?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被狠揍一顿后扔到了大街上。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妓院的门口,这里可以看女人,那些妖艳风骚的女人经常进进出出。 如果运气好的话,遇到有钱人玩得高兴了,他会凑上前说几句恭维的话,或许一高兴赏他扔几个子。这些钱,十有八九又会进到其他女乞丐的口袋里。 在极度穷困潦倒的时候,常常看着自己一条残疾的腿,如果不是这条瘸腿,小兄弟也不会离他而去,还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别人的钱财,别人的女人,都是可以下手的目标。一想到这里,就会燃烧起复仇的欲望。但是,到哪里去找人复仇呢?怎么复仇呢?他就这样,在巴吉鲁那城的角角落落里苟延残息。 人的苦难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不甘心的森吉认为,自己今天的命运,完全是哥斯那一箭造成的。他四处打听,希望能够得到一星半点线索。最终,他还是得到了消息,就是曾经帮助过哥斯的老渔民基索一家人。 这天,森吉终于在妓院门口遇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曾经的手下,此人早已另起炉灶。对曾经的手下,森吉自然不会哀求他。 森吉告诉他,自己在某处还藏有一笔钱财,如果能够帮助他报仇,就以这笔钱做为酬谢,那人将信将疑,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人还有一笔钱财,但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决定还是试一试。 于是,几个人就找到了基索家。此时,基索老两口已经去世,克利特在家晒网。 听到屋外的吵闹声,伊莱尔和索菲赶紧出来查看,马上就被两个强盗控制住了。森吉抓住克利特,要他说出射他的那个人是谁?克利特怎么会出卖哥斯呢?两人就扭打起来,身有残疾的森吉根本不是克利特的对手,几下就被放倒在地上,其他人赶紧上前帮忙。要同时对付几个强盗,克利特就占不了上风,最后中剑而亡。 强盗们在屋子里到处乱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钱财,没什么值钱的。失望的强盗们当着伊莱尔的面强奸了索菲,被控制住的伊莱尔大声喊叫也无济于事,她扭过头,不忍心看见眼前的一切。 森吉还不解恨,临走时又一把火把房子烧了。直到强盗走了以后,邻里才敢前来帮着灭火,而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一切都已荡然无存。无助的母女俩伤心欲绝,最后她们掩埋了克利特,向巴吉鲁那城走去。 却说那几个强盗走了以后,其他几个人向森吉要报酬,森吉哪里还有什么钱财,气得几个人把森吉狠狠地揍了一顿放了他。一无所有的残疾流浪者,杀了他又有什么价值呢? 没有想到的是,强盗们最终翻了船,被官府抓住了。还没等到棍棒加身,就把森吉招了出来,几个人一口咬定森吉是头头。官府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一个残疾的流浪汉不可能是领头人,强盗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对于森吉,克利特的命案与他有直接的关系,官府还查出他以前犯的案子,最后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绑在“怒神之柱”上曝晒五天,接受神的审判。 一般人不吃不喝,三至五天也就一命呜呼了。而这森吉,一说是命大,另一说是此命并不足以抵消他所造的罪孽,在“怒神之柱”上曝晒了五天以后,竟然还有一口气。按照传统观点,这是达亚瓦神饶了他一命,只得又把他丢进了大牢。这一丢,居然把他忘了,每天给一点猪食残活着。 第177章 愤怒的哥斯 混乱越来越严重,小规模的骚乱时有发生,这种情况让艾斯亚大伤脑筋。 他不是不想控制,而是兵力不足。一部分兵力驻守在苏姆塔第城。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才得到的成果,怎么能轻易撤军呢?下一步棋还没有开始走呢。还有一部分兵力被派到了金矿上转运财产去了。而圣那索达城里的兵力,只够维持日常治安。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混乱,他有些力不从心,为此,当务之急是要保持城市的秩序和稳定,否则后果就难以预料。想来想去,混乱的根源就在于武泽。是他的谎言——在艾斯亚看来,不是谎言也是谎言,才造成了当前的局面。他需要一个祭品,一个能够稳定当前局势的祭品。 怎么让民众产生仇恨呢?要知道,武泽在圣那索达城还是有比较好的口碑。为此,艾斯亚也是动了一番心思的。在他的眼里,武泽不仅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圣那索达城,所以,必须要有背叛之徒作为陪场。曾与索洛达人私通的赛得里克就是首选之人。 在收复苏姆塔第城以后,执政官赫木萨思强烈要求要在苏姆塔第城处理赛得里克,以向民众有一个交待。但是,艾斯亚怎么能答应呢,赛得里克是一张重要的牌,只有关键的时候才会用。现在正是时候。 正在艾斯亚绞尽脑汁怎么应对当前局势的时候,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大殿。艾斯亚抬头一看,来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哥斯。兄弟俩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原来,武泽被抓之后,德林科尔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民众到处奔波的武泽,竟然被艾斯亚抓进了大牢,天底下还有如此荒谬之事吗?尽管如此,却也毫无解救的办法。哥斯愤怒了,他那暴躁的脾气再一次爆发,不顾众人的劝阻,打破自己再不与艾斯亚见面的原则,起身就向艾斯亚的宫殿闯去。 到了大门口,有卫兵严密把守。卫兵都是艾斯亚在同族里挑选的亲信,年轻的士兵不认识哥斯,带队的军官却认得,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命令当然不能让哥斯进去。于是,哥斯就在门口大声骂了起来,卫兵也不敢把哥斯怎么样,只是上前制止。 哥斯全然不顾,与卫兵争吵了起来。吵闹声惊动了里面的官员,出来一看,竟然是哥斯。都是同族之人,有些还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也不敢把哥斯怎么样。哥斯就这样闯了进来。 “弟弟,你怎么来啦!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我找你找好苦啊。你过得怎么样啊,两个孩子还好吗?看看,你都瘦了……”艾斯亚一见哥斯,一连串的话就流了出来。 哥斯却不想与他套近乎,直截了当地问,“你把武医生抓到哪里去了?” “我们兄弟多年没见了,先不说这个,说说你的情况。” “告诉我,武医生在哪里?” “你先冷静冷静,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好吧。” “没有啥聊的,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弟弟,你就把武医生放了,我现在就走。” “唉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兄弟关系,和武医生是公私的问题,不要因为他影响我们的关系吧。” “你还知道我们是兄弟关系?当初如果不是你们为了争夺那一点点权力,把佐尼当作了诱饵,佐尼现在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说,佐尼现在在哪里呢?你说!你说呀!”一直不想多说的哥斯忍不住发火了。他本来还想提到父亲与佐尼之间的事,但毕竟邦达也是自己的父亲,就忍着没有说出口。哥斯相信,这一切,艾斯亚是始作俑者。 听完哥斯的话,艾斯亚一怔,随即满脸堆笑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看看,”艾斯亚挥着手,转了一圈身,“你看看这里,满堂富贵,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是你的。怎么样,留下来,你什么都有了,怎么样?” 哥斯干脆地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武医生。” “唉,我知道你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改变。这样吧,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先休息休息,明天我们再说,好吧。” 哥斯听到这里,一屁股坐了下来,“今天你不把武医生放了,我就不走了。” 倔犟的哥斯让艾斯亚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一进来就左一个武医生,右一个武医生,全然不顾我们兄弟之情,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让你这么上心。” “什么关系?我来告诉你吧!当城市到处闹瘟疫的时候,是武医生帮助我们控制住了疾病,为此他还有一个兄弟付出了生命。当灾难马上就要来临的时候,他不顾个人安危,到处告诫民众远离灾难,他心里只有民众的安危,只有民众的生死,这样的人竟被你关在大牢里,你真是瞎了眼啦!”哥斯越说越激动。 听到这里,艾斯亚终于沉不住气了,“在你眼里,他就是神的使者,对不对?你现在到大街上去看一看,难道你也没有长眼睛吗?就是因为他,全城的人都四处奔逃,什么灭世大灾难,什么神的使者,全都是骗人的鬼话。这么多人往外逃,造成的混乱你难道看不见吗?这是神的使者做的事吗?这是为民众着想吗?谁最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是索洛达人!是的,是那些虎视眈眈的索洛达人。人们都逃了,把这里、那里,全都拱手让给索洛达人吗?” 艾斯亚越说越生气,“哼,什么神的使者,告诉你,我才是神的使者,是达亚瓦神让我来治理民众,让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神代表什么?神代表着秩序、代表着规矩、代表着权力。神给了我这个权力,我就要为民众负责。你看看这里,看看苏姆塔第,看看巴吉鲁那、看看基南里达,到处都是一片混乱,难道这是神希望的吗?秩序,秩序,你懂吗!你说,你倒是说说看啊!” 听完艾斯亚一阵乱吼,哥斯反倒冷静下来了。他无法与艾斯亚达成共识,“这样吧,你把武医生交给我,我保证他不再过问这里的事,我马上把他送走,可以吧。” “不可能,”还在气头上的艾斯亚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他要利用武泽控制住民众恐慌的情绪。 “为什么?” “他现在是有罪之人,有罪之人必将受到惩罚。” “你要把他怎样?” “哼!假使者就是亵渎神,必然受到神的惩罚。不然,怎么安定民心。” 哥斯一听,明白了艾斯亚的意思,他跳了起来,“你这个奸佞邪恶之人,你又想拿武医生当你的祭品,是不是,就像当年你对佐尼做的那样,”说完,暴躁的哥斯就操起桌上的台灯向艾斯亚砸去。猝不及防的艾斯亚头一偏,灯座从额头的一侧擦了过去,瞬间血就流了出来,艾斯亚连忙用手捂住了头。 这时,站在一旁的卫兵赶紧上前死死抓住了哥斯,哥斯动弹不得,嘴里仍在大声叫骂着,“来吧,把我也关到你的大牢里去,我死也要和武医生死在一起。” 艾斯亚捂着头,挥了挥手,卫兵就把哥斯押了出去。 第178章 受刑 “嘿嘿,又来了一个作伴的,”刚走进牢房的过道,哥斯就听到森吉的冷笑声。 随着牢门的打开,哥斯被扔进了大牢。武泽一见是哥斯,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被关了进来。随即,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武泽才问哥斯是怎么一回事,哥斯就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武泽愧疚地连连对哥斯说对不起,哥斯摇摇手,没再说话。 “一伙的吧,我猜就是一伙的,”不甘寂寞的森吉嘴里不停地说,“唉,想当年啊,手下的兄弟有好几个,我们好酒好肉,真是快活呀。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把我的腿弄残,也许现在也在美女的床上呢,”森吉说着艰难地站了起来,扶着牢房的栏杆问,“哎,我说伙计,你是为啥进来的,把你的好事说来听听。这阴森有牢房啊,太无聊啦,怎么啦,说说嘛……” “闭上你的臭嘴!”哥斯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对着森吉大声呵斥道。当两人双目相对时,哥斯认出了这个人正是杀害克利特的凶手时,从两根木杆中间伸手就是一拳,正中森吉的脸上,鼻血就流了下来,森吉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再也没有吱声了。 第二天,武泽、哥斯、森吉、私通索洛达人的赛得里克,还有索洛达人的俘虏,就被五花大绑地押了出来。 艾斯亚终于不顾兄弟之情,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哥斯一同祭了出去。 官府里的人敲锣打鼓地在大街小巷里大声喊叫着。很快,人们就聚集在广场上。当看见被捆绑竟然是他们熟知的武医生时,一时竟然迷茫了,不清楚他究竟犯了什么罪,遭受到如此惩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接着,官府的人就开始宣布这几个人的罪状。灾难都是这些人的谣言,可恶的谣言。电闪雷鸣、刮风下雨,本是自然天象,从古至今即是如此,武贼自称是神的使者,完全是欺骗众人。这些人为什么要造谣呢?武贼是索洛达人的奸细,和赛得里克是一伙的。他给大家治病就是要骗取人们的信任,然后造谣说马上就要发生灾难,让大家离开生活的家园,索洛达人就可以不战而胜。他们在战场赢不了的,却想用如此低下之作,让我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而被蒙蔽的哥斯,则与其沆瀣一气,助纣为虐。今城主大义灭亲,就是告诉民众,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骗子,是罪人。这样的人,与强盗森吉同罪,必然受到神的惩罚。 在罗列了几大罪状之后,一些人的情绪被激发了出来。一时间,魔鬼、强盗、罪人、谣言的喊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一些人冲在前面,用烂菜烂叶、鸡蛋石块等随手能够拿到的东西向几个人扔了过来。 在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远远地观望着,更有伤心欲绝的人。 自从武泽被抓走、哥斯到官府去了以后就失去了消息,几个女眷急得像失了魂一样,他们围在德林科尔跟前,要让他设法营救。德林科尔哪里闲得住,四处打听,想知道两人在什么地方,艾斯亚要把他们怎么处理,找来找去,一点消息也没有,德林科尔也毫无办法。 艾斯亚清楚,魏建智知道武泽被抓以后,一定会来找自己说情,所以要求对外严格保密。魏建智一直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人就更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德林科尔也曾想去找魏建智,希望他能够想办法营救,到了魏建智家,却被管家挡了回来。 大家一筹莫展,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就被一阵阵的锣鼓声吸引到了街上。几个人随着人群来到了广场上,却发现武泽和哥斯被绑在“怒神之柱”上,索菲发狂似的要冲上前去拉扯,希望能够救他们下来,早被士兵挡在人群之外。 这个时候,个人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柱子上遭受烈日的曝晒。 人群中的嘲笑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声声刺痛着几个人的心。索菲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心爱的人遭受如此不公,不啻心如刀绞,极度伤心的她站立不稳,瘫软在了地上,德林科尔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却止不住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哥斯也看到了人群中的伊莱尔他们,他摆摆头,示意让她们回去,可是,这个时候谁能忍心丢下他们呢?只得在一边陪着。武泽也知道他们来了,但他不想直视他们,并非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己受罪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问心无愧,但绑着的双手和一众嘲笑的人群让他困惑,难道自己真的有罪吗?罪在何处呢?“无知的人们啊,快快走吧,向那高山之处去吧,你们不知道即将就要发生什么”。 反而是捆在一边的森吉,一脸的满不在乎,抬起那颗干枯的头颅,就像一个舞台上的老手审视台下观众一样,不停地东张西望,有时还咧着嘴哈哈大笑,露出了污黑的牙齿。 索菲也认出了森吉,愤怒之火瞬间就涌上了心头。她拾起一块石头向森吉扔了过去,没有想到,她的行为又引起了众人的跟从,一时间,更多的石块向武泽和哥斯扔去。索菲赶紧停了手。 魏建智是下午时分才知道这件事。那是一个女仆悄悄告诉他的。听到这个消息后,犹如一个惊天霹雳,惊得他浑身颤抖。没有想到艾斯亚竟然如此无情无义,更觉他阴险狡诈,是极度自私、暴虐而不择手段之徒。他不顾管家的阻拦就直奔艾斯亚而去。 然而,魏建智被告知说城主已经出了门,人不在家。他又要去找亚德,希望亚德能够出手相助,而亚德此时已经率军到矿山搬运财宝去了。魏建智又问了其他几个人,都摇着头表示插不上手,一切都要听城主指令。 魏建智坚信,武泽绝对是无辜的。 他怎么能相信武泽是骗子呢,更不可能与索洛达人勾结,这一切纯粹是欲加之罪。是艾斯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加以陷害的。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认识到,身为一个将军,可以挥师远征,驰骋疆场,开疆拓土。对自己的兄弟受到如此不公,竟然无能为力,内心里不禁为自己怜生出一丝丝悲哀来。在艾斯亚眼里,自己无足轻重。 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人来到了广场。 第179章 煎熬中的魏建智 广场上仍是人声嘈杂,哄笑声一阵阵传到了魏建智耳朵里,那杂七杂八的吵闹声像齐发的万箭一样,刺穿了他的心。他不敢再往前走。是的,他不敢直视武泽的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到他的身影。 我是怎么啦?我究竟是什么人?我还是人吗?是什么蒙住了我的双眼?无地自容的他居然再也不敢迈出一步,只是躲在一个低矮的屋檐之下,紧靠在破败的土墙之上,似乎没有残墙,他就会化作一滩污水,浸入脚下的尘埃之中,任人践踏。 伤心、愧疚、自责一起向他袭来,他站立不住,腿一软,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墙根下。过了好长好长时间,那些哄笑声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猛然站了起来,大步向着城里走去。 他没有回那暂住的家。他明白了,那只是一个躯壳,一个陷阱,一座牢笼。 肉体陷入其中,灵魂将不复存在。 暴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台下一群人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越吵越兴奋: “看啊,‘神的使者’受到神的惩罚了!” “假使者,说假话的!” “强盗,该死的强盗!” “骗子!” “叛徒!” “罪人!” 接着又是一块块污物向他们扔了过来,还夹杂着桀桀的狞笑,那笑声仿佛从地狱传来的一般。 赛得里克满身粘着污物,一头乱发挡住了他的脸,就像没有脸一样地低垂着头。 虚弱的森吉已经没有了精力,他艰难地抬起了头,侧着脸,用最后的力气对武泽说,“看吧,这就是你要救的人,都是些该死的!”说完头一歪,死了。 伤心欲绝的哥斯却一直抬着头看着众人,不理解一些人为何忠奸不分,愚昧至极,任其谩骂。 到了下午,武泽明显感觉到体力不支,他艰难地抬起头,天空中乌云滚滚,阴风阵阵。太阳早已不知去向,黑暗即将笼罩大地。他四下看了看,索菲他们仍然守候着,泪水却早已流干。武泽示意她们离开,索菲却要靠近他,士兵们又把她推了出去。只听武泽最后对众人说道,“快走吧,你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见此情景,索菲悲痛欲绝地大声喊了起来,“老天爷呀,难道你没有长眼睛吗?”那声音撕心裂肺。 在索菲眼里,达亚瓦神已经不存在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天空中叽叽喳喳的鸟声传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无数的鸟群从头顶上飞过,一波接一波,天空被盖住了一样,大地阴暗了下来。随即,成群的老鼠也从城市各个角落跑了出来,在大街上四处乱窜,吓得众人到处躲闪。就在这时,大地颤抖了起来,紧接着,霹雳一声震天响,这是天穹传来的怒吼,吓得众人惊慌失措。随后暴雨倾泻而下,众人失了魂似的四下逃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隐约约中,武泽听到有人在说: “轻点……轻点……放在这里……” “来,把衣服换了。” “真是作孽啊!” “大家静一静,让他休息一会就好……” 过了一会,武泽又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喃,“醒来吧,我们需要你,”武泽睁开了眼睛,眼前又是那一张熟悉又温柔的脸——是索菲。 “醒来了!”索菲高兴地说道,随即又转过头朝着门喊道,“武医生醒来了。” 随即,德林科尔、魏建智等几个人走了进来。 武泽一见魏建智,马上明白了,瞬间他的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他挣扎着要起身,向魏建智伸出了手。羞愧万分的魏建智走上前,紧紧抓住武泽的手不放,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武泽悄悄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又转身四处察看着,只见哥斯也在众人之中,才放下心来。 原来,烈日暴晒造成武泽严重脱水,就在他昏厥的时候,地震和暴雨吓得众人一哄而散,监守他们的士兵也被突如其来的灾变吓得没有了踪影。德林科尔见状,赶快和索菲几人把他们从柱子上救了下来。 正往回走时,遇到魏建智与几个年轻人往这里赶来。索菲不知道来者是谁,心里不免有些紧张。魏建智告诉德林科尔,现在绝对不能回药房,让他们跟着走。德林科尔见状,知道魏建智并无恶意,于是,几个人就连扶带抬地护送两人消失在大雨里。 现实让魏建智清醒了过来。 他从广场出来以后,直接找到了瑞特,他知道瑞特的情况,相信现在只有瑞特能够帮助他。两人商量好了以后,就决定把武泽和哥斯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第180章 转移 却说武泽被暴晒以后,造成了严重的脱水而昏厥。但在随后的大雨中,水分得到了一些补充。而哥斯的情况就要好很多,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回到了房子以后,雨也停了。伊莱尔给两人准备了一些鸡汤,他们喝了又休息了一会以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正当几个商量着下一步怎么行动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喊道: “你们快出来看看,天上是什么?” 众人随即来到院子里向着天空望去,只见西边的天空上,一片火球似的物体正在移动,雨后的天空里没有云层遮挡,看得那么真切。以前从发生这种规模的现象,众人都惊呆了。 这是陨石进入大气层时,与大气摩擦、燃烧后产生的现象。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晃动,轻微的地震又发生了。 众人连忙进了房子,武泽对大家说: “情况越来越紧急,不能再等了。官府靠不住,我们半夜就行动。那时候官兵都睡了,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德林科尔也说,“对,我看只有靠我们自己了,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到他们身上。” 瑞特说,“城门那边怎么办?有官兵把守。” 魏建智从身上拔出手枪,比划了一下说,“我有这个,关键时候还用得上。还有,亚德已经带着大部队到矿山上去了,城里并没有多少士兵,应该可以对付。” 瑞特问魏建智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是让士兵们打开城门的东西,”说道还用手比较了一下。 瑞特点了点头。 魏建智接着问瑞特和哥斯,“你们能不能组织一些能够战斗的年轻人,作为预备力量,在路上用得着。” 武泽说,“对,要组织好,不然这么多人行动,一旦出现混乱,后果不可想象。”武泽说。 瑞特说,“可以的,这些情况我清楚,很快就可以组织一些人。” 魏建智问,“有什么武器没有?” 哥斯说,“我们有弓箭,还有剑可以用。” 魏建智说,“那就好,要做好充分准备,”于是就让哥斯去招集人马,一但得到通知就开始行动。并让瑞特派人通知大家,在家等待通知,一旦开始就抓紧时间行动,时间不等人。 瑞特说,“有些人不愿意走怎么办?” 武泽说,“不能放弃他们,他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要把情况给他们解释清楚,我想他们能够理解。” 瑞特说,“好吧,一些实在不愿意走的就随他们吧,强求也不现实。” 武泽也很无奈,“尽量争取吧,”接着又问瑞特,“怎么没有看到付大娘呢?” 瑞特摇摇头,悲痛地说,“人已经走了。” 武泽了解付大娘的情况,她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特别是心脏,问题更严重。“走了?什么时候。” 武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问大家,“你们这几天有没有感觉到胸闷和心慌。” 众人都说,“有啊,很多人都这样说。不仅如此,感觉腿还重得很,走路觉得很累。” 武泽肯定地说,“灾难很快就要发生了。” 此时的众人,顾不得去追问更多道理了,武医生说的肯定没有错,于是又把消息传到了各家各户。 武泽转头又对大家说,“最近地震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但是大家注意到没有?” 说到这里,其他人都看着武泽,武泽接着说道,“这么多的地震,并未见有多少房屋倒塌,说明这些地震只是纵波,地下正在积蓄力量,一旦到了临界值,极有可能发生较大的混合波地震,如果这样,损坏程度就非常大,房屋就会倒塌,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所以,今天晚上行动是最好的时机,不能再等了。即或发生这样的地震,大家都在野外,可以减少人员伤亡。” 听完武泽的话,魏建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则一脸茫然,不知道武泽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事已至此,尽管听武泽说的就是了,他们相信武泽。于是,大家商量好半夜就行动,接着就分头准备去了。 其他人走后,索菲走到武泽跟前悄悄问,“你刚才说的那些波是什么意思?”索菲非常好奇。 武泽心想她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桌子跟前,伸出手,从桌子下面向上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只见桌上的杯子向上跳了一下,又回到了原位,杯子里的水也没有溢出来,武泽说这就是上下移动的纵波。接着又抓着桌面左右上下晃动了几下,只见杯子跳动着就倒了,水流了一桌子。武泽告诉索菲,这就是混合波,是破坏性最大的地震波。索菲听了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半夜时分,人们开始行动了。家家户户都拖家带口地走上大街,向着城门涌去。 哥斯带着一队年轻人,拿着武器在后面断后。很快,人们就来到了城门处,守城士兵见大量的民众涌了过来,马上举着武器挡住了人群。 走在前面的魏建智走上前,让守城军官打开城门,军官说没有城主的命令一律不得出城,魏建智大声喊道: “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打开城门。” 魏建智以前指挥的是作战部队,守城部队并不归他管辖,所以士兵并不听命于他,对魏建智说,“对不起,韦将军,没有城主的命令我无权打开,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 魏建智见他的话没有作用,于是大喊一声,“你们让开!”说着就要上前去开城门,士兵们见状,齐刷刷地把长矛对准备了他,那个军官也用剑指着魏建智,嘴上说,“若再向一步就不要怪刀不识人了。” 这时,只见魏建智从身上拔出手枪,这些士兵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仍没有让道的意思,魏建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对准那军官的脑袋就是一枪,军官随着枪声倒在了地上,其他士兵一见,吓得连连后退。 紧急时刻,道理无需多讲。 魏建智大声喊道,“各位兄弟你们听着:马上就要发生大灾难了,再不走,谁都逃不了,难道你们都不怕死吗?城主才是那个说谎的人,他欺骗了你们,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最近那些反常现象吗?这就是大灾难的前兆,达亚瓦神的惩罚马上就要降临到头上了。不想死的现在马上放下武器跟我们走,才可以逃过这一劫难,生死选择就是现在。” 众士兵听了魏建智的一番话后,个个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士兵放下了手中的长矛,其他士兵一见,纷纷也放下了武器,并脱下了军装,他们打开了城门。 魏建智大呼一声,人们慢慢开始向城外走去。 第181章 逃离圣那索达城 且说正在睡梦中的艾斯亚被人叫醒,得知人们已经开始向城外逃亡的时候,气得大发雷霆,召集仅有的军队就急急忙忙向城门赶去。 还没有到达城门,就遭到了哥斯带领的年轻人的阻击。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躲在暗处用弓箭向士兵射击,士兵们只得躲在房后寻找机会反击,大大迟滞了他们追击的速度,一时间,双方形成了胶着状态。 正在出城的民众,众多人都舍不得家中的坛坛罐罐,驾车的人家众多,而受到城门宽度的限制,出城的速度非常缓慢,当得知后面有追兵赶来时,人群更加慌乱。 魏建智见状,就让在城门疏导人们出城的武泽赶到前面去催促,而他则站在了城头上,大声向民众呼喊着,让驾车的人家放下车辆,只带能够随身携带的物品出城,生命对于物质更为重要。追兵就快到了,赢得时间就赢得一切。于是人们卸下了马车,有的直接骑着马就出了城,速度快了很多。 哥斯那边尽管有黑夜的掩护,但临时拼凑起来的民兵毕竟不是专业军队的对手,他们且战且退,向着城门方向慢慢移动。当他们退到城门时,只剩下少部分的民众还在城门里面。哥斯见状,就让大家利用马车作掩护,继续迟滞士兵们的进攻。 魏建智见民众已经完全出了城,就与哥斯汇合一起,让他们赶快撤退,自己和另外几个人则将堆在城门附近的马车一把火点着了,一时间,一辆接一辆马车就着了火,很快就燃起了大火,把城门封得严严实实的,士兵们只得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艾斯亚骑在马上看着,也无计可施。当大火熄灭之后,民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匆匆忙忙地追上去,天黑且兵力不足,未必有胜算,他暗暗思考着,与其现在追上去,不如赶紧调亚德那支部队回来,再用轻骑追赶也不迟,料想这些像逃难的叫花子一样人也走不了多远。于是就调转马头回去了。 艾斯亚带着一队人马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看着没有一点灯光的圣那索达城,俨然一座毫无生气的死城,这还是“神赐之地”吗?昔日的繁华早已消失殆尽,艾斯亚顿时觉得失了魂一般,只有自己像幽灵一样在游荡。他恨武泽,也恨哥斯,甚至憎恨所有的人,一群不知道感恩的乌合之众。 回到宫里,艾斯亚连夜派人快马加鞭往山里赶去,他要催促亚德回援。躺在床上的艾斯亚越想越气愤,他没有想到,聪明过人的自己竟然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医生。他也没有想到,这么优厚的条件都没能够留住魏建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荣华富贵吗?他更没有想到,哥斯竟然帮助那些东汉人对付自己,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他越想越气愤,身边的美姬劝他早点休息,明天再作打算,他哪里睡得着。天刚亮时,第二个信使又向山里疾驰而去。还没有到中午,不甘心的他又派出加急信使,让亚德火速带兵赶回来。更让他崩溃的是,军队中也有大批的士兵,脱下了军装逃跑了。艾斯亚气得直跺脚,盼望着亚德早点带兵赶回来。 且说亚德得到父亲的命令,带领一支部队前往金矿。他的任务是要把那里的财宝,以及制作完成的青铜器全部转运到城里来掩埋,以躲避大洪水。这些财宝对艾斯亚而言,犹如性命一般的存在。有了这些财宝,待大洪水一过,他又可以再享荣华,是绝对不能放弃的,因此才派了自己的儿子和亲兵前去处理。 当亚德收到第一道命令时,一大队人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但是,装载了大量物品的马车负载过于沉重,里面除了装载着金币和金器以外,还有大量艾斯亚从山外购买的象牙,这是准备加工祭品的原材料。特别是那些青铜制品——那是艾斯亚给神庙准备的祭品。 沉重的货物,再加上山区的弯道众多,道路崎岖,严重影响了前进的速度,人马和车辆只得缓慢地向前移动。见此情景,亚德就给每辆马车分配了几个士兵,连推带拉地加速前进。 行进了一段时间后,又收到了第二道命令,亚德感到城市里的情况非常严重,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赶到城里,估计还需要几天时间,亚德也是一筹莫展。 这时,有部下建议,何不找个地方把重量大的货物就地掩埋,待一切平定了以后再来取回。亚德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但在山里,到处都是石头,难以开挖,于是就找了个平坦且土层较厚的地方准备掩埋。 挖坑的人手足够,但这荒郊野岭,到哪里去找工具呢?亚德只好派兵返回矿山取工具,其他人就在原地等待。正在这时,第三道命令又送到了,亚德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想抽出一部分兵力驰援艾斯亚,这样一来,两边的兵力都不足,更不可取。好在工具很快就送到了,于是,他们分兵几处开始挖坑。 很快,坑就挖好了,他们也顾不上分类登记,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只是按车辆的顺序把全部财宝依次一层层摆放好,然后用细土填埋。为了便于以后寻找,又在这里修筑了几个封土堆。在做好这一切之后,亚德就带着军队回到了圣那索达城。 而此时,武泽他们已经走远了。 第182章 救世之舟 回到了圣那索达城,亚德劝艾斯亚,当务之急是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那些人欠下的账以后再算,毕竟,发生大灾难的前兆越来越明显了,规劝艾斯亚还是要有所准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气愤之极的艾斯亚听了亚德的话,冷静地考虑了他的建议,但他认为,如果要转移,同样也是往圣加罗兹山上去,不如马上就开始追击,能够追上更好,追不上同样也可以到山里避难,岂不是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吗?亚德一听,还是父亲考虑得更周全。 于是,他们分兵两路,一部分兵力收拾宫里的财物,带着家眷仆人向山上转移。一部分兵力马上出发追赶。艾斯亚向士兵们宣布,每人奖励五块金币,抓住武泽、哥斯的,奖励三十金币。众士兵一听,加速向众人们逃离的方向追去。 此时,武泽及众人已经走了两天时间,圣加罗兹山就在眼前,再努力一下就开始上山了。但是,人群中有大量的老弱妇女儿童,他们的体力严重不支,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没有办法,只得休息休息再走。 突然有人喊道,“看!那是什么?”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艾斯亚率领的军队从后面追了上来。武泽估计,在民众还没有完全上山时,就会被他们追上,即或正在上山的民众,同样会受到艾斯亚的攻击,而疲惫不堪的民众哪里是士兵们的对手,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按照平常的时间,这个时候天色应该已经黑了,但是此时依然明亮,武泽抬头一看,只见天上那团火球已经接近头顶,把大地照得像白天一样。 这时,哥斯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快,大家赶快上山。” 魏建智说,“艾斯亚的目标是我,你们赶快上山,我带一些人去阻击,给你们争取时间。” 哥斯要和魏建智一同去,武泽也要去,艾斯亚要找的人是他,与民众无关,个人的安危事小,民众事大。索菲也要一同去,被劝阻了。于是,大家商量让德林科尔率领民众向山上迅速转移,其他几个人带着那支临时的民兵在山脚下摆开了阵势,准备阻击艾斯亚的军队。 德林科尔和索菲站在高处,手指着天空大声对民众喊道,“看啊,达亚瓦神在助力我们,趁着天亮赶快到山上去。艾斯亚的军队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大家再努一把力,上了山就安全了,希望就在前面,加快步伐赶快走啊!”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向山上走去。但也有些本来就和艾斯亚是同族人,他们认为自己与艾斯亚毫无冤仇,即或追上来对自己也不会怎么样,再加上身体已经相当劳累,并不着急上山。这些人不动,影响了其他人,大家还是慢悠悠地向山上走去。正在这时,大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又是一次地震,比以往更强的地震。索菲抓住了这个机会,高声喊道,“大家快上山,达亚瓦神发怒了。”众人一听,他们相信这样的话,吓得众人加快了上山的速度。 这时,武泽、魏建智、哥斯率领的一众民兵,早已在山脚下占领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准备阻击艾斯亚的军队。 艾斯亚率军来到山脚下后,见武泽他们已有准备,就独自一人打马上前,向着山上大喊道: “各位乡亲,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们都是同一族人,只要交出他们三人,将来你们仍可以回到圣那索达城,那是我们自己建立的家园,”艾斯亚说完就等着众人的回应。 不得不说,艾斯亚的话让一些人听进去了,他们认为这些恩怨与他们何干?不必为此得罪艾斯亚。于是,一些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正在此时,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一闪一闪地像最后的警告。紧接着,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大灾难降临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发疯似的向山上跑去。艾斯亚身后的一些士兵也吓得策马向山上逃去,艾斯亚也慌了神,他想控制住局面。 这时,大地上下左右地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突然,山脚下的大地陷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坑出现在众人面前,足足有四五十米深,艾斯亚及其军队全都陷在了里面,士兵们发狂似地挣扎着想要爬上来,陡峭的两壁根本没有抓手的地方,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犹如地狱传来一般。他们只有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武泽见此情景,连忙招呼其他人赶快上山,远离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众人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急忙向山上转移。武泽正准备离开时,却没有看见魏建智,他四下查看,只见魏建智正吊在一棵大树上,拼命地向上爬。 原来,正当地陷发生时,波及到了魏建智站立的地方,脚下一滑,他就向峡谷下面掉了下去,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身边的树枝,才稳定住了身体。 武泽一见,惊得他几步就冲到了峡谷边缘,但是,松软的地面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他根本就不可能靠近魏建智,急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哥斯和其他几个人也赶了过来,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能为力。 这时,暴雨从天而降,形势更加危险。魏建智只有自己能够救自己。 第183章 圣出东方 “建智!快!快向上爬呀!”武泽焦急地向魏建智大喊道。 最强烈的地震过去后,时不时还发生着余震,震动之下,加上雨水的冲刷,陡峭的两壁不时地垮塌,情况万分危急。 “韦将军,快用力,上来!”其他人也在催促。 这时,魏建智还挂在树枝上,他紧紧地抓着树枝,那棵树是他唯一的希望。大树随着地面的振动左右摇摆着,树根虽然还在土里,但不断的余震让土地变得十分松软,稍有不慎,连树带人都会掉落下去。众人虽然着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自己手上。 只见魏建智小心翼翼地抓着树枝,他要移动到树干的位置就有救了。情急之中稍一用力,树枝就折断了,差一点就掉落下去,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边高达几十米的洪水,犹如脱缰的野马汹涌而来,它猛烈地撞击着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洪水瞬间就把呼天叩地的艾斯亚等众人冲得无影无踪。 武泽见状急得直喊: “快呀……建智!快上来呀……快呀!” 哥斯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忙,也是急得直叫。魏建智本想加快速度,时不时的小震让他吊在树上来回地晃动着,情况极度危急。这时,索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绳子,几个人急忙放了下去,“快,抓住绳子,抓紧了!”魏建智刚抓住绳子,那棵树就断了根——掉了下去,很快就被洪水冲走。 绳子是魏建智的唯一希望。众人紧紧抓住绳子往上拉,多亏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他拉了上来。 他得救了。 魏建智上来后,紧紧地和武泽拥抱在一起,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与魏建智拥抱。随后,众人向山上攀登而去。 武泽等几人上到高处,他们转头望去,只见昏暗的天空下,汹涌奔腾的洪水卷起了滔天巨浪,犹如千万头狂暴的野兽般,肆意吞噬着一切。洪水凶猛地撞击着岸边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到之处尽被摧毁,只一会儿功夫,大地就完全被洪水掩盖。 极目四望,尽是汪洋大海,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更远处,火山喷发的尘埃向空中弥漫,几乎遮盖了天空,大地阴暗了下来,犹如世界末日一般,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眼前的一切,索菲心里默默念祷:“神啊!老天爷啊!” 众人已经安全了,武泽让哥斯和德林科尔去寻找家人们,把家人安顿好。哥斯让武泽和他们一同走,武泽说想休息一会。于是哥斯和其他人都走了。索菲还想陪着武泽,武泽抓着索菲的手说,“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是达亚瓦神显灵了。” 索菲接着说,“是老天爷显灵了。” 武泽开心地笑了,“那就让达亚瓦神和老天爷保佑我们吧!” 索菲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朝着哥斯走的方向去了。 武泽和魏建智立于山颠之上,极目远眺。 不知身疲几何,却见东方微明。 大洪水一波接一波,最高峰过去后,洪峰就逐渐降低,一直持续了四十多天才逐渐平息。 天上那团明亮的物体,也逐渐由大变小,最后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星星挂在了天上,成为甘石星的一颗卫星。 大地开始分裂,峡谷越来越多,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最后将基洛大陆分裂成众多的板块。 人们说,这是达亚瓦神为惩罚邪恶的人类,防止人类再次互相伤害,而将其分开的。 哥斯一直认为武泽和魏建智在这期间都在帮助其他人,也就没有在意,直到快恢复正常时,却一直没有见到武泽和魏建智。问德林科尔,他说躲过洪峰以后,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就没有注意他们两人。于是,哥斯和德林科尔四处寻找,打听他们的下落,却没有找到本人,只得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 有人说他们上天了;有人说神的使者,已经回到神那里去了;也有人说得更详细,他们完成了神的使命,坐着火鸟飞上天。一定是达亚瓦神把他们接走了,上了天堂。 只有索菲心里清楚:他们被接回去了,回到遥远的东方去了,那里是他们的天堂。自此以后,思念之情一直萦绕在索菲的心里,但她能和谁说呢? 若干年后,甘石星的运行轨道渐渐稳定了下来,正像预测的那样,四季变得分明了,纬度越高,温差也更明显,漫长的冬季开始出现。 大洪水过后,人们怀念着曾经带领他们逃离灾难的武泽。人们相信他就是达亚瓦神的使者,是神一般的存在,人们不能忘记他。 纪念,当然需要一个适当的方式。 武泽是来自东方的汉族人,人们更加相信圣出东方。于是决定在这里面选两个字作为纪年,以示纪念。 大洪水这一年,就是甘石星纪年起始之年——汉武元年。 第184章 尾 声 “妈妈,快看——火箭!”小武大声喊着。 苏菲坐在海湾的沙滩上,儿子小武在海边追逐着海浪。听到小武的喊声,她抬头一看,海湾对面的火箭发射场上,一艘长征火箭正在发射,它拖着长长的尾焰,在一轮红日的映照下,慢慢升起。 “是的,那是火箭在发射,”苏菲回答道。 小武跑了过来,依偎在妈妈的身边,一起望着远方,火箭拖着耀眼的尾焰直插天穹,不一会就消失在云层里。 “好厉害啊!火箭那么大!” “是的,长征火箭好大。” “妈妈……” “嗯,什么?” “什么是长征呀?” “长征嘛,就是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执行重要的任务。” “哦,那爸爸是不是长征去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去了?” “是的,你爸爸长征去了。” “那他也要坐火箭回来吧!” “当然啦,不坐火箭怎么回来呢!” “哦——爸爸真厉害。” “是啊,你爸爸非常厉害。我的小武子长大了一样厉害,比你爸爸还厉害。” “真的吗?” “当然啦!” “妈妈。” “什么?” “你总叫我小武子,人家问我大名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的大名叫啥?” “哦,小武是你的小名,你的大名呀,要等你爸爸回来了由他来取。” “哦,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是吗?你保证。” “我保证!” “妈妈……” “什么?” “我想爸爸了。” “是吗?我们都想呢。” “你也想爸爸?” “当然啦。我想让爸爸带我出去玩,还要给我买玩具。” “你喜欢什么玩具呢?” “我喜欢航天飞机,让爸爸给我买一架大大的航天飞机,可以飞起来的那一种。” “那你会玩吗?” “会玩,爸爸走了多久了?” 小武这样一问,让苏菲陷入了回忆之中,“走了有几年了。” “妈妈,你经常带我到这里玩,是不是想等爸爸回来呀?” “……”苏菲没有回答。 火箭发射场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苏菲远远地看着,无尽的思绪在她的脑海里翻腾着,就像大海的波浪绵绵不绝。 “妈妈,”小武的叫声把苏菲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嗯,什么事?” “你看,太阳好漂亮呀。” 苏菲顺着小武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云雾的边缘向大地喷射出来,那一道道光芒照耀着大地,犹如圣人降临一般。此时,只见一艘太空飞船穿过云雾,缓缓地逐渐降低高度,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之上。 苏菲脸上充满了期待。 “妈妈,快来!快来!”小武向沙滩跑去,边跑边喊, 一双小脚在沙滩上留下了长长的脚印,随即,一波波海浪打了过来,脚印很快就消失了。海浪带走了泥土,留下了一片片沙粒。 沙粒虽然细小,却分外洁净。 那海浪,一波接一波,不断地冲洗着沙滩,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