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萌团子二嫁,进王府当摆烂宠妾》 第1章 被老头莫名搭讪 “敢问小娘子,芳龄几许?家住哪里?是否婚配呀?” “啊……啊……老色批!” 被莫名其妙老头搭讪,祝心妍意识到危险临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家的方向跑去。 “诶!小娘子莫跑啊!” 不跑还等着被你这个糟老头子调戏啊! 这大周朝的治安也太不好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妇女。 要是对方是个帅哥还好说,竟是个上了岁数的变态。 难道是自己魅力值下降?! 祝心妍边陷入自我怀疑中,边感慨自己命运不济。 前世自己是个苦逼的996上班族。 为了早日实现升职加薪的梦想,在连轴熬了几个大夜后,心脏先于自己罢了工。 再次睁开死不瞑目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犹如恐怖片中的阴森场景。 随风飘扬的白色灵幡,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还有两个纸扎的小人正瞪着自己。 当场吓得祝心妍嗷一嗓子,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好悬没再次哏屁。 好在,一个胖嘟嘟、哭成泪包的小男孩,及时飞扑到她的身上,奶声奶气的哭喊:“娘亲,别丢下鲤儿。娘亲……” 终在小家伙的鼻涕要落到自己脸上时,她一个鲤鱼打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华丽丽的从地上挺了起来。 同时原主的记忆也逐渐回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 奉行同名必穿的原则,原主同样也叫祝心妍。 是乡绅家的独女,家庭条件优渥,被双亲视为掌上明珠。 自小对其疼爱有加,娇养成了温室中的小花朵,从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 在及笄的当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穷举子蒋义涵。 虽对方家境贫寒,但碍于女儿是真心喜爱。 所以乡绅夫妇非但未棒打鸳鸯,还陪送出尽半数的家产。 小两口成婚后,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并于次年产下一子,夫妻感情更进了一步。 蒋义涵只盼着来年秋闱高中,得个一官半职,来报答妻子的付出。 但怎奈天不遂人愿,他突得了急症撒手人寰。 原主的双亲已于前些年分别离世,现如今夫君又离自己而去。 她经受不住打击,整日精神恍惚,终在出殡的这一日,以头撞棺殉了情。 因此也让祝心妍钻了空。 刚开始她还暗自庆幸,自己的穿越技术不赖。 蒋义涵是家中独子,自己既不用侍候公婆,也不用处理妯娌、小姑之间的关系。 手握丰厚资产,吃穿不愁,又有个三岁萌宝傍身。 可以说只要自己不作死,便能顺遂过好一生。 可未曾想,这古代的寡妇难当。 不但成天要吃斋念佛守孝,还要被蒋家族人像防贼一样,日日被监视盯守在家。 大好年华就这样白白消耗。 最关键的是这儿也没个网,身为现代人的祝心妍怎能待得住。 真是要了老命喽! 所以头七一过,她便趁着看守松懈之际,带着儿子逃到了街上闲逛。 刚买下两支糖葫芦,还未送到自己嘴里。便被一个老头子盯上,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当祝心妍呼哧带喘的跑回家,正看到丫鬟巧儿站在小角门处,神色焦急的翘首以盼。 “小姐,你可回来了。才刚儿您那个冤种四嫂过来,是奴婢推说您跟小少爷在午睡,她这才做罢回去。怕是过一会儿,又得来寻您。” 她上前扶住祝心妍,探头往小姐身后一瞧,疑惑的问出:“?!奴婢记得您是带着小少爷一块出去的,他人呢?” 闻言,祝心妍脸色大变,一拍脑门:“糟糕,我竟把他给忘了。” 说完转身拼了命地往外跑,心里还不住的祈祷。 可千万别被那老头儿给拐走了,否则叫我如何向他死去的爹娘交待啊! 半盏茶前,蒋鲤眼瞧着娘亲化身欢脱的兔子,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自觉被丢下的他,小嘴一瘪,刚要哭出声,眼前就出现了一大块芙蓉糕。 他一秒收回眼泪,在美食面前,化身社交小达人,将家中的事抖了个底朝天。 就连今天早饭吃了几样,拉没拉屎,放了几个响屁,都事无巨细的报备一遍。 秦伯一脸黑线,谁问你这些了。 当这祖孙俩的天快要聊死时,祝心妍犹如神兵天降,将秦伯撞得转了个圈后,一把将蒋鲤紧搂在怀里。 自我反省地不断道歉:“对不起,娘亲把你忘了。” 蒋鲤用头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娘亲,鲤儿无事,莫哭。” 祝心妍眨了眨酸涩的双眼:“我没哭,是你手指头戳我眼睛了。” “嗷。”小家伙忙从她怀里退出,举着点心送到祝心妍嘴边,“娘亲,吃!” 祝心妍毫不客气,张嘴啊呜咬了一大口。 一旁的秦伯抱着胳膊,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小娘子,莫慌,方才是在下唐突了。我向您赔不是。” 哎嘛!怎么把这个大活人给忘了。 见人家没有恶意,还给自己看了会孩子。 祝心妍站起福了福身,捋了捋跑乱的秀发,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爷,我虽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但绝不是轻浮之人。虽刚刚经历了丧偶,但短时间内并无二嫁之心,还望您能理解。” “哈哈~小娘子,误会了。是我家主子倾心于娘子,想借我嘴问一句,您愿不愿意为人妾室?”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 光听说榜下捉婿,还未听过小摊前捉妾的。 祝心妍暗暗翻了记白眼,自己虽是寡妇之身,但却长相出众,怎能委身当妾。 况且那人不愿当面现身,估计长得比这老头儿还难看。 与其见面尴尬,不如趁早拒绝。 “谢您主子的美意,我……” “哎!小娘子说话不要太满。您瞧,我家主子在哪呢!” 祝心妍顺着秦伯手指的方向一瞧,马上面红心热起来。 只见对面茶馆的二楼,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端坐在内。 虽未能瞧见正脸,但光是侧颜就已帅得人神共愤。 就连随意拿起杯子喝茶的样子,都显得飘逸脱俗、贵气十足。 什么叫秀色可餐,在这一刻被具象化了。 馋得祝心妍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秦伯适机将名帖双手奉上:“若是小娘子有意,明日可派人按这上面的地址来找我。” 第2章 竟想发卖我的人 祝心妍一手拉着蒋鲤,一手拿着名贴往家走。 心情也由最初见到帅哥的亢奋,一点点地转化为平静。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之人,岂能轻易被美貌所迷惑。 这古代也有骗子,说不定,那两人就是个钓鱼的。 知道我丧了夫,家中无人依仗,便想贪图我的巨额财产。 祝心妍扫了眼手中的名贴,心里接着琢磨: 不过,这骗子也真够下血本的,竟连这红纸上面都撒上金粉,看来平日里也没少骗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自家院落门口,忽听里面传来巧儿杀猪般的叫喊。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绑我,快给姑奶奶起开。” 巧儿是原主的贴身丫鬟,自小同吃同睡长到一处。 虽是主仆,但跟亲姐妹没差。 且她到蒋家后,事事都替原主担着,生怕自家小姐受一丁点儿委屈。 如今见她被人欺负,祝心妍怎能不帮。 她抱起蒋鲤就往里直冲,只见在影壁墙处,两个婆子拿着绳子正要捆人。 别看巧儿身形纤细,但战斗力爆表,一手对付两个,愣拉没让婆子近身,并趁乱挠花了她们的脸。 原主的冤种四嫂许氏,站在一旁呲牙咧嘴,跳着脚叫嚣:“你们都没吃饱饭啊!竟连个小娼妇都绑不住。要是误了刘员外的好事,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加入战斗。 但刚往前迈动一步,只听到祝心妍喝止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两个婆子是祝心妍院里的人,心里发虚当下就停了手,走上前福身:“老奴请奶奶安。” 祝心妍冷声道:“你们竟还认得我是你们家奶奶啊!跟了我四年,好吃好喝的待你们,是条狗也应喂熟了吧!未曾想竟胳膊肘往外拐,攀咬起自己人来了。” 她说这些话,压根就没想给这二人留脸。 按两个婆子以往的经验,就算下人犯了再大的错,奶奶都不忍心责罚。 略微教训个一两句,便可轻易翻篇。 这头一回见奶奶发了火,两个婆子立刻被吓住。 两条腿一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叫起了屈,将责任推了个溜干净。 “奶奶明鉴,老奴听从四奶奶吩咐,是她说您要将巧儿姑娘,卖给东郊的刘员外为妾。我们俩见她抵死不从,这才找来绳子帮忙的。” “是,老奴也是听命行事。” “呸!”巧儿冲地啐了一口,跑到祝心妍身边告起了状。 “小姐,这二人就是吃里扒外的老货。见您不在家,便帮着外人一起搜刮屋里的财物。奴婢出面相阻,她们就要将奴婢捆了去发卖。” 祝心妍将蒋鲤塞到巧儿怀里,越过两个奴婢,走到许氏面前,冷冷地发问:“四嫂,是这样吗?” 许氏现下只恨自己行动不够快,让祝心妍回来当场抓了包。 她先是狠瞪了巧儿一眼,随后腮帮子紧了紧。 周旋道:“七弟妹,你先听我说。我眼瞧着这丫头年岁渐长,老熬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何况七弟才刚去,你也没这个心料理。所以我便替你出面,将她的亲事给解决了。这虽是做妾,但是刘员外家中无主母,等巧儿转个年生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许氏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巴掌印。 她愣了三秒,顶着火辣辣的脸,厉声道:“你凭什么打我?” “哈~竟还好意思舔着大脸问。” 祝心妍揉着手腕,冷眸微眯: “你与我夫君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是因为同姓蒋,这才连了宗。也因我们夫妻素质高,才尊称你一声表嫂。以前过来打秋风不算,这又蹬鼻子上脸管起我家的事来了。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最后一句,许氏是听不懂的。 但前面的话,却将她的脸臊成了紫茄子色。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祝心妍,这还是那个性子温温柔柔,懦声懦气的小蹄子吗? 怎如今发了疯,跟之前判若两人。 有此疑惑除了她,还有巧儿。 但她只愣了一瞬,便完全明白过来。 自打姑爷去世,小姐撞棺被救回,行为举止就奇怪异常。 此前她还一直担心,别是撞坏了脑子吧! 今日这么一看全然不是,是小姐为母则刚,从此支棱起来了。 若不是她怀里还抱着小少爷,现下早已为其鼓掌举旗呐喊了。 而祝心妍出手后,更是通体舒畅。 前世自己被领导压制,都变成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了。 为了力争上游,不断给自己加码。才会身体受损,导致英年早逝。 既然上天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这辈子便不能再憋憋屈屈,自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她抬手去拉捂着脸的许氏,吓唬道:“你未经我允许,就要拐卖我的下人。走,随我去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还有你从我家偷走的东西,也要算个明账。” 刚才许氏被打懵,现下被祝心妍一拉扯,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怕是脑子被撞明白过来了,终不是那个可以被自己随意拿捏的人了。 自己只给刘员外递了口信儿,还未收到现银,自是不怕。 但侵占祝心妍财物之事,确是板上钉钉。 如今吃的用的,皆是人家所有。 且还有一部分,早已被就手转卖。 若真被这蹄子告上衙门,自己没了活路不算,也耽误自家儿子的前程。 所以许氏下定决心,扒着门框死活不出去。 两个婆子为立功赎罪,也一并加入进来,帮着祝心妍一起推掇她。 “快来人啊!老七家的要送我去见官……” 她这一扯脖子嚎丧,蒋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立刻从外聚集进来。 方才巧儿叫嚷声那么大,这群人只当是聋子耳朵配的听不见。 这会儿却能迅速现身,可见是预谋已久。 果真如祝心妍猜想,族长不问黑白对错,指着许氏被打肿的脸,上来就开口训斥。 “老七家的,许氏虽是外来加入本族的。但也年长你几岁,你不应抬手便打,还有没有伦理纲常?竟还要将人扭送去官府,你这是置我们蒋家名声于不顾。快过来,给你四嫂赔个不是。” 第3章 贞洁牌坊 族长自觉发了话,祝心妍就会乖乖上前道歉。 许氏也因背后有了依仗,傲娇地端起了架子。并想借助脸上的伤情,狠敲一把竹杠。 但出乎这二人的预料,祝心妍压根没有赔礼的意思。 只见她嗤笑一声,迈动轻盈的步伐缓步前行,带动裙摆上精绣的荷花,一张一弛翩翩开放,宛若在花中行进的仙子。 祝心妍本就长了一张浓稠美艳的脸,守孝期间虽素颜未施粉黛,但仍是明艳动人。 微风吹动着她鬓角的碎发,也撩拨了众人的心弦。 她无视周遭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急不徐地走到石墩前缓缓坐下。 但屁股刚沾了个边,便像蹿天猴似的立马弹开。 “妈啊!好烫!好烫!” 虽是夏末,但晌午日头足,石头墩被晒了一下午,已然变成一个火球。(此处可参考新闻,一女子坐挡车石球治好了月经不调。) 祝心妍本想端着一副落落大方的款儿,展现出大家小姐的风范,以震慑住蒋家族人。 哪知这回演砸了。 但她却很快收敛住慌乱的表情,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不自耗精神。 以临危不惧的姿态矗立在人前。 并在嘲笑声中,大方的唤来巧儿。 “去,给我拿个坐垫。” 巧儿瞧了一眼“惹事”的石墩,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小姐,非坐不可吗?” 祝心妍镇定自若地回答:“你不懂,这叫‘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怕再次被烫,她临了又补充一句。 “要厚的。” 坐垫很快被下人拿来,祝心妍款款落坐。 冷眼睇向一旁还站立的族长,她轻启珠唇:“不好意思,我家椅子少,要劳烦各位站着了。” 族长被祝心妍忽视,落了个没脸,但仍态度强硬地说道:“甭说没用的,你还未给许氏道歉!莫要耽误我们的功夫。” “道歉?真是笑话。”祝心妍讥笑一声,反呛道:“是她趁我不在,想发卖我的丫鬟。并且之前还不问自取,私偷我许多财物。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为何叫我道歉?” 族长表情一僵刚要发声,蒋老四护妻心切,上前一步率先回话。 “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那位是看巧儿嫁不出去,这才出面张罗婚事。且先前那些个东西,都是七弟自愿赠予我们的。不错,你当初带来的嫁妆是不少,可你即已嫁入蒋家,就不应再分什么你我。” 说到这,他吊眼眉梢子一挑,尽现刻薄之相,拉长音调继续说道:“你现在翻旧账,莫非是有了二嫁之心。若不然怎么蒋义涵头七刚过,你就急不可待地疯了出去。” 闻言,祝心妍神情未变,嘲讽道:“行啊!蒋老四,诡辩能力挺强啊!你们夫妇二人做的腌臜事,被你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反倒将矛盾点转移到我的身上。还真是猪八戒抡家伙,倒打一耙啊!” 许氏剜了她一眼,在旁煽风点火道:“族长,我可听别人说,她今日一直跑进跑出个没完,还当街跟个老头子眉来眼去,打的火热。” 说着,拿出帕子,假装拭泪:“您说,这热孝未过,她个未亡人就行迹如此放荡不堪,可如何让我七弟在九泉下安息啊!” 她蛊惑发言一过,立刻带动一片讨论。 “这刚成了寡妇,就如此耐不住心性,怕是以前就红杏出墙了吧!” “瞧她那狐媚子样儿,说不定蒋老七的绿帽子,都被戴了十来顶了。” “……” 巧儿看不得小姐被污蔑,拔高音调大声申辩: “四奶奶,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女子名节胜过天。你这么往我家小姐头上泼脏水,莫不是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好赖掉偷走的财产。” 见巧儿又拐到了银钱上面,许氏怕族长追究,心里发慌,咒骂道:“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族长眼见形势混乱,怕再误了自己的计划,便当即出声喝止,转而又质问起祝心妍。 “她说得可是真的?” 祝心妍也不遮掩,理直气壮的承认。 “对,我出去了不假。敢问大周朝哪条法制规定寡妇不能出门,就算是你们蒋家的族规。那为何三叔刚过身,三婶就能出得,而我出不得?” 面对祝心妍猝不及防的提问,族长哽了声,但很快便想到了由头。 “你正当十八妙龄,我们自然要替你多加考虑。而她长相粗鄙,所以在外人身安全。” 无辜躲枪的三婶:族长,你这么说礼貌吗? 什么拙劣的借口。 至此祝心妍彻底看清,这个族长心思不纯。 若是这次低头就范,说不定日后还要受其蹉跎。 祝心妍不想再听他委与虚蛇,便开门见山地直问:“要是我今后非要出去呢!你又能奈我何?” 被屡次三番当众挑战威严,族长此时的脸都要阴出水。 他眸底划过危险的精光,阴恻恻的威胁道:“若你一意孤行,那休怪我们不客气。老六,亮家伙。” 话音刚落,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转出,手持一块烧红的烙铁。 猥琐的目光从祝心妍的脸,一路下滑到她的胸,并定格到此处。 他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轻佻地说道:“瞧弟妹这细皮嫩肉的,烙了面皮也怪可惜的。不过,等过了十五年后,由族长向官府申请旌表,为你立一块贞洁牌坊,也不枉费你毁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 “建贞洁牌坊,也是为你们蒋家族人助力,与我有何干。” 祝心妍无半点惧色,冷哼道:“我说怎么今日守卫这么松懈,原是你们故意放水,在这儿等着我呢!” “老七家的果真聪明,一猜就透。可谁叫你长了一副勾人样儿,若是被外人惦记钻了被窝,那还不如便宜我们自家兄弟!” “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不断放大的淫笑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是”声。 这些人早已觊觎祝心妍的美色已久,只因蒋义涵有功名在身,才未敢肆意造次。 如今只剩孤儿寡母,他们自然无所忌惮。 只盼早日抓住她的错处,将人永久禁锢在蒋家,进而侵占她的财产。 巧儿面对这群豺狼虎豹,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她却抱着以死护主的决心,站在了祝心妍身前,轻声问道:“小姐,现下该怎么办?” 第4章 他是我二舅 既是主子爷当街看上的人,秦伯作为忠仆自是不敢怠慢。 他未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带领两名小厮,在祝心妍身后悄悄尾随,想探一探她的实底。 巧儿被欺负、祝心妍动手打人,就连坐石墩烫腚,都被秦伯他们尽收眼中。 见惯大世面的小厮,在这一时刻,肉眼可见的石化了。 嗦着牙花子,啧啧两声。 这小娘子的举止也太~跳脱了,跟我家主子也不般配啊! 就算外貌长得如九天仙女般,但铁定也入不了秦伯的眼。 他俩正为祝心妍不能进府惋惜呢!转头一见秦伯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捋着山羊胡赞赏的频频点头。 嗯?这几个意思! 难道秦伯压抑的神经,在这一刻,被小娘子的魔幻行为给唤醒了。 他们哪里知道秦伯的心思。 主子爷生来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挂着一张死人脸。 而肩上担负的责任又重,将所有心事都埋于心底。 秦伯在边上看着干着急,很怕他哪日憋出病来,再不小心猝死。 今日也是他强拉主子爷出门喝茶解闷,而主子爷又恰巧对祝心妍一见倾心。 所以他才舍下这张老脸,巴巴的上前搭讪。 这会儿眼见祝心妍镇定的发癫,他更是满意的要命,觉得她才是妾室的最佳人选。 这妾不比正妻,不用端庄自持,只要美貌加有趣,能逗主子开心就得。 秦伯唤过两脸懵逼的小厮,一人交待一句,又转过身看好戏。 这几日办丧礼,蒋家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祝心妍对每一位都混个脸熟。 刚刚她舌战群儒时,就用余光瞥见了夹在人群中的秦伯三人,并注意到他身旁的小厮同样穿戴不凡。 至此,祝心妍心里有了比较,既然人家能跟随自己到这儿,还看起了热闹,就足以说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暂且撇开骗子不谈,自己何不借用他人之手脱离危机。 祝心妍做到心里有数,这才大言不惭地质问起族长, 否则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毕竟小命要紧。 祝心妍大喇喇站起,从灯笼袖中抽出名贴,亮到众人眼前。 离得最近的蒋老六,伸长脖子用绿豆眼一瞧,直接脱口而出。 “鬼画符!” 祝心妍勾起嘴角,轻蔑一笑:“你个老六,这么大人竟连字都不认得!” 嘲讽完,她反手转过来一看,眼睛逐渐睁大,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之前光专注上面的金粉了,以至于没看清写得什么字,谁能想这字体是用篆书所书啊! 明晃晃的四个大字,竟有三个都不认识,只能隐约猜出一个“王”字。 这刚嘲笑完别人没文化,就反向啪啪打自己脸。 死鸭子嘴硬的祝心妍,决不允许这种事儿发生在她身上。 只见祝心妍眼珠一转,生拉硬套起来,清了清嗓,指着名贴介绍说。 “实不相瞒,我二舅在王府上做管事,跟王爷关系极好。嗯,所以你们明白的。” “明白个老六啊!拿来吧你!” 蒋老四一把将名贴抢来,就手扔到地上狠踩几脚,又朝上面啐了口浓痰。 面露凶相地吡着大板牙:“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娘家那边人都快死光了,哪儿来得什么二舅。若不然,我们行事怎会如此明目张胆。” 蒋老四自认为祝心妍已走到穷途末路,说话自然无需再掩饰,竟当场主动承认。 一旁久而未言的族长,倒是读过几年书,只是名帖封面被污损,也瞧不出上面写的什么。 再加上依蒋老四所言,他们之前确实调查过祝家,据查据已无直系亲人在世。 族长阴森一笑:“老七家的,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写下财产转赠书,我便可放过你和你儿子。用钱买命,这个买卖不错吧!” 未等祝心妍作答,蒋鲤从巧儿怀里滑出,站定后握紧小拳头,奶凶奶凶地冲众人叫嚣。 “哼!你们这群大坏蛋,要是让秦伯知道你们欺负我娘亲,他定会叫人将你们的屎给打出来。” “哈哈~竟敢威胁老子,还真是个龟儿子,都将你娘相好的给供出来了。” 族长伸手就要去捏蒋鲤的脸,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他抬眸头一瞧,是个面生的老头,遂问道:“你是谁?” “秦伯!”蒋鲤飞奔过去,一把将其大腿抱住。 “哪来的秦伯!”族长脑子还未转过弯,屁股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棍。 “亏得我将族长之位传给你。蒋怀仁,未曾想你竟是坏人。” 祝心妍扑哧一笑,“果然人如其名!” 族长听出了族老的声音,心里一紧,回瞪了祝心妍一眼。 便捂紧屁股,脚跟后旋,反转回身,规矩地冲族老躬身行礼。 “您老,怎么来了。” 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佝偻着老腰,气急败坏的叱道:“若我不来,还不知你在这为非作歹,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呢!” “说的好!”祝心妍拍手叫好,并坚起大拇指夸赞:“老爷子虽看着像要撒了架,但却思维敏锐,一开口连抛出三个成语,还真是老当益壮!” 族老被一顿彩虹屁吹得飘飘然,冲着祝心妍拱了拱手,“岂敢、岂敢。” 然后,敛去得意洋洋的表情,拎起拐棍又照着族长的腰眼给了一杵子。 这会儿,族长被祝心妍气得一口烂牙都快咬碎,还得压住不断上涌的邪火,对族老耐心解释。 “您老莫不是听了什么谗言!是祝氏不守妇德,老七尸骨未寒,她竟勾引外男苟合。所以我才搬出蒋家族规惩治,以儆效尤。” “一派胡言,你竟敢污蔑人。”族老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糊在了族长的脑门上。 “好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族长揭下来一瞧——“放妻书”,落款是蒋义涵的亲笔签名。 “这不会是假的吧!” “假你个大头鬼!”族老跳起脚,抬手又给他一个大比兜。 与此同时,京兆尹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先对着秦伯打招呼,继而又板着面孔对族长喝道。 “上面白纸黑字,既有当事人签字,又有衙门口的官印,岂容你个刁民质疑。” 说完,他视线又落到地上的名贴,脸色倏然?突变,大声质问:“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污损睿亲王府名贴。” 闻言,众人心头皆是一惊,为免吃了瓜落儿,齐心合力指向蒋老四。 “大人,是他!” 第5章 以侧妃之礼入门 睿亲王府前院。 虽已上了夜,但书房内却未掌灯。 “嘎吱”房门侧开,秦伯轻声走了进来。 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只板指在桌面轻叩,发出清冷寒冽的光。 秦伯对着隐匿在暗处的身影,恭敬地回禀:“主子,都办妥了。” 半晌后,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才袭来。 “八月二十,以侧妃之礼迎入门。” “是,主子。” 随着秦伯关门离开,抽走了屋内最后一丝光亮。 坐了许久的顾占宸站起身,踱步到博古架前,扭动上面的玉器开关,“咯吱”声响动,慢慢转出一副画架。 他动作极轻柔地揭开遮盖的白布,随着画上女人灵动的容颜一点点展现。 顾占宸黯淡无光的眼神中迸发出色彩,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像。 声音凄苦的唤道:“芙儿,你终于回来了!” * 书房外守门的小厮福安,见秦伯出来,马上嬉皮笑脸屁颠颠地上前问安。 “秦伯好,是不是这主子爷后院要添喜儿了。” 秦伯往书房方向瞧了一眼,发现主子爷未有异动,这才拉他下台阶走到垂花门处,抬腿冲他屁股就踹了一脚。 “小兔崽子,管好你的嘴。若不然,连脑袋怎么搬家的都不知道。” 见秦伯阴了脸,福安自觉惹了忌讳,连带着后脖梗子都发了寒。 他缩了下脖子,忙应道:“秦伯,小的知罪。决不外泄半句。” 秦伯光顾着教训福安,却未发现在门洞的另一侧站着一人。 银翘喜欢偷听,她主子喜欢顾占宸。 侧妃乔初悦出身显赫,是战神琥珀将军的嫡女。 只在春日宴上见过睿亲王一面,便从此芳心暗许。 回绝了京中众多高门的求娶,以父亲的战功求得一纸赐婚。 入府三年,比起其他院的,也算有点宠爱。 而今日,顾占宸答应陪她共进晚膳,可等了许久,饭菜都热了几轮,也等不来个人。 怕王爷被院里哪个小妖精勾了去,她这才命贴身丫鬟银翘出来寻。 银翘在府里自是有些人脉,知道主子爷待在书房,走到这里却不敢进。 正藏在垂花门外面,恰巧就听到这二人的对话。 不用多问,一个“添喜儿”就足以说明有情况。 银翘背身快步离开,而正院那边的王妃却比她主子,先一步得了信儿了,并且更加详进。 “你说什么,秦伯当街跟一年轻女子攀谈,后又尾随至家,为其解围!” “正是呢!”孔嬷嬷凑近低语道:“那秦伯可是主子爷身边的贴心人儿,若非得了授意,哪有什么闲心去管旁人的烂糟事儿。” 说到最后又重点强调一句:“听说最后都搬出了京兆尹。” 京兆尹是京州城的父母官,既能启动他,可见顾占宸是上了心的。 王妃沈望舒毕竟是高门贵女,只震惊了一瞬,又恢复了如常淡漠的神情。 她轻倚在大迎枕上,抚着手中的如意穗子,悠悠地开口:“这么说,那女子的容貌定是上佳了。” “模样倒是不错,只是……” 见孔嬷嬷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沈望舒说道:“你是我奶嬷嬷,犹如母女的情份,有什么话是我不该知道的。” 孔嬷嬷皱起了眉头,半吞半吐道:“……她是个新丧寡妇,身边还带着一孩子,是以二嫁之身……” 怕王妃受不住,最后细如蚊声。 “~我当是什么呢!”沈望舒无所谓的说道:“二嫁好啊!懂得如何拢住男人的心。” “王妃不气?”孔嬷嬷端了盏新茶送到王妃手边。 沈望舒掖着茶盖轻叹道:“若气,早被那个乔氏先给气死了。” 她望着氤氲上升的水汽,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知会到沁悦园,这等‘好事’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 此时,蒋家当院灯火通明,引来了许多飞蛾小虫。 而祝心妍隐在纱帘后面,自是不怕。 就苦了一众此前欺辱过她的人,单穿个裘裤裸露着上半身跪在当院,身上、脸上被毒蚊子叮了无数的大包。 奇痒难耐,又不敢伸手去抓。 因为只要一上手,就会被人抬走绑上固定,用羽毛挠脚心。 这罪可遭大喽!但谁也不敢吭声。 谁让人家祝心妍一步登天,即将成为睿亲王的贵妾呢! 那睿亲王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权力滔天。 而且圣上年迈膝下无一子,据民间传闻,很可能将来由他继承大统。 到时,祝心妍摇身一变,就会升格为妃。 今儿个得罪了她,就得让人家出够了气才行。 否则他日秋后算账,那可就不是一个人担着的事儿了,说不定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这帮无名小卒都明白的道理,族老又皆会不懂。 他既骂这群人不开眼,跟着个蒋怀仁瞎胡闹,也暗暗心疼这些个后辈儿。 在陪着祝心妍撒科打诨,扯了半天闲篇后,这才舔着一张老脸求情。 未曾开口言,先吡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两声:“呵呵~这也惩罚半天了,不知祝小姐的气消了没有?” 因为有了和离书,便不能再叫祝心妍为老七家的,本来要改称为祝娘子的。 但祝心妍觉得不妥,一被叫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新白娘子传奇”,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哼唱。 “西湖的水,我的泪……”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也为听着顺耳,便让大家改口中叫自己祝小姐。 既然族老开口求情,祝心妍自当卖个面子。 “我也知他们是受人蛊惑,既已惩罚过了,我当然可以放过他们。” 祝心妍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嘹亮。 闻言,跪着的人如临大赦,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用手尽情抓痒。 “小的们,谢过祝小姐开恩。” “我话还未说完,不用着急谢我。你们刚才恐吓我,让我弱小的心灵受了重创,短时间怕是不能缓解,就用精神损失费来弥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问号。 有胆大的怯着声问:“祝小姐,什么叫精神损失费啊!” 唉!没文化真可怕! 祝心妍扶了下额头,用手比划数钱的动作。 “money,懂吗?” 众人懵逼齐摇头。 族老倒是不耻下问:“妈什么……” “money。” 祝心妍纠正一遍读音,又无奈解释道:“就是‘钱’的意思,非要逼我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说出这等俗语。” 第6章 当妾也要讲条件 族老长吁出一口浊气,还以为她要让大家伙叫她妈呢! 原来是要钱啊!白虚惊一场。 不怪族老往歪道想,主要是祝心妍的想法太出格。 不说旁的,就说让人脱光了喂蚊子这缺德事儿,但凡是个脑筋正常的人都想不出来。 他是松了口气,底下跪着的人倒是犯了难。 别这位主儿一个狮子大张口,将自己身家全部吞了去。若是这样还不如杵在这儿让蚊子吸血呢! 同时他们在心里也暗骂起族长,明明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非要叫过来凑热闹。 这下好了吧,上赶子被人讹。 族长被一道道目光刺得如芒在背,直恨不得变身乌龟,缩到壳里去。 族老劝和道:“这些人的家境都不富裕,祝小姐,您能不能发发善心 ,少要一些妈什么内的。” 这老爷子英文听力水平太弱,连教了两遍了还记不住。 祝心妍无力教导,拿起茶杯润了润嗓,拿腔作调地说道: “我这个人呢最讲理不过,要不然也不会给我儿子起名叫‘蒋鲤’。所以呢,这钱我要的不多,只十两即可。” 这些使坏的人都经营着小本买卖,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一个月的营收,着实不算太多。 众人刚松了口气,便又听到祝心妍咄咄逼人的声音。 “这钱只算作定金,倘若你们再作奸犯科,在背后使花招子阴我。那就不是区区几两银子的事了,而是要赔上全部身家的百倍。空口无凭,立字为证。只要你们签字画押,那我便可放你们走人。” 啊~啊~ 大家伙发出一连串惊叹,忍不住在下面窃窃私语。 “本以为付了钱了事,哪知这后头还有更狠的。” “就知道这姓祝的小娘们没安好心,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 因为秦伯要回去复命,京兆尹也不便久留于此,便委派了刑名师爷和几个衙役在此坐镇。 名则为祝心妍保驾护航,实际怕她作乱,污了睿亲王的名声。 不过,现下一看,师爷觉得他们多虑了,这位贵妾可是睿智慧及呢! 十两看似不多,只算个敲打,甚至严格来说不算讹人。 但这些人在外面逞强惯了,能一直收住心性嘛! 从他们当下的态度就已知晓,很显然不能。 所以一旦做了恶事,被衙门口抓了去,那财物便自动归了祝心妍所有。 祝小姐这招实在是高,既没往自己和睿亲王身上惹了事,被人说以权谋私要钱,又出了心头恶气。 如此看来,这位主儿以后必将前途无量啊! 师爷在向她投去赞赏目光的同时,祝心妍也在转头看他。 对师爷欠了欠身,客气地颔首道:“劳烦大人,按我说得意思起草一份字据,让他们原样仿写。” “祝小姐,客气。” 师爷得了吩咐,自然不敢怠慢,须臾后写好,双手奉上。 祝心妍认真看了一遍,举着字据道:“我的耐心可有限,怎么样,同意吗?” 师爷起草的文书,看样子,这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大家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垂头丧气地排着队签字。 蒋怀仁和蒋老六倒是挺尖,想趁着人多蒙混过关。 但祝心妍哪肯放过他们,叫人押到近前。 蒋老四瘪了茄子,没了之前的张狂样儿,吓得两条腿抖得跟螺旋桨似的。 祝心妍笑着调侃:“怎么蒋老四你要原地起飞啊!” 蒋老四腿一软,瘫倒在地,双手合十。 “祝小姐,对不住。我强占您的财物一定奉还。不,加倍、加十倍,只求您能饶我一条狗命。” 蒋怀仁和蒋老六一见他表态,眼泪鼻涕横流,一起跪地求饶。 祝心妍瞧不起他们那瘪孙样儿,抛了几记飞眼刀,便将这烂摊子推给族老。 “他们是族中人,我身为外人也不便插手,还请您老裁决。” 族老当了族长数十载,早已升华成了人精。一听便知祝心妍没打算放过他们,且还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他暗叹自己瞎了眼,才会选中蒋怀仁当族长,差一点儿将全族拉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三人心术不正,差点害了祝小姐。我想先按族法责罚,再转交到官府处置。” 祝心妍满意地点头,“那便有劳族老了。” 照他们的罪行,五十大板没跑,还要移交官府,那还有活路吗。 三人当场尿失禁,未等开口告饶,嘴里就被塞上破布,拖死狗似的拉了下去。 —— 巧儿按照祝心妍的吩咐,拿着嫁妆单子跟衙役去到蒋老四家,将这些年被搜刮去的财物都清点了一遍。 缺失和变卖的,都写了字据拿银钱顶上。 待她忙完回来时,祝心妍正分秒必争地对着满桌的肉菜大块朵颐。 巧儿哪里见过小姐这个架势,她惊了好几遍,强行给自己洗脑。 小姐这是守丧多日一点儿肉星子不见,才会出现如此反常的饿死鬼吃相。 假以时日,必定恢复正常。 祝心妍自动忽略掉巧儿震惊的小表情,给她盛了一碗饭,问道:“事都了了?” “小姐放心,都弄齐了。”巧儿坐到小姐身边拿起筷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小姐,那张‘放妻书’真是姑爷写的?” “当然不是了。”祝心妍眨了眨眼睛,“人家手眼通天,自是我们凡人所不能企及的。” “那小姐就甘愿委身为妾?”巧儿追问道。 祝心妍双手一摊,呈认命状:“那能怎么办,我也不能杀了王妃,强行上位吧!再者,他给得实在太多,我也不忍心拒绝不是。” 一想到那满匣子的房契地契和银票,她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古代女子地位低,娘家又无人依仗。 自己又是个新丧的寡妇,虽然手里有钱,但也是举步艰难。 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大树好乘凉! 虽说为人妾室,地位是差了些。 但起码是王爷的贵妾,起点比别人高,将来也有上升发展的空间。 再加上睿亲王那绝世的外貌,怎能不叫人春心萌动。 祝心妍怕巧儿替自己难了心,又稍带多加了一句。 “才刚我跟师爷打听过了,要是将来睿亲王犯了事儿,做为妾室,我是排除在诛九族之列的。” 巧儿满脸黑线,“这话是我该听的吗?” 第7章 还没进府,就已被人算计 天刚露出鱼肚白,睿亲王府各处院门才放了钥,下人们还未都起。 面色急切的吕嬷嬷就穿过二道门,通过甬道一路向南疾行,到了沁悦园才停了脚。 她是乔初悦的乳母,从小伺候到大,昨个儿因孙儿发烧,这才告了假回家。 夜里刚躺下就听有人来报,说乔初悦发了疯,打砸了一屋子的瓷器古玩。 她深知小姐的脾气,这是受了屈儿,生了大气了。 整整担心了一宿,只待府门角门一开便冲进去。 心本来就揪得紧,眼下见乔初悦披头散发,双眼失神地枯坐在冰冷的地上,一个没忍住落了泪。 招呼一旁站着的银翘,“快,将侧王妃扶到床上去。” 乔初悦听到动静,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是吕嬷嬷,像是孩子见到母亲,当场泪崩。 紧抓着她的手臂,心碎地啜泣道:“呜呜……嬷嬷,他不要我了……昨、昨个闹了那么大动静……他都没来看我。还、还要迎娶一个二嫁女进门。” 吕嬷嬷心疼至极,扯出帕子为她拭泪。 唉!都说一见郎君,终身误。 那年春日宴过后,大小姐就被迷了心窍,一心要嫁给睿亲王为侧室。 将军和夫人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才最终如了愿。 可主子爷本就是个面寒心冷之人,对后院的女人都是淡淡。 是大小姐百般争宠,才换来那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宠爱。 若是被夫人知道,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如今的颓败,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怕乔初悦哭坏了身子,吕嬷嬷违心地劝慰道: “您是主子爷心尖上的人,他不会舍下您不顾的。您入府三年,他都未纳别的妾室进门,就足以说明对您的宠爱。一个二嫁女,不足为惧。” “不,不一样。”乔初悦哭得肝肠寸断,嘴唇都咬出了血珠。 “她是贵妾,是以侧妃之礼迎进门。爷不但开了私库当聘礼,而、而且还将清芙阁赐于她居住。” 清芙阁,是睿亲王府最尊贵的所在。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顾占宸亲自画图构思,请能工巧匠建造而成。 且自建成后,一直空置。 乔初悦仗着娘家身份,央求了无数遍,都未能让他点头应允。 而这个二嫁之身,竟能让顾占宸自动提出让其居住。 叫爱到发狂的她如何不恨,以至于哭到最后几近昏厥。 银翘在旁抹泪,愤恨的说道:“只怕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妖媚子手段,才会迷了主子爷的心。侧王妃不用心急,说不定这两日新鲜劲儿过了,她就会被主子爷厌弃!” 听到这,乔初悦哭得更大声了。 谁人不知顾占宸为人谨慎、性子执拗,但凡真心看上的,都不会歇了心。 只怕喜欢上了,便是一辈子。 银翘见自己捅了马蜂窝,又是一顿输出找补。 “侧王妃,是奴婢多嘴,您就别哭了。左右她现在未入府,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嗯’……” 银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招一出,果然奏效。 乔初悦立刻收住眼泪,“腾”一下从地上站起,直愣愣目视前方,发出几声阴笑。 此举可把二人吓得够呛。 吕嬷嬷掐了一把银翘的胳膊,吪道:“瞧你干的好事,这下侧王妃魔怔了吧!” 银翘吓得六神无主,忙拉住乔初悦。 颤着音劝道:“奴婢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杀了二嫁女事小,可一旦让主子爷查出,你们的情份可就断了啊!” 乔初悦甩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灰白的脸色焕发出红润的色泽,眼神中更是透露出自信的光芒。 “死在外面多便宜她啊!” 她抬起手一点点握紧,咬着银牙发狠地说道:“我要等她入了府,一点点折磨她。让她容颜衰败,被爷所厌弃。跪在我脚边学狗叫。” 说完这些话,她重拾起希望,一屁股坐到床上,晃悠着两条长腿。 随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银翘差遣道:“哭得怪累的,快传膳吧!我饿了。” 危机这就解除了!? 见吕嬷嬷和银翘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乔初悦拉长音调催促。 “还~不~快~去。” “诶!”银翘忙应声,小跑离开。 吕嬷嬷望着乔初悦四仰八叉,不顾形象地躺在床上。 她背过身喃喃自语道:“我这通担心都喂了狗了。” 也难怪,自己怎么忘了,侧王妃一向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是来去随风的小孩本性。 正院那边,都等了三天了,也未见乔初悦去找顾占宸理论。 派出去盯梢的人说,沁悦园每日都传四回膳,并顿顿是肉菜,一点绿叶不见。 孔嬷嬷知道乔侧妃一直被吕嬷嬷规劝,才会一直规行矩步。 所以才趁着人出府归家的当空,将这个消息有意透露给她。 为的就是让她情绪失控,去跟主子爷大闹。 再由王妃出面调停,以彰显王妃的贴心大度。 哪料想,人家砸了东西后,便偃旗息鼓了,整日除了吃便是睡。 难道是想从此暴饮暴食,在身量上取胜。 孔嬷嬷百思不得其解,又问府里其他两处的情况。 下人回:“卫姨娘只专注三少爷的学业。林姨娘也只顾着养胎。” 这时,身后珠帘响动,沈望舒从内室走出,并挥退下人。 “一位顾着孩子,一位顾着肚子,都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世子,哪里还有闲心管进来的是什么人!” 孔嬷嬷将王妃扶到贵妃榻上,立在身后为其捏肩。 “老奴不是想,她人还未进门,就宠爱不断,便想引起众怒压一压她。” 沈望舒拍了拍她手,“不急,等进了府,自有对付她的法子。况且,她也是替我分乔氏宠爱的工具,只有这二人斗得越欢,我的地位才会越稳。” 孔嬷嬷一脸谄笑:“王妃教训的是,是老奴心急了。你现下只管养好身子,早日怀上小世子。旁的事,自有老奴扛着。” 这两个人算计着祝心妍,而祝心妍却没心没肺的一连几日趴在钱堆上数钱。 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变卖了不说,她又将娘家和自家的宅子卖了出去。 买家得知她要进王府当贵妾,未还二价,果断付钱。 巧儿在旁心疼的直咋舌。 “这祖宅您都敢卖,是不想过了吗?” 第8章 娘亲,还是将我卖了吧 祝心妍将一张张银票整理齐整,小心翼翼地叠放到匣子里,“吧嗒”小金锁一扣。 紧搂在怀里,这才心安的说道:“东西再好也是累赘,不如变卖成银子来合适。再说,若睿亲王府被抄了家,我们手头还有卖路钱不是。” 闻言,巧儿顿时风中凌乱,“小姐,你这还未嫁过去,一会儿说诛九族,一会儿说被抄家的,这样编排王爷好吗?” 祝心妍毫不在意,“他都是人上人了,自然百无禁忌。对了,你待会看看这院里还有什么可变卖的没。” 巧儿环视了一圈“家徙四壁”的屋子,举起拉着蒋鲤的手,回道:“能卖的都卖了,下人也都遣散了。这院里就只剩您、小少爷还有奴婢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若还想换钱,不如也将我们俩给卖了。 蒋鲤人小鬼大,没听明白玩笑话,倒是当了真。 连日来的变故,让他觉得娘亲不似从前了,遇事敢反抗,并且视钱如命了。 他想不通为何会这样,但却为了防止被见钱眼开的娘亲发买。 他开始隐藏自己调皮和吃货的本性,整日都乖乖地待在一边。 此时蒋鲤抱了只布老虎,?诚惶诚恐地吸了吸鼻涕,一眼不错地盯着祝心妍脸上的表情。 很怕娘亲发了疯。 祝心妍一早就看出小家伙的异常,只是这几日忙得没腾出手来管他。 她将钱匣子放到床内侧,伸开手臂对蒋鲤说:“过来,让娘亲抱抱。” 蒋鲤警觉地后退一步,先是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巧儿,然后又怕祝心妍生气,这才挪动小碎步慢慢上前。 仰起小脑袋天真地说道:“娘亲,鲤儿会很乖的,你别把我卖了。” 虽然跟小团子相处时间不长,但祝心妍面对这个年画娃娃,也早已母爱泛滥,将其视同己出。 她蹲到地上,跟蒋鲤的身量齐平,握住他软乎乎的小手,口吻肯定的说道:“不论鲤儿乖不乖,娘亲未来去往何处,都不会丢下你的。” 闻言,小家伙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瘪了瘪嘴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娘亲发誓。”祝心妍举起三根手指,然后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娘亲!”小家伙感动的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将祝心妍扑倒。 祝心妍内心os,以后得让这孩子少吃点了。 为了安抚孩子那颗受伤的小心灵,主要也是卖得只剩一床被褥,祝心妍决定在最后一晚三人挤着睡。 蒋鲤从出生起,一直跟奶娘住到一处,还很少跟娘亲同床。 再加上得知明日要搬进王府,心里更是激动万分。 于是在这一刻,他做出个后悔终生的决定,“娘亲,唱首歌吧!” 前世祝心妍一直自诩中华小曲库、行动的点唱机,怎奈唱功有限,一直不被世俗所接纳。 (读到这句,你是不是突然想到一个人。没错,我就是按她所写。) 这突然被点唱,她莫名有些小激动,外加小紧张。 为了气息平稳,祝心妍从床上半坐起来,双手上下交叠,摆出十分正式的架子。 “说吧!想听什么!” 蒋鲤用食指支着奶乎乎的腮帮子,“嗯”了老半天也没想起一个歌名。 祝心妍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想起楼下幼儿园经常放的一首儿歌,便自作主张地提议道:“要不我就唱一首‘虫儿飞’吧! 巧儿跟小姐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唱歌,自然捧场的卖力鼓掌。 但紧接着下一秒,她就恨不得将耳朵捅聋,就此告别这惨绝人寰的歌声。 但碍于主仆的情份,她还是忍下心性,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继续听着。 要不然还得说是蒋鲤,小小男子汉一枚,有事真上啊! 他无比艰难地撑起弱小的身躯,将处在自我陶醉中不能自拔祝心妍,给拔了出来。 泪眼巴巴地祈求道:“要不,娘亲你还是把我给卖了吧!” —— 隐了多日的顾占宸,终在临纳妾的前一晚来到了正院。 沈望舒心喜若狂,忙上前福身迎接:“给爷请安。” 顾占宸未曾低头瞧她一眼,直接略过进到暖阁中,撩起袍角坐到红木嵌螺钿小罗汉榻上。 沈望舒顾自起身,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放到小几上,问道:“爷,用过膳了吗?” 顾占宸鼻翼扇动,轻“嗯”了一声。 对于顾占宸冷冰冰的态度,沈望舒早已习以为常。 她未觉半点尴尬,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斜身虚坐在一旁,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蜜橘,剥好后递到顾占宸手边。 顾占宸依旧未侧头看她,接过未吃只放到一边,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明个儿,府里要进新人。” “知道。”沈望舒恭敬地回道,怕顾占宸嫌她多心打听事儿,便又解释了一句:“我见秦伯这几日一直……” “她不懂事,你是正妃多担着些。”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句,沈望舒愣了神。 后院的人不多,譬如乔初悦刚入府,顾占宸都未知会这一句。 从其也能看出,这是他替二嫁女铺路来了。 也是,都将清芙阁许她居住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沈望舒心里嫉妒,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声音如常的回道:“爷放心,我自会拿她当亲妹妹待。” 顾占宸微微点头,随后未发一言径自离开。 沈望舒望着男人冷漠的背影,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 孔嬷嬷从后面转出,拿出外衣披到王妃身上。 安慰道:“主子爷的性子一惯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难了心。况且,他特意过来知会您,就还是拿您当正妻看呢!” “是啊!”沈望舒幽叹一声,“我与他之间,也就剩了个夫妻名份。” 第9章 一早上就不太平 祝心妍出门子当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围观的百姓还挺多。 原因无他,见过不少改嫁的,但能以二嫁之身入王府的,还真属头一份。 所以大家都喜欢吃瓜。 人多,就有挤不上槽的,因此还动了粗,被族老命人给拎下去。 挑着眉梢子训道:“都给我机灵点,别坏了睿亲王的好事。” “诶!族老放心吧!”蒋家族人个个顶着满脸包点头应和。 族老看见他们就窝火,但转头瞧见祝心妍出现,就巴巴地上前。 满脸堆笑:“祝小姐,您出来了,昨个儿睡得可好。” “还行吧!要是蒋鲤跟巧儿不抢我被子,就更好了。” 闻言,族老一愣,怎么有抢被子这么一说,莫非这三人一同睡的。 心里化着魂,但知道这位主儿头脑精奇,便也没敢多问。 岔开话题,拱手道:“今儿是祝小姐大喜儿之日,小老儿代蒋家族人,给您道喜儿了。希望您一切顺遂,万事如意!” “借您吉言。”祝心妍福身一拜,坐入轿中。 族老在面带“依依不舍”的挥手,心里想着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了,嘴里却吩咐着。 “都给我摇起来,等轿子拐弯了,再将手放下。” * 以侧妃之礼迎入门,排场够大,也挺隆重,但祝心妍的体验感不好。 主要是她有心理阴影。 前世,自己节日里去景区看人头,花了冤枉钱做了个抬轿子的项目。 估计是这轿子年数大,返厂次数太多。 所以当外面抬轿子的人边晃边唱:什么生蛋蛋时,只听到“嘎吱”几声响。 祝心妍的屁股蛋随轿子底一起落了地,摔成了八瓣。 诊断为尾骨骨裂,住院半月。 倒也印证了她进庙许的愿:日日躺平,有钱花! 所以当到了睿亲王府门前,喜婆子撩帘要背新娘子下轿时,便瞧见祝心妍像个八爪鱼,攀附在轿壁上。 没啥,就是怕啊! 不过,祝心妍倒不觉得尴尬,张嘴来了个“ hi”! * 一番繁琐的礼节过后,又饿又累的祝心妍终于坐到了,铺满红枣干果的喜床上。 喜帕遮住脸,也瞧不到外面,全当这屋里没人,抓起一把果子就往嘴里送。 正维持着张大嘴这个动作,喜帕就被玉如意揭开,正好撞到了顾占宸那张冷傲俊逸的脸。 帅得没边。 祝心妍合起嘴,在一众丫鬟婆子震惊的目光下,脑抽般的问:“爷,吃吗?” 顾占宸长长的羽睫垂下,映出眼下一片阴影。 心里失落万分,这女人虽跟芙儿很像,近看却是形似而神不似。 他暗叹一声,果然就是个替代品。 没有了最初的悸动,表情也随之更冷。 玩味地说道:“看来你很饿吗?” 祝心妍细品了品,脑抽二次提问:“爷,是在挑逗我吗?” 闻听此言,顾占宸立马后悔娶她进门,并起了休了她的心,在床上也就未怜香惜玉。 但当听到祝心妍连声叫“疼”时,他就又心生不舍。 垂眸望向怀中的女人,瞧见那娇羞无比的小样,和那双同芙儿般水雾雾的大眼睛。 他的心一下子化成了水,动作渐渐放缓,情到浓深处,嘴里不断地唤着“芙儿”。 春宵苦短,不知不觉要了三次。 次日一早,祝心妍一动,浑身哪哪都疼。 心想:这多亏原主身经百战,若要以前世一己之力参战,怕是非累得虚脱不行。 她在心里将顾占宸的老祖宗骂了个遍,但还是谨守妾室的本份,在男人起来时,忍着腰疼也随之起身服侍。 “不必,你歇着。” 祝心妍没找苦硬吃,反倒又心安理得躺了回去。 得知主子爷醒了,下人们鱼贯而入。 打头进来的是位穿戴不俗,长相俊俏的丫鬟。 礼节虽也称得上规矩,但面上却带着十足的醋意和倨傲,顺便在起身时,还不忘狠狠剜了祝心妍一眼。 这丫鬟名叫明玉,是自小服侍顾占宸的四大丫鬟之一。 其余三个到了年岁,都被放出府许了人家,独留下她一人在身边侍候。 明玉自觉得了脸,眼睛长到脑袋顶,看谁都低她一等。 更何况新纳进来这位,一无门第,二无背景,还是个二嫁之身。 竟霸着主子爷一晚上叫了三次水,她心里嫉妒的发狂,也就此记恨上了。 只是碍于主子爷当前,她才稍微收敛一点。 待明玉手脚麻利的给顾占宸穿戴完,她却并未随之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对窝在床上的祝心妍,轻蔑地道:“祝姨娘既已入了府,就应懂得府里的规矩,眼睛里要有活。 你身为妾室怎晒着主子爷,让奴婢们进来服侍,自己瞪眼干瞧着。” 既已选择当妾,祝心妍就做好了宅斗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排挤自己的人,竟会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况且从昨夜的战况来看,她被顾占宸一直唤为“芙儿”。 从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自己被看中的原因,无非是“苑苑类卿”或是替身文学。 祝心妍知道“白月光”对于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她深信只要自己不作死,便会一直得到宠爱,且在顾占宸的庇护下,会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面对明玉的挑衅,她反而一脸轻松。 “你何时见我是干瞪眼了,我明明是闭着眼睡觉呢!” 明玉本想在言语上压她一头,却不想听到这个答案,没了应对一时哽了声。 祝心妍来到她近前,故意深吸了几口气,随后捏住鼻子,嫌弃的道: “这都什么味儿,你大早上没漱口吧!来人,快把窗户都打开。” 未在言语上占了便宜,反而碰了个软钉子,这会子又落了个没脸。 明玉狠狠跺了一脚:“一个当妾的莫要嚣张,我倒要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也不告退,回身就跟进来的巧儿撞个正着,指桑骂槐地叫嚷:“没长眼的东西!” 弄得巧儿一脸懵圈:“小姐,这人有病吧!” “是,而且还病得不轻。”祝心妍坐到妆台前,问道:“鲤儿,睡得好吗?” 蒋鲤有奶娘,但因人家里也有年幼的孩子,进了府就不能随便出去。 所以祝心妍赏了她一些银子,便放人离开了。 院里侍候的人多,但眼下都不熟悉,她也不放心,就让巧儿先带着。 巧儿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说道:“新换了地方,睡得不太踏实,想必过几日就好了。” 在闲聊中,妆画好了,请安的时辰也到了。 祝心妍留下巧儿看管蒋鲤,便只身前往正院。 第10章 话里话外全是刀子 主子爷一向对后院女人冷淡,只固定在每月初一去王妃那意思一小下。 至于乔侧妃,则是百般邀宠而去,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四五回。 而另外两个妾室,卫氏性情寡淡,不争不抢,一心只管教养好孩子,早已退出争宠圈子多年。 林氏是跟乔侧妃同时入府,是商户女出身。 因父亲向朝廷捐了十万石赈灾粮,得了个选秀的名额,落选后被送入王府为妾。 虽不被顾占宸所喜,但好在过个一年半载,就会被记起一次。 她也恰恰好命,仅在年初的那一回,就怀上了王爷的子嗣,如今也已六月有余。 所以主子爷一夜要了三回水这事,成了睿亲王府爆炸性新闻,天还未等大亮,便传遍府里每一个角落。 奴才们都好信儿,早早立在路边装作打扫,只为一睹祝心妍的芳泽。 下人们都这么急性,更何况是后院的女人,嘴上说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所以一大早,卫、林两位姨娘便先祝心妍一步,来到正院请安。 上首的王妃未出现,妾室们是不能随便坐的,二人只静静站着话家常,聊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一盏茶过后,沈望舒才从内间步出。 她们忙福身请安,待被叫起赐了座后,才发现王妃今日打扮得分外隆重。 上身穿正红金色鸳鸯花纹样直领对襟褙子,下配同色牡丹图案百褶裙。 绾着正统的王妃发髻,插着一整套五凤朝阳挂金珠钗,就连项下都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盘螭项圈。 只是往脸上瞧,却看出了些许端倪。虽铺着极重的粉,却难遮眼下的乌青。 一看便知是一夜未睡。 但谁也没言语,只当没看见。 未等王妃先发声,孙嬷嬷往四周瞧了瞧,故意说道:“都这个时辰了,祝姨娘怎么还未到。” 她即已说出,就是等着下面的人接话茬儿。 林姨娘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横坚不受宠爱,又因身后有富足的娘家支持,银钱上面无短缺,所以从来不用看人的眼色行事。 若不是怀了孕被人瞩目,活得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她不言语没事,但卫姨娘则不行。 她原是主子爷房里的通房丫鬟,前些年生育一对龙凤胎,这才抬成了妾室。 没有背景,性格又软弱无能,所以只能依附王妃过活。 人家说了下句,她就得接上。 但卫姨娘也不傻,深知祝心妍现在是爷的心头宠,怕自己说错了话,再被下人们传错了样儿,所以这心里就有所顾忌。 便找了个折中点,“许是这王府太大,祝姨娘一时迷了路也未可知。” 沈望舒瞥了她一眼,带出心中不悦,还真是老好人一个,两头都不得罪。 她又顺势往林姨娘那扫了一眼,目光落到她突起的肚子上,藏在袖笼里的手紧了又紧。 正当话落下再没人捡起时,外头就有了动静,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回禀:“祝姨娘到了。” “进!” “妾来迟了,请王妃安。” 闻言,厅内所有人侧目而去。 只见祝心妍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头上仅插一只碎金素钗,身着乳白色折枝红梅刺绣襦裙。 周身颜色既素雅又鲜活,再配上那娇美的面宠,说不出的精致俏皮。 连带着屋里沉闷的暗色调家具,都被染上了一层暖色。 沈望舒暗咬着银牙,还真是个狐媚子。 只带一点装饰,便艳绝非凡,反倒自己的这一身太过,明显落了下头。 但她是个笑面虎,手段比明玉高出几阶,且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亲切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太过拘礼 ,快起来!仔细伤着腿。” “谢王妃。” 当祝心妍抬起头,沈望舒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即时呆愣住,随即跟孔嬷嬷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像,简直太像了。 若不是她亲眼得见,江芙儿于十年前难产而死,怕是就此见了鬼了。 难怪爷会如此上心,开了私库布置清芙阁,并以侧妃之礼迎门。 这一切分明就是旧情难忘。 也亏着祝心妍是个二嫁之身,之前还生育一子,就算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 想通这一切,沈望舒反倒释怀了。 她笑容可亲的地说道:“妹妹请坐。” 但当祝心妍往最未座位走去时,却响起了孔嬷嬷请罪的声音。 “王妃,老奴该死,才刚儿忘记府里进了新人,座位要重新排序。” 大周朝以右为尊,下首右边第一个座位是乔侧妃,她还没来空着。 旁边是林氏,对面是府里的老人卫氏。 而祝心妃是以贵妾身份入府,就算尚无子嗣,身份也在这二位之上。 所以按理儿来讲,乔侧妃对面的位置该是她的,卫、林两个姨娘该下移。 但人家已经坐好,况且里面还有个孕妇。 这明显是在给祝心妍下套,让两位妾对她心生厌气。 再被府里的下人认为,这位贵妾仗着主子爷恃宠而骄,进而败了她的人品。 祝心妍虽无宅斗经验,但前世也看过了诸多类似的网文,自然晓得王妃不怀好意的心思。 她抢先在卫姨娘要挪动时,迅速开了口:“嬷嬷言重了。我入府晚,又没有爷的子嗣,是应坐到最后的。且刚刚王妃都说了是一家子姐妹,我坐哪里都无所谓的。” 一句话不但将自己摘除干净,表现出大度,还戳中了王妃的痛处,没有子嗣傍身。 并以王妃刚说过的话回绝,若是孔嬷嬷还执意让人换座,那就是在打自己主子的脸。 还真是小看这个祝心妍了,没想到比芙儿的心眼多,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沈望舒自诩大度体面, 不敢将对她的不满表露出来,但却斜瞪了一眼左手边的卫姨娘。 动作太慢,让小蹄子抢了先。 卫姨娘感受到王妃不善的目光,只能缩起脖子将头垂下。 沈望舒转头冲祝心妍道:“嬷嬷是年老多心了,妹妹这么亲切可人,哪里会计较这些,快坐下吧!咱们姐几个说说话。” 话虽如此,但她被添了堵,只强颜欢笑地闲聊几句,便让大家都散了。 出了正院的三人,互相告了别,祝心妍只身向清芙阁走去。 刚走到半道儿,头顶阳光一暗,面前的路就被人堵住。 第11章 反向彩虹屁 祝心妍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大气婉约的女子。 从她通身的气派和排场,还有要掐死自己的眼神来看。 很快就能分析出,这位便是恶名远扬的乔侧妃。 因进府前,顾占宸怕她吃亏,便派府里的嬷嬷教了她基本礼仪。 嬷嬷又将后院的情况,说了个大概给她听。 重点强调这位乔初悦,被家里娇养的任性妄为。 日常爱好除了争宠,就是怼王妃。 但人品总体来说不坏,从不责打下人。 属顺毛驴的。 让其避免硬碰硬,见到最好绕道走。 既然话都交待清楚,祝心妍自然心里明白。 只是看对方的架势,今天这道怕是绕不过去了。 既同在府里生活,那早晚都得见面。 不如趁此机会,提前练个手,拿乔初悦当二傻子哄呗! 想到这些,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福身施礼:“妾请侧妃安。” 乔初悦微眯双眼,目光锐利如刀。 用捏着帕子的手,指了指她,也不叫起。 慢慢的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 长得确实艳丽,尤其是这如瓷的肌肤,一掐都能出水。 虽说生了孩子,但身形却极正。盈盈一握的小腰,还有这胸……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暗自比量个大小。 嗯!这一点自己完胜。 她心情略微有些好转,睨向还在屈膝的祝心妍,厉声问道:“你就是祝氏?” 祝心妍暗翻个白眼,废话,这后院统共就几头蒜,自己是个生人,还眼瞎看不出来啊! 但她谨记嬷嬷教诲,没有硬扛。 而是又大幅度地往下曲了曲身,屁股直接坐到了左鞋脚后跟上。 她人瘦,裙摆又大,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很像低三下四的卑躬屈膝。 柔声回道:“妾是祝氏。” “呵~~听说爷宿在你那儿,连叫了三回水!你——很得宠嘛!” 乔初悦说这话时,方圆一米之内,都能听到她“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祝心妍怕她疯起咬人,身体往后挪了挪。 只是还未等她做答,乔初悦又咬牙切齿的接着道:“今日本侧妃得闲,就好好教训你这个小娼妇。让你知道缠着爷的下场。来人,给我打。” 银翘不比吕嬷嬷理智,是个主子指哪,她打哪的痴仆。 况且就是这个贱人,害她主子伤心。 现下得了令,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她大力抡起胳膊,就朝祝心妍的脸狠狠扇去。 要是真挨到这么一下,祝心妍的牙非得被打崩了不成。 所以她顺着手风很灵巧的一躲,并且就势还站了起来。 见没打着人,乔初悦直气得胸膛起伏,嗷嗷乱叫。 “祝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看我不收拾死你。” 她一把推开银翘,迈大步来到祝心妍近前,举手便打。 祝心妍根本不惧,一把将她手腕抓住,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怒斥道: “乔侧妃,您莫要仗着自己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绝世花容美貌,就在这里欺负人。亏得外界还盛传,说您善良温顺、温婉贤淑、通情达理……” “所以妾在外头,就对您的敬仰与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这,她用手还做了几个波浪的手势,随后扯出帕子遮面哭泣。 哽咽地说道:“原来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只因妾被爷宠了一回,就要被您这个完美无瑕的人责打。让我这个身无背景只剩背影的人,上哪说理去啊!” 乔初悦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夸奖,但面对这种反向操作还是头一遭。 她一下子懵逼了。 尤其面对祝心妍最后的哭诉,她竟罕见的生起了愧疚之感。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气了一宿,誓要将这个贱妇弄死的决心。 她慢慢放下手臂,扶了扶额前的鬓角,故意捏着嗓子试探的问道:“民间真这么评价我?” 见乔初悦被忽悠的上了道儿,祝心妍将脸上的帕子向上提了提,遮住憋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妾不敢欺瞒侧妃。” 这下,乔初悦的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边。 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果然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忽记起自己昨晚一宿未睡,娇美的容颜可能有失。 便摆手道:“这天也不早了,你且回吧!” “得嘞!谢谢侧妃。” 祝心妍脚底抹油开溜。 一脸懵圈的银翘杵在原地,不断回味祝心妍的话。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还一时说不上来。 事发地点距离正院很近,且还有孔嬷嬷派的丫鬟在后面盯着。 所以这边的事儿一了,人便回去禀告。 沈望舒换了衣裳,倚在贵妃榻上,身边围着四五个丫鬟婆子侍候。 孔嬷嬷问:“这么说,祝氏未挨着打。” “是,并且乔侧妃还是美滋滋地离开的。”丫鬟如实的回答:“至于缘何,奴婢离得远,未能听清。” “行了,下去吧!你们也下去。” 孔嬷嬷挥退屋里下人,转身来到沈望舒身边。 “王妃,看来这个祝氏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替自己化解了危机。还将乔氏哄得高兴。” 孙嬷嬷说到这,沉吟片刻,才迟疑道:“莫非是祝氏得了什么把柄,说与乔氏听,她才会将人放走。” 闻言,沈望舒从贵妃榻起身,认真地想了想。 “那倒是不会,祝氏的身份我找人查过,只是普通乡绅的独女。人际关系简单,与府里的旧人无任何往来,断不会知道以前的秘闻。” “这些老奴都知道。只是她二人长得实在太像,老奴生怕——” 沈望舒眸底蒙上一层凉意,撇了下嘴角,不屑道。 “江芙儿生前都斗不过我,就更别说是死后了。况且现在这个,还只是一个二嫁的替代品。嬷嬷若不放心,大可安插一个人过去盯着。只是这事儿,我们正院别沾手。” 孔嬷嬷点头应和:“那老奴现在就派人知会卫姨娘。” “别啊!还是叫她过来一趟,正好我这邪气没处撒呢!” 沈望舒又躺回到原位,嘴角噙着阴毒的笑。 第12章 活得憋屈 卫姨娘请安过回到自己宅院,便吊着一颗心坐立难安。 世人都道王妃端庄自持,待人接物最是平和大气不过。 但这些都是面上的,唯有她见王妃私下里阴险、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嘴脸。 而这一回,祝心妍未中套,她必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正合计着,外面就有人报,说王妃有请,让她去正院一趟。 丫鬟秋水深知王妃手段龌龊,待人走后,悄声说了一句:“姨娘,要不咱们称病,推脱过去。” 卫姨娘手上绞着帕子,认命般地闭了闭眼。 颓败的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罢了,谁让我命贱,就该受她蹉跎。” 虽步履一再加快,跟通报的人前后脚,但卫姨娘还是被王妃挑了刺儿。 “怎么来得这么迟,莫非你仗着有儿女傍身,就不将本妃放到眼里不成。” 面对王妃阴阳怪调的嘲讽,卫姨娘只能软弱的跪地磕头。 忙不迭地道歉:“妾不敢,妾该死,惹王妃烦心。” 沈望舒瞧不上她那憋屈样,在剜了她一眼后,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扇子,冲着她的头砸去。 卫姨娘没敢躲,发髻一下松散。 沈望舒轻傲的说道:“你的确该死。本来孔嬷嬷已给祝氏下了套,就因为你的反应太慢,才让她有了反攻的机会。这事儿,该怎么算?” 该来的还是来了,卫姨娘浑身战栗,吓得舌头打结。 “……妾、妾知罪……愿、愿受一切惩罚……只求、您、您能放过、两个孩子。” 求饶的话,非但未让沈望舒消火,反而怒气翻涌到胸口。 “卫氏,你说话要对心。我何时对他们出手过,况且他们的命还是被我保下的。没有我在这府里保着你们娘仨,就冲你这卑贱的出身,还有命活吗?” “是,妾说错话。王妃厚恩大德,妾没齿难忘。” 许是还有正事要交于她办,沈望舒没有再为难。 而是斜着身子,摸着手上新染的蔻丹,用阴毒的目光打量着她,幽幽地说道。 “没忘就好。起来吧!老跪着,让下人们看笑话。明个儿替我去趟清芙阁,送祝氏赏赐。” 随后又用施舍的语气道:知道你没什么好东西,你的那一份,我也一并出了。” 孔嬷嬷老好人似的将她扶起,在她耳边轻声交待几句。 阴笑道:卫姨娘,这一回可千万别叫王妃失望啊! 祝心妍哪里知道正院对她的算计,现下正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走。 来时,她未带着人,但路边有下人,是一路打听去的正院。 但这会别说找个人问路了,就是找个喘气的活物都难。 可她一点儿都不焦心,反正地球是圆了,再怎么着也能找到家,就当睿新王府一日游了。 正游着,一个不小心,脚踩石头子扭了一下。 她蹲下身正揉着脚踝,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小厮。 她不认识人家,但人家可认得她。 小厮一脸谄媚地自说自话道:“祝姨娘,您怎么溜达到前院的地界了。是来找爷的吗?可巧儿主子爷他不在。要不,小的替您去叫秦伯。” 未待祝心妍答应,这人便如风而去。 祝心妍往左右瞧了瞧,原来这里是前院啊! 不过该说不说,这前院的下人行动力可真快,我还未说上一句,便立马回去摇人了。 行啊!等着吧! 秦伯正在偏房整理古籍,得知祝心妍到此,心下一悬。 看着是个灵巧的,没想到却是个糊涂蛋。 主子爷最烦后院女人来前院邀宠,况且这还青天白日的。 还是太年轻太心急! 难为主子爷有个可心人,一夜叫了三回水,这位可别再犯傻失了宠。 就冲着蒋鲤那孩子,一口一个秦伯叫着,我也得帮帮她娘俩,用话敲打一下。 见秦伯出来,祝心妍这回可学聪明了,未等他先开口,便抢先说道。 “秦伯,我才刚去正院请安,回来时迷了路。还麻烦您老派人给我带个道儿。” 态度诚恳又彬彬有礼,半个主子爷都未提,且从脸上也看不出邀宠二字。 秦伯仔细观察一番,这心才暂时放下,往她身后瞧了瞧,试探的问:“祝姨娘怎么出门没带个丫鬟?” 闻言,祝心妍马上察觉到对方存疑,觉得自己是在故弄玄虚,有意识来到正院。 为免人格二次受损,她马上表现出十二分真诚。 “不瞒秦伯,我进府时只带了巧儿,鲤儿年岁小,我怕他没人看顾,所以才独行出来。” 秦伯伴随睿亲王府数十年沉浮,早已浸成了人精子。 话不用说满,他便听出玄机。 他笑道:“祝姨娘大可安心,清芙阁的下人都是我亲选的得力之人,对自家主子决无二心。您尽管用着,如有不妥或是人手上短缺,您再告之我。” 祝心妍心下了定,客气道:“既是秦伯精选,那必是顶好的。” 清芙阁。 巧儿拉着蒋鲤在院里急得团团转,时不时向外观望。 这小姐是头一回去正院请安,且身边也没个正经人,别是出了什么岔子,被人责罚了吧! 正心急火燎之际,便见祝心妍被小厮送回来。 只是碍于身边有生人,所以未先言语,而是回到正房才开口问:“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也急死鲤儿了!”蒋鲤在旁小大人似的有样学样。 “知道你最乖!你俩先容我缓口气。” 祝心妍费了半天脑细胞,走得也是口干舌燥,连喝了四、五盏茶后,才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并说出。 听到小姐差一点挨打,巧儿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奴婢当初就说,进王府就不是一条好道儿。您瞧,才过了一天,这话便应验了吧!” 祝心妍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倒是想自立女户,可蒋家人能放过我吗?我一个新丧寡妇,带着一个小豆丁,就算手里有银子,也免不了被人觊觎。” “而且既没有灵泉空间、金手指和系统辅助,我又不想出去开疆拓土种田。与其在外面与一群坏人斗,不如待在府里对付三瓜两枣。” 虽然至少有一半话,巧儿没听明白。 但同为女人的她也懂得,女子本就地位低,又何况是年轻的寡妇,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口舌之争。 见小姐想的这么开,巧儿也不再纠结,走一步看一步,况且眼下还有主子爷的宠爱不是。 第13章 没事给自己添堵的卫姨娘 入了夜,祝心妍还担心,别这位爷再来个一连三回,那自己这肉体凡胎可真熬不住。 正想着如何用话术委婉拒绝,便得了前院来的信儿,说主子爷今日不来了。 祝心妍大喜过望,盖被闷头就睡。 她倒是一夜好眠,而得了王妃吩咐的卫姨娘,心里搁不住事儿,又是睁眼到天亮。 安排完孩子去了学堂,便顶着一张灰突突的脸,带着赏赐前往清芙阁。 这个时辰,祝心妍睡得香甜,是被巧儿这个人体闹钟,给强力唤醒的。 她粘在床上,闭着眼掰着手指唠叨。 “我曾告诉过你,我已在佛前起过愿,非正常请安日,必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你瞧瞧这才几竿。” 巧儿适应能力强,早已习惯她的疯言疯语。 瞧着小姐竖起的四根手指,手动替她按下一根。 “小姐的吩咐,奴婢不敢忘。只是卫姨娘来了,这会儿正在厅里等您呢!” “大早上,她来干什么。” 祝心妍翻了个身,用腿将被子夹紧,“你就跟她说,我身体临时抱恙,起不来炕。” “可人家带来一堆赏赐,这样回绝不好吧!” 闻言,祝心妍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不顾腰酸背疼,就势来个托马斯全旋,双脚稳稳落到地上。 “赶快,替我梳洗,可别让人家久等。” 巧儿暗叹一口气,果然钱是小姐的命门。 此时卫姨娘坐在厅里,正暗暗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清芙阁,她只在路过时瞧过几眼,但进来却还是头一遭。 早就听闻里面布置的华美异常,可亲眼得见还是大为震撼。 一应家具皆为紫檀木所制,不说百宝架上罗列的各种稀世珍品,单单这窗帘的面料,就是用千金一尺的月光纱。 跟自己的庭院一比,卫姨娘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自己还是睿亲王第一个女人呢! 并为其生育了一男一女,可临了却被一个小寡妇压到头里。 正暗自惆怅中,忽听外面传来哒哒的跑步声。 她抬头往外一瞧,一个小男孩跑至到门口,睁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歪着头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许是之前的想法作祟,她突然觉得这孩子跟顾占宸长得极像,尤其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长的帅的人大抵相同,都是高鼻梁大眼睛。 既能入原主的眼,蒋义涵本身就外貌出众。 蒋鲤再结合两人的优点,就跟个瓷娃娃似的。 小模样还没长开,圆嘟嘟的很可爱,最多跟顾占宸有一丢丢的连相。 蒋鲤被盯得发毛,以为对方看中自己手中的糕点,有些护食地下意识后退两步。 但想到娘亲的教诲,说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他便抬起小短腿迈过门槛,跑到卫姨娘跟前,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声音软糯地说道。 “姨姨,给。” 离得越近了,越觉得像,此时卫姨娘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这孩子就是顾占宸的。 若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小寡妇如此好。 本还庆幸,只要王妃和侧妃无子嗣,自己的孩儿便有望成为世子。 如今再看祝氏得的宠爱,怕是不能够了。 她心里越发酸涩,光想着愁事,哪有心思跟蒋鲤互动。 小家伙以为她不好意思,便将奶糕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笑眼一眯,“不用说,我都懂!” 说完,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祝心妍从后面出来,刚巧撞见这一幕。 做为母亲由衷的感到欣慰,孩子真是长大了,懂得礼让分享了。 她唇角这一上扬,正被敏感多疑的卫姨娘看在眼里。 以为祝心妍在笑话她嘴馋,跟孩子讨吃的。 心头便是一紧,说不出的郁闷,刚要开口解释,却被祝心妍抢了先。 “姐姐,妹妹起得迟,让您久等了。” 卫姨娘只能强打起精神,彼此见过平礼,客气道:“哪里的话,是我太唐突了,扰了妹妹休息。” 两人又客气几句,便分别落了座。 祝心妍亲手递过茶,卫姨娘接过轻抿了一小口,夸奖道:“入口醇厚,回味无穷,果真是好茶。” 祝心妍笑道:“听说是雨前龙井,我也品不出什么。若是姐姐喜欢,我便让人包一些送你。” 本就是礼尚往来的客气之语,哪知卫姨娘听入耳,却是变了调的。 这是知道我地位低,又不得主子爷宠,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借用茶叶羞辱我呢! 她心里发堵,便一口回绝。 “谢谢妹妹,这么好的东西给我,算是白白糟蹋了,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祝心妍刚醒,神经还有些大条,并未听出卫氏的弦外之音。 她也不想与后院女人相交,所以既然人家不要,她也没有勉强。 而内心戏丰富的卫姨娘,心中又有了计较。 果然不是真心相送,跟她儿子一样摆明了在嘲笑我。 两人不熟,干坐着喝茶也不是个事儿。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就扯到女人保养的问题上。 祝心妍说道:“快入了秋,皮肤就干燥,定要多喝点银耳汤才是。” 明明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卫姨娘又一次多了心。 觉得祝心妍在嘲笑她人老珠老,当面炫耀自己的年轻美貌。 现下更觉心头郁结难疏,脸色也越发暗沉。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年岁渐长,成日里还要操心两个孩子。早就成了黄脸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 嗯? 就算祝心妍再不清醒,此刻也听出了话里有话。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何老被卫姨娘曲解意思啊! 且她整个人唯唯诺诺的,一开口便先贬低自己,像是受了多大的屈儿似的。 这人不会是玻璃心吧! 祝心妍有意再解释一下,但又怕她往歪处想,索性呵呵傻笑两声,顾自品起茶来。 卫姨娘见她不再言语,只认为对方心中有愧,被自己说中。 越发觉得祝心妍人品素质低劣,就算自己助王妃给她下套,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心情暂时得到舒缓,在喝了一口茶后,主动开口道: “我今日前来,是奉王妃之命,给妹妹送赏赐来了,除此之外,也有我的一份厚礼。” 第14章 一水的全是宠爱 顾占宸手头在查办贪官的案子,已临近收尾。 最近比较忙,昨儿在书房处理公务至深夜。 在吃早膳的空当,还不忘唤来秦伯问祝心妍的近况。 秦伯如实回答:“倒是无事,只是昨个儿乔侧妃故意找祝姨娘的茬儿。好在祝姨娘聪慧机敏没挨着打。后来,又迷路走到前院,老奴派人将她送回。” 这话刚说完,秦伯便眼见着顾占宸脸色不对。 也是在如此忙的情况下,还能惦记着祝氏,可见主子爷这回是真上心了。 果然,顾占宸还未吃完,便撂下筷子。 “随我去清芙阁。” 刚踏进清芙阁的院门,迎面便碰见祝心妍在送卫姨娘。 明明两个都是自己的女人,且卫姨娘还走在前头,但顾占宸却满眼满心都是祝心妍。 曼妙的身姿外套玫红色纱质襟子,内配同色里衣。 张扬的色彩衬得她的小脸越发明艳,无形中更添一丝妩媚。 芙儿一贯喜穿素色,还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衣衫,在她身上出现过。 所以顾占宸一时被惊艳到。 许是他看的太过专注,连二人的请安声,都迟了半秒才听到。 此举,更伤了卫姨娘的心。 她只恨自己刚刚不快点离开,这会子又在自取其辱。 像是自己有意等在这儿邀宠,让人瞧不起。 所以在请过安后,便匆匆离开了。 最后走到转弯处,还心有所盼地驻足回望了一下。 但见顾占宸连头都未回,便随着祝心妍进去。 她全身像是堕入冰窟窿,四肢百骸巨冷。 微仰了头,狠咬着嘴唇,才未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罢了,自己不是还有个儿子傍身嘛! 只要他有了出息,受得这些委屈又算什么。 顾占宸进了屋,率先看到桌上摆着的物品,随意扫了几眼,问道:“都是王妃送的?” 祝心妍瞧着顾占宸冷冰冰的样子,想起前夜疯狂的行为,还心有余悸,对他有一点点打怵。 所以未发一点颠,只规矩地站好回话。 “是,还有卫姨娘送的。” 顾占宸点头,坐到圈椅上,“瞧着样是好的,王妃有心了。” 只字未提卫姨娘,像是刚刚也没见过她一样。 祝心妍纳闷,怕是这两人有什么芥蒂吧! 又或者顾占宸是渣男一枚,人家给他生完孩子,便抛到脑后置之不理。 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私事,我干操心不怕老啊! 她马上拉回思绪,问道:“爷,用过膳了吗?” 顾占宸本意想说用过,可瞧见祝心妍披散着秀发,便估计她才起,就想跟她共进早膳。 改口道:“没!” “正好妾也未吃。” 清芙阁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早上的膳食都用小火煨着。 所以这边刚通知下去,那边便立刻送了来,摆满了整整一桌。 碍于主子爷当前,祝心妍刚开始的吃相还收敛几分。 可吃着吃着,只觉太过美味,一下子没收住,就恢复了吃货的特性。 看着祝心妍狼吞虎咽的架势,可把顾占宸给惊着了。 这人吃饭不用嚼的吗? 怎么一口气未歇,就连炫了三个大肉包。 还有这樱桃小嘴一点点,怎么吃上饭,就张得巨大。 他盯着盯着,心中便起了邪念,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顾占宸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强行把理智拉回。 祝心妍见顾占宸停了筷儿,还将头转到一边。 便关切地问道:“爷不吃,是不合口味吗?” 合口味,但现在是白天,不能下嘴。 顾占宸压住气性,态度冰冷:“我历来吃的少。” 为免自己再次失态,强行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听说,你昨儿迷路了?” 祝心妍用帕子擦了擦油嘴,规矩回话:“是,去前院请完安,回来便记不住道儿了。” “嗯,我平日不在府里,也不能时时护你。秦伯选的人中有个叫瑞雪的,会些拳脚功夫,你可带在身边。” 话没有交待透,但祝心妍也明白顾占宸意有所指,这是他知道了乔侧妃昨个儿欺负自己的事儿。 做为主子爷不能明面参与,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便暗里插个会功夫的人。 没想到,在顾占宸冰冷的躯壳下,还有一颗助人为乐火热的心。 虽然祝心妍知道,这颗心是专属于芙儿的,但自己还是沾了前辈的光不是。 她多会来事,立刻起身万福。 “谢爷关心。” 说着话,纱衣一滑,露出肩膀白皙一片。 顾占宸呼吸一滞,心里想着,你这个小妖精,真是会勾引人,等我得了空,必要狠狠修理你一番。 他怕下一秒就会做出乱了规矩、白日“炫音”之事,便站起身留下一句话。 “我去外省办事,三日后才归家,你且好好的。” 不说回府,而是提“家”字,那便又是对芙儿说的。 祝心妍做好替身的本份,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地回:“妾会照顾好自己,爷放心去,一路平安。” 送走了顾占宸,她让巧儿唤进瑞雪。 她进府满打满算才两天半,清芙阁内的下人还未认全,但却对这个叫瑞雪的印象深刻。 倒不是这人有什么英雄事迹,值得被大家所传颂。 实在是因告她状的人太多。 被刘管事派去浇花,不到半日时间,花就被浇死一大半。 后被派去小厨房打杂,碎了碗筷不说,还将做饭师傅的头发给撩着了。 细活干不了,粗活能干吧! 她力气大,劈柴倒是挺快,可劈顺了手,一下又把院中老黄杨给砍了。 这树历经百年,有转运镇宅之功效。 就连顾占宸当初建清芙阁,也未让人给移植走。 却一不小心,晚节不保,惨遭毒手。 管事一见此人闯了大祸,便关进了柴房,只等主子们发落。 所以这会儿,被带到祝心妍面前,瑞雪整个人是梗着脖子,还较着劲儿呢! 她心里想着,若真为一棵破树,就罚了自己,那这主子不护也罢。 大不了再回到前院打杂,或是被发卖出府,也能独闯出一片天下。 祝心妍瞧着瑞雪那张,像是别人欠她八百吊钱的脸,也终在这一刻明白了。 秦伯挺睿智的人,为啥能派个拆家的活爹来。 原来是深藏名与功的高手,是刘管事的用法不对。 祝心妍对她第一印象“不赖”,开门见山的道:“听爷说你会功夫,那从此就跟在我身边吧!” 第15章 吃点猪脑补补 嗯?这什么意思,未罚先赏,自己竟成了一等大丫鬟。 祝心妍瞧出瑞雪脸上的疑惑,很有耐心的解惑道: “老黄杨被砍,实属此树命中该有一劫。让人看看能不能补救,若不能,便花钱买个接班树来。” 旁边立着的刘管事一听,心头猛然一颤,这祝姨娘说话也太儿戏了吧! 这可是镇宅之树,关乎睿亲王府福祉的。 他认为祝心妍年纪小,不知好赖轻重,便好意提醒:“姨娘,您有所不知这——” “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过好日子。刘管事,你说对不对?” 祝心妍拖着尾音,慢条斯理的说:“若你还是想不开,就去告诉爷和王妃,再或者自己使银子买一棵回来种上。” 刘管事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这回他算听明白了,不是人家不经事,而是自己小看祝姨娘了。 这位主儿才是大智慧的人。 这树虽是被瑞雪亲手所毁,可真要报到上面去,主子们较起真来,便会连累出一串无辜的人。 而自己作为管事,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些,他马上换上笑脸,躬身表态:“奴才既然进了清芙阁,自然是跟您一条心。小的手头还有事——” 不愧是府里老人,一提花钱,决定速度就是快。 祝心妍小手一挥,“去吧!” 瑞雪是性格单纯直爽之人,见祝心妍替自己解了困,立马心生感激。 神身一拜:“谢祝姨娘相救。” “好说,你先展示一下武功,好让我知道知道,以后再遇到乔初悦用不用绕道走,自己到底能猖狂到一个什么度。” 巧儿:小姐啊!你怎么还将实话抖出来了。 瑞雪是习武之人,内心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既然祝主子发话,那便练呗。 她走到院中摆好了架势,打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 祝心妍也不会看,只觉得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快准狠。 完毕后,她鼓掌叫了声“好”,上前拍了拍瑞雪的肩膀。 “你我有缘,正好,你叫瑞雪,我小名叫丰年,从今往后,就由你‘罩’着我。” 她回到厅里,指着打赏的物品,对巧儿道:“这些布料留下来咱们做衣服,首饰只挑几样好的,剩下的就托人带出府变卖。” “又卖!”巧儿不解:“小姐,这些可是王妃送的,卖了让人知道不好吧!再说,我们眼下也不缺银子使。” 祝心妍拿起一支流苏珠钗晃了晃,插到巧儿的发髻里。 “乖啦!叫你卖就卖,我这边自有成算。” 她刚要抬腿进到内室补觉,却被瑞雪叫住。 “敢问,您小名真叫‘丰年’吗?” 听到这句问话,巧儿被震惊的身体栽歪了一下。 她本来还担心瑞雪是个心眼多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而祝心妍也终于找到了,瑞雪为何在前院只能干打杂,不被重用的原因。 她轻叹了一口气,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道:“瑞雪,听姐一句劝,趁年轻,没事多吃点猪脑补一补。” 此时,顾占宸就站在窗外,紧绷的嘴角微不可寻上扬。 虽只是转瞬即逝,但也被身旁的秦伯看在眼里。 这人真是找对了,虽颠但却能逗主子爷开心! 顾占宸折返回来,是看王妃都赐了,自己这边还没个动静,怕祝心妍被府里的人轻视。 便想问问她喜欢什么,好投其所好赐赏下来。 不过,这下他秒懂了,祝心妍喜欢钱! 怪不得听人说,她把祖宅都卖了。 晚些时候,还是那个发现祝心妍迷路,又将她送回来的小厮,手捧着一只楠木嵌红宝石的匣子进来。 “祝姨娘,这是主子爷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有礼物收祝心妍自然高兴,打开盖子一看,是满箱的金纸。 心里纳闷,不送金子,不送银子,送一箱纸干什么,不会是这睿亲王府败落了吧!” 小厮解释:“这是金叶子,轻便好折叠,以携带方便着称。制做工艺繁琐,是稀罕物。主子爷前些日子,刚得了这一匣,就全赐给您了。” 这小厮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就体现了,祝心妍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 祝心妍虽是个拿钱当爹的主儿,但也明白这府里打赏人的规矩,尤其见对方还是个机灵、会说话的。 她命巧儿拿来荷包,亲自递到他手里。 “昨个忘了,今天补上。” 这小厮名叫顺安,脑子挺活泛,但苦于在府中没什么人脉和门路,只能在前院干守门。 而因前个儿送祝心妍回去,他心里便有了计较,所以特意向二院的管事,花钱临时讨来这个跑腿的活计。 谁不知道,清芙阁这位是新宠,只要在祝姨娘面前得了脸,还愁在府里捞不到好差事。 所以这钱,他不能接。 “小的,只是跑个腿儿,怎能要您的钱。” “没事儿,拿着吧!就当你那日送我回来的跑道儿费。”祝心妍又往前送了送。 也不能一直让主儿拿着,顺安勉强接下,没敢颠,就知道这里面不少。 他卖乖道:“小的名叫顺安,是前院看门的,别的大忙帮不上。但只要祝姨娘发话,小的就会拼尽全力为您解难。” 嚯!这是来递投名状来了,怪不得总跑到我跟前晃呢! 对于这样力求上进的人,祝心妍并不反感。 如今自己正得宠,自然有人上赶子巴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先不管忠诚与否,先留着呗,兴许日后有用呢! 她笑了笑,态度真诚地道:“行,若以后我有什么难处,定会寻求你的帮助。” 顺安是底层小人物,见惯了各种嘴脸。 王府内但凡有点权势的,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而人家正得主子爷宠,竟毫无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易近人顺自己话茬接下去。 便知祝心妍是个聪明的,他日肯定会更上一层楼,自己只要一直跟下去,难保不会有出头之日。 从前院一路到清芙阁,顺安捧着这么精美的匣子,被多少眼线看在眼里。 乔初悦前个回去睡了一觉,清醒过后,便品出祝心妍那日在戏耍自己。 这下听说又得了顾占宸的赏儿,直气得七孔生烟,差点原地自焚。 说死也要找祝心妍算账。 “都别拦我,我今天非抓花那贱蹄子的脸,方解我心头之恨。” 第16章 自编自导一出戏 吕嬷嬷抱着乔初悦的腰,银翘抱着她的腿。 两个人齐用力,脸涨得通红。 “这主子爷前脚刚走,您后脚就去找祝氏的茬儿,这要是让主子爷知道,可怎么得了!” 未曾想,乔初悦还真挺听劝,立刻站住了,叫她们松开自己,回身坐在黄花梨交椅上。 “嬷嬷你说对,爷不在府里,我过去难免被人说仗势欺人。等爷回来,我再去收拾那个贱人。” 吕嬷嬷这边刚要松口气,闻言,心又忽悠了几下,差点没站稳。 好在被银翘及时扶住,又拿来小杌子,扶着她老人家坐下。 吕嬷嬷急的满脸冒汗,用手猛拍大腿。 “我的主儿,到了如今,您怎么还不明白。主子爷正是拿祝氏为重的时候,您若一再挑衅,那爷心里如何想您。再厚的情份也被消耗没了。” “况且祝氏又是个没背景的二嫁之身,只是一时得宠,成不了什么气候。” 乔初悦理解嬷嬷说这番话的良苦用心,可她就是爱惨了顾占宸,容不得自己被分宠。 她眼圈发红,委屈的瘪了瘪嘴:“嬷嬷,可我就是不明白,我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竟连一个小寡妇都比不过。” “这又不是什么闱考比状元,分什么名次。感情这种事儿,论是翰林院那帮老学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吕嬷嬷哀叹一声:“况且现在才进来一个新人,您就吃味儿成这样。眼瞧着选秀将至,到时指不定又进来几位,您难道还整天要打要杀的不成。” 乔初悦微微失神,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如嬷嬷所说,那我该怎么办。” 吕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这情啊爱的都是假的,依老奴来看,不如有个孩子来得实在。只要您生下小世子,那便跟主子爷有了割不断的情义,到那时才真正成了一家人。” 以前这话,吕嬷嬷也没少提过。 但乔初悦却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受宠,身后又有娘家支撑,根本瞧不上用孩子来固宠这种小把戏。 可如今看来,有孩子的确不同。 就拿一直不受宠的林姨娘来说,自打怀了孕后,爷得空就会去瞧上一眼,关照几分。 要是自己怀了孕,冲着孩子的面,还怕日日见不到顾占宸。 而祝心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货色,自己何必跟一个小贱妇,论好坏长短。 乔初悦咬着唇想通以后,说道:“嬷嬷,您现在就出府告知我娘亲,让她找人配些将养身子的备胎药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怀孕了。” 真是听风就是雨,主子爷不在府上,想怀您找谁啊! 但这些话,吕嬷嬷藏在心底没敢说,毕竟人家吐了口,别再打消了生子的积极性。 乔初悦要找祝心妍算账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清芙阁。 巧儿点评:“乔侧妃挺疯,但吕嬷嬷这人不错,好歹给拦下来了。” 祝心妍赖在榻子上,手里摇着白玉团扇,不屑的调侃: “老乔倒是病情一直很稳定。再者怕她作甚,有瑞雪在,还打不过她不成。我正愁她无用武之地呢!” 巧儿无语,这算是将瑞雪给豁出去了。 祝心妍突然想起早上听下人说,东边园子的荷花开得正盛。 便提议道:“我这连日来,四肢都快躺退化了,正好趁着鲤儿睡午觉,我们出去赏赏荷花呗!” 巧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啊!大中午出去,不怕晒化了啊!奴婢可不想去。” 祝心妍白了她一眼,“德性,瑞雪我们俩走,不带她。” 说完,便挽着瑞雪的胳膊出了门。 王府的荷花有专人经管,开得是娇丽盎然,生机勃勃。 可再美,也架不住头顶悬着的大太阳。 古时也没有防晒霜,祝心妍在池边暴晒了一会儿,就特别后悔。 怕回去又被巧儿说嘴,就钻到了旁边的凉亭里。 负责园子的管事,一早就得了信儿,这边人刚一落座,那边就上好了茶和果盘。 西瓜是切成块去了籽的,葡萄也是剥好皮的,根本用不着自己费事。 祝心妍坐在软垫上,嘴里吃着水果,身后有人打着扇。 透过轻纱薄幔,观赏着池中的美景。 她突然觉得自己死的“物超所值”。 最起码不是拼了命挤地铁的996社畜了。 也不用为了活着,天天吃科技与狠活。 钱没挣多少,命倒是搭进去挺多。 好在老天不嫌,及时止损,重新开启摆烂人生。 祝心妍被小风那么一吹,竟不自觉地犯起困。 她招呼丫鬟过来吃水果,自己则躺到一边假寐。 可这眼睛刚一眯上,外面就传来刺耳的打骂声。 祝心妍寻声望去,正瞧见一个小丫鬟跪在不远处,被一个壮实的婆子提溜着耳朵咒骂。 这大中午的,园中里除了她和丫鬟,再没旁人。 动静搞这么大,很明显是有意演给自己看的。 祝心妍既没闲心去管,可又不想离开这舒服地儿,便让丫鬟回去取点棉花来。 出了园子便是清芙阁,小丫鬟来回跑得快。 祝心妍拿棉花搓了个团,弄得夯实,一边一个塞进耳朵。 确定听不到什么声音后,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则,又重新躺回软榻上闭目养神。 如她猜想的一般,这丫鬟婆子就是一对演员。 前两日,王妃让卫姨娘想法子,塞进清芙阁一个人。 她既没通天的本领,又不能违背王妃的命令。 所以便趁爷不在府里,想利用祝心妍的同情心,导出这样一出苦情戏。 今日可巧得知,祝心妍出了清芙阁。 她连午饭都没吃,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到这儿,自己则隐到假山后面静观其变。 可等了有一会儿,却见祝心妍压根不理这茬儿。 两个下人也纳闷呢! 没听说这位姨娘是聋子啊!自己都喊这么大声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觉! 她俩回头跟卫氏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她的示意下,又往凉亭处挪了挪。 故意提高音调:“你个小蹄子,正事没有,一天就知道偷奸耍滑。” 丫鬟面向凉亭方位,扯脖子卖力哭喊: “我已三天水米未打牙了,身上一点子力气都没有,求嬷嬷放过。” 第17章 有人给自己埋坑 “哈~哈~哈” 估摸着第一次演戏,婆子扯着破锣嗓子,极不自然大笑三声。 台词生硬的说道: “不干活,还想吃白饭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她抬起手腕,装模作样的冲着丫鬟的脸扇乎了几下,但面皮却一点没伤到。 丫鬟赶紧掏出一盒子腮红,在脸上补了又补,咬破手指,用血在嘴角点了点。 哀求道:“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瑞雪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刚才见到小丫鬟被欺,路见一平便要一声吼。 但刚要提气吊嗓子,站在高处的她,便又瞧见了她们的迷惑行为。 这怎么是假打? 瑞雪虽性子单纯,但浸在前院多年,宅斗剧也看过几番。 所以就算反应再迟钝,这会也品出了味儿。 在心中不禁佩服,还是祝姨娘眼光毒辣,一开始就瞧出了端倪。 亏得自己还埋怨她,心冷不顾下人。 理清了头绪,她也跟丫鬟要了两团棉花,塞到耳朵眼里,拿起一串葡萄蹲到了一旁吐籽出去。 这都挨了打了,怎么还不出面? 三人集休傻眼,尤其刚才还瞧见瑞雪急切的张望,怎的这会儿又蹲下了。 莫非吃水果坏了肚子,在凉亭里就地拉屎呢! 卫姨娘来不及细想,怕祝心妍睡好后,再起身走了。 便要亲自现身说法,将塞人这件事促成,祝心妍还能掘她面子不成。 祝心妍旁白os:管他是谁,只要算计本姑奶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卫姨娘刚要从假石后面转出,余光一瞥,便瞧见不远处晃晃来了一人——明玉。 前院离这不算远,园子里出了什么动静,自然会有人去通知她。 打骂丫鬟这种事,明玉哪有闲心去管。 但听说,祝氏躺在凉亭里袖手旁观。 她便来了尿性,想贬损一下姓祝的,再借机提升自己贤良的名儿。 反正主子爷也不在府里,而自己又得脸,拿捏一个妾室,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卫姨娘心思活络,一见她那张狂劲儿,便知是故意找祝心妍挑事儿来了。 本身她对往清芙阁塞人这种事儿,心里有所忌讳。 怕一旦被揭穿,最后吃瓜落儿的就是自己。 这回反倒好了,有这个显眼包在,哪轮到她趟这浑水,便又抬脚退了回去。 两名下人只顾关心亭子里的动向,压根就没留意到明玉。 等人走到近了,她们才发现,心里发虚便要溜走避开,却被明玉喊住。 “站下。” 明玉走到丫鬟面前,先是假装关切地淡淡扫了一眼伤势,然后对其说道:“有我在,不用怕。” 转头又对婆子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肆意打骂丫鬟。” 婆子心道不好,可还是躬身,强为欢笑的道:“姑娘教训的是,老奴下回再不敢了。” 园里的下人吃过晌午饭、歇了乏,也都出来干活。 见这块有热闹可看,便都聚拢过来。 见围观的人多起来,明玉越发的神气,趾高气扬的挑了下眉角。 “怎么着,还要有下一回。这次多亏有我在,尚且能管上一管。若是有人装睁眼瞎,怕是你们死在眼莫前,也假装瞧不见呢!” 最后一句,明玉特意提高了声量。 瑞雪耳朵里的棉花团塞得不实,隐约能听到一些动静,尤其最后的一句阴阳之语,她听得分外真切。 起身将祝心妍推醒,然后又将其耳朵眼里的棉花扯出。 淡定的指了指外面,不嫌事大的说道:“明玉说您是睁眼瞎呢!” “额呵~” 祝心妍只是浅睡,听说有人骂自己,马上清醒翻身坐起,问起怎么一回事儿。 待瑞雪讲完,祝心妍的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明玉的面前,摆出“黑暗荣耀”里朴妍珍同款站姿。 歪挑起嘴角,指了下她,又转个弯指向自己,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你刚刚是在内涵我吗?” 装什么大头蒜! 明玉一脸子不屑,连眼皮都懒得抬,很敷衍的半屈膝,轻哼出声。 “你是半个主子,而我是小小的前院奴才,怎敢随意非议你!我只是替这挨打的丫鬟宁不平罢了。念着你在凉亭里只顾躲闲,也不肯出来维护一下。” 闻言,吃瓜群众们看向祝心妍的眼神就都不对了。 怎么着,原来祝姨娘一早就待在亭里,就这么白白看着丫鬟被打,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祝心妍抱着双臂,在大家审视的目光中,悠哉悠哉的开口: “那敢问明玉姑娘,我该如何出手相护呢!” 明玉瞥了祝心妍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蔑视。 扯动嘴角道:“那我今日就费心教你一回。这婆子随意打人,罚一个月月例银子,而这名丫鬟……” 未等明玉将话说完,挨打的丫鬟找准时机,向前紧爬了两步,试图要抓住祝心妍的裙摆。 但瑞雪站在旁边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侧身将她挡住。 丫鬟瞧着瑞雪那冷洌样儿,又退回了两步,可怜兮兮的啜泣道: “奴婢实在没处去了。祝姨娘求您行行好,就收下奴婢吧!奴婢肯吃苦,什么活都能干。” 祝心妍蹲下身,抬手摸了下她脸上的腮红,又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道:“工艺不错,防水的。” 一听这话,两名当事人,连同躲着的卫姨娘,心里咯噔一声,这是瞧出破绽来了。 但除了这三人,别的人还蒙在鼓里,被祝心妍不异常的举动,弄得一怔。 明玉心道,怕这位不是疯了吧!想另辟蹊径为自己的冷漠找辄儿。 上次自己在她手里受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她必须当着下人们的面,彻底将祝心妍名声搞臭,待她失宠后,被千人所指,受尽欺辱。 明玉目光鄙夷地睨向她,咄咄逼人的说道: “祝姨娘,这里不是菜市口,你休要哗众取宠。人家小丫鬟挨了打,你不管。这会就跪在你面前,求你收留,难道你也要置若罔闻吗?” 祝心妍实在受不了这聒噪的声音,站起身饶有兴致的看向她,理直气壮的掐着腰,说道: “明玉,我真是给你脸了!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hellokitty呢!” 她抬手指向一名小厮:“去,提桶水来。” 第18章 被落了脸了 一桶水浇下去,丫鬟白皙的脸清晰呈现。 哪还有什么红肿的痕迹,那皮肤底子比明玉都要透亮几分。 明玉瞬间明白了,这是纯演戏,有人在给祝心妍下套呢! 而自己不知谓的强出头,正好替祝心妍解了这次围。 说不准,自己也因此招到布局人的恨了。 想到这些,明玉只恨自己出手太急,被家雀啄到了眼睛。 她耳朵尖发热,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但对方是祝心妍,自带高傲体质的她,怎能就此屈服。 她仍旧微扬着下巴,态度生硬的说道:“祝姨娘,此事就算是我眼拙,现在就带她们下去审问,看看是受何人驱使。” 祝心妍嗤笑,“呵~明玉你骂完我,便想抽身就走,你觉得这合适吗?” 瑞雪上前挡住明玉的去路。 明玉转身,直视祝心妍,语气促狭地说道: “祝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我已承认错误了。你做为睿亲王府的妾室,怎么还揪着小错不……” 祝心妍耐心有限,听着鬼吼鬼叫实在心烦,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明玉,我看在你是爷身边侍候的人,已经忍让过你一次了。而这一次,你不明是非,上来就编排我。 我虽是妾室,但于你也是主子。你不自称奴婢也就算了,现下竟不问我的意思,就擅自作主,要将这二人带走私自审问。 怎么着,爷一走,你就张狂的无法无天了吗?你可以不当我是主子,可你又将王妃又置于何地。 这么多人眼见着,此事若是被传到外面,别人还以为爷和王妃驭下不严,竟叫个刁奴骑到主子头上作危作福起来。” 嘲讽妾室事小,但攀扯到主子爷、王妃身上,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并且这每字每句都像一把钢刀,将明玉穿透架到火堆上烤。 她被训得脸色铁青,手握成拳,虽一肚子火气,但也得下跪认错。 “祝姨娘,奴婢并无此意。只是被这二人气昏了头,才会出口狂言的。是奴婢之过,还请您责罚。” “责罚?!” 祝心妍斜撇嘴角,“我一个小小的姨娘,怎敢罚你一个得脸的奴才。” 她对着人群问道:“哪位是这园子的管事。” 管园子的是一个姓崔的婆子,也知道祝心妍如今正得宠,并亲眼见识到了人家的手段。 听到点名叫自己,忙不迭地殷勤现身。 十分恭敬地回话:“回祝姨娘的话,老奴便是。” “我想劳烦嬷嬷带着这三个人去正院,将这儿的事情说给王妃听。” “祝姨娘客气,老奴这就去办。” 崔婆子福身后,一挥手上来几名丫鬟,一同将三人钳住,往正院带。 其实下人犯事,大可不用兴师动众地往王妃面前送。 只要让下人知会一声,大丫鬟审问一二句,领了刑罚就得。 但祝心妍有意这么做,就是要下明玉的面子。 她不是最好脸面吗? 这园子跟正院,属于一南一北,被押了一路,多少双眼睛看着,那面子还不掉了个干净。 这种罚法,比让明玉罚跪,还要让她别扭。 卫姨娘这边待人都散去,才从里面转出来。 捧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窝,长吁出一口浊气。 多亏祝心妍谨守妾室本份,未将那二人留下审问。 若不然,被她们一吐口,再告到王妃面前,自己也就跟着完了。 况且今日见这么一朝,也算看清祝心妍是个有成算的主儿,这以后再给她下绊子,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至于明玉这边坏了事儿,自己得去跟王妃说道说道。 祝心妍回到清芙阁,瑞雪服侍她脱鞋上榻,面带惋惜的说道: “姨娘为何不留下那两人,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祝心妍拽过大迎枕,倚到自己背后,调整好一个舒服的躺姿。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瑞雪坐过来。 “问出又如何。除了我,后院女人统共就四个,不是她就是她呗!我刚进府,结那个仇干嘛! 况且人家既然想法子对付我,也必然留了后手。这事推给王妃,你姐我落个闲不好吗?再者,我也不想当什么判官。” 瑞雪细想了想,也对! 别说后院的主子们,就说这府里的下人,也都是插上尾巴,就能上树的主儿。 个个脑筋十八个弯,也就自己为人单纯好骗。 她将祝心妍的鞋子摆好,净了净手,又倒了一杯茶,连同果盘一起端过来。 规矩的站好,十分诚恳的自我检讨。 “姨娘,对不住,刚才奴婢还埋怨您面寒心冷呢!” 祝心妍用手指捏起一粒葡萄,毫不在意: “没事儿,人与人相处得有个过程。我不是个正经人,但正经起来也不是人。日常习惯咸鱼和摆烂。反正时间长了你也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时摸清我的脾气秉性,咱姐妹慢慢处……” 跟自己说话,从来不以主子自称,姐啊妹啊一直挂在嘴边。 这让从小长在府里,尝尽人间冷暖的瑞雪心头一热。 双眼跟着发红:“姨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多吃点猪脑花的。” 闻言,祝心妍心头一动,“你去跟小厨房说,多备些肉和菜,还有脑花,咱们晚上吃锅子。” 她又摸了摸脸上的皮肤,叫住瑞雪交代道:“回来时带几根黄瓜。” 这时,巧儿抱着蒋鲤从外间探出头。 “小姐,您要吃黄瓜啊!不如让他们再炸个鸡蛋酱来,奴婢也馋那口儿了。” “就那点子出息。” 祝心妍白眼一翻,“我是一天老想吃的人吗?我那是大有用途。“ 巧儿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反驳道:“小姐,就您还不想着吃,这才刚过晌午,您就安排晚饭了。” “就你话多。”祝心妍吐槽一句,又拍了拍手,对刚睡醒正在揉眼睛的蒋鲤道:“到娘亲这儿来。” 巧儿将蒋鲤递过去,小家伙用手勾起娘亲的脖子,像只小猪一样,就往怀里拱。 祝心妍挠他的痒痒肉,母子闹到了一处。 半个时辰后,正院那边就来了人。 大丫鬟秋荷一进来,就眼瞧着三大一小平躺在榻上,每个人脸上都贴着一层黄瓜片。 她瞬时就是一怔,这是什么造型! 第19章 好人都让她当了 秋荷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也是有些体面在身上。 清芙阁这边的小丫鬟阿梨禀告:“姨娘,正院的秋荷姐姐来了。” 祝心妍怕脸上的黄瓜片掉了,便斜歪着身子微微抬头。 “我在做精油黄瓜spa,就不起来招呼你了。阿梨,去搬个小杌子,让姐姐坐。” 秋荷微蹙了下眉心。 好奇怪的名字,往脸上贴个黄瓜片就“屎把”了。 这个祝姨娘还怪有趣的。 她半福身道:“谢姨娘,不必忙了。奴婢就替王妃传个话儿。那两个奴婢招了,说是见您正得宠,便想过到清芙阁这边侍候,所以就做了个扣儿。 王妃念她们是初犯,没酿成什么大祸。便从轻发落,一人罚一个月月例银子。至于明玉——” 秋荷想看祝心妍的表情,怎奈人家脸上覆盖的全是黄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着飘来的阵阵清香味,便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王妃说明玉是前院的人,主子爷用得也顺手。至于处置,还得等主子爷回来再定夺。但说到底,毕竟是冒犯了您,便罚她跪在正院两个时辰。” 对明玉轻拿轻放,半点油星不沾,这个王妃还真是白莲花一枚。 至于那两个奴才,祝心妍是半点不信这个说辞。 但人家是王妃,处置了人,还特意过来知会你一声,那也是给你面子不是。 祝心妍不便起来福身,只躺在榻上拱手。 “谢王妃替妾找回公道!今儿这事儿,也是我思虑不周,叨扰王妃午安了。还请姐姐回去替我赔个不是。” 虽没起身,但语气谦卑,再加上阿梨及时奉上一个荷包,秋荷自然也不计较。 将荷包塞入袖口,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王妃说了,祝姨娘以后若还有事儿,尽管去正院说,王妃给您做主撑腰。” “谢王妃,也有劳姐姐。” 秋荷离开清芙阁,没直接回去,而是绕到后面空置的百花阁,掏出荷包打开观瞧。 好家伙,整整五两。 要说这府里最有钱非林姨娘莫属,但人家吃喝用度皆是自己娘家供济,犯不着贿赂王妃这边的下人。 真是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而卫姨娘自己本身没什么钱,三五不时还得求王妃接济呢! 别说是银子,就是一个大子也没有。 而秋荷作为一等大丫鬟,月例是每月一两银子,这五两相当于半年的工钱! 哪有叫人不开心的道理。 虽说是接了银子,难免有些麻烦。 但祝氏只是个侍妾,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自己就且收着花呗! 虽这么想着,但她心里的天平,也向祝心妍这边稍微倾斜了一些。 先回到正院自己屋里,将银子藏好,再出来回禀王妃。 “祝姨娘说,谢王妃关照。扰了您的午安,却是她的罪过了。” 沈望舒很满意祝心妍这卑微的劲儿,“照这样看,她是个好的。最起码没恃宠而骄。” “哪能呢!一个侍妾,出了事儿就慌,还不得让您做主定夺。” 秋荷得了银子,自然向着祝心妍说话。 沈望舒转头看向卫姨娘。 “这次败了,再塞人可就难了。祝氏那边就先放一放。至于那两个下人……” 卫氏心头一颤,王妃好人做了,让下人们觉得她心慈面软,是个最和气的当家主母。 但哪里知道,每一回不是自己出来替她擦屁股。 卫氏虽坐在圆鼓凳上,但却仅挨个边,现下听到问话,忙不迭地起身回答。 “那两个人,妾自会悄悄处置。” “你坐,不用站着回话,让我看着怪累挺的。” 沈望舒刚吃过甜点,丫鬟端来一杯茶给她漱口,她将茶吐到漱口杯里。 又拿过托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道:“明玉这个丫头年岁大了,心思也越发活了。爷不在府里,就会支着膀子作妖。” 明玉坏了王妃的事,怎么着也得给一个教训。 卫氏自然会意,主动请缨:“此事交给奴婢,不劳王妃费心。” “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卫氏退出正院,往回走的时候,秋水问:“姨娘,明玉那头,您打算怎么办?” 除了前院明字辈的丫头,属秋字辈的丫头在府里的时间最长。 而这个秋水是她当通房时,就过来服侍她的。 两个人处的年头长,卫氏也早已将她当成知心人。 听到她问,也没隐瞒。 “你也知道,我当初是主子爷房里人的时候,这个明玉就没少给我甩脸子,暗地里使绊。所以这次既然王妃给了令,那我也不必心软,就当是清算以前的账。” 说到这,她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鄙薄,并随着话语逐渐加剧。 “她不是一直喜欢主子爷吗?那我这回就成全她。” 秋水当即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接过话茬儿道: “奴婢的一个小老乡,在前院当差,奴婢给她递个话儿。” 明玉虽是奴婢,但一直侍候主子爷,也算养尊处优。 这一连跪上两个时辰下来,天都黑透了。 她是腰也酸,膝盖也肿,憋着一股邪火,呲牙咧嘴的回到前院自己屋,就开始摔摔打打拿小丫鬟撒气。 “都他妈的是死人啊!没见到老娘回来了吗?也不知倒个热水来。” 小丫鬟吓得一抖,赶紧出去找热水。 须臾后,她没回来,反倒进来的是丫鬟青儿。 她是外间烧茶的,有几分姿色,所以明玉挺提防着她,干了几年,一直不提她的位置。 明玉见是她,心生不悦,嘴角一抽,“怎么是你?” 青儿将热水盆放下,规矩地福身:“她是个小人儿,懂什么,我怕她伤到姐姐。便想亲自过来服侍。” 明玉现在疼得厉害,也顾不得旁的,就由她侍候自己洗脚。 这脚放到热水里,膝盖上面又腾上热手巾,确实缓解了不少伤痛。 明玉心情转好,就开始给青儿画大饼,“你是个会服侍人的,等得了空儿我就向主子爷推荐。” 青儿垂着头,嘴角的弧度显出轻蔑。 来了前院都五年了,自己也被她当贼似的防了五年,这会子又说推荐。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你走了,我才会有上位的机会。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玉明知故问:“怎么你——不相信我。” 第20章 心思大了,就活不长了 青儿仰起头苦哈哈地说道: “我怎敢质疑姐姐。只是叹息我们女人的命苦罢了。就算得了幸儿,到主子爷身边服侍。 可挨到了二十五,也还是要出府配人的。不是小厮就是马夫,到头来还是不得脸。下贱一辈子。” 这说的倒是实话,就算“明”字辈的那三个大丫鬟,主子爷看在从小侍候的份上,也是给了点银子嫁妆,让其成婚后做些小买卖。 可日子就算过得再富足,也是跟府里的生活不能比的。 见明玉愣了神,青儿就知道自己的话,人家走了心了。 她把明玉的脚擦干,又将湿手在后衣襟上抹了几下。 弯腰抬起盆子,“水凉了,我这就下去再换个热的来。” 明玉目光呆滞地看向青儿,机械般的挥了挥手。 “不用了,你下去吧!” 随后她独自坐了半晌,找了瓶药油,涂在红肿处,清凉感袭来,倒让明玉一激灵,瞬间清醒。 是了!自己过了年关,眼瞧着就奔二十五了,怎么着也算干到头了。 就算没出这档子事儿,也是该为自己打算了!不能白叫一个小寡妇欺了去。 她走到妆台前,透过昏暗的铜镜,用手轻抚上自己姣好的面容。 暗自兴叹:四个大丫鬟,独自个儿被主子爷留到了最后,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只要往前迈上那么一小步,便可从此坐拥荣华富贵。 且自己还熟知主子爷的一切习惯,那宠爱不是要多少就来多少。 正想着发笑,脑海中突然闯入祝心妍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她脸色一变,漆黑的眸中,闪出一道寒光。 今夜是顺安当值,他刚从茅房解手出来。 转个弯,便瞧见两个人在阴影处嘀嘀咕咕。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虽听得不太真切,也隐约能听到“明玉”、“成了”的字眼。 他猴精儿,结合白天园子里的事儿,便推算出有人要给明玉下绊儿。 明玉这个人对姨娘的态度都狂妄至极,那对下人就更不用多说。 稍有不如意,打骂便成了家常便饭。 顺安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计较,又轻声退了回去。 祝心妍晚饭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便听前院有人来报。 说是主子爷被事情绊住了脚,要晚几日回来。 火锅与男人相比,自然是锅子最重要。 祝心妍吃得正欢,无心应答,还是巧儿替她说了几句关切之语。 清芙阁这边被知会了,正院那边自然有人专门禀报。 沈望舒知道爷派人走这么一趟,想必是想知道祝心妍的近况。 她多会做人,将近来府里发生的事儿,一并都跟来人交待清楚。 重点强调今日的事儿,是自己在护着祝心妍。 在外省南州的顾占宸听到口信,登时面沉似水,让周遭的气温都降了十来度。 吓得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屋内落针可闻。 秦伯端茶点进来。 见状,屏退下人,倒了一杯清茶。 顾占宸啜了一口,将茶杯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碎响。 “这个明玉真是越发张狂了,竟敢欺辱祝氏。” “是,老奴回去就将她发落了。定不会碍着主子的眼。” 毕竟一个奴才,只是用着习惯了,自然也用不着挂心。 顾占宸生气,也就是找个由头,发泄出来。 被秦伯顺了几句,这心气也消了一半。 “怡亲王那边怎么说?” 秦伯回:“探子来报,怡亲王没一点儿动静,想来这南州的贪污案,没经他手。” 顾占宸轻哼一声,细长的指尖随意敲击着桌面。 “他没参与,那翻建明月云台的几百万两雪花银从何而来,他不会傻到自掏腰包垫付吧!” 秦伯微躬身,“这~老奴就不知了。” “嗯,时间不早,你下去吧!” 待秦伯走后,顾占宸轻按着太阳穴。 此次贪污案,就是皇上跟怡亲王做的扣。 一个贪污一个花钱,眼见挪用的赈灾款,欺瞒不住了,这才让自己负责接手调查。 他长吁一口气,一个个的都是好算计。 皇上真是越老,享受的心思越重。 身边还有个捧臭脚的怡亲王,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自己被支出来收拾这烂摊子,也就说明当今皇上,连自己的亲侄都不信,怕功高盖主侵权了。 也罢,也罢。 那自己便低调一些,找一些错处让人呈上去。 想到这些,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给了暗探。 顾占宸回来这日,沈望舒带着一众人在门口等。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但这边刚散,那边门房就报,说主子爷回来了。 再聚齐人已然来不及,她便只身去门口候着,刚穿过二道门,便迎见了顾占宸。 她连忙福身,“爷,您回来了。” 顾占宸态度冷冰冰的,但冲着她是正妻,下人们都看着,又护着祝心妍的份上,便破天荒地将她扶起。 “我离开的这几日,王妃辛苦!” 成婚以来,还属头一遭。 沈望舒受宠若惊,怔了一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回、爷的话,我不辛苦。殴,不对,是妾。” “嗯,亏你将后院料理的这样好,你若无事,我便去清芙阁看看。” 按理说,刚回来就惦记别的女人,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顾占宸都已给足了面子,沈望舒这会儿还沉浸在幸福中,况且她还知道祝心妍只是个替代品,自然不必计较。 大方得体的说道:“妾无事,恭送爷!” 到底还是正妻,做事方寸有度,顾占宸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日过正院用午膳。” 这下沈望舒更美出天际了,喜滋滋地连声应下。 祝心妍在府门口站了半天,回来后便反躺在贵妃榻上,让巧儿捶腰。 她下巴枕在手上纳闷,自己以前上班时,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吃着地沟油煎的手抓饼,还能生龙活虎的挤地铁。 怎么如今,才站了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就腰酸背疼了。 莫非自己是贱皮子,只能受苦,享受不了高端生活。 “祝姨娘,主子爷到了!”下人在外禀告。 一想到顾占宸,祝心妍就脚软。 因全身站得疼,手还被压着,贵妃榻面积还有限。 一着急翻身下去,立现诡异的造型——四脚朝天。 第21章 就这么待着也高兴 顾占宸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女人一言一行皆称楷模典范,还从未瞧过女子会做出此等奇葩行为。 他本意想上前去扶,但又怕祝心妍面矮,再被尴尬住。 于是在愣神过后,眼神闪躲了一下,机械般地一寸寸侧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祝心妍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这位爷的心理活动。 此刻,她躺在地上,心里还愤恨呢! 这姓顾的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就眼瞅着“见死不救”! 行,你有种,给我等着! 她被巧儿扶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发现并无瘫痪的可能后,这才对顾占宸福身请安: “爷吉祥。” 顾占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迈步往里走,坐到了圈椅上。 祝心妍见他行事淡定,便想捉弄一下他,递过去一盏茶,自动开启解释模式。 “方才妾四爪朝天,实乃在练龟息功,让您见笑了。” “噗——” 听到祝心妍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顾占宸晃了神,一个没忍住,茶水喷涌而出。 “哎呀!爷小心啊!” 祝心妍扯出帕子为其擦嘴,还不忘叮嘱一旁的巧儿。 “快些将这花挪开,被爷喷了水,也算是得了幸儿,今儿就不用浇了。” 顾占宸被哕得一口气没上来,嗓子眼发痒,又连咳了数声。 祝心妍在旁憋笑,叫你方才不扶我。 我出糗一次,你出糗两次,也算咱俩扯平了。 顾占宸压根没想到,是祝心妍故意使坏。 自打偷听过她卖赏赐和让瑞雪吃猪脑之事,便只当她说话有趣、为人幽默。 哪知会遭她暗算,在这一报还一报呢!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只要祝心妍不作天作地作死,就冲着她这一副像芙儿的好皮囊,这一世的宠爱便就稳了。 顾占宸没先进宫禀明皇上,而是急于见到她,也是想疏解连日来的烦闷。 外省南州的案子,盘根错节各种阻碍不断,再深挖下去,最后败损的只有自己。 为了明哲保身,他只能暂时蛰伏。 故意弄成一桩糊涂案,从贪官中随意抓一只替罪羊出来。 这会子听祝心妍小嘴巴巴的一顿胡诌八扯,顾占宸丝毫没有感觉聒噪,反而心头的郁结消除一大半。 其实除了第一日夜里深入交流过,实际上两个人并不熟。 是祝心妍怕场子太冷,没话找话闲聊,而顾占宸的反应只会“嗯、啊”。 她心里合计,直打跟这位爷见面,听他说话就不超过五个字,莫非是口吃不成。 这边还没琢磨明白,那边肚子便响起抗议声。 祝心妍眼瞧大太阳当空照,这姓顾的还赖着不走,便猜到他想留下来蹭饭! 为了不让自己受屈儿,便提议道:“爷,东边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旺,不如我们——” 每个字都咬得百转千回,再加上她媚眼如丝,频频向自己放电,好几日没尝到荤腥的顾占宸一下子想歪了。 自行脑补一出动作大戏。 泛舟湖上、荷叶遮挡、碧波荡漾…… 果然还得是祝氏,就是会玩~ 他耳朵尖微红,手扶着桌沿,抬屁股起身,迫不及待地说了声“好!” “既然爷喜欢,那事不宜迟。” 祝心妍兴奋地唤过巧儿,“你去找崔婆子,叫人多采些莲藕来,让小厨房做些时令菜,可别耽误爷进午膳。” “是!小姐。”巧儿应声退下。 顾占宸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 说得这么热闹,原来是为了吃饭啊! 祝心妍回头见顾占宸半抬着屁股,以为他要走不想吃藕,便开口问道:“爷——这是、要走?” 顾占宸刚被拱出了火,现在还得拼命压制。 脸上自然没有好色儿,冷声回:“不。” 又是一个字,祝心妍暗翻记白眼。 但身为妾身怎么也得问问主家吃食上的忌讳,祝心妍又启动了报菜名模式,掰着手指道: “爷,现在的藕香脆甜爽,最好吃不过。所以妾挖空心思想出了四道菜,炸藕盒、莲藕排骨汤、莲藕腐皮肉卷、干锅藕片。有菜有肉还有汤,爷觉得如何?” 顾占宸持续黑脸无语。 四道菜还好意思说挖空心思,那要是八道菜,还不得拧掉脑袋。 再说也不是你做,只动动嘴皮子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直打他误会了祝心妍的心思,如今便瞧着她哪哪都不顺眼,但还是贱皮子的想留下来。 “随你!” 祝心妍瞧着顾占宸黑锅底的脸,拍了下手,有进步,这回赏了两个字。 她将今日要吃的菜式刚跟丫鬟交代下去,就忽听到门口传来蒋鲤的哭喊声。 小家伙虽是个三岁的萌团子,但轻易不会哭。 实在委屈憋得难受了,也最多干嚎两嗓子,连个泪瓣都不会掉下一个。 当下听到孩子哭得这么凄惨,祝心妍顾不得规矩,提起裙摆一个箭步就直冲出去。 正瞧见明玉一手拽着蒋鲤的手臂,另一只手在捂孩子的嘴巴,而小家伙的脸色也被捂得涨红。 见状,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她一下将明玉撞飞,随后将蒋鲤抱入怀,仔细检查孩子的伤势。 蒋鲤本身长得就白,跟个喧腾的肉包子似的,被大人用力一拽,小胳膊便呈现出一片青紫。 连嘴的周围,也清晰可见五个指头印。 祝心妍心疼坏了,咬着银牙,这个明玉下手可真够狠的。 既然你不仁,那休怪本姑奶奶无意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话不用多说,干就完了。 祝心妍抬脚刚想踹,余光就瞥见出来的顾占宸。 来得正好,宠爱不用,等待何时。 只见她就势身子一软,趴到了明玉身上。 凶神恶煞的表情一秒敛去,换上楚楚可怜的范儿。 肩膀微颤,眼泪成对落下,悲戚的哭泣道: “明玉姐姐,我自知是以二嫁之身入府,身份低贱配不上爷。你做为前院得脸的大丫鬟,自然眼里容不下我。 所以你虽一再苦苦相逼,我也是处处忍让憋气窝火。 可如今你竟将罪恶的魔爪伸向鲤儿,这是摆明不想让我们母子活啊!” 第22章 爱屋及乌 蒋鲤见娘亲哭了,就跑过来用袖子为她拭泪。 十分乖巧懂事的说道:“娘亲莫哭,鲤儿不疼。” “好孩子,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竟还想着安慰娘亲。娘亲无能,竟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呜呜……” 一大一小抱成一团,全部重量都压到明玉一人身上。 而且她明显感到祝心妍是用了力气的。 她被压得直翻白眼,后悔自己不该来清芙阁。 明玉是一早盛装打扮,只为让顾占宸眼前一亮。 可在书房等了大半日,却从小厮那得知,主子爷去了清芙阁。 怕祝心妍先一步告自己的状,随后就跟了过来,偏巧听到人家在里面提荷花之事。 明玉露了怯,心里发虚,就没敢进去。 这时看到了蒋鲤往边来,她心里憋着对祝心妍的火气。 自然上前去拦,并趁机使劲掐孩子胳膊来泄愤。 见蒋鲤叫喊,又用大手捂住。 此时听到祝心妍针对之语,她马上出声反驳。 “主子爷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是祝姨娘在污蔑奴婢!” 而顾占宸眼见着祝心妍哭得梨花带雨,孩子窝在她怀里哭得喘不上来气。 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被自动屏蔽。 只因他由此及彼,联想到了幼时的自己,当初被父亲得宠的妾室陷害挨了打。 但母亲为了拢住父亲的心,稳住当家主母的位置,非但不护,还选择视而不见。 那一幕如今想来,也是痛彻心扉。 若自己有个祝心妍这样的娘,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冷漠无情,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他目光再一次定格到蒋鲤的脸上,想起芙儿生下的,那个只存活了一日的孩子。 旧时影像与眼前情景相叠,种种复杂情绪环绕,他马上从回忆中抽离。 对一旁的下人吩咐:“先去叫府医,再递帖子进宫请御医。” 闻言,明玉心跳如鼓捶。 当初卫姨娘的三少爷发高烧,主子爷都未请宫中御医诊治。 而自己只捏了这小崽子几下,连个皮儿都没破,就急着让人去请御医。 这宠爱也太过头了吧! 但她这会子还心存侥幸,奋力推开身上的母子二人,跪在地上仓皇不安磕头请罪。 “主子爷,奴婢逗蒋少爷玩呢!奴婢劲使大了,不是有意的。” 祝心妍声音沙哑抢白道: “不是有意都将我的鲤儿掐成这样,若是故意的呢!明玉姑娘还不得将他的胳膊扭断了。” “就是。”巧儿在旁帮腔。 祝心妍眼见明玉嘎巴嘴,还要继续申辩,便快速擦了一把眼泪,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 接着抽泣道:“我知你心仪爷,才会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何必孔雀开屏到处显眼,我这儿又不是动物园。” 听着祝心妍云山雾罩的说辞,明玉也不知从哪里下口,只一个劲儿地对顾占宸磕头。 “奴婢百口莫辩,请主子爷明鉴。” 蒋鲤这时又来个神助攻,眨着水朦朦的大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将肉乎乎的手臂伸到顾占宸面前。 强忍住泪水,可怜巴巴地说道:“王爷,鲤儿好疼!”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个。 顾占宸伸手摸了摸蒋鲤软乎乎的头顶 很难得地压低声线温柔地道:“孩子别怕,一会儿府医就到了。” 此举让周遭的人惊了一下,明玉更是浑身发寒,这说明自己彻底完了。 果然顾占宸直起身后,眸底冷冽如冰地睨了她一眼,未发一言,只对福安挥了下手。 福安是秦伯的徒弟,也是从小跟在顾占宸身边的人,只需主子爷一个眼神,他便立刻会意。 随手点出两个婆子,“打十个板子,关进柴房,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这是冲着明玉一直服侍,从未出半点错的份上,最轻的处罚了。 黄梁破梦的明玉,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大喊:“主子爷,奴婢错了,爷……” 后面的话未说完,她的嘴里就被塞入一个破布团,拖了下去。 清芙阁内没有各路眼线,但架不住明玉被拖了一路。 再稍一打听,婆子们也没想瞒,大家便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正院里的沈望舒率先坐不住了。 孩子无大碍,而且还是个外姓人,主子爷就这么上心,这不对头啊! 孔嬷嬷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适时提醒。 “王妃莫不是忘了,江芙儿产下的那个孩子,可是主子爷抱在怀里,生生看着去世的。 而祝氏长得像江氏,只怕主子爷爱屋及乌,也是走了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请御医。” “嬷嬷说得对。既然爷挂心,那我这个做正妻的,也得去看看。” 沈望舒特意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带着一众下人就往清芙阁赶。 刚拐到西花厅这边,便撞见了卫姨娘。 “你这是——” 卫姨娘面色讪讪地福下身。 “王妃,妾听说祝氏带来的那个孩子出了事。而主子爷又在那边,所以便想过来请教王妃,用不用过去瞧一眼。” 她垂着头说话,沈望舒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当她是怕爷挑理,再对她的两个孩子不上心,所以依附自己惯了,才会找自己拿主意。 “既然都出来了,那便一道去吧!” 沈望舒带头在前面走,卫姨娘落下几步,跟在孔嬷嬷身后,藏于袖笼里的手不断收紧。 蒋鲤的死活,对她来说不打紧。 卫姨娘此番跟去,就是想看看那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的伤,才会让顾占宸劳师动众的请动御医。 她垂下的眸子里,隐着一份阴戾。 心想:若真是受了极重的伤,死了才好。 这样我的儿子,又是爷唯一的孩子。 府医来得最早,等王妃她们到时,连治跌打的药方都开好了。 祝心妍抱着孩子坐在床里,顾占宸侧坐在床边,冷淡的脸上显出慈爱。 沈望舒见此情景,心道:多亏不是亲生的,否则世子的位置非这个孩子莫属了。 她先给顾占宸施礼,随后问府医,“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回复:“回禀王妃,蒋少爷只是表显淤青,实则并无大碍。吃几副活血消肿的药,便可安然无恙了。” 沈望舒紧绷的脸,肉眼可见地放松。 浅笑道:“如此甚好,我这颗心真是吊了一路。” 说完,便过去瞧蒋鲤。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卫姨娘,却未挪动半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第23章 睿亲王府四少爷 卫姨娘心如刀绞,面如死灰,失态的紧咬着下唇,浸出血珠都不自知。 连带着身形微微发颤,秋水站在身后将其扶住。 什么,只是简单的淤伤,就大动干戈的去请宫中的御医。 那我的源儿又算什么? 年初被学童染了痘疮,连发高烧三日不退,而爷却只看顾了几眼。 自己只当是爷心冷,不会关心孩子,但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他不是冷血之人,也有温情慈父的一面,只是可怜的源儿从来没有看到罢了。 至此,她彻底坐实蒋鲤是顾占宸之子。 不大一会功夫,御医赶到。 被秦伯带入房间,诊断结果跟府医一致。 这会子活血的药已经煎好。 秦伯从托盘中端过药碗,对顾占宸道:“主子,蒋少爷的药好了。” 顾占宸亲自将碗接过,用勺子搅动几下。 并吹了吹热气,又用舌尖点了一下勺子的温度,觉得不烫了,才盛起一勺药。 轻声哄道:“喝吧!” 现在不光屋里人被吓到,就连祝心妍都觉得不可思议。 铁汉柔情!!! 不愧是当过奶爸的人,就是心细,真是自愧不如。 卫姨娘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绞碎,只盼着蒋鲤怕苦,大哭大闹,掘了顾占宸的面子才好。 但蒋鲤只皱了皱小眉头,就喝光勺里的药,并伸手将碗拿过来,啊呜一口憋着气全部喝下。 喝完后,用手背擦了擦,咧着嘴对顾占宸傻笑。 顾占宸的一颗心都被暖化,夸奖道:“厉害!真乖!” 蒋鲤回身将脸埋在祝心妍怀里,用撒娇的语气炫耀:“娘亲,王爷夸我厉害呢!” “鲤儿能乖乖喝药,王爷当然夸奖了。来,娘亲给你点个赞。” 祝心妍竖起大拇指,在小家伙脑门上轻按了一下。 蒋鲤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在娘亲脸上“吧唧”一下。 随后回头,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顾占宸保证道:“谢谢王爷!鲤儿会一直乖下去的。” 见到小家伙那萌样,再听到一声声“王爷”,顾占宸心里竟泛起阵阵酸涩。 脑海中顷刻间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问道:“鲤儿,我来当你的父亲,可愿意?” 此言一出,众人抓狂! 王爷竟要认下这个外姓孩子! 在大家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蒋鲤歪着小脑瓜,认真地想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 祝心妍暗叹,孩子还是年纪太小,不顶事儿,这么爽快的就拒绝了。 虽说蒋鲤是自己改嫁带过来的,名义上也是顾占宸的继子。 但如果人家不认,就算没过明路。 府里的下人势利眼,便是寄人篱下讨生活。 可当下顾占宸即大开尊口,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少爷。 福利待遇一下子都提上来了,谁还敢轻视半分。 并且大周朝的王爷之子,是可以跟皇子一同上学,免试进入国子监的。 也就是相当于现代,不用吃十二年寒窗苦,便可直接被清北录取。 说到这两所名校,还是祝心妍的一块心病。 身为北京土着的她,当时还被同系的人问起,为何不去清北读书。 这问题问得也太没水准了! 气得自己都要爆粗口。 是我不愿意去吗?明明就是分数不够好不好! 而现在眼瞧着蒋鲤不认这个便宜爹,要与古代的重点大学失之交臂。 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若是顾占宸死了,那蒋鲤就会继承一块家业。 再怎么不济,这可是睿亲王府。 白捡的钱不要,这不是傻吗? 她怒其不争,强行将孩子的头固定住,又往下压了几下。 蒋鲤被娘亲摆布,自然不愿意,小嘴一噘,摸了摸后脑勺,后仰头露出下眼白问祝心妍。 “娘亲,你压我脑袋干嘛?” 本来不提,大家只当看不见,现下被蒋鲤直接捅破,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过来。 不怪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叫什么蒋鲤,应该叫蒋小猪才对。 “哈哈~” 祝心妍扭捏捂嘴,夸张尬笑两声。 “娘亲是看你脑袋上有只蚊子,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而已。” 说完,还做势挥舞的手,边指边道:“你们看这还有,还有哪……” 蒋鲤怕再次受到牵连,迅速抬起屁股,向顾占宸的方向挪去。 而众人更是一脸黑线。 额!现都已入了秋,屋里还点着上好的熏香,哪儿来的什么蚊子。 这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祝姨娘果真练得炉火纯青。 一旁的秦伯直摇头,这个祝姨娘也太不靠谱了,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 您当我们主子爷瞎了不成。 既然娘亲不靠谱,那便由老夫上吧! 他疼惜蒋鲤,替孩子找补道:“蒋少爷还小,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婉拒爷的。” 随后秦伯弯腰问蒋鲤,“主子爷做您的父亲,为何不愿呢?” 蒋鲤抬起小肉手向上指了指。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也向上看去,上面只有一顶床架上的纱幔。 祝心妍吊起一颗心,这孩子,难道要说纱幔不同意。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听到蒋鲤奶乎乎的声音。 “秦伯,鲤儿有父亲,他在天上做神仙呢!” 回手指向祝心妍,继续说道:“娘亲说了,等鲤儿长大了,他就会下凡来找我。” 蒋鲤又看向顾占宸,绷住小脸,郑重其事的说道: “所以王爷,我不能叫您父亲,但我可以称唤您为爹爹,您看这样好不好。” 哎嘛!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啊! 祝心妍悬着的一颗心,“吧嗒”落了地。 顾占宸被蒋鲤拒绝,失落感倍增。 哪知人家是没忘了自己的亲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他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蒋鲤小嘴多甜,立刻改口。 “爹爹!” 反观他们仨其乐融融,卫姨娘这边却是阴霾一片。 她神情变得僵硬,整个人犹如一根朽木。 还以为这孩子不知好歹,原来是在这儿玩欲擒故纵,不愧是祝心妍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跟她一样会使狐媚子手段,勾引人。 她还未从忌恨中解脱出来,顾占宸再次给她当头一棒。 第24章 就爱给自己找堵 “秦伯,吩咐下去,打今儿起,蒋鲤就是睿亲王府的四少爷,享受如同我亲子般待遇。 且不可再提二嫁之事,若有违逆的小人,杖行之。” 这是将母子俩护到天上了,下人们齐下跪称是。 卫姨娘双眼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沈望舒虽然同款别扭,但毕竟是场面人,比卫姨娘的心理素质强大太多。 马上福身:“恭喜爷,又喜得一子。” 又看向祝心妍:“祝氏,如今这孩子身份不同了。你自当好好教导,万不可辜负爷的一片心。” 真是哪哪都有你,这事儿还用你教。 祝心妍在心里翻了记白眼,拉长语调:“是~~妾谨记。” 沈望舒瞧出她不高兴,面上也不计较。 还接着嘱咐:“四少爷有伤,你这几日的请安便免了吧!好好看顾孩子。毕竟我也曾经做过母亲,知道养儿的辛苦。” 做为正妃的沈望舒与顾占宸曾育有一子,因早产身体孱弱,并患有哮症。 后千防万防的精养到了七岁头上,但还是在出府游玩时,因误吸入篱草,被活活憋死。 沈望舒伤心太过,病了一年才康复。 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往后遇喜就保不住胎了。 且她再伤心,也几乎不在顾占宸面前显露。 这一次提起这话茬儿,便是在拿捏人心。 其实就算再不喜这个正妻,可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生母。 并且顾灏也确实聪慧懂事,顾占宸每当想到还会心疼不已。 冲着孩子面,安慰一句“王妃不必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这一句承诺,便体现出顾占宸会去正院的态度。 沈望舒自当心喜,但还是面带谦意的福身。 “爷,妾失仪了。” 她又贴心的道:“既然今日祝氏受了惊吓和委屈,妾就请爷留下陪陪她,也好跟四少爷增进感情。” 顾占宸回来第一个就来到清芙阁,并待到现在还未走,就是要留在这里安置的意思。 但沈望舒多会话术,卖出这个好。 一来安抚祝氏;二来讨爷的欢心; 三是当众表现出,身为正妻不善妒、大方得体的样子。 一举三得,这话说得极妙。 顾占宸岂不知她所意,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小厮来报。 “主子爷,宫里来人让您进宫面圣。” 顾占宸微叹出一口气。 那个老皇帝,他实在是不想见啊! 起身对祝心妍道:“不用送,看护好孩子。” 祝心妍内心os:我也没想送啊!这人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主角都不在,自己也不用唱独角戏。 沈望舒跟祝心妍简单交待几句,便紧随着离开。 卫姨娘被秋水扶着,在后面跟着。 进来时,沈望舒没注意院中的情况。 出去路过老黄杨,便见几个小厮紧紧围在树边,也不下跪,只一个劲地冲自己傻乐。 她马上心生端倪,刚要凑前去看,却被顾占宸叫住。 “王妃还不走?” “嗯,啊~爷,妾这就走。” 巧儿在后面相送,直吓得心跳加速。 眼瞧着主子们不会再回来,便命小厮赶紧将院门关好。 小跑到老黄杨这边,对几人训道: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派两个人扶着,聚成这么一堆,换谁看了不起疑。” 小厮摆出一张苦瓜脸,惨兮兮的回道: “巧姐姐,您可不知这树有多重。就这儿,我们还勉强扶着呢!若是只有两人,那也擒不住啊!” “就是,这树挺粗的!” 巧儿手搭凉棚抬头望了望。 也是,这树目测有二丈高,且树干还粗壮。 若非这几个人扶着,怕是真倒了不成。 可主子爷三五不时的常来,树还要几天才到,这命人扶着,早晚得露馅。 “用手扶着多累,去,多找几个木板,用钉子固定住,下面再围上一圈布。若有人来问,就说是防虫害。” 祝心妍手拿团扇,迈着悠闲的四方步。 巧儿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小姐,这能行吗?别人就能信?” 祝心妍提扇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别人信不信的不打紧,只要主子爷愿意相信就得。刚儿没瞧见,他护着咱们呢吗?” 巧儿立即茅塞顿开。 是啊!这清芙阁的人,可都是从正院调过来的。 就算再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她脑顶的一片乌云消散。 高兴地应声:“小姐,奴婢这就回屋找一块花布来,好好装点一下老黄杨。” 祝心妍又对几个扶树的义士,说道: “哥儿几个也真够辛苦的,这藕采得多,一会儿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破例放你们半天假,好好吃顿酒。” 小厮们一听,忙不迭地道谢:“谢祝姨娘给赏儿。” “好说!” 祝心妍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领导,管着一亩三分地,手下十来号人。 人虽不多,但她例行赏罚分明。 人家给你干活,连一点甜头都没有,谁会真心付出。 储如华妃那样的铁手腕,还不是照样赏下人银钱。 所以想通了,她给赏儿也就不肉疼了。 蒋鲤撅着小屁股半跪在月牙桌上,手扶着窗台看热闹。 瑞雪站后面护着,满眼都是对祝心妍的崇拜。 “姨娘真是太聪明了!” 蒋鲤一脸子骄傲:“当然,我的娘亲一顶一的好。” 巧儿拿着花布经过,顺嘴说道:“小姐就是鬼点子多。” “切!赤裸裸的嫉妒。”蒋鲤和瑞雪反驳。 巧儿没走远,耳朵也不背。 完了,这两人跟小姐一路货了! 翠竹苑。 卫姨娘一回来便歇了菜,瘫到床上起不来。 凭什么,一个外来的小杂种,竟被爷如此看重。 还正大光明成了源儿的兄弟,享受少爷的同等待遇。 他配吗?! 越想越气,到最后,卫姨娘浊气上涌,不得不捂住胸口咳嗽。 秋水吓坏了,劝道:“姨娘,别硬挺着了,叫府医过来瞧瞧吧!” 第25章 作死怨不得旁人 卫姨娘气喘吁吁地阻止:“不必,若是被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可您……”秋水的眼泪落下。 “没事儿,老毛病了。我缓缓就得,等一会子源儿回来,你再为我多补些腮红。” “是!”秋水咬唇应声。 这是何苦呢! 那孩子就算再得主子爷的宠,说到底也是个外人,跟三少爷天差地别,根本无可能袭位。 姨娘这是又想多了,给自己添堵呢! 可这话,秋水不敢说,怕说多了,她这人更钻牛角尖了。 不多时,三少爷顾源和大小姐顾萋萋下学归来。 两人是一对龙凤胎。 但相貌和身高却相差极大,顾萋萋生得甜美,小小年纪就显露出美人之姿。 而顾源则身材干瘦,个子跟姐姐相比,矮了近一个头。 且长相木讷,眼神呆滞,丝毫没有八岁孩童应有的活泼灵动。 尽管这样,二人同时进门请安。 卫氏却是满眼都是儿子。 紧握着他的手,仔仔细细询问在学堂的生活,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这还不算,等让顾源下去后,又详问起跟随的小厮。 而对自己女儿,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未给。 只在告退时“嗯”了一声,算作知道了。 顾萋萋倒习以为常,很平静的跟随自己的奶嬷嬷下去。 * 这会儿,顾占宸在宫里正挨老皇上的训。 无非是说他办事不比之前牢靠,费了半天劲儿,只抓住了一个贪官,连真正的幕后黑手都未审出。 皇上拍得龙书案震天响,甩出一个折子扔到顾占宸脚边。 “你看看你做的荒唐事,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一个新丧的寡妇。甚至于为了将人纳进府,还伪造出一封放妻书。” “顾占宸啊!顾占宸!我看你真是饿了,什么货色都吞得下!” 顾占宸弯腰拾起那本折子,面色淡淡、心如止水。 这事儿是他有意让底下人透给言官的,就是想让皇上抓住把柄,放松对自己的戒备。 这些年,不惜余力办事效忠皇上。 可到了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被人家百般猜疑。 丢给自己一堆不好收尾的活,让人白白看笑话。 与其累死累活不讨好,不如身藏名与功,收敛起锋芒。 而“色”字,则是自己最好的托词。 皇上没事找事发泄完一通邪火过后,走过来轻拍顾占宸的肩膀。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为朕分忧,自是劳心劳力。也好,户部和工部的差事,就暂交给怡亲王代管。毕竟言官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你也趁着这个空当好好歇一歇,给朕多添几个侄孙儿。对了,等来年选秀,朕也替你物色几个好的。” 明知是架空自己的虚词,但顾占宸还是毕恭毕敬拱手。 “多谢皇上体恤!” 老皇上不经意间瞳孔微沉,两道凌厉的光从干瘪的眼眶中刺出,满眼挑剔地审视着顾占宸。 发现他脸上并未显出不满,才又似长辈关爱晚辈的口吻说道: “咱们叔侄儿半个月未见了,正好怡亲王也在,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原来怡亲王也在,真是为在皇上面前显眼,而不惜余力啊! 顾占宸躬身,“自当听皇上与堂哥的。” 说是三人一同饮酒,但那两人却滴酒未沾。 明知顾占宸不胜酒力,还不停的猛灌,试图从他嘴里套话。 顾占宸只能强撑住精神,以免错落一句,被抓住了话柄。 一直喝到后半夜,才被皇帝放走。 等他见到秦伯时,心理防备顷刻卸下,整个人如同烂泥般昏迷不醒。 主子爷进宫不在,前院当值的下人就有些懈怠。 门口本该有两名小厮值守,但另一个人却以闹肚子为名,暂时脱岗,只留顺安一人。 顺安也不计较,嘴里叼着根草,抱着肩膀倚在门洞上想事情。 话说,那日出茅厕听到两人在算计明玉,今儿就听说人被发落了。 可这事儿,是源于明玉自个儿不长眼,与旁人无一点关系,那么这就算完了。 正琢磨着,忽见远处走来一人,看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一眼便瞧出是明玉。 她不是被关在柴房了吗?怎得又给放出来了。 顺安转念一想,不会!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会是谁呢! 来不及细想,明玉已走到近前。 顺安装作不认识,按例出言盘问:“干什么的?” 明玉顿时心就漏跳一拍。 她起先被关入柴房,感到万念俱灰。 甚至到最后连祝心妍都不恨了,只恨自己白长眼睛,连主子爷对祝氏的过分宠爱都没瞧明白。 她后悔不迭,可又有什么用呢! 抱膝枯坐了一整天,只盼秦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将自己卖个好人家。 直到后来,青儿为自己送饭,故意提到了顾占宸进宫,说已经被皇上留下喝酒。 至此,又重新活络了明玉的心。 主子爷喝完酒后,会昏睡一宿,自己何不趁此机会——爬床!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凭主子爷的人品必不会抵赖,而自己便会荣升成侍妾。 为捉住这最后一个机会,明玉跪下来给青儿磕头。 “好青儿,我自知你是个面慈心软的好姑娘,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完,又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一并塞到她手里。 青儿见她中了套,未免被看穿,还是面显为难,半吞半吐道: “行吧!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待会虚掩着门,再叫走看守的小厮,余下的就看姐姐的造化了。” 两人一拍即合,等到门外无人时,明玉才悄悄逃了出来。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虽然心里发着慌,但面对顺安的盘问,她还是强装镇定。 低着头夹着嗓子:“我是厨房派来送醒酒汤的,说是秦伯来信让我们先备着。” 为了不被揭穿,她还将托盘往前送了送。 “嗯,进去吧!” 明玉前脚刚进去,后脚顾占宸就被架进了院。 秦伯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 这会子累极了,顺安忙接应上去,一路扶着主子爷进了屋,将人轻放到了床上。 他用余光扫视四周,发现东边的窗帘处隐有人影,便也没声张。 心里暗暗嘀咕: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把命作没了,可怨不得旁人。 第26章 被爬了床 顾占宸胃如火烧,嗓子眼发紧,蹙着眉轻哼了几声。 但守夜的丫鬟在外间,头挨着罗汉榻睡得正香。 明玉等了一小会儿,见无人进来,这才悄声从帘子后走出。 快接近架子床,又听见顾占宸迷迷糊糊地说着:“水、水。” 明玉以为他要醒,吓得顿住了脚步。 后面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哎”了一声,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嘴边。 顾占宸扶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 茶水顺着下巴流到衣襟里,被浸得难受,他将衣裳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窗外的月光倾酒到顾占宸脸上,将冷冽的面容都柔化了几分。 没了平日的拒人千里之外,反而多了一份可亲。 明玉坐在床边看着渐渐入了迷,用手轻抚上男人的薄唇,细细抚慰。 有些痒,顾占宸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贴到了胸口处。 明玉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声,毕竟未经过人事,脸被烧得滚烫。 她一下子失去理智,将全身的衣衫褪尽,四肢攀爬到顾占宸身上。 意乱q迷地喊着:“求爷疼我!!!嗯~嗯~” 顺安多有心眼,一直趴到后窗外没走,此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响动。 他便一咬牙,当即做了个决定,冲着远处的巡夜大喊:“快来人,有刺客!” 王府里巡夜的人不是吃素的,都是从军队中选拔出的良将,听到有人招唤,立刻跑至近前。 “刺客在哪?” 顺安一指正房,“小的眼拙,只看到一道人影闪了进去。” 这里面住的可是主子爷,今日又喝醉了酒。 大家唯恐有失,更不敢怠慢,迅速冲进屋里,正入眼一女子光着身子,蹲坐在上面。 这—— 大家顿时瞠目结舌,自认为坏了主子爷的好事儿。 被惊醒的丫鬟一进到内间,脸吓得青白一片。 怕牵连到自己,立刻大叫了一嗓子。 指着明玉道:“你、你竟敢爬主子爷的床!” 原来是爬床的丫头,巡夜的心里有了准头,上前薅住她头发,一把将人拽了下来。 被前后这一折腾,顾占宸也清醒了一些。 睁开眼瞧见屋里站了这么多人,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直看见跪在地上,未着片络的明玉,这才发觉出了事。 吊着心,伸手往下探。 还好!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秦伯住的不远,自然知晓。 慌乱披了件衣服,一路小跑进了屋。 见此情景,不用多问也心中了然。 忙低头认错,“是老奴,没经管好……” 秦伯刚说了前半句,就迎来顾占宸的冷哼。 “你当得好差。” 秦伯虽是奴才,但顾占宸却也敬重他,极少对其说重话。 此话一出,他浑身发寒,自知主子爷生了大气,连忙跪地请罪。 余下的人也跟着跪倒一片。 连秦伯都被骂,那自己还有好吗? 明玉此刻摇摇欲坠,悔不当初。 心里不再奢望当什么通房、侍妾,只祈祷主子爷能留下自己一条命。 但却听到头顶幽幽的冷声袭来:“将此人杖杀!” 明玉吓得一抬头,正迎上顾占宸冰冷刺骨的目光,她身形一晃,凄惨的哀求。 “主子爷,奴婢知错……” 秦伯怕二次挨骂,赶紧一挥手,两个巡夜上前,将明玉强行拖走。 并在他的授意下,将其舌头割掉,拉到后院行刑。 秦伯重新返回内室,要再次跪倒时被顾占宸叫起。 “是我喝糊涂了,此事与你无关。将今夜所有当值的,打三十板子,罚半年月例。” 连仗杀带罚人,是顾占宸自从当上睿亲王后,头一回对府里的下人处罚的这么重。 秦伯也不敢求情,“老奴知道,这就去办。” 顺安眼瞧着大家都鱼贯而出。 他最后一个尾随,两只脚都跨过门槛了。 心一横,又转身跪地。 “主子爷明鉴,才刚儿是奴才瞧见有人进屋的,这才喊了人。” 顾占宸扶着额,睇过一眼,瞧着眼熟,看面相是个机灵的。 便问道:“你在哪儿当差?” 既然主子爷问话,就说明此事有缓儿,说不定自己会更进一步。 他一个头跪到地上,恭敬地回道:“回主子爷的话,奴才是守前院门的。” 秦伯心一悬,这位直接撞枪口上了。 “嗯,照罚。” 顺安未料想是这个结果,顿时心灰意冷。 原是自己没那个命,白白走了一遭。 “把伤养好,到爷身边侍候吧!”顾占宸接着发话道。 从谷底一秒升入天堂,顺安大喜过望。 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了,腿软的站不起,还是被福安拽着后脖领,给拎出去的。 福安皮笑肉不笑地讥嘲:“行啊!你小子有福,就看能不能挨过这顿打了。” 随后挥手叫小厮:“哥儿几个招呼!” 顺安裤子被扒,压到长条椅上,牙咬着自己的袖口。 这正院等级分明,自己越了界,给大家上了眼药,理应挨这份打,让福安出这口气。 福安人还行,没叫人下死手,但也打得顺安三天下不了地。 而此过节也算揭过去。 第二天是请安日,大家都抱着一颗聊八卦的心,提前来到了正院。 出奇的是,就连平常不出席的乔初悦,也罕见地出现了。 高傲地路过祝心妍身边,十分不友善抬手指下她的鼻尖。 眼神如大砍刀,好似在说“你给我等着。” 祝心妍挺了挺钢铁般的脊梁,仰头与她对视,分毫不让。 意思在说,我如今身边有了瑞雪,还怕你不成。 乔初悦见她不服,刚要出声训斥,便听到了小厮的唱喝声。 “主子爷到。” 她马上收敛狂妄的心性,千娇百媚地将祝心妍挤到一边,福身道:“给爷请安。” 顾占宸未看她一眼,面沉似水,大步流星走到主位坐下,冷冷地说:“都起来吧!” 大家纷纷起身谢过。 尽管顾占宸心里存着气,面色不好看。 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末尾落座的祝心妍,刚要发声责问沈望舒是怎么回事。 便被祝心妍抢了先,她不是为了向王妃示好,只是觉得又不是分钱,就单纯为了一个座位不值当。 她甜滋滋一笑:“爷,妾喜欢坐这儿。” 既然正主没意见,顾占宸自然也不再说什么。 坐在边上的沈望舒倒是松了一口气,但下首坐着的乔初悦则憋住一口气。 第27章 挑拨离间 连个坐的位置都被关心,这个贱货还真是爷心尖上的人。 但乔初悦当着顾占宸的面不好发火,只盼着快点开完早会,好好给祝心妍一个教训。 “昨个儿夜里的事儿,大家都知晓了吧!” 为了跟顾占宸有良好的互动,乔初悦忙点头应和。 “知道,明玉爬了爷的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祝心妍在心里摇了摇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是顾占宸主动挑起话头,可你万不该接起这个话茬儿啊! 人差点被误上,说到底都是一件丢人的事儿,关乎到男人的面子。 难道没听说,这位爷洗了一宿的澡,那毛巾搓得就跟拉大锯似的。 搓澡的声音惨烈极了,让闻声者心惊胆寒。 没看我平常这么爱接话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嘛! 而你还往抢口上撞,还真是脑抽gilr一枚。 此时,乔初悦也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尤其在撞到顾占宸那狠戾的眼神时,身子就势一软,不争气地跪到地上。 “爷,妾错了。” 沈望舒是正妃,哪能错过这个表现贤良的机会,压制住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跪到了地上请罪。 “爷息怒,是妾失责。” 顾占宸扫视她一眼,“你做为正妃教管后院不严,的确失职,等会儿去祠堂罚跪半个时辰。而你——” 轮到自己,乔初悦心如鼓擂,将头低下。 “言行不端,禁足半个月,滚下去!” 这惩罚力度也太大了! 乔初悦懊悔不已,自己没事起这么早,来参加这个该死的会干嘛! 如果不起这么早,还会有邀宠的机会,说不定就会一击即中。 这半个月见不到爷,那自己的备胎药岂不是白喝了。 一想到那黑如墨水的汤汁、和腥臭无比的药味,再加上自己万般委屈。 乔初悦的眼中迅速聚集泪水,楚楚道:“爷——” “再多说一个字,禁足半年。” 闻言,乔初悦的眼泪涌得更凶。 但不敢出动静,只能嘎巴嘴,哑声喊着“爷”。 伸长手臂向前够,但还是被吕嬷嬷和银翘合力扶下。 祝心妍蔑视撇嘴暗笑,哎嘛!在这演千年等一回!白娘子不舍许仙呢! 正摇头晃脑嘲笑着,无意间瞥见了顾占宸正瞪着自己,她立马正襟危坐。 顾占宸收回目光,又继续说话。 “告诉你们各院的,如有不怕死的,就尽管来爬爷的床,到时便不是杖杀那么简单了。” 看来是埋下心理阴影了,不是杖杀,那还得刀砍不成。 祝心妍这回表情没敢流露太过,而是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等顾占宸走后,沈望舒又交待几句。 “爷如今是生了大气了,你们要看护好自家的门户,莫让心思大的顶风作案。 后个儿就是家宴,按爷的意思还是照办,但也得注意自己的口风。莫像乔侧妃那样口不择言,惹爷动气。” “是!”众人齐福身。 沈望舒抬手叫起,“一会儿我还得去祠堂,今儿个就提早撒了吧!记住我说的话。” 祝心妍留至最后离开,眼瞧着卫姨娘跟林姨娘在拐角处说话。 她也没往前凑,识趣的往另一边道上走。 这边卫氏假亲假近地询问林氏。 “妹妹,眼见着你肚子越发圆滚了,看孕像是个小少爷。” 林姨娘本身长得微胖,脸圆圆的挺可爱。 这一怀孕吃得越发好了,身体也跟着发起福。 她惦着双下巴,往孕肚上瞧了瞧,笑道:“借姐姐吉言。” “嗯!”卫姨娘用手在林姨娘的肚子上,轻抚了几下,叹了一口气。 林姨娘怕她瞧出是胎像不好,立马紧张地问:“姐姐,您叹气,莫不是我这胎……” “妹妹莫要胡说。” 卫姨娘打断她的话,“我叹息,是因为你肚里的这个明明应是四少爷,现在却被个外姓的抢了先去。” 听到不是自己孩子有事,林姨娘的面色眼肉可见地放松。 “我还当是什么,原是这个。不怕姐姐笑话,排行第几,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如今只盼着孩儿能安稳落地,我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见自己的挑拨没成效,卫姨娘又接着道:“百姓家倒是无所谓,可我们毕竟是高门……” 林姨娘不愿听,忙强行打断。 “我喝安胎药的时间到了,就不奉陪姐姐了。” 卫姨娘尬笑,自我检讨:“怪我了,只顾拉妹妹说话。快回去吧,药凉了就不好了。” 等到林姨娘人影不见,卫姨娘这才转头对秋水说:“还是岁数太小,听不进去人劝。等吃了亏,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秋水没言语,只是觉得卫氏的心不似从前了。 小心扶着林姨娘的兰心,往后瞧了一眼,回过头低语道: “卫姨娘还看着我们呢!从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未曾想也是个挑拨离间之人。今日她这话儿,明显是让您跟清芙阁那位结怨呢!” 林姨娘抿嘴笑了笑,轻点了一下兰心的额头, “行啊,傻丫头会察言观色了。” 兰心会心一笑,“奴婢不敢不学聪明啊!这王府后院的主子们比人精子还精,奴婢既怕您着了她们的道,也怕自己护不住您啊!” 说到这,她神色一暗:“就说你怀的这胎,明明妾室是可以养的。但老爷非疏通伯爵府的那层关系,让夫人说服王妃认养下这个孩子,狠心让你们母子分离。” “刚说你聪明了,怎么又犯起轴儿来。” 林姨娘眼神闪烁,“我爹是个商人,凡事以利益为先。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物件,跟其他货品没什么两样。 他日思夜盼是个男胎,好成为林家未来的指望,再寄养在王妃名下,就有望成为世子。” 说到这,她握紧住兰心的手,“可你知道吗?我宁愿这是个女孩,不必参与权利的斗争,被我一路娇养着长大。” 余下的话,便是伤心之语,主仆二人默契地没有再提。 祝心妍拐着拐着,就偏离了回清芙阁的轨道,顺道去西边的园子转了转。 等玩够回来一踏入门,便瞧见竹排后面露出一抹宝蓝。 祝心妍心里一咯噔,忙要转身离开,手臂就被人及时抓住。 “回来这么晚,去哪了?” 第28章 像小孩子一样哄 面对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祝心妍胆战心惊地回。 “去、去西边园子转了转!” 顾占宸昨个儿是真真实实被膈应到了,要不是顺安吼那一嗓子,自己险些就被明玉占了便宜。 他窝了一夜的火,身上被自己搓得起了一层血点子。 只想第二日见到祝心妍,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温暖。 可人家竟还有兴致去逛起了园子,拿自己当什么,似有可无的物件吗? 他心里不忿,眉宇间生起一团凉意,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还有心闲逛。” 这人讲不讲理,怎么你不高兴,大家就得给你陪葬呗! 祝心妍垂着眸子,暗戳戳地翻了记白眼。 心里有气,恨自己窝囊。 但又没活够,不忍心放弃这富裕的摆烂生活。 在生气与窝囊间,选择了窝囊气。 伏低做小的乖巧回: “妾知爷心中烦闷,便想着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地界,先去探探路,也好带着爷同去。” “真的?”顾占宸不相信。 祝心妍抬起水蒙蒙的眼睛,长长的眸毛眨了又眨,软着声道:“妾不敢欺瞒爷。” “那好,我暂且信你一回。” 被松开了下巴,祝心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男人嘛!当小孩子哄准没错。 刚庆幸不过一秒,顾占宸又开口问:“刚在正院,你为何一直憋笑?” 这还有完没完了,半个时辰以前的事儿,还记得这么真切,真是得个屁嚼不烂。 就连蒋鲤小小年纪,也没有他这么难缠。 祝心妍心里鄙视着,回答就没跟上趟。 顾占宸的脸色由晴转阴,眉头一皱。 一把钳住祝心妍的手腕,就进入正房,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都不许跟着。” 得了主子爷的令,其他的下人自然不敢上前,各自去忙手头上的活计。 但巧儿跟祝心妍感情深厚,担心小姐被主子爷责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侧身趴着窗户缝往里偷看。 这会子才弯下腰,肩膀就被结结实实拍了一下,吓得她一激灵。 刚要尖叫出声,嘴巴就被即刻捂住。 回头一见,是主子爷身边的福安。 “嘘!”福安将食指坚在嘴边,随后松开了她,面上带着笑。 “我说巧儿,你急个什么劲儿。咱们主子爷疼祝姨娘还来不及,怎会责罚她。这是心里头揣着气性,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罢了。” 他又贱笑一声,“你有这偷窥的闲功夫,不如快让小厨房多备些热水吧!” 说完,福安背着手,迈动八字步,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 有了福安的背书,巧儿也不如先前那么担心。 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骂骂咧咧地去吩咐厨房。 此时屋里,顾占宸周身笼罩着危险气息,正冷睨着祝心妍看,目光里更是裹上刀子,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祝心妍勾着手指,不时抬起头瞟几眼。 有话就说,有事就办呗!光看着有什么用。 但顾占宸不先说话,她也不敢吭声,两人就这么干靠了好一会儿。 才听到他冰冷至寒的声音:“说,你知错了吗?” 我抱你家孩子跳井了吗?我哪有什么错。 最大的错误便是没深思熟虑,看在金钱的面上进了府。 哪知这位爷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个费煤油的主儿。 祝心妍在心里os完,仰起头,睁着小鹿眼可怜巴巴地道:“妾知错了!” “说!” 顾占宸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表态,从今往后要多关心他。 但祝心妍一没谈过恋爱,二跟他也不太熟,自然get不到他的点。 憋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瞧着顾占宸要再次发怒,她怕耽误晌午饭。 情急之下,踮起脚尖,单手勾住顾占宸的脖子,猛亲上去。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觉是个生手,只是亲吻时却忘记了闭眼。 顾占宸刚还是怒发冲冠,被冷不丁一吻,他顿感自己大脑缺氧,下意识想抬手推开她。 但对上祝心妍那亮晶晶的眼眸,还有脸颊上泛红的羞涩感。 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抬高了几公分,直接扣到她的后脑上,轻轻顺着发丝摩挲了几下。 然后稍一用力扣住,另外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将整个人抱起。 祝心妍顺势用两条腿盘住,换气的空当,娇嗔地道:“爷,不气了,好不好!” 顾占宸啄了一下她湿漉漉的嘴唇。 突然想到那日,她一口气吞下三只肉包,心头好似被小野猫猛挠了几下,心浮气躁起来。 “待会看你表现!” 红帐摇曳…… 里面传出:“爷,轻些……” 顾占宸不是折磨人的变态,动作较第一次轻柔许多。 且开始合拍,渐入佳境。 不停歇地运动了两次,身上粘腻腻的。 他心里的别扭,也随着汗液的流出,而释放的干净。 冷峻的五官不再紧绷。 祝心妍想起身叫水,但却被顾占宸紧紧抱着,怕再惹这位爷生气,便也一直不敢动。 后来终因太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睁眼却发现屋内黑漆漆一片。 只有窗外屋檐下的灯笼,透进一丝淡淡的光影。 她有一瞬的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巧儿坐在外间绣花,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进来侍候,就手点亮几根蜡烛,才将纱幔拉起。 “小姐,你醒了?” 估计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将祝心妍飘远的思绪拉回,她定了定神,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巧儿倒了一杯水。 “原来我一觉,睡到了天黑。” 祝心妍喝了几口,肚子鸣叫了一声。 巧儿浅笑,“小姐,你这是睡一大天糊涂了,晚膳都备着呢!” 饱餐过后,祝心妍这会子才想起问顾占宸。 巧儿回:“您忘了今儿是初一,按理儿主子爷该去正院陪王妃的。” 祝心妍眨巴两下眼睛,无所谓的“欧”了一声,又打了个饱嗝,转身进到内室睡觉。 巧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小姐心真大。 白日里弄那么一出,主子爷是上了夜才走的,正院那边知道了,不知心里怎么记恨您呢! 可转念一想,记恨也没辄,主子爷非要做,你还有胆量拒绝不成,只盼着王妃不是个吃味儿的人。 第29章 全都是报应 正院。 沈望舒坐到妆台前,用手捋着发丝暗自神伤。一月只有初一这日,人才肯挪动到这。 哪知,人是到了,头沾枕头便着,是来我这儿解乏吗? 孔嬷嬷撩帘轻声进来,用手拢住声音。 附耳低语道:“主子爷在清芙阁待了一整日,房门紧闭,连半个人都没使唤。” 沈望舒回头瞥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顾占宸,心里憋屈的要命。 “爷是极重规矩的人,竟被祝氏拐得白日——” 后面两个字她咬得紧,被喉间的苦涩压住没发出声音。 孔嬷嬷抿了下干瘪的嘴唇,绷紧下颚,脸上的刻薄相尽现。 “您对祝氏这么好,她竟也开始不懂事,耍狐媚子手段,变相跟您争宠了。” “争宠好啊!” 沈望舒咬着牙关,空拳握紧。 “既然她不给我面儿,那她今后的日子也休想消停,你去跟卫氏说……” 孔嬷嬷将耳朵凑近,随着沈望舒的话,脸上的褶子被笑纹撑开。 低眉顺眼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 前个儿,与顾占宸从小交好的朋友来到京州办事,他做东大家组了一次局,又收了一些好玩意儿。 今日得闲,从中特意挑选了几样,想亲自送去清芙阁。 但他也后悔那日的放纵,怕宠爱过了头,反让祝氏成了后院的靶子。 反正晚上家宴也是要见的,所以便命顺安送了去。 祝心妍手端着白玉瓷碗,从中捻出一颗莲子,喂到蒋鲤的嘴里。 蒋鲤抱着布老虎,将莲子嚼了嚼咽下,满意地弯了弯眉眼。 然后又调皮地“啊”了一声张嘴,祝心妍再捻起一颗。 如此反复,母子二人配合默契,好似流水线作业。 一会儿功夫,就吃了小半碗。 祝心妍将空碗放到小几上,拿起帕子给小团子擦嘴。 “真是小吃货一枚,论吃的方面,你与娘亲不相上下。” 巧儿在一旁汗颜:“小姐,您能不能夸点小少爷好!” “怎么了,能吃是福!‘干饭人,干饭魂,干饭的都是人上人’。” 祝心妍撇了撇嘴角,怒掩巧儿老底。 “再说,你吃肘子时,不也是恶狼扑食,两眼放光,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得,奴婢说不过您,收拾衣服去。” 祝心妍捏了捏蒋鲤的肉脸蛋,“你巧姐姐干活去了,你也去外面活动一会儿。” 小家伙乖巧应了声“好”,但马上察觉到哪里不对。 抿动小嘴问道:“娘亲,你也老坐着不动,为何不去外面呢?” 呵~这孩子会提问题了。 祝心妍用手点点了他的小肉鼻,一本正经地编瞎话道: “鲤儿,你看娘亲都这么瘦了,自然要养肉。而你还小,多动才能长高高,有力气保护娘亲不受坏人欺负。” 说到这,她瘪了瘪嘴,眨了眨眼故作伤感状。 “难道鲤儿是不想保护娘亲了吗?” 闻言,小家伙“腾”地站起,小肉脸绷得紧紧的,握着小拳头。 “娘亲,鲤儿会长高高保护您的。” 说完,迈动小短腿滑下榻,拽着瑞雪离开。 祝心妍这才安心瘫在榻上,双手枕于脑后,百无聊赖地喃喃自语: “哎!小孩子就是好骗,也不知能糊弄到几时。” 正在叠衣服的巧儿眉头一挑,这还有个当娘的样吗? 她将衣服放到衣橱里,转身坐到脚榻处,神秘兮兮对祝心妍道:“小姐,奴婢刚得了一个信儿,是关于明玉的。” 此语一出,立刻撩拨起祝心妍八卦的心。 她以屁股为轴,在榻上顺时针转了小半圈,将脑袋对准巧儿。 问道:“她不是被打死了吗?又重新复活了。” 见小姐说话下了道儿,她立刻骑快马追回。 “不是!是明玉压根就没被打死。脸被划花,四肢的筋骨挑断,成了瘫子。以一文钱的价格,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 巧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说到这两颊便涌上一团酡红。 “听说被折磨了两日,人就不行了。被老鸨子命人烂席一裹,扔到了后山的乱坟圈里。” “咦!”祝心妍浑身发寒,“谁下手这么狠。” “奴婢先头听着,也是惊了一下。但后头听下去,却觉得明玉是罪有应得。” 巧儿义愤填膺地道:“她仗着是主子爷身边的人,私下里没少做下三烂的腌臜事儿。比如丫鬟到了年数,她压着人家身契不放,转手就将人卖进青楼。还有逼人跳井,不让骨肉见最后一面的……” 巧儿小嘴巴巴地细数一堆,“底下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知道她落了北,当然想法子折磨她了。” 听得祝心妍心惊肉跳,抓起一把瓜子塞到巧儿手里。 “如此说来,这次爬床也是被人设计的。若非,她怎得就能从柴房逃出来。” “这奴婢就不知道,王府的井水深,个顶个的猴精,我们主仆真得心明眼亮些。” “嗯,你说得不错……” 二人嗑着瓜子聊得正欢,忽听小丫鬟来报。 “祝姨娘,主子爷派人来接您去正院。” 祝心妍一咕噜坐起,抬头望了望天,“这也没到时辰啊!让他进来吧!” 顺安手捧一方形匣子,拐着腿进屋。 满脸堆笑打千道:“祝姨娘安好,是主子爷记挂您,命奴才送些好的首饰过来。” 巧儿见他伤没好利索,赶忙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拍了两下手接过,打开盒子摊到祝心妍面前。 只见里面是一对白玉手镯、一对雕白玉花耳坠,一只璎珞项圈,下面坠着一只白玉做的小兔子。 看成色和水头,便知这些是从一块玉石上雕出来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支玲珑点翠镶珠的银簪。 顺安在旁介绍,“这只项圈是主子爷送给四少爷的,知道他属牛,但私库里没有好式样,想得了好的再赏。而今年正好是兔年,戴着玩也应景。” 祝心妍在榻上颔首:“这些就挺好,劳烦你替我向爷谢恩。” 顺安马上躬身:“姨娘客气,折煞奴才了。您梳洗着,小的在外面候着。” “且慢!” 祝心妍将其叫住,又探身叫外间的丫鬟阿梨。 “你去拿一瓶跌打的药酒来,再拿些点心果子,让顺安垫一垫肚子。” “不用。” 顺安摆手一使劲儿,牵引到患处,“哎呀”了一声,吡牙咧嘴地推脱道: “姨娘对奴才的好,小的铭记在心。就不劳动姐姐了。” 第30章 第一次参加家宴 “哪里的话,难道你在主子爷面前开了脸,就嫌弃我们清芙阁的东西不成。”巧儿故意打趣道。 顺安吓得脸色涮白,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急急地申辩: “哪能啊!清芙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奴、奴才对祝姨娘那是感激不尽,哪有嫌弃的道理。” 巧儿回手将阿梨取来的药油递过。 “不嫌弃,就拿着!” 顺安忙不迭地接过,“哎、哎,谢祝姨娘,谢姐姐。” 说完话打千退下,被阿梨领到后面歇着。 这个时候将首饰送来,就是让祝心妍参加家宴时戴着。 她选了一件与之相配的藕合色滚边短衫,下着一条百水裙。 脸上未扑粉,在唇上涂了些口脂。 只稍做打扮,往那一站就显得娇俏动人。 蒋鲤乖乖地站在边上,静静看娘亲打扮。 等好了,才凑上前用小手摩挲袖边的荷叶花纹。 小嘴甜如蜜地夸赞:“娘亲好美,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 祝心妍单手掐腰,凹了个有难度的pose。 毫不谦虚的自夸:“那是,你娘亲的气质绝对够用。” * 因着顾占宸先前很忙,所以家宴一个月才举行一次。 卫姨娘虽不争宠,但为了儿子前途,也想让他在爷面前得脸。 给顾源穿戴整齐后,认真查看了数遍有无错漏,才又开始耳提面命,教导他规矩。 从翠竹苑出来,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顾源面容呆滞地认真听着,像个提线木偶。 而顾萋萋则被母亲扔到身后,不闻不问。 几人快走到正院门口,卫姨娘又顿住脚。 将顾源板正的无一丝褶皱的衣襟,重新又用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抚平了两遍。 一直达到她的标准后,才满意的起身,又重复交待数语。 要领着顾源往里进时,就听到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这声音让她极度生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狐媚子领着便宜货。 还真是一点儿教养没有,你当睿亲王府是你家菜园子,这么肆无忌惮的欢笑,纵得孩子一点不识大体。 再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沈望舒站在院内,正指挥丫鬟们折花,为待会的家宴增加点喜气。 这会子听到笑声,被吸引过去。 但目光还是扫到了,双眼含妒的卫氏。 她抿嘴一笑,看来今夜有好戏要上演喽! 将手中的花篮交给丫鬟,缓步出了正院,先跟卫姨娘打招呼。 “卫氏,来得这么早啊!” 卫姨娘忙收回视线,转身拉着孩子一道施礼:“妾请王妃安,请母亲安。” “都是一家子人,别那么外道,快快请起。” 沈望舒嘴角挂着慈爱的假笑,招呼两个孩子上前,一手牵住一个。 “还是卫妹妹会教导,孩子们都这么懂规矩,真真教养得极好呢!” 得到了王妃的肯定,卫姨娘心头聚集的郁结消散半分,扯动干巴巴的嘴角道: “王妃过奖,还得多亏您的照拂。” 两人说话间,祝心妍已到近前,福身道:“请王妃安。” 沈望舒松开握着两个孩子的手,和蔼可亲的说:“妹妹快请起,鲤儿也来了。” 属第二回见面,但事隔多日,蒋鲤年纪小不太能记住人,一时还是有些发懵。 卫姨娘暗自庆幸:原来是个傻的,连王妃都记不住,论聪明劲儿还真比不过我的源儿。 想到这,她用手摸了摸站如木桩的儿子。 祝心妍在旁没有提醒蒋鲤,而是引导道:“不急,好好想一想再叫。” 小家伙歪着头,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下,便奶声奶气地说:“ “鲤儿记得,您是王妃。”说完,还学着大人样,规矩地冲上弯腰拱手。 “请王妃安!” 沈望舒抛开对祝心妍的嫉妒不谈,着实也是个疼爱孩子的人。 尤其蒋鲤还长得一身可人肉,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型的小宝贝。 她伸手在小团子的头顶揉了揉,眉眼含笑:“是个聪明孩子,真乖!” 蒋鲤听到夸奖,仰头回报一个大大的甜笑。 瞧着小团子那天真无邪的笑脸,沈望舒心底最坚硬的一块被触动。 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孩儿,也是同样的乖巧懂事。 若是好好的长起来,定不会像顾源那样的呆傻。 她眼眶不自主地泛起一层水雾,怕在人前失仪,强制让自己保持冷静。 拉过蒋鲤软嫩嫩的小手,指着顾萋萋和顾源介绍。 “这是你大姐姐,这是你三哥。” 蒋鲤礼貌弯腰问好:“大姐姐好,三哥哥好。” 两个孩子回礼,“四弟好。” 祝心妍低头望去,只见顾萋萋长相甜美,五官精巧,气质柔和。 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只是这身衣服也太寒酸了些。 虽说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睿亲王府的大小姐,却身着半旧不新的襦裙,连袖口都隐隐露出破损的痕迹。 而反观身旁的顾源,则穿着寸金的蜀锦,连同鞋面也是蜀锦所制,上面镶嵌了一圈珍珠。 都说女孩要细养,男孩粗枝大叶,怎到了卫氏这里,反倒颠倒过来。 只怕是个重男轻女的! 通过送赏赐的那回接触,祝心妍就对卫氏的印象不佳,这次更是直接将她划入黑名单。 卫姨娘见祝心妍打量孩子,不时轻蹙起眉头,误解为在挑理他们未向她请安。 哼!还真是个恃宠而骄,眼皮子瞎浅的,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是贵妾,可说到底,也才是半个奴才。 而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却是睿亲王府高高在上的小主子。 卫姨娘莫名的优越感顿生,脑抽似的向祝心妍靠近。 低语道:“不是我的两个孩子不懂事,实则他们是不能向妾室请安问好的。请妹妹不要见怪。” 这是向自己显摆身份来了,祝心妍斜睨她一眼,淡然一笑。 “姐姐既然如此明事理,那妹妹我就放心了。我还怕鲤儿没跟您请安,是失了礼数呢!” 祝心妍说完,便像躲瘟神一样逃开了。 完了,忘了那个外姓小崽子了。 自己反倒自贱起来。 卫姨娘被话噎得,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受。 第31章 不是一般战士 沈望舒倒是喜得乐见她们二人疏离。 她面带慈爱对三个孩子说:“离开席还早,去院子里玩吧!” 随后示意秋荷带几个丫鬟跟上,嘱咐道:“看顾好些,别磕着碰着。” “是!” 蒋鲤喜欢玩,撒欢一跑,项圈上的玉兔子,被阳光折射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同时落到几人的眼里。 沈望舒睇给卫姨娘一个眼神,故意挑起话茬儿问祝心妍: “妹妹今日打扮的如此俏丽,我瞧着你这首饰和鲤儿颈上戴着的项圈,好似是一整套的。” 换做一般人,为了团结友好,可能随便找个托词,就遮掩过去,以免锋芒太盛。 但祝心妍不是一班,从小学到高中都隶属四班。 所以面对不友好的挑衅,她明晃晃的秀出了手镯,又抬腕去摸了摸耳坠。 高调的凡尔赛道:“王妃好眼力,这些都是爷今个儿,叫人特意送过来的。妾虽说不缺名贵首饰,但也不能拨了爷的面子不是,所以便戴了出来。” 卫姨娘刚才吃了瘪,正愁找不到发泄点,也不继续伪装自己虚伪的假象。 故意挑刺道:“妹妹这么说,难道是有意在王妃面前炫耀,暗贬我们几个今日都没得到爷的赐赏。” “欧!是吗?原来这就叫炫耀啊!” 祝心妍轻飘飘一笑,转身对王妃颔首道: “妾斗胆问王妃一句,这府里有哪条规矩,是不准带着爷的赏赐出来炫耀的。” 卫姨娘见祝心妍偏题,抢白道:“我没有说——” 祝心妍回头:“妹妹在请教王妃,姐姐这么着急辩白干嘛。莫非是心里发虚,又或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卫姨娘再对上沈望舒的冷眼,立刻浑身一抖。 屈膝道:“妾不敢!” 沈望舒心里埋怨,不会说话,就别招惹,现下又把我给拉进来了。 况且自己要是真训斥祝心妍有意炫耀,也就坐实了自己善妒的名声。 让外人觉得自己小气,连个小妾都容不下。 沈望舒未理会卫氏,由着她一直福身。 笑着对祝心妍说:“这府里确没有这一条。既是爷赏你的,你戴着便是。” “谢王妃,还是您明事理。不过被卫姐姐一说,妾这心里头确实不落忍。” “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那我叫她向你赔不是。” 祝心妍撅了撅嘴,一脸憋屈:“她是姐姐,妾怎敢受她的道歉。再说,妾也怕吃一歉,长一痣啊!那妾的小脸蛋儿可还怎么看,爷那么宠爱妾,到时不得心疼啊!” 哎嘛!炫耀完赏赐,又炫宠爱,这不明摆着找死,嫌命太长了。 巧儿眼见着王妃和卫氏的脸,越来越像茄子皮,心里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而祝心妍不顾那个,还在自导自演。 “可若将这事儿就此揭过,妾怕姐姐回去后会寝食难安。所以便折中想到一法子。” 她不等人问,便自答起来。 “妾见三少爷的鞋子纳得极好,想让姐姐照原样给鲤儿做一双。不知可不可以呢!” 闻言,卫姨娘神情僵滞,连心跳和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蜀锦是年下宫里赏赐之物,自己统共才得到半匹,一直舍不得用。 最近才为顾源制得新衣新鞋,且鞋面上的珍珠也是几年积攒下来的。 未曾想,竟被这贱蹄子盯上。 可如果就此驳回,只怕她会闹到爷的跟前。 自己不得脸挨训不说,也让王妃惹了闲事,而且依她的性子,也绝对饶不了自己。 被祝心妍恶意摆了一道,还得咬牙自食其果。 卫姨娘当下只能牵强应下:“是姐姐失言,这鞋子就当是赔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祝心妍笑道:“姐姐说笑了,那么美的鞋子,我怎会嫌弃呢!” 说完,眼神一跳,落到了不远处的顾占宸和林姨娘身上。 “爷来了。” 待人走近,大家齐福身,“给爷请安。” ”起来!” 顾占宸见祝心妍笑得开心,眸子里透着狡黠,便感兴趣地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祝心妍愉悦地回:“是卫姐姐给三少爷新制了一双鞋,妾瞧着好看,便求姐姐也给鲤儿制一双。” “鞋?” 顾占宸抬眸往顾源站的方向一看,但见儿子从头到脚都是蜀锦,当即拧紧眉头。 不悦地训道:“卫氏,这蜀锦难得,是宫里赏下制衣的。你竟不懂规矩制了鞋面。且他一个小小的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穿得如此名贵给谁看。” 卫姨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下请罪: “爷,是妾过失了。这就让三少爷回去换下。” “不必了!”顾占宸挥了下手,大步流星进入正厅。 此时,卫姨娘是进退两难,心里恨透了祝心妍,跪了半晌后,才走了进去。 顾占宸和沈望舒坐在主座上,卫姨娘怯怯地挨在旁边,只寄希望在儿子身上,以此能扳回一局。 让爷对自己的印象不那么差。 饭菜上桌摆好,其中一大半都是顾占宸爱吃的,余下的则是顾源和顾萋萋喜欢的菜式。 圆桌中间,又摆着各色花卉,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许是顾占宸初一那日,在正院没有例行公事,内心自觉有愧。 随口夸道:“王妃用心了。” 沈望舒受宠若惊,压住心潮跌宕起伏,柔着声回:“谢爷夸奖!” 顾占宸淡淡道:“嗯!都动筷吧!” 吃了一会儿,他看向对面坐着的祝心妍。 发觉她和鲤儿的位置,正对着门口,而外面又起了风,怕两人受了寒。 便开口吩咐:“去把门关上。” 此语一出,沈望舒秒懂顾占宸的心思。 巴巴地道:“这圆桌地方大,祝妹妹和鲤儿往里挪一挪。” 蒋鲤刚才跟顾萋萋玩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姐姐很好,就指挥瑞雪将椅子挪到那边。 祝心妍也不能离儿子太远,也顺势挪了过去。 如此,反倒这三人坐到了一堆。 虽然蒋鲤有丫鬟布菜,但顾萋萋也有个当姐姐的样,不时照顾。 尤其当小家伙叼着一道水煮肉片不放时,她还十分懂事地询问祝心妍意见。 “他喜欢这个,可以吃吗?” 祝心妍在饮食上倒未给孩子设卡,但也尽量避免他吃到调味重的食物。 本有心拒绝,但见小家伙可怜巴巴的馋样,还是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同意。 “可以,但只能吃一小口,不准再要第二次。” 第32章 没有父子情深,只有满桌的算计 顾萋萋得到祝心妍的同意,夹起一块鱼肉,一分为二。 将小的那块放到清水里将辣油涮干净,才放到了蒋鲤的盘子里。 “吃吧!” 蒋鲤笑眼一眯:“谢谢姐姐!” 见状,祝心妍竟有些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卫姨娘怎么就偏心呢! 因为不光从衣制上来看,而是从这顿饭开始,顾萋萋就被卫氏排除在外,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儿子。 顾占宸是男子,没有祝心妍那么观察入微。 所以只注意到女儿的贴心行为,由衷的感到欣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萋萋真是大姑娘了,会照顾人了。” 听到父亲的夸赞,顾萋萋含羞一笑。 卫姨娘却在暗里瞪了女儿一眼。 还真是个不长眼的赔钱货,分不清里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 她本想趁机把儿子推出,将顾占宸的关注点拉回。 但转念一想,自己刚被苛责,还是隐忍低调一些才好。 沈望舒惯会见风使舵,顺着顾占宸的意思,对顾萋萋夸了几句。 “咱们家的大小姐确是懂事不少,身条也较之前渐长。只是这三少爷瞧着不但没长高,是不是还消瘦了些。” 闻言,卫姨娘的心揪紧,知道王妃在报刚才将她拉下水之仇,特意在这儿使绊子。 她忙不迭地起身认错:“是妾失职,秋日里上火,三少爷进得少些!” 顾占宸冷眼扫过去,发现顾源确实比顾萋萋的身量矮。 不过人家是亲母,且也知道卫氏对儿子很上心,断不会在吃食上有所短缺。 便只交待一句:“若不爱吃饭,就叫府医开些开胃的药来。” 卫姨娘忙应声,“是爷,妾记住了。” 提到吃食,顾占宸又想起祝心妍,转头一瞧,她正埋头苦吃。 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祝心妍对宅斗是一点都不感冒。 更何况在饭桌上,是这海参炖蹄筋不软烂,还是那蜜藕夹肉不香甜。 真是有够无聊的,美食当前光巴巴嘴,又不是在上供。 这边顾占宸见她吃了半天,也未抬头看自己一眼。 便无趣的往右一瞟,便看到了用筷子挑黄瓜丝吃的林姨娘。 她肚里怀着孩子,自己不可能忽视。 “林氏,是饭菜不合胃口?” 林姨娘当初是选秀落败,以物件的身份进府,明白自己的地位,也不奢求顾占宸的爱。 只淡淡地回话:“谢爷关心,是方才妾吃多了有些涨肚,想缓一缓。” 沈望舒怕顾占宸挑她的理儿,忙自我检讨: “爷,是妾一时疏忽了。光想您和两个孩子的口味,反倒没记起林妹妹的喜好。” 在她身后的孔嬷嬷马上替沈望舒找补。 “主子爷,不是王妃的错。是老奴忘了吩咐。其实对林姨娘,王妃一直尽心着呢!比自己那时,还要护的紧。” 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主仆俩一掺和,反倒像自己要发难谁似的。 当着下人面,不好谴责王妃。 但顾占宸还是面色一沉,语气不善地说道: “现在林氏怀胎已到七月,正是危险时期,劳王妃再费心些,护这个孩儿足月诞下。” 沈望舒一时讷讷,这话是何意思,难道爷知道了什么,借林氏的这一胎来敲打自己。 但她毕竟沉浸后院多年,宅斗经验丰富,不可能单凭一句话,就被诈出来。 快速一想,觉得不会。 包括江芙儿和前几个侍妾、通房落胎,都未经过自己的手。 且扫尾扫得彻底,断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爷这么说,再结合孔嬷嬷之前的言语,她便推断出顾占宸是生气,嫌自己和嬷嬷多嘴。 她想通后,马上收住惊慌的心性,大方得体地回答:“爷放心,有妾在,林氏定会再为您喜添一子。” 顾占宸未接话,而是转头看向顾源。 知道这个儿子胆小怕自己,所以一改之前冷冽的态度,连声线都自动降低了几分。 “源儿。” “啊~啪~咕咚~” 顾源被突然点名,吓得手一松筷子滑落,站起时又带动椅子倒地,发出一连串声响。 对于高门少爷来说,这是最致命的失误。 他用手紧捏着衣襟,垂着头声如细蚊。 “儿……儿……子请……父亲……” 见儿子怕成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顾占宸未责怪,还顿感做父亲的失败。 觉得是自己陪伴太少,才会让儿子怕成这样。 他耐心的说道:“不用怕,我不会怪你。” 顾源脚步往后撤了撤,拘谨的拱手:“谢……父、亲。” 卫姨娘怕儿子招顾占宸嫌弃,便主动提及优点: “爷,这孩子久不见您,是怕了些。其实源儿很勤勉,老先生常夸。每日下堂后,不用妾督促,便也知道用功读书。” 为了拉近与儿子的距离,缓解他的紧张情绪,顾占宸说道: “源儿这么刻苦啊!那最近都学些什么,跟为父说一说。” 闻言,祝心妍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在吃饭时问孩子学习,还真是不会聊天。 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类型。 她抬眸看去,果真见顾源抖如筛糠。 且还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窄瘦的小脸涨得通红,脑门上的汗成串滴下。 在嘴里来回咀嚼这个字,“学,学——” 憋了半天实在说不出,最后竟向卫姨娘求助。 才刚儿都教的好好的,怎么转个头就忘了。 卫姨娘赶紧出头,“回爷的话,学堂正教着《孝经》和……” 顾占宸默许卫姨娘说完,便又问起顾源。 “为父不考你诗经论语,只想听你讲一段《孝经》里的小故事。” “儿……子……” 大家只看到顾源蠕动嘴唇,却听不清半个字。 卫姨娘见儿子紧张的要死,忙护到了身后,“爷,他——” “他有嘴,让他自己说。” 顾占宸的耐心终于被耗尽。 众人心一跳,全部跪倒在地。 顾萋萋怕弟弟受责,说道:“弟弟是胆小太过,请父亲不要生气。” 听到女儿的求情,顾占宸心一软,“你们都起来!源儿到为父身边来。” 顾源颤颤巍巍被卫氏扶起,挪动小碎步来到近前。 顾占宸语重心长说道:“源儿,你身为男子汉,要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事,莫要这般胆小。要切记无论做错什么,都有我这个父亲为你顶着。” 他抬手想摸一下孩子的脸蛋,正巧天空响起一道响雷。 顾源以为父亲要打自己,吓得白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第33章 劝人方面是强项 祝心妍参加的第一次家宴,在鸡飞狗跳中结束。 府医赶到时,顾源还在昏着。 顾占宸怕儿子醒后,看到自己再次受到惊吓,只坐在窗边的圈椅上,远远的看着。 而此时窗外暴风骤雨,屋檐下的紧密雨滴,砸得人心格外烦躁。 府医诊断完,向顾占宸汇报:“三少爷是紧张太过,而导致的昏厥。喝几副安神药,再休息几日,便会无碍。” “嗯!” 顾占宸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卫姨娘道:“卫氏,这几日让源儿好好歇着,学堂那边就先不去了。” 若是平常,得了爷的吩咐,卫姨娘会应声下来。 许是今日顾源突然昏厥,打乱了自己的心绪,卫姨娘并未多想,而是条件反射地反对。 “爷,这几日正是期尾的关键时刻,下月就要临考了,这个学业耽误不得。” 闻言,顾占宸面色一沉,心底涌出寒意,厉声道: “卫氏,是学业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重要。别以为我在外,就不知你对源儿是如何管教的。” 卫姨娘被骂得立即清醒,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 她面色煞白的跪地请罪,“爷息怒,妾再不敢了。” 顾占宸起身,冷眸睨向她。 “若知罪,就好好善待你的两个孩子。否则,再有一次,我定会接到前院亲自教养。” “是。” 顾占宸转身对沈望舒说:“源儿现下不易移动,劳烦王妃多看顾些。” 沈望舒回,“妾知道!爷放心!” 她看了看外面,“现在雨小些了,但还是天冷路滑。祝氏带着孩子回清芙阁不方便,还是随爷回前院吧!” 闻言,祝心妍愣了一下,这个沈望舒真不简单啊! 既顺了顾占宸的心,又为自己拉了一波仇恨,到了还得感谢她的好意。 祝心妍用余光瞄了眼跪地的卫氏,果然对上了她那记恨的目光。 得嘞!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 顾占宸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只顾自己往前走。 祝心妍拿过小薄被给蒋鲤裹上,交给巧儿抱着,旁边有小厮护着撑伞。 安排好后,又跟王妃告别,自己跟瑞雪共打一把大伞。 好在雨渐小,风不大,一路上没淋着。 只是青石板铺路,走道打滑,等她们几个到时,顾占宸已进入正房。 秦伯站在门口迎着,看到祝心妍过来,便上前叮嘱一嘴。 “祝姨娘,主子爷心里憋屈,从不往外说。您是会说话的,等会想法儿开解他。” 祝心妍未打杵,对其比了个“ok”的手势。 “包的。劳烦秦伯吩咐厨房,准备个锅子,我看爷晚上进得不多。” 秦伯应声:“是,厨房里煨着鱼锅呢!只要这边要,那边就得。” 鲜美的鱼汤正好溜溜缝。 祝心妍颔首微笑:“劳烦秦伯了。” 巧儿在旁拧眉,打着主子爷的旗号要吃的,怕是你没吃饱吧! 但她分得清里外,没当场揭穿,而是随着前院的丫鬟,把蒋鲤抱到了偏房休息。 瑞雪收回伞也随后跟着。 祝心妍上了几步台阶,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呵!倒是挺会享受。 再放眼望去,只觉得这屋子的朝向和采光极好。 且装饰的跟清芙阁的奢华不同,家具摆设一应清丽高雅。 正对门便是整整一面墙的书阁,陈列着各种古籍字画。 下方则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正中倒扣着一本书。 为掩藏住自己“文盲”的属性,祝心妍只淡扫一眼,未出声读书名。 再偏头看去,东侧开了一个圆形窗,挂着竹制的遮挡帘,窗下摆着一张单人软榻。 估计是看书看累了,休息用的。 祝心妍打算再观察观察,却转头撞上了顾占宸的冷脸。 “看够了吗?” 祝心妍也不尴尬,顺应局势的点了点头。 “坐!”顾占宸指了下软榻。 祝心妍移步过去,规矩坐好。 等了半晌,却见顾占宸坐到书案后,面色凝重的也不言语。 如此干巴巴的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怎么进行话聊。 祝心妍想了想,从灯笼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的干果全倒在小几上。 捏起一颗瓜子,没话找话地说道:“爷,吃吗?这是妾在王妃那顺的!” 闻言,顾占宸的眉头直接打个死结。 自己也是遇人无数,但还是头一次遇到,将“偷”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他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不顺点别的?” 祝心妍表露无奈,叹气道:“倒是想顺些值钱的物件,可惜王妃那里的人太多,妾也不敢动手啊!” “你——” 顾占宸无语了一下,转过身子开始正视祝心妍。 真是跟我混熟了,什么话都敢说。 明明是如芙儿般清丽的长相,怎么性子就不恬静呢! 反而有一丢丢的不着调。 看罢,他问出了关键一语:“你不怕我?” 听到这个问题,祝心妍便觉得这个男人,要开始向自己展露心扉了。 并且凭借多年劝导失恋朋友,无一成功的经验,她开启毫无章法的开解。 先是摇动食指,正儿八经的胡说:“妾只在床上怕您。” 顾占宸闻言,足足愣了五秒。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祝心妍脸不红不白的进一步说道: “爷这么看我,是要听细节,还是要听动作,或是在哪个进程中更怕您?反正这四周无人,不如妾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言不讳的细细描述一下。” 当她深吸一口气,张大嘴要开始讲话时,顾占宸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快速拉动竹帘,偷感十足的将头探出四下观望。 发现无人后,才将手移到她的下巴处。 一字一顿地威胁道:“祝心妍,我虽宠你纵你,但决不许你拿这种事儿当乐子。” ?!没想到还是个闷骚型选手。 见顾占宸被逗得脸红脖子粗的窘样儿,祝心妍歪着头欠欠一笑。 “妾又是不傻子,怎会将私密事胡说。这不是妾在举例说明嘛!” 随后,她拨开男人发烫的手,乖巧地问了一句:“爷,现在不郁闷了吧!” 第34章 没有一顿锅子解决不了的事儿 顾占宸郁结未消,只觉得心头更堵了。 真是造孽啊!自己是什么命。 摊到一个胆小如老鼠的儿子,又被一个二百五的妾室调戏。 莫非是流年不利,命里犯太岁。 他两眼发直呆坐在榻上,只听祝心妍拍了两下手。 “嘎吱”门一开,秦伯进来。 祝心妍道:“包了,您准备上菜吧!” 闻言,顾占宸简直欲哭无泪,咬紧牙关恶狠狠地道:“包什么包,您戏弄完我,还想吃饭?” 祝心妍用手顺了顺他的后背:“主子爷,方去是妾失言,所以想以酒,不是以饭请罪!还望爷能赏妾一个面子。” 怕吃锅子这事黄铺,她赶紧冲秦伯摆手。 “快预备吧!没见到爷都饿得发火了吗?” “是!” 秦伯脑抽的应了声。 退出后,吧嗒两下嘴细品了品,这是饿得发火吗? 好像是被祝姨娘气得发飙。 但转念又一想,甭管怎么着吧!先听祝氏的吧! 此刻,顾占宸的怒火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气得连头顶都冒出丝丝白烟。 若不是看祝心妍长着芙儿的皮囊,他真想一掌拍死她,或是一脚给踢飞。 祝心妍还不知自己的生死,只在顾占宸的一念之间。 她站起身,用手扇了扇顾占宸脑瓜顶上的白雾,然后双手搭上他的肩头。 眨动长长的羽睫,含情脉脉的说道: “妾刚才并无恶意,只想着尽可能让爷开心。其实三少爷的事儿,您也不必过于担心。孩子还小,慢慢引导,总会越来越好。” 胡扯了半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顾占宸冷眼睇过去,硬声问:“教孩子你有经验。” “额!”祝心妍卡顿了一下,如实回答:“自然没有。” 在顾占宸要二次发飙之前,祝心妍抢答道:“但妾会引导,您瞧鲤儿被妾引得,就特别爱吃,一点儿都不挑食。” 顾占宸怒火未退的脸上,再起了一抹愠色,眼神中乍现几道寒光。 薄唇轻启:“祝心妍,我给你脸了!” * 正院。 沈望舒待顾占宸离开后,便不用假模假势的装贤良。 回到正房,唤来两个丫鬟给自己揉肩、捏腿。 “王妃,您不盯着三少爷,别主子爷待会再回来……”孔嬷嬷好心提醒。 “回来?”沈望舒嗤笑了一声,长长的指甲在茶杯上轻轻敲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你也是太看重顾源在爷心中的地位了。” “早在卫氏仗着自己落了大红,命悬一线要挟爷,要将孩子养到身边时,就已经断了父子缘了。” 孔嬷嬷点头:“是卫氏不知好歹,分不清自己几两轻重。老奴看着三少爷算是被养废了。一个八岁的孩子,竟在人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好歹好啊!卫氏现在不还妄想着三少爷能承袭,她就可以翻身了嘛!我还偏要让她继续做这个白日梦,如此才更能为我所用。” 沈望舒讥笑了几声。 其实她心里也有算计,自己年近三十还膝下无子。 虽然,娘家一直劝说自己要林姨娘肚里的那个,但她还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明年三月选秀过后,府里就会进新人,过个把月,便会有人怀胎生子。 若年底自己还未成功怀胎,到时再抱养一个也不迟。 而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母留子。 卫姨娘给人的印象就是忠厚老实、不争不抢,所以由她出头才更容易得手。 并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秋荷的声音隔门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妃,才刚儿前院叫膳了,是锅子。” “知道了。”沈望舒勾唇一笑,“嬷嬷听到了,爷没耽误吃喝。将这话儿传给卫氏。” * 前院,顾占宸还是没忍心责罚祝心妍。 知道她爱吃,故意罚她替自己涮菜。 薄如蝉翼的鱼片,在香气扑鼻的鱼汤里滚上一滚,用筷子夹起时还回弹了几下。 祝心妍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知道不能吃,便想凑近闻闻味,但也被强行阻止。 “祝氏,布菜!” 祝心妍翻了记白眼,单手扶腕拿筷,不舍地将鱼片放到盘中。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爷,请慢用。” 顾占宸夹起时,还有意用手将香味向身后赶了赶,方才送到嘴里。 “嗯!弹牙顺滑,果真好吃!” 祝心妍身侧的手掌,握成拳头状,被馋的在心里直诅咒。 吃、吃,就知道吃,让刺扎死你! 顾占宸嚼完,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还是太保守,竟不知鱼肉也能涮锅子,想来冬日吃来最能暖胃。” 说完,竟抬头瞥了一眼祝心妍的苦瓜脸。 祝心妍扯动嘴唇,假笑的接话:“爷说得及是。” “嘴回话,难道手也占着吗?”顾占宸用筷子敲了一下锅沿,“快侍候着。” “行,妾侍候!” 祝心妍已生无可恋,只能一下接一下的涮肉,而自己手腕都快断了,却只能干看着。 最后,也不知是被热气烘得,还是被馋哭的,总之她的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噗通”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顾占宸的双膝,可怜楚楚地道: “爷,妾真错了。您要杀要刮来个痛快。别在吃食上为难妾啊!妾真受不住了。要不给您磕一个。” 顾占宸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心里只觉得好笑,但又强压住了。 放下筷子,也不理会她,转动手上的碧玉扳指,面上尽显冷漠和疏离。 半晌后,才开口道:“祝氏,若真知道错了,就替我解解心头惑。如何能跟源儿拉近距离,改掉他胆小的习性。” 完了,彻氏拿自己当育儿专家了。 但既然问起,祝心妍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能再随意瞎说,而是认真思考了片刻。 “爷,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行移。所以改变性格这事儿,要一点点慢慢来。 至于拉近距离,您如今得空,三少爷也休息。不如去效外走一遭。您看如何?” 自打第一子顾灏,因出游时发生意外,顾占宸还从未带顾源出去过。 思虑了一下,便当即拍板定夺。 “等源儿身体无事,我们就去马庄。” “爷,好主意!”祝心妍竖起大拇指,抛出彩虹屁。 随后眼神向鱼锅瞟一眼,声线糯糯地问:“那爷,妾——” 第35章 投喂不嫌弃 顾占宸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行,吃吧!” 祝心妍“嗖”地一下站起,用筷子夹起一片烫好的鱼肉,稳稳放到嘴里。 笑眼一弯,露出脸上梨窝一对。 顾占宸看着祝心妍大块朵颐吃得开心,心情被感染,跟着会心一笑。 暗道:这世上有什么样的事儿,能让她烦忧,而食不吃味呢! 他拿起茶壶亲自为她斟茶,声音温润地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妾知道,谢谢爷。”祝心妍接过茶杯啜了一口。 出于礼尚往来,她拿筷子夹起一片,下面用手接着汤汗,递到顾占宸嘴边。 “爷,吃!” 打从有记忆起,还无人给他喂过饭。 就连自己病的起不来,母亲也阻止奶嬷嬷照顾他,只说他未来是要承袭王位的,不能以软弱示人。 所以在无人照拂下,就连喝水,也是自己爬下床扶着桌沿去倒。 从那时起,他开始学会掩饰真情实感,用冷冰的躯壳伪装自己。 直到遇到芙儿,才感受到温暖,而那个女人又离自己而去。 祝心妍举了一会儿,手腕有些发酸。 但也不能像微信点一下撤回,显得自己没有诚意,待会又被小心眼顾占宸挑理。 所以她又往前送了送,直接怼到男人的嘴唇上。 就差用筷子撬开他的牙,生往里喂。 顾占宸嘴唇被烫,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一脸嫌弃道:“会不会喂!” 祝心妍嘴角下弯,极度委屈:“妾不是怕肉凉了吗?您吃了再拉肚。” 算了,到她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话。 顾占宸在瞪了她一眼后,张嘴将肉吞下。 正巧秦伯进来,撞见投喂这一幕。 整个人因太过震惊而睁大了双眼,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又用手揉了揉才再次确定。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主子爷不是最烦别人亲近,且还有洁症。怎么就直接用祝姨娘的筷子吃了呢! 他垂着眼皮子,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就此转了性。 正在冥思苦想之际,顾占宸转头瞥到他,问:“秦伯有事?” “欧,那个——”秦伯慢半拍的回答:“卫姨娘身边的秋水来报,说三少爷醒了。” “让她进来。” 顾源苏醒,派任意一个下人就得,卫氏既然能派大丫鬟过来,就是想请自己过去。 顾占宸其实也有这个心思,在询问了秋水几个问题后。 考虑到儿子别因见了自己,又吓得再次晕倒。 所以便改主意,对秦伯交代:“选几样补品,让人送过去。” 秋水本来满心欢喜能将主子爷请回,一听这话,心底猛地一沉。 但身为奴才,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随着秦伯下去。 今个儿是顺安当值,秦伯让他跟着秋水去正院,再替主子爷问候一下。 秋水在前,顺安在后,在路过垂花门洞时,正好跟青儿打了个照面。 她脚步一顿打招呼,“你们是去正院啊!” 顺安答:“对,替爷看看三少爷。” 边上的秋水装作不熟只颔了一下首。 顺安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回头瞧了瞧青儿的背影,再折回来看向秋水的背影。 两相对比之下,他陡然想起一件事。 在明玉事发前的夜里,他从茅房出来看见隐到阴影里的两人,论身量和身形来看,就是这二位。 且才刚儿青儿开口便问,是不是去正院。 是,三少爷昏倒,大家都知晓。 但极少的人知道,三少爷这时候还待在那儿。 所以这就说明了,秋水刚才来的时候,是先去见了青儿的。 而秋水是卫姨娘的丫鬟,那么给明玉下套的人,就是—— 细思下来极恐,顺安不免浑身发寒,捧着盒子的手紧了又紧。 所以说,还是自己道行浅。 这个卫姨娘看着老实,心也甭黑了。 顺安只在心里琢磨,面上未显露分毫。 一路到了正院,先给王妃请了安,放下礼品就回来了。 卫姨娘瞧着满桌的东西,眼底发酸生了冷笑。 “这么说,祝氏在那陪着,便不让爷过来了。” 知道主子又往歪处想,而自己也确实未听到祝心妍在阻止。 便如实回复道:“奴婢进去的时候,祝姨娘在吃锅子,并未开口言语。” “哼!你知道什么。秦伯往里禀答的时候,祝氏就已经缠住爷了,这话儿还能叫你一个奴才听到传话给我。” 卫姨娘阴沉的脸色,在跳跃的烛火下忽明忽暗,让秋水看着心头发颤。 卫氏转身握住了儿子的手,幽幽地说道:“源儿,娘亲现在只剩下你了,千万要争气些,莫要让我失望啊!” 刚苏醒才喝过药,心神还未稳的顾源,闻言后胃部紧张收缩,将汤药全吐了出来。 秋水赶紧拿出帕子给三少爷擦嘴,并吩咐丫鬟,“去请府医。” “不准去。” 卫姨娘自觉说话音调太高,怕吓到孩子,降低声线对秋水道:“你着人再去煎一副过来。” 她用手轻抚上顾源的脸颊,眼中蓄着泪水。 “源儿,你乖,一会儿将药都喝了。好快一些,只有这样你才不能被爷接走。 你可是我千辛万苦生了二天一夜才生下来的,是娘的全部指望。” 顾源面无表情,只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 祝心妍在前院住了一晚,吃了早饭,才回到了清芙阁。 还未来得及换衣服,顺安后脚就到了。 “祝姨娘,主子爷见您喜欢吃鱼,前个儿夜里就吩咐,要今早新钓的,您瞧这还活蹦乱跳的呢!” 顺安站在院里,手拎两条肥美的大鱼。 “替我谢主子爷。”祝心妍通过窗棱回。 巧儿让小厮接下送去厨房,领顺安净了手,让进屋。 “爷还有什么吩咐?”祝心妍问。 “主子爷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奴才我——” 瞧着顺安杵在地上扭捏那样,祝心妍一秒顿悟。 接响一级警报,伸开五指拒绝。 “向我借钱,一律免谈!” 第36章 都是为她自己铺路 “那个……我家小姐穷怕了,所以……对银钱比较……看重。你懂得,哈~” 巧儿费劲巴力的迂回解释。 再怎么说顺安也是主子爷跟前的人,多少得给些面子。 并且也要替自家小姐挽回形象,不能让人觉得她抠门。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顺安噎住。 不是说这位主儿是乡绅的独女吗?且主子爷还三五不时给赏儿。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越是有钱越抠。 知道了祝心妍的底线,顺安打破了僵局,送出一颗定心丸。 “您上回赏奴才的,我还存着未花呢!”他咧嘴摸头一笑。 “再者,奴才光棍一人,府里管吃管喝,月例都存着呢!咱压根就不是借钱的人。” “欧~”祝心妍卸下心防,“早说啊!你瞧瞧,我吓得一脑门子的汗。” 顺安赶紧躬身请罪,“奴才给您赔不是了。” “好说。”祝心妍拿起干果盘递过去。 通过几次接触,顺安也摸清了她的脾气。 没见外,抓了一把。 “只要不是借钱都好说,咱们边吃边聊。”祝心妍轻松随意好说话。 “成啊!”顺安点了下头,“做奴才的本不该参与主子的事儿,可昨个儿三少爷晕厥,奴才想着还是将内情跟您说说。” 他顿了一下,扯动嘴唇说道:“其实三少爷的紧张一半是因为主子爷,另一半是因为卫姨娘。您来得晚有所不知,那孩子被管教得极严。 吃喝拉撒睡,都得按时按点。如吃几口菜,喝几口汤,就连如厕多久,都被卡得死死的,一点没有喘息的机会。 听那苑里的人说,每逢家宴或见主子爷时,都要按着脑袋来回教上好几遍。估摸着这会子实在太累了,再加上被主子爷一吼,三少爷就软了心了。” 祝心妍每听一句,眼皮子就跳一下。 这是管孩子还是管犯人呢! 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住啊! 不怪三少爷看起来呆呆的,这是被压制的没有灵性了。 不过祝心妍在现代生活过,也看过周围把孩子管成抑郁症的,所以也不意外。 她揪着心问:“你们下人都知道的事儿,爷竟不管?” “爷当然管,有两回三少爷被接到前院,但过得不习惯,闹了重病,便又给送了回去。” 顾源脱离了管控,反而生了病,还对卫姨娘如此依赖,怕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这个想法,她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并未说出口。 对于古代人来说,这词比较难理解。 顺安只说了这么多,并未将明玉之死是卫姨娘一手操作的说出。 一是手上缺少实质上的证据,属于胡乱攀咬。 二一个也怕吓着祝心妍。 总之他把卫姨娘的另一面露出,也算是做个提醒。 祝心妍也不傻,知道顺安不会凭白说起三少爷,在他走后,也确实合计了一番。 她问巧儿和瑞雪,“你们觉得卫姨娘是真心疼三少爷吗?” 瑞雪未多想,快人快语:“是吧!天底下哪有娘不爱自个儿孩子的。” 巧儿沉思了一下回:“奴婢倒认为,她最爱的是她自己。卫姨娘出身低,又不得主子爷的宠。便希望通过儿子的努力,来达到那个摸不着的位置。若非如此,又怎会一味对其操纵与控制。” 祝心妍点头,“能在王府后院平稳生下龙凤胎,本身手段就不凡。且她对自己孩子都这么狠,更何况是旁人。所以我们不要被她白莲花的表面所蒙蔽,多防上一些没坏处。” 巧儿表示同意,瑞雪一细品也觉得对。 就此这三人对卫氏起了防范之心。 * 顾占宸虽没去卫姨娘那儿,但每日都让秦伯探听那边的消息。 得知顾源身体无碍后,便想起那日祝心妍的提议,前往正院跟王妃商量。 反正也不是自己孩子,沈望舒自然应允。 “爷的主意好,趁天未寒,是该去马庄上玩玩,也让三少爷松松心。只是什么时候动身,打算住多久,妾好安排一下。” 顾占宸接过孔嬷嬷倒的茶,吹开浮沫啜了两口,说道:“后个儿去,大约住上四五天。时间短,倒也不劳王妃特意安排。” 这马庄隶属皇室所有,按亲王地位划成片,平日里就有专人打扫,所以安排不安排,都是一样的。 一听去不了多久,沈望舒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妾知道了。” 然后话锋一转:“妾也愿意陪爷同去,只是妾这身子骨不争气,一入秋就——” 一句话没说完,便轻咳起来。 顾占宸放下茶杯,语气里毫无感情。 “王妃辛苦,留在府里将养也好。林姨娘月份大了,也不方便出府。” 见顾占宸为自己递话,沈望舒秒懂他的意思。 “爷放心,妾会在府里看顾好林氏的。只是顾源那孩子性子沉,而萋萋小姑娘家家的又稳重。 妾想着四少爷是个会玩会闹的,让祝氏带着那孩子一同去,想必也能活络一下气氛。” 此话正中顾占宸下怀。 他现在也学精了,觉得后院女人事儿多,自己对祝心妍太好,难免太出挑。 明年选秀要进新人,娘家背景自然都在她之上,所以为了更好地护着,现在自己就要学着避一避。 既已借王妃之口说出,便也得适时赏一赏,所以入了夜便也没走。 次日请安,沈望舒坐在上首,将出行计划说出。 “乔侧妃禁足,自然不能出去。而我身子弱,林氏又怀着胎,我们便一齐留在府里。所以只有卫氏和祝氏陪爷同去。” 闻言,卫氏脸色大变,绞紧手上的帕子,想起身说话,却被沈望舒一记冷眼钉住。 王妃转头对祝心妍道:“你是个好的,这次难得出府,跟你卫姐姐一道侍候好爷,看顾好孩子。” 祝心妍也会演戏,装成不知情,很开心的样子,笑着回:“妾听王妃的。” “嗯,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你们也好回去收拾收拾。” 卫姨娘磨蹭到最后才走,但转了弯又绕回到正院。 跪到沈望舒面前,祈求:“王妃,那马庄条件不好,而源儿的身子您是知道的,可不可以不去?” 第37章 这马车严重超载 沈望舒脸上变了颜色:“卫氏,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这次出行,是爷特意为三少爷准备的,主角不去,你觉得合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知爷的性子,哪里容得了改变。这些年,你可曾见他主动带过源儿出去?” 卫姨娘一下就捕捉到了重点。 “您是说是她——”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却在心里恨毒了祝心妍。 觉得是她想出去玩,但缺少由头。便拉上自己的源儿垫背,好在爷前顺了她贤良的名儿。 见状,沈望舒勾动嘴角,露出意味不明一笑。 自己无需多言,这蠢蛋又上了套。看来又要上演,坐山观虎斗这出好戏了! * 顾占宸好久没骑马了,马庄离得也不远,一大早也未等人,便先行离去。 按照府里的规矩,祝心妍要带着蒋鲤先去正院集合,再去府门口乘马车。 但祝心妍是起床困难户的重度患者,到了时辰还未醒,被巧儿用挠脚心的方法强制唤醒。 “小姐,快起吧!实在困得慌,咱去车上再睡。” 她联合瑞雪将人拖下床,洗了把脸,穿戴好,瞧着像个人了,才拉到外面。 开门被冷风一激,倒是让祝心妍清醒不少。 她瞧了一眼,扒在小厮肩头,还在熟睡的蒋鲤。 未经大脑考虑,羡慕嫉妒恨的来了一句:“凭什么你抱着他,我要被架着走。” 小厮为难一笑,“祝姨娘,奴才倒是想抱您,但主子爷不可能让啊!” 正院。 卫姨娘本来心里就存着气,见祝心妍迟迟不来,更是气上加气。 沈望舒倒是不急,坐在那悠闲的品着茶。 刚喝完一盏,便见祝心妍带着蒋鲤进门。 “妾来迟了,请王妃安。” “不迟,是我起得早。来鲤儿。”沈望舒抬手叫蒋鲤到身边,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到他手里。 “可怜见的,还未睡醒吧!等垫些肚子再睡,也不好饿着。”说完,又交待秋荷拿过食盒。 “这是为你们专门准备的餐点。” 秋水过去伸手接下。 沈望舒亲自送几人出府,边走边交待。 祝心妍发挥开会摆烂性能,一耳进一耳出,也未将话走心。 反倒是出了府门,发现门口只停着一辆马车,心不由自主地向上提了一提。 这么多人,一会子可怎么睡啊! “主子爷前些日不是被言官弹劾了吗?所以万事都要低调一些,只备了一辆马车。你们俩将就一下。”沈望舒解释。 卫姨娘抢在祝心妍前头发声,“王妃想得周到,我们虽人多,但只有三个孩子,这马车宽敞,也是够用的。” 就你老好人。 祝心妍心里不爽,便也没吭声,只福了福身,便打头里上了车。 清芙阁这边主仆四人。 而翠竹苑那边人就多了一些,卫氏、秋水、两个奶嬷嬷、两个孩子。 本来不大的车厢,足足挤了十人。 祝心妍坐在最里面,卡得死死的,由不爽变成了极度不爽。 真是癞蛤蟆上道,愣装国产小吉普呢! 多亏是古代,要是现代,就冲着严重超载这劲儿,不得被交警当场罚得串稀啊! 不过还有一点好处,不冷,且不晃。 巧儿抱着蒋鲤,拍挤到小姐,还尽量身子往右边靠。 卫姨娘坐在对面,见祝心妍神色不愉,竟说起了风凉话。 “妹妹,这府里有难处,你也要理解几分。若你这副样子,叫爷看到,还以为王妃苛待我们呢!” 哎呀!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房了,倒搬出王妃压我了。 祝心妍冲着马夫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大声反驳,只为让他回去告诉王妃。 “卫姐姐,我冷脸子不是因为王妃只派一辆车,而是觉得您分配的不对。 十个人有些挤不假,但您实不该将最胖的嬷嬷安排到我这边。怎么看着我清芙阁好欺负。” 卫姨娘未想到祝心妍会提这事儿,并且还故意大声说话。 让外面跟车的下人听到,抹了她一惯老好人的形象。 她哽了下声,说道:“我是光想着两边平衡了,反倒欠思虑了,那妹妹想怎么办?” 祝心妍指了下门边,半个屁股还悬在外面的奶嬷嬷。 “让她过去跟你坐,换大小姐和三少爷过来。一个换两个不亏吧!” 一个大胖子换两个小瘦子,怎么不亏。 但卫姨娘是白莲花,不可能当众跟祝心妍翻脸,只能点头同意。 气氛尴尬,一路无话。 卫姨娘被挤了一路,半边身子都木了,下车时一脚踩空好险没摔倒。 “哎呀!卫姨娘您可当心些!” 说话的正是马庄上的管事,指挥两个婆子上前扶着。 等卫氏和两个孩子安稳下车,又巴结讨好的说道: “您和两个小主子的居所,都已安排好了,请随小的来。” 却丝毫不管后面下车的祝心妍。 卫姨娘得了脸,故意回身假笑道:“妹妹,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这一走,带走了大部分在此等候的下人,只留下一跛脚的老头儿。 巧儿不忿:“这管事的眼瞎啊!没看到我们几个大活人在这站着呢吗?怎得连声招呼都不打。” 祝心妍嗤笑道:“这是人家没拿咱们当一盘菜!走吧!看看住的地方如何。” 这一走就走了快半个时辰,横穿过马庄走到了最南边的一个小角落。 入目便是一间低矮、破旧不堪的下人房。 巧儿愤愤不平:“妈啊!这是出来玩的,还是来受罪的。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主子爷,让他给咱们讨个公道。” 瑞雪倒不在意,“我看这里挺好的,古旧风自成一派,还有门有窗的。” 说着话,她便走上前推门。 一阵轻风吹过,门扇乎了两下,“啪”的一声,就直直的倒下去摔成了八块。 这一震动带来了连锁反应,连窗棱都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木块。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窗户就这么在人前,华丽丽的消失不见了。 瑞雪抬手向上一指,“没事~这不还有房——” 话没等说完,嘴就被祝心妍捂住。 “求求你,别再说话了,给这间房一条活路吧!” 第38章 赔钱与赔礼 祝心妍让巧儿带蒋鲤出去玩一会,把一个荷包塞到老头手里。 老头一愣,没敢接。 祝心妍耐心解释:“大爷,这钱您老不白拿,替我把管事的叫过来。” 老头“哎”了一声,颤着手将荷包接下。 他这一去,又等了大半天,管事才腆着肚子过来,也不对坐在草垛上的祝心妍施礼。 大咧咧地往那一站,边用长长的小手指甲抠牙缝,边撇着嘴没好气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祝心妍回手指了一下身后的屋子,问道:“这是给人住的吗?” 管事轻蔑一笑,抽动脸上的肥肉颠了十好几下。 “你要明白自己个儿是什么身份,有这样的住所就很不错了。我很忙的,无心在这儿跟你扯闲篇。” 见此人说话如此态度,祝心妍也不惯病,二话不说指挥瑞雪。 “给我打?” 瑞雪飞身上前,挡住管事的去路,还十分有礼貌地询问:“打哪?” 管事的一向狂横惯了,压根没将这黄毛小丫头放到眼里。 吹胡子瞪眼道:“小娼妇,老子他妈的给你脸了。” 话音刚落,自觉眼前一黑,脸就被结结实实来了一脚。 祝心妍对被踢得昏头转向,顶着个鞋印的管事说:“怎么样,被打服了吗?能不能好好说话。” 管事自知碰到了硬茬儿,自个儿身边也无人相助。 怕挨二次打,态度转换得极快,两眼蹿花地连连点头应声。 “能,能。” “好,那我来问你,让我住这儿是谁的主意?” “是,是——”管事的吭叽半天,到底也没说出是谁。 祝心妍抿了下红唇,“难得你是个忠心护主的。只是你既已爬到这个位置,想来也是有些手段。怎么在这件事上,却不带脑子了呢!庄上待傻了,府里的事儿,就一点儿都不过心。” 闻言,管事心头一颤。 他确实对府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王妃是个贤良的,侧妃跋扈得宠。 而卫姨娘虽是妾室,但却生育一对龙凤胎,地位自是不凡。 而旁的人,他却一概不知了。 这会子,对上祝心妍那骄横无比的小眼神,他不自觉地发怵,双腿一软跪下。 “小的知错。” 祝心妍轻挑下眉尾,“不说旁的,你觉得主子爷带我出来,是为了凑数吗?” “这——”管事冷汗流出。 祝心妍单刀直入,声音很轻,但杀伤力十足。 “说,是谁指使你苛待我的,收了多少银子?有一句假话,小心你的舌头。” 管事的脸由红转白,就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嗫嚅道:“是、是……乔侧妃,她给了……奴才一百两,说让……您尝尝、苦头。” 听到这话,祝心妍微微蹙了下眉头,嘲讽道:“你也是真够渴的,区区一百两就将你给收买了。” “小的不敢欺瞒,是小的最近去赌坊勤些,所以手头就——” 管事一个头磕在地上,“小的在此给您赔礼了。” “我不接受赔礼,赔钱吧!” 祝心妍说得直截了当,“将收的一百两赔给我。” “啊~” 管事的不解,怎么这位儿很缺钱吗,一百两就将此事翻了篇。 他在这一刻突然对祝心妍的身份起了疑,该不会她才刚儿那番话,是在糊弄我吧! * 顾占宸骑马到了庄上,兴致未退。 便又在马场上骑了几圈,弄了一身汗,才回到主院洗澡更衣。 估摸着这会人该到了,便对福安道:“你去问问管事,祝氏安排在哪儿了。” 福安领命下去,找了一圈管事没找到。 又问了其他人,是否知道祝姨娘的住所,竟无一人知晓。 完了,坏菜了,这就是被怠慢了。 福安怕自己少问一嘴,就被捎带脚牵连上。 细心打听了一圈,问到给祝心妍带路的老头,最终才找到此处。 见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不迭地上前打千。 “祝姨娘安好,是奴才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没事儿!”祝心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走吧!去见见爷。” “哎,您这边请。”福安将态度放得极低,引祝心妍坐到马车上。 回首瞪了一眼管事,“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瞧的!” 看着车轮滚滚而去,管事的一下瘫软在地。 完了!这是踢到铁板了。 谁不知道福安是除秦伯外,主子爷身边最得脸的奴才。 能让他亲自出面,并且还低三下四地对这位姨娘,可见这位主儿是最得宠的。 但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及时补救。 忙回家收拾了全部家当,又向外借了高利贷。 巴巴的回来求福安,指望能救回自己这条命。 * 顾占宸等了半晌也不见福安回来,心里便知道祝心妍那边出事儿了。 刚要让顺安再进去寻,便见祝心妍灰头土脸的进来。 在车上被挤了一个半时辰,又迎风坐在草垛上大半天,这形象要好才怪呢! “怎么遭了难了?”顾占宸开玩笑的问。 没等祝心妍开口,福安赶忙跪地请罪。 “是奴才的错。忘了过问庄上的管事,让祝姨娘受大罪了。” 顾占宸听到这话,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 祝心妍接话,“福安一大早就跟在爷的身边,哪能管庄上的事。是别人昏了心,与他何干。” 闻听此言,福安感激地看了祝心妍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顾占宸不是昏庸之人,就算祝心妍不发话,他也不能凭白责罚了福安去。 他对福安道:“这事儿,由你去处置。” “是,主子爷。” 随后,顾占宸又说道:“也不用收拾别的院了,祝氏就住在这儿。” 又瞧了瞧祝心妍,满脸嫌弃地说:“你去洗一洗,再来回话。” 这里不比府上,自然主院的条件最好。 祝心妍满心欢喜地颠颠下去,顺便交待小厮去找巧儿和蒋鲤。 福安得了祝心妍的求情,必然更加用心,亲自交待好一切,才去找管事的问罪。 “祝姨娘是妾室不假,但却是以侧妃之礼迎入府的。虽说人家没在主子爷前说什么,但你小子也是在劫难逃了。” 管事的这会连肠子都悔青了,可又有什么用,只能将银票双手奉上。 “福大爷,求您行个好,保一保小的吧!这里的五百两就当孝敬您,另一张五百两是给祝姨娘的。” 第39章 想吃铁锅炖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福安瞧着递上来的银票,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 既然拿人钱财,就得替管事的消灾。 他先是用心琢磨了一下,没敢直接去向顾占宸禀明,而是来问祝心妍的意见。 祝心妍坐在圆鼓凳上,由着巧儿给她绞干湿漉漉的头发,嘴里吃着新鲜的果子。 “我原是想让他赔一百两的,既然这人如此识相,那这事就了了吧! 我不会在爷面前嚼舌根的。至于你怎么说,爷怎么罚,那便与我无关了。” 福安躬身,“是,好与坏都是那小子的造化。” 祝心妍用手弹了一下银票,语调端得闲散。 “只是唯有一条,他若想活命,就莫牵连到乔侧妃。” “是,奴才明白。” 福安口头说是明白,可心里却不解。 只当祝心妍顾及乔氏娘家背景深厚,为免引起更大的纷乱,便特意交待了一嘴。 既然人家说不让提,那自己也就跟着不说。 等福安退下后,巧儿又换了一条干爽的毛巾,继续为祝心妍绞头发。 “小姐,奴婢瞧得出,乔侧妃并没有传说中的得宠,您这么替她遮掩,是为何啊?咱们就这么干受气。” 祝心妍没搭言,而是透过铜镜看向了瑞雪,“你觉得此事是乔初悦所为吗?” 瑞雪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分析道:“侧妃是将门之女,虽性子跋扈,但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必不会做出如此卑鄙行径。” “叮咚”祝心妍打了下没声的响指,顺便配了一个音效。 “瑞雪说得没错,乔初悦怼人都是当面直怼,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的主儿。 断不会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且最关键的一点,这人只给管事的一百两。” 巧儿听到这儿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啊!就算侧妃使阴招,也不会这么小气。说来,也独有一人,才能这么做。” “对吧!”祝心妍挨个跟巧儿、瑞雪对了下眼神。 “你们找人将这话儿传给乔初悦,别露出卫氏,就说是有人借她的名儿,行对我苛待之事儿。” * 这边福安将自己对管事的处理结果禀给顾占宸。 “主子爷,那管事的懈怠,让祝姨娘受了屈儿,所以奴才叫人打了他五十板子。” 顾占宸面色淡淡:“你倒是越来越会当差了。” 一听话头不对,福安当即跪地,“奴才不敢,请主子爷明示。” “他既不长眼,分不清好坏,那就不必再留在那个位置上。你去选个好的顶上来。”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不值得顾占宸这么发作。 他自小在宅斗中长大,岂会不知这些个小把戏。 不用细查深究,只略想一二,便知是何人所为。 但为了顾及两个孩子,他全当给卫姨娘敲一敲警钟。 福安道了声“奴才明白”,便退了出去。 啧啧!为了一百两银子,生生将肥差弄丢了去,这管事确实不长眼。 但他看在银票的份上,也亲自走上一遭,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管事说: “你的命被我费力保住了,只是主子爷生了大气,去了你的职。不过,也算没撵走你,留在庄上做苦力。” 管事的心里明白,但也是无处诉苦。 虽上面没明示,但被打后没给药,休养两天就让下地干重活,结局也是可想而知。 主子爷刚到马庄,管事即挨了板子,又被撤了职,要说这里面没事儿,谁信啊! 卫姨娘不住在正院,消息自然知道的迟一些。 还是庄上的婆子嚼舌,被秋水听了去,回来对她说嘴的。 卫姨娘心如鼓擂,当下脸色惨白如纸,抓住秋水的手问道:“你说,主子爷会不会查出是我所为?” 当初秋水是劝过自家主子的,但卫姨娘像是吃了迷药。 说死非要给祝心妍使绊,以报那日家宴之仇。 秋水心里发毛,但为了安抚住卫氏,只能佯装平静地说道: “不会,给他银子的中间人,只说是得了侧妃的吩咐。管事的又不知道,况且那人如今也不在庄上。就算主子爷要问,也是找不到人的。” 卫姨娘长吁一口气的同时,顿觉心脏处隐隐作痛,咬着下唇道:“是了,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 祝心妍收拾好,便来见顾占宸,头发只七成干,也没拢上去,就这么随意披着。 “给爷请安。” 顾占宸正在低头看书,掀起眼皮随意一瞧。 只见她万千如瀑的发丝垂在身侧,衬得小脸越发白皙,身形纤柔无比,就像是一支易碎的琉璃花。 在这一刻犹如幻视,只觉得是芙儿福身在前。 顾占宸足足愣了数秒,方才平复住内心的悸动,温声说道:“起来吧!” 祝心妍有自知之明,心里嘀咕:估计这会子又把自己当成芙儿了,若不然也不会闪现出桃花眼。 所以趁着顾占宸好心情,她大胆直言:“妾起得早,饭还未来得及吃,爷能否赏一口。” 芙儿的滤镜当场戳破,顾占宸不禁哑笑。 是了,祝心妍就是祝心妍,只要跟自己开口必要吃的。 好在,他这个人不变态,从来不强求她活成芙儿的样子。 心情愉悦地开口问:“说,想吃什么?” “嗯,想吃糊饼子和铁锅炖大鹅。”祝心妍秒答。 铁锅炖是她前世的执念。 当初公司为了节省团建费,领导特意找到一处风景不秀美的深山老林,耗费“巨资”买了一只大鹅,想晚上来个大锅炖。 没有娱乐项目,脑残领导为了凝聚核心力,让全体员工一起参与抓大鹅。 爬了一天山,早已累得原地升天,若不是回光返照,天知道谁有这个气力。 所以在大家垂死挣扎的围追下,那只半死不拉活的大鹅,突然天鹅力爆棚。 挥动着不隐形的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动着肥美的身躯,一跃跳下了山崖。 主菜飞了,最后只能啃干巴巴的大饼子。 想到那段心酸过往,祝心妍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涎水。 真是个大馋丫头。 顾占宸弯了弯唇角,“现在炖已来不及,等晚上再吃。”又转头吩咐顺安:“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拿过来一些。” 刚过了中午,厨房还剩一些备菜。 大厨不知主子爷还吃不吃,就快手做了一道冬瓜虾仁汤,一并端了过去。 第40章 你是娘亲的全部指望 照例,祝心妍吃饱喝足后,便会来上一觉。 就算是换了地方,可也是一点都不耽误。 待她睡足后,本想吃现成的铁锅炖,却被顾占宸来了个暴击。 “你惯常不爱动,亲手去抓一只鹅来,好活动一下,进得也香。” 闻言,祝心妍五雷轰顶,梦回到鹅自杀跳崖那日。 有没有搞错,竟让我去抓鹅,这顾占宸不会是领导转世吧!又或者是周扒皮现身。 出来玩好好的,让人运动就不对了。 如早有这话儿,说死也不能点这道菜啊! 顾占宸看出她脸上的纠结,“怎么不愿?” 祝心妍自知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被自己气着了还得现哄,为了省出那份闲心。 只能咬着牙赔笑:“怎么能够呢!妾欢喜都来不及。” 顾占宸幸灾乐祸的勾了下唇,语气有些不正经。 “就知道你会喜欢,待会叫上源儿和萋萋一起陪你。” 祝心妍咧嘴一笑,“听我说,谢谢你。” * 卫姨娘心里藏着事,在屋里来回踱步。 一来怕爷知道真相,责罚自己。 二来担心借由此事,再将孩子夺了去。 那样自己几年的精心筹谋,便会付之一炬。 人就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在这种心理作用下,终于“盼”来了顺安。 “奴才给卫姨娘请安!” 卫姨娘心乱如麻,手都快抠进雕花椅背中,但脸上却维持着镇静。 “起来吧!是爷找我有事儿?” 顺安点头,笑道:“主子爷让您带两位小主子,前往正院一趟。” 闻言,卫姨娘心里“咯噔”一声,喉头发紧,连带说话的语调都不自然。 试探地问道:“爷没说什么事儿?” “没!”顺安躬身,“若姨娘无事,那奴才便退下了。” 出了东院门,顺安摇了摇头。 暗道:装都装不像,还有胆给人下套。 唉!这是何苦呢! 他可比福安看得清明多了,凭主子爷对祝姨娘的宠爱,出了事只单罚了一个管事,而未继续追查下去,他当时心中就有了初步判定。 再结合刚才卫姨娘的表现,那便彻底确定了她就是幕后指使。 打从顺安离开,卫姨娘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圈椅上。 呆愣了半晌,抬起眼皮透过窗棱,瞧见儿子顾源坐在窗前看书。 才顿感安心一些,强打起精神,迈步来到东厢房。 顾源手捧着书虽在看,但脑子却乱成一锅粥。 他性格同卫姨娘一样,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那日在家宴上出糗,虽过去一段时日,但却在心里反复复盘。 若自己当时再镇定一些,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虽娘亲未责备自己半句,但他还是从卫姨娘的眼神中读出了失望。 再次想到这些,让他心思更加烦乱,为尽快收回心智,他狠掐向自己的大腿根。 疼痛感让他刚定了神,便又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他心脏猛地一抽,两只手下意识地收起了袖口里。 僵直地起身问安,“娘亲好!” 卫姨娘未应声,先是瞥了一眼案上的书,和未动一口的乳酪,随后问一直站在顾源身后的小厮。 “三少爷看这页书几时了?” 小厮如实答:“一直在看,未翻篇。” 卫姨娘收回视线,再次睨向儿子,哑着声说道:“你若真心看进去书,方才我轻步进屋,就不会起身唤我。你……” 未等卫姨娘说完,顾源“噗通”跪到地上,举起双手,掌心朝上。 “儿子分心,请母亲责罚。” 良久卫姨娘都未出声,在顾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是秋水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姨娘,这入秋了地上寒,三少爷身子弱,是不是先让他起来回话。” 卫姨娘这才扶起儿子,满脸愁苦,语重心长地说道: “源儿,别怪我对你严苛。实在是你娘亲废物,不能给你一个好的倚仗,所以唯有靠自己才能拼出一条路。你是娘亲唯一的指望!孩子,知道吗?” 这句话说了无数回了,顾源早已免疫,但他还是重重地点头。 “来,喝了这碗乳酪,我们去正院找你父亲。” 顾源依旧听命,拿起碗忍着胃疼喝了进去。 从东院到正院的路,卫姨娘走得异常艰难,把不到半刻的路程,硬生生地延长了三倍。 “给爷、父亲请安。” “起来吧!” 听到孩子声音,顾占宸撂下书,对卫姨娘十分给面,指了下交椅,“坐!” “谢爷!”卫姨娘并未敢坐实,屁股只略搭了个边。 并且怕对上顾占宸那双能窥探人心的眼睛,更是将头低到胸口处,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顾占宸问站在她身侧的孩子:“源儿和萋萋,可否适应庄上的生活?若是短缺什么,尽管跟为父说。” 顾萋萋本想让弟弟先作答,但见他萎缩着身子,躲在自己身后,怕得跟个鹌鹑似的,便落落大方地回道: “我们一切都好,劳父亲挂心。” 顾占宸透过女儿的肩膀,视线落到儿子脸上,见他小脸紧绷,便也未强求。 而是意有所指的对顾萋萋道:“来庄上就是为了松心,别一天总闷在屋子里看书。正好你祝姨娘想吃铁锅炖,一会儿跟她一起去敞院抓大鹅。” 听到顾占宸的话,卫姨娘当下心里就不好受了。 怎得,她想吃,就拉上我的两个孩子当苦力,这人怎么奸懒馋滑呢! 心里存着对祝心妍的记恨,但却碍于顾占宸,不敢将不满表露出来。 只听顾占宸又道:“萋萋你带源儿先下去,我跟你娘亲说几句话。” 待两个孩子下去后,顾占宸才带着审视的姿态,开口说道:“卫氏,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好性的人。” 特意顿了一下,随后加重语气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可千万别教歪了。” 卫姨娘表情僵了一瞬,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莫非是爷知道了,在对自己发出警告。 但悄悄抬眸打量顾占宸的神情,发现他面色无常,便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稳了稳心神,冷静自持地说道:“爷请放心,妾一定会看顾好他们。” 顾占宸没有错过卫氏眸底一晃而过的慌张。 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出手对付祝氏,但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也未多加为难。 但心里却越发的对其膈应。 第41章 铁锅炖大鹅 祝心妍在内室换衣服,听到卫姨娘表明心迹的回话,却在心里暗自发笑。 顾占宸是个人精,这点雕虫小计,岂能瞒过他的眼。 若卫姨娘真心承认,顾占宸也不能多加为难。 如今被她轻飘飘一笔带过,反而将未来的路越走越窄了。 自己原本觉得卫氏挺聪明,对付人的手段应该很高级,不过现在看来,离了王妃的指导,也不多尔尔。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草包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低级的宅斗。 而卫姨娘既敏感又自负,她觉得自己以前帮衬王妃做过那么多事,都未让顾占宸捉住把柄,那么这一次也会如此。 所以根本未收敛半点心性,只觉得下回再行动时,要多加谨慎些。 眼见着祝心妍从里面出来,她柔和的眼神下又显出锋利。 心里酸水横流,但还是微弯着唇角,主动上前打招呼。 “妹妹。” 祝心妍回了平礼,“卫姐姐。” 卫姨娘眼神飘向她的发髻,似有好奇的故意讽道:“妹妹这发髻看上去好奇特,就像是——道姑。” 虽然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但也足够一旁的顾占宸听到。 她就是想借故,挑起爷对祝氏的不满。 毕竟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梳个出家头。 果然,顾占宸向祝心妍头顶看去,眉头也紧跟着皱起。 祝心妍装作熟视无睹,抬手捏了捏发髻,无辜的眨动双眼。 “道姑头不都是扎的紧绷绷的吗?我这么蓬松像个大丸子,怎么会是呢!” 随后抬头对顾占宸说道:“莫非是妾记错了,又或是卫姐姐知道痷里的道姑们,最近又重换了新的发型。” 一句话,既解释了自己的发髻,又将卫姨娘拽进了坑里。 你一个当妾的,深居后院,一年到头出不来一回。 就算道观里新兴了什么,也不可能立刻晓得。 那么唯有一条,那便是擅自出王府了。 没将屎盆子扣到祝心妍头上,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臊。 离府的罪名卫姨娘如何能担下。 她笑得很勉强,“呵~呵~倒是姐姐记错了,妹妹莫怪。” 闻言,顾占宸颇为无奈,在对卫氏的膈应上又多加了一条无聊。 这会子,三个孩子也都换好衣服出来。 顾占宸发话,叫小厮放出大鹅。 哨声一响,祝心妍迅速进了一级战斗状态,摆出天鹅展翅的架势。 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就迎着大鹅飞奔而去。 当一人一鹅快要撞到一起时,她急忙收住后脚跟,来了个紧急刹车。 在顾占宸不可预料的目光中,带动后面紧追不舍,被挑起怒火的鹅,一路狂奔朝他而来。 你不是想让我抓鹅吗?那你也别闲着,一块拉下水。 顾占宸不到十岁,便只身上战场,早已身经半战,岂能被一只动物欺负了去。 所以还没等脑子做出反应,手便下意识地一把将鹅的脖子抓住。 祝心妍兴奋地跳脚鼓掌,口不对心地赞美:“爷好棒,勇猛无敌,真乃神人也。” 自知中了祝心妍的圈套,顾占宸的脸色一言难尽,“我是让你亲手抓鹅,这次不算。” 说着话,就要松手。 祝心妍哪肯,使出美人计,抱住顾占宸的胳膊摇晃。 娇嗔道:“爷,就饶了妾这回吧!妾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说,您拿的鹅,炖起来一定香。好不好吗!” 还边说边放电! 这种状况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小声甜腻腻的,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连周围的小厮们,都听得心跳面热起来。 顾占宸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绝不允许旁人嗅得自己女人一点点春色。 板着面孔对祝心妍说了句:“住嘴!” 随后眸子暗沉地扫视了一圈下人,举着手中的鹅对顺安说道:“拿去炖了。” “是!” 顺安伸手接过,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蒋鲤掐腰挡住去路。 “不—许—炖!” 万事俱备,只差一把柴火,祝心妍岂能让自己的儿子搅了局。 她蹲下身,和蔼可亲的哄道:“那铁锅炖可香了,难道鲤儿不想吃!” 蒋鲤立场坚定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想!它是我的好朋友!” 祝心妍嘿嘿一笑,直接来个已读乱回。 “你刚才连鹅毛都没碰到一根,就拿人家当朋友,这交友也太速度了吧!在下佩服你的激情。不过,这鹅是要吃草的,难不成你也要吃素?” 蒋鲤被噎得小脸通红,想不到词来应对,只能抱紧双肩,耍起了赖皮。 “我不管,我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祝心妍没理他这茬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问:“如果我非要吃呢!” “哼!”蒋鲤撅嘴驳道:“那我就跟娘亲断交。” “爽快!” 祝心妍顾自拍了三下掌,“这可是你说的,那从此以后我们俩一刀两断,谁也不能管谁。起开,我现在就要去炖鹅。” 祝心妍大大方方的拽过顺安,哼着小曲撤离现场。 毕竟吃饭是头等大事,她要亲自跟厨子交待几句。 卫姨娘都快被一系列反人类的操作给弄懵了, 祝心妍为了口吃的,竟当场跟自己的儿子绝交。 并且连孩子都不顾,一路高歌奔向厨房。 这、这还有个当娘的样吗? 她刚要回头跟顾占宸控诉,却见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华丽丽地转身进屋了。 再反观蒋鲤,未哭一声,跑去跟狗玩了。 他多人小鬼大,知道谁是大小王。既然自己亲娘都不在,那哭出来给谁看。 而卫姨娘陷入自我怀疑,难道刚才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在祝心妍的亲自操作下,锅里放上了土豆、宽粉、面筋和干豆角,茄子、蘑菇、木耳等物。 总之,但凡能在厨房里找到的,都被她一股脑里投入锅中。 大厨是从宫里出来,做得都是精致菜,哪看过这种粗狂豪迈的做菜方式。 在旁看得直肝颤,止不住的再三确认。 “祝姨娘,这菜,主子爷会吃吗?” “那是自然。也不能咱们吃着,他看着。咱们坐着,他站着。” 第42章 爱女心切 祝心妍嘴上回着话,手上却没闲着,拿起一颗大白菜,就手扒了几片叶子扔了进去。 看着锅里五颜六色,大厨的心也跟着咕咕冒泡。 双膝一软给祝心妍跪下。 “祝姨娘,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哇哇待哺的三岁孩儿。求您饶小的一命吧!千万别让主子爷吃这道菜啊!” 祝心妍停止手上扒白菜的动作,瞧着大厨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发人肺腑的说道: “没想到你成婚倒挺晚!好了,别哭了,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爷省下吃的,给你嘛!” 大厨:“额???” * 铁锅炖就着柴火吃才更香,祝心妍看着菜快好了,便着巧儿去叫顾占宸。 而顾占宸这边却被绊住了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琥珀将军——乔初悦的父亲。 他得作陪,自然不能去。 想着祝心妍性格活泼外向,能带动顾源几分,便交待福安一句,让他亲自去东院一趟。 顾源在看书,为免孩子懈怠,卫姨娘在旁陪读。 福安躬身请安:“卫姨娘,主子爷说让三少爷和大小姐去前边吃饭。” “嗯,知道了。” 卫氏起身,“那我换一套衣服。” 福安歉意一笑:“主子爷说,只让两个小主子去。” “只”字咬得很重,再听不懂的人也能明白,更何况是敏感多疑的卫氏。 她神情变得僵硬,连话都慢了半拍,只点下头,回身对顾源交待。 “晚间少吃些,莫要积食了。” 待两个孩子被福安带走,卫氏这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似是喃喃自语道:“她这是要拿我的孩子邀宠。” * 福安送两个孩子到厨房,这才返回到正院。 秦伯没跟来,顺安又是个生手,为免发生类似祝心妍的事件,所以凡事他都得亲盯着些,以防再出现差错。 这不看丫鬟往里端茶,他都要开盖闻一闻,是不是主子爷常喝的那种。 确认无误会,便就手端进屋里。 此时,顾占宸和乔望祖分宾主落坐,两人少倾含蓄,便直奔入主题。 乔望祖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乔初悦。 得知宝贝女儿禁足,老俩口是寝食难安,生怕她就此被关出病来。 想去睿亲王府说一说,但乔望祖本身身份敏感,手握重兵,在朝中立场鲜明。 从不与朝中任何高门有所往来,要不是乔初悦以绝食相逼,他也不会将女儿嫁给顾占宸。 并且,就算两家结亲后,他也尽可能避免与其单独见面,怕引起皇上不必要的猜忌,毁了自己忠臣的名号。 若这一次冒冒然前去,势必会被有心之人解读,所以一直忍着。 直到听说顾占宸来到马庄,他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备了一匹快马,趁着夜色赶到庄上。 顾占宸倒未感意外,但却未以岳父相称,只道:“将军来此,是为何事?” 乔望祖面带愧色,搓了搓手道:“下官到此叨扰,实属无奈之举。是因我那小女性格刁蛮,惹您生了大气。” 他站起身拱手:“千错万错都是下官之错,是下官教女不严。还望睿亲王看在我的面上,解了她的足。毕竟半个月的时间略长,老夫怕她会——” 对于乔初悦当日之举,顾占宸并未生多大气。 就是她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 况且琥珀将军,能亲自替女求情,顾占宸无论如何都会给这个面子。 他客气道:“将军不必如此,快请坐。乔氏的足,明日我就派人给她解了。” 见顾占宸如此好说话,琥珀将军脸上的愧色更重,轻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睿亲王,实不相瞒。当初下官跟内人,就不同意初悦嫁入贵府。倒不是对您存有嫌隙。实在是因她的性子本就不适应深宅大院。” 说到这,他抬眸瞧了下顾占宸的神情,又复而说道:还因,下官的官职使然,皇上他——“ 顾占宸抬手禁止,轻启薄唇,“将军大义,我懂你的处境。” “下官惭愧,告辞!”乔望祖起身,临别时又留下一句话。 “怡亲王身兼数职,也是分身乏术。还望睿亲王早做准备。” 顾占宸并未指望乔家能给自己助力,知道这老头顽固是个忠臣,并深知他爱女心切,也不会以此为要挟。 但能得到这句话,说明对方的心思还是有所松动,他颔首道:“谢将军。” 顾占宸起身相送,在走到厨房处,正好瞧见里面吃得热火朝天。 而祝心妍的位置正对门口,长相艳丽吃相豪爽,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乔望祖只瞥一眼,便知这位是新近得宠的妾室,脚步跟着慢了几拍,但并未出言询问。 祝心妍吃得认真起劲,也注意到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虽不至于寒芒。 但那周身的气概,却让人不免心生敬意。 祝心妍由此推断出,此人是乔初悦的父亲,心里估摸着乔侧妃很快就会被放出。 想起自己给她放出的消息,嘴角的戏谑便加深了几分。 刚要伸手再夹起一块肉,袖子便被牵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瞧,蒋鲤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碗中的肉。 他装可怜地说道:“娘亲,鲤儿也想吃。” 祝心妍拿碗放到他的小鼻子下,还故意吧嗒两下嘴。 说道:“你想吃啊!可是这是你的好朋友啊!你好下嘴吗?” 小家伙被馋的咽了咽口水,深明大义地回道:“巧姐姐已经跟我说了,它们是食物,生来就是被我们吃的。” 说着话,又将嘴巴向碗拱去,但却被祝心妍及时撤走。 杵着腮,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有个叫蒋鲤的小朋友,已经跟我绝交了,这可怎么办好呢!” “这——” 蒋鲤拧了拧眉头,用小肉手扒住祝心妍的膝盖。 小嘴嘟嘟:“娘亲,鲤儿错了,再不敢跟您绝交了。” 顾萋萋看小弟弟既可怜又可爱,刚要开口求情,便见祝心妍对她微不可寻地摇了摇头。 然后又听到,“若是三少爷能替你求情,那么娘亲就可以原谅鲤儿。” 第43章 难得开心一回 顾源从来到厨房起,便一直极守规矩地端正坐着,夹菜端碗皆是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错。 就连吃饭都细嚼慢咽,碗与筷子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突然听到祝心妍叫自己,他条件反射地紧绷身体,转头去看姐姐的反应。 顾萋萋笑了笑,给弟弟递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而蒋鲤又极其聪明,立刻跑过去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仰起肉嘟嘟的笑脸央求: “三哥哥,求你帮我跟娘亲说一说,鲤儿想吃大鹅。” 在蒋鲤的再三请求下,顾源的手紧了又紧。 终于做了反应,收回僵直的眼神,看向对面坐着的祝心妍。 但只对上一眼,勉强竖立起的自信心又一下子土崩瓦解。 急忙垂下头,声如细蚊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祝、祝、姨娘……三、三弟、知道……错了,可不可、让、让……他吃、饭!” 祝心妍极有耐心地听完,欢喜一笑。 “三少爷求情,我自然是肯的。” 她扭头对蒋鲤沉声道:“其实呢!娘亲听到你要跟我断交的话,是特别特别伤心的,再不想理你。 但因着三少爷出面求情,我才会点头答应。所以鲤儿,你可真要好好谢谢你三哥。” “嗯!”蒋鲤对顾源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亲了亲他的脸蛋。 软糯糯地说道:“鲤儿谢三哥,三哥哥最好了。” “不错!”祝心妍对蒋鲤点了下赞,“你太皮,以后要学你三哥懂规矩些。” 随后又笑着对顾源道谢:“谢三少爷,为鲤儿解围。” 顾源被蒋鲤亲了一下,脸本来就红,再听到祝心妍的话。 顿觉脸似发烧般,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娘亲否定,还从未听到过任何人的夸奖。 突然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两个人表扬,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表情虽是讷讷,但嘴角已有了笑纹,不好意思的垂着头道:“不、不客气。” 蒋鲤多会来事儿,夹起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三哥吃肉肉,长高高。” 一句话,引起大家笑声一片。 余下的时间里,祝心妍又说起几个笑话,顾源倒也跟着笑了笑。 正当气氛异常融洽时,秋水来到厨房,看到顾源笑得开心,还愣了愣,随后福身对祝心妍道: “卫姨娘说时候不早了,特地让奴才来寻三少爷。” 祝心妍再有心想留,但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也不能强拦着不放。 所以只能说:“今日跟三少爷吃得开心!若你还想吃,下回再做。” 顾源一想到要回去面对卫氏,刚才的愉悦立刻一扫而光,几缕忧愁爬上眉梢。 又变成一棵木头桩子,呆滞着随秋水而去。 睿亲王的孩子,别管出身如何,都不需要向姨娘行礼。 但顾萋萋很懂事 ,为了感谢祝心妍对他们的照顾,还是福了福身。 “姨娘,谢谢您!” 祝心妍感慨道:“要不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 她瞥了一眼只顾干饭的蒋鲤,顿时心情愈加不爽,就着鹅肉吃了两大碗米饭。 * 顾占宸送完乔望祖,回身想去厨房凑个趣儿,却在半路遇到了两个孩子。 “给父亲请安。” “嗯,怎么吃得这么快,是不合口味?”顾占宸关切地询问。 “不是,鹅肉很香。” 顾萋萋怕顾占宸误会祝心妍怠慢,便特意提了一嘴。 “祝姨娘对我和弟弟很周全,是娘亲看时间不早叫我们回去。” 听到是卫氏的主意,顾占宸眸子一沉,但却未说出重话,而是温言嘱咐道: “回去莫要看书,仔细些眼睛,好好休息。” 顾萋萋乖巧答道:“是,女儿明白。”说完,领着弟弟退下。 顾占宸望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问一旁的福安:“源儿吃得如何?” 福安不在厨房,自然也安排人陪着,早料到主子爷要问,便提前打听了一下。 “回主子爷的话,祝姨娘很会调节气氛,三少爷笑了几回,进得很香。” “笑就好,源儿这孩子被卫氏养得太过拘束了。” 每当对比起两个孩子,顾占宸就会反思,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如果当日自己态度强硬,不顾卫氏落大红的死活,是不是顾源就不会变成如此萎靡。 他重叹一口气,好在女儿是个好的,未来能多顾着弟弟一些。 心里莫名发堵,再加上乔望祖的突然来访,让他不得不为此做一些事。 便没往厨房去,拐了弯回到了正院的书房。 秋水怕给卫姨娘添堵,便也没将顾源开心的事说出,并让奶嬷嬷帮着一道瞒着。 而顾源也未敢歇乏,被卫姨娘逼着将半日落下功课补上。 * 祝心妍得了顾占宸彻底不来的信儿,也就没再拘着礼,而是招呼王府来的帮厨婆子一同吃。 跟主子吃饭,这些人怎么敢,但架不住人家再三相约。 看在祝姨娘的真诚劲儿上,也都大着胆子坐下来。 有肉有酒,喝得热乎。 话题一打开便收不住了,不知不觉就聊到卫氏的一对儿女身上。 祝心妍好奇,“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同养到卫姨娘膝下,怎么性格会差别这么大呢?” 一喝得半醉,脸蛋上挂着两坨红的婆子搭腔。 “姨娘有所不知,两个孩子自小不是长在一处。是三少爷一直跟着卫姨娘,而主子爷怜她身体不好,便将大小姐挪到前院养着。等养到六岁头里,才又挪了回去。” 另一婆子接茬儿说:“别看咱们的大小姐是庶出,可主子爷却极为看重。她身边的嬷嬷可都是从宫出来的女官,规矩礼仪那都是极为正统的。” “若不然,两个孩子的行为举止,怎么能立判高下。” 祝心妍了然,欧!怪不得卫氏对女儿不亲呢!由此也看出,顾占宸不是个重男轻女之人。 大厨见婆子说话走了板,怕再传到卫姨娘那儿,忙出言喝止: “行了,快别说了。这有酒有肉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第44章 拿孩子们开刀 大厨说完怕气氛太干,笑眯眯地端起酒杯敬祝心妍。 “姨娘,这菜确实不错,是小的见识短,误会您了。小的给您赔罪。” 祝心妍未挂心,笑着回:“客气呢!你若真想谢罪,就多做些好吃的来。我这个人可是个吃货。” 此话,引得欢笑声一片。 难得遇到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子,大家也不分主仆。 吃喝到了半夜,又睡得一个好觉。 * 睿亲王府。 顾占宸不在府里,沈望舒也不必学什么贤良,只学着祝心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只是还未到三竿,便被乔初悦掀了被窝。 祝心妍的银子可不是白使的,昨个夜里就有人将庄上的事儿,添油加醋地传到了沁悦园。 虽说乔初悦讨厌祝心妍,但却不想让别人打着自己旗号行龌龊的事儿。 这要是让顾占宸误会,可怎么得了。 那自己的良好品德,岂不毁于一旦。 吕嬷嬷也是气得不轻,所以也没拦着。 而是待到一早解了禁足,便跟着一路杀到了正院。 乔初悦黑着脸横冲直撞,也无人敢阻。 就这样沈望舒连个信儿都收到,仅穿着中衣就被乔初悦从床上提溜出来。 她是名门闺秀,哪见过这个架势,拿被子护住自己前身,吡道: “乔初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本王妃的内室。” 乔初悦用腿勾过绣墩,一脚踩了上去,用食指蹭了下鼻翼,摆出了个无赖的表情,将沈望舒的领襟抓在手里。 阴恻恻地威胁道:“别拿什么王妃的身份压我,你以为沈家还是高高在上的伯爵府吗? 早已日落西山,只是个破落户。就是借你豹子胆,也妄想跟我乔家比。 所以我警告你,别跟我叫嚣背后使阴招。否则我哪日心情不好,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看你这个王妃还当得下去。” 闻言,沈望舒脸上的血色褪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初悦离开。 少倾后,才看向瑟瑟发抖的孔嬷嬷,诧异地问道:“她何时被解足了。” “老奴不知,这就去打听!” 沁悦园那里有沈望舒安排的眼线,但并不是近身侍候,所以知道的信儿要迟一些。 等孔嬷嬷回来,发现王妃斜倚在迎枕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额头上多了一条抹额,映得整个人精神萎靡。 也是,睡得正香就被人强拽出来,还挨好一顿训和惊吓,换谁能得好。 “是今个儿一早,主子爷派人回来传的话。听说是琥珀将军昨个夜里去的庄上。” 沈望舒阖了阖眼。 是了,不怪乔初悦从不把自己放到心上,人家有背景强大的娘家做依仗。 而自己……一肚子苦水。 那个不着调的爹,还得指望自己呢! 孔嬷嬷没看到王妃脸上的神色,心有余悸接着叙述。 “还有老奴打听到,祝氏刚到庄上……卫氏就出手……所以乔氏便认为是您所为。” 闻言,沈望舒的面孔勃然变色,长指甲陷入被子里折断几只,满眼腥红地发恨说道: “蠢货、蠢货!只有她那种蠢货才能想到这个笨蛋主意。” “王妃莫气,小心身子。” 孔嬷嬷赶紧劝慰,分析道:“只怕是这事儿,也瞒不过主子爷的眼。 且卫氏不会主动传信儿过来,您说会不会是祝氏所为,进而让侧妃误会您。” “嬷嬷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沈望舒目光森寒,“她们没一个好货。不是都心疼孩子吗?那我偏要拿孩子们开刀。” * 祝心妍不胜酒力,属于一杯倒类型,昨个儿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正睡得迷糊,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紧接着一阵哒哒的跑步声。 最后似有个巨石压向自己。 “小祖宗,你快给我下来。搅了你娘亲的好梦,有你的好瞧。”这是巧儿的声音。 “不嘛!不嘛!你们全都是坏仁,我就要娘亲,娘亲快醒醒。” 这是蒋鲤的声音。 随之而来,祝心妍脸颊上的肉被强力拉起。 她忍不住疼,顺着力道坐起,但仍未舍得睁眼。 一手捂着被扯肿的腮帮子,一手指着蒋鲤训道:“鲤儿,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你娘睡觉。更何况还扯我的肉,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说着话,顺势往前一搂。 蒋鲤虽胖,但身体还挺灵活,一猫腰躲过跳下床去。 小嘴巴巴开起了吐槽:“是鲤儿不对,但巧儿和瑞雪一起欺负我。” 巧儿碎碎念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何时欺负你了。是你在欺负鹅。” 瑞雪也不客气的帮腔:“就是,四少爷您这么胖,鹅能拖住你吗?不怕屁股摔成两半!” “啊~你们是坏仁,说我胖。我跟你们拼了。” 三岁是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蒋鲤隐约觉得“胖”不是什么好词,所以这算是他的死穴。 你们可以笑我吃得多,但不能说我的体型。 瑞雪支起他的两条小胳膊,还对其做鬼脸,直气得蒋鲤半死不活,只能再次寻求祝心妍的帮助。 “娘亲,您快醒醒,娘亲……” 就算拥有再强大的睡眠功能,也禁不住蒋鲤这顿乱晃。 更何况,这三人支着摊,在你床前打架。 祝心妍只能强撑起眼皮,为儿子主持公道:“你们这么大的人,还跟一个小孩子吵架,他懂什么。” 说完后,又开始批评蒋鲤:“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非要骑个鹅!” “我、我——” 在娘亲这没得到安慰,还被训了一顿,蒋鲤眼圈一红,似有委屈的要哭。 但嘴被祝心妍及时捂住,“以后若是再有人说你胖,你就说自己不是虚胖,是strong。” “屎壮!”瑞雪重复一遍。 这什么词啊!难道吃得多,拉得多,所以身体就壮了!!! 有了生动的画面感,瑞雪马上认同的这个词。 觉得祝姨娘“知识渊博,形容的十分贴切”。 祝心倒不知她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否则非要拿她的小拳头砸胸口不可。 哄走了蒋鲤,重新睡了个回笼觉。 正处在梦游中,便听到巧儿疯似的大喊。 “小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第45章 被人算计,坠马了 祝心妍闻声猛然惊醒,触电般地弹起,第一反应就是问巧儿。 “是鲤儿把大鹅给压死了?” “不是,是三少爷。”巧儿扶着腰眼气喘吁吁地答。 祝心妍一脑子门号。 “哈——是他们二人一起骑鹅,那鹅不得被骑扁了才怪!” “哎呀!小姐,你说什么梦话呢!是卫姨娘诬陷你,在主子爷面前告你小状。” “敢告我小状,找死。” 祝心妍脑子和脚一同落地,才一头雾水地问:“我这么完美无缺、品性高端的人,老卫她告我状干嘛!大粒盐吃多了,闲得发慌!” 巧儿一看小姐还真未清醒,马上绞了条湿毛巾,冲她的脸就是一顿猛搓。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奴婢就长话短说,是小少爷看到主子爷骑马归来,便吵着要骑大马。主子爷应允,带着他骑了好几圈。正巧被三少爷撞见。 主子爷高兴就让他同骑,但卫姨娘不同意,说三少爷身子弱受不住风。 于是主子爷便让两位少爷去马厩选小马,小少爷选中一匹枣红色的,就由小厮牵着先骑了一圈。 可等三少爷再骑时,马不知怎地受了惊吓,突然不受控抬起前蹄。小厮没拉住缰绳,人就跌下去了。” 祝心妍将脸上的毛巾拿开,无厘头地说道:“巧儿你这话也不短啊!那三少爷怎么样,有没有摔坏。” “人是吓到了,扭伤了脚。” 巧儿的睫毛累颤了几下,不忿地道:“可卫姨娘在主子爷面前明里暗里,都在说是您使绊做手脚,才让三少爷受伤的。” “说我——”祝心妍指向自己,“她脑子有包吧!” 骂完,她一屁股坐到圆鼓凳上,吩咐巧儿:“快给我化一个艳压群芳的妆,我要压死她。” 巧儿一把将她薅起,“小姐,没那个闲功夫了,小少爷还在那被她数落呢!” “敢骂我儿子,看老娘我不骂死她!” 祝心妍以百步穿杨的速度,立刻来到了案发现场。 正瞅见蒋鲤窝在瑞雪怀里,撅着小嘴满脸委屈。 而卫姨娘则以楚楚可怜的造型,跪在顾占宸面前低声啜泣。 祝心妍没空理她,第一时间查看蒋鲤有无受伤,然后故意大声嚷道:“儿子别怕,有娘护你。” 小家伙眼眶发红,瘪了瘪小嘴,伸着肉嘟嘟的手臂抱住了娘亲,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祝心妍又哄了几句,让瑞雪将孩子抱远些,免得溅到血。 只见她精致的面庞变得凶猛无比,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卫氏,冷冷地问道: “怎么着,老卫,听说你在爷面前诬陷我。” 老卫?连姐姐都不叫,这是什么称呼。 卫氏来不及深思,一心只觉得是她动的手脚。 但当着顾占宸的面也不能强硬反击,只能示弱地对祝心妍哀泣。 “妹妹,若是姐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就算要算账,也冲我一个人来,不要连累无辜的源儿。” 这句话说得,明显是栽赃陷害啊! 祝心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冲她翻了记不屑一顾的白眼。 借她的话反问:“老卫,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没有吧!据我入府以来所知,你一直不争不抢,盛开的百莲花一枚,又怎会有错呢!莫非是我这个人不记仇或是记错了!” 听到祝心妍阴阳怪气的回话,卫氏的心沉了又沉。 怎么办?若是自己主动提及昨日房子之事,不就是自己挖坑往里跳吗? 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她眼皮子一跳,落到不远处的蒋鲤身上,又想出个歪主意。 拉住顾占宸的袍角,哭诉道:“就算不是祝妹妹所为,可是现实摆在这儿啊!四少爷如何骑上马就无事,而我的源儿一骑上,马怎么就受惊了。分明就是四少爷克三少爷啊!” 祝心妍被气笑,挑起一边的嘴角回戗道: “你丫是不是脑壳有病。说不过我,竟连封建迷信都搬上来了!什么克不克的,你以为嗑瓜子呢!说嗑就嗑。” 卫姨娘得理不饶人:“明明就是四少爷命硬,若不然他亲爹怎么会早死。” 闻言,祝心妍转动腕子,怒喝道:“你要是找抽,我可不介意动动我的发财小手。” 卫氏倒是不吃眼前亏,膝行几步躲到了顾占宸身后。 “爷,她要打我,求爷救命。” 身处高门,顾占宸最先学会的就是观察人心。 顾源坠马之事,他从不觉得是场意外。 当然跟祝心妍接触不深,也有理由将此事怀疑到她的头上,所以一开始并未说话。 但看了半晌,尤其在听到祝心妍对蒋鲤说,“别怕有娘亲护着”时,他的内心竟有一丝动容,率先消除了对她的怀疑。 再观察周遭人的脸色,保不齐里面有皇上的探子。 所以顾占宸抱着大事化小的态度,只淡淡地开口道: “刚出世的小马未经训化,性子不稳是常有的事儿,以后多加小心便是。既然源儿无大碍,那此事便了了。卫氏你回去顾好孩子。” 随后转头打量一眼祝心妍的穿着。 不满意地道:“虽在庄上,你也要谨守规矩,莫要衣冠不整。” 一人各交待一句,顾占宸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行到无人处,福安凑前将袖口的东西露出来。 “主子爷,这是从牵马小厮身上搜出的银针,估计跟马发狂有关。未问出什么,人便咬舌自尽了。” 死无对证 ,就说明这条线断了,顾占宸面若冷霜。 而卫氏不想轻易放过祝心妍,还在原地叫喊着“爷”。 祝心妍揶揄道:“卫氏,就你这二钱的智商,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指认我做损,你可真够可以的!” 卫姨娘被质问的哽了声,口气强硬地回道:“许是你买通了小厮,在源儿骑马时就做了手脚。” 祝心妍挑了下眉角,讥讽道:“行,还没傻透腔。” 说完,飘飘然离去,她可不想跟个看不明白事儿的蠢蛋继续对话。 一句话给了卫氏的灵感。 她吩咐秋水:“去查查牵马的小厮。” 第46章 还是府里最安全些 儿子莫名受伤,顾占宸又不重视,竟连查都不查。 卫氏觉得心里憋屈,将门和窗通通打开透气。 晚上的夜风大,烛火被风一吹,摇曳的厉害。 忽明忽暗的光,映得卫氏脸色昏暗一片。 秋水进来,“姨娘,那小厮自尽了,这是奴婢趁人不备,从下人房中搜到的。” 卫姨娘抬眼看去,是一荷包,看似图样简单,布料也不起眼。 但拿过来细细地闻了闻,就嗅到一股特有的檀木香。 虽淡似若无,但却特别熟悉。 她当即瞳孔一缩,脸色越发惨白,咬着后槽牙,愤愤地说道: “原来是她,妄我如此为她卖命,竟然加害我的源儿。” 秋水将荷包谨慎收好。 “眼瞧着林姨娘再过个把月就生了,王妃会不会动了收养那孩子的心思,所以才会对三少爷下手的。” 卫氏目光幽深,蠕动嘴唇说道:“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何妨,长不长得大还两说。她反倒就这么心急去除源儿,还叫我跟祝氏心生嫌隙,真是下得一手好牌。” 秋水眼珠转了转,“那接下来怎么办,只怕正院会对三少爷二次出手。” “你说得很对,这庄上不安全。”卫姨娘起身:“你随我去爷那儿,就说源儿伤势严重,大夫让回府静养。” * 祝心妍未将此事放到心上,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若真像顾占宸说得那样,她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别说这庄上的小马,就是一只小奶狗,那也是由专门人从小训练的。 都是金贵主子在骑,个顶个的百里挑一,又怎会轻易发狂。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就是人为。 而这个人,祝心妍分析,最大可能性便是王妃,因着自己传话到沁悦园。 依乔初悦的性子,不可能不去找王妃对质。 如此一来,这笔账自然要算到—— 想到这,祝心妍顿时心中一惊。 沈望舒是人精子,不可能不猜到是自己传信儿过去,那么此次使阴招,很有可能牵连到鲤儿。 而蒋鲤未出事,顾源跌下马,估计姓沈的就是想让卫氏,怀疑到自己头上。 她好一石二鸟,来个渔翁得利,让我们两败俱伤。 好毒的心计,不愧是宅斗高手,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 祝心妍想通这些要害,叫来了巧儿和瑞雪,让她们二人多看顾蒋鲤,万不能出事。 这头刚交待下去,顾占宸便走进屋,撩起袍子,盘腿坐到了榻上。 祝心妍冷哼一声,到我这儿装大爷来了。 但还是贴心地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顾占宸的手边。 脑子想什么,便直接脱口而出:“顾大爷请用茶。” 顾占宸暗戳戳瞪她一眼,出口训道:“哪儿学来的浑话,什么顾大爷。” 他指着自个儿的脸,没好气的问:“看清楚,我是你大爷吗?” 祝心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大爷! 她用小指去挠顾占宸的手心,低着头面色讪讪地道:“爷,妾错了,方才看了一个话本子,就顺嘴胡说了,爷莫要生气!” 她没说谎,近来确实为学习撒娇之术,没少购进一些恋爱书籍。 她原以为古代人民思想保守,竟没想到会进化的如此前卫大胆。 比前世看的带颜色的影像更加来劲。 让她一时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所以不时拿出来一用,再融合自己的理解变通一二。 而顾占宸看着她那娇弱含羞的小样儿,刚升起的怒火一扫而空,拉着她坐到自己的怀里。 “下回再不准。还有也不准当着外面人撒娇。” 祝心妍两个食指碰到一起,夹着嗓子,甜腻腻地说道:“爷,妾知道了。以后只对您一个人。” 顾占宸捏了一下她的嫩肉,被搅乱了心神,少顷后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明日午后回府。” “啊!这么快?”祝心妍诧异地问:“是因为三少爷吗?” 顾占宸点了头,也没想刻意隐瞒祝心妍,绷紧下巴严肃地说: “我现在虽闲赋在家,但仍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所以你们还是少露面,在府里待着更安全。” 一听这话,祝心妍当即就明白。 顾占宸怀疑坠马之事,是由外界动手促成,而丝毫未怀疑内宅的王妃头上。 看来顾占宸对沈望舒的人品还挺放心啊! 但她哪里知道,顾占宸也怀疑,只是沈望舒的爷爷,曾舍命救过当今皇上。 若不然到了她父亲这辈,伯爵府衰落至此,她仍能嫁入睿亲王府当正妃,那可全凭皇上顾念以前的恩情。 只不过却舍了顾占宸。 但如果追查到王妃头上,皇上就会知晓。 但他不会觉得是沈望舒有错,而是觉得这个侄儿对自己不满,故意找茬儿。 所以顾占宸才绝口未提,也不需要对祝心妍解释。 说这些也只是让她多注意,知道现在自己在朝中的局面。 说完,二人上床就寝。 顾占宸昨天素着,今夜自然也没放过祝心妍。 * 卫姨娘去找顾占宸,属于前后脚,自然是扑了个空。 回头还是顺安到东院带的话,说主子爷为顾及三少爷的伤情,定于明日午后起程。 一个亲自去通知,一个派奴才告知。 两相对比,重视程度立竿见影。 卫姨娘已失宠多年,不觉顾占宸有错,反而在仇恨祝心妍的本上,又浓墨重彩添了一笔。 * 睿亲王府正院。 沈望舒气性长,早上被乔初悦欺负,一整天太阳穴都突突跳着疼,到了夜里更是睡不着。 孔嬷嬷端来一杯安神汤,但却被她拒绝。 “药汁太苦,我喝不下去,嬷嬷先放到一边吧!” “哎!”孔嬷嬷见她面色怏怏,也没在勉强,而是道:“王妃好计谋,蒋鲤骑马无事,而顾源却坠马。果然卫氏将这笔账算到了祝氏头上,两个人当着主子爷的面吵得不可开交呢!” 沈望舒阖住眼,用手按压太阳穴,“收尾干净吗?可别让那两个贱人找到什么把柄。” “王妃尽管放心,干净的很呢!对了,明儿个主子爷就回府了,老奴也命人准备下去了。”孔嬷嬷邀功似地巴巴说道。 “嗯,嬷嬷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待卫氏回府,别露了陷。她心细。再有多派两个车去接,别让主子爷坐着难心。” 沈望舒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派一辆马车就是借故,刁难两个妾室。 如今爷要一同回来,那便做到礼数周全不是。 第47章 疑似有喜了 王妃多会做人,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两辆宽敞的马车,并且在其中一辆的车板上,铺上了厚厚的褥垫。 意思很明白,就是体恤顾源,特意为孩子准备的。 就冲这股子周到的劲儿,卫姨娘当着顾占宸的面儿,想不感谢都难,只能违心说道: “还是王妃思虑周全,真心疼爱三少爷呢!” 顾占宸的神情寡淡,未有任何表示,只“嗯”了一声,便钻入车内。 祝心妍欠欠地走过来,当着王妃派来的车夫面,不嫌事大的说道: “敢问姐姐一句,您昨个儿去问牵马的小厮了吗?三少爷坠马的事儿,查问的如何了。” 闻言,卫氏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是因为过度惊愕造成的。 下意识地调转视线向车夫看去。 心里想着,若这事儿被王妃知道,那孩子跟自己还有命活吗? 但见车夫正专心整理僵绳,没注意到她们的聊天内容,这才将心略略放下。 强挤出一抹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平和地回答: “昨日的事儿本是意外,是姐姐多心误会妹妹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祝心妍用手遮嘴嗤笑一声,这声音让卫氏听来分外刺耳。 只见她毫不在乎两手一摊,说话的口吻带着浓浓的嘲弄与敌意。 “老卫,你可能还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个极小气且?睚眦必报的人。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只要我不死还能喘口气,便能牢记一辈子。” 她向前迈动步伐,娇美的脸上笼罩着森寒。 卫氏被她身上的强大气场镇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终被抵到了车厢上。 祝心妍双手压住她的肩膀,表情夸大,挑动嘴角轻蔑地道: “所以,老卫你最好安分一些,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因为我只有底裤,没有底线。不信就走着瞧,我不介意来个你死你破!” 说完话,她又换上明媚的表情,嘴角上扬,笑容灿烂无比。 回身伸开手臂对蒋鲤道:“来,随娘亲上车回府。” * 卫氏受到了威胁,虽恨毒了祝心妍,但碍于她被顾占宸的宠爱程度,一时还真无法拿她怎么样。 毕竟顾源已经出事,难保祝氏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所以只能暂时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她倒不怕等,只盼着祝心妍有失宠那日,将其踩在脚下。 眼下只能照顾好儿子,让他早日康复,别将功课落下太多。 * 一路无事,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下,沈望舒下台阶去迎顾占宸。 只是快走到车前时,却被乔初悦一屁股给挤开,反倒站到了旁边。 顾占宸一撩帘子露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乔氏那张明艳带有英气的脸。 “妾给爷请安。” 既然她打招呼,顾占宸也不能视而不见,再说他对乔初悦的感情,谈不上爱与喜欢,但绝对不讨厌。 只要不厌烦,那便是接受。 “嗯!即解了禁,往后要规矩些,莫再说让我烦心的话。” 肯接话,还说了这么多,那便代表不生气的意思。 乔初悦当即欢喜福身,愉悦地回答:“是,妾谨记,绝不会再犯。” 随后不给沈望舒任何说话的机会,眨动亮亮的眸子,语速极快地接着道: “妾那里备好了茶,爷要去喝吗?” 再怎么说,是乔望祖亲自说情,让乔初悦解禁足的。 人家刚一出来,也不能就晒成干。 所以在顾占宸点头同意后,乔初悦便不管不顾地捥住他的胳膊,径自就往府里走。 别人都是妾室,自然无所谓。 可沈望舒是正妃,连个话都未跟爷说一句,人便被堂而皇之的拉走。 这不是当众被啪啪打脸嘛! 可在众人面前,她还得维持端庄得体,只能为自己解围。 语调轻松地打趣道:“这个乔氏被爷一向宠惯了,你们可莫要学她。” 妾室们福身,“是,妾谨遵王妃教诲。” 沈望舒被气得头又疼了,强保持住微笑。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够劳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抬腿上台阶,身上泄了力,脚步不稳,趔趄了一下。 好在被秋荷和秋玉及时扶住,才没失了仪态。 回去后头疼难忍,也不敢叫府医,怕被乔初悦知道败了北。 喝了止疼的药做了一夜的恶梦,梦里全都是顾灏喘不过气,濒临死亡的样子。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连病了好几日,倒是把请安给免了。 不过这是后话。 王妃念及林氏月份大了,说怕呛着风,所以并未让她出来迎接。 祝心妍和卫氏撕破脸皮,两人本就无话可说,相继进了府,各自回了居所。 卫氏安顿好顾源,出来倚在榻上,秋水拿过美人锤上前为其捶腿。 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姨娘,看来王妃这回被乔氏气得不轻,脚步不稳不说,连三少爷的伤情都未提半句。” 卫氏神情飘忽,像是未听到秋水说什么,稍后,才转过头问秋水。 “你真觉得王妃这回是被乔氏给气病了。” 秋水茫然地反问,“若不然呢!每回不都是被气得犯了头疼。” 卫氏轻轻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也慢了下来。 “不对!这好像不是被气病的症状,你瞧她那脸色,分明就是——” 她声音顿了一下,沉寂的目光忽然一亮,直直地坐了起来,脱口而出“有孕”。 秋水睁大了双眼,诧异地问:“您是说王妃有孕!?” 卫氏很有把握地说:“没错,我记起来了,十二年前,王妃怀孕时,就是我一直在边上侍候,所以她什么症状和反应,我都一清二楚。” 秋水抿了抿嘴唇,“可事隔这么久,您怎么记得清。又或是她若真有孕,为何一点口风都不露,难道是怕别人加害她。” 卫氏的嘴角蓦然绽放出一朵冷笑,连脸上的神情都生动几分。 “她已年近三十,估计是连自己都没想到。” 说完,卫氏稳稳地躺回到榻上,半眯着双眼,心里有了主意。 你不是盼了多年的嫡子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48章 这个男人还不错 这些算计与争宠暂且与祝心妍无关,她当下最关心的是快点回到清芙阁,舒坦的睡上一觉。 虽才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但经不住一路颠簸,这老腰都快被颠断了。 但在王府里也不能大大咧咧地奔跑,只能迈着细碎而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挪到了清芙阁。 离远便见院门大敞,刘管事带着一众下人迎接。 可真够排面的。 要是能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毯铺地就更好了。 不过条件有限,也算凑合,祝心妍给自己开解。 她挥手向四周致意,挺了挺腰板,以领导的口吻讲话:“各位辛苦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天半不见,就如隔——” 她从小数学就不好,眼珠子转了十好几圈,都快磨出火星子了,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不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拉长音调说道:“总之,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刘管事笑脸迎人,巴巴上前,“祝姨娘,难道你未发现咱们院里有什么变化?” “遭贼了!不能够啊!” 祝心妍认真扫视一圈,自问自答道:“这是睿亲王府,且清芙阁有你们这么多人盯着,贼得多大胆啊!” 阿梨接话,抬手一指,“姨娘,您瞧那棵老黄杨。” 祝心妍还未从前世戴眼镜的习惯中挣脱出来。 单手推了下隐形的镜框,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一遍。 方才恍然大悟,“欧~换树了。” “不止呢!”阿梨化身小导游,喋喋不休将院里新植的树,挨个介绍一遍。 “这是桃树、枣树、金桔树、石榴树,结了果子便能吃。不光有这些,那边还有银杏树,梧桐树还有金钱树呢!都是主子爷亲自交待让人移植过来的。” 刘管事锦上添花的道:“奴才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还头一回见主子爷这么用心呢!祝姨娘您真真是头一份的专宠呢!” 给几棵树就是专宠了,若是如此自己不如去嫁个园丁。 也是,这些人哪见过什么好东西。 若哪天,顾占宸脑子一抽,将全部身家给了自己,那才叫实打实的专宠呢! 祝心妍僵硬地上扬起嘴角,假装开心地回答,“是欧!那我还真要感谢爷了。” 说完话,一抹脸,毫不留情的离开。 刘管事心里纳闷,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因为祝心妍是笑眼,就算生气立眉眼梢子,别人也认为她一团和气。 所以管事的合计了一下,要是主子爷派人来问,便说是高兴吧! 祝心妍回到内室,先将束缚的头饰拿下,然后甩开鞋子扑向床榻,将脸陷入枕头里。 顺便插一嘴,她这个朝代枕头都是硬芯的,祝心妍穿过来第一天便睡落枕了。 于是进府后,为了自己的颈椎着想,便差人弄来了棉花和鹅毛,自己亲自动手填充,弄了个软软乎乎的枕头。 为此,她还献殷勤的给顾占宸做了一只,但人家嫌弃有一股鸭屎味,就束之高阁了。 解过来乏,祝心妍才又想起顾占宸的好。 说实话,他这人真不错,抛去长得帅不谈,人品还算上乘,对自己和孩子贴心。 而且既不油腻,又无口臭,在那方面也是性能满满。 可以说除了女人多些,还真没啥大的缺点毛病。 她翻了个身,将手臂枕到脑后,仰面看着床架上的纱缦,想到顾占宸今夜要宿在乔初悦那,心里竟莫名地空落了一下。 但随即被进来的巧儿问话代替,“小姐,晚膳您想吃什么。” 祝心妍一秒回血,交待道:“在庄上吃肉都吃腻了,就来个素的 ,包个三鲜馅饺子,多放些大虾。再做一道冬瓜蛤蜊汤。叫上瑞雪我们几个一块吃。” 额!巧儿一脸黑线,是不吃肉了, 改用海鲜了。 沁悦园。 顾占宸草草应付一回,便侧身而卧。 当乔初悦的胳膊伸过来,搭在他的腰间时,还引起他一阵烦躁。 他不习惯两个人搂着睡,就算当年跟芙儿同榻也不行。 但却在祝心妍那里破了先例,就算夜里她睡觉不老实,将腿搭在他的身上,顾占宸也未嫌弃半分。 并且,连动都不动一下,很怕把她的腿拿下,再将人给惊醒了。 顾占宸看向窗外的月光,脑子里想着祝心妍。 没有我在她身边,这吃货能睡得着吗? 爷,您多虑了! 祝心妍独占一张大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这会子还将半拉身子悬在床外,如此不舒服的姿势都没醒。 王妃病了,免了请安。 祝心妍也不是找虐体质,非要巴巴前去侍疾,所以又开启神仙日子,常日里除了吃便是睡。 最后,连小蒋鲤都看不过眼,很怕他娘亲就此长眠不醒。 所以抓住秋的尾巴,强拖她到园子里。 秋意正浓,树叶红黄交替,甚是好看,同时也让人们心里蒙上一些惆怅。 祝心妍脚踏在落叶上,为卖弄自己熟读唐诗三百首的才情,当即要吟诗一首。 可当吟到“数树深红出浅黄”时,便卡住了,说死也想不起下一句。 面对蒋鲤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她一秒放弃,继续摆烂,拿起叶梗,就跟儿子拉狗子。 这时正巧顾源带着书童经过。 蒋鲤眼尖,立刻招手呼唤:“三哥!” 顾源听到动静,眉头拧了一下,想装听不见低头走过,但素来的教养不容他这么做。 所以在步子停下与否中,纠结了半晌。 等来了蒋鲤,只见他一开口便甩出一连串问题。 “三哥这是刚放学吗?今儿个怎么从这经过,是来找鲤儿玩吗?那我们玩什么呢?” 顾源本就紧张,被问得应接不暇,都不知先回答哪句才好。 但尽管这样,他都未转过身子面对蒋鲤,而是一直侧身而站,并用手紧紧捂住左脸。 祝心妍看出顾源的窘迫,便对蒋鲤说道:“你三哥学业紧,哪有空陪你玩。” 随后关切地问顾源,“你脚好些了吗?” 顾源深吸一口气回话:“谢、谢祝姨娘关心,我、我的脚……已无事了。若……祝姨娘和弟弟无、无事,那我便、便回了。” 说完不等回话,便急匆匆地快步离开。 祝心妍纳闷,这不对头啊! 第49章 上学堂找场子 祝心妍心生疑惑,他为何一直捂着左脸呢!莫非是被人打了不成。 念头刚起,正当她思索着要不要管这摊闲事儿时。 只见蒋鲤紧跑几步,指着顾源的后背大叫:“虫儿,三哥衣服上有虫儿。” “哪儿,哪呢!默砚快帮我捉虫。” 顾源最害怕虫子了,说话也顺溜了,一边唤书童帮忙,一边用手去掸衣服。 这手一揭开,便见左脸满是红色的墨汁,虽经过清洗,但痕迹仍在。 星星点点的墨汁,一直延伸到前襟上。 而蒋鲤误认为的小虫子,则是后衣襟晕染开的墨汁。 蒋鲤好奇地用小手抠了抠,还抬起头诧异地问:“三哥,你是不是被人泼墨了。” “没、没有!”顾源急忙扯过衣袍,心虚的别过眼不敢看蒋鲤。 闪烁其词地说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打、打翻了砚、台。” “娘亲曾说过,说话不看人,明显是撒谎的表现。” 蒋鲤嘟囔一句,扯过他的袖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三哥,走,鲤儿替你报仇去。” “没……没人欺负我。” 顾源瞧了祝心妍一眼,生怕她跟蒋鲤一样替自己打抱不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想到卫氏不会做人,祝心妍是真不想管。 可顾源这孩子着实可怜,若就此不管,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再者自己儿子就在近前,再如何也得给孩子做个表率。 思虑再三,她怕顾源将头摇下来,上前扶正。 “鲤儿说得对,甭管是谁,只要欺负你,咱们娘俩都会替你出头。说吧!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顾源听到祝心妍关切的话,心里头一暖,就势想大哭一场,将自己在学堂受到的所有霸凌一吐为快。 但他刚扯动嘴唇,话都从嗓子眼里冒头了,还是硬生生的憋住。 娘亲说得对!自己无人依仗,绝不能给父亲找祸端。 否则就会被厌弃。 他话跟不上趟,脸涨成了猪肝色,憋憋屈屈地说:“真、真是我,自己……” “他不说,你说!”祝心妍回手指了一下书童。 默砚立刻垂下头,忐忑地说:“是三少爷自己弄上去的。卫姨娘还等着他呢!奴才这就带着三少爷回去。” 说完,便想拽顾源跑路,但被瑞雪截下。 默砚沉着一张苦瓜脸:“祝姨娘,奴才知道您是好心,但这事儿您管不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被欺负到家了,竟还想着当缩头乌龟呢! 祝心妍不管他们,问瑞雪:“学堂在哪?” 瑞雪道:“出了东角门,转个街,路口头一家便是。” “那好,我们走。” 祝心妍刚发完话,顾源和默砚便齐齐跪到她面前。 默砚说话利索、硬着头皮豁出去道:“祝姨娘您这一去,不但自己不好过,还得牵连到卫姨娘和三少爷!” 闻言,祝心妍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啊!真是老鼠胆,今天我还非去不可。” 顾源失了神,但脑子还算转得快些,眼见着劝不住,一推默砚道:“快、快去、去找我娘亲。” “哎!” 两人速速起身,一个跟在祝心妍后面,一个使出吃奶劲儿,撒丫子去翠竹苑找卫氏。 今个儿一整天,卫姨娘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心神不宁的等着顾源放学。 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呢,便见默砚灰头土脸地往回跑。 这人心里头急,便顾不上礼数了,扯过他便问。 “三少爷呢!是不是出事儿了?” 默砚点头,紧接又摇头,擦了一把流进眼里的汗水,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 “是祝姨娘知道三少爷受了欺负,就赶去学堂找人报仇了。” “啊……什么!”卫姨娘一咬嘴唇,两眼一抹黑,心脏也跟着咚咚跳得厉害,捂着胸口诅咒祝心妍。 “祝氏真真是我拿中的克星,克死自己夫君不算,又要来祸害我的源儿。真是她不死,就得将我给气死。” 连咳了数声,才手指前方,说道:“走,去拦住她。万不可牵连到源儿。” 秋水和默砚一左一右将人扶着,急急地往学堂赶。 因为卫氏走得慢,光从翠竹菀走到学堂,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而祝心妍已跟校园施暴者对峙已久。 学堂里都是高门的贵公子,被家里宠得任性些。 所以下学后并未及时归家,而大多还赖在学堂里的敞院里玩耍。 祝心妍双手掐腰站在门槛上,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拿过瑞雪递过来的一只木棍,冲着嬉闹的儿童敲了敲门板。 “咚咚咚!” 果真引起一众孩童的注意。 一个身着五色锦,头戴镶玉石小巾帽,眉眼俊逸的男童侧过身,无比淡定地瞥了祝心妍一眼。 挑起一边眉角,傲慢无礼地问道:“你是哪位?” 随后视线落到了后面站着,缩头缩脑的顾源,便抿动红唇嗤笑一声。 嘲讽道:“怎么着顾源,你小子今天挺出息啊!倒是搬来救兵了,这是你府上的哪位小娘啊!” 祝心妍面色不忿,拿棍子一指,“嗨,你这孩子,长得嘴红齿白倒是不赖,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臭啊!” 话音刚落,便引起哄笑声一片。 男童当即挂不住脸,在狠狠瞪了祝心妍一眼后,才转头扫视一圈。 别说这眼神杀真够强劲,顿时嘻笑声停止,落针可闻。 为了维护住霸凌者的气场,一个狗腿子小胖球走上前,抬手指向祝心妍。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知道他是谁吗?” 祝心妍丝毫不给面,伸手捏一捏他的包子脸,口出狂言道:“我管他是谁,欺负我家顾源就不好使。” 这小胖子是都尉之子,名叫秦朗,自小失了生母,家中也没有姊妹,且从不与女孩亲近。 有生之年,脸颊还第一次被异性触碰,本来要发火。 但仰头对上祝心妍那张颜若桃花的美人面,一下子熄了脾气。 竟捂住脸有些忸怩地道:“你竟敢占我便宜。” 第50章 学堂霸凌 祝心妍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颏,腔调散漫地道:“小破孩,懂得还挺多。就占你便宜了,能把我怎么着。” 瞬间,秦朗脸上的红一下蹿到了耳朵根。 讷讷地道:“你、你不按常理出牌。哼!不理你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仅过了一秒,一个小麻杆顺利出场。 他倒是彬彬有礼,冲着祝心妍拱手道:“这位小娘子,在下还是奉劝您带顾公子回去吧!这人您着实惹不起。” 祝心妍眉梢一扬,语气很欠地道:“嘿!我这人就喜欢迎难而上,这位到底是谁啊!” 小麻杆轻叹一口气,娓娓道来,“他大名叫元兴斌,是元将军和紫嫣郡主之子。” 元将军和紫嫣郡主,这二位又是谁呢! 祝心妍搜刮一下原主的记忆,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本来嘛,原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天天只顾跟蒋义涵风花雪月,哪里知道京中高门之间的事情。 祝心妍倒是没将话落地,直接脱口而出:“紫烟,日照香炉生紫烟。” 刚说完头一句,一旁的秦朗接话,“遥看……前川。” “飞流……九天。”后面的两句,当院的孩童摇头齐声接下。 背完后,祝心妍带头鼓掌,对巧儿和瑞雪感叹。 “你们看看人家这学习氛围,真是该玩玩,该背背,一点儿都没耽误。” 完了!又跑偏了! 巧儿在旁提醒:“小姐,咱们不是听人背书来了,是来替三少爷撑腰的。” “欧!对,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 祝心妍马上回神,又恢复了初始的冷静,好像刚刚在此耍怪的不是她。 厉色道:“我不管你姓元还是姓方,总之以后不能再欺负我家的顾源。明白了吗?” 元兴斌一向被骄纵惯了,在学堂里都敢当面直怼教书先生,又岂会将一个小小的妾室放在眼里。 他扬起下巴道:“不明白。” 说完,将躲在瑞雪身后的顾源拽出,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跟她说,我欺负你了吗?” 顾源吓得身子直往后退,缩脖子端腔回:“没、没、没有。” 元兴斌放开他,理直气壮地转头问祝心妍:“听到了吗?他都说我没欺负他。” 祝心妍“嘿“了一声,“我以为我够不要脸的,没想到你竟比我不不要脸。依仗着家世,就敢欺负弱小,是君子所为吗?” “弱小。” 元兴斌冷哼一声,“就他,还比我长一岁呢!我明白告诉你,这墨汁不是我们泼的,是他想去偷改先生的卷子,被我们哥几个发现。 想跑,但地面湿滑,一下掀了桌子打翻砚台造成的。不信,就找先生对质。” 元兴斌人小但胆子挺大,当即就命人去里间叫先生。 见状,祝心妍反而内心忐忑,瞧着这孩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和顾源眼神躲闪那劲儿,她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会到最后,真来个大翻转吧! 那自己岂不是出糗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毕竟自己还有主角光环。 她吞了吞口水,挺直腰板给自己壮胆。 元光斌挺有谋算,未去请大先生,而是将当时判卷的先生找来,并且只用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脉路讲清。 先生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瘦削的身材,看着满脸正气,但眼神中却写满了算计。 虽知道祝心妍是妾室,但冲着身后的背景,却未有一丝一毫怠慢之意。 深鞠一躬,才慢条斯理地道:“元学生所说无错,确是顾学生去查看试卷,不小心碰到砚台的。若您还是不信,大可去叫别的先生或学生过来查问。” 将“偷改”转换为“查看”,不愧是教书的先生,确实说话有段位。 祝心妍向来对读书人存有敬畏之心,听到对方言词凿凿,便知是自己理亏。 她见好便收道:“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便不耽误先生工作了。” 元兴斌背着手,不咸不淡地开腔:“顾家小娘子,你就这么走啊!觉得合适吗?” 还真是个熊孩子。 祝心妍回身,挑眉道:“怎么着,你还想请我吃饭不成。” 元兴斌被这脑回路惊了一瞬,指了指地面:“既然误会了我,你就要和顾源一起跪下给我道歉。” 祝心妍凝眉嗤了声,“道歉还得跪下,你不怕折了阳寿吗?” 她转头看向先生,“您也觉得我应该赔礼吗?” 能在贵族学堂教书,处理事情自然游刃有余。 况且是高门之间的争斗,说谁一句半句,都有可能丢失饭碗。 先生神色从容地说:“姨娘,现在是下学时间,不属于在下的能力范畴之内。” “哈~我还以为读书人多高风亮节呢,原来也是看人下菜碟。” 祝心妍挥舞手中的棍子,差一点戳到先生的鼻梁骨上。 “就是你们这群先生不作为,素日里对校园霸凌视而不见,才会助长了歪风邪气。使顾源的性子一再软弱。” 被一句话拍到了命门,先生当即反驳。 “您这话就——”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 祝心妍用棍子直指元兴斌面门。 “我来问你,你从来就没有欺负过顾源吗?今日下堂后,你为何会一直跟踪他,难不成要在他背后使坏,若不然顾源怎么会如此怕你。” 祝心妍越说越勇,也越来越有底气。 元兴斌毕竟是小孩子,害怕祝心妍手中的棍子真落到自己脸上。 再加上自己心虚,平日里没少欺负顾源,所以在面对祝心妍的步步紧逼。 他一时慌了神,也没注意到脚下,被藤球绊倒,跌坐在地。 此举,恰好被随后赶到的卫姨娘看见。 碍于元家的权势,她箭步如飞冲上前,跪着将元兴斌扶起。 嘴里止不住地道歉:“元学生,你无事吧!” 见顾家人示弱,元兴斌分分钟来 了底气,一把甩开卫氏的手,指着祝心妍道:“告诉你,你完了,给我等着。” 说完一挥手,带着书童和小厮离去。 小麻杆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悄声对祝心妍道:“奉劝一句,您该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第51章 对待泼妇骂街 秦朗腼腆的凑过来,说话声音软软的。 “你若无处可去,可以来我府上。我爹没有正妻,后院也无妾室,如今还单着未曾续弦呢!” 哈~什么情况! 这捏脸还捏出一段姻缘来了,这小胖子搁这儿给自己找后妈呢! 未等祝心妍想好词去婉拒,胳膊便被卫氏大力拽过。 “走,跟我回府,找爷说理去。” 这丫有病吧! “是你儿子受欺负,我替他出头,你怎不知好赖轻重,反咬我一口!” 祝主妍将胳膊抽出,瞪大双眼怒斥道:“况且你有这个气力,应该对付姓元的那小子才对,冲我发哪门子邪火!” 卫氏被气得昏头涨脑,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秋水替她道出了实情。 原来元兴斌的母亲紫嫣郡主,是皇上一母同胞亲兄弟的独女。 虽父母双亡,但自小被接入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养,享嫡出公主的所有待遇。 而元兴斌的父亲是平民出身,但却在比武盛会中一举夺魁。 被紫嫣郡主看中。 婚后,他并无倚仗妻子的身份,而是在战场上屡获战功,凭实力爬到了将军之位。 且元兴斌的两位死党,一位是掌管京州安全的都尉之子秦朗,另一位则是尚书之子叶南弦。 三家紧密抱团,皆被皇上所看重,地位仅次于重臣,且大有赶超之意。 可以说得罪了元家,就等同于得罪了皇上,所以元兴斌一伙才会在学堂里为所欲为。 也难怪顾源受了委屈不敢声张,卫氏竟然会怕成这样。 祝心妍说不害怕,那是吹牛。 但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再退缩也是不可能了。 她倒想独善其身,就此跑路。 正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之际,又一个重量级炸弹爆开。 王府里的小厮慌张跑来报信。 “不好了,元家老太来了,正堵着咱们王府门叫骂呢!而主子爷不在府上,王妃又应对不了,叫你们两位姨娘快快去呢!” 祝心妍一撩额前的碎发,气定神闲的道: “对了,我想起今儿个是前夫哥的忌日,我得带蒋鲤去给他爹磕头。各位,那我就不奉陪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巧儿懵圈,“小姐,前姑爷不是前几个月刚去世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忌日。” 祝心妍白眼一翻,耍起了赖皮:“怎么着,我过阴历行不行。” “什么阴阳的,不准去,你闯了祸事,就得由你来收尾。” 卫氏不容分说喊过秋水、默砚一起架起她便走。 祝心妍不死心地回头叫瑞雪,“你别光看着啊!快救我下来。” 瑞雪虽是她的奴婢,但心里头还向着主子爷。 这会子王府遇了难事,她觉得只有祝心妍才能解决。 帮理不帮亲的说道:“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担’。姨娘莫怕,要是那老婆子敢打你,奴婢我必舍身相护。” 祝心妍仰天长叹,“你!唉!罢了,我这是什么命啊!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哈哈~你们别挠我痒痒肉啊!” * 一连歇了几日,沈望舒的头疼病确实缓解不少。 正喝着参汤提气,便听见前院的小厮来报,说元家老太上门叫骂。 元家正受皇上器重,她怎敢怠慢,忙出府相迎。 好赖话说了一箩筐,但人家压根不接她这茬儿。 坐在台阶上拍着大腿撒起了泼。 “哎呀,我那个亲娘诶!大家伙都来瞧瞧吧!这睿亲王府仗势欺人,一个小小的妾室,竟敢拿棍子打我的独孙。这分明就是想叫我们元家绝后啊!” 被她这一喊,人越聚越多。 沈望舒是后院宅斗高手,使阴招她在行。 但面对泼皮无赖,她还真是干瞪眼没一点辙。 赔着笑脸,伏低做小的道:“元老太太,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祝氏那人我知道,喜欢小孩子,会不会玩闹一时失了手,才会——” “啊——呸,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生不出蛋的母鸡,只会在这儿咯咯乱叫,有种给你家爷们生出个蛋来。” 虽是面对王妃,但这个老婆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大口浓痰吐过去,脏的臭的一齐瞎说。 沈望舒为维持住体面,只能干生气。 秋荷气不公上前理论。 “我家王妃有没有子嗣,还容不得你一个乡野村妇置喙。我劝你管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得了,别到睿亲王府的地界耍臭无赖。” 元老婆子原是庄户出身,得了儿子的记,才被接到京州享福。 跟前有郡主儿媳妇侍候,又有众人的追捧,人早已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大有天老大,她老二的架势。 哪能受得了一个丫鬟的挤兑。 马上从地上弹跳起,立着三角眼,开始了对骂: “诶!我说哪里来的小贱蹄子。你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竟然敢在我老婆子头上动土。” 说完,挥手一指,“给我打,打烂这个贱人的嘴。” 再怎么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是王妃面前得脸的大丫鬟,谁敢动手啊! 元老婆子见指使不动,索性自己捥起袖子冲过去。 但睿亲王府的小厮也不是吃素的,忙过去拦着。 沈望舒怕元老婆子出事,牵扯到王府,也上前拉架。 这一来一回,在众人的推搡间,她一个没留意,不知被谁的胳膊肘击中头部,当场昏了过去。 “啊~不好了,王妃晕倒了。” 秋荷吓得大叫,场面一度失控,王妃被紧急抬入府中。 见状,元老婆子和元兴斌有点怕。 祖孙二人刚想撤离,却见祝心妍被架了回来。 卫氏是真怕自己沾到一点腥气,将人往前一推,祝心妍跟元老婆子直接来了个脸对脸。 卫氏介绍:“元老夫人,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元老婆子上一眼下一眼,来回打量了数遍,才唾沫星子横飞的说道:“是你这个小娼妇欺负我的孙子。” 祝心妍后退好几步,手搭凉棚看天道:“下雨了吗?” “呸!下什么雨,你个贱蹄子赶快给我孙子道歉。若不然,我手撕了你这张臭嘴。” “随地吐痰,罚款二十。” 祝心妍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红纸,亮到元老婆子面前。 第52章 元老婆子得理不饶人 元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再加上老花眼,还真被祝心妍糊弄住了。 “什么罚款?” 祝心妍将红纸一秒撤回。 “这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根,凡事都有个章法。不是你家的房山地头,想怎么吐就怎么吐。“ 手心朝上向前一伸,正儿八经威胁。 “快掏钱吧!否则睿亲王一纸述状,将你儿子告到官府去,那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儿了。” 祝心妍看出这个没文化的老泼妇,寻常的大道理讲不通。 只能剑走偏门,先以“理”服人,占个上头。 听到“官府”两个字,元老婆子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就开始惧怕。 况且儿子和孙子就是她两大命门。 这一旦告去了官府,说不定儿子的官运就走到头了。 虽也心疼银子,但也只能咬牙交出。 她招手叫来自家小厮,命令道:“去,给她二十两。” 小厮瞅了祝心妍一眼,为免于元老太找后账,便提醒说:“老夫人,这京州——” “四十两!”祝心妍伸出四根手指,开始加价。 “快,给她,给她,怎的我还使不动你。” 冲着小厮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小厮被踢得咧了下嘴,反正自己横竖是提醒过了,若要被说嘴,那我也没辙。 他恭恭敬敬将二十两银子送上。 元老婆子怒眼圆瞪,“我已给过你银子了,你还未给我孙子磕头请罪呢!” 祝心妍将银子掂在手里,轻哼带出一抹冷笑:“嚯!好大的口气。可真是一脉相承。”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给我跪!” 祝心妍做了个鬼脸,“你让我跪就跪啊!我凭什么听你的,老刁婆子!” 元老婆子的肺都快被气炸,正要指挥小厮去抓祝心妍,便瞧见自家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此刻,她的嘴脸变得异常刻薄,大言不惭地道:“郡主来了,你——完蛋了!” 巧儿瞧着那辆被六匹马套就的马车,且上面镶嵌着绿石玛瑙,单看着就华贵非凡。 再结合秋水之前的讲述,便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自动就矮了半截,捅咕一旁的祝心妍道:“小姐,郡主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了半晌,也未听到祝心妍的回话,转头往左边一瞧,这人已走到台阶上面,半个身子都快闪进角门内。 巧儿正欲跟上,却见元老婆子三下五除二地蹿到上面,用手将祝心妍拽出,扯住她后腰带来到郡主面前。 祝心妍心里暗道:我命休诶! 但输人不能输阵,心里慌的要命,但仍摆出不怕死的造型。 “你就是祝氏。” 一道清丽的声音袭来,如三月里的春风。 祝心妍抬头望去,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着华服,美目轻扬,微绽梨涡,正看向自己。 看样子倒不像个泼妇,也许此事有缓。 她从元老婆子手中扯出衣服,站定福身一礼,“妾室祝氏,请郡主安。” 膝盖刚弯,就被眼前人扶住。 紫嫣和蔼可亲地道:“睿亲王是我的堂哥,您虽是妾室,但按辈份也是我的小嫂子,此礼紫嫣受不得。” 别说是亲王的妾室,就是宫里嫔以下的妃子,见到紫嫣郡主,都要行礼呢。 祝心妍微微一愣。 原以为熊孩子背后,有一群熊色家长。 未曾想,人家竟这么知书达理,还称呼自己为小嫂子。 这边紫嫣又点手叫过儿子,“斌儿,快见过你小舅母。” 元兴斌被祖母这一通闹,脸上已无初见祝心妍的嚣张。 其实按照他的最初设想,是想带母亲进府找王爷或王妃一趟,当面让祝心妍赔个礼,找回面子就得。 哪知母亲不在府里,祖母得知此事,非吵闹着要跟来。 来了后,不但坐在府前破口大骂,且还将王妃给气个半死。 这小孩虽狂妄,但也明白事情轻重。 怕祖母接下去捅出更大的篓子,便趁乱跑到绣楼找母亲。 大概将情况说出,吓得郡主小脸惨白。 直戳儿子的额头。 “你素来聪明,怎么在此事上犯了糊涂,你奶奶是什么人,你就敢往睿亲王府跟前带。这下好了,闯出如此祸端,可叫我如何收场。” 元兴斌瘪了茄子。 “母亲快别骂我了,奶奶还在那儿呢,您快去看看吧!” “冤孽,都是冤孽。” 郡主是个识大体讲规矩之人,但面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束手无策。 明明啥都不懂,还喜欢凡事硬插上一脚。 尤其在对元兴斌的教育上,就是无底线的纵容。 一旦不认同,说她几句,便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小辈们都讲孝道,也只能顺从她。 也因此,一向夫妻和睦的郡主夫妻,为此没少吵架。 当下,元老婆子见状不干了。 “郡主,是这个小娼妇出手打了斌儿,你竟还低三下四地跟她拉关系。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给挤了,怪不得生了斌儿后,就再生不出一个子儿,原来是脑子缺根弦儿啊!” 当着大伙面吐槽郡主,还将人说得如此不堪。 紫嫣哪里受得住,脸上羞色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元兴斌也觉得奶奶太过分,跟着一起丢了脸。 忙出声劝:“奶奶,莫说了。咱们回府吧!” “回什么回!” 这一句话直接捅了元老婆子的马蜂窝,连孙子都一并训斥。 “你都被欺负成什么瘪孙样儿了,竟还要回府,真真是随你娘窝囊性子。看来天要绝我们老元家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哀嚎,“啊~我老婆子活不下去了,媳妇、孙子都装大瓣蒜……” 什么恶心,她说什么。 紫嫣咬着下唇,浑身颤栗不止。 当下既不敢出口言训斥婆母,又不能撇下烂摊子抬腿便走。 婆子骂骂咧咧半天,见郡主不为所动,便又冲她下跪。 “郡主啊~我老婆子求求你,快为我们元家做个主吧!要不真就成了乌龟王八蛋了。” 大周朝向来以孝治国,凡事以孝为先。 婆婆给儿媳下跪,而且是当大伙面,那岂不是在说郡主不忠不孝。 这比当众被打脸,还要让人下不了来台。 摊上这么个玩意儿,郡主也真是够苦的。 祝心妍实在看不过眼,突然想到一招,命小厮脱下来鞋,抡起膀子就对元老婆子的脸左右开弓。 此举,众人惊倒一片,连吸了好几口凉气。 怎么着,这祝姨娘是疯了不成。 第53章 老婆子中邪了 卫氏整个人傻了。 敢打元老太太,祝心妍是不是失心疯了。 她想上前阻拦,但又怕祝心妍手上没个准头,再呼自己脸上一鞋底子,所以只在旁哇哇乱叫。 “祝心妍,她可是元老夫人,你打了她,就是在打元将军的脸。快停下来,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祝心妍手中的动作未停,她知道必须要趁这婆子愣神的功夫,将其彻底打懵。 否则等她清醒过后,自己才是真正的完了! 手上使了十足的力,也没耽误回卫氏的话。 “我当然知道她是元老夫人。可也知道她向来为人厚道、谦和,是最慈悲心肠不过。不光对儿子、孙子好,也对郡主好的没话说。 可你才刚儿看到了,这老夫人一改好脾气。不但对王妃不尊不敬,肆意辱骂谴责。 就是对她一向宠爱的孙子和儿媳妇,也是恶语相向。好好的人突然转了性儿,这说明什么?!” 祝心妍手上动作一顿,手臂高高扬起,重重打在元老婆子脸上。 直接将人的嘴打歪,崩出血沫。 “说明她中邪了!”祝心妍扬起声调。 “中——邪!” “哗啦~” 围观的老百姓闻言,不约而同地向后撤退。 古代人民向来畏惧神明,对迷信深信不疑。 尤其在听到刚才郡主称祝氏为小嫂子,便知两家的关系匪浅。 那么她必定知晓郡主府中所发生的事情。 也是,一个将军的母亲,没有半分体统,不是中邪又是什么。 祝心妍见众人被糊弄住,元婆子也被自己打懵圈了。 便将鞋一扔,活动着酸痛的腕子,对看呆的紫嫣说: “郡主,老夫人中邪不浅,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浅浅镇压一下。 你快将人带回府中,再去请个江湖异士,为其彻底清除祸根,否则元家将永无宁日。” 紫嫣不傻,能看出祝心妍在故弄玄虚。 可就是这一顿打,就将她压在心底的憋屈和怨恨,一并都给打出来了。 心里解了气,对祝心妍是一百个满意。 若是自己身边早有个这样的朋友,自己一堂堂郡主,何苦一天跟个受气包似的。 她心里乐开花,面上带出了哀色,但还不忘向祝心妍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多谢小嫂子指点,我这就将人带走。” 至于接下来治不治,关不关,那岂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告别了祝心妍,紫嫣的嘴角,从头到尾都没压住过。 倍爽! * 王府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尤其是王妃被气昏,乔初悦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不出面,就是想看祝心妍的哈哈笑,最好被那个不讲理的婆子打一顿才好呢!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着剪刀,对着自己心爱的木兰菊修剪枝叶。 “侧妃,不好了。祝姨娘不知是不是发疯,正拿鞋底子抽元老夫人的脸呢!” 一丫鬟闯进来直说。 “你说什么!” 乔初悦心里咯噔一声,手起刀落,将枝头上开着最艳的那朵剪掉。 这预兆可不好! 元将军是朝中新贵,虽兵力不及自己的父亲,可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倚重,前途不容小觑。 如今顾占宸处于危时,被祝心妍这么一闹,说不定会引起什么祸端。 这个姓祝的想死不要紧,可别拉上我们给她垫背。 乔初悦将剪刀狠插进土里。 未留意脚下,踩到了菊花上,将其捻个粉碎。 振臂高呼:“走,随我去看看。” 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直冲府门而来。 可等到了这儿才发现,除了门口站着的小厮,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是祝心妍打了人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散了。 才刚报信的丫鬟,也跟着一块疑惑,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叫上来一个小厮询问。 “元老夫人和郡主呢!” 小厮打千回道:“老夫人被郡主带回府了。” 乔初悦紧张一问:“那祝氏人呢,是不是也被带走了。” “没啊!”小厮手往门内一指,“祝姨娘跟您也就是前后脚,才刚儿进去。” “打了人,竟能放虎归山。这个郡主是不是脑子有病!” 见侧妃说话又不经大脑,吕嬷嬷赶紧将人拉回到门内,唯恐这话让人听了去。 被问话的小厮将门掩上,撇了下嘴。 不怪这位侧妃如今不得宠呢,还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乔初悦为解心中疑惑,将门房管事叫来,这才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儿。 她勾动唇瓣,摩挲着蔻丹说道:“我就说呢!原来又是祝氏在坑蒙拐骗。算她这回脑子好使,但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点儿。” 这话,吕嬷嬷不敢苟同。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那祝心妍虽看上去像个二百五,但着实是个有心眼的。 若不然,怎么会每次面对危机,都能靠自己的聪明化解掉。 单从一点来讲,自家主子是一点都赶不上。 唉! * 祝心妍回到正屋,屁股还未坐稳,卫姨娘就气势汹汹地领着顾源进来。 只见她捏紧拳头,面色愤然。 “祝氏,瞧你今天干的好事,可把我家源儿给坑害苦了,这让他以后该如何上学啊!” “该怎么上,还怎么上,难不成你还想背着他去不成。” 祝心妍不惯她病,反呛一句。 “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源儿不得脸,才会闹出这么一出。” 祝心妍笑了笑,“三少爷还真是可悲,你不去讨伐欺负他的人,三番五次地找我说嘴。干什么,看我是软柿子好捏。” 卫姨娘气血上涌,目眦欲裂地说道:“好,祝心妍你别得意太早,今后我们走着瞧。” 祝心妍唇角上弯:“走着瞧呗!who怕who啊!我是被吓大的啊!” 两母子刚欲转身便走,但见顾占宸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 卫氏的脸一下子煞白,不知刚刚的对话,叫他听去了几分。 还想拿出白莲花那套,却被祝心妍抢了先。 小声拿捏的十分到位,且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 “爷,妾不忍见三少爷遭受欺辱,才会出头相护。此事与卫姐姐无关啊!妾愿意受一切责罚。请爷息怒!” 卫氏懵在原地,这明明是我的词啊! 第54章 所谓的优秀全是装的 今个儿顾占宸与手下在茶楼见面,刚谈论到关键处,便有小厮来报说自家府门大乱。 听说牵扯到元家,顾占宸犹豫要不要出面,就接到了紫嫣的信笺。 只说,不要责备祝氏,且不要来元府,余下的事情由她来解决。 顾占宸与这个堂妹关系淡淡,只略知她府中的一些事儿。 既然人家不让管,那自个儿就不必上前儿,也省了心。 回府去到清芙阁,也未让人向里面通传。 便听到卫氏跟祝心妍的说话内容。 他未有太多意外,心里却是寒凉。 带着厌恶的眼神先扫了卫氏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到了顾源身上。 卫氏跟在顾占宸身边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从中不难看出,这位爷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撇开爷对祝氏的宠爱不谈,单从这件事儿来论,确是顾源受了欺辱,是自己叫他忍着的。 所以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 当下唯有示弱,才能得到顾占宸的谅解。 卫氏身子一震,滑跪在地。 手拽着领口,眼圈发红,气息不稳地说道:“祝妹妹能替三少爷出头,妾自是感激不尽。若元家那边……” 说到这,她身子摇晃,咳嗽不断,像是下一秒就要咽气。 她以为按照往常,顾占宸会怜惜地先让她回去。 但这会子都快将肺咳出,男人竟还不为所动。 她只能声音微弱地接着道:“若、若是元家那边发难,妾愿意替祝妹妹一并承担。” 话音刚落,祝心妍反起一个拱手。 “这话可是卫姐姐说的,要是元家来找我算账,你可要替我出面顶罪啊!” 卫氏只为脱身,未走心随口一说,哪料被她接住话头。 当下神色一僵,随即苦哈哈地点头应声:“我说话自是算数,请妹妹放心。” 叫你装,这下吃瘪了吧! 祝心妍得意洋洋的晃着头,却收获顾占宸一记飞眼刀。 她一秒恢复正常。 顾占宸神色难看,点了一下顾源,“你身上的墨汁,是因为想偷改试卷,才撞到砚台染上的吗?” 顾源垂着头,咬的嘴唇发白,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卫氏怕儿子再被吓得昏厥,也不继续装病,膝行几步将儿子挡在身后。 “爷,源儿身子弱,求您就别再问了。” “身子弱?!”顾占宸脸色瞬间铁青,“卫氏你还要拿这个借口搪塞到什么时候。” 他回身唤人,“秦朗你进来。” 祝心妍抬眸一瞧,小胖子拉着福安的手,还冲着她挤了挤眼睛。 祝心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是义弟带我进来的。” “谁是你义弟?”祝心妍问完,抬头看了看顾占宸。 这弟弟的岁数有点大吧! 顾占宸秒懂她的意思,还给她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随后对秦朗道:“今日之事,再加上你们几人怎么欺负顾源的,一并都给我交待个清楚。” 秦朗照旧将今日之事原本说出。 “……刚开始我们跟顾源关系不错,念及他还长大家一两岁,便拿他当亲哥哥对待。 但有一回,我们几个同时生病缺课,临近考试问他先生出的题目,他竟错误告之,让我们哥几个一同败了北。我们只当他没记住,并未责怪。 后面诸如此事又连番出现几次,还有偷窃我们的论据,他只添了几字,便据为己有,在课堂上大放异彩。 还有使阴招……在先生面前说我们的小话,比如……” 秦朗小嘴巴巴说个不停。 而卫氏的脸色越来越沉,额头上冷汗浸出,手脚冰凉,整个人像一摊烂泥。 这些事儿,她都知道。 并且还是她教唆顾源做的,为的就是在先生面前得脸。 好让众人都知晓,顾源虽是庶子,但绝不比嫡子差,为将来能承袭添砖加瓦。 顾占宸未打断秦朗说话,面色黑沉似水。 这就是卫氏给自己教养出的好儿子。 性子胆小懦弱就算了,品性竟也如此低劣,还敢偷窃别人的文章据为己有。 这是犯了读书人的大忌了。 等秦朗将话说完,顾占宸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尽显疲惫。 压着内心的怒火对顾源道:“罢了,明日不用再去学堂了,为父请先生来教你。” “不行。”卫氏脸色苍白,摆动双手。 “爷,顾源不能不去学堂读书啊!他快要积满学分了,明年就可去国子监读书了。” 按规定,高门贵族子女年满十岁,可以入读国子监。 但若提前修满学分,便可特招进入。 这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莫大的殊荣。 可以断定,此孩童前途无量。所以卫氏才会让儿子百般做假。 只差临门一脚,她怎肯放过。 自己哀求不算,也拉下顾源一齐磕头。 “快求求你父亲,快啊!” 而顾源像个呆木头,只垂着头站着。 “爷,求你了,都是妾的错……您要罚就罚妾吧!” 卫姨娘将额头磕出道道血痕,不断哀求。 见不奏效,便使出杀手锏,“若爷不收回呈命,那妾就死给你看。” 说完,撑起摇晃的身体,向门柱跑去。 祝心妍有心想拦,但却见其他人都不为所动,像是习以为常似的。 尤其福安、顺安都站在门边,可以说就是一搭手的事儿,但却都眼睁睁地看着。 卫氏跑到柱子前迅速停了脚,想拿头往柱子上撞。 但咬着牙轻轻碰了几次,终是狠不下心,只能又回身跪下哀求。 顾占宸用手紧了紧鼻梁骨,对秦伯道:“将三少爷和大小姐挪到前院。” 说完,迈步离开,但却在门口处,被卫氏拽住了袍角。 顾占宸冷冷道:“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顾源送到育桐书院。” 育桐书院,是未成年高门子弟犯错去的地方。 就算被放回来,前途也就毁了,只能成为家族的边缘人。 卫氏吓得手一松,白眼向上一翻,说了声“爷你好狠的心啊!”便昏倒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等人都走后,祝心妍才直起身,刚做了个伸展运动,便发现秦郎还站在原地。 诧异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第55章 有点缺心眼 秦朗转头笑眼一眯,五官被肉挤到一块,对祝心妍来个九十度鞠躬。 甜甜的叫了声,“干娘!” 祝心妍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指着自己懵圈的问:“敢问阁下一句,我何时成您的干娘了。” 秦朗拉过蒋鲤,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自来熟的介绍道:“就在刚刚我已跟鲤儿义结金兰了。” 但他马上意觉到这词好像不太对。 “不对,是结拜成兄弟。从今以后,我们有难同享,有福同当。” 说到这里,他小眼睛一翻,自觉又说得不对。 但纠正过来又嫌麻烦,索性一错到底。 拍着胸膛啪啪作响:“总之,我爹就是他爹,他娘就是我的娘,还有以后娶的媳妇……” “等等!” 祝心妍及时叫停,转头问蒋鲤,“若你是被逼的,就请眨眨眼睛。” 闻言,小家伙反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坚定地回:“娘亲,鲤儿是自愿的。我喜欢秦大哥。” 他摊开手心露出几颗糖,一脸满足地说道:“这些都是他给我的。” “就几颗糖,孩子,你还是阅历太浅。若是你未来的媳妇知道这事儿,不知会不会——唉!罢了。” 祝心妍从中捻起一颗,放到嘴里,“不错,有奶味。” “是好吃吧!儿子家还有好多,若是干娘喜欢,我打包全送过来。”秦朗大方说道。 “大可不必。”祝心妍冲其摆手,“若是金子那还行。”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跟爹说,干娘喜欢金子,叫我们送去。” 哎嘛!这孩子可真够实诚的。 “不用,我只喜欢你顾伯伯的金子,旁的暂时不考虑。” 祝心妍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认真胡诌道:“认干亲和结拜是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的,你还是回去跟你爹爹商量一下吧!” 秦朗倒听话,立马应下,“知道了,干娘。” 随后又对蒋鲤道:“改日哥哥再来看你。” 跑至外面顿住脚步,想了又想,才回身冲祝心妍道:“干娘,若是顾伯伯因此罚了你,不要害怕,我爹还缺一位正头娘……” 话未说完,小脑袋便被人扳正,抬头正对上顾占宸那张寒如冰的大脸。 “你爹缺什么?” 秦朗感受到刺骨的寒凉,他舔了舔嘴唇,笑得十分勉强。 “我、我爹什么都不缺,就、就有点儿缺心眼。” 顾占宸放开他,对顺安交待:“你送秦少爷回去,并将刚才他说的话,一字不错的全说给秦义听。” “主子爷,奴才明白。” 顺安领着秦朗下去,吧嗒嘴悄声道:“秦少爷,您这是何苦呢!” 秦朗尬笑几声没回话,不用多问,晚上棍子炒肉是躲不了了。 这边祝心妍也感到了低气压,挤出魅惑迷人的微笑。 “爷,你刚才也听到了,妾可没应下,还让他回去跟他爹商量呢!” 顾占宸冷笑一声,“商量什么,迎你过府当正头娘子。” 得!这是吃醋了! 顾占宸没想放过,对秦伯吩咐道:“传我的话,祝氏未经主母允许擅自出府,禁足一月,罚月例银子半年。” 明白人都知道,这罚就跟闹着玩似的。 祝心妍本身就懒得四脚朝天,都快落地生根了。 就算不罚,除了请安,也几乎不出门。 而妾室的月例银子每月二十两,除去平日里赏奴才,年节相互送礼的,几乎剩不下啥! 若指着这银子度日,还真不够用。 可以说无宠的凭娘家帮衬,有宠的就是凭爷的赏赐过日子。 这不,顾占宸罚完没过一个时辰,前院便给清芙阁送来一匣子碎银,清点下来足有二百两之多。 所以处罚祝心妍,也就是走个过场。 一个妾室擅自出府替少爷报仇找茬儿,并且不论元老婆子中没中邪,打了人就是不对。 所以为免皇上知道此事下了处罚,不如自己先行罚了去。 顺便立了规矩,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顾占宸处理完顾源的事儿,得知王妃昏倒,也不能不过去瞧一眼。 正院里沈望舒已醒,但精神还是萎靡不振,瘫在床上被府医施针。 见顾占宸进来,虽是头疼欲裂,但她还是想撑身体起来问安。 “王妃身子有恙,不必多礼。” 顾占宸只扫了她一眼,便转头问府医,“王妃病情如何?” 府医躬身,“回主子爷的话,王妃是犯了旧疾,休息几日就好。” 其实他未说实话,后院的府医大多擅长妇科之症。 刚才他请脉时已诊出了滑脉,是初期有孕的症状。 但脉搏却无如珠走盘,极为涩顿。 而王妃已年近三十,又接连滑胎几次,若想保也是保不住的。 可自己要是诊断错误,或是保胎不利,那岂不是像前几任府医那般被撵出去。 反正初期怀孕症状不显,就当是她身弱未诊出。 顾占宸不关心沈望舒,自然也未留意府医变幻的表情。 他未坐下,只站在床边道:“你身子本就弱,现下好好将养。此事,也是你受委屈了。我已禁了祝氏一个月的足,并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 沈望舒心里委屈,自己被婆子当面奚落,又犯了旧疾,皆因祝心妍管闲事所致。 爷竟这么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这个祝氏还真是得宠啊! 但心里怎么憋屈不谈,面上还得应承。 “爷做主便是,只是这一个月是不是太长,妾怕祝妹妹会闷出病来。且她身边还带着孩子,罚了银子,日子就紧巴了。” “还是王妃思虑周全。” 顾占宸点头,顺坡下驴。 “既然是你求情,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那就罚她半月禁足,月例银子减半三个月。” 闻言,沈望舒一口老血喷出,恨不得自扇嘴巴。 在心里将祝心妍骂了个千百遍,还得笑着点头应声。 而在睿亲王府骂祝心妍的岂止她一人。 卫姨娘瘫在椅子上,看着下人们将源儿的物品从院里抬走,面上的愤恨不断加剧。 抬手就扇在顾萋萋的脸上,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道: “说,是不是你,今日故意教唆你弟弟从清芙阁前面经过的?” 第56章 蒋鲤被乔初悦带走了 虽是亲生女儿,但卫氏下手极狠。 顾萋萋被打得嘴角渗血,捂着红肿不堪的左脸,泪眼涟涟地看着母亲,却不敢哭出声。 见状,卫氏的面色更青,五官狰狞的就像来自阴间的小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狠劲。 咬牙齿切道:“说,是不是祝心妍让你这么做的?” 如今顾源被夺走,又不被允许进入学堂。 而女儿自小就不养在身边,早已跟自己离了心,能做出这等损事也不奇怪。 卫氏以己度人,推测出是女儿与祝心妍一起制定的计划。 又怎会给顾萋萋好脸,恨不得当场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顾萋萋被父亲和嬷嬷教养得体,不会因为挨打受气,就将这盆脏水扣到祝心妍头上。 况且她确实为了救弟弟,而将祝心妍代入其中,也就是在赌她的好心。 顾萋萋跪到地上,冲其磕头。 “娘亲,此计是女儿所想,与祝姨娘无一点干系。” 卫氏被气得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恨之入骨道:“事到如今,你竟还维护她。顾萋萋啊!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 她抬起一掌扇下去,手却被秋水握住。 秋水倒不是为了求情,对于这个大小姐,她也是心带埋怨。 好好的女儿家做什么不好,偏要管这摊子闲事儿。 如今好了,三少爷被挪走,姨娘没了依仗。 可想而知,这今后的日子有多难。 且她也怕大小姐挨了打,被前院瞧出,再罚她们这帮做奴才的护主不力。 秋水出言相劝:“主子爷已经在生姨娘气了,您就别再打大小姐了。” 闻言,卫氏住了手,但却抬起一脚踹到了顾萋萋的肩膀上。 狠厉地咒骂道:“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货色。呸!” 骂的不够,还将痰吐到女儿的脸上。 继续说道:“当初生了你就该早早掐死,犯得着留到今日,由你来气我。若你不是一个贱丫头,我何苦费心教养你的弟弟。现下好了,我没有盼头,你也就高兴了。 但你做下了损事,我虽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的婚姻也甭想好了。你不是瞧不起我做妾吗?那好,等你及笄后,我偏使法子让你为妾。不,当贱妾,连我都不如。” 她不顾女儿难过与否,誓要将这半生受到的屈辱一并发泄完,集合最难听的字眼全部说出。 顾萋萋垂着头,未反驳一句,只静静地听着。 同时也暗自庆幸,多亏计谋成功,若不然,弟弟一定会被逼死的。 相对于娘亲,她更疼自己的弟弟。 * 时光一转来到半个月以后,已步入初冬,屋内生了银丝碳火盆。 祝心妍虽被解了禁,但天气尚好都不出去,又何况现在天气寒冷。 她只想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看着闲书,吃着点心。 巧儿见她赖成这样,在一旁直叹气,年纪轻轻就混吃等死,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啊! 有心劝上一劝,但一想到人家有八百个借口在等着自己,巧儿也就歇了菜。 这一日,天空零星飘了一阵小雪,蒋鲤趴在窗边看了半天,眼见着雪停了,便吵着要出去玩。 “娘亲,我要去堆雪人。” 祝心妍从被窝中露出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看你像雪人。” “不嘛!不嘛,我就要堆。” 这孩子到了说“no”的叛逆期了,祝心妍不想与他掰扯下去,便命阿梨带他去院子里玩。 蒋鲤仍不依,上来了执着劲儿,非要揪着祝心妍陪他一起玩。 “嗨,你这孩子。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祝心妍一脚踢开被子,“巧儿过来,给我更衣。” 就知道小姐只会吓唬孩子,不舍得动人一根汗毛。 蒋鲤等得心急,怕一会儿太阳出来,雪再化了,就先跟阿梨跑了出去。 祝心妍描画完,穿上衣裳披上斗篷,厚门帘被丫鬟一掀,一股子冷气蹿进来。 直冻得她退后好几步,回头跟巧儿好商好量。 “天怪冷的,我可不可以不用去。” 难得将小姐揪出被窝,巧儿自然不依,给了她一个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 “小姐您说呢!” 祝心妍叹气,“行,我知道了,去还不行。” 她裹紧斗篷,怕接下来说的话被巧儿听到,嘴里嘟嘟囊囊。 “我这是什么命啊!死了夫君不算,还被丫鬟管,儿子整天想往外跑,还得由我做陪。不如死了算了,再投一次胎……” 巧儿阴恻恻地靠过来,支起耳朵说:“小姐,您说什么呢!大点声,奴婢听不到。” 祝心妍咧开嘴唇,笑得灿烂。 “我在说,在茫茫人海中得了你这么个丫鬟,是何其三生有幸啊!” “这还差不多!” 祝心妍刚出垂花门洞,便被一个丫鬟撞个满怀。 这小丫鬟也顾不得礼数,忙道:“祝姨娘快去看看吧!四少爷被乔侧妃给带走了。” 祝心妍大惊失色,吩咐巧儿,“快将我的三米大砍刀拿来。” 巧儿也是急得不像样,转身奔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就递给了小姐。 祝心妍将刀别到腰带中,迎着寒风就向沁悦园奔去。 中途还问了丫鬟一嘴,“四少爷怎么遇到乔侧妃的。” “是四少爷嫌弃院中的雪少,就跑到了东边花园里,便撞见了侧妃。小的是园中的洒扫,是阿梨叫奴婢报的信儿。” “欧!怪不得瞧着眼生。回去后重重有赏。” 祝心妍又问巧儿,“瑞雪人呢?” “小姐你忘了,瑞雪三叔家的表四姨的五姑娘今日出门子,她特意请假出府了。” “啊~” 祝心妍停下脚步。 巧儿忙问:“小姐怎么了,莫是忘了什么东西。” 祝心妍讪讪道:“就你和我,还有她,这战斗力明显不够啊!要不还是等瑞雪回来再说。” “祝—心—妍。” 巧儿气得直呼她的大名,扯住她的前衣襟道:“都火烧眉毛,小少爷危在旦夕了,你这个当娘的还想着个人安危。你真是,叫奴婢怎么说好呢!” 这句话,一下点燃了祝心妍的斗志,她手臂前伸。 “巧儿,你说得对,我们继续向前进。” 而此时蒋鲤被乔初悦逼到了墙角,脸上写满了惊恐。 第57章 诱骗加引导 吕嬷嬷见蒋鲤害怕得紧,在后面忙着劝:“侧妃您别这样,这事儿让祝姨娘知道了不好。” 听嬷嬷提到了祝心妍,乔初悦的心情立马不爽利。 上次中了她的圈套还不算,凭什么她被禁了足,顾占宸便不再来后院。 若不然,她怎么会无聊到大冬天的去园子里瞎逛,正巧碰见这小子在堆雪人。 她知道蒋鲤是祝心妍的命脉,便将人带走,目的就是吓一吓她。 乔初悦小嘴一撇,“什么好不好的,我还怕她不成。” 转而面对蒋鲤又和沐春风,笑得就跟狼外婆一样。 “乖,吃了这颗糖,你就可以见到你娘亲了。” 蒋鲤用小肉手将嘴捂得死死的,拼命地摇着头。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才放开手,喘了口气说道: “不吃,我娘亲规定我每日只能吃一个,要是多吃了,明日就没有肉肉了。” 闻言,乔初悦想到了自己的“悲惨童年”,也是被娘亲各种约束,不准乱吃东西的,而大人却百无禁忌什么都吃。 她感同身受的诱骗道:“什么破规定。再说,她不在这儿,你吃一个,她不会知道的。” “不吃,就是不吃!” 蒋鲤十分有原则,又用小手将嘴捂上。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乔初悦变了脸,吕嬷嬷在旁提心吊胆。 但转眼又见,乔初悦笑容满满,夹着嗓子道:“不过,你的性格我喜欢!” 警报解除! 吕嬷嬷赶紧将她手中的糖盒夺回,免得过会子再逼迫孩子。 随后又唤银翘带蒋鲤下去洗手,叫小厨房摆好饭菜。 吕嬷嬷开口道:“祝氏纵有千般不好,也是大人之间的事儿。您擅自将人带回,总归是不妥贴的!” 乔初悦挑了下眉角,“嬷嬷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吗?” 说到这,她闪出跟祝心妍见到金子一样,同款的星星眼。 柔声道:“何况这孩子聪明伶俐,长着一身可人肉,看着就招人喜欢。比起那个顾源不知强多少倍。” 吕嬷嬷:“都是一样的孩子,就不要比了吧!” “有什么不能比的。” 乔初悦明显不同意:“难道嬷嬷也想让我生个像顾源那样呆傻的。” 吕嬷嬷哑了声。 得嘞!这话算我没说。 乔初悦虽对祝心妍不满,但对蒋鲤可是好的没话说。 怕备好的菜饭不合口味,又问了他的喜好,叫小厨房重做了几样。 蒋鲤看到吃的,就跟见到亲娘似的,对食物那叫一个亲。 小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鼓鼓的。 吕嬷嬷怕孩子积食,就让乔初悦慢点喂。 等孩子咽下食物后,乔初悦才问道:“你娘亲不让你吃糖,是不是嫌弃你长得胖啊!” 吕嬷嬷听到这个问题,直嗦牙花子,侧妃这是干嘛!挑拨离间啊! 只听蒋鲤奶声奶气地答:“是娘亲说,糖吃多了会牙疼,这样就吃不了饭饭了。” 他用手捏了捏肚皮上突出的肉。 “巧姐姐她们说我胖,娘亲还替我撑腰,说这不是胖,是strong。” 乔初悦疑惑:“屎壮?!这是什么词。” “对,strong。”蒋鲤肯定了她的发音,又继续说道:“娘亲往脸上贴黄瓜片,管那叫spa。” 乔初悦拧眉,“怎么都是‘屎’字辈的,你娘亲也太粗俗了,咱们可别跟她学。来,吃菜。” 亲手将虾去了壳后,引导着问:“那你娘亲有没有说过我的坏话,比如说我性子不好之类的。” 吕嬷嬷一脸黑线,这主儿今个儿是怎么了,挑拨离间不算,又开始套路孩子话了。 蒋鲤一边嚼,一边认真回忆。 他还真未听娘亲说过别人闲话。 只记得她交代过,面对女人要夸奖其美貌,她们都喜欢听这套。 “嗯,我娘亲说您长得美,就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乔初悦不信,“祝氏私下里真这么说。” 蒋鲤点点头,将虾一口吞下。 乔初悦美滋滋,“虽说你娘亲为人不地道,但眼光还挺准的嘛!” 抬手点了点蒋鲤的小鼻头,夸赞道:“你长得这么可爱,小嘴又会说,不知长大了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呢!到时挑媳妇儿不得挑花眼了。” 蒋鲤不明白什么叫“媳妇儿”,但觉得可能就像秦朗,类似朋友一样的。 又见乔初悦笑得开心,便顺嘴道:“若是鲤儿将来找媳妇儿,也选侧妃这样的。” 乔初悦哪知在小屁孩心中,自己已经跟小胖子划上等号了。 她捧着羞红的脸颊,激动地对吕嬷嬷道:“去后面,将那套长命锁拿来,我要赏这个会说话的好孩子。” 连吕嬷嬷都听出,这孩子是顺嘴一咧,糊弄鬼呢! 但好久没见侧妃这么高兴了,吕嬷嬷也不是扫兴的人,只能去到私库将一套金饰取出。 脸上啧啧可惜,这可是王妃特意让皇宫内造,为自己将来的孩子设计的。 单凭那小子几句话,就送出这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要不怎么说,王妃好骗呢! 祝心妍满脑子都是皮鞭沾辣椒水,乔初悦折磨儿子的影像。 当得到通传进入正房,见蒋鲤穿金戴银地坐在乔初悦怀里,被她温柔地投喂时,她脸上写满了“懵逼”两个字。 什么情况,乔初悦这是魔怔了!? 尤其还见她对自己热情招手。 “你来了,还没吃午饭吧!快坐下一块吃。” 银翘摆上一双碗筷,过来邀请。 “祝姨娘,请坐。”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祝心妍往窗外看了看,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但怕菜里有毒,没敢动筷。 乔初悦不明就理,以为她对饭菜不满意,还周到地询问: “若是祝姨娘不喜欢,我可以叫小厨房再做。”随后又对银翘道:“去,端些水果来。” 祝心妍受宠若惊,惊恐起身,“不用了忙活了,我还不饿。” 乔初悦笑道:“都到晌午了,哪有不饿的。别客气,就当自个儿家一样。” 面对热情邀约,祝心妍只能重新坐下。 但一起一坐之间,腰带就松了几分,别着的菜刀顺势落地。 “咣当”一声,大家的目光齐聚到刀面上。 正好银翘端果盘进来,祝心妍愣了一秒,弯腰大大方方地拾起刀,举着道: “我来给这水果削皮吧!” 第58章 认了个干儿子 祝心妍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眼睛不眨一下,死盯着乔初悦手上挥舞的菜刀。 她倒不担心自己被砍,顶多就当是回炉再造。 主要是怕姓乔的一个不小心,再将自个儿的脖子割了。 到时来个动脉大喷血,琥珀将军府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祝心妍思虑再三开口道:“侧妃,您娘亲没告诉过你,玩刀会尿炕吗?” 乔初悦眼球一斜,认真思考了半秒。 “没有!我娘只说过小孩玩火,会尿——” 说到这,她立马停下话头,用菜刀指着祝心妍道:“少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带刀,是不是想行刺本妃。” 为了表现出狠劲,她用指腹在刀锋上蹭了蹭。 第一次操作,手上也没有个准头,力度一大,手指就被划开一个口子。 “妈啊!血~~” 要不怎么说是出身将门呢,大叫一声后,二话不说即刻昏倒。 而沁悦园的下人也是训练有素、沉着冷静。 在吕嬷嬷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抬人的抬人,拿药箱的拿药箱,包扎的包扎。 祝心妍也未跪太久,被一个小丫鬟扶起,搬来一个小杌子,让她先坐一会儿,等乔侧妃醒了再跪。 祝心妍用手杵着下巴,心里暗忖着,不怪大家都称赞吕嬷嬷。 她的确是个会办事的人,知道侧妃瞎胡闹,油盐不进,只能背地里找辄。 就是想让你记住这份情,但凡是个懂事儿的,都不会去顾占宸那说嘴。 也多亏乔初悦有这样的人从旁周旋。 若不然,就她那二两智商,不得被正院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挨训,自然不能当着孩子面,蒋鲤这会子已被人带了回来。 小家伙指着脖子上的长命锁,又晃悠着手腕上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娘亲,您看,这些都是侧妃送我的亮闪闪。” 祝心妍被晃得闪了眼,褪下手镯上嘴咬了一口,感慨道:“好家伙,纯金的。侧妃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她很喜欢你嘛!” 蒋鲤一脸傲娇,“那是当然。” 闻言,祝心妍眼珠一转,计从心头起。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 既然乔初悦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就…… 哈哈哈~ 祝心妍贱笑几声,唤过蒋鲤在他耳边低语。 说完,又双手合十冲儿子拜了拜。 “娘亲能否脱身,就拜托鲤儿了。” 蒋鲤挺直腰板,对其比了个ok的手势。 “娘亲,包的!” 正好这时,乔初悦也醒了,点名叫祝心妍进屋侍疾。 母子俩大手牵小手往屋里一进,便见乔初悦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小脸刷白,半活不拉活地倚在银翘怀里。 祝心妍用手轻轻在儿子后背一推,小家伙即刻上前,抱住乔初悦的胳膊不放。 哭叽叽地道:“侧妃,你疼不疼啊!鲤儿给您呼一呼。” 说完,也不看是否有伤口,抓起她的手指就开始呼气。 乔初悦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虚弱地抬起右手道:“好孩子,是这只。” 蒋鲤别说还挺卖力,呼了老半天,又可怜巴巴地求情道: “侧妃,您对鲤儿这么好。能不能放过我娘亲啊!她拿刀是为了救鲤儿啊!” 说着话,后退几步,就要冲上磕头。 乔初悦如今被蒋鲤拿捏的死死的,看到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如此孝顺,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撑起“虚弱”的身体,拉过蒋鲤的手,哀叹道: “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了,摊到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娘。罢了,你既然求情,那我就放了她。” 谁不靠谱了,有当着孩子面说人家娘的吗? 祝心妍不忿,暗戳戳地在内心深处翻了一记白眼。 随后还得福身感谢,“妾谢侧妃。” 乔初悦没精气神,眼皮耷拉地看向她:“嗯!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 祝心妍内心os:怎么着,你还想割我一刀不成。 乔初悦直言:“这么着吧!就让蒋鲤认我做干娘,且让他陪我到痊愈为止。” 哎呀!就这点小伤还痊愈为止,若不是下人手脚麻利,估计这伤口早就愈合了。 祝心妍连撇好几下嘴,假装开心的道:“侧妃抬爱鲤儿,是这个孩子的福分。快,鲤儿,叫干娘。” 蒋鲤爽快跪地,奶乎乎地叫了声“干娘”! 这一声直叫到了乔初悦的心坎里,她手指头也不疼了,伸开双臂迎向孩子。 府里有个针头线脑的小事儿,都会闹到众人皆知,又何况是乔初悦认蒋鲤这么大的事儿。 可把卫氏给气个够呛。 双手攥得死死的,恨不得捶死祝心妍。 “我一路败北,她倒是扶摇直上,连侧妃这座大山都靠上了。这个贱蹄子还真是好心机。那个乔初悦也是,明明不喜欢她,怎么还认下那个小崽子。” 秋荷同样愤愤不平,“是啊!侧妃一惯行为不正常,而祝姨娘也是。照奴婢来看,会不会两人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啊!” “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卫氏又深度分析了下,乔初悦这么傲娇的人,竟这么快跟祝心妍握手言和,估计也不是单纯因为性子。 有可能她也知道了蒋鲤,是顾占宸的私生子。 而她进府三年不得有孕,会不会是体质有问题,也就是不能生。 所以才会想借用这个便宜儿子,和祝心妍现阶段的宠爱,来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从而挤下王妃。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既然祝心妍选择了乔初悦,那就说明跟王妃站到了对立面。 而自己何不趁此机会,点一把大火,让沈望舒同时记恨两人。 不用自己出手,便能将祝心妍拉下马。 还有,王妃怀胎已足一月,正是胎最弱的时候,该是自己去前院走一遭的时候了。 如果她受了气,落了胎最好。 到时王府被她闹得大乱,说不定到时源儿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想到这儿,卫氏去到内室找出一个小瓶,将藏红花沾了一点在指甲缝里。 来到正院,给王妃奉茶。 沈望舒最近身体乏累,老是犯困也是睡不醒,脑子一天浑僵僵的,也无平日里的警惕性。 接过茶水便喝,放下后,手扶着额头问:“听说了吗?姓乔的认下了祝氏带回来的拖油瓶。” 第59章 想叫她落胎 “妾正是为此事而来。” 卫氏将空茶杯接过,又重新倒了一杯,恭敬地放在榻前的小几上。 随后浅坐在榻沿边上,用左手遮住藏药的右手。 由于她素来在王妃这儿伏低做小惯了,所以眼前的下人虽多,却无一人起疑她的动作。 卫氏侧过身子接着道:“如今她二人自成一队,王妃有何打算。若是需要妾出力,妾定当“义不容辞。” 闻言,沈望舒在心底鄙夷了她一下,就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低劣手段,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要不是我身子不爽利,早想法儿把你辞了,省得在我眼莫儿前乱晃。 但她也知卫氏是阴狠毒辣的,选秀的新人还未进府,自己还需要拿这个蠢蛋当枪使。 她浅笑着回:“你是个好的,向来与我一条心。只是如今爷将三少爷从你身边带走。我就算心里再有委屈,也不能牵连到你,所以处理那两个蹄子的事儿先不急。” 卫氏明白,这是王妃拒绝出手的意思。 既然人家不上套,那自己也就不能再劝。 反正带着两个目标前来,已实现了一个,另一个就先搁着。 横坚那两个人在府里,又跑不了。 卫氏心肠极坏,聊了几句闲嗑后,将视线扫向沈望舒的小腹。 试探地说道:“林妹妹眼瞧还有一个半月就要临盆了,王妃这边……” 沈望舒之前跟她透过话,说林家那边塞银子,想让她将孩子养在膝下。 所以卫氏提到这个话茬儿,她倒是不意外。 沈望舒轻叹一声:“我如今的身子不好,就算爷想让我养,也是无心无力。但林家那边又——唉!反正就是两头都难。” 没露出话头,说得模棱两可。 卫氏自己有儿子,当然最不希望林氏的儿子过到正院,白白担了个嫡子的名儿。 但又想借此事坑沈望舒一把,想让她对顾占宸松口不要这个孩子。 等过几日落了胎,再后悔也就晚了。 当然虽不至于什么,但起码报了她让源儿落马之仇。 但卫氏知道硬劝不管用,再多说几句,反而引起沈望舒的怀疑。 便也跟着叹声,有意无意地说道:“王妃说得极是。外人都道我们富贵荣华,可谁人又知道内里的心酸呢!就比如妾虽有儿子,但却因自个儿错了事儿,不得养育三少爷。” 说到这,她像是自觉说错话,忙不迭地跪地请罪。 神情慌乱地道:“是妾失言了,妾丝毫没有怨爷的意思。” 沈望舒知道她是个拿孩子为重的,也不深挖这话里的意思。 抬手叫起,“我也是做过娘的人,岂不知为娘的心。” 提到顾源,她又一次想起了死去的顾灏,也无心再跟卫氏聊天。 待人走后,沈望舒独自想了半晌,心里有了计较,便问孔嬷嬷。 “你说顾源坠马的事儿,爷有没有再查下去。” 孔嬷嬷摇了摇头,“只听说,那日在场的下人都被打了板子,牵马的被打死。” “嬷嬷不觉得奇怪。”沈望舒阖住眼,“他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 闻言,孔嬷嬷心头一惊,“您的意思是,主子爷知道了。” “未必!但顾源被夺走,倒像是给我敲了一记警钟。我琢磨着,林氏的孩子不要也罢,反正我如今身子不济,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让那孩子被亲娘养着,也好让爷记我个贤名。” 孔嬷嬷思索片刻,附和道:“也行,明年开春府里要进几个新人,且过了这个冬天,您的身子也能大好,再调理调理,难保不在年底添个小世子。” 说到这儿,她话音顿了一下,担扰道:“只不过,老爷那边可是收了林家十万两银子,估计这会子早花得差不多了。” 沈望舒不以为意,“只要咱们不将话头说死就可。你后个儿叫母亲过府,我亲自跟她说。” 她多奸诈,只要自己一日不松口,那林氏的孩子就有望记到自己名下。 除非林家那头断了嫡子的念想,否则银子就会一直源源不断地进到自己的口袋。 晚间,沈望舒特意将顾占宸请来,说明不要林氏孩子的事儿。 “妾身子弱,将孩子挪来,一来过了病气不说,二来怕自己不能亲自照看,手下的人再怠慢了。本来爷的子嗣就不多,妾也怕母子分离,所以便不要那个孩子了。 当然,若是以后,有哪个孩子的生母去了,不论男女,妾都愿意抚养的。”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表明了自己是个心肠软的人,又说明了做为当家主母的责任。 着实叫顾占宸挑不出半点错。 其实从一开始,不论林家的意思如何,顾占宸也当面表示过,林氏诞下的孩子,想让王妃抱来养育。 倒不是有多信任她,主要是怕林氏的孩子折了。 府里这几年,后院怀孕的女人不断,但真正生下孩子并养大的,却仅有卫氏一人。 其他的不是难产,就是出各种意外落胎。 不论外界出手几何,首先这后院就不干净。 虽未查到王妃头上,但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此次,沈望舒亲口回绝,倒让顾占宸感到意外。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她,须臾后,才开口确认道: “王妃想好了,是真不愿养那孩子。” 沈望舒从榻上半起身,颔首道:“是!” 顾占宸不辩情绪的说道:“那好,眼下你身体有碍,自是看顾不来林氏,那便让她挪到前院养胎吧!” 沈望舒愣了一瞬,这是他怕自己不养那孩子,就会对林氏的胎下手啊! 所以才会将林氏挪到前院,由他来亲自相护。 虽说,她手上沾着血腥,但知道这个男人不信任自己,她的心还是揪得生疼。 顾占宸出了正院门,才长吁出一口气,跟这种人说话太累。 成婚时,他也曾幻想过举案齐眉,但沈望舒为人实在太假,一言一行皆是完美无缺。 跟自己那个力求完美的生母简直一模一样。 他烦,所以便渐渐的不爱到这儿,卫氏那里也一样。 想着自己五个女人,就有两个假的,他便心口发闷,想拐弯去清芙阁,便顺口问了祝心妍的情况。 为防主子爷问,顺安早就打听好了。 “今个儿,乔侧妃带走了四少爷,祝姨娘去了沁悦园,倒是没发生什么。 不过,后来不知怎的,侧妃就认了四少爷为干儿。并将人留下过夜,反倒是让祝姨娘自个儿回来了。” 顾占宸未发话,但脚步却向沁悦园挪去。 顺安心里窃喜,这是主子爷替祝姨娘做主去了。 第60章 我想将蒋鲤夺走 沁悦园,正房内室。 乔初悦不会带孩子,但是个爱玩的性子,跟蒋鲤玩闹了一下午,连孩子的午睡都耽搁了。 所以蒋鲤一吃完晚饭,就彻底没电了,也没让人哄,自个儿挨枕头就着。 乔初悦斜卧在旁边,喜欢的不得了,一会捏捏他的小手,一会揉揉他的小肉脸。 今日算是她跟蒋鲤第一次见面,能喜欢孩子成这样。除了这小家伙自带可爱属性外,还因为乔初悦几乎没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她是家中独女,上面有三个哥哥,父亲也未纳妾,所以属家中最小。 且两个哥哥成亲后,被皇上派外守城,等再见面时侄子侄女都长得跟她差不多高了。 而最小的哥哥,是去年成婚的,怀孕的三嫂过几日才会产子。 吕嬷嬷坐在旁边看护,一怕她把孩子弄醒,二怕蒋鲤的胳膊露在外面,再受了寒生了病。 便劝道:“侧妃,让孩子好好睡吧!” 乔初悦听人劝,像对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蒋鲤的手放到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指了下暖阁方向,示意吕嬷嬷去那儿说话。 暖阁里生着火盆,哄得身子暖暖的,一主一仆盘腿坐在榻上,喝着热茶聊天。 吕嬷嬷道:“看得出,您是真喜欢四少爷。” 提到蒋鲤,乔初悦从内而外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鲤儿又乖又可爱,我是怎么喜欢都不够,希望三嫂也能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 说完偷笑半晌,又话锋一转,神叨叨地问:“嬷嬷您说,我怎么能将鲤儿一直带在身边呢!” 然后,乔初悦做了个挥刀向下砍的手势。 “若我杀了那贱人,鲤儿会不会就能被我收养了。” 闻言,吕嬷嬷一惊,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发出一串脆响。 乔初悦倒好,没第一次去查问吕嬷嬷是否烫伤,而是光着脚跳下榻,急着跑去内间看蒋鲤有没有被吓醒。 等她再出来,丫鬟已收拾好一切。 她瞧着吕嬷嬷前衣襟上的水渍,尴尬一瞬,才舔着脸凑前去问。 “嬷嬷有没有被烫到。”随后指挥银翘,“你去嬷嬷屋里取个衣服过来,莫让嬷嬷冻着。” 吕嬷嬷叹了口气,“别忙活了,老奴说几句话就回,您坐下。” 乔初悦心里发虚,用余光偷瞧吕嬷嬷的脸色,坐姿都不自然起来。 吕嬷嬷“噗呲”笑出声,用手轻戳她的脑门。 “嬷嬷打小奶您,知道侧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您放心,老奴断不会往心里去的。” 闻言,乔初悦松了一大口气,将头倚在吕嬷嬷肩膀上撒娇。 “我就知道嬷嬷最好了。” “知道我好,那便要听我的话。”吕嬷嬷的语调严肃: “你千万要断了收养那孩子的心。四少爷虽被主子爷认下,可还姓着蒋。若是祝氏死了,那孩子就会被蒋家族人接走,到时想见也见不得。更何况那些叔伯也不是个好的。 老奴可听说,要不是秦伯出手相救,祝氏的脸可就被烙铁毁了,还要将人给关起来,说什么等十五年后,再求一个贞洁牌坊。您说,四少爷回了这样的人家,那还能得了好。” 乔初悦面色阴沉:“我只知祝氏亡夫去了,她撞棺未死,是被蒋家人给救了回来。原来他们还有旁的目的。” 虽然吕嬷嬷未言明,但祝氏的长相和身条都是一等一的,将人关起来,不用多想便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乔初悦对祝心妍的敌意,略微减弱了一些。 吕嬷嬷见她神情有所松动,又接着道:“以老奴来看,祝氏除了心眼多些,人品还算说得过去。若不然,四少爷也不会被教养的这么好。 所以您要是真心疼爱那孩子,就捎带脚着对祝氏好一点。若她不识好歹,在背后使阴招子,老奴就出手整治她。” 这话倒真让乔初悦听进去了,祝心妍是受爷的宠爱不假,可也没看她多有邀宠的手段。 进府以来,除了吃便是睡,顶多看点杂书。 总体来说,还算老实安分。 乔初悦点了下头,“只要祝氏不出格,我会待她好的。” 说到这儿,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吕嬷嬷跟祝心妍非亲非故,怎么一直在帮腔说好话。 她刚想问出口,才猛然想到,吕嬷嬷也是个苦命的人,夫君早亡,剩下个不足症的儿子,养到三岁也得急病去了。 估计是因为这一点跟祝心妍相通,所以她才会多怜惜一些吧! 吕嬷嬷不知乔初悦心中所想,只当她是懂事了,便退下回屋。 可刚走到当院,便见顾占宸来了。 她提着一口气,这怕是误会祝氏受了屈儿,儿子被夺走,找场子来了。 吕嬷嬷先是福身一礼,再急急地解释道:“主子爷,今个儿下雪,侧妃去逛园子,见四少爷长得可爱,便邀到沁悦园来玩。 这事儿祝姨娘是知道的,且侧妃认下那孩子为干亲,留下过夜,也是征得祝姨娘的同意。” 顾占宸对吕嬷嬷的印象不错,知道是个能分辨是非的忠仆。 若不然以乔初悦那欢脱不着调的性子,不得将睿亲王府捅出大天来。 但对于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抬脚进屋,免了乔初悦的安,再进到内室,见孩子睡得安稳,便又走了出来。 乔初悦没有吕嬷嬷心思细,还在那儿纳闷呢,他怎么来沁悦园了。 难道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顾占宸手边,娇滴滴地道:“主子爷,请喝茶。” 乔初悦手上被划了一个小口,但包扎得很是醒目,纱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要不是怕行动不便,估计整只手都能包住。 所以顾占宸想装看不见,都难! “手伤了?” 乔初悦面含羞色,被关切的心潮澎湃,抚着厚厚的纱布点头。 “刀伤,不打紧的,过几日便好,劳爷费心了。” 顾占宸知道她的德性,受一点小伤便能咋呼的要死要活。 便就着话茬儿道:“你身子本就弱不禁风,这又受了刀伤,更得要好好将养。 四少爷年岁小,爱闹人。留在这儿你也不好养身子,还是给清芙阁送去吧!” “啊~” 乔初悦往内间瞧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怎么不愿?!” 顾占宸面色一沉,脑抽地问道:“若我与鲤儿只能留下一人,你选谁?” 第61章 被皇上指婚 “这~” 乔初悦心里藏不住事,面上就带出了为难。 此举,倒是吓坏了吕嬷嬷,她忙应声道:“自是主子爷,是侧妃见夜深露重,四少爷再——” 顾占宸十分有自信和底气,乔初悦是能选择自己的,可竟万万没想到,她还对选择有所迟疑。 再被吕嬷嬷欲盖弥彰一说,就更加确定了乔初悦心中所选,这让他失了面子,如何不气。 厉声喝道:“你别说,让她自己说。” “我说什么啊!我说~” 乔初悦见顾占宸生了大气,一激动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余光瞥见吕嬷嬷直冲自己点头,这会子才回过味来。 忙跪地抱住顾占宸的双腿,将下巴放到他的膝上,仰头可怜兮兮地求道: “爷别生妾的气了,好不好!您也知道妾的脑子笨,一时没回过弯。若他日您跟鲤儿一同掉到水里,妾定会第一时间救您的。” 吕嬷嬷在边上干着急,这说得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顾占宸虽心里存着气,倒也看出乔初悦是真心疼孩子。 想通之后,他的神色就略有缓和,将乔初悦扶起。 乔初悦心里别扭,还得不情不愿的表态。 “爷,那妾现在就派人送四少爷回去。” 清芙阁。 蒋鲤被留在沁悦园,祝心妍作为亲娘可没什么担心的。 反倒是巧儿坐立不安,连晚饭都未吃。 搬个小杌子坐在回廊上,吹着冷风巴巴瞧着沁悦园的方向。 祝心妍怕她冻着,叫她进屋,但这人挺倔,就是不从。 祝心妍只能拿着斗篷给她披上,又递过去一只布老虎。 “罢了,你去沁悦园走一趟,就说鲤儿没有这个阿贝贝睡不着。若还不放心,就留在那儿。我这边缺你一个不打紧的。” 话音刚落,巧儿一跃而起,将布老虎紧抓在手。 “得嘞,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照顾小少爷。” 说完话,一溜烟跑走。 “哎!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去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枉我对你情同姐妹,未曾想你竟舍我而去。” 一番深情剖白过后,她扯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瑞雪不明就理,还真以为她深情厚义,记挂着少爷和巧儿。 在边上傻傻的相劝,“姨娘莫要再伤心,想来他们不日就会回……” 劝到一半,只见祝心妍一甩帕子。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牛乳羹还热着呢,冷了就不好吃了。” 转头招呼瑞雪,“快进屋,趁巧儿不在,我们俩将她那份也给吃了。” 闻言,刘管事在旁直咂巴嘴,这但凡正常一些的,在清芙阁还真混不下去。 得嘞!横坚这主子是个好说话的,咱们就捧着唠呗! 他打了个哈欠,回了下人房。 祝心妍和瑞雪各自吃完自己那份,刚要拿羹勺分巧儿的牛乳羹。 但见帘子一撩,巧儿探出头来。 “小姐,您看谁回来了!” 门帘大开,顺安抱着蒋鲤进屋,将孩子放到巧儿怀里。 冲祝心妍打千道:“主子爷听说了今日这事儿,便亲自去了沁悦园,命奴才抱四少爷回来。”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这就说明,顾占宸人虽不在府里,但却时时刻刻关心着清芙阁的情况。 且很怕祝心妍受了委屈,未派人来问,便替她将孩子抱回。 这份心意多难得! 祝心妍着实小感动一把,但不多。 毕竟这个男人是跟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且自己还是个白月光替身。 人家是冲着芙儿的皮囊,又不是冲着你祝心妍。 这一点她拎得很清。 因鼻子刺挠,她也不便伸手去抠,便紧了一下鼻子。 压着声问:“这么说,爷今日就宿在侧妃那了?” 顺安是奴才也不能直视主子,这会子听到鼻音加重,便自认为祝心妍感动得要哭。 所以在点头称是后,便急着往沁悦园那头报信。 其实两人睡到一处,也未必就能在一起。 乔初悦的手包得瓷实,也不能伺候顾占宸,两人便分床而睡。 她住在内室,顾占宸睡在暖阁。 他听到顺安的汇报,就越发觉得自己做的对。 次日一早回到前院,让福安开了私库,赏给清芙阁五匹云锦、五匹蜀锦,又送了十个金元宝。 这边刚安排下去,秦伯便进来汇报。 “主子,刘亮佐和施慕等人,已被撤下了。” “这么快,降了几品?”顾占宸未抬头,拿着毛笔写字。 秦伯回:“一撸到底。” 顾占宸写字的动作一顿,笔头上的墨汁,滴落到宣纸上,渲染了一大片。 这怡亲王做事可真够狠的。 前些日,他去茶馆就是跟这几位议事。 其实讨论事小,目的就是让怡亲王的探子看到,他与旧部还有联系。 怡亲王处在鼎时,朝中六部,他就独占了三个,在京州算是无人在其左右。 顾占宸塞不进去人,只能将自己手下的良将撤出,借机斩断大动脉,让两部处于混乱状态。 这一招虽成功了,但却心寒至极。 这就说明,也是在皇上默许下的。 否则怡亲王怎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秦伯看出主子难心,但话还得接着往下说:“才刚儿宫里传话说,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顾占宸望着被墨浸透的“忠”字,冷笑一声。 他能谈什么,无非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安抚。 皇上真是越来越糊涂。 果然如他猜想,皇上只简单说了栽人的原因。 无非是犯了贪赃枉法之事,但看在顾占宸的面上,所以才会小惩大戒、而未多加追究。 见顾占宸表示明白,又将话头绕到了后院。 “听说,侄媳妇的身子又不爽利?” 一个做叔叔的问侄儿的老婆,挨到现代是没什么,但在那个朝代,就显得这长辈有点——不庄重。 闻言,顾占宸便猜到了皇上叫自己来的目的。 他不咸不淡地回:“是,打从灏儿去了后,她的身体便一直孱弱。劳皇上挂心了。” “哎!都是自己家人,多关心晚辈也是应该的。” 皇上斜倚在龙椅上,耷拉着眼皮。 “也怪朕,当年只顾着报恩,却忽略了她的身体,以至于让你如今还未有嫡子。” 他眉角一动,敛起眼皮,干瘪的眼眶中射出两道寒光。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过失,朕便又替你选了一个。当然,也是怕跟王妃相处不来,便将她的十二妹指给你当侧妃。” “睿亲王觉得如何啊!” 第62章 落胎了 沈望舒本定于母亲明日进府,但未料想人家提前一日便来了。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再加上身体弱,在秋荷的侍候下,强撑住身体坐起。 就单单是这一个动作,浑身上下就浸出了冷汗。 但沈夫人却没看见,脱下斗篷,带着外头的寒气直往女儿身边凑。 带动着沈望舒呛了风,咳嗽了几声。 “你瞧瞧你这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竟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 未关心一语,反倒埋怨起来。 沈望舒习以为常,问道:“母亲提前过来,是府里有事儿?” “嗯!有事儿!是大喜的事儿。” 沈夫人的冰手抓住女儿的手,引得沈望舒一阵哆嗦,但手却未舍得抽出,任由母亲握着。 孔嬷嬷和秋荷看不过眼,将暖手炉拿过来,沈夫人这才放了手。 她扫视一圈下人,沈望舒会意,挥退丫鬟婆子,独留下孔嬷嬷一人。 沈夫人也不含蓄,直奔主题。 “咱们忠义伯爵府虽败落了,但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几分薄面。你十二妹也已及笄,所以你父亲便求得皇上,让小十二妹进王府当侧妃。” 沈望舒脑子昏沉,一时没转过来弯,“是哪家的王府。” 沈夫人笑容喜人,“傻孩子,自然是你们睿亲王府了。这个月二十,是好日子,你就等着迎接你妹妹吧!” 闻言,沈望舒头疼欲裂,眼前发黑,激动的胸膛起伏。 喘着粗气问道:“那白氏不是您此生最厌恶之人吗?您怎让她的女儿入府?” 沈望舒的父亲好色,左一个右一个纳进后院不得闲,庶子庶女记不住名的一大堆。 而她的母亲虽是伯爵夫人,却只生她与哥哥两人,也白担着主母的虚名,并未执掌府中中馈。 她哥哥都年近四十,也是不个顶事的,跟她爹一样天天拈花惹草,惹事生非。 要不是冲着沈望舒是睿亲王妃,估计她爹早就将这对母子撵出府了。 而她口中的白氏是青官人出身,长得极为妖艳,对付男人的手段一流。 进府十多年,仍牢牢把控老伯爵的心,盛宠不衰。 别说对母亲各种便绊儿摸黑,就连她自己也没少受屈儿。 这边孔嬷嬷见王妃喘得急,便倒了一杯茶水,但却被沈夫人截获。 她喝了几口,叹气道: “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爹宠爱那贱蹄子太过,又迟迟不肯立你大哥为世子。 他本来就读书不济,也无个功名傍身,若再不能承袭,你让他下半生可怎么过啊!” 说到这儿,她又神色一变,满脸堆笑。 “所以你爹说了,只要我同意抬白氏为平妻,他便奏请圣上,叫你大哥承袭。 如今这事儿都已一一办妥儿,虽说你娘我吃些亏,但为了你哥也就不打紧了。” 又是因为哥哥,她眼里只有那个不成气的儿子。 沈望舒咬破嘴唇,连血珠浸出都不自知。 沈夫人又喋喋不休地说道:“他日,等小十二过个一年半载生下孩子,寄养在你的膝下,那便是妥妥的世子了,你哥也就更加有了依仗。” 沈望舒的身体止不住发抖,不得不拽紧被子,来稳固平衡。 侧目看向母亲,冷冷地发问:“你怎知我就生不出孩子,且林氏那边还怀着一个呢!” 沈夫人不屑地一撇嘴,“她生的算是什么东西,我们拿她家的银子使,那是给林家的面子。小十二再不好,也是跟你流着一样的血,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才是亲的。 再说你都落了几回胎了,年岁也近三十了,比睿亲王还年长五岁呢!这在外面都是能做奶奶的人,还妄想生子呢!别白日做梦了。” 听到来自亲生母亲的贬损,犹如万剑穿心,让她四肢百骸剧痛。 此时,她感到下腹有一团火在乱转,继而又腹疼如刀绞,心里隐隐不好。 抬手叫孔嬷嬷过来看,还未掀开被子,便有一股暖流奔涌出来。 见状,孔嬷嬷大惊失色,“血,王妃流血了,快去叫府医。” 闻着那股子血腥味,沈夫人直作呕。 她用帕子捂住嘴,十分嫌弃地退到门边。 “既然你身子不爽利,那母亲下回再来看你。” 说完,怕被传染似的,急急地奔出门去。 * 趁着中午天气好,祝心妍洗了个热水澡,披撒着头发,瘫在软榻上看话本子。 正看到昏昏欲睡之际,便听到巧儿叫自己。 祝心妍拿起脸上盖着的书,懒洋洋地问:“出了什么事?值得叫我分心!” “是王妃小产了!” “小产?”祝心妍愣了一下,脑子不够用,问道:“也没听说她怀孕啊?” “是因为知道落了胎,流了血,才被府医诊出有孕的,说来也真够倒霉的。” 巧儿将她拽起,又替她穿好鞋子,将其按到妆台前坐好。 操心道:“小姐,王妃有事,你不到场不好,还是快点上妆吧!” 祝心妍头发已干,倒也不用浓妆艳抹,未戴珠钗只捥个简单发髻即可。 所以也没耽误功夫,跟林氏、卫氏前后脚到达正院。 内室暂且不能进,她们就在外间站着。 冬日里门窗关得严,空气中弥漫着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且看到丫鬟一盆盆将血水端出。 弄得大家心里慌慌的。 尤其是林氏,孕期犯呕心,又挺个大肚子站着,也不敢吭声说难受。 祝心妍虽跟她没交情,但看着于心不忍,就联合巧儿将小桌子挪到她身后。 悄着声道:“倚着点,会好受些。” 林氏报以微笑,“谢谢。” 卫氏看不过眼,出言讥讽道:“祝姨娘何时变得这般善解人意,体恤人心了。” 祝心妍斜愣她一眼,弯起嘴角嘲笑。 “我自跟卫姐姐不能相比。一直以来你都跟王妃交好,怎么这会子王妃受难,你反倒还有闲心跟我扯嘴了。莫非往日和王妃的情份都是渗了假的。” “你——” 卫氏自知说不过她,尤其还在这种场合,所以只能忍下声,走到门边装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 顾占宸被皇上留在宫里用午膳,吃完后,又邀他一同下棋。 才刚开了棋局,太监总管安公公,便小声附在皇上耳边说话。 肉眼可见他脸上的表情,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笑意。 而后,才抽了抽嘴角,语带无奈道: “占宸,方才你府里来人,说侄媳妇儿小产了。” 第63章 就喜欢看他败落的样子 听到王妃怀的孩子没了,顾占宸确实难过了一瞬,手中执的棋子掉落在地。 见侄儿如此失态,皇上心中暗爽不已。 他生不出孩子,自然也希望别人没有子嗣。 憋住笑劝慰几句,便放人离开了。 瞧着顾占宸急速的步伐,他上扬起干瘪的嘴角,浅笑道:“到底还是年轻经不住事儿,一听嫡子没了就慌得不成样子。” 安公公俯身附和:“睿亲王年纪轻轻就军功无数,但那也是仰赖您肯给机会不是。圣上瞧瞧,撤了他的权势,就守不住亲王的体面了。” 皇上很满意安公公的说辞,捋着未剩几根的山羊胡子,半阖着双眼道: “是啊!他的一切都是朕赏给他的。罢了,你一会儿替朕通传下去,就说鉴于睿亲王府刚失了嫡子,迎娶侧妃就不宜大办了。” 顾占宸未走出宫门,便有小太监来禀明了皇上的意思,他立表感激一番。 撩帘上了马车,神色便恢复如常。 问前来接他的秦伯道:“未知王妃怀胎,又因何小产?” 秦伯回:“月份太小,连王妃都不自知。是沈夫人进府,说了侧妃之事,估计是受了刺激。” 顾占宸心里明镜似的,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这孩子也保不住。 王妃瞒着他做了太多事儿,损了德报,又怎会再有孩子。 不过,顾灏确实是好的,只可惜胎带不足之症,早早离世。 顾占宸虽伤感,但同时也想到,沈家上表和皇上同意,是瞒着自己进行的。 一点儿风都不透,到今日才得了信儿。 这就更加说明,皇上对自己是严防死守。 不过看皇上这态度,也信了自己示弱的表现。 顾占宸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心中便有了主意。 既然皇上喜欢看自己不如意的样子,那就表演给他看。 * 直到顾占宸归府去了正院,沈望舒的血还未完全止住,整个人如死人般灰白。 皇上为表恩典,赐下一大堆补品,太医也派去了两位。 太医隔着帘子请脉,又下了止血的针,才勉强将血止住。 顾占宸虽心里有数,但还是问道,“王妃如何了?” “王妃经历了几次落胎,身子本就孱弱不堪,此次小产又出了大红,怕是以后难以成孕了。不过,若是保养得益,将来还是有机会生育的。” 话说得模棱两可,跟算命的似的。 顾占宸深谙太医说话之道,这就是判定沈望舒此生不会再有孩子。 正妃无子,可想后院为了争权,子嗣竟争会多么激烈。 不过这也是当今皇上喜闻乐见的。 顾于王妃的面子,顾占宸还是进去看了看。 沈望舒虽明知是因为母亲,自己情绪激动之下才落了胎,但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娘家。 虚弱地道:“爷,是妾未察觉到怀了孩子。这几日就腹疼不已,以为是要来月信,所以未宣得府医。” 她气息太短,又换了一口气接着道:“是妾想念母亲,让她进府的。却未料想,她走后,妾的身子就——” 说到这,她轻轻地啜泣,“所以请爷,不要责怪妾的娘家。是妾无能,未保住孩子。” 自己刚落了胎,在如此痛苦之下,还能清醒着为娘家找辄。 在这一刻,顾占宸突感沈望舒太狠,跟自己的母亲一样。 也许,孩子本身对这种女人来说,就是用来稳固地位的工具。 原本对她仅剩的一点怜惜,也骤然而去。 只淡淡地道:“我不会责怪伯爵府,你好好养身子!” 冷着脸出来,先是看了祝心妍一眼,才扫到了一旁站着的林氏。 发现她面色苍白,似乎还微抖着身子,马上出言训道: “服侍林氏的人是怎么回事,她身子重,就这么硬站着,若是伤了腹中胎儿可怎好。” 服侍林姨娘的丫鬟婆子闻言,忙不迭地跪地请罪。 “滚下去,一人领十个板子,打完后,不必再回林氏身边侍候了,全部打发出去。” 在正院,罚林氏的下人,也就是说明沈望舒这边照顾不周,光想着自己主子,忘了还有个双身子的人。 孔嬷嬷知道主子爷动气,是在借题发挥,忙从内间步出跪下。 “主子爷,是老奴侍候不周,愿意领罚。” 顾占宸冷眼睨向她,“你忙王妃的事,爷不怪你。只是这手下的人,规矩欠妥些。且王妃怀胎,也未察觉,确实该罚。都拉下去,一并打十个板子。” 当沈望舒的面发落正院的下人,明显就是在打她的脸。 但她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人被拉走。 心里更是恨绝了白氏母女,怒火直向胸口冲,血再一次涌出。 忠义伯爵府。 沈老爷听说宫里来人,还以为皇上下了什么赏赐,哪知却得了这么个倒霉的信儿。 他本想借着小十二出嫁的由子,再收一笔喜钱。 这回好了,皇上一个不准大办的令,便毁了自己的算盘。 不但他不高兴,当下白氏更是怒火冲天,将屋中的摆设砸了个遍。 又跑到正院,扯着沈夫人的头发翘脚骂。 “你还真是个丧门星,早不去晚不去,偏赶她身子不好的时候去,这下好了,迎娶侧妃之礼全免。 让我的仪儿像个小妾似的入府,这就是你跟你那女儿的好算计。” 沈夫人任由她扯着,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怯怯地说: “我真不知她怀了胎,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 “你竟敢说我冤枉你。老不死的。” 白氏冲她啐了一口,而沈老爷也狠踢向她。 被扯住的头发撕去一大片不算,又挨了一记窝心脚,沈夫人当下呕出一口血,气也喘得不顺溜。 沈老爷恶狠狠地道:“你坏了仪儿的好事儿,就拿银子给她添妆。有多少算多少,一并全拿出来。若让我知道,少拿一个子儿,我就要了你这贱人和那败家子的命。” 说完,带着白氏扬长而去,并且临走时还特意交待不让请大夫。 丁婆子心疼不已,扯出帕子擦沈夫人嘴边的血迹。 她未关心女儿小产之事,而是问道:“大少爷在哪儿。” “听门房的小厮说,一早大少爷就去赌坊,估摸这会子还未回来。” 沈夫人咳嗽一声,庆幸的说:“不在便好。派小厮告诉他,这几日就不要归家了,省得老爷拿他撒气。” 第64章 给下人们求情 睿亲王府。 正院的空场摆着十几只长条椅,上面绑着要挨打的下人。 为防止叫出声,扰了主子的清醒,个个嘴里都塞上布团。 在顺安的挥手下,板子齐齐落下,“噗噗”声响彻一片。 福安穿插其中,慢慢踱步,对挨打的人说: “这是主子爷在教你们规矩,挨了打便能记得住了。这不论是在正院当差,还是别处,奴才就是奴才,权势再大也越不过主子头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站着的孔嬷嬷一眼。 心里道:你也是老了,一向猖狂太过,竟连林姨娘的肚子都不顾。 是你主子失了孩子要紧,可林氏出身再低贱,怀得也是块金疙瘩。 这就算撞枪口上了。也是活该! 福安这话也是在敲打打人者,但凡下手轻一些,没用上十足的劲儿,你们也得挨板子。 所以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安危,下手也是真狠,才打了两下,就有后背和屁股见血的,当然也有疼得昏死过去的。 祝心妍是个连杀鱼都不敢看的主儿,这会子打人,还被打得血肉模糊,就更加不敢看。 听着板子打肉的声,每听一下,心就揪上一分。 在此刻,也确实感觉到了上位者的残酷不仁,和低下人如蝼蚁般苟且的命。 所以在看向顾占宸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寒意。 若是自己以后不称他的心,不知会不会落到同等下场。 卫氏一直在边上观察着祝心妍,发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有心盯着顾占宸看。 心里就鄙夷的很,真是个狐媚子,还在爷跟前儿卖弄风骚呢! 直打顾源从她身边被带走,卫氏便失了理智,总想有意无意给祝心妍使绊子。 虽屡战屡败,但还是打消不了她的积极性。 此刻,她又一个毒计在心头。 向前迈动一步,站在离他二人相等的地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 “祝妹妹,莫怕,这府里下人犯了规矩,是要挨打的。没撵出府,也是爷格外开恩。” 这句话明显在暗示,祝心妍是埋怨顾占宸心太狠,可怜这些挨打的下人。 一股烦躁爬上祝心妍眉梢。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暗骂起卫氏:我给你脸了,又皮紧了不是,%……&¥#*……行,这回不死,也让你脱成皮&@#¥。 不用细听,含妈量极高。 骂完后,心里痛快,她再抬起头,面对顾占宸时,脸上就带起哀色。 轻启薄唇,求情道:“爷,这些下人也着实可怜,可不可以少打几板子,再给些药。” 闻言,卫氏内心窃喜,果真是上了道,在自投罗网。 要不怎么说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会一味的泛滥同情心。 不过,你算是用错地方了,当众挑战爷的权威,那就是找死。 果然,顾占宸的面色,沉得都能滴出水。 在心里自我检讨:真是宠祝心妍太过头了。如今竟不分场合当着下人面,让自己收回成命。 如果不给她些教训,自己如何在府中立威。 若再被外界得知,岂不活成了一个大笑话。 他冷声叱道:“祝氏,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在对谁说话吗?” 声音肃然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跟着祝心妍跪到地上。 外面挨到的人闻声,也在心里埋怨。 这位祝姨娘干待着就得了,瞎求什么情。 主子爷若再生了气,不得连带着又多加几个板子。 这会子,祝心妍没有急急的辩解,而是咬得嘴唇发白,眼眶泛着红丝,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让顾占宸看着揪心不已,手一点点攥紧,克制自己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祝心妍带着哭腔道:“这些奴才是犯了错,但也是王妃素日里用得惯的。如今王妃身子不济,生手上前侍候难免不如意。 不如这顿打先欠着,让下人们照顾王妃好了后再打。若是王妃一直不好,也是他们怠慢不顶事儿,到时再数罪并罚。 且林姨娘那边也是,妾听说那丫鬟和嬷嬷,都是打小就照顾她的。 这冷不丁的一换人,再加上生产时忙乱,别再出了什么岔子。毕竟爷膝下的孩子不多,为了这一层考虑,也请爷三思。” 闻言,顾占宸不免多看祝心妍几眼。 打着王妃身体不好的旗号,变相在提醒自己林氏身边缺人的事儿。 以往觉得她这个人挺二百五的,未承想还有这诡计多端的一面。 也好,既然她疼那未出世的孩子,便顺了她的心意。 顾占宸为表冷静,未立刻作答,半晌会才对福安道:“停手吧!” 外面挨打的人听得真切,对祝心妍的埋怨转为感激。 心里头合计,瞧瞧人家,都是一样当妾的,不怕挨主子爷罚,就能替我们开口求情。 而卫氏还是下人出身呢!一直标榜自己是面慈心软最和气不过的人。 竟一直冷眼旁观着,连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被松了绑的下人齐齐跪地,先是感谢主子爷,而后再感谢祝心妍。 反倒将卫姨娘晾到了一边。 见状,卫氏手中的帕子都要绞断。 这姓祝的好聪明,这事儿都能被她圆回来。 并让她收获了一大批好感,反倒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卫氏瞪了祝心妍一眼,正巧与她的目光相撞。 却见她勾起唇瓣,露出邪魅一笑,卫氏心道不好。 当即便听到了祝心妍柔着声道: “接理来说,作为妾室,不该参与正院之事儿。可妾看孔嬷嬷也确实不容易,年岁大了又替王妃操着心,而秋荷她们也挨了打,一时半会恐难接上手。 妾担心王妃再生意外,所以恳请爷派个妥帖之人。最好一来能主事持大局,二来能服侍好王妃,熟知她的一切喜好。” 卫氏在旁直运气,好个祝心妍,你直接报我名儿得了。 以往,王妃每次落胎,确是卫氏一直照顾操持。 她气昏了头,话才没赶上趟,倒让祝心妍抢了先,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再开口表态,也是在祝心妍提议之后,让人不领情了。 心里恨毒了祝心妍,但还得假装愿意,迎合地说道: “祝妹妹说得极是。妾一直深受王妃的照拂,正愁无处回报。如今王妃身子不济,妾甘愿服侍在侧,直到王妃痊愈为止。” 第65章 拉拢加站队 曾为后院宅斗牺牲品,顾占宸自然能看清这些个弯弯绕。 先是卫氏给祝心妍下套,而这会子祝心妍又在给卫氏挖坑! 怎么自己的后院就如豺狼虎豹,一个个都不得消停。 不过,这卫氏也确实可恶。 以前温柔小性儿都哪去了,怎么也学会了算计人。 他为了惩戒卫氏,当即点头同意。 “那便辛苦你了。这翠竹苑与正院有些远,为免你劳累太过,我便特准你搬到正院居住。” 白日里侍候人不算,晚上还要住在这儿。 卫氏呕得一口老血,但还得打断牙往肚子里咽。 “能替爷分忧,为王妃解难,是妾的福份,何谈辛苦一说。” * 祝心妍走出正院很远,躲进转角的回廊,才敢捂着肚子放声大笑。 “哈哈~巧儿,你看到了吗?哈……她那吃瘪样!还敢跟我斗。我祝心妍是谁,宅斗小高手。哈哈~嗝……” 笑得太开心,打了个笑嗝。 巧儿不屑一顾,“小姐就您还宅斗小高手呢!这会子竟笑得出来,卫姨娘压根就不是个善茬儿,估计正憋着坏水,想法儿对付您呢!” “她对付我!”祝心妍止住笑,单脚踩在连椅上,手指前方叫嚣道: “若她再敢动我一次,我便让她家方圆十里遍地坟。” 豪言壮语刚放出不到半秒,背后便传来一道不友善的声音。 “祝姨娘,在这儿大放厥词呢!” 祝心妍闻言没敢回头,全当耳背没听见。 只对巧儿道:“天不晚了,鲤儿还等着我吃饭呢!咱们走吧!” 主仆二人刚迈出半步,就被银翘挡住了去路,随之一抹嫩绿闪现在面前。 完了,这是被拦截了! 祝心妍心中暗悔,怎么每回遇到乔初悦,都没带着瑞雪。 难道是这二人八字不合,犯冲! 她开启头脑风暴,合计怎么应对。 目光一路从鞋尖,上升到乔初悦的那张脸。 随后紧急往她身后一跳,落到一众下人手上拎着的包裹上。 抿嘴微微笑,福身道:“请侧妃安,您这是要出门啊!那妾就不打扰了。” 乔初悦剜了她一眼,“怎么遇到本侧妃就这么着急走啊!姓沈的怎么样了?” 被这一问,祝心妍才想起,王妃出事儿,这乔侧妃还未去正院看望,也算是有刚儿啊! 她回道:“王妃月份太小,是落了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哈~”乔初悦冷笑,“孩子无辜,是娘亲做事太过,这叫一报还一报。” “是,您说得对!若无事,妾便告辞了。” 祝心妍虽不怕宅斗,但也不想惹事儿。 说不准这外面就有王妃的眼线,乔初悦这么大声说话,难保不被听了去。 为了在府中存活的久一点,自己还是离这个精神患者远一些吧! 但她想走,乔初悦却不放过,拉她一起坐到廊下。 神秘兮兮地道:“你可知姓沈的为何落胎?” 祝心妍摇摇头。 “你啊!还是太嫩,连这种事儿都打听不到。”乔初悦鄙视她一眼。 祝心妍内心os,我压根就没想打听啊! 只听乔初悦又道:“是府里要进新人,并且这人还是她爹最得宠妾室所生的庶女,是最近才被抬成嫡女的,又要以侧妃入府。 你说沈望舒这么要强的人能不气吗?没当场气死,就算她命大了!” 乔初悦神采奕奕的说完,就等着祝心妍发问。 可等了半晌,却见她一脸懵逼地干瞧着自己,就像是个痴呆症患者。 主动问道:“你听了这个信儿,难道就一点不好奇,新进的侧妃会是什么性子?不担心被分了宠?” 祝心妍实话实说:“爷喜欢谁,是他的事儿,妾担心也是无用啊! 再说,新的侧妃好不好性,也与妾无关啊!她到底是跟王妃一家,还能真心对妾好不成。” 嗯!? 乔初悦手托下巴,认真审视起祝心妍。 心里暗道:看着是个不着四六的主儿,未曾想说话竟句句在理。 也是,她一个妾室,属于半主半奴,主子爷要纳谁,宠谁,确实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与其整天担心操心那个,不如像吕嬷嬷说的顺其自然。 总之,听了这一席话,倒将她的心结给打开了。 并且对祝心妍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个度。 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人还算是勉强能交,以后就跟着我乔初悦混吧!我不嫉妒你有爷的宠爱,也不嫌弃你不着调。怎么样?” 这话不用明说吧! 从昨个儿鲤儿认了她做干娘起,自己便被正院自动划成跟沁悦阁一队了。 属于大家心照不宣。 可今儿乔初悦特意说一嘴,估计代表着对自己的重视。 反正人家娘家背景深厚,新进的沈侧妃,不用多想,便知是什么鸟样。 且最重要的是,乔初悦喜欢蒋鲤!单凭这一点,她往后也不可能坑自己。 分析事情耽误功夫,见祝心妍未立即应声。 乔初悦性子急,脸马上耷拉下来,“怎么着,你还不愿意?” 祝心妍笑道:“妾之前对您多有不敬,未曾想您竟不计前嫌,肯拉妾一把。妾真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不是秀才,拽什么文啊!显得你会成语啊!”乔初悦翻了一记白眼,“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妾当然一百个愿意了!”祝心妍怕她发飙,点头如小鸡啄米。 “还算你识相。”乔初悦站起,“我三嫂昨个儿夜里生子,我得回娘家一趟,就先不聊了。” 说完走下台阶,像是想起什么事儿,又站定回身。 “你在府里也怪闷的,等到了洗三,你跟我一同回去凑个热闹。” “是,谢侧妃。恭送侧妃。” 等乔侧妃走远后,巧儿才惊魂未定道:“方才奴婢吓死了,未料想她会拉拢你。” “她啊!是看在蒋鲤的面上。” 祝心妍很自知之明,“这回算是正大光明选择了她,势必就会得罪正院。不过,早早晚晚都得选,还不如选一个性子单纯的。” “也是!” 主仆二人回到清芙阁,便见慧心等候于此。 兰心和她是林姨娘的近身丫鬟,祝心妍与林氏不熟,自然也就跟她的丫鬟没什么过节。 发问道:“林姨娘找我有事儿?” 第66章 都是为了孩子 慧心规矩地福身,“祝姨娘安好,是林姨娘让奴婢过来,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她从袖笼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眼眶发红地说道: “我家姨娘说,若无您出言搭救,兰心和孙嬷嬷就会被撵出府。无以为报,这是三千两银票,还望您不要嫌弃,万请好好收下。” 闻言,祝心妍倒心生惭愧。 自己救人纯属歪打正着,在跟卫氏斗法。 她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也不是正义感爆棚,能舍命救人的主儿。 但这话不必说开,反正自己又不作恶,只当是立一个心肠软的人设。 而林姨娘为表感谢,又懂得投桃报李,自己何乐而不为。 祝心妍让巧儿收下,未半点虚与委蛇,而是直言直语道: “知道林家不缺银子,那我便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林姨娘。” “祝姨娘客气,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眼瞧着慧心要转身离去,祝心妍挂心林氏的胎,内心小纠结一下,还是出言提醒。 “不知林姨娘是否听说,府中不日要进新的侧妃,而她正是王妃的庶妹。” 话点到为止,不用说透,慧心便即刻明白意思。 感激地福身道:“谢祝姨娘。” 回到前院,趁着屋里没外人,慧心才将祝心妍的意思说出。 “原来是沈方仪啊!”林氏的眉头轻蹙了一下,“她跟她娘都是个难缠的主儿。” “是,奴婢还记得,她在咱们的头面铺,还跟钟大小姐抢过一只碧月钗!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还是老爷出面赔了另一支才算完。” 慧心不无担心道:“您说,她一旦进了府,会不会旧事重提,给您使阴招子啊!毕竟你肚里还怀着一个。” 林氏将手放到肚子上轻抚,胎儿感受到母亲的温暖,还跟着互动几下。 这个举动反而让她忐忑不安,多活泼可爱的孩子啊!都长了这么大了,若真生不出来,自己也就—— 慧心察觉到她脸上的异常,忙安抚道:“是奴婢胡说,您如今身子要紧,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不如……不如我们趁爷过来,向他说出担心,估计爷会明白的。” 除了顾占宸主动过来,林氏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倒不是怕受嫌弃,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当下,为了保全孩子,林氏同意了慧心的说辞。 顾占宸不是将林氏挪到前院,便撒手不管的人。 因着她月份大临盆在即,所以在不忙的时候,都会过来陪她吃晚饭。 用祝心妍的话说,主打一个安全感。 林氏在喝了一碗乌鸡汤后,咬着嘴唇思虑再三,在慧心不断的鼓励暗示下,才开口说道: “爷,妾听说不久府里就要添新人,是……是王妃的十二妹。” 第一次主动搭话,难免紧张过头,其实应当含蓄一下,再直奔主题的。 但林氏了解爷的性子,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便大胆直言。 反正如今怀着身子,还能被爷训斥不成。 顾占宸停住筷子,随意看她一眼,“你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林氏忙垂头,“妾……不敢,只是……” “不必多说,你的心思我懂!”顾占宸拿过托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转头对福安吩咐。 “王妃身子有碍,需要静养,传我的意思,请安一律全免。” 说完,又对林氏交代,“这是冬日,你身子重,别处也不必去了,就待在前院养胎。 若是谁敢让你出去,就说这是我的意思。缺什么,尽管派人来跟我说,不用怕。” 听到爷护自己这么紧,林氏的心中五味杂陈,眼泪止不住流出,声调都发起颤儿。 “是,妾知道!” 福安未随顾占宸离开,留下来对着屋子里的人训话。 “主子爷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吗?好好待你们家姨娘,若是出现什么差池,又或者犯贱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可得好好想想你们脑袋,还有身后的家人。” 下人齐跪地,“是,奴婢明白。” 福安说完,又挥退下人,对林氏道: “姨娘莫哭,主子爷还是记挂您的。才刚儿来的时候就让奴才对您说,奶嬷嬷和助产嬷嬷都备好了,到时太医也会来。 主子爷会亲自在外面陪产的。必不会让您和小主子有半点闪失。” 闻言,林氏哭得更凶了,但心却更安稳了。 无论对自己感情如何,爷对孩子还是万分珍重的。 * 顾占宸回到书房,心里说不出的膈应,倒不是因为林氏,而是因为皇上。 明知自己府里有个足月待产的姨娘,还要硬塞一个侧妃进来。 并且还是出自忠义伯爵府,她小娘与沈望舒不和的。 可想而知进府后,自己的后院得多不安宁。 秦伯看出顾占宸心里烦,便想到接祝心妍过来开解。 “虽说王妃刚小产,这个空当接人不好,也容易给祝姨娘招来祸端。但只让顺安悄悄去,入了夜接人来,想来也是没什么的。” 顾占宸没吱声,但秦伯明白这是同意了,当下就去吩咐顺安做事。 祝心妍接到令后,在心里暗骂,大冷的天让自己过去,还要在深夜里,这不是霍霍人吗? 但还是乖乖的化了丫鬟妆,只身去往前院。 刚进了门,就被抱了个满怀。 “冷不冷?” 祝心妍压住心底的怨气,抬起冻红的小脸,故意抖着嘴唇哆里哆嗦地回。 “外~面虽……冷,但妾的心……却是暖、暖的,啊欠~” 未收住劲儿,喷出了口水。 但碍于二人最萌身高差,祝心妍的小身板将将到顾占宸胸口处,所以并未被溅到脸上,而是溅到了顾占宸的前衣襟。 在外的秦伯听到动静,隔着门问:“主子,用不用换件衣服?” 顾占宸用手抬了下祝心妍的下巴,“不用,叫厨房做些姜汤来,再放些红糖。” 秦伯闻言愣了一瞬,主子不是最洁净的吗?衣服被喷了口水,也不嫌弃。 也是,他还能跟祝姨娘共用一双筷子呢! 他没即刻下去,又问祝心妍,“祝姨娘还需要什么?” 走了一道儿,祝心妍也确实饿了,也不执拗,客气地说道:“劳烦秦伯了。要是有热乎的糕点,就端来一些,没有就不必了。” 其实除了清芙阁和沁悦阁有小厨房外,正院和前院还有别处,都是共用一间大厨房的。 怕夜里哪个主子叫宵夜,常日里都留着一个不熄火的灶,糕点和汤类更是必备品。 听到前院叫膳,厨房不敢怠慢,煮姜汤的时候,也一并煮了鲜虾小馄饨。 第67章 强大的压迫感 桂花糕、糯米肉丸子、蟹黄包。 再配上四五碟子小菜,看着罐里冒着热气翻滚的小馄饨。 祝心妍真心觉得这趟没白来! 她亲手盛了一碗,问顾占宸:“爷要加什么料?” 不问吃不吃,而是直接问加什么料。 顾占宸就没推脱,只说了两个字。 “随你。” 祝心妍瞧着备齐的各式调料,自言自语道:“爷,不爱吃口重的,那便只点一些香醋,也好消消食。” 她拿起醋瓶,只点上一两滴,端到顾占宸面前:“爷,趁热吃!” 虽说都知道自己的口味,但还从未有人当着自己面提过。 被祝心妍无意提了这么一嘴,顾占宸的心倒是暖暖的。 仿佛感受到了寻常夫妻的甜蜜。 祝心妍喜辣口味又重,往自己碗里倒了油辣子,又倒上陈醋,想再去加勺韭菜花。 一下捕捉到顾占宸冷酷的眼神,她终究还是舔了舔嘴,不舍地将手收回。 一桌子美食,在祝心妍的努力和顾占宸的辅助下,倒是一点儿都没剩。 吃饱喝足,便打架一番。 太热,冲了水,是丫鬟玉和、玉铃进来服侍。 这二人都是明玉在时的二等丫鬟,是最近才被调成一等的。 而那个给明玉使绊子的青儿,倒还在茶水间里侍候。 至于未升职的原因,也是秦伯看着不顺眼,觉得心思太大! 丫鬟们服侍完,便退了出去。 因冬日,纱幔换成桔红色,透着影影绰绰的烛光洒上床铺上,倒显得暖意融融。 再被顾占宸反抱在怀里,倒褪却了用水后的那一点点难捱的冷。 顾占宸用下巴抵住她的头,手握住一团棉花,声音都跟着柔和起来。 “你性子确实也该收一收,当着下人面明晃晃地给卫氏下套,就不怕她往后坑害你。” “谁让她先挑衅了,再说有爷护着我不怕。”祝心妍一副傲娇的小表情。 被自个儿女人需要,顾占宸自然欢喜,但还是敲了她一下脑壳。 “贫嘴!想必你也听说了,府中要进一位侧妃,是沈家之女。” “知道,爷怕她欺负我?” “在府中你位份低,她又跋扈,我是恐你受欺负。”顾占宸直言不讳。 祝心妍翻身过来,将头枕在顾占宸的胳膊上,开诚布公地说道: “不瞒爷,今儿个乔侧妃已拉我组队了。现在明面上我就是沁悦园的人。所以只要我不与她分心,她自会替我撑腰。” 未用妾,只称我,顾占宸也不计较,但却好奇一问。 “你就这么相信她?” “嗯,琥珀将军教养出来的女儿,做事自然光明磊落。更何况她已认下蒋鲤,那就算我再不愿,也是她那边的人。” 这点顾占宸认同,也没横加干涉,只随她心意去。 整夜,沈望舒的下边,就一直淋漓不断的出血。 卫氏只能细心看护,一刻也不得闲。 终于挨到了申时,等王妃入睡后,她才去东厢房休息。 刚沾到枕头边,忽又想起,今儿个是跟儿子见面的日子。 忙又起身回到翠竹苑,取来一早就做得的点心,悄悄地往前院赶。 其实顾占宸并未阻止她们母子相见,只是怕卫氏困住了孩子的心智,便交待见面不要太勤。 但顾源是卫氏打小一手带大,她怎能舍心。 怕白日私下见面被顾占宸知道不好,所以便定于每日申时三刻,在前院的东南角相见。 她轻叩门三声,接应的青儿从里面将小门打开。 虽说昨个儿才见过,但卫氏握住儿子冻得冰凉的小手,当即就眼眶发酸泪如雨下。 “跟娘说,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套学词每日一问,换一般人早就听絮烦了,但顾源知道母亲强硬的性子。 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昨日学了什么,你都听得懂吗?” 顾源硬着头皮一一作答:“昨儿学得……师傅教得很好,对我也很有耐心,我都学进去了,请娘亲放心。” “好,好。”卫氏擦了一把泪水,欣慰的点点头。 “记住,你好,为娘才好,你可是我全部的指望。估计你也听说了,前院小产了,也就是说以后府中就没有真正的嫡子了。 你虽是庶子但却占着长子的名头,身份自然比旁人生的贵重些。所以一定要认真学,讨得你父亲的欢心。 只有这样,将来睿亲王府才会是你的,知道了吗?” 顾源顺从回答:“知道了。” “好儿子,真乖!来看看娘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不用打开食盒,顾源便嗅到核桃糕的味道。 从小到大,每日雷打不动一块,就算是山珍海味,也终有吃腻的一天。 当下见卫氏拿着点心,递到自己嘴边,他下意识地干呕。 吓得卫氏赶紧将糕拿开,抬手抚向他的额头。 “是不是受寒了。” “不是,呕……” 卫氏手上残留的味儿,也让顾源犯起了呕。 但他怕继续下去,娘亲再生气,只有硬生生憋回。 “娘亲,我吃不下,等回去配粥再吃。” 拭了温度,觉得正常,卫氏放了心。 不过自打儿子进了前院,就从未当自己面吃过核桃糕,倒是让她起了疑。 卫氏板起面孔,故意试探:“源儿,前些时日娘亲给你的,是不是一块都没吃,全都被你丢弃了。” 闻言,顾源身子不自觉一抖。 两只手腕被卫氏钳住,强迫他看向自己。 “你可知这些都是为娘的心血。每一颗核桃都是我亲手剥出,和着各式药粉细细研磨,再熬夜蒸制而成。” 她将布满细细伤痕的手掌摊开。 “看清楚,这上面的每一道,都是我为了让你吃好,这些年受的伤。” 顾源害怕地后退一步。 他都八岁了,自然懂得娘亲的艰辛。 从通房升到妾室,没一点背景,还不得宠。 手头但凡有点好的,都可着自己用。 他感谢娘亲的付出,才会心甘情愿、事事顺从。 可渐渐长大,他被事无巨细的安排,早已压制的喘不过气。 总想着能否逃离卫氏的掌控。 但又怕脱离了娘亲的保护,在府中遭人暗算。 才会在前两次被挪到前院居住,担心的生病发烧。 这一次重回前院,他是服从姐姐的计划。 为的就是自由。 所以在面对卫氏的控制欲时,他竟生从心底生出了反抗。 “娘亲,儿子知道您不易。但这糕点实在吃不下。” 卫氏未置可否。 抓起食盒中的点心,拼了命向自己嘴里塞。 就算被噎得脸色涨红,喘不上气,都未停下。 第68章 主动道歉 “我c!” 祝心妍躲在石头后面,瞧见这瘆人的一幕,由衷地发出一声呐喊。 她倒不是后半夜不睡觉,闲来无事在这听墙角。 实在是因为那个顾占宸,怕她一早从前院出来,再被旁人瞧见不好。 所以在祝心妍睡得正熟时,强行将她扒拉醒,再将她撵出门。 被小北风一激,祝心妍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台词: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在心里对顾占宸口吐芬芒半秒。 终因受不住冻,而急向后门跑去,恰巧见到卫氏鬼鬼祟祟在跟顾源汇合。 她也走不了,索性蹲到了石头后面偷看。 虽然祝心妍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也算响亮。 卫氏将嘴里的点心吐出,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而祝心妍蹲了一会儿,再加上天气冷,全身冻得发麻。 抬起不灵光的左脚,往后一撤,好巧不巧踩中一根枯枝,连续“咔—咔”两声。 她心里暗道:瞧自己这点子,是怕卫氏不知道位置,给人家定位呢! 果然卫氏从地上摸起一块大石头,起身冲着祝心妍所在的方向而来。 她的脸本来就毫无血色,被寒白的月光一照更显得惨白。 再联想起她刚刚自虐,祝心妍很肯定,若被她发现,自己也就撂到这儿了。 但当下腿脚发软,还不争气地抖起来,横坚都使不上劲儿。 她刚发出“我命休矣”的感叹。 一道人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快速掠过。 冲着卫氏叫了声“娘亲”。 卫氏停止脚,一脸子狐疑,还望向她的身后,确定无人。 才质问道:“怎么会是你?你缘何会在这儿。” 顾萋萋镇定自若地解释,“娘亲你忘了,我跟弟弟是住在一处的。方才起夜,未见到源儿,怕出事这才出来寻。” 卫氏不信女儿的话,怕她跟别人做了扣,借机坑害自己。 在盯了她许久,发现神色无异后,这才扔下手里紧握的石头。 冷声道:“你弟弟被你教的心思大了,如今竟连我的话都不听,这下你满意了吧!” 拿女儿当出气桶,絮絮叨叨又训了数句,直到天色微微亮,出了心头恶气。 这才舍得离开,但还是在临行前,特意交待顾源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吃完。 如有违背,她就继续自残。 顾萋萋送弟弟回去,又安慰了几句。 想起祝心妍,不知她走了没,便又折返回来。 “祝姨娘,您怎么还待在这儿?” 祝心妍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指了指发麻的双腿,苦哈哈地说道: “我也想走,但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顾萋萋将其扶起,又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 待祝心妍能走动了,便将人领到了偏厦,端来热粥给她喝。 顾萋萋就算心性再稳,可终归是个孩子,好奇地问:“姨娘为何这个时辰会在前院?” 也不能跟孩子说出实情,祝心妍放下粥碗,只说了四个字。 “一言难尽。” 随后怕她继续追问,忙撇开话题,说道:“方才谢谢你!” “不用谢。”顾萋萋眼神闪烁,空握了一下手。 祝心妍瞧出她心里有事儿。 但人家孩子不说,她自然也不好相问,便要起身告辞。 “祝姨娘。” 顾萋萋叫住她,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断断续续地说道: “其实……顾源被泼墨那日……是我叫、叫他从清芙阁……路过的。” 说到这便止住了话头,任谁都听得出,她算计了祝心妍,将其拉进了事件里。 因此得罪了卫氏,彼此结了仇。 其实这事儿不说也不要紧,但她终究过不了心底的那道坎。 几经纠结之下,才鼓起勇气。 说完后,她松了一口气,就等着祝心妍大发雷霆了。 着了一个小孩子的道儿,换了谁都会酸脸子的。 祝心妍并不恼:“嗯,这事儿我知道!” 闻听此言,反倒让顾萋萋放松的心又收紧。 “您知道?!” “当然,谁不知三少爷被卫姨娘控制的极严,上下学都得按着时辰。那日,他破天荒的改了路线,能不叫人起疑吗?” 祝心妍为表示自己厉害说了假话,她当时是为了给蒋鲤做个表率,怕他以后在外受了委屈不说。 但顾源路过清芙阁这事儿,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当下顾萋萋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祝姨娘。” 祝心妍笑容温婉,“不打紧的,你也是为了三少爷着想。” 顺口提到顾源,却让祝心妍不免心头一颤。 几次相处下来,她总感觉那孩子的呆板只是表象。 且从他的眼神中解读不出真情实感,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尤其,当她听说顾源私下在学堂里的行为,对他的印象就更加不好。 很怕他以后会因一己私欲,将顾萋萋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顾萋萋这人从小缺少母爱,所以才会将全部的亲情倾注到弟弟身上。 想到这些,祝心妍便想提醒一下。 但却又不能将话说得太透,免得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在挑拨离间。 所以她大义的先拿自己开刀,举例道: “我知你是出于好心,只是不该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别人身上。若我不去管这当儿子闲事儿,是不是你的计划就失败了! 其实不妨告诉你,我并未有你想象的那般好心。毕竟每个人都善于伪装,将自己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并且这是睿亲王府,谁不希望讨得你父亲的欢心。” 顾萋萋猛地抬头看向祝心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毕竟无人肯在旁人面前自揭其短。 祝心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迎着她的目光,真情实感地说道: “大小姐,你要记住,凡事都要将自己摆在首位,其次才考虑别人。只有你过得好,才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这话,顾萋萋觉得自私,但却往心里去了去。 等她悄声开了小门送祝心妍出去,回身却发现顾源站在她后面。 惊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 “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我想透透气。” 顾源笑道:“姐姐,我刚才见你开了小门,是在送谁出去吗?” 第69章 被重视的感觉 顾萋萋虽自小不与弟弟同长一处,但两姐弟的感情却很深厚。 但凡彼此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背着卫姨娘一同分享。 所以她才会不忍见顾源受难,施行了这个计划。 现下听到弟弟询问,她心底莫名生出异样,却不想将真相告之。 甜甜一笑:“弟弟,你是看书太多眼花了。是我才刚儿出来寻你,掉了帕子,怕被落下话头,才出来找的。” “那找到了吗?”顾源刨根问底。 顾萋萋扯出帕子,“刚找到,挂到树枝上了。” 说完,拍了一下顾源的肩头。 “估摸这会子师傅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是,姐姐。” 顾源虽乖巧的答应,但目光却落到了帕子上。 帕子是丝制的,但凡勾到一点,就会跑线。 而她手上的帕子却是洁白如雪,毫无破损。 顾源瞧着姐姐的背影,眸底闪现一抹寒芒。 * 早上园中晨扫的下人多,祝心妍怕被瞧见不能明着走,只能绕小道。 左绕右绕再次迷了路,也不敢问人。 等回到了清芙阁,都已日上三竿。 “小姐,您去哪儿了,怎么才回!” 巧儿服侍她将外衣脱下,又拿过厚毯子将她裹住。 祝心妍冷得发抖凑近火盆,哆里哆嗦道:“还说呢!我今儿是受了大罪了,一早被姓顾的撵出来,又……” 她小嘴巴巴不停,将苦水一吐为净。 “既然这样,不如午膳吃个热锅子,也好去去寒气。”巧儿说。 祝心妍就着热牛乳喝了一大口,“行,你来安排。” 等火烤得差不多了,祝心妍觉得人气回归,瘫到榻子上问瑞雪。 “昨个儿我不在,鲤儿无事吧!” 瑞雪掖了掖她脚下的被角:“四少爷挺好,咱们清芙阁也是一切正常,不过正院却出了事儿。 一个叫伍儿的小厮,挨了板子后就发起了高烧,虽见了大夫吃了药,可夜里就不行了。” “伍儿多大?” 瑞雪答:“十四。” 祝心妍眼珠转动一圈,喃喃自语:“这个年岁也成事儿了,只要不是身子太弱的,单挨几下板子,是不会送命的。” 瑞雪叹息道:“可说呢!伍儿不是个病怏子,身体强壮的很。因手脚利落,才进了正院当值。 他爹是西边园子的管事儿,膝下就这一根独苗苗,听说儿子去了,人当场就不醒人事。 等救回来,就变成了一个老疯子。听说王妃见他无依无靠,便让孔嬷嬷安排他住到后面,一日三餐皆安排专人送。” 沈望舒会有那么好心!?祝心妍可不相信。 她养这个疯子,一来博得了贤名。 二来嘛……无非就是手握一个武器。 毕竟谁都不知道疯子,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儿。 祝心妍对瑞雪道:“从今儿由你来看护鲤儿,切记要看紧些。” 吃过暖乎乎的牛肉锅子,她就安心睡起了午觉,在快醒时,听到外间有人轻声说话。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唤巧儿:“是谁来了?” 撩帘进来的却是阿梨,手中拿着一封帖子,送到祝心妍面前。 “是沁悦园来人,说是后个儿琥珀将军府的新生小姐洗三,乔侧妃特意手写请帖邀您出席。爷那边也同意了。 还有侧妃说想四少爷了,便顺道将人接了去,要留到吃过晚膳才送回。巧姐姐不放心,也跟着瑞雪一同去了。” 知道乔初悦是真心待蒋鲤好,所以祝心妍还挺放心。 且昨个儿,乔初悦就提了一嘴,她也没太当真。 未承想,人家竟亲笔给自己写了封请帖。 祝心妍抿嘴一笑,乔初悦这人还挺可交! 两日转瞬即逝。 照理儿,琥珀将军府办洗三,作为睿亲王妃的沈望舒是应当出席的。 但她刚小产,身子不爽利不说,也不能冲了人家的喜儿。 于是便备下一份厚礼,让乔初悦带过去。 祝心妍头一次参加这种宴请,并且是乔初悦娘家的喜事,自然不敢怠慢。 强行开机起了个大早,化了个显气色的桃花妆,又特意选了一件绣着桃花的斗篷,与妆面和衣裙相衬。 带上精心挑选的贺礼,先去了正院与王妃辞别,再去府门口跟乔初悦汇合。 沈望舒怕受寒,只隔着门帘交待几句,就让卫氏送祝心妍出去。 连熬了几个大夜,卫氏的身形本就瘦弱,如今更是瘦成了纸片人,衣服穿得直哐当。 面容憔悴不堪,看着老了十来岁。 站在光艳四射的祝心妍旁边,就像个侍候人的老妈子。 她瞧着祝心妍身上的华贵锦衣,心里恨得直痒痒。 如今二人已撕破脸,自然也无好话。 只听她刻薄道:“如今你可得意了,攀上了乔侧妃的高枝。” 祝心妍冷笑一声,“姐姐也不差啊!如今都搬到正院住,妥妥被王妃当成了自己人。这份福气,是旁人想得都得不来的。” 听着祝心妍的阴阳怪气,她咬紧牙关只能暗憋。 “你可别得意的太早,谁都有个跌高败远的时候。” 祝心妍不落下风:“这话我同样也送给姐姐。” 王府门口,坐在马车里抱着蒋鲤的乔初悦等得心急,刚要派人去找祝心妍,便见她钻入车内。 “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姓沈的废话太多。” 祝心妍拢了拢衣襟:“是方才跟卫姨娘斗了几句嘴,费了些功夫。不妨跟您说,妾与她势如水火。” 乔初悦嗤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个省心的,这才来了几个月,就立了一个敌人。 不过也好,卫氏心向着正院,跟沈望舒一伙。你也犯不着跟她客气,该怼则怼,怼不过还有我。” 跟爽快人说话,就是舒服。 祝心妍也不藏私,与她说笑一路,终到了将军府。 天冷,但乔夫人还是出来相迎。 一见女儿,分外高兴。 刚要牵过女儿的手,便见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儿。 不免疑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祝姨娘的,可爱不?” 乔夫人知道睿亲王新纳了一个妾室,是个二嫁之身,并且还夺了女儿的专宠。 当下见带来的是她的孩子,哪里会有好脸。 语带嘲讽道:“可爱什么,不过是狐媚子生得拖油瓶罢了。” 她目光一跳,正好瞧见祝心妍下来,便又问道:“她又是哪位?” 祝心妍福身一拜,自我介绍:“乔夫人安好,我就是拖油瓶的娘亲!” 第70章 她说我们坏话 乔夫人挽着乔初悦走在前,祝心妍领着蒋鲤走在后。 往后院去的这条路上,乔夫人的嘴就没闲过,全是对祝心妍的不满之语。 且她心里不忿,也就没藏着掖着,方园一里地都能听到,她吐槽祝心妍的声音。 “悦儿,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怎么还将她带了来。以为我们琥珀将军府是什么地界,香的臭的一起往里塞。” 乔初悦恐这话被后面的祝心妍听了去,一再的给母亲打手势,让她将音调放低。 此举倒是惹怒了乔夫人,她冲后飞去一个眼刀,故意提高音调道: “怕什么,这可是我家,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若不想听,就趁早走,我们还不伺候呢!” 乔初悦双手合实,冲母亲拜了拜,恳求道:“我的活祖宗,您就少唠叨两句吧!也没人拿您当哑巴! 我已认了蒋鲤为干儿,现在和她同属一个战壕。其实她这人性子不坏……” 闻言,乔夫人两眼一瞪,用手指戳女儿的脑门。 “你啊!跟睿亲王一样,被她蒙蔽双眼了。一个新丧的寡妇,不在婆家好好守孝,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嫁出去,嫁进的还是亲王府。 且进府后,就是专宠,可见她手段极高。不说旁的,你听听她这个名字,心妍,心妍,那不就是‘心眼’多的意思。 而那个小的,才满三岁,就也学会拢络人心。可见跟他娘是一路货色,都是鬼灵精怪的头子。 所以女儿啊!你不要烦我唠叨。切记要小心些,莫要跟这种人走得太近,若不然连怎么被算计死的都不知道。” 乔初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就那么缺心眼,分辨不出好赖人。 行,就算自己识人不清,可吕嬷嬷呢,她也觉得祝心妍不错,难道也被蒙蔽了。 但她知道母亲性子,怕将这话说出口,母亲再炸了雷。 不光吕嬷嬷受责不算,祝心妍就能被她当场扔出去。 为了彼此的安宁,乔初悦只能忍,任由母亲喋喋不休的说嘴。 虽蒋鲤人小,但也听出人家不喜自己。 他用手拉拉祝心妍的衣角,指着前面道:“娘亲,她在说我们的坏话。” 祝心妍也不聋,还是头一回听到对方正大光明说自己的。 由此可以见得,乔初悦的性子是随了谁。 她也想发飙,骂一个痛快。 但这儿是琥珀将军府,而乔夫人又是将军的最爱,乔初悦又又是自己新认的队友。 种种条件相叠,祝心妍不想作死,只能忍了又忍,从头再忍。 她俯下身,对儿子笑道:“嘴长在别人脸上,说什么是她的权利。来将耳包戴正,这样就听不到了。” 走在前面的乔夫人闻言,不满地回瞪了祝心妍一眼。 对乔初悦说道:“看看,教孩子跟我玩掩耳盗铃呢!” 等黑祝心妍黑到无从下嘴的时候,也走到了三房所居的畅心园了。 乔初悦的三哥出来相迎,偷偷瞥到一旁的祝心妍,瞬间就被惊艳到了,稍微目光停留了一下下。 乔夫人瞧见儿子的德性,心中越发的动气。 “看到了吧!你三哥这么成熟稳重的人,都被那狐媚子勾住魂儿。” 乔初悦忙捂住她母亲的嘴,悄声在老太太耳边嘀咕。 “你老快歇歇吧!我三嫂还在坐月子呢!这话倘若叫她听了去,非气得回奶了不可。” 乔夫人这才意识到失言。 心里嘀咕,就怪这个小蹄子,让我老婆子都失了心智。 但因此,也确实不再多言。 刚从外面进来有寒气,几人脱了斗篷,围火盆子烤了一会儿,才进到内室看孩子。 乔初悦的三嫂,刚生完孩子,身上还未消肿,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一身粉色的薄棉衣,额头上戴着同色系的抹额,中间镶着红宝石珠子,倒抬了些气色。 靠在迎枕上,颔首跟她们打招呼:“母亲,小妹,你们来了。” “三嫂,快躺好!”乔初悦关切一句,拉过身后祝心妍介绍,“她是府里的祝姨娘。” 虽睿亲王府比琥珀将军地位高,但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奶奶,所以祝心妍还是福身道: “请三奶奶安。” 三嫂忙欠了一下身,“不敢,祝姨娘请坐。” 乔夫人不满儿媳对祝心妍如此客气。 轻哼道:“她一个妾室,给你行礼是正章儿。你是琥珀将军府的三奶奶,理应受着。” 闻言,三哥三嫂对视一眼,看出母亲与祝心妍不对付,便也没敢吭声。 气氛一下落到冰点,倒是有些尴尬。 乔初悦心里埋怨母亲,但还是带着笑,招呼蒋鲤过来。 “鲤儿,看看小妹妹。” 没等蒋鲤看清,她自己倒不禁发出“啧啧”两声。 嫌弃道:“小脸皱皱巴巴的,活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这也太丑了吧!长大了,还能嫁得出去?” 一听这话,乔夫人护孙女心切,立马不干了,从摇篮里将婴儿抱在怀里,用脸贴了贴。 瞪了乔初悦一眼,“丑什么丑,这才刚几天,你小时候还不如她呢!” “啊~那还有得看吗?”乔初悦不信,抬头问祝心妍,“鲤儿出生时也这么丑吗?” 祝心妍哪里见过蒋鲤刚出生的样子,只能搜索原主的记忆。 搜到蒋鲤出生时的相貌,还不抵这位呢!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主夫妇没将蒋鲤扔了,还真是内心强大。 且后来能长成这样,也实属不易。 她收回思绪,笑道:“嗯!也不好看,但长开了就好了。且三少爷和三奶奶长得好看,小姐长大后也会很美。” 听到祝心妍说了句人话,乔夫人才略显出些许笑意。 “夫人,马夫人、张夫人、边夫人到了。”小丫鬟撩帘子禀报。 “嗯,知道了!” 乔夫人仔细地将孩子交到奶嬷嬷手里,对床上的三儿媳道:“你先歇着,我出去迎客。” “母亲慢走!” 乔初悦跟三嫂处得不错,见母亲离开后,便对她说:“别拘着了,躺下休息吧!我们看会儿孩子就走。” 知道小妹不是虚情假意,三奶奶便舒服躺下,侧着身子跟她们聊天。 乔初悦问:“三嫂,这孩子的名儿起了吗?” 第71章 这名字起得,挺不容易 三少爷和三奶奶对视一眼,三奶奶露出甜蜜笑容。 “大名儿还得等公爹起,小名你三哥哥倒起了一个。” 乔初悦急不可待:“什么好名字。” “急什么,你且听我慢慢讲来。” 三少爷坐在床边,紧握住三奶奶的手,炙热的目光迷恋的盯着脸颊发烫的妻子。 “孩子出生那天,恰好下了初雪……” 乔初悦看不得哥嫂的腻歪样,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忙抢答道:“初雪和雪儿,这两个名字都不赖,取了哪一个?” 三奶奶含羞一笑,缓缓说道:“不叫这个。你三哥说,隆冬季节初雪飘飘,午后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为万物镀上一层金黄……” 三少爷与妻子深情款款对望,动情的说道:“暖意袭来,房檐上薄薄的初雪融化……” 此时,祝心妍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想笑又不能笑。 额!这两口子表演上诗朗诵了! 来的时候,也没说有这个节目啊! 乔初悦看出祝心妍神情飘忽,冲她挤了下眼睛,用口型说道:“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而蒋鲤已经上下眼皮子打架,窝在巧儿怀里睡着了。 终于,强撑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齐声说道:“所以我们的女儿,就叫做——融融!” 祝心妍和乔初悦的精神早已打蔫,听到对方振奋人心的一声吼,忙挺起腰板奋力鼓掌。 乔初悦说:“出水芙蓉,这个名字取得好。” 三少爷给了她一记“没文化,真可怕”的眼神。 “不是芙蓉的‘蓉’,是雪融化后……“ 乔初悦怕他再发起长篇大论,自己还活不活了。 于是便匆忙打断:“我已打扰三嫂多时,就不多留了。融融拜拜!” 不待这对夫妇相送,拉起祝心妍便跑。 等出了畅心园,迎面遇到了一个穿灰白鼠皮色袄子的婆子。 这婆子的长相比较奇特,蟹目眼、吹火嘴、鼻头压人中,颧骨高突,下巴内收。 总之就是所有刻薄五官的特征,都凝聚到一人身上。 且未给祝心妍一个眼神,便对乔初悦福身道: “宴请的人还未来全,夫人记挂小姐,怕您受了寒气。让您回碧月阁休息。” “还是母亲最懂我!”乔初悦转头对祝心妍道:“我最烦应酬了,正好去我的闺阁中坐坐,也好将鲤儿安顿在那儿。” 婆子侧身让过,祝心妍与她擦肩而过时,清楚地捕捉到对方鄙夷的目光。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祝心妍在内心叹声。 甭管以后乔初悦再盛情邀请,这琥珀将军府是万万不能再来的。 从上到下,皆给自己甩脸子。 而自己冲着乔初悦的面子,又不能当场发飙。 这再多来几次,非得乳腺增生不可。 至于那个乔夫人,更是老死不相见才好。 碧月阁这边已经聚集了一众乔初悦的闺中密友。 祝心妍自知妾室身份让他人不爽,便很识趣儿的提出去园中逛逛。 “好啊!”乔初悦应允,抬手指方才领路的那婆子。 “乌嬷嬷,你陪她去。” “是。”乌嬷嬷应声,随后似笑非笑地对祝心妍道:“祝姨娘这边请。” 祝心妍怕蒋鲤有事,就留下巧儿和瑞雪一同看护,只身跟乌婆子出来。 两人相伴无言,等走到了园中,乌婆子才掀动眼皮,目光带着三分鄙夷六分嫌,施舍般地瞧了祝心妍一眼。 她是乔夫人身边的陪房其一,在将军府里经管着事儿。 自觉身份比妾室高贵,且也知道这祝姨娘在夫人面前不得脸。 所以她半拉眼都没瞧上祝心妍,兀自嘎巴几下嘴,发出不怀好意的“啧啧”两声。 “老奴出于好意想奉劝祝姨娘两句,咱们家的大小姐自小被娇养长大,心肠好的很,分不清好赖人。 但你是嫁给一次的人,理应明白些道理,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小姐出于好意带你出来,你本该拒绝推让才是。 如今就连那些夫人小姐都嫌弃你,落了个没脸,反倒让大小姐受难。” 乌婆子故意指出,她离开碧月阁这事儿,借此挤兑、羞臊她。 但她太小看祝心妍了,人家听后可是一张脸不红不白。 反而停下脚步,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乌婆子。 直到将其彻底看毛,气势上都矮了半截,终于忍不住发声道:“你这么看我干嘛!” “自然是看你好看了。”祝心妍挑起眉角,“我才刚是介于乔初悦在场,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未承想你却蹬鼻子上脸,在这儿磕绊起我。怎么着,看我好欺负不成。 还有你劝我两句,我便回你三句,来个买二赠一。你口口声声说我不知身份,可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再不济也是睿亲王的妾室,是被侧妃带进府的客人。而你这种态度,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 还敢说,侧妃不识好坏人,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做奴才该说的吗?” 乌婆婆未想到祝心妍会这般伶牙俐齿,所以面对她连珠炮的三连问,她未作好准备倒是哽了一下。 除了府里的主子,她向来说上句惯了,加上轻视祝心妍,所以才会口无遮拦。 但这会子乌婆子却不怕,笃定祝心妍在将军府不敢闹大,愣了一下神,便掐起腰恶语还击。 “我就说你了,能怎么着。这里是琥珀将军府,正在办洗三,全京州的高门都在此。你一个做妾的,还想发落我不成。” 面对乌婆子耍起了臭无赖,祝心妍并未退缩,反而走过去跟她来个面对面。 轻笑道:“你家夫人评价我是个狐媚子,迷惑人的手段高超。她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会使手段。 并且素质不详,遇强则强。尤其遇到你这种不要脸的,我会比你更不要脸。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可选,一是给我跪下主动承认错误;二是我大声嚷嚷出来,让大家都落个没脸。 反正我有睿亲王府可回,不知你可否有去处?不过我耐心可有限啊!一、二……” 祝心妍每说出一个数字,都在婆子的胸口处点一下。 第72章 遇到白氏母女 祝心妍正在给乌婆子倒计时,白氏母女也进了园子,且就站在她们的不远处。 琥珀将军府办洗三,邀请了众多京州贵族,忠义伯爵府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白氏以前是妾,身份低不能参加。 可如今被抬成了平妻,且女儿不久便会成为睿亲王的侧妃,这身价就立马水涨船高了。 母女二人生怕别人小瞧她们,将府中所珍藏的宝石珠翠,全都堆积到自己头上,着豪华的盛装陪沈老爷出席。 她们自命不凡,等着别人上赶子巴结,可那些高门女眷知道白氏的出身。 压根就瞧不上她,就连跟上她二人说半句话都嫌寒碜,唯恐拉低自己的身价。 而这对母女偏偏还显大脸,使劲往不属于自己的阶层里凑。 最终被人当众奚落了几句,这才忍住气性出来。 她们不识祝心妍,但却认得乌婆子,自己到府就是由她接待的。 知道那婆子是夫人身边得脸的奴才,见被训得跟三孙子似的,便觉对面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也就没往别处去,躲在了树后悄声观察。 而乌婆子则是在做着最后的思想抗争。 她用余光扫向四周,发现园中的下人都隐隐瞧向这边。 自己是府中的老人,要是真给一个妾室跪下,那自己还有何威望可言。 可若是不跪,一旦被这贱碲子闹大,惹怒了夫人,自己被撵出府不算,还会连累了当差的儿子。 但要是她在吓唬我,那么这事儿兴许还…… 乌婆子叫不准祝心妍的性子,这会子还未等思索明白,对方便已数到了“十”。 只见祝心妍深吸一大口气,顺势便要将嘴巴张大。 见状,容不得多想的乌婆子一下子慌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怕她不饶,毫不客气地冲其磕了三记响头。 “请祝姨娘息怒,是老奴失言了。请您饶了我这回吧! ” 还当是多厉害的主儿,原来只是个纸老虎。 其实祝心妍就是想吓一吓她,要真喊也不敢,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怕捞不到好果子吃。 祝心妍内心暗爽,撇嘴一笑,做出一个轰苍蝇的手势。 “知错就好,快走吧!省得在我跟前碍眼。” 乌婆子一口烂牙咬碎,忍气吞声地道:“是,老奴谢祝姨娘开恩。” 缩着脖子地往东边走,却不想被人半路拦下。 “这位嬷嬷,你刚才在给何人下跪啊?” 这一句正好怼到乌婆子的心口窝,她气哼哼地抬起眼皮,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脸。 一看认得,是忠义伯爵府新抬的平妻。 她连祝心妍都瞧不上眼,都敢当面直怼,自然也看不起出身勾栏院的白氏。 一个比奴才还下贱的人,竟好意思嘲笑我。 乌婆子一肚子邪气无处撒,刚要回怼看自己哈哈笑的白氏几句。 但转念一想,这沈方仪不日就要成为侧妃,并且冲白氏问这话,就是不认识祝心妍。 自己何不借此误会,来个将计就计,好让最后得知真相的她们自个儿闹去。 刚要开口之际,又见沈方仪递过一个荷包。 “嬷嬷拿去喝茶。” 乌婆子揣到袖口里,脸上做出害怕状,惊恐地故弄玄虚道: “她是我家大小姐亲自下贴子请的客人,连夫人都得出府相迎,身份十分贵重。 但性子却不大好,方才老奴只说错了半句,便被罚得跪下磕头。算了,老奴还是不说了,免得再得罪那位贵客!” 说完,匆忙逃走。 话说得云山雾罩,到底也没吐口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反倒激起了白氏母女的兴趣。 京中谁人不知,能让乔初悦看上眼并与之相交的,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就连出嫁到异国的长公主,想当年也是她的座上宾,两人常常以姐妹相称。 所以,在白氏母女一番推敲之下,便彻底坐实了祝心妍贵主的身份。 眼瞧着人家往梅林中去,身边又无旁人,她二人不舍此次难得的机会。 便巴巴地跟上,也装作在赏梅,并不断接近。 这会子近得离了,才算看清祝心妍的容颜。 让阅女无数白氏不禁惊艳,瞧瞧人家这美人面,比那红梅都要娇俏几分。 虽头上仅戴几枝素钗,但却让人眼前一亮,说不出的柔媚艳丽。 白氏光顾着端详祝心妍的外貌,但沈方仪却注意到了那件桃花斗篷。 她素来在打扮上大手大脚惯了,所以一眼就瞧出与众不凡。 不由地赞叹:“好美的斗篷。” 白氏不比女儿识货,轻笑道:“越发没有见识了,不就是蜀锦吗?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 “娘亲,不是这面料,而是这上面的工艺。单瞧是用银丝线所制,看上去素淡了些。但您细瞧上面,为了映出桃花鲜丽的色彩,光银丝线就用了数十种之多。 粗细交织在一起,颜色由浓转淡,各朵都绣得不尽相同。所以就单单是这件斗篷,比我们俩身上所戴的宝石钗环相加都要值钱。” “啊!这么贵重!” 白氏惊叫一声,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 果真如女儿所说,这绣工不是一般的精致。 被人盯了半天,尤其还伴着那一声惊叫,祝心妍想不关注都难。 偏头望去,直接跟白氏母女来了个对视。 只淡瞧一眼,就发现年纪小的那位,长得跟沈望舒有七分相像,便料定她们二人是来自忠义伯爵府。 且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从那母女脸上贪婪的眼神中,便瞧出是个捧高踩低难缠的主儿。 对于这种垃圾人,祝心妍本想置之不理,但难保人家上赶子过来讨嫌。 “给夫人请安。” 听到这句称呼,祝心妍便知道她们不认识自己。 反正进府后也会成为敌人,只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但她一不想在此自揭身份,二不想受她们的礼,便欲转身离开。 祝心妍在白氏母女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岂能让她就这么凭白地走。 且未叫起,也未搭言,就更说明人家地位高派头大。 白氏紧走几步相拦,还怕祝心妍生气,将姿态放得极低。 “夫人请留步,我们是忠义伯爵府的女眷,见您气质卓越不凡,便想与您相交,还望不要嫌弃。” 第73章 两条赖皮狗 “与我相交?”祝心妍轻启薄辱:“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你们会后悔。” 这二人是贱皮子,祝心妍越是婉拒,她们越是来了兴致。 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粘在祝心妍周围。 白氏赔笑:“怎么会呢!您说笑了!我自知忠义伯爵府不比从前,败落了些。可我女儿出息,不日就要成为睿亲王的侧妃。 睿亲王想必您也知道,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往上走一走,我女儿也能……您明白吧!” 嚯!第一次见面,就向陌生人交了实底,这么一看白氏竟是个没脑子的。 祝心妍的眉心轻皱了一下。 沈望舒不喜形于色,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这么聪明,她母亲应该不赖。 怎么还能被白氏欺负,难道比这人还要蠢上三分。 白氏一见祝心妍不说话,唯恐得罪了这位贵客。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巴巴地自我检讨。 “本没有冲撞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失言了,还望您不要见怪。我的意思是说,我女儿的前途不可限量,必不会了折辱了你的身份。 兴许以后也会对您助力,万不能落了您的脸子。没有巴结您的意思。” 白氏本是勾栏院出身,对付男人自有一套手段。 但面对自为是大人物的祝心妍,她一下子失了分寸。 最后语不达意,直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沈方仪毕竟读了几年书,在话述上自然比白氏强得多。 福身道:“是我母亲太心急,言语失当,还望夫人不要见怪。但我们结交夫人之心,却是真诚的。” * 乔初悦与闺友聊了半晌,眼见前厅派人通知要开席了,也不见祝心妍回来,便让银玲出来寻。 银玲跟银翘一样,是乔初悦的左右手。 只是到了要婚配的年纪,又与琥珀将军府上的一年轻管事订了亲。 便提早回到府中,只待下个月成婚后,一同随夫君去打理庄上的事。 现跟着嬷嬷学习账册,也兼管着碧月阁的琐事。 她在园中寻了半圈,就见祝心妍被白氏母女围在当中。 说实在的,这三人她都不待见。 但相较祝心妍来说,她更厌恶白氏母女。 凭什么一贱人所生的女儿,竟敢跟自家大小姐平起平坐成为侧妃。 就她那贱蹄子,也配。 呸! 她冲地吐了一口,认定祝心妍受了欺负,就横插到她们中间,想给白氏母女一个教训。 呛声道:“沈夫人,你当这是什么地界,竟敢拦着祝姨娘不让走,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被一个奴婢相斥,白氏气得白眼一翻,吼道:“你个小贱蹄子,竟敢管起老娘来了,看我不撕烂你……” 话未说完,便被沈方仪拦住,她没有白氏那么失控,反而抓住了银玲说话的重点。 指着祝心妍问,“你叫她姨娘。” 银玲如小鸡护食,挺着胸脯梗着脖子道:“正是,这位就是睿亲王府上的祝姨娘。” 闻言,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女儿即要入府,她们自然要调查府中后院的情形。 对祝心妍也早有耳闻,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嫁之身,竟一入府就享有专宠。 不是顾占宸脑子有包,就是这贱蹄子有过人之处。 虽未见面,但也将其归成了敌人。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且这个仇人刚刚还戏耍自己,而自己还对其低眉顺眼百般奉承。 自觉受辱的白氏青筋暴起。 “你个小娼妇,也敢在我们母女面前装大尾巴狼。如此戏弄我们,很开心吗?” “与夫人说话自然开心了!”祝心妍歪着头,摆出一副欠欠的表情。 “从一开始我并未装什么,且也明确告之你们,与我相交是要后悔的。是你们巴巴赖上前,粘着我不放,与我又何干。” 说完,她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好啊!”白氏指着祝心妍的鼻子,“你竟敢嘲讽我们母女俩是赖皮狗。” “我可没唤你们的名字,沈夫人怎得就赖在我头上,莫非出来时未栓绳,到处攀咬人。” 祝心妍未提半个“狗”字,却字里行间皆暗示对方为狗。 白氏在伯爵府里无法无天惯了,现下被个妾室咒骂,她怎忍得了这口气。 直气得原地乱蹦嗷嗷乱叫,抬手就要冲上来殴打祝心妍。 “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寡妇,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银玲不是盖的,抓起一个大扫把,就向白氏扫去。 扫把是用枯树枝所做,小枝条横七坚八,一下就刮住了白氏的发髻和头上钗环。 白氏一开始还挣脱几下,但越动头发缠得越急,也怕损失了发钗,无奈只待下人们来解。 但嘴里仍不干不净骂咒着:“好你个贱婢,竟敢袭击伯爵夫人,还有你个不要脸的小寡妇。看我回去不告诉我家老爷,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祝心妍嗤笑道:“行,那我也有样学样,去告诉睿亲王,说你叫我小寡妇,意图咒他早死。” 闻言,白氏心头一悬,瞬间瘪茄子了。 完了,光顾嘴爽快了,倒忘记睿亲王这茬儿了。 祝心妍面向沈方仪:“按理说,王妃是你长姐,如今你人都要进府当侧妃了,她怎么还没将府中的规矩说与你听呢! 此前,爷特意告之全府,若再敢提我是二嫁之事,不论地位高低,一律仗责。” 随后,又加重语气随意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王妃落胎那日,爷嫌正院的下人照顾不周,皆挨了顿板子。 这十下啊!虽然不多,但却打死了一个小厮。所以十二小姐得明白,这板子无眼,打人者更是无眼啊!” 说完,便带着银玲迈步从容的离开。 白氏听到方才的话吓得周身一颤,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己的女儿。 “仪儿,这个姓祝的不是好惹的,你进府可千万要小心啊!” “不是我小心,而是她小心才对。你瞧她那身衣服,比乔初悦穿得都要颜亮。我就不信,乔夫人就能让她的打扮比过自己女儿去。” 白氏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待会在乔夫人那里点一把火。” 沈方仪死盯着祝心妍离开的方向,阴毒地说道:“岂只一把,而是数把,趁机让京州城的贵族都厌弃她。” 第74章 曲水流觞宴 大周朝虽然男女不设大仿,但宴会还是男女分席。 琥珀将军在正厅陪着男宾,花厅这边由乔夫人坐陪。 冬日里怕饭菜凉,也为了取巧思,便设置了曲水流觞宴。 桌面极大,中间按原样缩小,摆设了山丘园林的景观,四周是流水通渠。 四角分别有一丫鬟取水瓢浇引,以使放在木板上的碟子顺水而流。 按照尊卑,乔夫人做为东道主,单坐在最中间。 她两侧最尊贵的位置,是紫嫣郡主和怡亲王王妃,余下的便是按夫家地位高低落坐。 等祝心妍被银玲引进门时,宾客大多已就位,来者皆是正室。 她身为妾室,地位不高,便就坐到了最末席。 且在临落座时,跟上首坐着的乔初悦颔了下首。 这一行为当即引发乔夫人的不满,一个做妾的真是恃宠而骄,竟最后一个来。 怡王妃瞧出乔夫人脸上的不悦,且她家王爷与睿亲王不睦已久,也深知祝心妍被顾占宸所喜。 便想借机挑拨,让睿亲王后院不宁。 她先是拿起酒杯敬了乔夫人,随后又闲聊几句,便将话题扯到祝心妍身上。 “这坐在最末位的夫人,本妃怎么从来没见过,不知是哪一府上的?” “什么夫人!”乔夫人凝眉嗤了声:“她是睿亲王府上的妾室,叫什么祝……心眼的。” “啊~”怡王妃捂嘴佯装惊讶,字字贬损道:“虽睿亲王府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高门,但她一个做妾的,怎么有脸参加此等宴会。” 乔夫人斜愣眼看向跟别人聊天的女儿。 瘪嘴说道:“还不是我家悦儿没心眼,被她哄了几句,便将人带出来了。” “啧啧~这乔侧妃是好心,但这姨娘也太不知分寸了,竟也敢往咱们跟前凑。” 怡王妃说到这,见对面坐着的紫嫣郡主不发一言,想将人拉拢过来,便主动递过话茬儿。 “郡主,您说是吗?” 此前,紫嫣因婆婆对她下跪,是祝心妍为其摆平。 且她从祝心妍那得到了启示,回去后就对元将军说,婆婆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才会去睿亲王府门前大闹。 元将军一听慌了神,忙派人去找了神婆,弄了一溜十三招。 非但未弄好,还将人越治越疯。 最后,被妻子说服,忍痛将母亲送到庄上静养。 这放到外面怎么养,也就是紫嫣说的算了。 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昔,夫妻也渐渐回归恩爱。 所以这位郡主是打心眼里感谢祝心妍的。 只是两人身份相差大,她不便前去亲自道谢。 但也将感谢凝聚在心,这边听到怡王妃诋毁祝心妍,且还要连带自己。 她虽不能反驳,但却另避话头。 放下筷子,笑意盈盈对乔夫人道:“夫人,我方才跟悦儿妹妹闲聊几句,发现她不论言语,还是举止动作皆稳重不少,有夫人您行事之风了。”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乔夫人抿直的嘴角逐渐上弯,自谦道:“哪有,她啊!还像个总长不大的疯丫头。虽已出嫁为人妇,但我还成天惦记着呢!生怕她犯了错。” “怎能呢!她自小性子是活泼了些,但却是被您一手带大。并随着年纪逐渐懂事,也就更加说明了您教育有方。” “哪里,哪里,郡主过奖了。” 听到别人夸自己,乔夫人眼角都挤出了笑纹。 紫嫣顺势又提到了新生的小姐,说是跟长得很像乔夫人。 闻言,乔夫人心中更喜,话匣子一下打开,与郡主聊得热络,反倒是凉了怡王妃。 这一幕落到了相隔几位的沈方仪眼里,心中有了计较,跟白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一起往怡王妃身边凑,规矩地福身道:“请怡亲王妃安。” 怡王妃一掀眼皮子,发现是她们,便爱搭不理道:“原来是忠义伯爵府啊!起来吧!” 连个夫人都不叫,可见轻视之极。 但沈方仪却不放在心上,她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整垮祝心妍。 受了冷遇也未走,也不赚掉价,叫丫鬟搬来两把小杌子,和白氏坐到了她身后。 且说话声音,巧好乔夫人能听到。 “怡王妃,刚才小女不小心听到,您认为祝姨娘不守规矩,我觉得您说得很对呢!”白氏道。 “我说的对不对,也轮不到你来评判吧!” 怡王妃见她们不问,便自动坐到自己身边来。 就对其更加鄙夷,连与白氏说话也冷着脸子,呛着声。 沈方仪不觉尴尬,仍旧搭话。 “是我母亲失言了,请王妃莫怪。方才小女与母亲逛园子遇到祝姨娘。 想着不日我便成为侧妃,便过去与她聊天。哪知她竟仗着有睿亲王的宠爱,说起来话连贬带损,丝毫不将我们母女二人放在眼里。 后又炫耀起自己的桃花斗篷,说是价值万金。是睿亲王亲赐,连府里的王妃和侧妃都没有。还说她是被侧妃邀请进府,连乔夫人都亲自出面迎接。” “竟有这等事儿,真是狂妄之极。” 怡王妃不怕事大故意提高调门,引得众人旁观。 又拉过热聊中的乔夫人,让沈方仪当面重说一遍。 怡亲王不忿地说道:“乔侧妃面子太软,才会中了这等贱妾的诡计。现下这姨娘都敢给未进府的侧妃甩脸子了。 哪下一回,难保不骑在乔侧妃头上作威作福。所以您一定要替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压一压这蹄子的嚣张气焰。” 乔夫人性子单纯,听信了白氏母女的一面之词。 再被怡王妃这么一拱火,怒气腾地蹿到了脑袋顶。 她也顾不得在宴会上,吩咐乌婆子:“你去将那个贱妾带过来。” 乔初悦不知是何原因,引得母亲发如此大的火气,便将乌婆子拦下,过去相劝。 “母亲,今日是融融洗三的好日子,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快喝杯茶消消气。” “不争气的。”乔夫人一把将乔初悦递过的茶盏摔碎。 碎片和茶水飞溅,引得旁人惊呼一片,连末位的祝心妍都听到了。 只见乔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都被姓祝的贱妾欺负到家门口了都不自知,还拿破烂当宝贝呢!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你若再敢拦我,我就当场死给你看。今日我非得罚了那小娼妇不可。” 第75章 被卡住了 祝心妍瞧见远处阴恻恻对自己笑的白氏母女,当下全都明白了。 这是给乔夫人递了小话,想借机让她当众罚了自己。 自己为妾,地位低,倒没什么。 可这里是琥珀将军府,乔初悦的娘家。 且自己的身后是睿亲王府。 白氏母女还真是蠢到家了,为泄私愤一举拉下两家。 就这,还妄想顾占宸对你好! 坐在祝心妍旁边是个五品官家之女,刚刚因为菜品跟她相谈甚欢。 便好意提醒:“这乔夫人不好惹,我劝你还是趁乱悄悄溜走吧!” 祝心妍笑道:“多谢赵小姐提醒,可我若此时走,反倒坐实了诬陷我的罪名,顺了坏人的心意,让我今后再难做人。” 说完,便大大方方的朝前走去。 乔夫人被女儿相拦,正气得两眼冒火。 但见祝心妍还像无事人似的过来挑衅自己,恨不得当场将她打个稀巴烂。 乔夫人气得战栗,一手压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怒指祝心妍的鼻尖。 火力全开的咒骂:“你个克死先夫,不要脸的小娼妇,勾得睿亲王得了失心疯。 现下才得了几天宠,便支棱起膀子瞧不起人了。竟连我的女儿都不放在眼里,到处显摆你那件破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 乔夫人好性,平常轻易不骂人,这会子气急了,便将毕生所能想到的脏话全说出来。 而反观祝心妍却是冷静自持,从头到尾未插话一句替自己辩白。 终于等她骂够了,才淡淡地开口道: “您的女儿不是傻子,并不会识人不清。您口口声声说,妾瞧不起乔侧妃。敢问是您亲耳听见。” 祝心妍瞥了白氏母女一眼。 “还是听别人信口开河,意图挑拨离间。” 沈方仪即已抓住机会,就是要将其狠狠踩入深渊,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何况她内心足够强大,并未心虚半分,而是主动迎向祝心的目光。 “我乃忠义伯爵的十二小姐,从小受到的教育自不允许我说谎。” 她又面向众人,端着大家闺秀的范儿,举起右手言辞肯定地说道: “我沈方仪在此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乔夫人一切责罚。” 话一说完,引起赞扬声一片。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礼数比那个姓祝的妾室,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就是,飞上枝头的土鸡再美,也比不上凤凰。” “我看乔侧妃还真是被她蒙蔽了双眼,才会带她出来显大脸的!” 本来嘛!这群贵妇都是在人前装体面,内心极度龌龊的一群人。 又不被夫君所宠爱,记恨妾室,认为都是些勾人的狐媚子。 这一下捕到了机会,便自动揭开伪善的面目,一起发泄邪火,痛骂起祝心妍。 眼见祝心妍被辱,这群长舌妇越说越过分,乔初悦第一个就坐不住,出声维护。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儿胡诌。且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三分,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乱。” 她本身就带有英气,而且众人皆知她的性子。 虽被训得心里不痛快,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但却有几个依附怡王妃的,在她的眼神示意下。 说道:“乔侧妃,我们知道您心眼实,可护人就没有这么护的。” “对啊!她既然敢在白氏母女面前说嘴,就是没将您放到眼里。且她都敢说,还怕我们碎嘴不成。” “她虽是当妾的,但也是出自睿亲王府,出府就代表着睿亲王的脸面。就算再恃宠而骄,也该懂得分寸,不应给王府丢脸啊!” 怡王妃待这位说完,又接茬儿道:“乔侧妃,大家都是心明眼亮之人,也是好心相劝。这位姨娘,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丢了睿亲王府的面子是大。 你还是让她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您和白氏母女道个歉,也好给乔夫人一个交代不是。” 闻言,乔初悦的神情再也绷不住,刚要当场开炸,就被祝心妍手动撤回。 “侧妃莫气,这里有我。” 随后祝心妍对沈方仪笑道:“我真被十二小姐真情实感的发言所感动,不愧是师出名门,有乃父的风范。” 这番话一说出,便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京州城中谁人不知,沈老爷不仅好色。 而且还是个满嘴跑火车,仗着女儿的王妃身份到处借钱,骗吃骗喝的主儿。 这沈方仪刚建立起的形象,就这么被祝心妍一句话给破防了。 她怎能不气,暗憋住邪火,强装微笑道:“祝姨娘莫要委与虚蛇,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好,沈小姐果真大方。你方才指天发誓,说若有虚言便会怎么怎么着。 我觉得口说无凭,没个结果,也对佛祖不敬。不如当着众位的面,立下字据,将来好有个说头。” 沈方仪一愣,她未曾想祝心妍会如此刚她。 见她未及时吐口,祝心妍呛声:“怎么不敢?” 乔初悦怕话落下,对银玲吩咐:“快些取纸墨来,省得沈家小姐一会子再反悔了。” 此刻,沈方仪算是骑虎难下,但话已放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咬死祝心妍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毕竟,除了她与母亲,就是自家丫鬟婆子在场,将军府的下人都离得远听不清什么。 而那个叫银玲的丫鬟,又是后到的,只听去了一半。 自己大可咬死,祝心妍是在开始时口出恶言,所以自己才会反击的。 用小心思琢磨明白,沈方仪再次鼓起勇气。 “写就写。” 提笔在银玲拿来的纸上,将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下。 写好后摊到众人面前,对祝心妍道:“可以了吧!?” “no、no、no~” 祝心妍晃到食指:“劳烦沈小姐再添上一句,‘若不兑现天打雷劈、生孩子没屁眼’。” “啊~哗~哈哈~” 全场的女眷忍不住,全都放声大笑。 沈方仪再娇纵,可也是未出阁的小姐,当下脸就变成了猴屁股色儿。 跺着脚道:“你粗俗!” “怎么不敢写?” 第76章 险些被拍死 沈方仪怕祝心妍再继续说出什么浑话,让自己难堪。 无奈只能加上这句。 祝心妍将墨汁吹干,交到乔初悦手里。 “侧妃,这是钱,收好了!” 她之所以这么大胆,不惧白氏母女的编排。 是因为在临出发的前夜,顾占宸特意到清芙阁对她交代,会派两名暗护保护她的安全。 毕竟人不在府上,走到哪里,他都不放心。 而睿亲王府的暗卫,是从军队中选出的良将,忠心可表,言行一致。 此事由他们说出口,难保旁人不相信。 可未等祝心妍发出暗号唤人出来对质,便见乔夫人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自己张大的嘴巴。 看样子不像是犯了哮症,而是被食物卡住。 没错,她这人有个特点,在特别生气时,就想吃东西。 刚刚趁沈方仪写字的时候,她喝了一杯酒,又夹了一口腰果芹菜,未等嚼碎。 便听到祝心妍提到生孩子没屁眼的话。 当下止不住笑,忘了嘴里有东西,腰果顺着气流一下呛到了嗓子眼里。 身旁的嬷嬷见状,慌乱大叫,“呀!夫人这是卡住了,快、快去叫府医……” 乔初悦一时也没了主意,吩咐乌婆子:“快去告诉我爹,让他下帖子请太医 。” 而祝心妍迅速想到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想迈步上前救治,但却被白氏横臂拦住。 气势汹汹地道:“你想嘛吗?难道要暗害乔夫人不成?” 祝心妍眉眼一立,语速极快地怼道:“起开,怎么着,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乔夫人被憋死不成。” 沈方仪比她母亲有见识,咬定祝心妍不会救人,便附在她耳边说: “母亲何苦拦她,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小贱人是能将乔夫人弄死还是弄活。”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退到一边。 怡王妃听到她们的对话,也是捂嘴浅笑,心里诅咒乔夫人死了才好。 如此,这两家就起了嫌隙,更对怡亲王有利。 紫嫣郡主虽刚刚未插言,但还是怕祝心妍莽撞受责。 好心相劝:“你要想好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祝心妍未先回答她,反倒问起了一脸焦急的乔初悦。 “你信我吗?” 乔初悦心乱如麻,看了看憋成青紫色、眼珠突出的母亲。 又看向祝心妍。 莫名的心就安定了几分,冲其点了点头。 有了乔初悦的默许,围在乔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即刻撤开。 事不宜迟,祝心妍站到乔夫人身后,伸出手臂紧抱住她。 拳头抵在下腹,用尽全力使劲向内施压…… * 琥珀将军乔望祖得知了消息,急急往这边赶。 乌婆子则趁机给祝心妍泼了几大盆脏水。 所以未等到达,乔望祖便恨透了祝心妍。 搅家精,要是我夫人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所以在看到夫人紧闭双眼,嘴唇发紫的瘫在嬷嬷怀里。 而一旁的女儿泪眼涟涟,哭得心如刀绞时,便误会夫人已经身死。 一句话也不问,冲着祝心妍高高扬起巴掌。 “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贱人,来给我夫人偿命。” 乔初悦发出一声惊叫,再想阻拦也已来不及。 而白氏母女刚刚还惊讶,乔夫人竟真被她给救回了,心里正后悔没拦。 现下,又见将军气疯,一掌就要劈死她,心中便高兴万分。 一旁的怡王妃手握拳头,在心默默加油: 拍死她,拍死她。这样顾占宸必然会发疯,你们两家就算结了仇了。 当大家都认定祝心妍必死无疑了,便见两条黑影蹿到她面前,挡下了那记掌风。 “琥珀将军请息怒。” “是你们——” 这二人是军中强将,乔望祖与他们在武场上交过手,自然认得。 暗卫抱拳:“将军得罪,属下是奉睿亲王之命保护祝姨娘。” “一个害人精的贱妾,也值得王爷费心。”乔望祖怒目圆瞪。 乔初悦怕父亲再犯糊涂,忙出言解释:“母亲未死,父亲请住手。” 听到夫人还活着,乔望祖顾不得与他们计较,快步来到夫人身边。 像是重得了什么稀世珍宝,紧抱住她不放。 带着哭腔道:“夫人啊!你可吓死为夫了。” 乔望祖在京州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所以面对他这种“丢份”的举动。 众位女眷都不觉笑话,反而在那儿嫉妒羡慕。 “瞧瞧人家这位,疼乔夫人入骨。这要是我吃东西被卡住,我家那位非但不能救,还全当我是在低吟唱歌呢!” “我家那位爷也一样,我要是当他面上吊,他保准觉得我在那儿荡秋千!” “要不怎么说,乔夫人好福气呢!” 在一众的夸奖声中,乔夫人羞红了脸,用拳头捶打夫君的胸口。 “羞死个人了,快将我放开。” “对,对,是为夫唐突了。” 乔望祖大喜过望:“府医何在,快给夫人诊治。” 府医上前号脉,仔细检查一番。 “夫人刚刚憋气太久,下腹有些气涨,我下几副顺气调理的汤药,服用几日便可无大碍。” 听到夫人无恙,乔望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又听乔夫人和乔初悦说,祝心妍不是害人凶手,而是救命恩人。 便有些羞愧难当。 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自知错怪了人,马上躬身抱拳道歉。 “感谢祝姨娘救命之恩,是老夫方才行事鲁莽了,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人家是将军,祝心妍哪敢受他的礼,忙侧身躲开。 福身道:“将军客气,举手之劳。也算不得是救命之恩,其中且也有我之责。” 乔望福一听这话里有话,又见她一脸憋屈。 便神情一僵,追问道:“祝姨娘,此话怎讲?” 祝心妍似有难言之隐,看向白氏母女。 轻叹一口气道:“此事儿,追其根本也算是因我而起。若不是遇到忠义伯爵府的夫人、小姐。与她们闲聊几句,也不至于让对方误会,曲解了意思,将变了味儿的话传到夫人的耳里。 若夫人不动气,那便不会出了这档子事儿。说来,妾实在是惭愧,羞于受将军您的感谢!” 第77章 吃了暗亏 如今祝心妍是恩人,在乔望祖心中位置极高,听到这女子话里有话,自当不疑有他。 神情顺势一变,但基于白氏母女出自忠义伯爵府,又是官家女眷。 他一个大男人不便审问,便眸眼一沉,睨到传话的乌婆子脸上。 “咱们将军府竟有人,让宾客受委屈,还从来没有过这个道理。乌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就将刚刚对我说的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听到将军指名道姓,乌婆子的脸当场垮下来,再无刚才的精气神。 谁能料想,乔夫人被祝心妍所救啊!且她的身边还有两名暗探。 那就说明,在园子里与祝心妍的对话,都被那二人悉数听了去。 这二位是有官职在身的,就算自己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污蔑他们偏袒祝心妍啊! 再者,真相一旦被这二人揭穿,那自己个儿此前在将军面前,说得那么多的是非坏话,也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乌婆子越想越紧张,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用多问便知是做贼心虚。 正当她想着如何能将话圆回来,让将军听后不至于那么生气时,祝心妍却拿出帕子塞到她手里。 “嬷嬷,看你紧张的,快擦擦汗,莫要着凉了才是。” 对乌婆子这么关心,倒不是祝心妍多心善,忘了她先前的诋毁,想为她就此开脱。 实在是祝心妍分得清大小王,如今要对付的是白氏母女,就没有必要扩大敌对面了。 更何况这乌婆子再不对,也是琥珀将家府的下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子”。 所以祝心妍无论如何,也得给府上留几分颜面。 反正人家又不傻,自然也能够看明白,自己何苦去受这个累。 乌婆子惯会踩地败小、看人眼神行事,面对祝心妍投来的“善意”,便知道她不会旧事重提。 心便安了几分。 既然人家懂得“投桃报李”,那自己也不能等闲视之。 现如今为了保住自己,也只能舍去白氏母女。 反正忠义伯爵府已败落,又翻不起大的风浪。 自己借机将沈方仪拉下马,也好为自家小姐争个名不是。 就算到时候将军和夫人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对自己下多大的惩罚。 想通这些关窍,乌婆子跪到地上。 音色沙哑地说道:“对不住将军!老奴方才对您说了谎,实则祝姨娘是好人啊!是有人逼迫老奴,让我故意那样说的。” 听到自家的下人受了胁迫,已缓解不少的乔夫人立刻来了气性,从软榻上坐起。 “是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逼你在将军面前扯谎?” 乌婆子一脸惊恐,“夫人请恕罪,老奴不敢说啊!” “说!本将军为你撑腰。” “是,是,是——”乌婆子斜看了一眼白氏母女,怯声道:“是忠义伯爵府的夫人和小姐。” 闻言,众人皆向她二人看去。 白氏不聪明,没听出话音,原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那儿看乌婆子的哈哈笑。 当下见她剑指自己,立马不干了,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你个刁奴胡说八道,谁逼迫你诽谤祝姨娘了。” “老奴已犯错一次,再不敢胡说。” 乌婆子从袖口里掏出荷包,怕大家看不见,还故意伸长胳膊举过头顶。 “此物就是您塞给我的,让我去请将军时,将诽谤的话说得越详细越好,最后让将军动怒,打死了祝姨娘才算。” 白氏母女一见,神情当场僵住。 那荷包是先前沈方仪,为了从她嘴中探得祝心妍的身份,而在园子里塞给她,未想到竟成为绊倒自己的利器。 沈方仪刚想找应对之词矢口否认,却不想母亲先沉不住气,不顾她的劝阻,冲上前耍起了无赖。 一巴掌将荷包打落,怒喝道:“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就空口白牙的冤枉好人。” 来自睿亲王府的两名暗探,早就看不惯白氏母女的所作所为,当即下场撕人。 对乔望祖拱手道:“将军,属下能证明,此荷包确是这位夫人所给,且她从一开始……” 虽未详尽,但也简单扼要,依祝心妍的意思,自动忽略掉乌婆婆的所为,将白氏母女的言行公布于众。 众人一听皆是哗然。 这下白氏彻底被激怒,伸出两只爪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捏乎老娘。啊~呸!一对下流胚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既在自己家里,就容不得这种人撒野,乔夫人黑着脸让两名婆子将其制住。 白氏还不消停,横踢乱卷,嘴里骂骂咧咧,试图挣开束缚。 乔望祖见收不住场,便着人去请沈老爷来。 众人的脸面也极其难看,就这素质连个市井泼妇都不如。 而自己却中了她们娘们的奸计,声讨了无辜的人,显得自己有眼无珠。 这下被打了脸,每个人脸上都臊得慌,自然看向她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有胆大的直言道:“就算是出自伯爵府又如何,内里还流着勾栏院的血,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敢诓骗我们这么不明真相的人,让祝姨娘白白受了冤枉。” 而怡王妃也不觉自己有错,暗恨起白氏母女。 连个状况都未搞清,就敢没带脑子害人,真是一对蠢货。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找回自己的颜面,她立刻出言喝道: “好啊!本王妃竟迷了眼,拿你们二人的话当了真,还让你们当面说给乔夫人听。 竟害得她差一点……唉!你们俩还真是害人不浅啊!是本王妃糊涂啊!” 怡王妃多会演,当场悔得捶胸顿足。 乔夫人得知真相,更是气得胸口连连起伏。 “你们好毒的心肠,竟想拿我当枪使,来对付祝姨娘。诓你们是出忠义伯爵府,搅了我孙女的洗三宴不算,竟还差一点害死我。此事,我一定不放过,让我家将军亲自奏明皇上。” 正在闹腾的白氏闻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蒌子,吓得六神无主。 怕女儿的侧妃丢了,忙跪地求饶。 “夫人息怒啊!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与我女儿无关啊!是我嫉妒祝姨娘受宠,才会在怡王妃面前胡说的。” 第78章 误工费 此时再替自己找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是无济于事。 沈方仪见母亲不打自招,承认了所有事实,脸上火辣辣的,自知大事已去。 但为了保住自己即将到手的侧妃之位,也只能忍疼割舍下她。 对将军和夫人福身道:“不瞒二位,小女母亲言行乖张,实在是前些时日受过刺激,脑子不受控制所致。 并且得知小女要成为侧妃,便自动视祝姨娘为情敌,才会想到恶意编排她。还望您和夫人看在她护女心切的份上,原谅她的罪行吧!” 沈方仪眼眶含泪,说得言真意切,将一个爱女如命疯癫的母亲,完整的刻画在众人面前。 试图借此打动人心。 但她将自己想得太过聪明了,但凡能出席这场宴会的,个顶个都是人精子。 你先污蔑人,见事情败落,才说出白氏得了疯病的事儿,这话谁信啊! 且将自己摘个溜干净,连亲生母亲都能舍出去,就足以说明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样的人,以后谁还敢交。 沈方仪是情急之下才想到的损招,没承想未收到效果,反而事得其反。 见将军和夫人不为所动,又转过脸面向祝心妍。 示弱的说道:“祝姨娘,小女与母亲真不是故意的,还请您能谅解我们。在此,小女给您赔礼了。” 沈方仪现下是嫡女,论地位要比祝心妍高一些,想借施礼给她施压。 但祝心妍看透她的心思,故意不吃这一套。 非但未躲,还明目张胆的受她的礼,饶有兴趣的摸着蔻丹,说道: “我一个做妾的受点委屈,倒是不打紧。只是乔夫人受的伤害太大,险些送了命。 这笔账不是轻易能一笔代过的。” 在沈方仪心里,祝心妍就是诡计多端,她自知这人不好对付,便为了保住侧妃之位,还得顺着话茬儿。 “那敢问祝姨娘的意思?” 祝心妍未作答,而是反问道:“沈小姐不会忘记刚才的誓言吧!” 她向外一伸手,乔初悦十分明步地递上字据。 祝心妍用指尖捏着纸张一角,在沈方仪面前抖了几下。 “沈小姐说愿受责罚,可将军府是高门,岂会使这种对付人的手段。” 她不给沈方仪说话的机会,面向将军和夫人,十分恭敬得体的说道: “请二位恕个罪,让我想法子处理,也好圆了沈小姐的名声。” 乔家夫妇对祝心妍有愧,既是她主动提出解决,当即便点头同意。 再看祝心妍眼神阴?,挽起嘴角对沈方仪道:“依我之意,对沈小姐而言,罚什么都不合适。但追根截底,你与夫人又错得太过。 这样吧!不如使些银子来得稳妥。这钱呢!我也算好了,身体损失费五万、精神损失费一万、营养费一万、误工费两万……” 祝心妍每说出一个价钱,沈方仪的心便紧一分,她现下是后悔不迭,自己何必去讨这个贱蹄子的闲。 自己好好的,一边待着不好吗? 可现下自己的名声已毁,就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只能听之任之。 但听到“误工费”时,心头滴血忍不住地问:“祝姨娘,敢问一声什么叫‘误什么费’?” “误工费,美其名曰就是‘误工费’,这个呢~” 这是现代用语,是祝心妍想多要钱的说词。 但人家问,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祝心妍拉长音调、故意拖延时间在想解释,乔初悦便适时出声道: “我母亲身为将军夫人,平里的应酬本就不少。比如眼见到了年根底下,与各府的走动、族中的人情往来、聚会等等,免不了让她出席。 可如今受此一劫,再加上岁数大了,身体恢复起来就会慢些,她不便出去,就得派人。 平常的人不懂礼数,怕再得罪了贵客,就得请会说话的。这一来二去,银子就……” 祝心妍给乔初悦递过一个,“你好聪明的眼神”,接着说道:“乔侧妃果然人中龙凤,一点即透。沈小姐可明白了?” 见这二人一唱一和,沈方仪血气上涌,头晕目眩。 她闭了闭眼,认命般地道:“小女明白了,请祝姨娘说个数吧!” “不愧是忠义伯爵府最受宠的十二小姐,说起话来就是爽快。” 祝心妍为其戴了一顶高帽,又与乔初悦来个击掌。 “我也不耽误沈小姐与贵宾的宝贵时间了,一口价二十万两怎么样?” 沈方仪还未表态,后赶到宴会厅的沈老爷闻言,两眼一抹黑,好悬没气晕过去。 冲过去就对祝心妍大吼,“你个刁妇,凭什么狮子大张口,竟敢要二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未等祝心妍开口,乔望祖虎眼一瞪:“姓沈的,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夫人的命连二十万两都不值。” 胆小的怕胆大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而乔望祖属于上来脾气,就翻脸不认人,既横又不要命的主儿。 沈老爷一个街溜子哪敢惹得起,当下就怂了,瘪着嘴告饶。 “乔大将军,您也知道忠义伯爵府已不比从前,二十万两对小老弟而言,属于天价。要不然我先付十万两怎么样,剩下的打个白条,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还。 又不要脸的哭叽叽道:“您若不依,我可是真没活路了,回家就得拿绳子吊死算了?” 乔望祖不稀罕收他家的钱,只为出这口恶气,见不得沈老爷那娘们样儿。 大手一挥,“成,十万就十万,不过话说在头里,天黑之前必须送到我府上,否则就别怪我参你一本。” 见对方松了口,沈老爷忙不迭地作揖:“行!小老弟这就回家凑银子去。” 待他转过身,巴结讨好的面孔一变,眼见痛失一大笔钱,哪里还有对白氏母女的半点情份。 冲她们挨个甩了巴掌,气哼哼地道:“丢人现眼的玩意,跟我回家。” 让沈老爷从自个儿腰包里掏钱是不可能的,他将前些日从沈夫人那盘算过来的嫁妆,清算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眼瞧着钱财还未握热乎,自己便成了个过路财神。 气不公,将白氏吊起来痛打了一顿,又将沈方仪禁足起来。 亲自送银票到将军府后,又顺道去了趟妓院,想着几个外室所生的女儿已大。 看能否卖个好价钱,挽回一些损失。 第79章 认干姐妹 贵妇们都是要脸面的人,并且此事件还牵扯到乔夫人和怡王妃,所以不约而同地忽略掉嘲讽祝心妍那篇。 反倒是忠义伯爵府女眷作死之事,成为了京中贵族茶余饭后的笑谈。 在席间,乔夫人邀祝心妍来到正房,当着家人的面,将一摞银票递给她。 “这些是沈家才刚送来的,基于他们家的人品,我已命钱庄上的人,挨张查验过了。保真!这些全当赔偿你的精什么费的。” “都给我?!”祝心妍婉拒。 自嘲道:“我虽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但也知道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 像今儿这事儿,从根儿上捣鼓,也是我的不是。让您无辜吃瓜落,所以这钱我不能要。” 被祝心妍的话逗笑,乔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我活了四十多年,还头一次听到说自己‘见钱眼开’的。这一看祝姨娘倒是个实诚人,性子也跟我投缘。 之前是我听了外界的传言,才会对你印象不佳,言语有失,还请你不要怪罪。 所以这些银票,咱们两家就别再推脱了,只有你收下,我这心才会安稳。” 乔初悦也在旁帮腔,“这里没有睿亲王,我劝你别卖乖了!再不收下,我老娘一会子再反悔,让你一个大子都弄不去。 一句话,棒打了两人。 乔夫人剜了女儿一眼,“在你眼里,你娘就那么说话不算数啊!再有,如今祝姨娘是我家的大恩人,你要对她说话客气些。知不知道!” “是,母亲大人!” 这声音像是乔初悦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带出浓浓的不屑。 倒不是冲着祝心妍,而是对母亲心存不满。 这变脸竟比翻书还快,是谁一直挖苦人家。 现下还反怪我多嘴,不客气! 乔夫人飞了记飞眼刀,转头对祝心妍和颜悦色道:“别理她,她从小就是那副德行,听不出好赖话。若回府后,她敢欺负你,你自当跟老姐姐说,我来管束她。” “老姐姐!” 乔望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妻子,轻声提醒:“你老糊涂了,这差着辈份呢!” “谁老糊涂了!我已想好了,介于你的身份呢!这认义女不合适,有巴结睿亲王之嫌。 所以在我慎重周全的考虑之下,觉得认个义妹,只跟我一人有关系,是最稳妥不过了。” 乔初悦一听就急了,急赤白脸地道:“我已认下鲤儿为义子,您又认祝心妍为干姐妹,那这辈份也太乱了,我可不同意啊!” 乔夫人瞪眼,“我的话,你没听明白。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们旁的都无关。各论各的,你既不用断了与鲤儿的干亲,也不用叫妍儿为小姨。” “哎嘛!您肉不肉麻,还叫上妍儿了。” 乔初悦胳膊一架,上来了轴劲儿。 “反正今儿个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乔初悦也不干!” “我自己的事,你个做晚辈的凭什么干涉。” 乔夫人脸色一变,捂着脸痛哭流涕、捶胸顿足起来。 “老天爷,您快看看吧!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半条命还没捡回来,就要被这个孽障气死。咳咳咳……” “你刚缓过来,别这样作贱自己啊!” 乔望祖怕夫人再哭出个好歹,急得直转圈,对女儿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 “悦儿快别使性儿了,你难道想看你母亲死不成。若你母亲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只在你面前一头撞死。” 三少爷也忙劝,“妹妹,母亲都这么大年岁了,你就成全她吧!” 从小到大,但凡乔初悦不听话,乔夫人就会使这招。 她本身就已修炼成百毒不侵了,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当下,也确实有心疼母亲的成份在,也只能无奈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这种关系属于秘密性质,只有你们俩私下承认。可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她睇了祝心妍一眼,“明白吗?”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祝心妍只觉得无奈加好笑,竟无一人询问她的意见,撇开自己就决定了。 你们乔家人礼貌吗? 但祝心妍怕再引起,乔夫人一哭二闹的戏码,只能强挤出笑容。 “侧妃,我明白!” “嗨,都是一家人,什么侧妃不侧妃的,叫悦儿就行,以后我们也叫你妍儿。” 乔夫人抬起脸,未挂有泪瓣不说,连眼眶都未红半分。 行!这是高手,关键明知是假,但人家就是有人哄! 娘几人又聊了半晌,眼前日头西落,祝心妍便请辞离开,乔夫人百般不舍,但只能应下。 而乔初悦则想多留娘家几日陪陪母亲,让她给睿亲王告个假。 祝心妍这边叫人去寻蒋鲤,不多时就见儿子归来,手拉个小胖墩。 她瞧着面熟,还未想起名字。 便听小家伙自我介绍,“才不过几日,干娘就把我忘记了,我是秦朗啊!” “秦朗!”祝心妍乍然想起,“你是顾源的同窗。不过,你叫我干娘,你爹同意了吗?” 秦朗扬着笑脸,“没事,这关系只有咱们娘俩知道,与他人无关,各论各个。” 又一个各论各个,难道这是大周朝的习俗。 还未想明白,又一男子向她们走来,跟秦朗是同等长相和身形,只不过大了几号。 腆着将军肚,上来就训斥起秦朗。 “你小子死哪里去了,害得老子一顿好找,都差把将军府翻个底朝天了。” 收住嘴,才瞧见一旁的祝心妍,顿时眼前一亮,被惊艳到了。 说话语气都下意识柔和几分,贱兮兮的拱手道:“敢问小娘子是哪家府上的?秦某从未见过呢!” 秦朗看不得父亲那骚包样,也怕祝心妍受到了惊吓,忙不迭地介绍说: “这是睿亲王府的祝姨娘,儿子想认作干娘,顾伯伯与您都不同意的那位。” “原来您就是祝姨娘啊!”秦义摇了摇头,吧嗒几下嘴,“还是可惜了。不过你小子确实有眼光。这回老子允准了!” “未经本王同意,秦都尉就敢擅自允准啊!” 第80章 赵小姐的婚事 一听这冷冽至极的声音,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临近,秦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神情归于严肃。 回身向后,单膝杵地:“属下秦义,拜见睿亲王!” “哼!秦都尉眼睛未瞎!竟也认得本王。” 顾占宸嘲讽完秦义,路过他时特意甩动斗篷,抚过他的肩膀。 顾占宸在军中威望极高,属于战神级别,所以但凡是武将都对其钦佩有加。 单是这个动作,就吓得秦义身形一抖,忙以膝盖当轴,又转过身继续跪着。 顾占宸则是面对祝心妍,流露出一副“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祝心妍内里哀嚎一片,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是不是与秦氏父子命里犯煞啊! 每当对方说出关键词语,都被顾占宸及时捕捉到。 想到这儿,祝心妍开始不自觉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顾占宸,就像个幽灵躲在某处。 只要秦氏说出了违禁词语,便会从旁跳出,目的就是想让我吃瓜蒌。 想到这,祝心妍不禁嘴角上弯,眼神流露出魅惑之感。 顾占宸不知她在嘲笑自己,心中竟涌起异样的情绪。 这出来疯了一日,温柔的人设都变了,竟学会用眼神勾人了。 他心跳加快,但又怕旁人看出失态,便冷着声对顺安吩咐道:“去叫乔初悦回府。” “乔夫人身体有碍,乔侧妃想多留几日。”祝心妍解释。 “嗯!”顾占宸冷着脸子点头,对秦义道:“秦都尉管好你的嘴,若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干娘’的词语,本王决不客气。” 秦义赶忙拉着儿子一同跪下,“是,属下一定约束好犬子,再不敢冒犯祝姨娘。” “好,记住你说的话!” * 既已来到将军府就没有不拜访的道理,顾占宸与乔望祖在厅里闲聊。 祝心妍侧在偏厦等候。 未多时顾占宸回来,几人一同出府上马车。 他刚将祝心妍扶上去,便见一身穿粉红色斗篷的女子,带着丫头冲自己走来。 站定后规矩福身,“小女给睿亲王请安。” 自不用顾占宸开口,福安便上前去拦,见她未束妇人发髻,便开口询问: “这位小姐,敢问有何事找我们主子爷?” 女子再一次福身,“小女是通正史赵之印之女,在宴席上与祝姨娘相谈甚欢。所以想请睿亲王行个方便,让小女与祝姨娘说几句话?” 由于顾占宸外貌俊逸,身世不凡,无论走到哪处,都会有官家小姐自荐,他也是见怪不怪。 当下听到此女子说不是找自己,他反倒感兴趣的多瞄几眼。 见其样子称不上绝丽,但却眉目清正秀气,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婉之态。 并且端庄有礼,且对赵之印的印象不错,想着祝心妍难得交上一位好友,便也未加阻拦。 挑帘问祝心妍:“这人你认识?” 祝心妍点头,“嗯!是在宴会上新结交的朋友。” 说完话,走下马车,问道:“赵小姐,请问找我何事?” “祝姨娘这边请。” 祝心妍见她失了之前的大方,整个人显得拘谨,且还背着人,就觉察出是闺中密事,寻求自己的帮忙。 果真,赵程芝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很纠结,垂头半晌才开口问道: “敢问祝姨娘,方才叫您为干娘的小公子,是不是秦都尉的儿子。” 祝心妍心说她问这个干嘛,莫不是她被那小孩子得罪了,误会自己与秦家很熟,想通过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刚要开口解释,便听赵程芝涨红脸又说道:“如此,便烦请祝姨娘,跟秦都尉说一声,小女心仪于他。” 话还未等落地,便一溜风似的离开。 额!这是看上那胖子了,想让自己说媒。 * 回了王府前院,顾占宸见祝心妍一直神色不宁,便打趣问道:“赵小姐方才是跟你借钱吗?” 祝心妍这回未犯神经,而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小会儿才道:“爷,赵大人如何?” “怎么问起这个。” 虽顾占宸心中起疑,但还是好好作答。 “他祖上担太傅之任,本身才华横溢家风甚严,属京州城的清流人家。” “嗯!这么说,他教育出的子女, 也定当严于利己,不会做出越格之事了?” “那是自然!” 事关赵程芝的终生大事,祝心妍深知女孩家的名节要紧,怕在车里说话被人听了去。 一直忍到现在,才将方才与她的谈话原本说出。 她下结论道:“所以妾觉得她在赵府过得不太容易,才急于将自己嫁出去。找妾也就找爷,想通过您的关系,去跟秦都尉说媒。” 顾占宸同样也在思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你分析的是没错。可你为何一直关心旁人,却不问我为何去接你。” 祝心妍知道顾占宸这是又小心眼吃味了,忙哄道:“妾当然知道了,是听说妾被人欺负,所以不放心才会前往替妾撑腰的。” 顾占宸面露满意,拽着她的细胳膊,将人拉到怀里,抬手弹她脑瓜崩。 宠溺地说道:“小东西怪有心的,亏我没白疼你。” 见顾占宸不正经起来,祝心妍怕他今后有事,再见不到面说赵小姐这事儿,便又强行将方才的话题拉回。 “妾当然知道爷的好了,宴会上虽遇到一些险境,但却被妾的聪明才智给挽回了。而且除了乔初悦的帮助,赵小姐人也不错,未与她们落井下石不说,还提醒让妾先走呢!” 闻言,顾占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用滴水之恩,在涌泉相报啊!” 祝心妍忽闪大眼睛,“是,跟爷学的。” 顾占宸被这一句夸得心花怒放,轻启薄唇:“既然你如此想帮那位赵家小姐,那我便顺了你的意。 不过朝中局势诡秘,难保不是有人设套,所以不可操之过急,我先让人调查赵府 ,再下决断。” 听到顾占宸应了这事儿,祝心妍“啪叽”一个吻印到她的脸上。 “爷最好。” 顾占宸玩味一笑,“替你办事,这个奖赏也太少了吧!” 祝心妍会意,起身往内室里跑,甩出一句电视剧中的台词。 “爷,来抓我啊!” 第81章 打入深渊 自打洗三宴后,京中一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天气倒还未大寒。 属于雪落地即化,化后入夜又结成冰,日头出来又化成水。 雪水交替复始,道路异常难走。 这几日皇上的心情,也是如天气般阴晴不定。 但凡有个不顺心的念头,便拿宫女与太监开刀,明里暗里处死了十来个。 如今近身服侍的,除了安公公外一水的生面孔。 个个噤若寒蝉,站如木桩。 现在,皇上在翻看言官奏折,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突听上首轻哼一声,宫女太监即刻跪倒一片。 安公公也吓得心如鼓捶,但不能像其他人那么怂包,只壮着胆子送上一杯热茶。 “皇上,仔细了眼睛,喝茶休息一会儿。” 皇上倒是听他话,啜了一口放下,用手将奏折拍得“啪啪”作响。 “这个该死的忠义伯爵,朕念他祖上救驾有功,便一直对其宽爱有加。未曾想却宠出了过错,纵得他教女不严,险些在宴会上害死乔夫人不算,竟还企图用庶女与朝中命官结亲。” 皇上眉宇一立,喝道:“他想干什么,难道联合重臣,要颠覆朕的朝纲,意图谋反不成。不过朕倒是真忘了,他可是睿亲王的岳父,有他的倚仗,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安公公垂着头,心里暗道:皇上真是老了,竟忘记了沈老爷是个纨绔。 他但凡有这种脑子,也不至于将忠义伯爵府带到末路,靠嫁女与坑蒙拐骗过活。 且睿亲王一直不待见他,怎会跟他同流合污。 但这种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否则轻则挨训,重则脑袋搬家。 皇上骂骂咧咧发泄完,感到通体舒畅。 拿起毛笔一边朱批一边道:“既然他不顾及朕的面子,朕也不用再记沈家的恩情。 将赐侧妃的旨意收回,重拟一封降其为贱妾。再以他教女不严,罚奏三年,撤去嫡长子世子之位。 膝下的子女,除去已经婚配者,一律赶去奉安堂。沈族成年男子永不可科考入仕。” “是,奴才这就去办!” 安公公忙不迭地应声,很怕再迟一秒,自己也会受牵连。 他步出御书房,甩动手中的拂尘,就像是在驱赶心中的忐忑,走远后才敢重叹出声。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上这一发话,忠义伯爵府也算是到头了。 奉安堂那是什么地界,京中高门公子小姐犯错,受惩罚的去处,说起来连关犯人的监狱都不如。 但凡不听话一点,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尽上。 甭管在外有多体面,也得让人过得形如猪狗。 甚至到了关押年限,也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不疯则死,这是里面的铁律。 安公公摇摇头。 嗨!自个儿这是怎么了,还替别人操上心了,还是忙好手边事儿,服侍好主子才是要紧。 * 旨意一下,满京州哗然。 还未等大家嚼舌根讨论此事,第二日又来了新消息——沈老爷死了。 死得一点儿都不光彩,是死在勾栏院妓女的肚皮上。 家里出了顶天的大事儿,竟还心思去逛窑子。 忠义伯爵府这五个字,一时之间臭得顶风都能飘八百里。 孔嬷嬷为顾及王妃的身体,只字未提府中的事儿。 可如今老爷没了,就是想瞒也是瞒不住。 她叫醒正在熟睡的沈望舒:“王妃,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沈望舒睡眠极浅一叫就醒,看到孔嬷嬷惨白的一张脸,心下就是一咯噔。 首先想到的便是顾占宸被皇上弹劾抄家了。 她倒不是多爱那个男人,而是顾占宸能给自己带来荣耀。 “是不是爷出事儿了?” “不是主子爷,是……是忠义伯爵府,被皇上给……大少爷的世子位被夺,其他的少爷小姐皆被……” 孔嬷嬷讲着讲着眼泪落下:“老、老爷他也去了。王妃您可要挺住啊!” 前面的话已经够炸裂的了,沈望舒被惊得太阳穴突突的,半晌没听清后面那段。 缓了一会儿,她手抓被子问道:“是哪家的老爷?” 孔嬷嬷跪下,“王妃……是咱们家的老爷,老爵爷……他死了,死在勾栏院……” 忠义伯爵府败了, 父亲也死了。 一连串打击,让沈望舒猝不及防,她一个没撑住昏了过去。 “王妃您怎么了,别吓老奴啊!” 孔嬷嬷向前爬了两步,手往被子里一探,湿漉漉的,果真又见了血腥。 “快去叫府医。”孔嬷嬷举着满手鲜血,慌张大喊:“快去禀告主子爷,说王妃又见红了。” 卫氏未上前,躲在暗处笑开怀,捏紧拳头暗道:“该!这一回血崩,死了才好。” 此时,顾占宸脸黑如锅底。 这个忠义伯爵府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前脚刚被皇上责罚,府里头弄得七零八落。 后脚沈老爷就去了勾栏院嫖妓,还死在那里,这是让我跟着一起没脸啊! 虽说难保这里面没有他人的手笔。 可若你闭门思过,谁还能强拉着你去不成。 正院来丫鬟报信儿,顾占宸自然没有好话,让秦伯代为转答。 “主子说,他又不会医术,去了也是无用。让王妃好好将养,莫想太多,自会无事儿。” 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怪罪了王妃的意思,不愿与其见面。 丫鬟回去原本将话一说,孔嬷嬷便暗道不好,生怕王妃成了弃子。 这既无宠又无爱的,还没有子嗣,以后在府里可怎么活啊! 她着急上火,再加上年纪已大,心里就没有了成算,竟有病乱投医来找卫氏出主意。 “卫姨娘,王妃病体难愈,又处境艰难。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氏面露哀色:“孔嬷嬷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无知的妾室,怎敢给王妃出主意。” 说完,她话锋一转,“再者这主意未出好,我倒是无所谓,可王妃她……” “无碍的,如今已成这样,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况且卫姨娘聪慧,定会顾及到王妃的。” “既然嬷嬷如此高看我,那我就明说了,让王妃交出中馈。” 第82章 暗结珠胎 卫氏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孔嬷嬷。 闻言,孔嬷嬷心里极度不爽,面上也即刻带了出来。 不悦地说道:王妃本就不受主子爷的待见,若再交出中馈,凭位置高低,就会让乔侧妃接手。她们二人不睦已久,王妃落到她手里还能得好。“ “得不得好倒是其次。”卫氏进一步解释。 “嬷嬷请想乔侧妃是什么性子,能管好这偌大的王府吗?就算有人帮衬,她还能眼观六路不成,这人啊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话不用说透,孔嬷嬷秒懂,“卫姨娘高招啊!” 她二人在密谋做坏事,而祝心妍却在关心另外一件事。 赵府明面上的事儿,一般人都知道,也好打听。 但内里见不得光的,却被遮掩的紧,打听起来就比较难。 且人心隔肚皮,顾占宸怕赵府家养的奴才再倒戈,留下了话柄,便派了心腹过去。 祝心妍知道这个理儿,便也不着急。 终于在离赵程芝委托祝心妍说媒的第五日,顾占宸派出的人得了准信儿,由顺安带着来到了清芙阁。 来人是一个外貌看起来粗笨的婆子,凭谁都想不到,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探子。 顺安介绍:“祝姨娘,这位是孟婆子。正巧前几些时日,赵府后院缺个烧火的,她便被安插进去。” 孟婆子规矩福身,说起话瓮声瓮气。 “老奴给祝姨娘问安。” 祝心妍示意巧儿搬来两把小杌子,对她和顺安道:“怪累的,坐下来说话。” 孟婆子简单推让一番,便随着顺安坐下,又接过巧儿递来的茶杯暖手。 “祝姨娘,老奴回得慢些,实在是赵府的规矩太多,还请您谅解。” 祝心妍笑道:“刚去的新人被盯得紧,又得在人家眼皮下打听秘密,这就已经够难的了。若是叫我去,别说五天,就是五年也打听不出来的。” 听到祝心妍说笑,孟婆子就知她是个和人的主儿,便也不再拘谨,敞开了话匣子。 “赵府人员比较简单,后院只有一妻两妾,三位姐两位哥。这赵家大小姐是赵老爷前夫人所生,如今的夫人是继室,论起来还跟前夫人属表亲关系,育有一女一子。 看起来跟赵老爷关系和谐,待人接物也是一团和气。但暗里却不是个一般人。据老奴的观察来看,是个笑面虎似的人物。并且很奇怪的一点,三位姐儿都已及笄,分园子另住。 但夫人所生的二小姐,却于十多日前,从后面闺房搬入正院居住。对外的说词是,她得了病,需要夫人的照顾。可老奴守在厨房,却未见有人煎药。 且老奴懂得一些食物的药理,发现正院点得都是一点利于保胎的温和药膳。这赵夫人已过了生育期,所以老奴推断,二小姐怕是有孕了。” 祝心妍听到仔细,淡据唇瓣说道:“依嬷嬷所言,二小姐未婚怀胎确是出格,应当隐密一些。可为何大小姐急于出嫁呢!” 孟婆子摇了摇头,“老奴不知,恐怕这里面的说头,只有当事人能说清了。” “嬷嬷说的极是。”祝心妍问道:“爷让你在赵府待几日?” 孟嬷嬷如实答,“主子爷未说明,只说让老奴一切听从您的派遣。” 此话正中祝心妍下怀,她打算见赵程芝一面。 但人心隔肚皮,难保她这人不说实话。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祝心妍便想让孟婆子继续留下来观察,以保万一。 “老奴听命,只是这赵大人管教女儿甚严,从不轻易让其出府,所以祝姨娘要想个好的由头才是。” “多谢嬷嬷提醒。”祝心妍递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这点子心意,还请嬷嬷收下。” “这怎么敢啊!”孟婆子客气完,便喜滋滋地收下。 * 请女眷出门,祝心妍作为妾室,自然没有这个权利。 可王妃如今又在病中,前去叨扰不好。 而且就算沈望舒没病,自己又以什么样的理由,不能叫她起疑问呢! 她思虑再三,便想到了在娘家的乔初悦,祝心妍让巧儿提笔替她写一封书信。 这纸刚摊开,隔着门帘便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 在内的阿梨一挑门帘,乔初悦披着满身的雪进屋。 祝心妍扶着榻上的小几半起,惊讶地问道:“不是说要住满十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乔初悦脱下斗篷,顺势将雪往祝心妍的方向一扬。 嗔怪道:“亏得我拿你当好姐妹,未曾想你却不想我,还嫌弃我回来的早了。” “不早,不早!我正想着你呢!” 祝心妍边说边下榻,亲自搬过圆鼓凳,让乔初悦挨着火炉坐,又倒了一盏热茶。 “这还差不多。”乔初悦一指外间的刚搬来的几口箱子。 “呶,这些都是我母亲送你和鲤儿的。她啊!如今对你,可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 祝心妍怕她挑理,忙福身:“谢过乔夫人、也谢过乔侧妃了。” “你啊!别弄虚情假意的,说点实在的。听说沈家败落了吗?” 祝心妍点点头,“嗯,就因为这事儿,王妃前个儿又出了大红。” “所以啊!她身子不济,理不了府中中馈,于是爷便请我回来料理了。” “啊~”祝心妍的笑容定格一瞬,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套。 “王妃能轻易撒手?指不定会使什么龌龊手段呢!你一定要多加防范。” 乔初悦一脸傲娇,“你都能想到,我这么顶级聪明的人还想不到。 放心吧!此次回府,母亲特意给我带来了几个帮手,随我一同管事。就算她沈望舒再有手段,也逃脱不了我们的法眼。” 额!不吹牛能死啊! 不过人家既然接手,已定事实,祝心妍便没再泼冷水。 乔初悦瞥见小几上放着的纸墨,打趣道:“你这是给哪个相好的写情书呢!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爷。” 祝心妍抬手一指,“是我给你写的。赵家小姐……” 既然求人帮忙,她也就没隐瞒,将自己的分析和调查结果一股脑说出。 “原来是她啊!没想到赵二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与人私相授受。” 第83章 做客兼做饭 祝心妍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劣,这事儿你到底是帮不帮!快给我一个准话。” 乔初悦打了一记响指:“自然是要帮了!我现下就给赵程芝下帖子,保准你明天就能见到真人。” 赵府。 但凡从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要先让正院过目。 赵夫人神色凝重,认真看了几遍帖子后,才抬眸打量站在下首的赵程芝。 讥讽道:“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好手段,哪个枝高就攀哪家。如今都与乔侧妃搭上线了。” 赵程芝低垂着头不说话。 总之收到睿亲王府的请帖,那么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半。 只要能离开赵府,受这点子刁难算什么,况且她还心中有愧。 赵夫人咒骂她半天,眼瞧着赵大人要归家,才止住了话头。 板着脸冷冷地道:“我会放你去,记住管好你的嘴!” * 沈望舒虽主动放弃了中馈,但却在府中四处布置了众多眼线。 所以乔初悦派人往赵府送帖子,倒是没瞒过孔嬷嬷的眼,得了信儿后赶紧向王妃禀告。 沈望舒倚在软枕上,手抚着暖炉,面容憔悴地问:“乔初悦回来第一日,就向赵府递了帖子。未听过他两府交往甚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孔嬷嬷老奸巨猾:“会不会是乔侧妃假借邀请赵府女眷,进而拉拢赵大人一派,好在主子爷面前争个脸啊!毕竟主子爷现在不受圣上的待见。” “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沈望舒精神头不济,自然不宜思虑太多。 交待道:“乔初悦想干什么,都随她去。她做的越多,就会错的越多,倒不累及我们动手了。” 所以这话说完,等到次日赵程芝一到,按规矩先来正院请安,沈望舒卧床静养,不便见外客。 但毕竟是官家小姐,就让孔嬷嬷出面接待一下,说了半盏茶的话,就被下人领到了沁悦园。 从进府走来的这一路,赵程芝都谨记本份格外小心,从未抬头多看一眼。 可终归是年轻,在沁悦园正厅等候乔初悦时,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 心里禁不住感叹,看这装饰摆件个个都是精品,比正院里头的东西都越格不少。 就因乔侧妃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摆着,连正妃都不敢置喙。 由此想彼,她心里发酸。 虽说母亲离世以后,父亲依旧对自己疼爱有加,可毕竟是男人,再细心有些地方也是顾不到的。 尤其二妹那事儿,自己真是有苦无处诉。 正想着,忽听珠帘响动,她忙从坐位上站起,福身请安。 “小女赵程芝请乔侧妃、祝姨娘安。” “赵小姐客气,请坐吧!” 乔初悦居中落坐,祝心妍坐在她下首。 而赵程芝极重规矩,等主家都坐后,才坐下。 祝心妍抬眼扫去,发现赵程芝身后站有一丫鬟一婆子。 那丫鬟认得,是当日赵程芝吃席时就带着的。 但那婆子却是个脸生的,紧绷着战争脸,眼神中不显半分恭敬,倒有一股子狠厉劲。 从中不难看出,是为了监视赵程芝而来。 既然有外人在场,话就不好明说了。 祝心妍心思活络,轻启薄唇道: “此次邀赵小姐过府,是我的意思。那日在洗三宴上,您提到外祖家乡的几道菜,我这个人是个爱吃的,回来后便一直念叨。 让您写下做菜的步骤,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厨房里的师傅们会错了意。所以便想劳动赵小姐,能否亲自做出几道。满足我这个吃货,也好让下人长长眼,学习一二。” 听到祝心妍说这话,不光在场的人,就连乔初悦都吃惊不少。 这个祝心妍是疯了吧! 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人家可是堂堂五品官员之女,你竟好意思巴巴叫人做饭。 拿人家当厨子使! 乔初悦瞪了祝心妍一眼,还替她找补。 “赵小姐请不要介意,祝姨娘惯会开玩笑,这是在跟您逗着玩呢!” 哪知祝心妍并不领情,“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说完,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小姐,小厨房不远,菜都备齐了,咱们走吧!” 刚开始,赵程芝还愣了一小下。 这是来真的! 但因她之前有所耳闻祝姨娘古灵精怪的事件,而且还在宴会上亲眼得见。 便猜到这是在帮她解困,要寻个没人的地界说话。 但她刚要起身跟随,肩膀就被身后的婆子按住,冲其摇了摇头。 随后走出,对祝心妍福身。 “主子们说话,老奴本不该插言。可我家小姐头回进府,祝姨娘就让下厨做菜。这实在不合乎常理,若叫外人听见,也觉得贵府不太体面。” 祝心妍弯唇浅笑,眸中透着狡黠。 “嬷嬷此话差矣!睿亲王府的厨房是重地,我是真心拿你家小姐当朋友,才敢往里带的。否则你以为我们家是食堂啊!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的进入后厨。” 乔初悦虽未看明白祝心妍用意,但却觉察出这个婆子是个坏种。 赵程芝都未开口否决,你凭啥就替主子做主。 瞧出乔初悦脸上不悦,吕嬷嬷即刻上前,将婆子拉住。 “老姐姐放心吧!咱们绝无轻贱你家小姐的意思。走,若不放心一同看看便是。” 祝心妍知道乔初悦喜欢吃坛子肉,常年累月备着。 所以一到了小厨房,便吩咐人切好一盘,又拿出几样她前个儿送来卤制好的猪头肉。 故意夹起一筷子,递到婆子面前。 “不让你家小姐白做,出于礼尚往来,你尝尝我们府上做的,跟外面那些有何分别。” “这~” 婆子眼瞧着那香喷喷、油亮亮的大肉块,勾得她馋虫四起,咽了几口唾沫。 “按规矩这不好吧!” “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知道你府上规矩严,但我们府上却是主子与下人同乐。” 祝心妍招呼吕嬷嬷,“既然她摸不开面吃,那便烦请您带着这位嬷嬷下去吃酒,反正天气发寒,也好暖暖身子不是。” 吕嬷嬷示意两个烧火婆子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拉了下去。 待厨房内只剩下她三人时,赵程芝郑重福身道:“请侧妃、姨娘救我。” 第84章 自作孽不可活 祝心妍跟乔初悦对视一眼,伸手将人扶起,又拉过小杌子让她坐下。 开门见山地直言:“想让我们救你不难,但前提是必须说实话。不瞒你说,我可不相信你会看上秦义那个大胖子。” 听到秦义的名字,赵程芝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极不好意思地道:“小女不是重视外貌之人,确实是心仪秦都尉。” 祝心妍一语揭破:“但据我所知赵小姐的父亲待你极好。若是你有意,大可与他直说,又何必拐这些个弯弯绕?” “祝姨娘说得没错,可小女如今实在不敢。” 赵程芝似有难言之隐,绞紧手中的帕子。 “是我的继母想让我嫁给她那不成气的侄儿,知道我父亲不会同意。所以她便想让生米煮成熟饭,设计下药mi奸。 正巧二妹暗中得知此事,便特意过来通知我。但那时表哥已然发作,二妹为了护住我,才被奸污怀了孕。” 许是压抑的太过,赵程芝的情绪终于绷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少晌后,才又哽咽地道:“所以我心中有愧,便将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一半,率数送给我二妹,就全当是我的补偿。而我又无颜面对他们,所以便想出府嫁人。” 乔初悦没有姊妹,听到妹妹舍身救姐的“英雄事迹”,马上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妹妹人可真好!呜……呜。” 哎嘛!感情还挺丰富~ 祝心妍用手捂住乔初悦的嘴,以免她打断自己的思路。 转头问赵程芝:“那你妹妹如今的胎……” 赵程芝抿着被咬得发白的唇瓣,“十多日前喝了落胎药,已被继母接到正院养身子。” 祝心妍摇了摇头,“既然你未有隐瞒,那也不怕你生气,为了探得真相,我在你府中安插了人。据她的消息来报,正院里点的可全都是安胎的药膳! 若如你所讲,已落了胎,又因何会保胎呢!莫非你二妹真要嫁给她表哥不成?” “不会!” 赵程芝肯定地答:“表哥未娶正妻便有一屋子通房,连庶子庶女都生下好几个。且二妹已与钱中朗的次子定婚,等下月中旬即会过门子。” 最后一句话,赵程芝说的极慢,像是品出了什么。 沉吟片刻,忽而她眼神一亮,直接脱口而出: “我明白了!是她们见钱家少爷身体孱弱,便想借腹生子,来稳固当家主母的地位。但又觊觎我的嫁妆,便引我入局,好来个一箭双雕。” 闻言,乔初悦自觉白浪费感情,收回眼泪咬着银牙道:“一环套一环,她们娘俩还真是一手的好算计。” 将事情脉络理清后,赵程芝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也是我太顾及亲情,竟如此愚笨。” 祝心妍劝慰道:“人呢!总有识人不清的时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否还想嫁给秦义?” 她的意思很明确,若想嫁,她便会继续做媒。 至于同不同意,则要看男方的意思。 但若你想回去报仇,那我也会支持。 赵程芝不傻,之前是被亲情迷住了眼,才会不明就理的心绪难安,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一半转赠他人。 如今被祝心妍点醒,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当初母亲看在继母是远房表亲,又走投无路的份上,才将人接入府中。 可自打她住进来后,一向健康的母亲便小病不断,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年底就突发暴病一命归西。 如此看来,难保其中没有继母的手笔。 越想心中越恨,她现下最想的反倒不是嫁人,而是想尽快查明真相,为母亲和自己报仇。 她对祝心妍福身道:“小女谢过姨娘相助,说媒之事先暂且放一边,小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她选择继续嫁给秦义,祝心妍反而会看轻她。 毕竟是官家大小姐,被人陷害,却连半点气性都没有。 既然决定报复,做戏就要做全套,祝心妍从旁打下手,赵程芝真做了几道菜。 等她回到赵府后,赵夫人多疑,先盘问那婆子一番,再叫她过来问话。 隔着半米远,都闻得到赵程芝衣服上的油烟味。 赵夫人的心倒是落了定,还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让一个妾室如此拿捏,连个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一句,就巴巴的给人做饭。 不过这样也好,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将这贱蹄子手里的嫁妆都要来,那她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她自誉很聪明,却未曾发现,与过去不同,赵程芝的眼神中出现了一分凌厉。 * 赵程芝都离府许久了,乔初悦还拽着祝心妍不放,对她进行责问。 “你也是个心狠的,明知她是个弱女子,就应当先促成她与秦义早日完婚。等有了夫家的依仗后,再想办法处理那对蛇蝎母女。” 祝心妍闲散的回道:“赵程芝这么做,自有她的打算。不想嫁过去再事发,让秦义面对赵钱两家,再处于被动。更不想因此后悔娶了她。毕竟此事揭穿后也不光彩,赵程芝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闻言,乔初悦恍然大悟,“经你这么一说,赵程芝对秦义还挺深情的。” 祝心妍坐得太久,伸了个懒腰。 “她是个不错的丫头。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行,天寒路滑,我就不送你了。”乔初悦窝在榻上赖撒的回。 “成,您就歇着吧!” 银翘送祝心妍出去,只见一丫鬟进来回话:“银翘姐姐,沈姨娘的轿子到西角门了。如今她不是侧妃了,住所就得挪一挪。劳累姐姐去问问侧妃,将人安置在哪啊?” 祝心妍回身道:“你快去忙吧!” 银翘福了下身,就带着丫鬟往正房里走。 祝心妍边走边唏嘘:“从侧妃降到妾室。也不知沈方仪心中有何想法。” 巧儿不屑:“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后悔呗!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害人又害己。活该!” 也真是活该,娘家被自己作没了,如今又落到了乔初悦的手里,哪会落什么好。 果然,等沁悦园那边递过来话,沈方仪都已经在寒风中足足冻了三个时辰了。 第85章 沈方仪入府 沈方仪的手脚都冻麻了,四肢不灵活走道都跟不上趟,为这儿还被领路的婆子训个不停。 不断催促道:“我说沈姨娘,眼瞧着入了夜,你走得快一些吧!我还有别的活计要忙呢!又不是单单侍候你一个。” 若照以前她早就一个巴掌呼过去了,可如今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别说这府里的婆子,就是街边要饭的,她也是得罪不起。 那一日在忠义伯爵府,她可是眼见着姊妹兄弟被当兵的,像对待牲口一样拿绳子给拉走的。 先是去游了街,被看热闹的百姓扔了臭鸡蛋和烂菜叶。 然后顶着一身污秽被送入了奉安堂。 大铁链子一落下,她大小姐的心也就跟着锁上了。 这一幕,是沈夫人故意让她和白氏看到的。 自打沈老爷去了,沈夫人便成了一家之主,为报往日之仇,想着各种法子恶心折磨她们。 尤其是对白氏,将她送到了窑子里。 下了令儿,只要人不死,就命她不停接客。 沈方仪已两日未见到娘亲了,估摸着人够呛了! 她恨,但却无力挣脱,只能强大自己的心性,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活着! 在婆子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沈方仪终于走到了一处空院子前面。 倒是不破,只是未取名,房前的空场很大,都能听到风穿堂而过的呼啸声。 进了屋子,乌漆麻黑的,婆子拿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一根残烛。 这时沈方仪才看清,墙面受了潮斑驳一片,还能听到零星滴水的声音。 且糊窗户用的是最便宜不透光的粗麻纸。 纸张发脆,被风一吹哗啦哗啦作响。 地中间有个被火烘黑的火盆子,但却一点子碳都没有。 比起奉安堂,这里已经很好了! 并且自己落到这种境地,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她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 只听那婆子打了个寒颤又道:“我现在得去前面帮忙,等我忙完后,再给你带碳来。” 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一日一餐,强挨过十天后,到了积水成冰的日子,也终于等来了孔嬷嬷。 她才刚打开木门,就被那劣质碳升起的煤灰味,差点呛了个跟头,忙命丫鬟将所有窗户打开散味。 其实也不用散,窗户纸本身就是破的。 孔嬷嬷待烟味不那么足了,才捂着帕子进去,对在床角窝着的沈方仪福身。 “老奴请十二小姐安。老奴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未按规矩称沈姨娘,而是叫了十二小姐,就想着凭此称呼拉近二人的关系。 沈方仪抬起脸,将额前干枯擀毡的乱发用手拨开。 “原来是孔嬷嬷啊!请起!” “谢十二小姐。”孔嬷嬷往前凑了凑,嘴里发了啧啧两声:“花一样娇艳的人,竟落到这步田地,叫老奴心里这个不落忍啊!” 她假情假意的拭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十二小姐,莫怕。虽说如今是乔侧妃掌家,让您受了苦。但您毕竟是跟王妃一脉,她不会眼瞧着亲妹妹受苦的。” “来人!” 几个婆子拿着包裹进来,丫鬟扶着沈方仪下地,先安置在厢房里。 孔嬷嬷将正房收拾一新,又点上了炭火后,才将沈方仪请了回来。 她指着新糊好的窗户纸道:“您瞧这回亮堂不少吧!” 再一指床上的新铺面:“这些可都是王妃新做得的,怕您冷,先可着您用。还有这银丝碳,也是从王妃自个儿的份例里出的。” 这明目张胆的指明,就是为了让沈方仪记住王妃的好。 沈方仪心里膈应这个孔嬷嬷,但面上却带出了感激。 “劳烦孔嬷嬷替我谢谢长姐,如今忠义伯爵府败了,父亲也没了,我、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不论真假,孔嬷嬷很满意她的态度。 “十二小姐只需牢牢记住,在睿亲王府里只有王妃好,你才会好。” 沈方仪十分谦卑地说道:“是,多谢嬷嬷教诲,我记住了。” “嗯!王妃见十二小姐无人可用,便特意从正院拨来了两名丫鬟。先这么用着,若是人手不够用,小姐再跟老奴说。” “好!” 沈方仪陪着笑脸将孔嬷嬷送走,便以要休息之名,将下人们遣走。 正院来的人,她是一个都不信。 起先,沈方仪还觉得入府后的苦难,都是乔初悦的报复。 可如今通过这一遭儿,她反倒认定是沈望舒的手段,目的就是让自己能记得她的恩,进而依附她。 不过这样也好,巴结住她,也能更好了结她的性命。 正院。 孔嬷嬷向沈望舒禀报刚才的事儿。 笑呵呵地道:“王妃是没见过十二小姐,就跟个要饭花子似的,对您也是感激涕零的很。” 沈望舒放下药碗,拿过蜜饯放到嘴里,细细地嚼咽。 “沈方仪那人的心思可比白氏深多了。白氏是有哄男人的手段,可大多的计策,却是她给出的。 要不然也不会老了,还被父亲宠着。所以不能光看表面,还得紧盯着那丫头。” 孔嬷嬷道:“老奴明白,已吩咐她们,每日两报到正院。虽麻烦些,但也是为了稳妥。” 沈望舒拿起茶杯,清了清口又问:“乔初悦理家如何,没出什么乱子吧!” “她娘家派人帮衬着,能出什么乱子。且这十日里,主子爷去了沁悦园三次,只去过清芙阁一日呢!” 沈望舒冷笑:“这么看,她反倒是得宠了。罢了,就暂且让她逍遥几日。” * 乔初悦在当家两天半后,早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便想撒手不干了。 她跪在顾占宸脚边可怜兮兮地细数。 “爷可是不知道,妾每日卯时末刻起,就开始听管事婆子的汇报。一直等到午时过了晌儿才算完。这还不算,吃过中饭后,还得听各家商铺报账。 这几日劳累下来,妾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这身形都瘦了几分,真怕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久矣!” 顾占宸从桌上捞起一本账册,翻开瞧了几眼,又慢条斯理的合上。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干了?” 第86章 执掌中馈 乔初悦一听有戏,便又卖起了惨。 “是,妾白日里理账,晚上还得服侍爷,着急是吃不消。还望爷另领高明吧!“ “那你是想交回到正院了?” 明知她与沈望舒不和,顾占宸便引导式发问。 “那自然是不成的!”乔初悦一口回绝。 她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正院交出了中馈,就没有让她再拿回的道理。 “王妃的身子不济,妾怎能忍心让她操劳。虽说卫姨娘在府中已久,是最得力的人选。但如今服侍王妃起居,也是分身乏术。 再者林姨娘马上就要临盆了,更是不能操劳。所以妾思来想去举荐一人,您觉得祝氏如何。她以前当过主母,在几位掌事的协助下,想必操作起来不难。” 乔初悦此番话正中顾占宸下怀。 自从沈望舒要移交出中馈,他便敏锐地察觉其中有诡计。 让乔初悦入坑摔倒不怕,可她身后是琥珀将军府。 前朝暗流激涌,后院也不得让他省心,由此对沈望舒更加厌烦。 他有意想让祝心妍接手,但冒冒然说出,势必会引起全院的不满。 所以顾占宸并未否决沈望舒的意见。 明面上满口答应,随后命秦伯将乔初悦接回来掌家,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在他的授意下,让府中和商铺的事多起来,给乔初悦不断加码。 白日里忙个不停,晚间又得伺候自己就寝。 乔初悦一直养尊处优,时间久了自然吃不消。 只是顾占宸未想到,她放弃的速度会如此快。 虽愿望达成,但顾占宸并未及时应声,而是作沉思状。 乔初悦怕他不同意,忙又下了本钱。 “爷,您是不是怕祝姨娘地位低不能服众啊!这个妾也想到了,对外还说是由妾掌家。 就说年底府里琐事多,林姨娘又即将产子,所以妾便想让祝姨娘做为副手,一同协理。您看如何。” 她狡猾的眨了眨眼睛,却全然不知已中了顾占宸的圈套。 “好不好吗?爷~”乔初悦小声调甜度十级。 顾占宸假装犹豫再三,终于点头答应。 “好,就依你。” “就知道爷对妾最好了。对了,妾新得了一种茶,味道极好,爷来尝尝。” 趁着乔初悦在忙活,顾占宸脸上现出了得逞的笑容。 秦伯冷眼旁观,不禁感叹:这侧妃还是太年轻! 在乔初悦这用过晚膳,顾占宸便来到了清芙阁。 外面冷风凛冽,但屋里却格外暖和。 透过鎏金的双耳罩栏,隐约能瞧着烧得发红的银丝碳。 顾占宸被巧儿服侍解下斗篷,站在火盆边上烤火,问祝心妍:“今日怎么未早睡?” “是妾预感到爷会回,所以未敢先睡下。”祝心妍讨好地说道。 顾占宸搓动双手,瞥她一眼,“说人话!” 这男人太毒,被揭穿了! 祝心妍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是妾今个儿吃多了,所以在消食呢!” 顾占宸腾出手,刮了她的鼻尖,“小鬼头,莫学她人讨喜,我不喜欢!” “是,知道了。” 祝心妍回身从小几上拿起几粒剥好的栗子,伸长胳膊送到顾占宸嘴边。 “这是巧儿刚烤好的,又香又糯又甜。爷尝一个。” 顾占宸不喜甜食,但为了不扫她的兴,便张开了嘴。 “还行,哪得的。” “是前儿个庄上送来的。” 祝心妍又递过一粒,顾占宸避开,“你留着吃吧!” 祝心妍也不勉强,将栗子放回盘中,又转身继续说道:“还送来一些土豆、地瓜、大枣什么的。虽不值钱,也是一份心意,吃起来倒是比外面买回来的强。” “你喜欢就好。”顾占宸拉着祝心妍坐下,开启另一个话题。 “想掌家吗?” “我?!”祝心妍指着自己鼻子,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想!当管家婆子多累啊!妾不想操心,也不想管。” 说到这,她突然眼珠一转,察觉出顾占宸不是顺口一说。 而且白日里,自己去沁悦园,乔初悦同样也问了这个问题。 难道说…… 祝心妍意识到不妙,忙单刀直入地问道:“是不是爷和侧妃,一早便商定好了,想叫妾来掌这个中馈。 可这如何使得呢!妾只是妾啊!身份低贱,又怎敢承蒙您的厚爱。” 早在顾占宸意料之中,他将祝心妍拉到怀里,禁锢住她的腰身。 见状,屋里的下人全部退出。 顾占宸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使他的五官都柔和不少。 声音温润的说道:“你是妾不假,可我却不想让你一辈子当妾。懂吗?” 这话一点明,祝心妍便彻底明白了。 她也不怕顾占宸生气,开诚布公的说道:“这是不是爷下的一个套。知道我身份低,便先应了王妃的请求,然后让侧妃知难而退,最后随势将我推出。” 顾占宸眼睛一亮,“你个鬼头果然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爷诡计多端。也就能骗骗单纯的乔初悦,兴许这会子她还在暗自窃喜,交出手中的权利呢!” 顾占宸直奔主题:“既已看破,就开个价吧!给多少银子,你能同意?” 在一刻他竟有些发笑,在别人府中抢手的中馈,反倒成了祝心妍的累赘,还得花着钱求着她接手。 祝心妍也不装,“我不要钱,只想抽爷生意上的分成!”她比出一根手指。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顾占宸毫不吝啬,当下点头同意。 两家欢喜,自是春色一片。 照例,祝心妍睡到了日上三竿。 巧儿待她醒后,说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操心,就这么看在钱的份上,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不随便,还能敲锣打鼓不成!”祝心妍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戴上兰花耳坠。 巧儿跺了一下脚,“您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正院和卫姨娘不会消停的。” 她话音刚落,阿梨就来报,“正院来人,请姨娘过去。” 祝心妍笑出声,调侃巧儿。 “你这嘴就跟开过光似的!” 转头吩咐阿梨:“去通知乔侧妃,让她也一同去正院。” 既然沈望舒要演戏,那就多拉个看客,大家一起演才热闹! 第87章 想塞人,没门 让祝心妍协管府中事,是秦伯一早就通知府中各处的。 别人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但沈望舒却再明白不过。 这是乔初悦受不住累了,想让祝心妍去管。 而顾占宸之所以能同意一个妾室当家,估计也是怕自己给乔初悦下套,再牵连出背后的琥珀将军府。 想出了关键点,沈望舒就后悔不迭。 自己真是病糊涂了,怎么没早想起来呢! 还听信了卫氏的话,巴巴的掉进别人布好的坑里,再想回收此前的话便不能了。 但让一个妾当家,她又不甘心,于是便联合孔嬷嬷又想出了另一法子。 等祝心妍来到正院,沈望舒、卫姨娘和沈方仪都已就座。 呵~这明摆着想一对三啊! 祝心妍面色不惧,先给沈望舒请了安,又跟卫姨娘见了平礼,便径自走到了沈方仪面前。 毫不客气的指出:“沈姨娘,这是我的位置,你是不是该挪一挪!” 沈方仪品性再不端,也知道坐位的次序,她不是有意坐错,而是被孔嬷嬷特意安排。 目的就是借她来试探,祝心妍忍不忍得下这口气。 如今看来,她竟当王妃面挑衅,沈望舒便知此事不会顺利。 她开口说道:“仪儿刚到府里,还不知道规矩,这才坐错了位置。” 转头对沈方仪道:“你坐到旁边吧!” “是!”沈方仪乖巧地回,起身挨着卫氏坐下。 沈望舒没话找话:“沈方仪之前与你认识,我便不过多介绍了。” 祝心妍赴这场鸿门宴,就没打算给沈望舒留脸。 只见她唇角一弯,轻笑道: “自然认得,在乔夫人面前污蔑妾,差一点就害得人家出事,最后被皇上责罚,连带家底子都不剩。” 沈方仪经过一系列事件后,倒是心思沉稳了不少,听了这话不为所动。 但沈望舒的脸却勃然变色。 好啊!祝心妍,知道忠义伯爵府落没了,便借机折辱我呢! 孔嬷嬷脸子一沉,当即叱道:“祝姨娘,在王妃面前请慎言。沈姨娘再不济也是王妃的妹妹,您旧事重提,不知规矩,这不是在打王妃的脸吗?” “欧~”祝心妍故意拉长音调,“妾光记得王妃贤淑品德,倒忘记了她也是出自忠义伯爵府一脉了。” 祝心妍飘飘然起身,福身道:“妾失言,请王妃恕罪。” 沈望舒咬着牙,忍下心中邪火。 佯装大方道:“祝姨娘也是无心之举。只是这事儿以后莫要再提了。沈方仪即已进府,大家便都是好姐妹,望今后好好相处才是正经。” 卫氏、沈方仪齐起身回应,“是,妾谨记王妃教诲。” “好,都坐吧!”沈望舒面向祝心妍道:“听闻爷已让你执掌了中馈。” 闻言,祝心妍作势一愣,忙不迭地摆手道:“是哪个烂舌根的在王妃面前乱讲话。” 说这话时,她还故意的瞥了孔嬷嬷一眼。 孔嬷嬷吃瘪,只能将头埋下。 祝心妍接着道:“是爷见府中年底事情多,心疼乔侧妃劳累太过,便想着让妾搭把手。妾自知能力不足,但又不好拨了爷的面子,所以才无奈应下。” 沈望舒瞬间抓住了关键点。 “年底的事情确实烦乱,乔侧妃接不上手也是有的。你虽很聪明,但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便想着,让卫氏和孔嬷嬷一同帮你,她俩是府里的老人,也好助你早日理顺府中事宜。” 祝心妍蹙起眉心:“既是王妃说话,妾唯有答应。可这执掌中馈的人,毕竟是乔侧妃,妾不好越俎代庖吧!毕竟您也知她的性子!” 这个狐媚子够聪明的,表面装作答应,然后又搬出了乔初悦。 不过,你还是太嫩,你既然点头,那本妃就有法子说服爷。 怕祝心妍再找词推脱,她当即立判。 “乔侧妃那边,自不用你去考虑,我来跟她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乔初悦就像是掐着点来的,对着沈望舒浅施一礼。 又顾自起来,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问道:“王妃,我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见到乔初悦,沈望舒的脑穴都疼,不用多问,便知是祝心妍通知她的。 这两人一早就做了扣,是自己太轻视她们。 沈望舒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说话都连不上趟了。 “是、是我见你与祝氏太忙,便想请卫氏和孔嬷嬷一同……” 话未说完,便被乔初悦不客气的打断。 “敢问王妃,是瞧不起我吗?” 沈望舒哑然一笑,“自当是瞧得起,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既我已掌家,王妃放心就是。” 乔初悦将腿放下,利落站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陪你在这逗闷子了。” 转身对祝心妍训道:“找你半天了,未承想你竟跑到正院这边躲闲,还不快随我去拢账。” “侧妃莫气,妾这就去。”祝心妍装作害怕,站起对王妃福了身,便匆匆离去了。 帘子一放,就听到这二人爽朗的笑声。 其实这笑,是祝心妍问乔初悦为何会来得这么晚。 乔初悦回,“还说呢!我这几日忙得连拉屎都不松快,正巧阿梨来报,我正在蹲坑,还能不拉了不是。所以才耽误了功夫。” 祝心妍翻了记白眼,“能将屎尿屁挂在嘴边的,也就是你和鲤儿能做出来。” 乔初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们是娘俩,自然一样了。” 对于将中馈甩开祝心妍,乔初悦心中还有愧疚。 未等她问便主动提起话茬儿,“让你接手中馈,实在是无奈之举。我这个人一向懒散惯了,根本受不住的。” 她用手比划着眼底:“你快瞧瞧我这眼袋和黑眼圈,我才十八就未老先衰了。所以就当你做了善事,行行好,拉我出苦海吧! 不过,你放心。我跟爷说了,面上还是由我掌家。但我手下得力的人,率数都归你所用。若有不服、偷奸耍滑者,你大可过来告诉我,我来给你撑腰。” 说完话,她摇动祝心妍的胳膊,娇声道:“心妍,好不好吗?” 第88章 和善的人,狠毒的心 说实在的,祝心妍挺心疼这个中了别人圈套,还不自知的二百五呢!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乔初悦是那种从小在爱中成长,被家人挡住风雨,保护得极好的大小姐。 与赵程芝完全不同,从来不用操心自己的命运,也不用为此耍手段。 祝心妍笑着点头答应,引得乔初悦自觉“诡计”得逞,又兴奋了老半天。 并且很怕她反悔,忙不迭地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那有新得的茶,送你一罐。别瞧不起,连爷我都没舍得给呢!” * 在厅里坐着的沈望舒误以为她们在笑自己,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冲着卫氏和沈方仪破口大骂。 “两个白吃饭无用的东西。” 二人齐跪地,卫氏劝道:“王妃,身子要紧。” 沈望舒抓起一个杯子向她抛去,身子无力手劲儿太小,只在她自己脚边炸开。 卫氏仅被溅到几滴水。 她冲上磕头:“王妃,事情已然如此,我们应想好对策才是。” “你个猪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上一回就是你让我放弃中馈的。如今是不是又想让我交出王妃之位。” “王妃莫急,此等计策,妾认真想了几日,准保万无一失。” 沈望舒扶额睇了她好几眼,冲着沈方仪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知道自己不受信任,对方有意隐瞒,沈方仪也不计较,乖巧退下。 但心里却犯起了琢磨:卫氏对沈方仪还算忠心,尚且苟活度日。 而因自己的错误,将伯爵府拉入深渊。让沈望舒因此蒙羞,凭她的性子怎会不记仇。 如今能留着自己,无非是她身子骨不行,而孔嬷嬷年岁又大,卫氏她又不绝对相信。 所以便当自己是条狗先养着,若是真遇到解释不了,或背黑锅的事儿,估计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早为自己打算。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祝心妍就是自己的退路。 沈方仪想罢,便故意向左边一移,踩到冰“哎呀”一声滑倒。 虽然看上去摔得很疼,但她却很好的控制了力度。 “沈姨娘,您怎么样了,还能起吗?” 沈方仪假装疼得厉害,被丫鬟扶着试图站起,可一松劲儿又跌回到地上。 “不成了,估计是脚扭了,走不了了。” 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一直坐在地上,看着也不像话。 芯儿叫来粗使婆子,将她背到了离得最近的偏厦。又去向孔嬷嬷禀明情况,好去叫府医。 眼下只剩下阿园,只要支开她就得。 沈方仪对给自己揉脚踝的阿园道:“我有些口渴,你去取些热茶来。” 按孔嬷嬷的指示,除了睡觉以外,她们二人是不能离开沈方仪半步的。 但现下主子受了伤,阿园想着她也走不了,所以便应声下去。 正值冬日,院中也是无人。 倒给沈方仪行了方便,她将碍事的斗篷一脱,手脚麻利翻过窗户,就跑到正屋的后墙下。 窗户关得严实,想听得真切也是不大可能。 但只要听清几个关键词,便能捋清大概。 沈方仪边听,心中便作寒,瞧着卫氏老实巴交,却是心狠至极。 为了给祝心妍挖坑,不惜残害两条人命。 她怕阿园回来,未听全下面的具体方案,便又折回到偏厦,倒也没露陷。 且她心中重新有了计较,想多捂几日再向祝心妍送出投名状。 反正自己话说到了,能不能破解,就看你姓祝的本事了! * 顾占宸怎舍得让祝心妍真心受累,只是想让她知道如何掌家。 若以后上得高位,不至于被人糊弄去。 祝心妍是摆烂性子,但也是真心学了好几天,笼统的知道个大概,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说是甩,但大事她也得定夺。 但好在有顾占宸在前面顶着,至今还未发生大事。 平安顺利度过几日,在某一天的深夜,还在沉睡中祝心妍,便迎来了沈方仪的到访。 她费劲儿起来,全身如瘫痪般,一路被巧儿架到了暖阁。 见沈方仪一身全黑,祝心妍还睡眼惺忪地打趣:“嗨!夜行侠。” 说完,便又上榻撂倒。 这人可真够懒的!也真够随意! 不过人家被爷宠爱,也有随意的资本。 沈方仪嫉妒的不像话,再瞧着祝心妍身上穿的中衣,是绕枝酸梅的样式,轻绵丝打底,瞧着就价值不凡。 心中便又酸水加倍,自己身份明明比她高贵许多,如今竟不如一个二嫁女了。 祝心妍瞧着她一直盯着自己,就紧了紧衣襟,一脸警惕地说道: “我知道我美得不可方物,你不会深夜到访,就为欣赏我的美吧! 我可跟你说,我是独爱睿亲王一人的,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 额!沈方仪一脸尬色,忙收回视线,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再者,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祝姨娘误会了,是我觉得你身上的中衣很好看。” “殴,原来是这个啊!”祝心妍低头瞧了一眼,随意地说道:“前些日我也送了一些衣服料子,沈姨娘没收到吗?” 但凡这边送去的东西,都会被沈望舒截胡,以便让沈方仪觉得被乔、祝二人针对,落不到好东西。 好让她更全心全意依附于自己。 在府里,沈望舒有眼线,祝心妍自然也有。 但她此前却未将事情挑明,而是趁此机会故意让沈方仪知道,我本人并无苛待你。 是沈望舒做的手脚,反正听不听的懂在你。 沈方仪不傻,立刻笑道:“不用沈姨娘提醒,我也知道她的为人。所以今夜特意前来,是为向你投诚的。 “欧!”祝心妍挑起眉角,打量着她,并不领情。 “你与我有隔阂,投不投的,原不是在于这点儿。坐吧!让我听下你怎么个投法!” 沈方仪未坐,而是向前凑了凑。 “我前个儿去正院,偷听到她与卫氏已收买了接生嬷嬷,想在林氏生产那日做手脚。” 祝心妍愣了一下,“这接生嬷嬷是爷亲选的,竟也被收买了,她们可真是好手段!” 说完后,又一语双关道:“你这个‘投’倒是挺诚的,我接受了。这往后只要你不作,我与侧妃自会保你安稳度日。” 沈方仪要的就是这句话,目标达成满意离开。 第89章 被疯子撞入水 祝心妍回到内室,巧儿灌了个汤婆子放到她脚下,又替她掖好被角。 “小姐,奴婢觉得沈姨娘的话半真半假。” 祝心妍侧躺着回应:“她恨我入骨,岂会真心想帮我。不光接生嬷嬷要查,还有那些个助产的婆子也得查。 饮食方面也得盯紧些,生产那日的东西,尤其是剪刀之类的,也得好好查看。” “小姐放心,这些奴婢一日叮嘱三遍。奴婢这就去前院,将今夜之事跟秦伯说一声。” 祝心妍将她叫住,“你再去沁悦园一趟,就跟乔侧妃这么说……” “好,奴婢明白。” 祝心妍心里搁着事,睡得就不太安稳,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真正睡下。 睿亲王府睡不着又岂会只有她一人。 此时,正院内室烛火分明。 沈望舒问孔嬷嬷:“老疯头儿怎么样了?” “按您的意思,这几日都给伍儿他爹喂参汤呢!且老奴一直在告诉他,是主子爷有意打死伍儿的,就是想让他老徐家断子绝孙。 如今一提到主子爷,伍儿他爹就发狂,四五个小厮都压不住。所以只要林姨娘那边一出院,必死无疑!” “找人假扮府中小厮的事儿……也妥了?”沈望舒觉得胸口发闷,抚了一下才说道。 孔嬷嬷见状,送上一杯热茶。 “王妃放心,一切都妥了。且老奴怕事情败露,对外一并用卫姨娘的名义。” 沈望舒用茶盖掖茶,氤氲上升的水汽遮住她脸上恨绝的表情,阴恻恻地说道: “无论成败与否,这件事儿过后,卫氏断不可再留。” * 祝心妍心里总归惦记着林姨娘,虽未睡上几个时辰,还是比平日里醒得早些。 梳洗完毕后,也未吃早饭,带着巧儿就往前院赶。 冬日里下人起得迟,园子里也再无旁人。 转到碧清湖,虽然早上雾气蒙蒙的。 但巧儿眼尖,还是一眼就瞧到了,站在湖对面的林氏。 她惊叫出声:“小姐,您快看是林姨娘。” 祝心妍抬眼细瞧,果然是她,大寒的天仅穿着中衣,身边也无丫鬟。 且巧儿的声音不低,林氏却像未听到似的,只呆愣愣地站着。 祝心妍马上意识到不好,“不对头,咱们快去救她。” 两人刚抬腿往湖对面跑,忽听一声叫喊:“不好,老疯子跑出来了!” 这一嗓子出来,直吓得二人心惊胆寒。 只见从树后闪出一人,带着一股子寒风,直直地撞上林氏,一齐跌入湖中。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巧儿哪见过这种架势,吓得一捂脸,“完了,一尸两命。” 祝心妍仅慌乱了半秒,深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 边解开斗篷、脱下小袄,边对巧儿吩咐:“你快去找人。” 巧儿见祝心妍这是想下去救人,忙阻止道:“小姐,你疯了吧!你可不会凫水啊!” 原主是不会,但祝心妍会啊! 她打小就是个游泳的“好苗子”,要不是游的姿势太怪异,常让人误以为她溺水。 就以祝心妍的自信,估计都能进国家队了。 但这会子不是怕暴露的时候。 祝心妍语速极快的说道:“有劝我的功夫,早将人找来了。不想让我死,就快——去!!!” 多说无益,自知说服不了小姐,巧儿只能跑去叫人。 这边祝心妍深吸一口气,捏紧鼻子一猛子扎入湖中。 寒日里,湖水冰冷刺骨,一入水身体便迅速失温。 好在,林氏的衣服鲜亮醒目,被祝心妍一眼叨住,架起她的胳膊就向上游。 当她快游至岸边时,发现上面有人影晃动,心中就是一喜,暗道巧儿叫人果然迅速。 还没等抬臂呼救,上面的人跳入水中。 一把抓住祝心妍的双脚,就使劲往湖底拖。 同样在混乱中,迷愣的林氏也没捞到好,后腰和肚子被连踹了好几腿。 巨大的疼感袭来,再加上冰冷刺骨的湖水,反倒让她瞬间清醒。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用四肢紧攀住祝心妍不放。 这下面被人拽着,身上还坠着一个重物。 并且祝心妍泡在水里已久,早已体力不支,就算有再好的水性,也只怕一命呜呼。 她已死过一次,倒是不怕,大不了再重新投胎一回,可林氏还怀着孩子呢! 在她奋力扑腾了几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终于抽出了被禁锢住的手,抡圆了就冲林氏的鼻梁打下去。 大喝道:“不想让孩子死,就马上松开我。” 鼻血四溅,再听到孩子,林氏一秒回归理性,松开了四肢。 “放心,我会带你游出去。” 说游出去,岂会那么容易,她二人被四面夹击。 且在祝心妍说完这句话后,头被人按到水里,连呛了几口水。 只盼着巧儿能快些搬来救兵。 巧儿跑到前院,顾占宸忙碌了一夜才刚睡下,她也顾不得礼数尊卑,直冲到内室里大喊。 “主子爷不好了,林姨娘被伍儿他爹撞入湖中了,祝姨娘也跳水救人了。” “什么!”顾占宸抓过一件外衣披到身上,吩咐秦伯道:“去找会凫水的来,要快!” “是,主子爷。” 秦伯不敢耽误,紧急布置下去,又着人拿着棉被跟上。 此刻,碧清湖的动静闹得挺大,起早的下人们见不好,也是四处报信。 当然也有胆大想抢功的下去捞人。 所以当顾占宸赶到时,祝心妍和林氏已被救了上来。 林氏体力消耗过大,再一次陷入昏迷。 而祝心妍则瞪大双眼,抖着嘴唇指着第一拨的“救人者”。 “爷,他们想害我。” 那群人一听赶紧下跪,申辩道:“小的们冤枉啊!请主子爷明鉴,我们可是一心一意的在救人啊!” 顾占宸声音冷冽,犹如万年寒冰。 “秦伯,将他们都带下去,人都看紧了。细细地查问,一个都别放过。” 交待完,一把抱起祝心妍,往离得最近的阁子跑。 他对祝心妍是芙儿叠加的双重情感,怕再次失去,自然疼惜得很,就连怀胎的林氏也顾不上。 顾占宸可以不管林氏,秦伯不能不管啊! 这还怀着孩子呢!且眼瞧着就要生产了。 忙吩咐人:“去叫太医!” 第90章 将卫氏推出 祝心妍被冷得脑袋发胀,牙齿止不住的打架。 但她还是强撑住精神,颤着声跟顾占宸控诉:“有人……要害林氏和……孩子,爷……一定……看紧了。” 顾占宸见她小脸冻得灰白,抱在怀里都止不住的发抖。却还能想到林氏的孩子,心里就揪得生疼。 为了安抚住她,说道:“放心,自有人看护林氏的安全。” “不……爷,亲自去盯……” 祝心妍说话的声音渐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顾占宸心疼的要命,“好,等你看完府医,我自会去。” “不……”祝心妍上来了倔劲儿,推开了顾占宸的手,“现、现……在。” 因为说话用力,她身体都较之前哆嗦得厉害。 顾占宸生怕她急得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无奈应声:“好,我去。” 祝心妍不罢休,又叫巧儿,“你……你也去……盯着。” 巧儿是个未出阁个姑娘,按道理来讲,是不能进入产房的。 但现在无人可用,接生嬷嬷又是个不好的,难保助产婆子也是坏的,所以祝心妍任谁都不相信。 巧儿自知小姐用意,这是怕主子爷是男人不能进入内室,那些丫鬟婆子再趁机对林氏和孩子下手。 两名太医在外间,在内室接生的嬷嬷一见到巧儿,便束手无策道: “巧姑娘,这林姨娘受了寒发起了高烧,全身无力使不上劲儿,孩子出、出不来啊!” 巧儿来了狠劲儿,双眸一瞪:“怎么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不成。我明白告诉你们,今个儿若是林姨娘没了,你们和家人也甭想活。” 拿命威胁,果然奏效。 几人忙又投入到接生中。 顾占宸在外间盯着,也没忘记祝心妍,派顺安通知清芙阁,拿些干净的衣物过来。 祝心妍换好衣服,守着火盆子喝了参汤,身体好受不少,但心里头却憋足一股子劲儿。 正院和卫氏狠毒,如今知道我和林姨娘无事,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放过,指定还会继续放大招。 不成,自己必须去守着。 她刚裹着棉被进入了产房外,还来不及跟顾占宸说话,便听到下人来报。 “主子爷,王妃和卫姨娘来了。” 闻言,祝心妍的心连跳好几拍,来得可真够快的。 顾占宸岂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拧眉道:“让她们回去!” 在正院时,沈望舒就听说祝心妍为救林氏,也一并跳入水中。 她未探究祝心妍为何会在,而是在心中大为欢喜。 好啊!一块淹死才好,倒省得自己动手了。 可过了一会子便听说,主子爷及时赶到,两人安然无恙,事先安排下水的人都被抓了。 “怎么会?”沈望舒冲着秋荷发火,“你不是说,那些人凫水的技术极好,只要一出手,林氏就会必死无疑吗?怎么如今她和祝心妍还好好的。” 秋荷怯声道:“听园子里的婆子说,祝姨娘会凫水。” “什么,她竟也会!”沈望舒阴笑出声,“还真是个狐媚子。你去叫卫姨娘,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林氏。” 当下不光祝心妍叫着一股劲儿,沈望舒也是同样,在她心中今日林氏和孩子必死。 所以在听说爷不让她们进去后,回头瞪了卫氏一眼,便又说冲内说道: “爷,府里姨娘生孩子,妾因身子弱不能陪其左右,已属大过了。所以还请爷叫卫氏留下,她到底是生养过的,也能帮上忙不是。” 闻言,祝心妍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笑,看起来沈望舒不光想让林氏生不出孩子。 且还要趁机让卫氏背锅,连带自己担责。 好来个一箭三雕! 真是宅斗高手,一把子好算计。 她抬手拦下要开口回绝的顾占宸,冲其点了点头。 顾占宸虽不知她的小心思,但却百分百的信任。 开口道:“让卫氏进来吧!” 闻言,卫氏的脸色煞白,心里直犯突突,犹如一个木桩被钉到原地。 这一早上的变故她也听说了,老疯子被正院看得极严,断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出来伤人,恰巧伤的还是怀胎的林氏。 所以只能说这是沈望舒的手笔。 且未提前将此计划告知,也是不信自己的意思。 而如今又让自己冒头,就是怕接生嬷嬷有变动,让自己去里面看紧些。 可如此一来,若最后失败,沈望舒会不会将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 沈望舒是极聪明的人,不给她半秒的思考时间,语气不善的说道: “卫氏,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进一回鬼门关。你生源儿时难产,也是生了二天一夜才生下来!这方面你有经验,所以一定要替我顾好林氏。就想对待三少爷一样。” 最后几个字,沈望舒咬得极重,就是拿顾源要挟她。 卫氏领会其意,当下也只能咬紧牙关往前冲。 开了门,一股子血腥味袭来,倒是让她慌乱的心平稳了不少。 对顾占宸福身道:“爷,妇人生孩子都要费些时辰,况且林姨娘是头胎。您劳累了一上午,先回去歇息吧!” 祝心妍在心里嗤笑:卫氏果真是好算计,一进来就支开顾占宸。 也是,只有这样才会方便动手。 于是祝心妍帮腔道:“卫姐姐所言极是,这里有我们就够了。若爷还是担心,就去隔壁歇着。” “好,有事儿叫我。”顾占宸爽快应下。 卫氏心里发堵,自己提议,爷未应答。而祝氏一发话,人家就巴巴答应。 当着下人的面,爷是置她的脸面于何地。 心里有气,不好发火,在支开顾占宸后,便又对祝心妍道: “我说妹妹,这女子最忌寒了,你在冰水里泡了许久,应当早些回去休养才是。 这宫体一旦受了寒,就算宠爱再多,也很难成孕。听我一句劝,何必不顾自己的身子,看护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王妃曾说过,咱们都是好姐妹,又怎会是不相干呢!”祝心妍抱紧双臂,带着审视的姿态看向卫氏。 “况且我这人身体极好,连算命先生都说,我命格中火力极旺,能压制住一些阴损之人呢!” 听出祝心妍在指桑骂槐,卫氏止住笑,不急不火地说道:“既然妹妹有自己的主意,那就算姐姐没说。” 说完,便坐下来品茶。 这时,巧儿从内室出来,着急地对太医道:“大人,接生嬷嬷说胎位不正,孩子头冲上,是臀生啊!” 第91章 林姨娘难产 闻言,卫氏神情舒缓,嘴角抽了抽。 这臀生是古代最凶险的一种生法,产妇和胎儿都九死一生。 她先是瞧向太医,果真太医也是急得满脑门子出汗,见状她心下更安。 然后再暗悄悄地睇了祝心妍一眼,太医都无能为力,你个狐媚子再有能耐,还能将胎位扶正不成。 林氏情况紧急,祝心妍无暇顾及卫氏。 她自知没有现代的设备和技术手段。 但为了救人也想搏一搏,问两名太医: “二位大人,敢问在保护大人的安全下,可不可以剖腹取子。” 两名太医也是急得团团转,他们是皇上亲派过来的,如果未能保住这胎。 别说是睿亲王会有什么说词,就是极要面子的皇上,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与进与退,皆是两难。 所以在面对祝心妍提出的问题时,他们面面相觑,思索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年长的太医说道:“医书上确有记载剖腹取子的先例,只是我们太医院确是无人尝试过。” 这宫里头都是贵主,他们就算有这技术,也不敢动手啊! 还未等祝心妍再深问下去,卫氏便坐不住了。 “祝氏,你疯了吧!竟想剖腹取子,那林姨娘还能……活吗?” 后半句被祝心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卫氏也不恼,反而在心中窃喜,这个火坑是你要跳的。 反正我已当着众人面提醒过了,林氏但凡出了事儿,也赖不到我的头上。 祝心妍接着说道:“既然医书有所记载,就说明前人有成功的案例。凡事都有第一次,二位大人医术高超,我想此……” 未等祝心妍接着说下去,又见一婆子举着满手鲜血出来大喊。 “大人,可快些拿主意吧!那孩子的头直往上面拱,林姨娘透不过气,脸色已经发青了。若再晚一步,这大人孩子就全保不住了。” 祝心妍心一揪,走进内室,但见林姨娘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血色,身下的厚褥子都已被血水浸透。 整个人显出一种颓败之色,再这么耽搁下去,人就不行了! 祝心妍紧抓住她的手,鼓励道:“林氏,为了孩子,你可要挺住啊!” 听到祝心妍的声音,林氏黯淡的眼神起了一点点光彩,偏过头看她,蠕动干涸的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急,慢慢说。” 祝心妍将耳朵靠近,才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救、孩、子!我命……不值钱!” 闻言,祝心妍的眼泪成串落下。 “谁说你命不值钱了,你和孩子都得给我活下去,要不然我白救你了。我救人可是要收费的,一个人十万、两个人就二十万,你可甭想赖账,让我人财两空。” 说到这,祝心妍又狠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还有就算孩子独活,我这人嫌事多,也不可能管。 你想一想这睿亲王府,牛鬼蛇神的一大堆,没了亲娘照拂的孩子,还能长大吗?估计你这头刚死不过一年,那孩子便随你去了!” 孩子就是林氏的命门和软肋,她说出这么丧气的话也是无奈之举。 方才接生嬷嬷给她透话,若再生不出来,孩子就得活活憋死。 且祝姨娘已跟太医在商量剖腹取子,那就是要断你性命的意思。 虽是挑拨之语,但林氏知道祝心妍的性子,断断不会害她,只是在努力想法子救她。 可多耽误一秒,孩子就多一份危险。 反正她也是无人疼爱,不如将生的机会让给孩子。 可现下听到祝心妍说出这番话,林氏又重新激起了求生的欲望。 她铆足力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活!和孩子一起。” “好,想活就听话。”祝心妍拿过参片,放到她嘴里。 又转身出来找太医,“时间紧迫,太医请吧!” 抱着救人心切的态度,两名太医刚要进屋,却被接生嬷嬷拦下。 “祝姨娘请三思啊!这妇人生产,被外男看光了身子,往后哪还有脸再活啊!” 祝心妍目光锐利如刀:“脸和命哪个重要,她都快死了,还要面子有何用。” “可林姨娘毕竟是主子爷的女人,您这是变相在给主子爷戴绿帽子啊!” 接生嬷嬷见劝不动,又搬出了顾占宸。 她是卫氏花大价钱收买的人,自然不能让林氏活。 祝心妍一把将其推开,指着鼻子骂道:“再跟老娘b扯一句,一百大板伺候。滚!” 见祝心妍变了脸动了气,接生嬷嬷这才哑了声退到一边。 两名太医先为沈望舒施了止血针,再合计接下来开刀的步骤。 祝心妍知道刀具的重要性,让丫鬟去厨房将所有刀都拿过来。 大的小的排成一列,用火烧过,又用酒精消毒,只待两名太医动手。 卫氏眼见着要来真格的。 怕林氏生下男胎,对自己儿子的地位构成威胁。 更怕沈望舒最后让自己吃瓜落。。 便再一次起了幺蛾子,恐吓两名太医。 “这不成啊!两位大人好好想一想,这一刀下去可是有深有浅,划到孩子脸倒是小事,但要划到了脖子,那胎儿可就完了。 不错,这个主意是祝姨娘出的。但她得宠啊!一哭一闹就过去了,可你们二人成吗?睿亲王会放过你们吗?且爷还是皇上的亲侄儿,说不定你们还会被株连九族呢!” 本来太医们是生手,心里就害怕的紧,被卫氏连说再吓,便慌了神。 “祝姨娘,这我们……” 祝心妍转头狠瞪向卫氏,步步紧逼。 吓得卫氏连番后退,哆里哆嗦地道:“你想干嘛,还想动手不成!” 祝心妍目光幽幽,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阴阴地说道:“打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完,她抬眸一笑,瞥向了窗外,亲自打开门,说道:“你怎么才来。” 乔初悦进屋跺了两下脚,抱怨道:“你还说呢!谁知道林氏今天又落水又临盆的!正巧我娘家军医回乡休假,是本侧妃连夜骑快马给追回的。” 说完,她回手指着军医道:“他称张,在军中陪我父亲多年,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下就跟玩似的。” “侧妃说笑了!” 张军医拱手,“见过祝姨娘,小的定会尽全力而为。” 第92章 孩子不成了 有祝心妍一个就够难缠的了,怎么这会子又多了个乔初悦,还叫来了一位军医。 这张军医虽不比宫中太医职位高,可人家临床经验丰富啊! 有华佗在世之称! 据听说不但能枯骨生肉,且还能将掉了的脑袋缝上,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 更何况林氏才半死不活,救她,岂不是手拿把捏。 当下卫氏傻了眼,想去正院报信儿。 但刚站起,就被巧儿按下。 笑呵呵地问:“卫姨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卫氏用手拢了一下发髻,假装云淡风轻地说:“我有些内急,想出去方便。” “这恐怕不行啊!”巧儿摇了摇头。 “你个做奴婢的,竟敢拦主子不成。”秋水出声断喝。 “不是奴婢想拦啊!是张军医不允许啊!说要消什么毒,人不能随意进出,怕林姨娘的伤口感染。” 巧儿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您是生过孩子的人,这个道理自然比奴婢明白!且主子爷和王妃都让您看顾林姨娘,也不好见她出事吧!” 话说得极其周全圆满,让卫氏辩无可辩。 她只能淡笑道:“怪我一时心急。也罢,那便不出去了。” 巧儿却也不放过,继续说道:“若姨娘内急,那边有夜桶,您先凑合一下。” 卫氏见巧儿走了,才跟秋水挤了挤眼睛。 秋水会意,溜着边向门口走,但同样也是被人截住。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了,如今的产房已被祝心妍保护的如铁桶般。 当下,卫氏只盼着手术失败,祝心妍担责,只有如此,自己方能脱身。 张军医从未给产妇开过刀,也属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但他这人胆大、心细,再加上数十年来积累的从医经验,对于手术也是胸有成竹。 有他的加持和盛名在,两名太医也是心安定下来,手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乔初悦本就不是个性子沉稳的人,干等着孩子不出来,心里就着急,这一急便一会子一问: “孩子生出来了吗?” “还没。”婆子回话。 乔初悦便又坐了回去,可这头屁股还没等坐热,便又起身迫不及地问:“孩子出来了吗?” “侧妃莫急!”这回换了一个丫鬟回话。 …… 当乔初悦第六次要问时,被祝心妍拉到了暖阁里。 “这生孩子不是母鸡下蛋,抖一抖翅膀便生了。您三番五次的问,是会打扰到大夫的。况且还是剖腹产,那皮肤得一层一层的划开,然后再……” “诶!等等~”乔初悦斜愣着眼瞧她。 “我说祝心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怎么什么都懂啊!不光能救活我母亲,又会凫水救林氏。现下剖腹取子也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又知道皮肤分好层。” 乔初悦抖着脚,梗起脖子高傲地说:“说吧!你是什么来头?” 祝心妍咋舌,得!这乔初悦智商上线了。 胡说一通反倒起疑,而且一个谎话还得用另一个谎话来圆。 不如就实话实说。 祝心妍一本正经道:“乔侧妃好眼力,其实不瞒您,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原是一位996的小社畜,一不小心猝死,穿到了刚好撞棺……” “编~编~继续给我编。”乔初悦叉着腰,眯着眼,“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怕爷生气吗?” 祝心妍一头雾水:“这跟爷有什么关系?” 乔初悦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斜挑眉角欠欠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夫是进士,读书极佳,定是他博览群书告诉你的。 而你现已嫁进睿亲王府,自是不能再提别的男人,唯恐爷吃了酸醋。所以才对我胡扯一通。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乔初悦不是乱嚼舌根之人,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且我再劝告你一句,少看些话本子,对你有好处。” 说完,乔初悦又浑身抖了一下,自说自话道:“噫!真受不了你,看书都走火入魔了!可别再传染给鲤儿,还好他不识字。” 闻言,祝心妍一脸黑线! 就势想分辩几句,但一想凭乔初悦那几两智商,未必能够听明白。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祝心妍选择原则性闭嘴。 为免伤及孩子,张军医下得麻药剂量不大,这会子药劲过了,孩子还未生出,林氏已苏醒过来。 用牙紧咬毛巾,忍着巨痛,终于盼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助产嬷嬷抱着让她瞧,“恭喜林姨娘,是个小少爷。” 林氏用力撑住眼皮,见孩子平安无碍,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一泄力昏了过去。 张军医负责缝合伤口,两名太医打下手辅助。 剩下的人伺候的伺候,去报喜的报喜。 祝心妍和乔初悦也光顾着看林氏,倒一时无人顾及新生儿,给了接生嬷嬷的下手机会。 她哄骗奶嬷嬷说,主子爷要看看小少爷。 由于她是被睿亲王府专门请过来的,论远近自比旁人近些。 所以奶嬷嬷便误认为是顾占宸的主意,便将孩子交到她手里。 接生嬷嬷为避人耳目,将小少爷抱到了无人的西厢房。 脸上显出扭曲得意的神情,张开大手就向孩子的脸按去。 当快接近时,手腕却被人抓住。 掀起眼皮子一瞧是顾占宸,整个人当场吓傻。 “主子爷,老奴我……” 顾占宸哪有功夫理她。 一把抱过襁褓中的儿子,紧锁的眉头就一直没舒展开。 体重倒是不轻,但哭声太弱,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他知道这是林氏落水受了寒的缘故,若不然定会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这边顾占宸着人将孩子安顿好,那边乔初悦就对接生嬷嬷大打出手。 当下几个窝心脚过去,直踢得嬷嬷连连咳血。 祝心妍也不拦着,责问道: “原知道你是个好的,咱们爷才用了你,未曾想你竟心狠至极,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动手。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事已至此,自知逃不过去,接生嬷嬷也不怕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回答道:“无人!” “哼!好一个无人,你拿爷当傻子吗?” 祝心妍拍了两下手,一个被打得半死,浑身血迹、蓬头垢面的人被拖了进来。 第93章 到底还是被算计了去 顺安一把薅起男子额前的乱发,得以让他的脸露出来。 对嬷嬷讥笑道:“你好好瞧瞧他是谁啊?” “辉儿。” 伴着嬷嬷的一声惊叫,名叫辉儿的人,勉勉强强睁开一只眼,张着缺了牙的豁嘴喊了一声。 “娘,救我!救……” 因过于激动,嘴里喷出一串血沫。 “我苦命的儿啊!” 嬷嬷拿膝盖当腿,想凑上前去摸儿子的脸。 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拖死狗一样拉下去,身下留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辉儿是她的心头肉,自是受不住,崩溃大哭。 但哭了一会子后,立即停住,冲上磕头如捣蒜。 “老奴知错了,请主子爷放过辉儿,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真是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祝心妍反问,“那小少爷呢!他难道就不无辜。若不是爷留有一手,派人详查了你的底细,恐怕这会子,你儿子早已潜逃在外了。” 昨个儿夜里,巧儿去前院报信儿,顾占宸便连派了好几波人去查,重新捋顺了她们的关系。 不查不知道,一深查下来才知变了天。 千防万防下,还是出现了疏忽。 “主子爷、侧妃、祝姨娘请息怒。” 为了救儿子一命,接生嬷嬷挨着盘磕了一遍头。 “当初府上请的接生婆子,原是我姐姐,我与她是双生胎,都是跟家祖学的接生手艺,只是她的名声比老奴更响亮。 可就在上个月,姐姐突发了急症,一命归了西。老奴见贵府的赏银颇丰,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替她进了府邸。 哪知这事儿被人瞧了出来,拿住了老奴的把柄,说若依了她的主意,便会加封一千两银子。但若是不依,便会向主子爷告发,让老奴的全家不得安生。所以,才会……” 顾占宸向前探身,明知故问道:“那人是谁?” “是、是……”接生嬷嬷斜瞥了摇摇欲坠的卫氏一眼,舔了下嘴唇说道:“是——卫姨娘。” “你胡说!”卫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胸口辨白道: “不是妾,请爷细想, 妾一向过得节俭,将全部的钱都花在三少爷身上,哪还有闲钱去买凶杀人。” “主子爷,那些假装府里的小厮供出来了。”秦伯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状纸。 福安接过,展开让顾占宸瞧。 后在他的示意下,又将状纸递给乔初悦和祝心妍。 但见上面清晰的记载着,卫氏几时跟这些人见面,说了下水害人的任务,都给了多少钱。 最后则是几排签名和红通通的手印。 乔初悦恨得咬牙切齿,将状纸拍到卫氏的脸上,大骂道: “平日里看你娇滴滴的,没想到你竟是个黑心肠的畜生。为了置林氏于死地,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啊!想出这么多损招,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卫氏将状纸从头看到尾,惊出一身冷汗。 这买通接生嬷嬷的事,是她出的主意不假。 可让老疯子推林氏入水、外雇人假扮府中小厮的事,这些她确实半点不知啊! 卫氏刚要矢口否认,便听有人通传王妃到了。 她心一提,回头望去。 只见沈望舒面容憔悴,用帕子遮嘴轻咳不已,由孔嬷嬷和秋荷扶着进来。 视线再往后一越,便赫然看见青儿跟在其身后。 卫氏顿时预感到不好,脸色煞白。 “给爷请安。”沈望舒福下身。 顾占宸最烦她不过,明知此事她是幕后主使,却因着皇上的面子不能就此发落了她。 冷着声说道:“起来吧!” “咳……谢爷!”沈望舒却未落坐,而是看向卫氏叹息道: “妾终究是来迟了一步。不过还好乔侧妃和祝姨娘看顾得紧,才保住了林氏和孩子。否则妾真是一辈子难安啊!” 顾占宸讨厌她的惺惺作态,“王妃,你这是何意啊?” “是因妾方才回去,正巧遇到了青儿。”她回手一指青儿,“你将才刚儿对我说的话,再对爷说一遍。” 青儿垂着头跪地,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主子爷明示,奴婢在前院是侍候茶水的,跟卫姨娘身边的丫鬟秋水是同乡。以前不大走动,但三、四个月前,也就是祝姨娘进府得宠以后,秋水就突然开始与奴婢走近。” 兴许是紧张,她握紧放在身前的手,继续说道: “她说卫姨娘往清芙阁塞人,被明玉败了事儿,便想让她得一些教训,让奴婢唆使明玉去爬主子爷的床……” 旧事重提,且还是恶心人的事,大家眼见着顾占宸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青儿感受到了低气压,但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王妃手里,只能壮着胆接着往下说。 “这一回也是,卫姨娘给奴婢一千两银子,叫奴婢在兰心、慧心的茶水里放上蒙汗药,让她们二人昏睡不起。 而后又在今早给林姨娘下了致幻的药,开了西角门,一路引她到湖边,这才被埋伏于此的伍儿他爹撞入湖中。” 说着,从内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顺安接过,从中拿出一张千两银票和两个药包,让主子爷看了一眼后,交给一旁的府医。 府医查验过后,回禀:“回主子爷,这两包确如青儿姑娘所说,是见不得人的迷药。” “好,很好!” 顾占宸没有震怒,反而是先扫了一眼沈望舒,才看向卫姨娘。 深知她是做了别人靶子,属于身不由己。 但看在生育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打算给卫氏一次机会。 “你跟我十年,我自知你的品性,只要你否认,我就会相信。” “我、妾……” 此时,卫氏陷入极度纠结中。 她岂会不知,这环环相扣,就是沈望舒的主意。 可若真供出了她,到时她败了北,就一定会扯出陈年旧事,攀咬住自己不放。 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沈望舒都能保住王妃之位,她有皇上的倚仗,爷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还能继续活。 而自己呢,无根无基,像个浮萍。 是,全都应下罪名,被送到庄上,自己倒是不怕。 可源儿呢!没有亲娘的照顾,那孩子可怎么好。 毕竟是做母亲的,在如此危急时刻,她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儿子。 正在两难之际,忽听门“嘎吱”一响。 第94章 被儿子背刺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进来的顾源几步就走到卫氏面前,蹲下来焦急地问。 来不及思考儿子为何会来,卫氏只担心他会害怕。 抬手向顾源的脸颊伸去,安抚道: “是爷在问一些事儿,放心,没事儿的。” 顾源偏头躲开卫氏的手,神情慌里慌张、小心翼翼道: “娘亲莫骗我,是不是害林姨娘的事儿,被父亲知道了?” 他趁着卫氏愣神之际,迅速起身来到顾占宸面前,规规矩矩的跪好。 “父亲,纵使娘亲有千般不对,也请您能宽恕她。娘亲曾多次借去前院找儿子之际,跟青儿一块密谈。也知道她在布置买凶要害林姨娘。 可这一切都因她爱子心切,怕林姨娘一旦生下弟弟,儿子就不会受父亲的宠爱了。所以……所以才会……呜呜……” 他哭了几声后,又磕头在地,哽咽地说道:“都是儿子劝阻不过,又知情不报,最后才使娘亲做下糊涂事。 请父亲看在林姨娘和弟弟无事的份上,就放过我娘亲吧!呜呜……一切皆是儿子的错,源儿愿意一并承担……呜呜……” 看见儿子痛哭流涕,悲伤的为母求情,顾占宸未但没有一丝感动,反而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纵然卫氏有千般不好,可对自己儿子是掏心掏肺的。 就算卫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作为儿子也不该当众揭短。 旁人说什么,暂且还算栽赃,可从顾源嘴里说出,就是板上钉钉了! 顾占宸没想到他坏,只觉得儿子糊涂。 自打顾源开口,卫氏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死盯着他,震惊的程度无以言表。 直到最后,她竟然有些恍惚和失聪,只能看见顾源的嘴一张一合,却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儿子背刺了。 这不可能的! 一定是有人逼迫源儿,让他这么说的。 她努力想爬过去,问个清楚,但身子却僵硬如铁。 好半晌才缓过神,面目狰狞的抬手直指祝心妍,咆哮地问:“说!是不是你教顾源这么说的。” 巧儿怕她冲过来,侧身将祝心妍护住。 驳道:“祝姨娘近来一直待在清芙阁,从未去过前院,怎会去教三少爷说这些。卫姨娘莫要攀咬太过。” “不是你,那便是她。” 卫氏像只疯狗,睁着猩红的双眼又看向沈望舒,咬牙切齿地道: “对,一定是你。你想害死林氏,便借源儿之口将我供出,好让我替你背黑锅!” “卫氏,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可……咳……咳。”沈望舒极度委屈,捂住胸口咳嗽不断。 孔嬷嬷上前一步,出言呵斥:“事到如今,在证据证人面前,卫姨娘还不幡然醒悟。 你可是有孩子的人,怎好当着三少爷的面扯谎。要是将今日之事传出,叫他往后还怎么做人。” 知道顾源是卫氏的命门,孔嬷嬷就用话点她。 到现在,卫氏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开始沈望舒就是想叫她死。 也是了,自己知道她那么多事,已到了无用的时刻,留着干嘛! 她瘫坐在地上,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到了顾源的脸上。 想极力看清他的表情,是喜是忧或是难过。 可眼中起了一层水雾,饶是拼命眨眼也是看不清。 就像有个东西在阻隔。 算了认命吧! 孩子已长大,许是自己给不了什么,所以他才会选择沈望舒的。 想透了想开了,反而无悲无喜了。 卫氏用手杵地摇晃站起,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最后看了儿子一眼,便直冲柱子撞去。 其实屋里站着这么多人,是能拦的,但却无人去拦。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卫氏头骨崩裂,瞪着眼软着身子滑落。 顾源见状,惨兮兮地叫了声“娘亲”,人便直愣愣地倒地。 这回,不用顾占宸命令,自是有人去救。 顾占宸不是冷血之人,毕竟相伴多年,何况卫氏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多少都有些情份在。 无力地说道:“将卫氏好好安葬,青儿和秋水带下去审问。” 闻言,沈望舒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是爷不信是卫氏所为。一旦带走了青儿,那丫头冒出了话可怎么得了。 青儿临走出门时,绝望的回头看了沈望舒一眼,随后推开了架着她的人。 只到“咚”的一声响,院中下人们尖叫。 顺安撩帘向外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回来禀告:“主子爷,青儿死了。” 沈望舒的心放下,佯装伤感道:“可怜见儿的,那丫头原是个好的,就是受了卫氏的胁迫,才会做了傻事。现在心里有愧才自尽而亡的,妾求爷能给个恩典。” 毕竟她以前答应过青儿,若是做证扫尾成功,便可免于对她家人的追责。 沈望舒做出这个姿态,也是给其他的下人看,自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顾占宸不想看她装好人相,不咸不淡地说道:“她虽死了,但事儿却未了。该审的该查的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咬死要查这事儿。 刚放松的心又是一紧,沈望舒只能应声,“是,妾一切听爷的。” 顾占宸又说道:“秦伯,这府里的人是该重筛一遍了,不论前院、正院还是其他各处,都要深查。” 说这句话时,顾占宸倒是深深地看了沈望舒一眼。 秦伯应声,“是主子,老奴绝不错放一个。” 事情已了,顾占宸便叫大家都回去,林氏这边重新布了人。 乔初悦跟祝心妍一同回到清芙阁。 “林氏和孩子也是福大命大,逃过了层层陷阱。不过说起这件事儿,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乔初悦道。 祝心妍剥下一片橘瓣,递给她:“那也得感谢沈方仪!若没有她的通风报信,我也不会一大早去前院。” 乔初悦吃橘子,被酸了一下。 “她啊!打根上起就不是个好的,你可别因为这一件事,对她有所改感啊!” “知道!我又不是个傻子。” 姐妹俩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乔初悦便回去休息了。 祝心妍忙活了一天,也是早早睡去,可能是因为乏累,倒是第二天中午才醒。 这几天除了看林氏,便是吃和睡,过了几日才彻底缓过来乏。 不过在这期间,府里又变了一次天。 第95章 一切都是她的错 秦伯得了主子的令,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睿亲王府。 别处倒是没怎么变,无非是赶走几个粗使的下人。 可正院却直接来个大换血,甚至连一等丫鬟都去了几个,独留下孔嬷嬷和秋荷了。 知道爷是变着法整治自己,沈望舒心里有气,但却不敢言语,才刚好的身体又病了一回。 孔嬷嬷怕沈望舒气不公,只能拿别的话安慰。 “王妃,府里出了事,主子爷自然要开刀,您也别往坏处想。这林姨娘虽说是生下了孩子。可那孩子你也是看到了,受了寒气身体不济,怕也是养不大活。” 咒一个新生儿,孔嬷嬷的嘴也真够损的。 但沈望舒却不这么认为,她压根没将那孩子放在眼里。 “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爷只取了小名‘平哥’,我自然不会计较。” 沈望舒无精打采的说:“只是——这祝氏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若没有她,事情进展的就会更加顺利,铲除卫氏也不会让爷对正院起疑。” “正是呢!这蹄子就是个绊脚石。”孔嬷嬷眼中寒光一闪,“王妃,那要不要找人对她动手?” “如今爷看得紧,自是不用。”沈望舒挪动一下,调整好坐姿。 “况且卫氏虽已死,顾源不还是活着。那孩子小性儿,跟卫氏一样,没事儿让秋荷多走动一下,不会错。” 这是沈望舒又换了把枪,孔嬷嬷阴笑道:“诶!老奴明白!” 自打亲眼见到娘亲撞柱而亡,顾源便一直高烧不退。 太医说是吓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出于愧疚,是沈望舒逼迫他说出那番话的。 若是不说,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 可若是说了,沈望舒许诺等此事消停了,来年就跟父亲提议,将自己记到正院名下,成为嫡长子。 由于卫氏从小就告诫他,承袭的重要性,所以嫡长子就意味着世子,未来的睿亲王。 这对顾源有着致命的诱惑,他只思索了不到一秒,便同意下来。 私心里想着,反正娘亲最大的希望便是自己承袭,所以成为正院的儿子,这是最好的途径。 娘亲应该不会怪自己,大不了被送到庄上,等自己成为睿亲王后,再将娘亲给接回就是。 顾源打的是这个算盘,他哪知娘亲会死,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撞死。 他脑子太乱想不通,睡觉也不踏实,老梦到卫氏。 他想跟娘亲赔罪,可越走近,娘亲就越飘远,像是有意在疏远他。 带着这种罪恶感,顾源便一直噩梦连连,还是正院来的秋荷替他解开了负罪感。 “奴婢请三少爷安。” 毕竟是正院得脸的大丫鬟,顾源被下人扶着坐起,客气地问道:“秋荷姐姐请起,是母亲有事?” 将自个儿亲娘逼死,叫王妃“母亲”倒挺热络。 秋荷虽是正院的人,但也瞧不上顾源这种做派,心里鄙视,但面上却不显。 只恭敬地回:“是王妃见您久病不愈,便着奴婢拿来一些补品。说是让您宽宽心,尽快养好身子,莫想别的事儿。” “儿子多谢母亲关怀,劳母亲挂心了。只是我……唉!娘亲之死,让我……” 总归是小孩子,卫氏刚过世,属于无依无靠,眼见着正院拿东西,心里多少就存着感激。 一激动便露了实话,眼圈发红又哭出了声。 “唉……”秋荷长叹一声,也跟着抹眼泪,“卫姨娘已去,三少爷不要伤怀,活着的人也要朝前看不是。 虽、虽说王妃当日是逼迫了三少爷,可那也是为了保全您的名声。得知卫姨娘已去,她也是心痛不已,病情加重了几分。 戗害林姨娘腹中之子是不对,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府中多一个少爷,就多一分竞争力。您是王妃从小看到大的,她疼你不比卫姨娘少,岂会让一个奶娃娃抢在您的头里。” 说到这,秋荷移开了帕子,偷瞧顾源的神情,发现他慢慢止住了哭,好似在认真听。 便又继续说道:“况且又不是真不叫林姨娘生,只是想着她还年轻,往后多得是怀胎的机会。王妃的意思就是想等您长大一些,位子坐稳后,到时再有几个弟弟便是。 可此计被祝姨娘捅破,王妃只能迫不得已出此下下策。并在病中知道您也生了病,便将不舍得吃的补药一并叫奴婢送了来,只为减少愧疚之心。” 将黑的硬说成白的,以彰显王妃处处替顾源考虑,秋荷的话术果然起了效果。 顾源已八岁,也分得清是非对错。 但他这个人极其自私,觉得秋荷说得很对。 若不是祝姨娘,自己就不会受到逼迫,娘亲也不会死。 想到这儿,内心对卫氏的负罪感明显少了一些,身体也随之前好受很多。 顾萋萋住在弟弟隔间,虽秋荷是特意挑她不在的时候来,但还是知道了此事。 夜里过来看顾源,问道:“听说正院的秋荷今日过来了?” 顾源知道姐姐不喜自己与正院过往太密,便也没言语只“嗯”了一声。 “那些补品也是正院送的。”顾萋萋指着八仙桌上的东西问。 “嗯!” “怎么只会‘嗯’,不说话,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顾萋萋去摸他的额头,但却被顾源伸手挡住。 “姐姐,我知你不喜正院,可如今娘亲已去,我们只能依附于正院才会不受欺负。” 顾萋萋闻言一愣,问道:“你是长子,我是大小姐,有父亲的庇护,何人敢欺负我们姐弟。” 顾源不忿:“可我这个长子前面还带个‘庶’字。” 话不用多说,一句话便挑明。 顾萋萋站起,像是不认识弟弟似的,瞧了他半晌才红着眼眶,说道:“所以你以后要当正院的儿子了。” 顾源未说话,别过头去。 顾萋萋仍不死心,还试图用情感挽回。 “正院就不是个好的,且你也曾说过,我们姐弟俩往后要相依为命,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姐,正院再不好,可她也是王妃,她不会再有孩子了,我们跟她亲近一些,没有任何的坏处啊!” “没有坏处?”见弟弟执迷不悟,顾萋萋的泪水潸然落下,“若没有她,娘亲便不会死!” 第96章 三品诰命的妾 提到卫氏的死,便触发了顾源敏感的神经。 他立刻大声反驳:“不!不是因为正院,是因为祝姨娘,是她咬死不放,娘亲是受她之过。” 继而又像个魔鬼似的,蛊惑道:“姐姐,正院说了要我当她的儿子,所以我会是唯一的嫡子。再过四五年,我便会成为世子。 那时姐姐你也已经及笄,有个当世子能承袭的弟弟,在亲事上也会好说一些。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正妃。” 闻言,顾萋萋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是弟弟听了沈望舒的许诺,才会将脏水泼到娘亲身上。 以至于让娘亲心寒,才会撞柱而亡。 她沉默着,忽而疏离一笑。 “源儿,你何时成了这样,开口闭口全是对权势的向往,你明明就是最懂事听话不过的。” “屁话!”顾源疯叫了一嗓子,“听话有何用,让人人都叫我傻子吗?明白告诉你顾萋萋,我已经受够了,我要重新活,让所有嘲笑我的人刮目相看。” 话不投机半点多。 顾萋萋深知弟弟是榆木脑袋,只要认准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也不用待在一块了。 顾萋萋说道:“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你心也大了,我管不住,往后你照顾好自己,我会跟父亲说要搬回到翠竹苑。” 说完,她转身便走。 听到姐姐要离开自己,顾源一下受不住。 忙道:“我不就是想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吗?姐姐何苦疏远我如此。“ 见姐姐脚步不停,顾源越说越激动,扯着脖子喊道: “况且你以为我不知,你一颗心都偏到了清芙阁。王妃落胎的那日,祝姨娘就在前院住了一夜,是早上你放她离开的。而你竟骗我说,找什么帕子。” 闻言,顾萋萋的步子一顿,原来从那时起,弟弟就跟自己离了心。 这样也好,正如祝姨娘所说,往后对自己好一些,旁的就随其自然。 顾源见姐姐停住,以为她反悔了,未来及高兴,便又见她快步离开。 为了维持老实的本性,顾源不敢发怒,也不敢砸东西,只能掐自己的大腿内侧。 直到掐得青紫才肯放手。 心里暗暗较劲,顾萋萋,我定会让你后悔的。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祝心妍冬日里跳水救人的壮举,随着寒风吹遍了京州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皇城里的嫔妃、宫女太监都在议论此事。 并且传得越来越神,说祝心妍不但会凫水救人,甚至还会剖腹取子。 最后这股神奇的风终于传到了皇上的耳里,是安公公当哈哈笑说给他听的。 “欧!竟有这事儿!”皇上来了兴趣,捋着稀疏的胡须笑道。 安公公赔笑:“是啊!皇上,民间都是这么传的。据老奴听说,那妾室生子,可是琥珀将军府上的军医去开的刀。与那祝氏无关呢!” “如此说来,那便是占了别人功劳,跳水救人也是假的了?” 皇上的目光遥远,像是海水深不可测,反叫人难以捉摸。 安公公摸不透,便收住笑,老实回:“祝氏确实会凫水!” 皇上饶有意味地说道:“有意思!朕记得她是个二嫁女吧!也因此事睿亲王被言官弹劾。” “皇上记性不错,正是!”安公公不错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如今她很是得宠,听说都执掌中馈了。” “既然睿亲王宠她,那朕便来个锦上添花,赐祝氏三品诰命的身份。” “啊!这……”安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上转头眯着眼看他,“你有异议?” 安公公忙不迭跪地,“老奴不敢,只是祝氏她是一个妾,这大周朝还从未封赏过妾室为诰命呢!所以老奴才会惊讶!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大周历来都是立长立嫡,可朕非嫡非长,也能继位。所以封一个妾室又何妨!” 皇上一副很随意的表情,吩咐道:“去叫人拟旨吧!就说她救人有功,再挑些东西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安公公领命退下,走到门边,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按原话吩咐下去。 这小太监是安公公的徒弟,听了也是一惊,与师傅没外道的说: “这皇上是怎么了,竟给一个妾室定封。”他伸出三根手指,“还是三品?” 安公公用手中的拂尘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摸摸你腔上的头还在吗?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揣测君心那可是死罪!你小崽子活腻了吧!” “没活腻,没活腻!”小太监打了千,抱着头跑了下去。 皇上的心意,岂是他们能懂。 之前不是罚了沈家人,间接打了睿亲王的脸吗? 如今祝心妍得了盛名,他偏要将其捧高,给顾占宸冠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如此一来,便能叫沈望舒不高兴。 她不高兴,那后院还能好吗? * 祝心妍正在午睡,被巧儿紧急叫醒,糊里糊涂地接过圣旨。 “恭喜祝姨娘、贺喜祝姨娘。您可是大周朝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奴才给您道喜儿了。” 传旨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尖锐的声音,就像是石子滑过毛玻璃,让祝心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为防止他再多话,祝心妍赶紧示意巧儿,拿银子将他的嘴封住。 府里出了一位有诰命的妾室,算是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又听太监话里话外说是睿亲王给求的。 沈望舒当下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被紧急抬回到正院。 声音发哑地道:“气死我了,爷竟借她如此羞辱于我,让我这个做睿王妃的,今后还怎样在人前立足。” “王妃顾着身子,喝口茶顺顺气。” 孔嬷嬷刚递过茶,便被沈望舒打落在地,顾不得手被烫伤,脸也成了紫茄子皮色。 絮絮叨叨地说:“如今乔初悦跟她一心,林氏也奉她为恩人。如今府里就两个半人,还两个归顺于她,再有她掌着中馈,我这个王妃倒成了摆设!” 孔嬷嬷拿出帕子为她擦手,又吩咐人取来烫伤药膏。 幽幽地说道:“人心都隔着肚皮,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都好说。老奴跟林姨娘的嫂子交好,不如让她进府看望,再顺便……” 说到这,主仆二人奸诈的相视一笑。 第97章 林大奶奶入府 孔嬷嬷跟沈望舒商量完,倒是一刻都没耽搁,就向林家下了个帖子。 林家是商户,买卖做的极大,财富积累的多了,就想向官场上使使劲儿。 早年林老爷给长子花费巨资得了个九品芝麻小官,但怎奈林大少爷压根就不是官场那块料。 被人设计贪污丢了官不说,还被当成替罪羊收了监。 也多亏林家底子厚,上下一顿通融打点,这才将长子的小命保下。 既然靠儿子这条路行不通,林老爷便又将目光放到长女林婉儿的身上。 再次向朝廷捐了粮食,得以让女儿参加选秀。 光有钱财 ,没有门路和背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还好后来分到了睿亲王府当了侍妾。 且女儿肚子还算争气,终于在进府第四年怀了胎。 林老爷是商人,又有了别的计较,拿银子当敲门砖,敲开了忠义伯爵府的大门。 想让沈家说服王妃,认下女儿肚里的孩子。 如此一来,外孙子就变成了嫡子,便能承袭王位,林家还愁没有靠山。 只是万没想到,忠义伯爵府的这棵大树,被皇上连根拔了,自己几十万两雪花银付之东流了。 为此,林父没少怄气。 后又得知前不久,林婉儿生了少爷,林家上下一片欢腾。 想进府去看看,但侍妾生子娘家人没有能看望的道理。 正愁着呢!便等来了正院的请帖。 “公爹,睿亲王妃邀请儿媳,明日进府去看小妹呢!”林大奶奶欢喜道。 如今婆婆不在,林家后宅由她掌家,她也是商户女,满脑子算计,自然想跟高门大户的人走近些。 林大少爷受过牢狱之苦,性子收敛变得稳重不少,当初也是他极力反对结交忠义伯爵府之流。 将请帖交给父亲,便谨慎地说道:“儿子可听说如今是祝姨娘管家,这由王妃下帖子,便是有越过她,想拉拢婉儿之意。儿子倒觉得不可去。” 唯恐公爹听进去,林大奶奶忙不迭地说道:“夫君可是太小心了些。虽说伯爵府已败了北,可王妃毕竟还稳坐高台。 再说,现下是那位祝姨娘掌家,但她说出大天来也是个妾。往后这府里的大权还得落到王妃手上。 且当初公爹给沈家花了银子,王妃还感念着这份恩情邀我家入府,我就觉得她人品很不错。过些时日说不定,还会认下妹妹的儿子呢!” 开始的话没打动林老爷,反而是最后一句走了他的心。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外孙能记名到正院,光宗耀祖。 他眨巴眨巴精光外露的双眼:“你妹妹生子,咱们也确实该去看看,明日你多备些东西,也给正院送去一些。” “父亲,儿子觉得不妥,不如就推脱年底要盘账,人在外地,等转过年再去。”林大少爷拦着说道。 林老爷瞪起三角眼,气凶凶:“蠢才,我还没死呢!林家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林大奶奶则笑眯眯地道:“公爹,莫生夫君的气,儿媳定会办好这次差的。” * 次日,林大奶奶足足带了六辆马车的东西去到睿亲王府。 按规矩先给正院请安,她是商户,地位低贱,沈望舒自不便出面。 但为了给她个面子,便让秋荷接待的她。 一刻钟过后,秋荷回来禀告,“王妃,奴婢将事情都跟她说了,林大奶奶也往心里去了。” 说着,拿出一份礼单呈上。 沈望舒接过翻开了几页,“这林家倒是识相,送的礼物都不薄呢!” 孔嬷嬷笑道:“那是自然,他们林家还指着五少爷,能过继到您的名下,成为嫡长子呢!” “呵~”沈望舒轻笑了下,“是啊!不光他们惦记,顾源那傻子不也惦记着吗?” 自己生不出孩子不假,但只要不松口一日,便可继续吊着他们。 等以后的孩子越来越多,这府里就更热闹了不是。 * 林氏和孩子现在还住在前院,一早得了嫂子进府的信儿,便让兰心去门口候着,亲自接她过来。 林大奶奶没进过睿亲王府,从正院过来的路上,这眼睛就没闲过,四处打量。 还不时向兰心打听,“听说睿亲王住在前院,不知今日能不能得幸遇到主子爷。” 听着这不端庄又不体面的问话,兰心就在心里鄙视,语气也带出了不满。 “主子爷在不在府里,奴婢可不知道!” 闻言,林大奶奶失望了一下,谁人不知顾占宸长相俊逸,是大周朝公认的美男子。 以前自己只远观看一眼,便被迷了心弦。 如今都进了府邸,到了前院,竟然还见不到真人。 由此她又想到了祝心妍,那是个二嫁女,都能被睿亲王看上纳进府。 可见这男人是荤素不忌的。 若要是自己的男人死了,而自己的长相又不差,说不定也能成为睿亲王的妾室呢! 她正白日做梦呢!只听到兰心提醒,“大奶奶,到了。” 林大奶奶抬眼望去,见林氏所居的地方,比自家还要富丽堂皇数倍,心里不自觉地又空落了几分。 再见到林氏水肿得跟包子一样,心情直接跌入谷底。 倒不是有多心疼,而是嫉妒地要命。 就这种外貌,也配侍候睿亲王,跟个鬼似的。 强挤出一丝笑:“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公爹和你大哥担心的紧,让我带了好多补品过来。” 说实在的,除了去世的母亲,林氏跟家人的关系一般。 也知道父亲是拿自己换荣华。 而这个长嫂更是。 林氏没有表现出多感动,而是淡淡地道:“劳烦长嫂了,也替我给父亲和大哥带个好。” “都是一家人,妹妹莫要客气。” 林大奶奶皮笑肉不笑的接着道:“这次能入府看你,也是多亏了王妃给我们家下贴子,若不然还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呢!妹妹可要多感谢正院啊!” 此次差点丢了性命,林氏岂不知是正院动的手脚。 现下看到嫂子句句不离正院,一副谄媚巴结的嘴脸,她就心里膈应。 但多说不宜,林氏也不想跟她解释,便只点了点头。 见林氏不接话茬儿,林大奶奶便又挪动椅子往前凑了凑。 “听说妹妹当日生产艰难,是用了剖腹之术,让我看看伤口愈合的如何了?” 既是嫂子提议想看,林氏便未推脱,只掀开衣服一角。 见状,林大奶奶大惊失色,“啊!怎么会这样?!” 第98章 替正院说好话 林氏距离产子已过了半个来月,她皮肤愈合能力还算比较好。 但古代医术有限,休养的时间尚短,所以在缝合的位置处,留下一条犹如蜈蚣状、弯弯曲曲的红色疤痕。 长在白皙的肚皮上,显得格外突兀,甚至于让某些人看来毛骨悚然。 引得林大奶奶不禁再次尖叫出声。 “啊~这么难看,以后可怎么侍寑呢!” 不关心还疼不疼,首先想到是侍寑,这个林大奶奶还真够可以的。 兰心属于小辣椒性子,替主子将衣服放好,便语气不善地说道: “大奶奶,我家小姐差一点就死了,哪里还能想到好不好看呢!” 林大奶奶白她一眼,“兰心姑娘这话错了,女人要想受夫君喜爱,可不就得有一副好的皮囊嘛!这破了品相,就等于是断了恩宠了。” “大奶奶,请您说话慎重!我家小姐还未出月子呢!你才来一会子,就左一句难看,右一句失宠的,这不是成心给小姐添堵吗?” 兰心毫不客气,一股脑将不满说出。 林大奶奶听完,这才意识到不对,忙拿话找补。 “我还不是心疼我这个妹子吗?生了五少爷是喜事不假,可破了身子失了宠,那不也是大事吗?其实说到底要怪那个祝姨娘,瞎起什么幺蛾子,非要剖腹取子。 我见过那么多难产的,折腾了几天几夜都有,不都好好的生下孩子。怎么就她一个等不及。依我看啊!她就是想让你死,到时叫爷让她来养这个孩子。 还说什么卫氏做的套,不让你生下孩子。那卫氏一向老实,怎么会心毒如此。 你被那疯子撞入湖中,还偏巧被祝姨娘撞见救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由她布的局。最后捞到个贤名儿,才得了圣上青眼,得了个三品诰命的身份。 这份殊荣本应是你的才对,是她借着你往上……” 林大奶奶正说到兴头上,一下被林氏打断。 冷着声道:“长嫂说完了吗?” 林大奶奶瞬间就是一愣,这个妹妹可是一贯乖巧可人的,就算被自己训,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怎得如今竟给自己甩起脸子来了。 她咄咄逼人的问道:“怎得妹子,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不是哪里,而是全都不对!” 林氏板着脸,眉目肃然,“长嫂,敢问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之词。” 头一次见妹妹生气,林大奶奶的气势矮了半截,刚说了“我”字,便再一次被林氏打断。 “长嫂未见过当日情形,就兀自对祝姨娘下了判断。不说剖腹产如何,省得是我弱叫苦。就单提落水之事,若是长嫂敢冬日跳水,不说泡上多久,就单游上半圈,我就全信了你。” “妹妹,你当我傻啊!这冬日里湖水刺骨,跳下去我不就完了。”林大奶奶呛白道。 林氏轻启唇瓣:“是啊!谁都不是傻子,待在热乎乎的屋里多美。更何况是要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大奶奶这才明白,原来是拿话在这堵我呢! 她压根在心里不记祝心妍的好,只觉得她另有目地,是妹妹执迷不悟。 还想出言相劝,但却被林氏的话给挡回,心里顿感不爽。 “时间不早了,长嫂请回吧!”林氏下起了逐客令,吩咐兰心,“你去送送。” 兰心巴不得让她快走呢,唠了半天哪句像个人话。 当下扶起林大奶奶,“奶奶,请!” 林氏还想舔大脸继续待,屁股往椅子里挪了挪,找了个借口。 “可我还没见过孩子呢!好赖进府一回,得让我看看吧,回去也好向公爹交差!” 将看孩子说成交差,这下兰心更不待见她,不客气地说道: “大奶奶有所不知,五少爷着了寒身子弱,太医特意交待不能过了风。况且现下正在午睡,还是等孩子壮实了,奶奶下回进府再看吧!” “下回,那还不知何年何月呢!”林大奶奶仍不死心,赖在座位上道:“一眼,我只在外面瞧一眼还不成吗?” 见她如此赖皮,连好性的慧心都忍不住了。 “奶奶,还是请吧!姨娘她要休息了。” 林大奶奶被二人强行架起,还想向林氏求助,却见她闭了眼将头扭了过去。 当下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但这里毕竟是前院,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意撒泼。 只能咬牙吞下邪气,怏怏地道:“说到底都是一家子,做嫂子的不会骗你,和正院多走动,对妹妹和孩子有好处。”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此时兰心恨不得将她扔出去,永不相见才好。 不耐地催促道:“姨娘她知道了,奶奶快请吧!一会子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推着她一路,刚过了二道门的抄手廊下,恰巧遇见祝心妍往这边来。 现如今祝心妍是她们家小姐的大恩人,且还日日相见,自然较之前熟络许多。 这二人隔老远就福身打起了招呼,“请祝姨娘安。” “都快起来吧!这是去哪啊!” 祝心妍轻撩裙摆步上台阶,美眸轻扬,淡笑如菊。 只这一个画面,便叫林大奶奶迷了眼,失了规矩地从头打量到尾,目光锁定在那彩云锦的鞋面上。 倒不是这上面的晶石有多打眼,而是她家有绸缎庄子,所以她很识货。 一眼便瞧出这是打南边来的新品,由于此布料制作繁琐,极费人工,所以一年到头做不出几匹来。 而这位竟然制成了鞋子,且看这鞋面上的花纹齐整,便知不是用的边角料。 上个月自己拿这料子新制了成衣,怕损毁不舍得穿出来。 但却见她踏着雪而来,丝毫都不在意,直叫林大奶奶心头泛起了酸水。 一个二嫁女,竟得宠如此。 在兰心的提醒下,浅施了一礼,爱搭不理地道:“民妇请祝姨娘安~” 看人先看相,见这位主满身珠光宝气,一副爆发户的打扮,祝心妍便也不屑与之计较。 只淡淡颔了下首,“林大奶奶客气!” 说完便再不理她,只跟兰心、慧心说话,“林姨娘可好,我合计一会子过去瞧瞧她呢!” 兰心也不避讳,笑道:“可巧,我家小姐也正念叨您呢!” “行,那我忙完就过去!” “祝姨娘慢走。” 兰心、慧心福身相送。 “她一个做妾的,也值得你们俩这么恭敬她,真是眼皮子瞎浅的。” 未等祝心妍走远,林大奶奶便不屑地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 兰心瞪了她一眼:“林大奶奶,这里是睿亲王府,还请您能谨言慎行。” 第99章 要站队 兰心知道这是祝姨娘冲着小姐的面子,才没跟林大奶奶一般见识,否则依她活脱的性子早发飙了。 等送完这个瘟神回去后,就将这档子事儿跟林姨娘说了。 林氏叹了口气,“不用你说,我也知长嫂是个什么性子。若不是当初我父亲贪图她嫁妆丰厚,硬逼着大哥娶她,否则她怎能进我林家的门。可也竟没想到,她不分场合如此。” “小姐,才刚儿奴婢可听守二门的小厮说,奶奶往正院搬了好几口箱子呢!这么明目张胆的上赶子巴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者祝姨娘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奶奶却半点都不提。甚至恶语相向,这不是明摆离间你们的关系吗?” 慧心一向不多言不多语,这会子也顺着兰心的话茬儿说起来。 “按道理来讲,做奴婢的本不该多说。可小姐请看,奶奶的意思想必就是老爷的意思。正院若是好的还成,可她差一点就害了您跟五少爷的命。 所以奴婢觉得是时候要将话说开了,省得以后心生嫌隙。再有,您有了五少爷就不再是独身一人,也应多想想以后了。奴婢瞧着祝姨娘是个好的,不如咱们就站队到她那头!” “慧心说得对,小姐您可要走心啊!”兰心言辞恳切。 闻言,林氏的脸上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情。 拧着眉头说道:“你们说的,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可说到底我与祝姨娘交往不深,这样冒冒然地站队,会不会让她起疑。” “我的大小姐啊!想那多干嘛!付之行动不就完了,待会她过来你就这么跟她说……” 听完兰心的主意,林氏深思了半晌,终于点头同意。 自打顾萋萋提出要搬到翠竹苑住,顾占宸心疼自己姑娘,担心底下人做事不周全,便将一切都交给祝心妍打理。 所以这两天,祝心妍当不了甩手掌柜的,一直亲力亲为忙前忙后。 只能趁中午的空当,去瞧瞧林氏和孩子。 才刚儿进屋,怕带进来寒气不好,脱下斗篷交给巧儿,自己就坐到门边的椅子上。 简单询问起她和孩子的身体。 兰心也忙倒了热茶,又送上手炉和果盘。站在祝心妍旁边,给小姐使眼色。 林氏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便先提到自己长嫂。 “祝姨娘,方才的事儿,我听兰心她们说了,我替长嫂给您赔不是。” 祝心妍正嚼着酸杏,被酸得龇牙裂嘴,摆手道:“无妨!” 说完,觉得不过瘾,又拿起一颗放到嘴里。 林氏绞着手中的帕子,最后在兰心不断挤眼中,终于开了口。 “祝姨娘,我有一事求你!” 一听有事相求,祝心妍便蹙了蹙眉,脑袋瓜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借钱。 但转念一想,林家也算是大周朝服不服富豪排行榜上,能挤进前五百名的。 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所以自然看不上自己手里这点小钱! 打消了顾虑,祝心妍大包大揽地问道:“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定然会帮你。” 见祝心妍这么直爽,反倒让林氏犯了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倒不是难事,只是我……” 这话该怎么说呢!会不会让祝心妍难心,误会我在——争宠。 可如果不说,眼见着娘家是这种态度,别到时让她误会加深。 横竖都是误会,不如说个痛快。 林氏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说道:“祝姨娘,我想待孩子满月后,搬到百花阁去住。” “好啊!”祝心妍未停顿半秒,立刻点头答应。 林氏猜到祝心妍不会回绝,但未想她会这么爽快,以为她不知百花阁在哪儿,又重新强调了一遍。 “祝姨娘,是清芙阁后面的百花阁。” “知道,两个阁子离得不远。”祝心妍语气轻松。 “等平哥大一些后,两个孩子还能玩到一处。不过,搬家这事儿得跟爷说一声,我想他指定能同意。” 闻言,林氏心里有些忐忑,以为祝心妍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试探地问:“你不怕我搬到近处,是为了与你争宠吗?” 祝心妍又拿起一颗酸梅,“不瞒你说,我还真没那个心,争不争宠的,也得看爷喜不喜欢。 且明年府里就要进新人了,指不定谁还会住在那儿,与其换个不认识的,还不如你过去住。你性子和善,我也挺喜欢。” 虽然府里的女人明面上都是以姐妹相称,但统共就顾占宸一个男人,这关系说白了就是情敌。 但祝心妍能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也就是没拿林氏当外人。 林氏听得明白,她当场举手发誓表态。 “祝姨娘对我和孩子恩重如山,我林婉儿在此拿孩子发誓,若今后有背祝……” “快给我打住吧!好不怏的发愿干嘛!” 祝心妍一脸不愿意:“而且还拿平哥起誓,这孩子可是我费力保下的,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这古人极迷信,拿自己孩子起誓,可见林姨娘是付出了最大的诚意。 见祝心妍护平哥这么紧,还如此信任自己,林氏心里一暖。 眼眶发红道:“谢谢你!” “诶!不用谢我。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祝心妍拿过茶杯,将嘴里的酸水压住,才又继续说道: “你搬到百花阁,也就是站到我与侧妃这队,就跟正院对立了。而你娘家又有攀附沈望舒之心,这个关系你想过吗? 别到时,林家一气之下,再不贴补你。这跟钱过不去可不好了。” 最后一句,将林氏逗笑。 “祝姨娘提醒的对,长嫂回去也必没有好话,所以我想先一步写信告之父亲,想让他误认为我借你在争宠,所以才会搬到百花阁住。 如此一来,他便不能起疑,只是……” 说到这,林氏顿住,面露愧疚之色,“只是亏了祝姨娘,会让我爹误认为你是个棋子。” 祝心妍不甚在意,“无所谓,谁叫你爹属于顽固不化类型。我吃点亏不怕什么。” 说着,她指了下盘子里的酸杏、酸梅。 “要真觉得愧对于我,就多给我包些,我还挺好这口。” 林氏笑道:“行,管够!” 第100章 吃起了飞醋 待祝心妍走后,林氏赶紧修书一封,派小厮给父亲送去。 这林老爷生意遍布京州,平日里最常待在古玩店,只因这里是达官贵人喜逛之地。 若是对方肯赏个面儿,还能巴结上一二。 这会子接到女儿的书信,看了两遍才交到儿子手里。 “你这妹子生了五少爷后,脑子越发灵光了,都知道要结交祝姨娘,借她来争宠了。” 林大少爷跟林婉儿是一母所生,年纪差了近二十岁,说起来关系平平。 但毕竟是自己亲妹,不想让她参与宅斗太深,免得遭受迫害。 想出声表示不妥,但又怕父亲如白日里那般训斥自己。 便说道:“父亲,如今妹妹有了五少爷,平日里花费多,不如再加些银子。” “嗯,那孩子往后就是我们林家的指望,自然要多照顾些。这事儿就交给你媳妇去办吧!” 这话说了没一个时辰,回府见了林大奶奶,便又反了卦,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听完林大奶奶添油加醋的表述,当下林老爷就变了脸色。 嗔怒道:“那个祝姨娘是妾室不假,可她却是睿亲王的妾,又执掌中馈。你如此口不择言,就是在给婉儿招祸。也罢,这以后但凡睿亲王府的事儿,你也就不用管了。” 说完未解心头的恶气,又补充道:“既然你不识规矩,免得以后再冲撞贵人,这中馈就交给庄姨娘吧!” 林大奶奶不明就理,怎么自己去过一次睿亲王府,未错半点,还未转过天,就被收走了中馈了呢! 且那个庄姨娘是个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有命生下儿子,只怕这会子还在外面要饭呢! 对此安排心存怨气,但碍于公爹发话,也不能反驳。 只能交出钥匙和例牌,回房砸了好一通的东西。 * 晚间,祝心妍来找顾占宸汇报情况。 开了门,就见他穿着月牙白的长袍,单手置于脑后,悠闲地躺在摇椅上。 好一幅美男图。 祝心妍来了气,我任劳任怨好几天,他倒当起了活神仙。 说话的语气也就生硬起来,“按爷的指示,从您的私库里出了些物件,这翠竹苑也算布置完毕,明个儿大小姐就能搬过去。” “过来坐!”顾占宸瞧出她脸色不对,热情相邀。 祝心妍仅往前挪动两步,撇了下嘴,“让妾坐哪啊!” 言外之意,摇椅就这么大的地儿,还被你全占了去。 我还能坐到你脑瓜顶上不成。 顾占宸手臂长,略微向前一探就将她紧搂到怀里。 “这不挺宽敞的吗?”顾占宸点了下她鼻子,“怎么还生气了呢!” “妾怎敢生爷的气。”祝心妍的态度冷冷淡淡。 顾占宸明知她在甩脸子,内心不但不生气,还巴巴地耐着性解释: “萋萋是个姑娘家,让旁人弄这些我着实不放心。你也知道,她娘亲刚去,王妃又如此,这府里也没个知暖的人,我可不就得劳烦你了。” 听这话儿,祝心妍宽心不少,便给自己戴高帽道: “我知道‘能者多劳’这个理儿,可大小姐那边爷也要多上心才是。” “知道!” 哄完,顾占宸想起前个儿新得的好物,便叫秦伯去取来。 这两日为布置翠竹苑,取出一部分好东西,看私库的老刘头心疼不已。 眼下又见秦伯来了,心里便好一顿哆嗦。 “秦伯,这大小姐那儿又是短缺了什么吗?” 秦伯见他肉疼的样子就笑道:“我说老刘,这是主子爷的东西,你看你那小气样儿,倒像是要你命似的。” 老刘头苦笑,“这些个宝贝,可不就是我的命吗?” “你啊!也真是!” 秦伯摇了摇头,不过有这样人守库房,主子爷也放心不是。 很快,秦伯拿了一套六个的景泰蓝掐丝珐琅小手炉,送到祝心妍面前。 虽看着不算贵重,但好在工艺复杂,花绘样式也讨巧,并且也应景。 祝心妍多会说话,一拿起来就欢喜地道:“秦伯果然会挑东西,这火炉冬日里用得正合适!多谢秦伯费心 。” 秦伯躬身笑道:“姨娘客气,喜欢就好。” 顾占宸冷眼瞧着,挑理道:“就知道感谢秦伯,倒不知道感谢我了。” 哎嘛!忘记这位是个会吃飞醋的了。 祝心妍马上送上香吻一枚,“自然要感谢爷了。” 秦伯在边上看着,老脸一红,忙退到了外间。 屋里也无外人,祝心妍用手勾住顾占宸的脖子,想起林氏要换居所的事儿还没说。 “爷,林姨娘今个说,想搬去百花阁住,我是同意了,想听爷的意见。” 林婉儿入府以后,既不争宠也不惹事儿,如今又拼死生下五少爷,顾占宸对她自然要高看一眼。 既然祝心妍答应,他也没有反驳的道理。 “林氏是个好的,她想搬去百花阁也可。只是这阁子长久无人居住,平哥的身子又弱,少不得要重新修缮一番。等来年开春修好了,便让她搬吧!” “谢谢爷!”祝心妍“吧唧”又是一个吻。 顾占宸被撩拨的心绪荡漾,把持不住,翻身就盖过去。 摇椅犹如一只小舟,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事后,顾占宸捏了捏她的小细腰,又摸了摸她扁平的肚子。 蹙眉道:“怎么吃那么多,还是不见长肉呢!” 只见祝心妍邪魅一笑,“这里没长,别处倒是长了不少,爷过来摸摸。” 次日,顾占宸去林氏处看孩子,将挪动居所的事儿说了。 林氏道:“妾谢爷,那等妾满月后,就带孩子回林栖阁。” 顾占宸很满意她懂分寸,“不用来回折腾,你跟平哥先住这儿,等百花阁好了,你再挪动。” 林氏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虽不知道是爷的本意,还是祝心妍的意思。 不过这两个人的好,她一并都记下了。 住在前院自然是好,正院的手就够不到了。 等到了明年开春,平哥也就半岁了,身子也就更壮实了。 且去到百花阁,爷也不能不管,又有祝姨娘的关照,那以后自己在府中的日子不会错。 没有宠算什么,只要有孩子就比别的都强。 这么一想,林氏又是心安不少,心里存着都是对祝心妍的感激。 冬日里外面是不能动工了,不过却不耽误百花阁里面干活。 沈望舒得知此事儿,自然气得不像话。 第101章 睡不醒的乔初悦 “我给林家人脸了,这个林氏竟不知好歹,要搬去百花阁住,明显是要跟祝氏站到了一队。” “老奴倒不是这么认为。” 孔嬷嬷以己度人,揣测人心地说道:“以前林氏不争宠,不代表以后就不争宠,您想想卫氏便知。如今林氏有了孩子,自然希望能得到主子爷的青眼。 她知爷不会常去林栖阁,索性就搬到百花阁。只要见面便有三分情,林氏这是想借孩子拢住主子爷的心,妄想往上爬一爬呢!” 亲王级别的,一般都有正妃和两名侧妃,乔初悦占了一个,另一个空悬。 所以沈望舒也就信了孔嬷嬷的话。 幽幽的道:“听嬷嬷这一说,反倒是我小看她了。” 孔嬷嬷蠕动嘴唇一笑,“说明您邀她长嫂入府,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她与祝氏俩啊!是面和心不和。 林氏这边算是妥了,那侧妃那头,王妃有何打算,也不能眼瞧着她与祝氏越走越近,如此就是对咱们不利啊!” 提到这两人,沈望舒瞳孔一缩,满脸都是厌恶,慢慢捻动如意上的穗子。 “离间她们倒是不难,再有半个月平哥就满月了,到时乔家就会过府恭贺 ,所以不如趁那会子,我们再下手。只是为防止出现差池,我们也得好生筹划一番。” “是,老奴一切听从王妃吩咐。” 孔嬷嬷拿过一张帖子递了过去,“这是赵大人今个送上来的,邀请您和侧妃、祝姨娘一道去参加她次女的婚礼呢!” “哪个赵大人?”沈望舒没接,随意地瞥了一眼。 “是通正史赵之印,他的嫡长女赵程芝上个月,才进府拜见过,还是老奴接待的。” “欧,我想起来了,是乔初悦邀的人。” 沈望舒放下玉如意,拿茶润了润喉,讥讽道: “一个五品小官的次女出门子,也敢邀咱们出席,真是够叫人笑话的。你就说我身体未愈,让乔初悦带着祝心妍去吧! 那个祝氏得了诰命,也正好显摆显摆。我倒要看看何人敢结交她。” “王妃,三少爷来请安了。”外面小丫鬟禀告。 一听是顾源,沈望舒脸上的厌恶加剧。 “这不早不晌的,他来干嘛!真是惹人烦!” 孔嬷嬷笑道:“如今他拿您当母亲,自然比往常要恭敬些。对付一个傻子是要费些神,老奴替您推了便是。” “等等,怎么说都是孩子。让他进来吧!” 待顾源进来后,沈望舒变了脸,一副慈母心肠。 “三少爷来了,快坐到母亲身边来。” …… * 乔初悦最近乏得很,也不爱动,便将祝心妍叫过来,将赵府的帖子递给她。 “这个月末赵府嫁次女,邀请咱们去观礼。” 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一副老也睡不醒的样子。 祝心妍翻开看,见又是一堆繁体字。 她怕露怯,迅速将帖子合上。 “看来,赵程芝是要有大动作了,此事说到底,也是牵连到她的名声。我倒想劝一劝了。” 说完,却未听到乔初悦的回话,祝心妍转头一瞧,她正歪头打着盹儿呢! 祝心妍拿帖子将她拍醒,“莫不是昨个儿又熬了夜。” 现在冬日出不去,乔初悦又不用执掌中馈,一天闲得要死,便将祝心妍的话本悉数搬来。 刚开始不觉得什么,后来越发看得入迷,连着轴儿看,竟也废寝忘食了。 吕嬷嬷替侧妃辩解:“自从上回您跟她发了脾气,说她再熬夜看,便将书收回,侧妃夜里倒也不看了。只是最近瞌睡的要命,成日里都睡不醒。” “这可不得了。”祝心妍关切地说:“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吧!” 好话听不到,坏话一听一个准。 乔初悦立刻呛声:“你有病,你们全家才有病呢!” 想了想觉得不妥,补充道:“爷和鲤儿除外。” “行,行,我有病,你能治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祝心妍与其打起了嘴仗。 “你啊!就想气死我!” 乔初悦就手拿起一个软枕想扔过去,但又怕砸伤祝心妍 ,回身瞧了一圈也没个轻的。 于是便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朝祝心妍扔了过去。 银翘在旁直撇嘴,小姐也是怪心疼人的,这个杀伤力哪够啊! 祝心妍弯腰捡起又扔向她,两个人极无聊的扔了半晌,最后以乔初悦的救饶告终。 “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说完,又瘫在了榻上。 祝心妍心里泛起了嘀咕,按理来讲,她的体力远比我强啊! 怎么才几个回合,便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别真有什么病吧! 趁银翘给她换衣服,祝心妍将吕嬷嬷拉到外间。 “我瞧着侧妃精神头不济,叫府医看过了吗?” 吕嬷嬷同样一脸担心,“别说是府医了,就是将军府的张军医也看过了,说冬日里人本就犯困,让我们多观察便是。” 祝心妍也是心里急,想起表姐怀孕初期也是这种表现。 便说道:“该不会是有孕吧!” 吕嬷嬷瞧了眼里头,摆手轻声道:“若怀了府医还能瞧不出,况且侧妃的癸水才走。” 这话反叫祝心妍犯了难,这位可别得了什么绝症,英年早逝吧! 自己可跟她还没处够呢! 可转念一想,张军医医术高超都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吧! 不过她与那群人倒是忘了,张军医外科了得,但却不擅长妇科啊! 至于林氏剖腹那一回,他纯属当外伤来治,最后也由那两名太医收的尾。 祝心妍暂时对乔初悦放了心,便将心思转移到赵程芝身上。 虽然当初自己明说不插手,可眼见着她要跳进火坑,也不能巴巴地见死不救。 毕竟古代女子的名声大过天,妹妹名节被毁,她也会受到牵连,再想嫁给秦都尉怕也是不能了。 刚提笔想书信一封,劝她三思而行。 可又觉得她是个倔脾气,怕劝说不动。 正不知如何下笔,可巧迎来了孟婆子。 “给祝姨娘请安,是赵小姐想让老奴给您捎句话儿?她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枉为人伦’。” 这就是明确要报仇了。 之前自己并未说出谁是探子,而赵程芝让孟婆子亲自来说,也就是说明人家凭智慧将人找出来,让自己放心的意思。 既然如此,各人天命,唯有祝福她吧! 转过六天,就到了月底。正是赵府次女出嫁当日。 第102章 去赵府参加喜宴 其实给睿亲王府递请帖的事儿,是赵程芝的继母赵夫人提议的。 赵大人是五品官,又是凭自身的功名考下来的,与那些有背景的官员自是不同。 也因是清流门户,平日里不甚交往,也就跟平级的同寮相识些。 而赵夫人的娘家是破落户,一个个的都上不得台面。 所以为了撑住场子,她与赵大人也没商量,便擅自做主向睿亲王府递了帖子。 等得到人家答复后,才跟赵大人说,虽得了几句训斥,但总归是顺了心意。 照例,祝心妍先去正院请安,再与乔初悦汇合,一同乘马车去往赵府。 却在行至半路,与载有秦朗的马车不期而遇。 外面冷,双方也没下车,只撩开帘子说话。 “干娘!您这是去哪?”秦朗戴着虎头帽,憨憨地问。 现下无旁人,顾占宸也不在,祝心妍便没有纠正他。 反而被叫了几次,倒也习惯了。 笑意盈盈地回答:“今个儿赵府办喜事儿,我与侧妃一同去观礼。” 闻言,秦朗失落了几分,瘪着小嘴道:“我还没参加过喜宴呢!” 惯常这种事儿,都是女眷带孩子出席,就算秦家被邀约,秦义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带孩子。 在旁人的世俗观念里觉得娘,也耽误喝酒不是。 祝心妍瞧出孩子不高兴,也心疼他没有娘亲,便想着多带一个人也无妨。 “你这是要去哪啊?若不是要紧事儿,我倒可以带你去。” 秦朗本就是发发牢骚,未想到祝心妍会带自己去。 这一高兴就蹦起来,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车顶。 给一旁的嬷嬷心疼坏了,摸着他的头问:“乖儿,疼不疼啊!” 秦朗都被磕出眼泪了,但还是高兴地说:“不疼,不疼,嬷嬷我没事的。” 捂着头又对祝心妍道:“放了冬假,我也没事儿,愿意随干娘同去。“ 其实,是他爹秦义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住在公署里,想着多日未见孩子,便让嬷嬷带他过来。 有了这档子高兴事儿,秦朗哪里还会记得他爹,怕祝心妍再变卦,忙让嬷嬷随自己进了王府的马车。 他忘,嬷嬷不敢忘,让马夫回头去告诉秦大人,说等参加完喜宴,晚一些时候再过去。 秦朗不拘谨也不见外,一上车就跟祝心妍挨着坐,问道:“鲤儿怎么没来?” “天太寒未带他,来吃些点心。”祝心妍让巧儿拿过食盒。 秦朗是个吃货,但也不贪多,只挑了一块桃花酥,就着热牛乳跟祝心妍聊开了。 他是个孩子,说到兴奋处,难免会控制不住音量。 但饶是这样,熟睡中的乔初悦还是没醒。 等车快到了赵府,在银翘的强力招唤下,乔初悦方才苏醒。 见到秦朗待在车内,还一脸子惊讶,“他怎么在这儿?” 祝心妍凝眉摇了摇头,嗤了声。 “我说乔侧妃,您睡得可真够死的。就算这会子人家把你抬走卖了,我估摸着你都不能醒。” “诶!姓祝的,你言外之意骂我是……”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只见她困倦地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发紧上来了困劲儿。 心里合计,完了,怕自己真变成猪了。 * 天虽寒,但赵夫人和赵大人还是早早地候在府门口,迎接各位贵宾的到来,尤其是见到睿亲王府的马车。 赵夫人一马当先,十分殷勤地走到车下,福身一礼:“妾身恭迎侧妃、祝姨娘。” 她也不愿给一个妾室请安,但谁让人家有三品诰命在身。 祝心妍先下车,乔初悦随后、最后下车的是秦朗。 因乔初悦一直犯困,精神也不在线,便由祝心妍代为开口。 “赵大人、夫人请免礼,这大冷的天,难为你们还出来迎接。” “这是应该的。快,里面请!”赵大人十分知礼数地拱手退到一边。 赵夫人则殷勤地在前引路,假亲假近地与乔初悦攀谈。 “承蒙您光临寒舍,赏脸出席小女的婚礼……” 本身乔初悦就犯困,一直在强撑住精神,现下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声音,更是困的没法。 要不是天寒地冻,又是在别人家,她早就原地就寑了。 向后冲祝心妍使了个“救我”的眼神。 祝心妍仗着自己身材瘦弱,硬挤到赵夫人与乔初悦中间。 浅笑道:“侧妃正处于冬眠阶段,今日由我当她的发言人,夫人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赵夫人给睿亲王府递帖子,就是要巴结像乔初悦这般的权贵。 眼下被祝心妍明目张胆地挤走,顿感不悦。 心里嘀咕着,你算老几!我犯得着跟你说吗? 刚抬脚要绕到乔初悦的另一边,却被秦朗这个小毛头挡住。 赵夫人面子一沉,脱口而出:“哪来的孩子?” 祝心妍介绍,“他叫秦朗,是秦都尉之子,恰好撞见,我便带他一同来了,赵夫人不会介意吧!” 秦义虽是丧偶,但身居高位,很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 且后院无人,膝下只有一独子,也算得上是京州的钻石王老五。 所以,赵夫人一听是秦义之子,心里就有了计较,她表侄女还尚未婚配。 若是能招来这孩子的喜欢,说不定就能攀上这门贵亲了。 越想心里越美,态度来个180度的大转变。 “原来是秦都尉之子啊!果然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她想抬手去摸孩子的头,但却被秦朗一秒躲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祝心妍说道: “干娘,赵夫人她会川剧变脸!” 闻言,赵大人和赵夫人脸上青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大人瞪了夫人一眼,忙用轻咳代替尴尬。 “咳、咳~~外面天寒,几位这边请,也好烤烤火。” 这边赵家二小姐赵南芝已梳妆完毕,坐在黄花梨的交椅上,对一旁站着的赵程芝颐指气使。 “我口渴了,去倒茶来,要七分热的。” 赵程芝像是做惯了,未有拒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怕茶太热,用盖掖着。 “一副奴才相。” 赵南芝不屑地撇了下嘴,用手指轻轻拨弄衣服上的流苏。 炫耀道:“我这身嫁衣,可是由十来个绣娘历时三年才制得的。 那时钱家还未上门提亲,我便志在必得了。姐姐知道是为什么吗?” 第103章 方寸大乱 赵程芝低着头,注视着杯中的水汽,声音平淡地回答:“不知!” “呵呵……” 赵南芝大言不惭地说道:“像姐姐这样的蠢货,猜不到也属正常。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去南山游玩,遇到了地动,被困在山中吗? 当日是你救了钱家少爷不假,但过后却是我去信主动问候,说他是被我所救。所以他便将我误成你,才会上门提亲。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嫁入钱家。哈哈……” 一阵冷笑过后,赵南芝挑起眉角,挑衅地问道:“你时到今日才知这事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呢?!” 要说以前的赵程芝兴许还会意外。 但自从自己醒悟,历数以前过往之后,便彻底发现了这对母女的伪善。 心如蛇蝎、狠毒至极,还有什么事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只是可惜了钱少爷的一往情深。 若在婚礼上知道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婚事又是被算计得来的。 不知他的小身板会不会撑得住。 赵程芝悄悄从袖口拿出一小药包,将粉末倒进茶水里,然后又细心吹开。 待彻底与水融合后,才恭敬地递给赵南芝。 “妹妹请喝茶!” 赵南芝讥讽完,想看看姐姐的吃瘪样,但见她面色如常,竟还有些失望。 出言挖苦道:“赵程芝,被我抢了婚事,你还能淡定如常,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赵程芝回:“妹妹是天上明月,绚丽多彩,我怎敢比肩。” 听到这话,赵南芝很受用,狂妄一笑,“知道就好!” 喝了一口茶,觉得味道不对,挑刺道:“这茶太苦,让我怎么喝啊!还有我说要七分热,你这都八分了,想要烫死我啊!还真是个猪头!” 骂完赵程芝,随手将茶杯递给她,但未想人家未接,茶盏落地。 碎片和水花四溅,浸湿裙摆一片。 哎呀,这是闯了大祸了! 生怕二小姐发火被牵连到,丫鬟婆子忙过来拿帕子擦拭。 只见赵南芝“腾“地站起,一脚将下人踹开,面目狰狞指着赵程芝的鼻子开骂。 “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竟敢故意破坏我的嫁衣。来人,给我掌嘴!” 赵程芝再不受夫人、二小姐待见,那也是赵府大小姐,且身后站着赵大人。 除非是不想活了,要不谁敢扇她的巴掌。 一句话下去,见无人响应,赵南芝心头怒火更盛。 “一群废物,你们不敢,我——” 抡起胳膊咆哮地就冲赵程芝奔去。 “快给我住手。” 赵夫人为让女儿攀附到乔初悦,没有将人领到正厅,而是未按规矩领到了闺房。 赵大人有心想拦,却也拦不住,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去前头招呼其他客人。 而此时赵南芝的巴掌还未落下,为免女儿的张狂样被众人瞧了去,她才忙不迭地大喊一声。 紧跑几步将女儿的手放下,打着哈哈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跟你姐姐闹什么。” “原来赏人巴掌这叫闹啊?!赵夫人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还真叫我等大开眼界呢!” 祝心妍阴阳怪气,随后弯腰对秦朗说教:“孩子要记住,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除非万不得已,千万别扇脸啊!” 秦朗白了赵夫人一眼,故意大声说:“干娘,孩儿记住了。” 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赵夫人气得肝直疼,硬挤出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 “呵呵……”赵夫人拿帕子捂嘴,自我解困,“祝姨娘说笑了。“ 说完还不罢休,拉着女儿的手,就往乔初悦身边靠。 “南芝,快过来见过乔侧妃。” 赵南芝同她母亲一样极会演戏,不放过任何一个攀炎附势的机会。 早就敛去悲愤的表情,端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姿态,俯身下去请安。 “小女感谢乔侧妃出席,还望不嫌小女愚笨,以后多多走动才是。” 乔侧妃本就困,走这一道更是神游,所以还是由祝心妍代劳。 “赵家二小姐不但长相清秀,这性格也是极好。” 见被祝心妍大加夸赞,赵南芝一脸喜色,刚要开口说“哪里、哪里!” 便听到祝心妍话锋一转,“这刚一见面,就点明自己的性格特点,说自己愚笨,也算是少见啊!哈哈……” 赵南芝正处于孕期,受孕激素影响,情绪本就不太稳定,一听祝心妍嘲讽自己。 便指着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作妾的,竟敢嘲笑我。” 见女儿失态,赵夫人示意她闭嘴,找补道:“祝姨娘莫怪,这孩子被我娇纵惯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祝心妍轻飘飘一笑,“管不住嘴还好,可别气大伤身。说不定还有一尸两命呢!” 闻言,赵南芝也不闹了,跟母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里咯噔一声。 她这是话里有话啊!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未等这母女二人思索明白,祝心妍又拿地上的碎片子说事。 故作惊讶道:“好不怏的怎么茶盏打了,哟!还有赵二小姐的裙子,怎么湿了一大片啊!” 赵夫人方才光阻止女儿了,所以一直都未发现。 这会子心里搁着女儿怀孕的事,再经祝心妍一提醒,竟有些方寸大乱。 慢半拍地说道:“许是哪个丫鬟手滑了吧!” “一个丫鬟手滑,就罚跪一屋子人啊!” 祝心妍佯装不解,“可据我听说,赵府可是清流人家,尤其赵大人一向严明律己。就算下人犯错,也从不苛责半分。如今亲眼所见,也不过尔尔嘛!” 祝心妍为了让乔初悦有参与感,转头看向站着都快睡着的她。 “侧妃您说呢!” 你就说你的呗,好不怏地点我名干嘛! 乔初悦心里有气,自然不能对祝心妍发火,便面色阴沉地道:“是啊!赵大人的言行不一啊!” 三言两语就被扣了一顶帽子,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 尤其自己还想凭借这门亲事,带动娘家那群人呢! 赵夫人刚要申辩,便听到丫鬟来报:“夫人、小姐,钱少爷来接亲了,请大家移步到正厅。” 祝心妍装作瞧不出赵夫人吃瘪,提议道:“吉时已到,耽误时辰可不好了,赵夫人、赵二小姐快走吧!” 听到催促,赵夫人只能带着女儿出去。 但此时赵南芝的腹部却开始隐隐作疼。 第104章 丢脸丢到家了 赵大人同夫人坐在主位上,受女儿拜别之礼,但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夫人今日太反常了! 怎会贴着乔侧妃那么紧,甚至不惜破坏规矩,引她们去南芝的闺房。 难道是想攀附上睿亲王府和琥珀将军府,给赵家寻一个依仗。 可她一向循规蹈矩惯了,绝不会违背我的意愿,行踏差错半步的。 可这又是为何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赵大人最后判定赵夫人嫁女心焦。 才会做下如此出格之事,硬生生将这股子念头强压下去。 他脑子里想着事儿,就未注意下首跪着女儿的神情。 赵南芝打从闺房出来,肚子里就好似有一团风蹿来蹿去,不时发出鸣叫。 好在她穿的嫁衣厚实,外人根本听不到。 而后去了家祠祝祷,虽跪在蒲团上,但屋内阴冷,跪了半晌,只觉腹中串风更甚。 这会子又跪在地上,赵南芝的肚子早已翻江倒海,有一泄千里之意。 族中亲友和贵宾皆在,凭着不能出丑的执念,她一直强憋到现在。 可屁乃人身之气,岂有不放之理。 憋到母亲说出祝福语后,赵南芝被喜婆子一扶起,身体得到了舒展。 胃肠蠕动几下,一个没忍住,只听“噗、噗、噗”三声,气味随着声音一下子漫延开来。 久憋的味道,还能好闻,用辣眼睛来形容都不为过。 赵大人羞得一张老脸通红,自己用心维护半生的清誉,则被三声屁响毁于一旦。 有心遣责,但却被熏得迷糊,直犯恶心,半天张不开嘴。 赵夫人与他离得最近,属重灾区范围,自然也不好过。 但尚存一丝理智,忙对喜婆使眼色。 喜婆子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屏气凝神,冲着站在门口的婆子叫喊。 “二小姐出门子,快将喜门打开。” 闻言,丫鬟婆子齐上阵,将两扇门一起推开。 夹杂着寒凉的新鲜空气一涌入,众人们暂且得到一丝喘息。 但对于赵南芝来说,却是一枚催屎符。 忍住奔流而下,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肚子,硬提着一口气,终于挪动到了门口。 忍耐也终到了头,菊花、一松,瘫坐在地。 今日是北风,大门四开,气味随风就硬往厅里灌。 且这味道比先前的还要浓烈数倍,杀伤力极强。 众人为了不被熏死,顾不得保持仪态,纷纷向外面撤去,一度还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要不说还得是祝心妍够意思,在如此危难时刻,还能记挂着乔初悦和秦朗,一边护住一个就往外面退。 有些人受不住,窝在墙角哇哇吐。 也有人聚在一起说风凉话。 “还是清流之家呢!这赵二小姐也甭不懂规矩了,竟然当众拉了肚。” “是呗!赵大人的面子可全毁了。” 而乔初悦在味道和吵闹声的双重刺激下,也清醒不少。 但不知前情纲要,不明就理地说道:“哎嘛!也太不道德了,竟在人家婚宴上解大手。” “侧妃,是赵二小姐蹿稀了!”祝心妍好心提醒。 乔初悦一愣,回头对赵大人说道:“啊~那就更不道德了,自己泄肚也不知吃点药,都是亲戚里道的,熏到谁也是不好的。大人可真是教女无方啊!” “侧妃教训的是,下官惭愧!” 本就羞得无地自容,现下又被乔初悦说教,赵大人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子。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出今日自己就会成为全京州的笑柄,以后这张老脸还如何见人。 赵夫人同样窘得抬不起头,但还是想将婚礼进行下去,命人将女儿扶到偏厦洗漱更衣。 而她留在这一一赔礼。 赵程芝是未嫁女,且还是妹妹结婚,按风俗不能观礼。 但她一直隐在后面,见前方乱成一团,便走出来稳定时局,吩咐外头的丫鬟: “二小姐腹痛难忍,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不准去!” 赵夫人眼见赵程芝出来,心下就觉得不好,忙出头阻止。 “你妹妹受了风寒,没什么大事儿。这里宾客这么多,你一个云英未嫁之人,岂能抛头露面。来人,快送大小姐回去。” “等一下。” 祝心妍凑了过来,捂着鼻子道:“大小姐所言极是,为免耽误二小姐的病情,理应请大夫来看,如此我们大家也好安心!” 她故意夹细声音,语调飙得高,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也有人跟着附和的。 “是啊!赵夫人快请大夫吧!我看二小姐着实病得不轻呢!” “对,莫要讳疾忌医才是。” “……” 请大夫,那不就把女儿暗结珠胎之事捅出,赵夫人哪里肯。 她赔着笑,耐住性子冲祝心妍解释道: “祝姨娘有所不知,若是这大喜之日,新娘子就请了大夫瞧病,那往后的日子便不能圆满了。您也不希望南芝她婚事不顺吧!” 拿这话堵我,赵夫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却比你多两把。 祝心妍拧紧眉头称是,随后说道:“赵夫人说得不错。可你们赵家是嫁女,钱家是娶妻。这二小姐过了门子,可就是钱家的媳妇儿,这种事也得看钱家的意思不是?” 本来大家被赵夫人先前的话都已经说服了,觉得拉肚子的事儿不大。 这会子又听祝心妍的分析,也自觉有理。 是啊!谁希望娶一个病怏子过门。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头出府跟钱少爷将情况一说。 钱少爷本就孱弱,听到未过门的妻子出了事儿。 心理素质比身体素质还差,两眼一黑就要晕死过去。 多亏他远房表哥懂医术,怕他激动太过,以备随时随地抢救,便陪着一同来接亲。 表哥见怪不怪,下手一按人中,人即刻活了过来。 伸出麻杆似的手,连呼带喘地说道:“快、快去看看南儿。” 自己都有随时歇菜的可能,还记挂着别人,也算难得。 被表哥和小厮架起一路进到偏厅,虽气力不够,但还是礼数周全的给赵家二老行礼。 “小婿,给……给……给岳丈大人、岳、岳……母请~安。” 吊着一口气勉强说完,身子一软又瘫在了小厮怀里。 祝心妍惊讶,内心os:妈啊!就这塑料小体格子,还要成亲入洞房呢!难怪赵南芝要借种生子。 钱家表哥本着关心,抱拳自荐道: “赵大人、夫人,在下略懂一些医术,会看些小病,不如让我看一下,也好让弟弟安心。” 事情已进行到这步,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嫁入钱家,赵夫人皆能在这个节点前功尽弃。 第105章 事情被捅破 她忙福身道:“谢表少爷美意,只是我家南儿自小身子骨弱,受一点风寒就会腹痛不止,所以才会在今日出糗。但请你们钱家放心,她吃了药就会无事了。” 见赵夫人还是执意如此,钱家表哥做为外男,也不好一再强求。 只想着,等表弟媳过了门,自己再弄些药慢慢调理。 于是拱手又道:“既然如此,那等二小姐身体转好,我们再迎亲便是。” 赵夫人暗自长吁出一口浊气,刚要开口说声“好”,便听到赵程芝的声音。 “母亲,我与妹妹自小一块长大,怎得从未听说她有此疾病,再者她的身子可是要比我还强健呢!” 听罢,赵夫人手一紧,脸上的笑容也僵滞,顾不得埋怨赵程芝生事。 忙道:“程芝,我做为她的母亲还能记错不成。我只是怕你和大人担心,才会一直隐瞒病情的。” 祝心妍适时搭话,戳中要点。 “女子受寒可大可小,这将来成婚不易有孕啊!” 古代女子生子是大事,尤其是对钱家而言。 迎娶赵南芝的是钱家次子,长子因身染重病,于前些年去世,未给钱家留下一儿半女。 如今钱老爷就剩次子一根独苗,就指着他传宗接代呢! 钱少爷这会子也喘匀了气,一脸担扰地道:“岳母,您也知道家父家母极重视子嗣,所以还望您能够成全,让我表哥看个一二。” 赵夫人牵强笑道:“真的不必了!我家南儿只是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事,请钱少爷放心。” 在他们说话间,吃瓜群众已在窃窃私事。 “这赵夫人怎么回事,不就是看个病吗?怎得还百般相拦,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我啊!会不会是被人破了身子,怕查出别的啊!” “你是说钱少爷被戴了绿帽。” “很有这个可能性啊!” 越说越离谱,赵程芝见父亲如缩头乌龟一般,久坐不动,忙走上前劝说。 “父亲大人请明鉴,现下已众说纷纭。唯有让妹妹当众诊脉,才可堵住悠悠之口。否则不光南芝的名声受损,我们全家日后也会被戳脊梁骨。” 经这一折腾,赵大人像是老了十岁,他思索再三,觉得女儿说得在理。 抬手点过一个丫鬟,“你去将二小姐请出来。” 见状,赵夫人也顾不得仪态,立刻冲上前拦住丫鬟的去路,边说边对夫君挤眼睛。 “老爷,南儿无事,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赵夫人,你的眼睛是被风吹了吗?怎么眨眼这么频繁!”祝心妍一语点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意味深长地应和道:“赵夫人若是身体不适,也可叫钱家表少爷一同看看!” “对啊~哈哈……” 在嘲笑声中,赵大人动了怒,一拍桌案,厉喝道:“你百般阻拦,是有何意图?来人,将夫人快快给我拉下去。” “老爷,万万不可啊!老爷……”赵夫人被连拉带拽拖到外面。 此时,赵南芝身穿红色常服被带了上来,柔弱无欺地福身:“给父亲请安!” 对于这个小女儿虽不及对长女疼爱,但也是心头肉一枚,当即让丫鬟扶起。 慈爱地说道:“你病体未愈,快起来坐下,让钱家表少爷为你诊脉。” 许是大难临头,赵南芝反而平静许多,丫鬟在她腕上放上帕子。 钱家表哥将手搭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而被拉至门外的赵夫人则被吓得手脚僵硬,扶着门框往里观瞧。 待他诊完,赵大人爱女心切,忙问:“是小女有事儿?” 钱家表哥再无恭敬之意,极为不悦地道:“一向听闻赵大人家教甚严,怎会纵女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字字如利剑插入赵大人的胸口,他预感到不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面色惨白地问道:“人言可畏!表少爷这是何意,还望你能交待个明白。” “好,既然赵大人要个明白,那我不妨告诉你,赵南芝已怀胎二月有余。” 虽众人早有预感,但当下还是惊呼一片。 “果真怀了野种,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还说什么清流之家呢!竟会做下苟且之事。” “啊……不好了,钱少爷他昏倒了。” 这下子更乱。 而赵大人则是呆若木鸡,在口中反复叨念:“怎么会,怎么会。” 赵夫人眼见事情败露,还想为女儿争夺一丝生机。 奋力挣脱束缚,冲过去对钱家表哥开骂。 “你个庸医,满口污秽,迫害我南儿的名声,今天老娘就跟你拼了。” * 秦都尉知道秦朗喜食烤串,一大早就亲自动手将肉串好,想给儿子一个惊喜。 中午在户外烤食,岂不美哉! 可未料到人家竟丢下自己,去赵府参加喜宴了。 要是随便一玩还好说些,可今儿个是赵府的大喜之日,儿子虽只有七岁,可也是代表着秦家。 这空着爪子过去,秦义又是极要脸面之人,觉得说出去不太好听。 手头也没有现成的贺礼,身上也未带银票,便跟公署的账房支了三百银子。 才刚出了公署大门,便见一年轻女子急切禀告:“秦大人,可不好了!赵通史他家出乱子了。说是新娘子暗结珠胎,跟前来接亲的钱家人打到一处了。” “竟有这事儿!” 秦义是管京州安全的都尉,岂有不管之理,且儿子也在那儿呢! 他又点了几名官差,骑快马向赵府奔去。 藏在胡同里的孟婆子见人走了,这才出来对瑞雪道:“还是祝姨娘有主意,让我里应外合跟你通个气。” 瑞雪一脸子骄傲,“我家姨娘那是料事如神。对了,事情已了,这儿是五百两银票,还请您老笑纳。” “哟哟,这怎么好意思,替我谢祝姨娘了。” 银子谁不爱,孟婆子笑成一朵花。 “若姑娘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吃酒去,我老婆子请客。” 瑞雪笑道:“孟嬷嬷,姨娘刚好也留下这话儿。再说小辈儿哪能让您请啊!东街新开的川味馆子不错,若您老不怕辣,我们就去尝一尝。” 孟婆子笑眼一眯,“老婆子只怕苦,不怕辣,这东街不远,咱娘俩腿着去。” 第106章 反被诬陷了 祝心妍让这二人给秦义报信,自有她的打算。 有官家在此坐镇,那对母女不敢造次,也能给赵程芝撑腰不是。 再有最关键的一点,亲耳听到她申说冤屈,也好让秦义了解这女子所受的苦楚。 说不定不会介意赵程芝被妹妹牵连受损的名声,从而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秦义到达赵府时,赵夫人正揪着钱家表哥的领子不放,挥着两个爪子往人家脸上挠。 “秦通尉到。” 闻声,众人让开一条路。 秦义步入内,抬眼便看到一脸血痕的钱家表哥,指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丢脸丢多了,也就麻木了。 赵大人卑微上前,躬身拱手道:“下官惭愧,家门不幸。唉……” 说完,只顾摇头,不再言语。 而赵夫人见官家来人,便像个鹌鹑似的,只管缩到一边去。 反倒是赵程芝落落大方走上前,将事情原由说个明白。 “这么说,赵夫人觉得钱家表少爷误诊,是在污损赵二小姐的名声了。” 秦义转头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脸色惨如白纸,好半天才接上话。 干巴巴地说:“回、回秦都尉话,正、正是。” “既然有异议,这倒是不难。看诊的大夫这么多,请来几个便是,到时自会还二小姐一个清白。” 他回身抬手刚要吩咐人,但见赵南芝跪倒在自己面前。 “秦大人,小女有冤。” “本官在此,但说无妨。” “小女是怀胎不假。”赵南芝抚向小腹,泪眼涟涟的控诉道:“但确是被奸人所害。” 她吸了一下鼻翼,抬手指向赵程芝道:“是她联合表哥下迷药,让表哥强了我。”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目光齐聚到赵程芝脸上。 祝心妍也是胆颤,这个赵南芝好算计啊!竟然反客为主,将责任撇到了赵程芝身上。 她有些后悔让人去给秦义报信,甚至担心赵程芝有口难辩。 若真是被反咬一口,她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赵程芝像是早有预料,脸上的神情未动分毫,还特意向秦义解释。 “妹妹口中的表哥,即是我继母大哥之子。” 她冷静地睨向赵南芝,一连串问出两个问题:“你诬陷我,可有什么证据?我毁你清白,是有什么目的?” “我一个受害者,哪来的什么证据,就算有也早已被你销毁了。” 赵南芝一脸委屈,嗫嚅道:“且你毁我清白,是因嫉妒我能嫁入钱家。当初南山出游被困,是我先一步救下钱家少爷,得了他的青睐。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才会设计于我。” 这一段说词,她在去往偏厦时,就已想好烂熟于心。 且也已经看的明白,是因自己喝了赵程芝的茶后,才会腹痛难忍做下糗事。 这如何叫她不恨。 既然赵程芝想害自己,那便将她的名声搞臭,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果然二小姐一说完,便听到窃窃私语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想到她竟会暗害妹妹。” “恶毒至极,不配为人。” 当下赵夫人也支棱起来了,对赵程芝哭诉道:“枉我可怜你从小丧母,一直对你关怀备至,视如己出。未承想你竟坑害你的亲妹妹。” 说着,扑入赵大人的怀中,“老爷,南儿受辱,你可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赵程芝是赵大人从小看到大的,对这个女儿疼爱至极,自是不会相信。 抖着嘴唇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见夫君不信,赵夫人发了狂:“事实摆在眼前,咱们的女儿都被她使计糟蹋了。 老爷您竟护她如此,枉我一心一意对您这么多年。苍天啊!还真是不公啊!” 闻言,秦义也拧紧眉头,虽他与赵程芝相交不深,只浅浅见过几面,可南山解困他当时也参与救援。 并且亲眼得见,赵程芝不顾个人安危抢救数人,怎么这会子倒成了别人口中的毒妇了! 他不自觉地看向赵程芝,眼神中多了一份怜惜。 这一目光被祝心妍及时捕捉到,用胳膊肘杵了杵乔初悦。 “你瞧,这对有门啊!只要赵程芝能翻供,不愁她嫁不了秦义。” “哪有门,有什么门。你还有这份闲心呢!我瞧这形势可不对啊!” 乔初悦继续担扰道:“你说我要不要派人去请我父亲。” “出兵打仗呢!这种小事儿,还用劳烦琥珀将军出手,我对赵程芝是极有信心呢!” 后一句话,她咬得极重,被赵程芝听到,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然后对赵南芝道:“既然妹妹说我嫉妒你,那么敢问当时钱少爷发的什么病,症状又是如何,你是怎么施救的呢?” 被舆论导向压抑,赵程芝还能镇定自若反问,是赵南芝没有料到的。 她不是诚心与钱少爷交往,只知他身子骨比常人弱,天天小病不断,又怎会去留意他当时的情况。 只是见姐姐让小厮将昏迷的钱少爷,背到了安全处,她也是按原样跟钱少爷说的,以此来博得他的好感。 “山体摇晃的厉害,他自然是吓得昏迷不醒,是我让人将他背了出来。” “那之前呢?”赵程芝进一步逼问。 还有之前?赵南芝抿了抿唇,看来这赵程芝留有一手。 钱少爷已经苏醒过来,靠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等着答案。 却见赵南芝不自然地说道:“都快三年了,我哪儿会记得清楚。” “你不清楚,我清楚。”赵程芝面色平淡,口齿伶俐道: “钱少爷他犯了哮症,身上挂有止喘的荷包,是我让小厮拿过让他吸的。而这个荷包也是他常戴之物。” 赵程芝说出事件真相,故意点出“常戴之物”,就是想让众人看清赵南芝说谎的嘴脸,也意在说明她不关心钱少爷。 赵南芝哪肯认输,绞着手中的帕子辩白道:“凭什么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抢我救人之功。” “我能证明。” 秦义将话头接过,“当日我同在南山,亲眼所见钱少爷是被大小姐所救。若是二小姐不信,我那边还有几十号兄弟可以作证。” 秦义是官家,岂会口出妄言。 果然此话一出,风向巨变。 第107章 痴情种子还是傻子 “原来救钱少爷的是大小姐啊!” “我可听说,钱少爷得知二小姐是救命恩人,才会与其交往的。” “这么一说,这场婚事便是她偷长姐的,真是恬不知耻。” 听到这些话,不光赵南芝的脸色不对,钱少爷的目光也开始涣散。 而赵夫人却抓住重点,开始混淆是非黑白。 “好啊!赵程芝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原一早就与自己的妹夫有了首尾,若不然怎么会知道他放药的荷包在何处。” 反正自己女儿的名声臭了,那你赵程芝也甭想好活,就拉你一块入地狱。 赵程芝是赵大人的心头肉,岂能被她当众诋毁,马上出声喝止:“程芝是在救人,你快给我住嘴!” 说完,赵大人又来到钱少爷面前,对其深鞠一躬。 “老朽教女无方,实在愧对钱家,此婚事作罢。改日、不明日,我一定登门向钱家二老当面请罪。” 钱少爷饱读圣贤书,自然是知礼,忙出手相扶。 且他对赵南芝一往情深,三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付出的是一颗真心。 仍不改口地称道:“岳父大人,小婿受不住,快快请起。” 钱家表哥看不过眼,“表弟,她已怀了他人之子,难道说你还想娶她不成。” 钱少爷未作答,而是看向赵南芝,提着气缓缓说道:“救人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求二小姐一句话,你可否倾心于我。” 呵~ 祝心妍不禁冷笑,还真是个痴情种子选手。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赵南芝品性不端,他竟还拿臭虫当个宝。 而乔初悦则捂住眼睛,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赵南芝原认为婚事由此作罢,哪承想钱少爷会对自己用情至深。 还真是个傻子,不过傻子好,自己倒可以利用他! 她当即抓住救命稻草,哀泣道:“我对钱少爷的深情,天地可表。可眼下我遭人设计,怀了他人之子。 这样败花败柳之身,怎配得起钱少爷你。况且钱家二老也不会同意迎我入门的。” “那是自然!” 未等钱少爷表态,钱家表哥先于一步表态。 他早已看清这个女人的虚伪,想使诡计套牢单纯的表弟。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祝心妍即刻捧场,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表少爷识人,说得不错。” 钱家表哥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赵南芝则向她投去一个恶毒的目光,怎么哪哪都有你。 祝心妍及时用眼神顶回,顺便还做了个鬼脸。 而赵夫人也趁机帮女儿说话,“钱少爷,我的南儿真是一心钦慕于你,若不是出了这档事儿……唉!要你还想娶她,我愿意多加一倍的嫁妆。” “事实未明,母亲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赵程芝丹唇轻启。 “什么事实未明,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你不想让南儿得到一个好的归宿。”赵夫人微眯双眼,咄咄逼人。 赵程芝寸步不让:“她是能嫁得好人家,可我呢!从此就会背上一个联合外人,陷害亲妹怀胎的罪名。正好秦都尉在,也好还我一个清白之名。” 眼见她抓住此事不放,赵夫人按下慌乱的心,去求助赵大人。 “老爷,毕竟是一家子人,既然南儿还能嫁人,那怀胎之事,便也不追究了,你快劝劝她吧!” 赵大人沉浸官场多年,也预感到事件朝不可控的状态发展。 当下钱家松了口,若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再化无,还能暂且保住赵府的名声一二。 可如此就只有牺牲大女儿一人了,他也是满心为难。 但看向与前妻相似的那张脸,他攥紧拳头,无力地道:“程芝说得对,此事不能轻易了结,要还……” “还什么还!” 赵夫人情绪失控,“我对你和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你竟还偏帮着她。说到底还是忘不了你的原配。” 闻言,赵大人一下虚力跌坐到椅子上,赵程芝马上去扶。 虽不忍心见父亲伤心,但事情已然发展到这步,为还母亲和自己清白,只能硬着心肠往下走。 她屈膝对秦义道:“大人,有一人可力证小女清白。” “好,叫上来!” 一听是宣证人,赵夫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料事如神,早在出事当天,便将侄儿杜闯送回到家乡瓜州。 凭她赵程芝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找不到人的。 但赵夫人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也低估了赵程芝的能力。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打从睿亲王府回来,她便着手去查祝心妍安插在府里暗探。 并借孟婆子之手,花巨资找了几名能人,很快将自己需要的信息全部收拢来。 所以就算秦义不在,她也在有底气将此事揭穿。 赵夫人沾沾自喜不过半秒,便见杜闯佝偻着背,畏畏缩缩地进来。 见到秦义大义凛然的劲儿,两条腿直打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连着磕了三记响头,未等人问便将实话抖落出来。 “大人,小的名叫杜闯,是赵夫人的亲侄儿。她见小的未娶正妻,便想将赵大小姐许配给我。但知道赵大人不会允许,便想先下药迷奸,到时再生米煮成熟饭。” 此话一出,引得唏嘘一片。 杜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接着道:“可、可此事后来被表妹得知,也就是赵南芝。她说大小姐性子太刚硬,怕事后寻了短见,赵大人再找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所以她便想出一箭双雕之计,先去大小姐那告发,然后自己再假装中了迷药,被我、被我…… 让大小姐愧疚,进而获得她半数的财产。再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坐稳赵、赵府当家主母的位置。等钱家少爷过几年亡故,她便会与我再续前缘,让我的儿子认祖归宗。” “啊……少爷你怎么了。” 这边杜闯的话声刚落,那边钱少爷便一口血喷出。 杜闯是个胆小鬼,见状立刻慌了神,磕头如小鸡捣米。 “大人明鉴啊!小的说得可是句句属实,如错落半句,天打雷劈!且小人胆小如鼠。一切……一切都是受姑母和表妹的唆使啊!” 怕受了牵连,又急于表功。 急忙说道:“且小的还知数年前,赵大人的原配实乃被姑母所害……” 未等杜闯将话说完,赵夫人如疯了般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咆哮着道:“小兔崽子,你想害死我啊!” 第108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杜闯之前受到赵程芝派出的人威胁,说他若不将姑母做的丑事供出,那这一生就别想安生。 躲到哪里,打到哪里,且不给打死,就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生不如死。 杜家原是破落户,是得了赵夫人近年来的支援,才稍微有些起色。 杜闯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哪能放弃这般美好富裕的生活。 所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姑母亡。 杜闯挥手一把将赵夫人推倒,回身又道:“当年是我姑母去信给我父亲,说想要一些慢性使人心悸的毒药。现今儿,信和送药的人俱在,不怕我姑母不认。” 闻言,赵夫人心如鼓擂、面如死灰。 怎么那样的信还留着,哥哥不是说已经销毁了吗? 她思索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 这主意原是哥哥出的,一开始就在拉我入坑。 且还不相信我,怕他死后,我会慢待自己的亲侄,所以便想用那封信来绑住几世的富贵。 果然是我的好哥哥,真是一把子好算计! 那我这么多年对杜家的付出算什么,临了落到最后竟被视如亲子的亲侄攀咬。 也是在这一刻,她哀莫大于心死。 她冷笑几声似是自嘲,突然停住,斜睨着赵程芝,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 “我不信杜闯会在这个当口揭发我,一定是受你的胁迫。这是你一早就布下的局,先给南儿下药让她出糗,然后再一步步将事情引出。” 说完仰天大笑,回头对赵大人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拉下你们赵府伪善的面具,让你跟着一块出丑!” 赵大人神情僵硬,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钉在那里。 之前下药迷奸之事,还暂且算是家里事,只要双方不告发,官家便不会介入。 但事关人命案子,秦义便不可视而不理。 “事关十几年前的旧案,也不能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来人,将杜闯和赵夫人暂时收押。” 衙役上来擒住两人。 赵夫人未叫一声冤屈,双眼空洞地站起,但刚迈动两步,就被女儿拖住。 “母亲,你若真跟他们走,便做实了害人之事,女儿和腹中之子该怎么办啊!” 说完,见赵夫人面色呆滞,不为所动。 忙又去求赵大人,“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带走。” 赵大人被赵南芝哀求半晌后,才稍微有点人的生气。 先是目光迟滞地看了看女儿,才极其缓慢地起身,迈动被灌钻的双腿,一步一挪到赵夫人面前。 冷语道:“我赵某人一手养大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倒是我眼瞎会娶了你这样的毒妇。” 抬起手使出全身气力,冲着赵夫人打下去。 打完后,极其悲凉地咆哮,“还我的锦儿,是我没保护好……” “父亲……” 眼见着赵大人晕倒,赵程芝忙过去扶住,钱家表哥上前救治。 有秦义在场,倒也是不乱,宾客遣散各自归家。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有些孤苦无依,祝心妍不忍所以没走,一直陪着赵程芝给父亲看诊。 好在赵大人只是悲伤过度,问题不大。 稍后,钱家表哥写下安神的药方,交待下人去抓药。 看了看祝心妍,又看向赵程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赵程芝察觉,直言道:“表少爷,她是我朋友,不用避讳,有话直说便是。” 钱家表哥一噎,“欧!其实也什么大事……是我表弟托我给大小姐带句话,那日南山之行,他原是知道被您所救的,只是觉得……” 余下的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赵程芝欣慰一笑,“表少爷不必多说,其实我一早就懂,钱少爷身子弱,便想找一个五福齐全之人,而我生母过早离世,我便是缺一枝的人。” 当初她救下钱少爷时,这人尚算留有一丝清醒,若不然赵程芝也不知他带有的荷包,哪个是止喘的。 但后面人家只字不提,又和自己妹妹越走越近,赵程芝也全当他忘却当初的事儿。 当时不挂心,再被钱家表哥旧事重提,她自然也不伤心。 闻言,钱家表哥脸一红,拱手道:“倒是表弟狭义了,不如大小姐明事理。在下替他说句感谢,再说句赔礼。” 赵程芝福身还礼,“表少爷客气!我也要感谢您救治我父亲。” 这时,秦义进屋,问道:“赵小姐,赵大人如何了。” “劳秦都尉挂怀,父亲尚好。”赵程芝礼让。 事情已告一段落,秦义还未走,并亲自现身慰问,真是门上加门。 祝心妍多有眼力见,带着钱家表哥走到外面。 钱家表哥也会意,悄声道:“他们这是彼此有意。” “不愧是名医,慧眼如炬,这就瞧出来了。”祝心妍笑道。 “祝姨娘莫要打趣小的了。”钱家表哥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原是我表弟无福,一开始也是心念大小姐救命之恩,多少心仪于她。只是后来收到赵南芝的书信,便动摇了当初的决定。真是错一步,步步错,一切都是命数啊!” 祝心妍却在心里鄙夷,身子都弱成鸡了,还有那么多想法呢! 也是了,他身体不济,再加上未婚妻给戴了绿帽,成为京州的笑柄,这以后谁家的好姑娘能嫁给他。 便想让表哥代他说,还想再续前缘,这拿赵程芝当什么人了。 不过这么想来,赵南芝算计,钱少爷也算计,他们还真算得上是“良配”。 虽对钱少爷印象不佳,祝心妍却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她还想着求钱家表哥一事。 “姻缘天注定,想必下一回,钱少爷会找到那个对的人。” 钱家表哥知道是谦词,既然错过了赵程芝,再想找到称心合意的也难。 垂头丧气道:“借祝姨娘吉言,在下便带表弟回府了。” 祝心妍忙出言阻止:“表少爷且慢,稍微耽搁您一下,乔侧妃近来嗜睡得很,麻烦请您给看一下诊。” 既能给乔侧妃看病,钱家表哥自然不敢推辞。 乔初悦被吕嬷嬷和银翘强拉过来,一脸子不情愿。 “我没病,只是爱睡了一些。” “那是一些些吗?你现如今都恨不得长在床上,都快变成植物了。” 祝心妍将她按到椅上子,哄孩子似的,“你乖了!” 第109章 怀孕了,不太信 乔侧妃的地位摆在那,钱家表哥自然不敢多看一眼,只稳定心神诊脉。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方才恭敬起身恭贺: “小的恭喜乔侧妃,您有喜儿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而乔初悦却异常平静,上上下下打量钱家表哥一遍,才抱着怀疑的态度说道: “我有喜儿了?!这不可能吧!张军医前几天可是给我诊断过的,说冬日里倦怠, 我才会犯困。” 见钱家表哥一脸狐疑,祝心妍解释:“张军医是琥珀将军府上的大夫,一直随军侍奉,医术不凡。” “略有耳闻!”钱家表哥点点头,倒也不谦虚,只是面上却显出不悦来。 “乔侧妃是初孕,脉络不明显,但凡不是偏重妇科者,诊不出是常有的事。若是乔侧妃不信,待半月后再让人诊一次即可。” 这时,大喜过望的吕嬷嬷才缓过来神,知道大夫最忌讳的是不信任自己。 所以赔着笑道:“表少爷说是便是了!张军医不是妇科圣手,难免有诊漏的时候。那敢问钱家少爷,我家侧妃这胎怀得可安稳,要不要用些药来固胎。” 见吕嬷嬷态度客气些,钱家表哥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现在看不出。不过若侧妃信小的,等过些时日再看,方可定方子。” “信、自然是信。那到时再劳烦表少爷走一趟。” 吕嬷嬷想付诊资,但刚才已得罪人家一次,怕拿钱打赏,倒像是轻视了,所以只一个劲的道谢。 祝心妍亲自送钱家表哥出去,回头进屋便见吕嬷嬷像保护大熊猫似的,在轻手轻脚服侍乔初悦。 “侧妃,您往后靠靠,银翘你拿个软垫过来。” 乔初悦倒是不领情,“嬷嬷你够了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吕嬷嬷道:“怎么没一撇,要老奴说都有一撇一捺了,您这肚里不就揣着个金贵的小人儿嘛!” “哎呀!你还真相信他啊!”乔初悦瘪着嘴。 “怎么不信!”祝心妍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给吕嬷嬷撑腰。 “嬷嬷做得对。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是一早就盼着有个孩子吗?怎么这会子有了,反倒是不高兴了。” “我哪有不高兴!”乔初悦眸中闪过一丝丝担忧,“我只是……怕被诊错,到时再落了空。” “呸!呸!呸!” 吕嬷嬷冲地啐了几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空的,老奴保证您会心愿得偿的。” 听了这话,乔初悦轻手抚向小腹,眼里闪出奇异的光,“我真的怀上孩子了!” “嗯!真的。”银翘受到感染,眼圈发红。 祝心妍实在看不过眼,好怕她们三个抱头痛哭。 她打破这和谐的气氛,说道:“诶!我说你们干什么!在这玩煽情呢!现在可不是表演感情戏的时候。应该想想正事儿!” “正事儿!对,银翘快去将军府通知老爷、夫人。”吕嬷嬷忙吩咐。 “哎!奴婢这就去!”银翘欢喜应道。 “你们着什么急。”祝心妍将人拉回,“她胎还未稳,你们通知个什么劲儿,非要弄到满城风雨不成。” 吕嬷嬷和银翘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疑问道:“您是说等满三个月再通知。” 平日里吕嬷嬷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得了喜事,反倒犯起了傻。 祝心妍直来直去:“正院那位本不就是个好,林姨娘都快生了,还能被她算计。所以也不必等瞒到三个月再说。 当务之急便是拔除掉她安插在沁悦园的眼线,你们回去假意透出一些信息,好留意下身边侍候的人。” 在吕嬷嬷看来,虽有些冒险,但侧妃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也只有挺而走险方能测出。 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 乔初悦那边自不用说,她绝对百分百信任祝心妍。 商定完,几人坐车回到睿亲王府。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一条人影便出了沁悦园,向正院报信儿。 银翘从暗处转出,目光凛凛,“原来是她,果然不是个好的。” 等沈望舒用完早膳,下人撤去炕桌,孔嬷嬷才进屋回禀。 “王妃,沁悦园那边来报,她有喜儿了。” 正在擦手的沈望舒动作一顿,有些震惊地问:“当真?” “千真万切!”孔嬷嬷阴着脸道:“那主仆三人自打回来,便一直隐在内室不出来,是她借着送茶偷听到的。且那个吕嬷嬷对乔氏,是一百个小心,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吗?” 沈望舒一脸冰霜:“三年未怀上,这就怀上了,还真不是个好消息。” 正妃无子,侧妃怀了孕,且人娘家势大,这以后自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孔嬷嬷阴险道:“趁着月份小,坐不住,要不要下点药去了他。” “倒是不必我们出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趁五少爷办满月酒之际,再离间她与祝氏吗? 现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但离间,我还要让乔初悦落胎,一并记到祝心妍头上,让她们成为此生的死敌。” 说完,站起身,“给我梳妆,我要去前院见爷。” 顾占宸那边,祝心妍没瞒,当晚就告知了他。 古代人信奉多子多福,顾占宸自然开心,但听到祝心妍的计划,便也是假装当成不知情。 只是未想到,沈望舒一点不容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请爷安!” 顾占宸淡淡扫了她一眼,“坐吧!何事?” 沈望舒特意选了一把,离顾占宸近的椅子。 说道:“爷,妾可记得还有几天,五少爷便满月了。这满日宴,祝姨娘筹办的怎么样了。” 怕顾占宸嫌弃她多管闲事儿,还自我解释道:“主要是祝姨娘未经管过此事,且五少爷是爷事隔八年后添得一子。妾虽身子不济,但也想着帮衬一把。让爷高兴!” 让我高兴,还是给我添堵! 顾占宸心里膈应,语气冰冷地说道:“此事不劳王妃挂心了,这平哥身子骨弱,怕压不住福,所以便不办了。” 闻言,沈望舒心一沉,不办了,这可不行。 她脑子转得飞快,又心生一计。 第110章 这个满月宴非办不可 “爷,不是妾僭越,是妾觉得实在不妥啊!” 沈望舒尽量说得言词恳切:“林氏素来懂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爷如此行事,反会招到旁人猜忌。会、会觉得有内情,五少爷才遭到爷的怠慢,连满月宴都不办的。” 当下属于大寒天气,且平哥身子弱,有些富贵人家怕孩子养不大,便会同周岁一起办。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反被沈望舒一说,倒像是林氏给顾占宸戴了绿帽,这个孩子来路不明了。 哪个男人愿意听。 顾占宸冷脸问:“王妃这是在暗示我吗?” 沈望舒太急于求成,反而自乱了阵脚,当下才意识到不对,忙起来福身。 “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心疼林氏和五少爷。” 顾占宸不理她这个茬儿,问道:“王妃果真想办。” “是,妾想办!”不解顾占宸的意思,沈望舒虚声道。 “好,那就办吧!只是不宜大办,就请些亲族来即可,办个三桌足矣!” 见顾占宸松了口,沈望舒未来得细想,便满心欢喜。 “妾替林氏和五少爷谢爷。” “嗯,无事便退下吧!” 真是多一秒,顾占宸都不想见她。 待人走后,祝心妍才从内间出来,只搭了个外衫斜露香肩,头发披散下来,显得飘逸又慵懒。 样子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顾占宸喉结滚动几下,声线压低带着隐忍,“睡醒了?” “王妃说话声音那么大,妾不想起来都难。” 说着话,打了一个哈欠。 “过来!” 祝心妍坐到顾占宸腿上。 “爷,看来暗插在沁悦园的人行动了,否则王妃不会这么快想出诡计,一大早巴巴地过来。” 顾占宸一想到沈望舒那张脸,便厌恶的要命。 语调生硬的说:“若不是皇上赐婚,我会留她到现在,真是越发的张狂了。” “张狂好,能索人命!” 祝心妍回手勾住他的脖子,“妾,有一个好主意,既然那人已暴露了,就且告诉沁悦园不要动她,看能不能再引出旁的暗线。” “行,一切听你的。不过,这段时日你也要小心。” “知道了。”祝心妍站起,回手撩动一下秀发,“爷,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好啊~” 年纪轻轻想要则要,憋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 满月宴之事由沈望舒牵头,自然无需祝心妍插手。 她为表重视,下笔写了几十来封请帖,又亲自拟下采买清单。 万事皆亲力亲为,就差出去跑腿了。 此举,就连沈方仪都瞧出了异常。 这沈望舒是想借满月宴,借机害了谁吧! 她首先想到自己,思虑了一下觉得不可能,自己还未到背锅的时候。 而林氏和五少爷,已经出手了一次,就不会再针对。 那剩下的便是乔初悦和祝心妍了。 但又会是哪一个呢! 沈方仪趁着去请安,想窥探一下“军情”。 “姐姐,瞧着您近来都瘦了,若是太忙,妹妹愿意为您出力。” “你——” 沈望舒掀起眼皮子,傲慢的眼神中带出不屑。 沈方仪姿态极低, “姐姐一直对妹妹照顾有加,妹妹无以为报,便想替姐姐分担一下。” 沈望舒放下茶杯,死盯她片刻,直到真看不出什么。 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日后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急。这天太寒,路也难走,这几日就免了你的请安吧!” 说完又对孔嬷嬷吩咐,“将这话也通知各处,叫她们也不必来了。” 闻言,沈方仪心里暗笑。 人家乔侧妃压根就不理你,林氏还在坐月子,祝心妍也是以有事推脱,时时缺岗。 除了自己上赶子,谁会来!你是做梦呢吧! 但她面上带笑,说道:“谢谢姐姐体恤。若无事,妹妹退下了。” 待沈方仪走后,孔嬷嬷重新上了盏热茶,对沈望舒道:“王妃,既然她主动上前,您怎么不给她机会。” 沈望舒瞧了眼刚才沈方仪坐过的位置,幽幽地说道:“她,我最知道,心机重得很,可比卫氏聪明的多。 用她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怀疑她日日来,是在探究什么。” “王妃过于小心了。” 孔嬷嬷笑道:“芯儿和阿园都盯着呢!除了那院子,她连门都不敢出,自是跟各方都无联系。只一心攀附您呢!” 这话沈望舒爱听。 “除了我拿她当个人,这个院里谁待见她。尤其是爷,烦她要命,这一辈子怕只是个姑娘身子了。” 说到这,她竟有些失落,想起母亲曾想让沈方仪生下孩子,抱养到她这里。 如此,就是不能了。 不过,后院从来不缺女人,等乔初悦落了这胎,明年再有新人进府,自己高低求爷过一个孩子来。 横坚都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林家和顾源,怕是十个月后,在不在都不一定呢! * 在临近满月宴的前两日,瑞雪给祝心妍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 “祝姨娘,这赵夫人害死原配的事了结了,定于腊月二十八问斩。而赵南芝怀了她表哥的孩子,也不能再嫁他人,便被赵大人用一顶小轿送了去。 虽说是娶正妻,可是无媒无聘,就没摆桌。听说杜家都没让走正门,是走的后角门,竟落得连个妾室都不如。” 祝心妍轻笑,“她们娘俩做损害人,也算是罪有应得。那赵大人和赵程芝如何了?” “赵大人上奏请辞,说是教女无方家门不幸,但皇上还挺器重他,只是训诫了几句,罚奉半年。而赵大小姐……” 瑞雪顿了一下,神秘一笑,“我听孟嬷嬷说,好像通过这件事后,她跟秦都尉越走越近了。” “那倒是好!既然两个人都有意,那我便再加一把火,给他们两家各下一个帖子,邀请他们过府来玩。让赵程芝也好跟秦朗那孩子多多接触。” “是,小姐有心了,奴婢这就去办。” * 各人都带有各自的心思,来到满月宴这日。 虽说今个儿主角是林氏和五少爷,但因是沈望舒一手操办。 所以她打扮得格外亮眼,一早就跟顾占宸在前厅迎接族中亲友。 这会子沈望舒心情不错,又受他人的吹捧,上弯的嘴角,就一直没压下来。 直到瞧见了秦义带着秦朗。 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 第111章 圆了自己的贤名儿 人做了缺德事儿,心里难免会发慌。 沈望舒不由自地看向孔嬷嬷,但见她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是说,王妃要稳住。 秦氏父子过来见礼:“下官携小儿,拜见王爷、王妃。” 祝心妍是借睿亲王的名下的帖,所以请人的事儿,顾占宸是知道的。 且也听说,秦义正在和赵程芝发展,所以对他的态度较之前缓和了不少。 “秦朗也来了,都起来吧!” “谢瑞亲王。” 秦义刚直起身,就听到后面小厮来报,“主子爷,赵大小姐到了。” 这两人前后脚也算是有缘。 而秦义脸上的神情,在听到赵程芝来了后,就像调色板一样,变得五彩缤纷。 此前就因她南山救人之举,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不错。 又因要审赵夫人害人之案,近段时间就没少跟赵程芝接触,好感度更是噌噌噌地往上长。 心有所盼地想回头看,但又怕顾占宸和同僚瞧出什么,拿自己取笑。 自己被笑倒是无妨,可赵程芝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若是因此背负上什么污名就不好了。 更何况自己还未捅破那层窗户纸,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愿不愿意进门当一个继室。 顾占宸瞧着他的别扭样,心里升起了鄙夷,一个大男人娘叽叽的,哪还有一个大将之风。 于是便玩心大起,想逗一逗他。 “这里人杂,她一个姑娘进来不方便。顺安,你带她去林氏那。” 祝心妍做为有品级的妾,是能出来待客的。 但沈望舒人家没提,祝心妍也不想凑趣,便带着蒋鲤去了林氏那。 顾占宸知道她们二人交好,便给安排上了。 且又和祝心妍想到一处,想让赵程芝多和秦朗接触。 便低头问孩子:“你干娘和鲤儿在前院,要不要过去?” 跟大人在一起,光听说话有什么意思,小孩子都爱玩,秦朗自然点头同意。 拉过顺安的手就跑。 而秦义则像个望妻石,目送儿子的背影羡慕不已。 新手保护期是好,想见谁都行,不必像自己可怜兮兮。 其实女眷和孩子的事,应该是沈望舒安排才对。 但她本人还处于心绪不宁,怕事情败落中,所以反应就慢了半拍。 等秦郎走后,她才回过味儿,心觉不好已太迟。 只能没话找话干巴巴地道:“秦朗这孩子是长高不少。” 冬日里捂得严实,且秦朗头戴老虎帽,脚蹬厚底靴,能看出来长高才怪。 一听便是顺嘴瞎胡说。 秦义一个大男人也不计较,只点头称是。 而顾占宸既未搭言,也未看她,直接带着秦义便走,倒将她晾到了一边。 沈望舒心里咯噔一声,完了,爷这是生气了,怪自己照顾不周。 额头见了汗,孔嬷嬷递过帕子。 “王妃不要慌,凭他谁在都不要紧,咱们的计划可是万无一失的。” 听了这话,沈望舒的心情才沉定几分,反省道:“嬷嬷,是我太紧张了。” 这时,族中一众妇人上前请安,沈望舒这才收敛住心神,又与她们闲话起来。 琥珀将军府做为睿亲王的亲家,且是沈望舒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乔夫人本想带刚出月子的三儿媳一道来,算是放个风凑个热闹。 但小孙女一早连打了两个喷嚏,又吐了奶水,三儿媳不放心,就留下来顾看孩子。 乔夫人也是担心,但又想看女儿,就合计略坐一会子再走。 只与沈望舒互见了礼,也不屑与她交谈,转身便来到了沁悦园。 一进门便启动吐槽模式。 “我瞧着她就是想借办满月宴,来圆了自己贤良的名,好拉回一些面子。娘家都败落到那个地步了,她还出来丢人显眼,也不嫌寒碜。” 乔夫人是打心里瞧不上沈望舒,总觉得她是鸠占鹊巢,应该让出王妃之位给女儿才是。 哪里还有什么好话。 乔初悦也不劝,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大好的日子提她干嘛!家里可好?” “还说呢!融融早上咳嗽了两声,估计是受了风寒。你三嫂担心得紧,递了贴子到宫里请太医瞧瞧。” “哎,说到请太医,你最近身子可还行?要不要一并看了。” 因乔夫人是个直肠子,也未免落得一场空,所以乔初悦怀胎之事,暂时未对她说。 乔初悦下意识地抚肚,笑道:“女儿没之前爱睡了,母亲请放心。” “身体好自然是比什么都强。” 乔夫人怕女儿见林氏得了孩子伤心,便搂她入怀,宽慰道:“有没有孩子,说到底都是个缘分,你还年轻也不用着急。这以后自是会有的。” “我不急的。” 乔初悦心里藏不住事儿,怕再聊下去会说漏嘴。 且知道今日沈望舒会使坏,怕牵连到母亲,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既然融融不好,那母亲就请快回吧!若是无事,就叫人给我捎个话儿。我也好放心!” 乔初悦挺喜欢这个侄女,现下怀了孩子更是母爱爆棚。 乔夫人记挂着孙女,倒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女儿是懂事了。 “倒是不急,既然出来,怎么也得跟我那个妹子见一面,再看看五少爷。” 乔夫人口中的妹妹即是祝心妍,乔初悦听着别扭,但也没反驳。 “正好祝姨娘在林氏那,让银翘带你过去。” 乔夫人起身,“行,那你歇着,若有事就回我。” 其实理应乔初悦陪着同去,但祝心妍再三交待,让她今日最好别离开院子,所以她本人也听话。 沁悦园离前院并不远,只需穿过半个西苑,再走过水榭的连廊便到。 乔夫人刚走进院落,便听到欢笑声。 “哎呀,好生的热闹。” “乔夫人安好!”祝心妍笑脸迎人。 乔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叫夫人多外道,叫姐姐才对。” 祝心妍小嘴多会哄人,马上解释道:“是,可这屋里不是还有外人嘛,姐姐还请多多包涵。” “行,听你的,咱俩私下叫。” 乔夫人是个爱孩子的主儿,进屋一见到蒋鲤、秦朗和棉花团似的平哥,笑上的面容就没散过。 尤其抱着平哥,是欢喜的怎么都不舍得松手。 心里合计,自己何时也能得这么个外孙。 但心里记挂病着的小孙女,也没坐多长时间,就起身告辞。 这会子便发现耳包不见了。 她今日只带乌婆子一人出来。 乌婆子马上检讨:“是老奴忘性了,估摸是落到沁悦园了,老奴这就取来。” 第112章 让她背上命案 祝心妍跟乌婆子有过节,最烦她不过。 但冲着乔夫人的面子,还是将其叫住。 “嬷嬷年岁大,叫个小丫鬟取来便是。” 乌婆子有自己的算计,更况且夫人的耳包是她特意落下的。 为的就是回去取时,乔初悦能赏自己几个大钱。这有了赌资,也好喝点小酒不是。 自己设计的好事,岂能让人抢了去。 乌婆子回身忙道:“多谢祝姨娘体恤老奴,别看老奴上了岁数,可这腿脚灵便。再说,是老奴犯的错,怎好麻烦贵府的丫鬟。” 她打小服侍在乔夫人身边,是带过来的陪房之一,乔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小九九。 笑着对祝心妍道:“你且让她去,就算慢些我也不急,正好跟朗儿、鲤儿、还有平哥多闹一会子。” 祝心妍本就是随口一说,也非出于本意,所以并未勉强,只嘱咐乌婆子小心些。 这边几人说着话,可都快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乌婆子回来,乔夫人就开始担心。 “这沁悦园也不远,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祝心妍也预感到不好,但嘴里还是劝着:“莫非是迷了路,又或是被事情绊住了脚。瑞雪,你去寻寻人。” “哎!”瑞雪应声,刚撩开门帘,却与一个丫鬟撞了个满怀。 “慢一些,着什么急。”瑞雪瞧着那丫鬟满头大汗,就心觉不好。 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丫鬟扶着瑞雪的胳膊,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回。 “瑞雪姐姐出大事了,水榭那边死人了。” 祝心妍闻言忙从内间步出,乔夫人紧随其后,脸色煞白地抢先问:“谁死了!”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乌婆子,毕竟水榭是去往沁悦园的必经之路。 而地上有冰,她手脚不灵便,掉下去也是有的。 小丫鬟吓得半死,为使声音不至于发抖,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 “奴婢不知,是园子的管事叫奴婢来传话。那边已经在捞人了。” 就知今日会出大事,祝心妍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比较冷静,进到内室安抚林氏。 “看顾好孩子们,我去去就回。” 转身摸了摸蒋鲤和秦朗的头,嘱咐:“在林姨娘这好好待着,不许瞎胡闹。” “知道,娘亲(干娘)。” 祝心妍又瞧了赵程芝一眼,对秦朗补充道:“赵小姐初次来,是客人,你能不能替干娘好好照顾她。” 秦朗是男子汉性格,素喜保护弱小,把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干娘请放心,我一定会顾好赵小姐的。” 这下赵程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小脸红彤彤地侧过身子。 随后祝心妍才出来对乔夫人,轻声道:“不怕您慌,这掉下去的人,很有可能是乌嬷嬷。您是留在这儿等信儿,还是随我一同去?” 主要是乔夫人被保护得太好,从来也没顶过大事,所以祝心妍先给她来个心理准备。 乔夫人刚开始听到信儿还心慌不已。 一是因为乌婆子从小跟着自己,虽知她品性不端,但好歹对自己还算忠诚。 这冷不丁一想到人没了,冲着数十年的情分,这心里就挺不落忍的。 二是,怕真是乌婆子失足落水,再冲了睿亲王府的喜儿,就不好了。 所以在听完祝心妍给出的选择后,还真思虑了一会子。 但自己毕竟是将军夫人,横坚都要面对,所以心一横。 “我还是随你去吧!” 祝心妍也没拦,只让瑞雪扶着她在后面慢慢走,而自己则带着巧儿走到前头。 当快到岔路口时,迎面就遇见了顾占宸和沈望舒。 祝心妍请了安,却未见到孔嬷嬷。 而沈望舒瞧着祝心妍与乔夫人二人走得近,抿直的嘴角带着缕缕恨意。 心里咒道:且让你们好一会儿,待会就让你俩视如寇仇。 尤其是你祝心妍,就算有顾占宸的宠爱又如何,只要被乔初悦恨上,处处被针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她竟涌上一股快意,脚步也没有那么急切,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一行人来到小榭处,但见水里有几名小厮在拖人,而岸边也有人接应。 在众人面前,沈望舒再次飙出演技,侧过身子不敢看。 用帕子压住胸口:“也不知是哪个可怜见儿的,竟在大冬日里落了水,可千万别送了命才好。” 大丫鬟秋荷立刻应声:“王妃心慈,用心祷告,落水之人一定没事的。” 祝心妍应景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啥时候都不缺捧臭脚的。 这个沈望舒是个恶人,不祈祷还好,祈祷这人准没命。 果然,话说出去不过三秒,人就被拖到岸上。 拍马屁的秋荷最先看见,吓得嘴唇哆嗦,连带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王妃快看,人……捞上来了。” 沈望舒手上见过血腥,胆子自然比她大的多,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眼睛顺势看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涨如大鼓的肚子,再往上看便是张大的嘴巴和死瞪的双眼。 只是比旁的落水者不同,这人的脸上皆是伤口,泡得发肿外翻,瞧着分外瘆人。 倒一时分辨不出模样,不过瞧着这身装束,倒像是琥珀将军府下人的服制。 这人不会是乔夫人带来的吧! 这念头刚起,便见乔夫人上前辨认,带着哭腔道:“果然是你啊!怎么就落了水呢!” 啊! 沈望舒小小惊讶了一下,那吕嬷嬷人呢! 按计划来说,不是被安插在沁悦园里的春杏给引到这儿,再推入水吗? 她看向一旁的祝心妍,莫非是被这个贱人提早识破,计划有变。 正胡思乱想,便又听到小厮来报:“主子爷、王妃,好像水底还有一人。” 闻言,沈望舒心头大喜。 好啊!这就对了,另一个一定就是吕嬷嬷了。 估计是春杏动手时,被这个乌婆子瞧见了,所以一并灭了口。 还是春杏这丫头办事果敢,我沈望舒没看错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也不忘自夸。 并趁着捞人的空当,又想到另一个法子。 自己可以先借乌婆子之死,让祝心妍背上命案。 第113章 落水另人其人 沈望舒佯装成难过的样子,用帕子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将责任揽过。 “未承想竟是乔府的下人,乔夫人对不住,是我照顾不周。” “哪里的话,要说错也是我的错。” 乔夫人只顾难过,也没瞧出来她在惺惺作态。 擦了擦眼泪,说道:“是我不该让她回沁悦园取东西,若不然她也不会丢了这条老命。” 闻言,沈望舒迅速抓住了关键点。 转头看向祝心妍,语气中带有责备。 “ 这婆子这么大年岁,你竟让她只身前往,而不另派丫鬟去取。” 哎!这么快就来了!跟我玩上纲上线呢! 至此,祝心妍也算看明白了,沈望舒是想借乔家下人的死,进而来挑拨自己与乔初悦的关系。 且她已知道乔初悦怀了孕,刺激之下说不定还会落了胎,一下子没了两个。 新仇旧恨相加,自己往后在府里还能好过。 沈望舒,你果真是个狠人! 知道了她的意图,祝心妍反而变得一身轻松,态度不卑不亢。 “如果妾说,是乌嬷嬷执意要去呢!” 见沈望舒有意生事儿,乔夫人便想替祝心妍出头。 但刚要张嘴说话,却被身边的瑞雪拦住。 “姨娘有谱,夫人莫急!” 被瑞雪这么一安慰,乔夫人的心放了回去,站在一边看好戏。 祝心妍当众没给沈望舒好脸,她自觉被落了面子,咄咄逼人道: “她一个做奴才的,竟不听东家的话,祝姨娘你觉得合理吗?” 顾占宸烦死沈望舒,训道:“够了,你不是官家,无权审问。” 一个贱人竟被这么护着。 沈望舒憋气,心里发恨:就算祝心妍不死,也得给她剥层皮。 她劝道:“爷,虽是一个下人落水,但牵扯到两府。此事可是说大则大,说小则小。且这么多人瞧着,也会让爷落下一个偏私的名儿。 更何况,如今府里是祝姨娘协助乔侧妃执掌中馈,这园子里的人手也是由她支配安排。若不查个清楚明白,也会让她背上戕害人命的罪名。” 沈望舒说得有理有据,像是事事考虑周全。 但实则却是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此人是被祝心妍所害。 这是一盆脏水硬泼啊! 顾占宸刚要发怒,却被祝心妍的声音压回去。 “爷,王妃说得极对!如若此事不明,妾反倒成了杀人凶手了。” 祝心妍悠悠一笑,语调端得散漫。 “不过敢问王妃,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乌嬷嬷并非失足落水这么简单。像是被人所害,那是被何人所害呢!” 沈望舒就怕祝心妍不接这茬儿,但既然她敢接话,她心里就有了准头。 目光阴冷的问道:“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哎啊!妾怎么会知道,妾好害怕啊!” 祝心妍变身柔弱白莲花,拿帕子捂住胸口作惊恐状,“王、王妃这是何意?妾不明白啊!” 沈望舒瞧着她绿茶动作,心里膈应极了。 真恨不得将她推入水中,被淹死透透的才好! 她咬了咬牙,朝祝心妍走了几步,想用自身的气势压人。 但祝心妍未退半步,反而大步一迈,平视着她。 清奇地问:“王妃离我这么近,是想跟我亲嘴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顾占宸一脸黑线,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而沈望舒脸一红,险些没站稳失了态。 她后退两步,马上调整战略。 这个祝心妍不走常路,自己一定要速战速决。 “上个月,你去琥珀将军府参加洗三,这件事你可还记得。当时是乌婆子陪你逛的园子,虽不知你们之间说了什么,可乌婆子却是给你磕了头的。 且到了后面,在别人怂恿之下,她对将军说了你的坏话。虽最后还了你的清白,可你到底是怀恨在心的,所以便趁她过府落单的机会,将人推入水中。” 沈望舒不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此事定了性。 “嗷嗷!原来是这件事啊!” 祝心妍装作恍然大悟,口齿伶俐地道:“我是与乌嬷嬷是有些小误会,可解释清楚后就握手言和了。且妾最大的优点便是大人有大量,岂会跟一个奴才计较。” 说着话,她上下打量沈望舒,继续说道:“不过王妃倒是提醒我一件事。这乌嬷嬷之所以敢在将军面前诬陷我,可是受了王妃娘家人的挑唆。 也正因为此事,险些害得乔夫人丧命,皇上听后动了气,才会发落了您的娘家人。所以论起对乌婆婆的仇恨来,您可比妾还要深呢!” 说完这些,她还故意歪起嘴角,挑衅一笑。 揭人别揭短,祝心妍旧事重提,还故意说得这么大声。 就是明目张胆地拿王妃的面子,当鞋底子在地上磨擦。 并且她还说得句句在理。 沈望舒无从反驳,气得脸色铁青,五脏六腑都要爆了。 偏巧这时,落水的另一人也被打捞上来。 虽这具尸身没有先前的恐怖,但秋荷看到后,惊恐程度却比之前还要强烈万分。 蠕动嘴唇半天都未说出话,直到最后才挤出三个字,“孔、嬷、嬷。” 沈望舒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转出来,只想急于将祝心妍给彻底按死。 也没听清,不耐地问道:“你说什么?” “王~妃,是……是孔嬷嬷、孔嬷嬷啊!” 秋荷说完,像是泄了全身的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闻言,沈望舒的身体打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慢慢睁大双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能是经受不起打击,大脑一时缺路,直接脱口而出。 “怎么死得会是她?” 顾占宸冷冷发问:“依王妃之意,不是她又或是谁呢?” 一句话将震惊无比的沈望舒拉回到现实。 她慌忙福身,怆然道:“爷,妾的意思是说,孔嬷嬷一直守在妾的身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继而落水而亡呢!” 说这话时,眼光扫向祝心妍,像个毒蛇般阴森恐怖。 沈望舒敢肯定孔嬷嬷之死,定然跟这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第114章 口风转得倒挺快 沈望舒收回目光,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屈膝向下深俯身,言之凿凿。 “孔嬷嬷服侍妾十多年,一直谨言慎行,从不行差踏错半步。如今被奸人所害,妾痛心不已。所以妾请爷明查,还她一个公道。” 说完,还斜瞪了祝心妍一眼,意味很明显。 祝心妍被她贼喊捉贼的样子给逗笑,勾动朱唇道:“王妃看我作甚,我又没害过人。” 沈望舒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些什么来反击。 顾占宸不屑于听她讲话,对福安吩咐: “你去告诉秦伯,府里出了人命案,叫他送走所有宾客,再将秦都尉请到这儿来。” 福安应声:“是主子爷,奴才这就去。” 见顾占宸这么爽快就答应自己的请求,沈望舒颇有些意外,心里禁不住有些纳闷。 他不是护着祝心妍嘛!,莫非是留有后手。 少晌后,秦义到位,“睿亲王何事?” 顾占宸指向地上的两具尸体,“烦请你瞧瞧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秦义是从底层做起,查案与验尸自不在话下。 他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得出一个结论。 “禀睿亲王,此二人是先后落水。王爷请看……” 秦义指向乌婆子的面额。 “她脸部和裸露在外的肌肤受损严重,乃是身体穿透冰层,被碎冰划伤所致。” 他又指向孔嬷嬷,“因先前冰面受损,所以她身体才无损害。” 大家看向冰面,果真破了一个大洞。 这便解释的通,二人真是先后落水的。 “欧!”祝心妍拖腔拿调,“我明白了,这么说,乌嬷嬷是被孔嬷嬷推下的。” “祝心妍你别血口喷人。”沈望舒浑身一震,心里发虚地大喝道。 祝心妍眨了眨状似无辜的小鹿眼,反问道:“原来这就叫做‘血口喷人’啊!” 然后故意拿沈望舒说过的话堵她。 “方才王妃可是口口声声都在说,是我记恨乌嬷嬷,所以才推她落水的。 怎么这会子我依据秦大人的分析,说出自己的判断,王妃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且孔嬷嬷也有充分的害人理由啊!若不是乌嬷嬷偏听偏信您继母和妹妹的话,就不会引出后面一连串的事儿,皇上更不可能发落了您的娘家。 所以孔嬷嬷记恨乌嬷嬷,见她落了单,才会趁其不备,在背后行凶。但因路面湿滑,推人的力气过大,所以才会顺势也落了水。” 屡次提起忠义伯爵府的“光辉历史”,沈望舒的脸色青白一片,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一字一顿地道:“这些只是祝姨娘的推测。孔嬷嬷为人善良,断不会做出损人之事。我倒觉得孔嬷嬷之死,是另有原因,有可能是撞破了什么真相,被杀人灭口!” “不愧是王妃,不但说话句句在理,想象力也异常丰富。”祝心妍对其比个赞,“我着实佩服。” 说完,对秦义福身,“秦大人,既然王妃执意要替孔嬷嬷昭雪申冤,那劳烦您再详查查。” 秦义虽是直男,但也看得出沈望舒是一心要借此案,致祝心妍于死地。 虽然他与祝心妍接触不深,但他对赵程芝有好感啊! 且之前赵小姐曾屡次跟自己提过,若没有此人的帮助,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而赵程芝性子好,那与她相交的人,也断不会差。 所以借着这层关系,秦义查验得很是仔细,很快将第二条线索找出。 将一块布料呈现在众人眼前,说道:“孔嬷嬷袖口的布料缺失,而下官在乌嬷嬷手中找到一块布。” 他将浸湿的面料抚平,去对孔嬷嬷的袖口,果真是同一块。 秦义下结论:“由此可浅显地推断出,乌嬷嬷在被推入水之前,应该是跟孔嬷嬷有了肢体上的撕扯。” 此话一出,沈望舒神情僵住。 这也就是直接证明,孔嬷嬷真是把人给推下水的。 不过,她推乌嬷嬷干嘛!不是应由她把风,由春杏来推吕嬷嬷吗? 想到春杏,她便向四周扫去,这死丫头人呢! 却不想这么一看,一眼就叼上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吕嬷嬷。 沈望舒顿时脸色巨变,方寸大乱,“你、你怎么会在这~~” 吕嬷嬷穿过人群,上前福身,“敢问王妃,老奴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呢!” 意识到自己失言,沈望舒咬了咬嘴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说,乔侧妃身体有碍,你不是应该照顾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吕嬷嬷笑了笑,“王妃怎知侧妃身子不济呢!沁悦园可是从未传出这话啊!” “啊……我……”沈望舒一时哽了声。 她马上意识到,乔初悦怀了孕,身子不好的事,沁悦园可是一直没对外说。 而这些话都是春杏漏给孔嬷嬷的。 真是越说越错,她后悔不迭,忙给自己找补。 “因、因我在满月宴上未看到侧妃,所以便以为她病了。” “这样啊!”吕嬷嬷似笑非笑:“那老奴替侧妃感谢王妃的挂心了。” 沈望舒现下脑子不够用,也不想再继续多言。 挥了下手,“都是一家子姐妹,这是应该的。” 处理完吕嬷嬷这事儿,沈望舒还未来及喘息,便听乔夫人说道: “秦大人办案严明,就连当今圣上都夸赞不已。乌嬷嬷是一忠仆,服侍我数十年,我们主仆一遭,我怎能让她含冤不白,还请秦大人调查清楚。” 祝心妍还嫌这水不够浑,又搅了搅,应和道: “王妃和乔夫人同有异议,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经官。爷,觉得呢?” 顾占宸对上她那狡黠的小眼神,还能说什么呢! 当即点头同意,“既然如此,那就经官查办,好给双方一个交待。” 闻言,沈望舒瞳孔一沉。 她起先是想用这二人之死,来让祝心妍背锅。 但布料的证据一出,且吕嬷嬷毫发无损出现在当场,乔夫人又和祝心妍一唱一和。 她就开始琢磨不定了。 心里知道祝心妍肯定跟孔嬷嬷之死有关联,但她却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而祝心妍想报官,说不定早就窃探出自己的计划,想方设法下套让自己往里钻。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若真经官追查下去,那让孔嬷嬷放印子钱的事儿,也会暴露出来。 如此,自己反倒引火烧身。 第115章 还是自己最重要 孔嬷嬷是奶嬷嬷,沈望舒与她主仆情深。 但跟名声和地位相比,沈望舒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 只见她楚楚可怜地道:“事到如今,妾不敢再欺瞒爷。孔嬷嬷确实对乌嬷嬷心存怨怂,觉得她是使伯爵府败落的凶手。 妾与孔嬷嬷相处已久,自然了解她的心性。妾虽百般相劝,说是因家父管教不严才会种下的恶果,与旁人没有一点干系。 她当时倒没有反驳,妾自认为劝动了……哪里会想到她竟会在满月宴上动手。是妾未管束好下人,间接使乌嬷嬷丧命。” 沈望舒双膝跪地,泪水成串滚落。 “所有的罪责,妾愿意一力承担。但妾着实不想将丑事外扬,让王府名声受损。所以请爷不要交办官府,免得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忌,再加深了两府的误会。” 王妃真是没白长一张好嘴。 这将黑说白的本领,不是旁人轻易就能学得来的。 祝心妍瞧不上她虚情假意的样子,抢在顾占宸之前插话。 “王妃深明大义。” 她随后话锋一转,满腹委屈的说道:“可您此前一直认为她们是被妾所害,如若不交官家法办,妾岂不是要一辈子背负这样的污名。” 为了演戏逼真,祝心妍掐了自己一下,硬挤出两滴眼泪。 哽咽地说道:“妾含冤莫白不要紧,可我的鲤儿怎么办,他可是爷亲自认下的四少爷。儿子清白不显,不也是连累了爷的名声吗?” 闻言,沈望舒的脸阴沉似水。 自己好不容易借王府的名誉,要将此事压下去。 可她又借蒋鲤和爷的名,挑起了事端。 这个祝心妍还真是不简单。 沈望舒气得肝疼,但还是放低姿态说道:“是我见死了人,才乱了心智。祝氏,冤枉了你,是我的不对。当着爷的面,我给你赔礼。” 说着话,就要福身。 她认为祝心妍会扶自己,但人家早已躲到顾占宸身后。 明白的受了礼不算,还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妾地位低贱,怎好受王妃的大礼。只是话即已说出,再收回也是难。下人们都眼见着,保不齐哪一个碎嘴子传了出去,到时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 好一个贱人,这是逼我表态呢! 沈望舒咽了咽口水,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咬着牙道:“祝姨娘请放心,我不会让此事外传。若你在外听到半个字,我沈望舒愿意受责。” 说完,用阴毒的眼神扫视一圈下人,“今日若有人敢往外吐出半个字,想一想你们的家人。” 祝心妍抿了抿嘴唇,一副吃亏的表情,故意问道:“那妾就谢谢王妃了。妾这边自是没什么,只是乔夫人那边……毕竟她带来的人死在咱们府里,怎么说也不可能善了吧!” 这明显是在向乔夫人递话,沈望舒此时都气得头痛欲裂了。 她上前一步给乔夫人赔礼:“将军夫人,是望舒之错,实在对不住了。” 乔夫人对沈望舒心存不满已久,且这人话里话外一直拉祝心妍下水。 并且是在见到布料的证据后,这才转了口风,她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毒妇。 侧过身,也不看她。 语气不善地说道:“王妃请起,我一个将军夫人怎敢受你的礼。王妃说得没错,两府的名声确实不应被一个刁奴毁了。 可我就是不明白,琥珀将军府是和忠义伯爵府,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吗?你们为何屡次三番对我出手。 上一回洗三,多亏祝姨娘相救,我才没丢掉这条老命。现如今我才过个府,你们竟连个嬷嬷都不放过。那敢问王妃,下一回是不是要针对我女儿?又或是琥珀将军!” 此话太说得过于严重,乔望祖是重臣,皇上眼前的红人。 沈望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对将军动手。 但乔夫人偏这么说,就是给她扣上一顶想戕害将军的罪名。 沈望舒在心里暗骂老不死的,但却面上却带着恭敬,连说:“不敢,是夫人误会了。”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乔夫人得理不饶人,斜了她一眼,威胁道: “反正这事儿就先这么撂着,若以后我女儿在睿亲王府里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就算到睿王妃的身上。 谁让我差点命丧你家人之手,乌嬷嬷死在贵府呢!王妃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在皇上面前,是你祖上的恩情重,还是我琥珀将军的军功重。” 祝心妍适时竖起大拇指,与乔夫人相视一笑。 当着下人面,沈望舒被气得浑身战栗,连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祝心妍喜欢她吃瘪的样子。 这才哪到哪啊!你心理承受力也太差了! 我还有更绝的! 祝心妍决定来个重创,说道:“论起上次的事儿,沈方仪还算识大体,闯了祸还知道用银子来弥补,出了整整十万两呢!现下死了人,咱们王妃又是菩萨心肠,不可能撒手不管的啊!” 这是明着跟我要钱呢! 沈望舒怎肯为一个下人的死买单,刚想用什么说辞来应对。 便听祝心妍接着道:“春杏你怎么来了?是沁悦园有事吗?” 沈望舒神色一僵,机械般地转过头,但见春杏站在了祝心妍旁边。 春杏知道王妃在看她,两只手攥得死死的,低垂着头回答。 “是侧妃见吕嬷嬷送耳包久去不回,所以特命奴婢出来看看。” 祝心姨轻启薄唇,故意问道:“就你一个人来。” 春杏的头更低,弱弱的答道:“是!” 祝心妍一语双关:“那我可要警告你啊!莫要形单影只的在河边行走,湿了鞋袜倒是小,但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尤其是这园子里人少,别到时再被人推下去才是。” “是,多谢祝姨娘提醒。” “乖了,快过去扶着你吕嬷嬷。” 祝心妍目光似是无意地扫向沈望舒,“这人站对了队,才能抱团取暖。” 说完,又语带威胁道:“王妃,这乌嬷嬷因落水致死,怎么着我们睿亲王府也应该给乔夫人一个交待。您说对吗?” 第116章 赔了钱,又折了兵 沈望舒眉头拧成死结,她是真的不想吐口赔钱啊! 可春杏明晃晃地来,就是意味着倒戈。 若她将真相吐出,被乔夫人知道,告到皇上那里,自己还有命可活吗? 在钱与命哪个更重要的天平上,沈望舒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钱。 “我娘家已然败落,手上的银钱不多,一万两如何!?” 哼!好个沈望舒开始讨价还价了,乔夫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眉眼一立,语气咄咄逼人道:“睿王妃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据我所知,您当初出嫁,可是十里红妆。怎么才嫁过来十年的光景,银子就被这么快败光了? 而且上回洗三宴上,沈家十二小姐出十万两,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见忠义伯爵府是财大气粗。 您可是睿王妃,又是府中的嫡女,怎混的竟连个庶女都不如了。” 乔夫人明知她最在意地位,便故意拿话激她。 这招激将法果然管用。 沈望舒此生最怕别人瞧不上她,才会一直拿假面视人。 她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但脸上却仍带着优雅大方的范儿。 温语道:”是乔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出十万两,这一万算是先期赔款。 旁的暂时不能出,是因银票都存在私库里。而库房的钥匙被孔嬷嬷收着。她人陡然一死,我也不知钥匙藏在何处 ,自要是翻找一番,可能会费些功夫。” “费时辰不怕,就怕王妃不能兑现。”乔夫人眉眼略挑起,嘴边的戏谑加重了三分。 “我虽品阶不如您,但家里也不愁银子使。待王妃什么时候宽裕了再给就是。 只是这凡事都得有个章程,还劳烦您能立个字据,也好叫我平心不是。” 赔钱这招,还是乔夫人跟祝心妍学习的。 沈望舒的指甲掐入掌心,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自然,秋荷快去取纸墨来。” 前院离这不远,一会子下人便将所用之物备齐。 待沈望舒提笔写完,按了手印,这才让乔夫人过目。 “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很满意,王妃有心了。” 有了这字据万事都好说,不怕她沈望舒赖账不还,乔夫人将纸叠整齐认真收好。 秦义是自己请来的,又解了此案。 顾占宸自当要询问他的意见。 “秦大人,你看呢! 两府相争,必有一伤。无论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秦义虽外表长得憨,但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傻,冲其抱拳道: “既然双方同时丧命,主家也不追究,那此事便可了结。” 顾占宸颔首:“有劳秦都尉了。” “睿亲王客气。” 大家站在寒风中已久,都各自回去,留下下人们收拾残局,将两具尸体抬走。 再由管家买了两口薄棺,送回到各自家中。 孔嬷嬷和孙婆子的家人都是家生子,还得依仗府里讨生活。 明知是死于非命,他们也不敢跟高门叫嚣,更何况还收了一大笔银钱。 所以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 等园子里的人都走光后,沈方仪才从树后步出。 望着冰面上被乌婆子撞出的大洞,她眼底映下一片阴翳。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沈方仪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便以要帮忙为名,带着阿园去了正院。 而沈望舒有大事要办,且还要招呼客人,自然无暇顾她。 因沈方仪不受宠,一直又待在自己的阁中,多数府中的下人又都不认识她,倒是给了她行走上的方便。 在阿园的监视下,一直从正院来到了西边园子。 好巧不巧,刚穿过水榭下台阶,迎面就撞见了乌婆子。 她俩算是仇人,更何况现下沈方仪落败了,乌婆子本就瞧不上她,自然也没给好脸。 也不屈膝行礼,只在擦身而过时,阴阳怪气地道:“哟!是我眼拙吗?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忠义伯爵府上的十二小姐吗?” 说着话,假意要福身,又长“欧”了一声,态度极其傲慢地说道: “诶!不对啊!瞧瞧老奴这记性,您娘家已败落了,这哪里来的什么伯爵府啊! 且你丢了侧妃的名头,如今已是个妾了,还不受睿亲王的待见,想必还是个姑娘身子吧!这老奴给您请哪门子安呢!” 说完话,哈哈大笑。 沈方仪的身份是不如从前,也学会了伏低做小。 但大小姐的烈性子还在,断不会允许自己被一个下人欺了去。 她当下脸一沉,压抑多时的委屈与痛苦一并爆发。 支起兰花指,对着乌婆子的鼻子开骂:“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贬损于我,我再不济也是睿亲王府的妾,半个主子,比你这个奴才强。” 乌婆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又笑了半晌,开口嘲讽道: “老奴怎么忘记还有那话了,‘这落魄的凤凰可不如鸡呢’! 对了你母亲白氏是做鸡还是妓来的。这么一说,你可真就不如她了呢!” 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 这又鸡又妓的,沈方仪的肺都快气炸。 “老贱货,我叫你故说!”她抬起巴掌便打。 乌婆子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也不能任其打到自己,便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踩到了冰块,脚底打滑跌坐在地上。 她本就不是吃亏之人,就想拿摔倒之事讹诈沈方仪些银子,便扶着老腰开始哭天喊地。 “哎呀!不得了了,快来人啊!沈姨娘她打人了……” ”谁打你了,你这个刁奴,快快给我住嘴。“ 沈方仪哪料到她会使无赖这出,怕她一通叫喊再惹来旁人,到时受责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忙蹲下身去捂乌婆子的嘴。 乌婆子力气大,用手将她一把推开,且越叫声音越尖锐。 正当沈方仪无措时,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把她吓得不轻。 “你们这是干嘛?” 回头见是孔嬷嬷,沈方仪这才定下心。 忙站起来解释:“这位嬷嬷摔倒了,我在扶她。” 孔嬷嬷明显瞧出沈方仪在说假话,但此时她压根不关心这些是非。 只想尽快清场,一会子好对吕嬷嬷下手。 她没好气的道:“人摔倒了就扶,在这里哭什么丧。” 第117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眼见孔嬷嬷不追究了,沈方仪的心落了地。 乌婆子认识孔嬷嬷,知道她是王妃身边伺候的老人,同样也不将其放到眼里,只当她们姓沈的都是一伙的。 一把甩开胳膊,扯脖子开骂:“怎么着,打了人还不想认账啊!今个儿我老婆子就不起了,非要让你们主家看一看,也让我家夫人评评理。” 说着话,屁股往前挪动几下,用胳膊紧搂住围栏,大有抗争到底的架势。 这要挨平常,孔嬷嬷还真有闲心跟她干耗。 可今时不同往日,眼瞧着快到规定的时辰,春杏就要带着吕嬷嬷过来。 这要是坏了王妃的大事可怎么好。 孔嬷嬷是个人精子,立马猜到这婆子是想要钱,但现下身上没带荷包。 想随便拿出个东西打发,但又怕乌婆子是个识货的,寻常物件打动不了她。 咬牙心一横,便褪下腕上的一对镯子,双手递交给乌婆子。 殷切地说道:“老姐妹,是沈姨娘不对,我替她给您赔罪了。这对如意青花镯,是我过生辰时,王妃赏下的。您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乌婆子斜眼瞧过去,但见这镯子晶莹剔透,未有一丁点杂质,便知是个上好的料子。 她单手接过,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将镯子收到袖笼里。 端着不耐烦的语气道:“不愧是大家奴,做事就是比有些人强。”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算了,我也不是个胡搅蛮缠之人,这对镯子我老婆子就先收着 。可要想堵住我这张嘴,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等我何时缺钱了,再来找你们!” 说完话,晃晃地离开。 这是讹人讹上瘾了,竟还想着下次。 孔嬷嬷本就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这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舍下那对镯子。 听见她还不罢休,胃口越养越大,便动起了杀念。 慢慢踱步到她的身后,趁其不备,用手猛力一推。 乌婆子在落水的瞬间,胡乱地抓了一把,正好扯破了孔嬷嬷的袖口。 随后直直地撞破冰面,身子就沉了底。 杀人对于孔嬷嬷来说,就跟碾死个臭虫差不多。 她面不改色地回过身,盯着被吓傻的沈方仪和阿园,毫不客气地一字一顿地道: “沈姨娘,你差一点就坏了王妃的好事儿。这乌婆子的死,就记到你的头上。等老奴得了闲,定会在王妃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话,她便朝东边走去,想看看春杏带人来了没有。 若是来了,她好给个眼色,让其暂且避一避,莫要叫沈方仪瞧了去。 毕竟这个人心眼子太多,要想彻底拿捏住她,必须讲究些方式方法。 而这一回就是最好的时机,要是以后杀人的事败露了。 大可以将乌婆子和吕嬷嬷之死,一并算在沈方仪头上。 孔嬷嬷盘算得极好,但沈方仪也不是个傻的。 通过乌婆子之死,她大约猜出了沈望舒今日要对付的是谁。 并通过孔嬷嬷的警告,觉查出自己会是那只替罪羊。 而这个姓孔的压根就不是个善类,定会在沈望舒面前添油加醋胡说一通。 与其到时自己吃瘪,遭受二轮伤害折磨,不如将此局做死。 何况沈望舒一直不相信自己,狗腿子卫氏已死,若是孔嬷嬷也死了。 她身边无人可用,那自己必会上位成功。 到时再找到沈望舒的错处,置她于死地,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通这些关窍,沈方仪便将目光落到一旁的阿园身上。 自己注定不可能亲选到可心的侍女,既然没有,那便发展一个。 打定主意后,她紧跟在孔嬷嬷身后,嘴里说着含糊其词的话,像是在有意辩白。 而孔嬷嬷为了听清,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 在只差半人宽的距离,沈方仪一把将阿园推上前,正好撞到了孔嬷嬷。 孔嬷嬷底盘重,只踉跄了几下,便迅速站稳,回头怒斥阿园。 “你个小蹄子瞎啊!走路不看道!等我闲了再扒了你的皮。” 阿园打小便在正院服侍,最是知道孔嬷嬷折磨人的手段。 她当下双膝一软跪地请罪。 如实的解释道:“孔嬷嬷请息怒,是沈姨娘她推我,我才会撞到您的。” 阿园是孔嬷嬷亲选出来的人,自然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孔嬷嬷冷眼瞧了瞧沈方仪,阴笑道:“欧,原来是你,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怎么着还想推我下水不成。 只可惜我老婆子福大命大,不会就此丧命。但你沈方仪就不好说了,说不准会死在我老婆子前头呢!” 她抬手指向瑟瑟发抖的阿园。 “她是主谋,但你是从犯。庄上的赖独眼最近又死了老婆,你如今也到了配人的年纪,我瞧着你们俩也怪好的。今个儿就由我做主,明日就嫁过去吧!” 闻言,阿园五雷轰顶。 那个赖独眼是孔嬷嬷的外甥,出了名的破皮混子。 当初在府上打死了人,被孔嬷嬷保下,送到了庄上。 且他还不知悔改,一喝了酒就打老婆,连着四五个都受不住打,抹脖子上了吊。 现下听到自己要配给他,阿园怎能不怕,抱住孔嬷嬷的双腿就开始哀求。 “嬷嬷行行好,别让我嫁人,求求你了……嬷嬷……” 阿园是听话,但做奴婢的哪有不听话的,少她一个又何妨。 孔嬷嬷一脚将其踹开,恶狠狠地道:“怎么还看不上我外甥。那好,明日我就找个人牙子将你卖到青楼去,让你在那里好好选个如意郎君。” “嬷嬷不要啊! 阿园知错了……” 孔嬷嬷心里揣着事,哪里管得了她的死活,迈步就往前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方仪见时机成熟,将阿园从地上扶起。 在她耳边低语蛊惑道:“孔嬷嬷向来是个狠毒的,不论你为其做多少事儿,在她眼中都是烂命一条。所以唯有她死,你才能活。” 直到现在阿园才明白过来,一开始就是沈方仪做下的套,为的就是让孔嬷嬷厌弃自己。 心里明镜沈方仪不是个好的,但自己做为奴婢根本没得选,为了活命只能听命于她。 就这样二人齐心,将孔嬷嬷推入水中。 第118章 盘查院子 送走了乔夫人后,祝心妍和乔初悦便在屋里审讯春杏,而屋外则站了好几排的下人。 正厅没关门,只挡着棉门帘,所以屋内的声音,那些丫鬟婆子们听得真切。 “这么说,你是正院那边的人了?”问话的是祝心妍。 春杏垂着头回答:“是,三年前侧妃进府,王妃便安排奴婢在沁悦园伺候。” “既然来了这么久,报的信儿也挺多的吧!可为何只这次你会迷途知返呢!” “回祝姨娘的话,奴婢虽一直在外间伺候着,但侧妃和吕嬷嬷一直待奴婢不薄。在得了正院的令后,奴……奴婢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在深思熟虑后才将实情告之。” 这话说得一半真一半假。 春杏生下来就在府里,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除了家里的人,论谁都换不了她一颗真心。 她临近关头,将此事禀明吕嬷嬷,也是在拿自个儿的命来赌。 赌乔初悦没有沈望舒心黑。 因为她知道一旦推吕嬷嬷下水的事儿成了,按王妃狠绝的手段,那自己也没命可活了。 自己死,换一家子平安也值个。 但就怕王妃会斩草除根。 表完上述的话,春杏一个头磕在地上。 “背叛主子,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侧妃原谅,但求您能保全住奴婢的家人。” 春杏再不好,可单凭记挂家里人这条,也勉强称得上是个好的。 祝心妍是现代人,心里没有那些个杀啊刮的,但同样也不是个圣女婊。 人家凭白算计你,就能轻飘飘地放过。 祝心妍发话道:“你背叛了主子,这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为防你在外边胡说,得割下舌头。跟家人一起外放到庄上吧!” 没被打死,已属天大的侥幸。 春杏忙磕头谢恩,又报出了几个探子的人名,就当是谢礼。 随后祝心妍命人将春杏拉下去行刑,走到外面对下人们道: “春杏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吧!她为何会临阵倒戈,想必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她才刚报出了几个人名,识趣的就过来主动认错,看在未酿成大祸的份上,侧妃她也会酌情发落。 但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正院那位虽名誉上是正主,但中馈和身契可都握在侧妃手里呢! 这往后是跟着落魄的主子,还是跟着体面的主子,你们不是傻子,自然能掂量得清。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话已至此。你们合计去吧!” 这番威胁加敲打还挺有效,下人们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内心没有鬼的自然不怕,机灵的最先出来表态。 “奴婢一心效忠侧妃!” “这效不效忠的不是口头说的,而是事儿上见,觉得自己个儿干净的,也不用干站着,下去做事吧!” 这番话一说完,便走了一多半的人。 留下的也都是三等和粗使的,倒也是不打紧,祝心妍的心安了几分。 余下的人还存着侥幸心理,觉得春杏不可能将人名报出。 其实有祝姨娘的话头在前,认下倒是没什么。 可这以后就不能晋升,就得一辈子干苦力了。 毕竟哪个主子都不会愿意,让曾经背叛自己的人近身侍候。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时,一个穿灰布袄子的丫鬟出来认错,刚要开口却被祝心妍阻止。 祝心妍存着心眼,觉得有些事要操作起来,他们相互之间必有个配合。 让这些人写下字据画了押,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不怕事后不认。 且事先她们未通气交流过,就不会有所隐藏,只能实话实说。 “瑞雪你带人下去,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下。” “是!” 祝心妍站在外面受不住冷,也无心跟她们磨牙。 便又道:“想通的,会写字的就写下来呈上,不会写字的就去找巧儿和银翘。” 说完,回身进屋。 乔初悦见祝心妍冷得发红的小脸,是既心疼又埋怨。 “你对春杏的处置也太轻了些,依我看倒纵了她们。再者,跟这些人废什么话,莫不如一顿严刑拷打,谅她们也不敢不招。” 祝心妍放下热茶,反问道:“然后呢!” 乔初悦杏眼圆瞪,显得英气十足:“还有什么然后,当然杀鸡儆猴了,看这些贱皮子还敢背主。” 祝心妍见她被气得情绪激动、胸膛起伏,就伸手替她抚了抚。 耐心的解释:“我说的然后不是这个。而是去了这些人倒是不难,可您的雷霆手段就会让后来者觉得压抑,生怕行差踏错半步、一个个的谨小慎微做事。 如此一来这院子哪还有个生气,现下你肚里还怀着一个,你就愿意见下人们像个木偶似的沉脸子。 而沈望舒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你除去了这批,还会上来下一批。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难保不漏掉一个半个。 只要啊!你屋子里的人都是好的,那些三等的就不必在意。” 吕嬷嬷赞同地点了点头:“侧妃,祝姨娘此话不假。老奴老了,眼睛盯不住也是有的。这些人既然敢承认,咱们院便能消停一段时日了。” “嬷嬷说得极是,且我这般弄得大张旗鼓,也给正院落了个没脸。”祝心妍笑道。 乔初悦嘴角一瘪:“你们俩啊!就知道一唱一和。罢了,就依你们的意思办吧!我啊!也懒得管。” 说完,想退身躺下,却发现祝心妍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嘿!我说嘛呢!占便宜没够啊!” 正院。 沈望舒原以为势在必得,哪知半路出了幺蛾子,只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乌婆子。 而自己这头却搭进去十万两和一个孔嬷嬷。 在双重打击下,沈望舒的身体颓败不堪,继后又听说埋在沁悦园的人倒戈了。 她越想越发的气闷,吐了几口老血,才将气给喘匀了。 没有了孔嬷嬷在旁周全,她疑心生暗鬼,撑着床沿咬牙切齿地嚷嚷道: “我就不信邪了,我布置的天衣无缝,怎会被那两个贱人事先得知。 定是院里出了奸细。查,通通给我查,不查出来,你们都给我去死!” 第119章 一点都不顾及情面 下人们还是头一回见王妃失态,知道不是唬人之语,个个都吓得胆颤。 连着三天,不管有的没有,统统向王妃报告,以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而沈望舒抱着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态度,将正院搅得人心惶惶,犹如人间地狱。 正在大家忐忑不安时,有人却动起了歪脑筋。 这人名叫初一,老子娘为了让她有前途,便借了二十两孝敬孔嬷嬷,得以进到正院当了最下等的丫鬟。 分到的活计是给下人房里倒夜桶。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谁喜欢整天臭哄哄的。 想调个好干的活计,可愁手头没银子,也不能再让爹娘出去借。 好在初一脑子灵光,出入下人房时没短了留意。 恰好在这一日,她发现了秋荷的夜桶里飘着不明物件。 为了能出人头地,她也就没嫌弃,忍住恶心捏住鼻子就直接用手捞。 随后又用清水冲净,发现是未燃尽的荷包。 好好的荷包为何毁了,不用深合计便知其中有鬼。 按平常,像她这种三等丫鬟是不能进到主子房里的,但王妃下令彻查,自是无人相拦。 她跪在沈望舒面前,规规矩矩地来了段开场白。 “请王妃安,奴婢贱名初一,是倒夜桶的。昨个儿在桶里发现了这个,特意洗干净呈给您看。” 面对这个粗使小丫鬟,沈望舒压根瞧不上一眼,尤其听说此物是从夜桶里捞上来的,更是嫌弃的要命。 可三天过后,都未查出泄密之人,她也是寝食难安。 自己当然不能伸手去接,便让秋荷接过来递给自己。 秋荷站在沈望舒身后,且初一跪在地上,离得远也未能看清。 可等伸手接下后,她的心里便“咯噔”一声。 这不是前个儿夜里,自己焚烧的荷包吗?因为心急没烧干净,怕引来麻烦才投到夜桶里的。 (此处参考第19章,祝心妍贴黄瓜片不爱起,才给了她装有五两银子的荷包。) 怎么竟被这个贱蹄子捞出来了。 明白了!她是要借此邀功。 可当下秋荷顾不得怨恨,只担心此物落到了王妃手里。 依着她的性子,自己就算是在劫难逃了。 沈望舒见她站立不动,难免心里起疑。 “秋荷愣着干嘛,还不快交于我看。” 听到催促声,秋荷脑抽般的想到了“毁尸灭迹”,一把将东西塞进口中。 这是能让自己翻身的机会,初一怎能错过,一直死盯硬防着,立刻一跃而起去扒秋荷的嘴。 “她要毁灭证据,快过来帮我。” 秋荷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大丫鬟,对待下人的严苛程度不亚于孔嬷嬷。 本来为了抓出内鬼,大家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旁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 这下好了,能抓住秋荷,也算是除了内患,且还有立功表现,说不定还能得赏。 除了小厮是男的不便,十来个丫鬟婆子一涌而上,动用手头的家伙,便翘开了秋荷的嘴。 好在,荷包还咽下。 此举,算是无银三百两了。 见是自己的身边人出了事儿,沈望舒直气得晕头脑涨,抖着手指向她。 “我自认待你不薄,哪知你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这是哪来的,是不是别人给你的荷包?” 秋荷前面的门牙被敲掉了几颗,嘴里都是血沫子,一说话直往外喷。 吐字不清地道:“王妃明鉴,奴婢对您是忠心的。这荷包是……是清芙阁给的。” 沈望舒睁着被怒气灼红的双眼,“果然是祝氏那个贱人,万万没想到,她竟连我身边人都给收卖了。” “不……不是的。”秋荷哀泣道:“奴婢并未联合祝姨娘对您下手啊!这荷……荷包是前几个月,卫姨娘算计……” “贱婢,给我闭嘴!” 沈望舒咆哮道:“将这个贱婢的舌头拔了,手指脚指一根根割了,再剜下她的双眼。” 说完这些还不解气:“赖独眼不是刚死了老婆吗?将这贱人送过去,让他好好折磨。只交待一点,说她是害死孔嬷嬷的凶手,余下的看着办。” 好好的女人交到懒独眼手里,都没有落个好,更何况是害死他姑姑的凶手。 王妃真是不顾念一点主仆情谊,心可真够狠毒的。 下人们经此事总算看清了她的真正面目,但却只能在心里头计较。 等处理完这桩子事儿,沈望舒才看向初一。 “你不错,就顶了秋荷的缺儿,来我身边服侍吧!” 初一喜滋滋地冲上磕头,“奴婢谢王妃大恩。” 可她后脚刚回到屋里,脖子上就被套了一根绳子。 初一奋力挣脱下回身观瞧,发现是院里打扫的张婆子。 捂着被勒红的脖子,气喘吁吁地道:“我素日里跟你无冤无仇,你怎得要害我。不怕我去王妃面前告你的状。” “哈哈……” 张婆子抖着脸上的肥肉,阴笑道:“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老娘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以为就凭你的那些小动作,就能近身到王妃面前侍候。呸!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初一惊恐地睁大双眼,“是……是王妃让我死的。” “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可惜了。” 张婆子步步逼近,直把人逼了墙角,将绳子套上紧了手,这才挂到了房梁上。 亲眼见初一死透,婆子一脸惊慌地从屋里跑出。 “不好了,死人了。” 沈望舒不可能留一个心眼多的在身侧,她阴笑着对着屋里瑟瑟发抖的下人道: “不是我不讲情谊,实在是这些人该死。既然秋荷已伏法,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莫要再提。” 她说的倒是轻巧,但却在众人心里埋下了一个雷,让他们从此明白,在正院里活就是如履薄冰。 保不齐哪一天,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沈望舒没算完,折损了身边两员大将,她对祝心妍和乔初悦的仇恨加倍。 可眼下却只能先养好身子,再找机会跟她们算总账。 正院死人的事儿,压根就没想瞒,很快就传到了清芙阁。 巧儿道:“奴婢听收尸的小厮说,那丫鬟明显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那脖子一圈全是青紫,两只眼球突出,舌头拉老长了,是要多惨有多惨!” 祝心妍瞅着手里的卤鸭脖,瞬间就觉得不香了。 第120章 表面好心 巧儿后知后觉,将盘子推过去,面带歉意地说道: “奴婢不是有意的,就是……唉……其实吧!就想形容初一的死状。 她才刚满十五,就这么平白死了,奴婢这心头……觉得可惜。” “解释就是掩饰,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想吃鸭脖就说呗!何必这么恶心人。” 祝心妍神情不悦的将鸭脖扔到盘子,推到巧儿面前。 “既然小姐吃不下,那奴婢就代您吃了,等您什么时候想这茬儿,奴婢再给您卤。” 巧儿拿起一根,未吃独食,递给了瑞雪。 “不了……呕~还是你吃吧!”瑞雪犯呕的摆手拒绝。 但却迎来了巧儿不屑的吐槽,“就你这心理素质,还想去驰骋江湖当女侠呢!你不吃更好,这些我全包圆了。” 说完,就放肆地啃起来。 祝心妍送她一记飞眼刀,“巧儿你可真行,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还能吃得下去,在下着实佩服。” “那有什么,这又不是初一的脖子。” 巧儿一脸无所谓,“再说就算是她的,奴婢饿急眼了,也照样吃得下去。” 闻言,祝心妍和瑞雪齐发出“哕”声。 祝心妍连喝了几口茶,才压住恶心,对巧儿竖起大拇指。 “行,玩恶心你比我强!” 说完不再看巧儿,而是与睿雪说话。 “对于初……一的死,正院给出什么说法?” “说孔嬷嬷是她的干娘,二人情深比母女。见人去了,她悲伤过度才会悬梁自尽的。” 祝心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孔嬷嬷一死,沈望舒的脑子也跟着消失了,真是什么扯说什么。” 瑞雪拧眉:“这还不够扯呢!据说秋荷犯了忌讳,被正院动了私刑,于前个儿送到庄上,给赖独眼当了继室。 那个赖独眼是个泼皮户,在他手里死了好几个老婆,秋荷也真够实惨的。” 祝心妍进府不久,也就给荷包那次,跟秋荷打过交道。 暗里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心里头倒是一点都不同情,只当是各人的命数,又将话头扯到了别处。 祝心妍没放到心上,反倒是沈方仪动起了歪念。 得知这档子事儿后,支开芯儿,跟阿园商量。 “你可认识秋荷去的那庄上的人?” 阿园是家生子,祖上就在府里做工,关系网自然是盘根错节,就算没有联系,也能给你扯出一段关系。 “奴婢表叔家的二姨父的小老婆的三侄儿在那庄上养马。” “嗯!那人怎么样?可靠吗?”沈方仪问。 阿园如实回:“奴婢只见过他一面,可不可靠的倒不知道。姨娘您是有事找他办?” 既然拿阿园当自己人,就没有必要相瞒。 沈方仪说:“我也是走过背字的人,瞧着秋荷落到那步田地,也是怪可怜见儿的,便想着捞她一把。” “姨娘心善,可捞人也太难了吧!这庄上管理下人是极严的,只怕是秋荷跑不掉。”阿园绞着帕子,担忧的说道。 虽说秋荷做人差劲些,平日对自己也不好。 但同为下人,看她落得那样下场,日日要受赖独眼的折磨,也是于心不忍。 见状,沈方仪在心里嗤笑一声,还真是个毛没长全的小丫头,这就同情心泛滥了。 不过心软好啊!更好拿捏。 沈方仪顺势摆出一副愁容:“你说得没错。再者,就算将秋荷放出去,她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也不能落好。所以我便想着,可不可以将那个懒独眼……” 她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姨娘,这不好吧!”阿园惊呼一声。 然后走到外间看看有没有外人,又将门打开四处瞧了瞧,方才放心回来。 对此,沈方仪更加满意,是个谨慎的人。 这也是当初自己选择她,而弃了芯儿的原因。 阿园咬了咬唇,像是在思索难题,最后声音放低说道: “孔嬷嬷去了,赖独眼的地位必然下降。为了解救出秋荷,也不失一个好法子。可……” 阿园将话头顿住,拧了拧眉又难为道:“只是叫人做事,难免要使一些银子,姨娘怕是要破费了。” 见阿园同意了自己的方案,沈方仪的神情微舒,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假亲假近地握住阿园的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在府中我吃得好穿得暖, 哪里需要那么多银子。 等稍后,你将我的首饰典当一些,你自己留些钱,剩下的就交由你那远房亲戚,让他去买一些致幻的药,再将我的话透给秋荷即可。 放心,万不用他动手的。至于,秋荷照不照办,那是她的事情,我的心意也就到了。” 沈姨娘的这番说辞,倒是打动了阿园的心。 “姨娘,您手头也不宽裕,您的心意奴婢也领了,那一份便不要了。既然不叫表哥动手,那也只需意思一下便可。等过了晌午,正是交班的时候,奴婢再出去。” “难为你处处替我着想。”沈方仪笑得真诚:“行,一切都听你的。” 阿园效率高再加上有钱好办事,晚间时候那包药就到了庄上。 出面的是阿园亲戚的老婆,特意挑着赖独眼出去喝酒,借着给秋荷换药的由头过来。 “啧啧!要我说你也够难的,这新伤加重伤的,这点子药可怎么够。那边又不叫你死,赖独眼对你也……唉!” 婆子手上的动作极轻,可还是一碰着肉皮子就流血。 秋荷全身没一块好肉,嘴唇也被咬下去半片,头发更是一点毛都不剩,哪里还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见这惨状,婆子揪心不已,将藏于袖口中的药塞给她。 “你算是遇到贵人了,这是迷幻药,沈姨娘见不得你苦,托人带过来的。是你吃,还是给他吃,你自个儿选。” 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这婆子将话赶紧收住,抬腿就下了炕。 “赖大爷回来了,嚯,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怪呛得慌的。” “死老太婆,你他娘的废什么话,可别耽搁老子我……咯……跟媳妇儿亲热。” 一股恶臭直喷面额,婆子厌恶极了,跑到外面翻了个白眼。 “呸!还美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秋荷被打怕了,听到赖独眼的声音,下意识地瑟瑟发抖,颤着手将药包藏于墙角。 才刚儿转过身,回头便撞见长着脓包,巴巴赖赖的一张大脸。 第121章 下了一盘棋 赖独眼进屋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整个人亢奋不已。 “臭娘们,又想跟老子躲猫猫了。” 也不脱鞋就上了炕,强行搂过秋荷的肩膀,拱起鼻哄哄的厚嘴唇子就往她脸上凑。 秋荷未敢躲,躲了便会遭到更屈辱的折磨。 “今儿个表现还不错!呸……” 亲了一顿后,赖独眼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沫,吐干净后又顺嘴骂了一句。 “还真他娘的欠打,松了皮后果然老实不少。” 说完,又贱兮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擀面杖,掂在手里晃了晃。 “这可是个好东西,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来吧!我的小美人。” 因着赖独眼一直喝大酒,那方面功能比较欠缺。 除了又啃又咬,别的也使不上劲,于是便想出一系列变态的法子。 他嫌秋荷脱衣服慢,便将其衣服撕碎…… 一道惨烈的呜呜声,划破了黑色的夜空。 事毕后,秋荷躺在了血泊中,用残缺不全的牙齿死咬住下嘴唇,想忍下压抑不住的疼。 被动刑后,她的确想过一死了之。 可来到庄上,被赖独眼打了一顿,反而生起了活的希望。 像他和沈望舒这种人都活得好好的,自己做的孽,远没有这二人深重,凭什么不配活。 况且自己还要报仇,最起码要活到他们死为止。 强大的求生力,让痛不欲生的秋荷支撑起来,挪动着小碎步将一包药全都投进了酒缸里。 冷森的月光穿过破损的窗棱,折射到酒缸上,映出秋荷灰白白的一张脸。 * 转过一天,祝心妍正在进午膳,见巧儿进来要开口说话,忙条件反射地出手制止。 “得,有什么话,等我吃完了再说。” 可咬了一口肘子,瞧着巧儿那张脸便不由自主地反胃,恋恋不舍将食物放下。 怏怏道:“算了!先不吃了,你说吧!” 巧儿瘪嘴抱怨:“小姐这都过去一天半了,您也可以了吧!难不成以后吃饭的时候,都要一直避着奴婢。” “哟哟!你还有理了,要不你一直提初……呕……那事儿,我能……哕……成这样吗?” 巧儿跺脚:“得!是奴婢错了,从今儿往后再不提那事儿。不过,还得提一嘴,您让给她爹娘送银子的事儿,奴婢可是办妥了。 那夫妻俩是个实诚的,对您千恩万谢,说要过来磕头呢!但身上带着白事,不方便才算完。还说要在佛前祈祷,让您平安顺遂呢!”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怪可怜的,往后多照应些。” 提及初一的父母,祝心妍还是心软。 “初……” 刚起了个话头,怕祝心妍再呕,巧儿忙滞住。 “她的事了了。不过沈方仪那边却有了动静。奴婢听守角门的小厮说,前个儿丫鬟阿园,在晌午头里给了他一块碎银,带着装有首饰的包裹就出了门。 说是沈方仪给家里的添补,但那小厮不信,就暗暗在后面跟着,眼瞧着阿园进了当铺。再出来时,那包裹就不见了。后来她当街雇了辆马车就没跟住。” ”给碎银,又去了当铺,再当街雇马车。” 祝心妍双目如潭,倒显得格外镇定,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反而让巧儿惊讶:“小姐不奇怪?” 祝心妍勾唇笑道:“我奇怪什么,沈方仪那是有意让小厮跟的。她这个人啊!心眼子虽多,但却居于我之下,这点子算计是瞒不过我锐利的双眼的。” 阿梨端着果盘恰好进来,如今她得了祝心妍的信任,自然说话也不必避她。 但阿梨跟主子时间尚短,一时还未适应,听到祝姨娘形容自己心眼子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祝心妍斜眼瞅她,端着一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 阿梨心一惊,忙福身请罪:“奴婢错了不该笑。” “我这里又没规定不让人笑,想笑就笑吧!熟悉了就好了,阿梨小丫头。” 巧儿内心os: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看另类的闲书太多,有些不对头啊! 不是去抚侧妃的胸口,就是用言语调戏小丫鬟,瞧人家臊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等得了空,我得好好说说她。 算了还是不说了,兴许她是大脑抽条,指不定有什么话在等着自己呢!反正是个女的,又成不了什么事。 这要是个男的,非得担个调戏妇女的名头不成。 正当巧儿将祝心妍的x取向想偏时,放下果盘红着脸的阿梨又转身回来。 低着头将刘管事交待自己的话说出。 “姨娘,管事的说,庄上的赖独眼今晨喝了酒,进了牛棚,被牛给踢死了。” 其实她这话说得隐晦,管事碍着她是个小姑娘,也没将实情抖落出。 但阿梨住在下人房里,什么事能瞒住。她听几个老婆子聚在一块说嘴。 说是赖独眼喝了酒,火气太上头,找不到秋荷,便去了牛棚。 牛被激怒,抬起后蹄正踹在他心口窝上,只闷哼了一声就死了。 所以进来禀告时,阿梨才会脸红,反倒让巧儿误会了。 不过也正常,跟着祝心妍一起混,脑洞大开也是有的。 当然最后的事实真相,过几日还是传到了祝心妍耳里。她第一反应就是: “赖独眼难道是印度阿三转世!!!” 这会子,祝心妍听到赖独眼的死讯,抱臂倚在椅子上,轻轻哼了一声。 “秋荷刚送去没出三天,赖独眼就死了,说不是巧合都难。” 巧儿应道:“您是说是沈方仪动的手。” “除了她还有谁?”祝心妍弯唇一笑,“她姐养死了儿子的疯子,她养被废了秋荷,不是照搬全抄是什么,不愧是一脉相承。” 调侃完,她又收回戏弄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先前弄出那么多动静,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事儿是她动的手吗? 如今正院在养病,对我仇恨深重,出了这档子事儿,第一个便会想到是我。而我为了让她们内斗,自然也会将此事替沈方仪瞒着。” 巧儿倒吸一口凉气,内心觉得沈方仪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那小姐的意思,去正院将她拱出?” “我可没那个闲心。再说,人家好不容易布下了棋局,供出来多没意思!” 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禀告:“沈姨娘来了。” 第122章 还好没跑偏 祝心妍猜得沈方仪的心思全中,她就是这么想的。 侧妃的名份丢了,娘家也落寞了,她对祝心妍的恨意不比沈望舒少。 可她这个人,好在会看清局势。 对付祝心妍难,人家一来智商在线,二来极受顾占宸的宠爱。 而自己无一点根基,没等拉下她,很有可能会将自己搭进去。 但对付沈望舒不同,她无宠又无子,是个瞧不起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家伙。 现下又失了左膀右臂,算是个没了翅膀的老鹰,对付起来相当容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自己便先利用祝心妍这个“朋友”,等除了沈望舒再一步步对付她。 抱着这种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态,在面对祝心妍时,沈方仪笑得极其灿烂无比。 “给您请安了。” 她说完话一搭眼,瞧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又假意抱歉道:“我来得不巧,打扰您进膳了。” “沈姨娘说笑了,咱们同为妾室,你怎好给我行礼!” 虽这么说,但祝心妍却未起身,就明晃晃受着礼。 被人闲着,沈方仪也不觉尴尬,皮笑肉不笑地道: “妾与妾是不同的,您可是大周朝有史以来,头一位有诰命在身的妾室啊!自是我等不能比的。” 瞧着沈方仪那虚情假意的样子,祝心妍也是胃口全无,比看见巧儿还恶心。 命人撤了桌,上了茶点,邀她一同坐下。 祝心妍吃完饭就犯困,也不想与她虚与委蛇,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按道理,沈姨娘是夜行侠,本应该是夜里出来的,怎得青天白日就来了,也不怕正院瞧见。” 沈方仪只搭了个榻沿,微躬着身子,将姿态放得极低。 虽听出对方的讽刺之语, 但她却依旧赔着笑脸。 “正院如今不成气候,有您护着,我自然是不怕的。” 祝心妍将话顶了回去,没好气地道:“别,我可没有那么大能量,可护不住你沈姨娘。再者有事儿说事,别给我戴高帽,这屋里热,我怕捂出痱子。” 瞧出祝心妍油盐不进,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沈方仪哽了声,又腆脸接着道: “其实我来……是想告诉您,赖独眼的事儿,是我派人动手的。” 她咽了下口水,来回打量祝心妍的神色,以揣测她的心理活动。 如果祝心妍表现的吃惊,那便是自己高估了她,以后行事上会大胆一些,反正她是个蠢的。 但若是她保持平静,那么自己今后还真得再提防一些。 祝心妍偏头望她,一语道破:“你是想看我哪种表现呢?” 闻言,沈方仪一愣,马上起来福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是什么意思都不要紧,你不就是想养着秋荷来对付沈望舒嘛!养着吧!我同意了。你们姊妹俩的事,我不想掺和。” 这下反倒给沈方仪整不会了,从清芙阁出来,站在岔道口吹冷风。 懵圈地问阿园:“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放手让我对付正院?” 阿园被派来的主要职责便是盯梢,论脑子方面还差那么一截。 她认真思索半天才回道:“奴婢猜不透祝姨娘的心思,但奴婢自小长在府里,老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但凡是宠妾,多少都会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 何况祝姨娘让您放手去干,估计也是对正院积怨已久,正好拿您当枪使,所以便纵着您大方行事。” 沈方仪一时想不通,便也认同了阿园的说法,回头瞧了瞧华丽的清芙阁,才起步离开。 巧儿像个特工似的,一直隔着栅栏盯着。 见人走了,才回身进屋对躺进被窝的祝心妍禀告。 “她站了半天才走,估摸着在回味呢!不过,您表现得这般平静,是不是不太好。” 祝心妍将盖住嘴的被子拉下去,说道:“你是说我不应过早暴露底牌。” 巧儿点点头,“奴婢怕她干掉正院后,再调转枪头对准您!” “沈望舒是什么人,能这么容易就被她干掉。我表现的愈加老谋深算,沈方仪反倒就越不敢动我。” 说着,伸了一条胳膊,拍了拍巧儿心口的位置。 “放一百个心吧!我智商这么高,不会败下阵的!” 巧儿低头看向放在心口的那只手,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奴婢能不能跟您说个事儿,别这么动手动脚的,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祝心妍“啧、啧”两声,将手移到她脸上捏了一把,打趣道: “你脸皮不是挺厚的吗?怎么又扭捏上了,我是跟你熟才这样的。什么动手动脚,说得好像是我多猥琐似的。” 巧儿辩白:“奴婢想歪,还不是因为您最近看了太多不着调的闲书。怕您嫌得无聊,再一时走了偏。奴婢说这些,可全是为您好啊!” 祝心妍翻了一记白眼:“看闲书是为了打发时间,又不会真付之于行动。按你的思路,那看杀人越货的,还真找个人练手啊!” 她用手轻戳了下巧儿的脑门:“我这个人是不着四六,但还是有分寸的。我不会对女人感兴趣。若你不喜欢,我便不动手便是。” 最后祝心妍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一句:“哎!古人还是封建!” 巧儿听不清:“小姐在嘀咕什么呢?” 祝心妍脑子快,转了个话头:“没什么,我是在说爷怎么三天未来。” “要是小姐想主子爷了,奴婢就去前院请。” 祝心妍打了个哈欠:“我是宠妾,派人去请也是无妨。不过让他过两个时辰再来,我好睡个好觉。晚上难免又是一场硬仗。” 好巧不巧,这话又被阿梨听了个正着,红着脸加完碳火,便速速转身退出了。 祝心妍瞧见,还关切地对巧儿道:“我怎么瞧着这丫头,脸一直红啊!怕不是受寒发烧了吧!若真是,就送她去府医那瞧瞧,可别耽误了病情才是。” 巧儿嘴上答应,心里想的是,小姐一天到晚挂着虎狼之词。 挨谁,谁不脸红啊! 何况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巧儿这头安顿好小姐睡下,那头就去了前院找主子爷回话。 却不想,秦伯守在外面,连门都没进成。 第123章 不是拉拢,是巴结 巧儿不是碎嘴子,独见秦伯守在廊下,就知书房里有贵客。 也不敢太靠前,福身对秦伯打招呼:“秦伯,我过来是替祝姨娘传话,想着主子爷若不忙,晚间去清芙阁一趟。” “知道了,我待会回禀主子。” 秦伯对巧儿印象不错,知道她是个懂规矩的,又因着是清芙阁的下人,所以对其说话还挺客气。 “有劳秦伯,我退下了。” 秦伯点了下头,待巧儿走远后,才回头瞅了瞅书房门。 心里头犯嘀咕:话说这秦都尉素日里,跟咱们主子没什么交情啊!怎么最近过府反倒是勤了些。 莫非是主子有意拉拢,怕是有什么大的动作吧! 他哪里会知道,不是顾占宸在拉拢人,而是秦义为了赵程芝而在巴结睿亲王。 说实在的,秦义倒挺想去巴结祝心妍,可是哪敢啊! 不过,他今日来确实为正事儿。 给顾占宸请过安,落了座,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放到案上。 顾占宸面无表情,侧着身用食指轻叩于台面,不咸不淡地问道:“秦都尉这是何意啊!” 秦义闻声心一惊,自觉对方在误会自己送礼,忙出言解释: “回睿亲王的话,这对如意镯子是那日下官参加满月宴,由带来的小厮在贵府池边的干草堆内发现的。估计是重要物证,所以今日特意过府呈上。” 顾占宸转过身,因嫌弃是死人的物件,隔着帕子拿起,端详了两眼。 瞧着眼熟,一回忆发现是孔嬷嬷日常所戴之物。 因着她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儿,断不会离身,能让其摘下来,无外乎两点。 一是受了胁迫,想使钱物堵住对方的嘴。 二就是她想求人办事。 而这个对方便是乌婆子,可她虽在主子身边侍候,但却不如孔嬷嬷得脸。 且两家又不对付,不可能会有救助于人。 排除掉这一点,那便只剩下受人胁迫了。 如此说来莫非是乌婆子撞见了什么,被孔嬷嬷下了毒手。 正在思索时,秦义又接着开口道:“睿亲王不要责怪下官自作主张,下官事后又去查验了两具尸体,发现孔嬷嬷背后有四只人手的印迹。 所以下官大胆推测,估计孔嬷嬷是被推入水的,且当时除死者之外,还有另两个人在现场。” 在事发后,顾占宸也确实合计了一番,不用想便知道是正院的手笔。 只怕是丢鸡不成,反蚀把米,这才折损了孔嬷嬷。 如今听到分析,他才突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想必乌婆子是误入其局,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下手之人要是府里的还好,但若是有外人参与,那便……他抬眼去打量对面的秦义。 他私下里调查这事儿,是想干什么?想借故要挟自己,还是得皇上的授意。 秦义被盯得浑身发毛,心底警铃大作。 忙将话头解释清楚:“睿亲王,下官不受任何人的指派,也不敢借故挟制于您。” 他搓着双手,一副紧张过度的神情。 “要说一点私心没有,那是假的。下官尽职责为您解难,也是有事想求?” 见秦义忸怩的样子,反让顾占宸放松了警惕。 他从小处于权力斗争中,玩的就是琢磨人心。 不说是深谙其道,但也能猜出八九分。 且对秦义还算了解一些,知道他为人比较正直。 所以顾占宸选择暂且相信。 气氛放松下来,便一语点透:“求我!?是为赵小姐之事?” 秦义一张脸红透,将手夹在腿缝中间,像个大姑娘似地羞涩的点点头。 “不怕睿亲王笑话,下官真心爱慕赵小姐,几乎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可我的朗儿……唉!也是苦命,早早就没有娘亲。 下官这些年一直未敢续弦,也是怕他小子受屈儿。有心想迎娶赵小姐过门,又怕他二人不合,再让孩子寒了心。” 他起来躬身拱手:“所以下官请求,可不可以让祝姨娘借由,让他们二人过府来玩,以便能多多相处。” 顾占宸嗤笑了一声:“绕这么大弯子,原来是为这事儿。秦都尉也真够有心了。” 秦义身子向下弯了几分,嗫嚅道:“让王爷见笑了,下官实在是……” “无妨,此事就交给她来办,保证你不出一个月就能迎得美人归。” 其实顾占宸有些说大话了,但他确实觉得祝心妍鬼点子多,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能将此事解决。 拢住一个小孩子的心,那有什么难的。 秦义听了王爷的保证,屁颠颠地回去等消息。 而顾占宸听闻祝心妍邀自己过去,心里也是乐成一朵花。 待进到清芙阁,便见祝心妍在泡脚,白生生的一双脚泡在水里,甚是赏心悦目。 而祝心妍并未起身请安,而仰起下巴打招呼:“爷来了,过来坐。” 照旁人这般没规矩,顾占宸指定会生气。 但对祝心妍不会,觉得到了这里随意自在,听着声也分外亲切。 挨着她坐下,说道:“回头让府医给你开些泡脚的药包,舒经活络最好。” 祝心妍反身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泡过药浴,味道不大好,我不想用。” “泡脚还不规矩。”顾占宸瞪她一眼,用大人的口吻训道:“药材哪有味道好的,这样才能利于去病。” “这话说得好像我有病似的。”祝心妍不满,抬起一只脚向顾占宸的膝盖踹去。 秦伯和下人们虽没在暖阁里候着,但房门大开,都瞧见了这一幕。 哎嘛!这位姨娘果真是病得不轻,连主子爷都敢下脚。 心一惊,全都跪在地上。 但顾占宸却一点都不在意,将她的脚放回到盆里。 瞪眼:“别乱动,好好泡脚。” 又瞥向外间一地跪着的下人,没好气地说道:“都下去!” “是!主子爷。” 除了秦伯,下人们都像逃难似地退出。 心里头纳闷,主子爷多矫情的人,怎么就由着祝姨娘放肆,看来还真是宠上天了。 他们是没瞧见,还有更过分的呢! 祝心妍泡好后,顾占宸又拿过巾子给她擦脚。 祝心妍也不老实,一顿乱动,不但在他耳边吹气,还用小声勾人。 “爷轻些,yang~~” 第124章 挪个好地儿 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通撩拨,何况对方还是个可心的美人。 没控制住,连续来了两次。 直到祝心妍泪眼涟涟的频频告饶:“爷,好了没?我这是肉,不是铁打的。再说,就算是铁,也能磨成针啊!” 顾占宸没憋住笑,一下泄了力,也是心疼人,将战程减半。 支着胳膊,点着她鼻尖训道:“看你以后还敢撩人。还有以后万不可在事中开玩笑。记住了吗?” 祝心妍眨了眨水灵灵的小鹿眼,甜腻声加倍,乖乖地回:“是,妾记住了。” 说着,拿手指尖在他胸口处画圈,“还不是等您太急,才会这样的。人家吃醋呢!” 吃哪门子醋? 顾占宸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秦义的那张肉乎乎的大脸。 一甩头,才将他挥去。 “不准胡说,我是在跟秦都尉议事!” “他怎么又来了,不会是因着赵小姐之事,想让爷给做媒吧!” 身上发粘,祝心妍一边说一边拉起顾占宸进了水房,几桶现成的热水,也不用叫下人进来服侍。 两个自顾自擦洗。 顾占宸接着话回答:“你个机灵鬼只猜对了一半,他是怕赵程芝过府后,跟秦朗合不来。所以想借你给提供个机会,让他二人多多相处。” “秦郎那孩子不错,跟鲤儿也能玩到一处。这事儿说来不用太急,等过些时日暖知了,再请他们过来玩。”祝心妍道。 “随你定!” 擦洗干净过后,又换了新的中衣,两人重新躺回到榻上。 顾占宸又将那镯子的事说了。 祝心妍搭话道:“孔嬷嬷为人张狂,估计这府里的下人巴不得都想让她死,可又都没有那份胆量。 所以她未挣扎便落了水,一是对方是她瞧不上眼的,二来这人是她熟知的。” 说完,她掰着手指数:“排除掉下人,就剩主子。她是沈望舒手下最信任之人,不可能对其动手! 林氏刚出月子,也不可能。而乔初悦听我话,一直待在沁悦园不出来,更更不可能。 所以除了我之外,只剩下沈方仪一人,两个人做案,也只能是她的丫鬟了。” 顾占宸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略有调侃的说道:“没想到你脑子转得还挺快。” 关于沈方仪,他也是在怀疑的范围内。 “那是,我是谁啊!福尔摩斯祝。” “什么丝?”顾占宸疑惑:“不会又是你胡乱发明的菜名吧!” 祝心妍撅嘴吐槽:“怎么在爷的心中,我就是个吃货呗!这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侦探,是一本书里的人物。” “能起这种怪名的书,还是少看为妙。你本来就不太正……” 顾占宸本想说她不太正常,可又怕祝心妍生气,将余下的个字儿吞回。 祝心妍白眼翻上天:“我是不太正常,可正常人在后院也活不成啊!您知道不,赖独眼的死,是沈方仪动的手,她亲口对我承认的。” 赖独眼死不死的,对顾占宸来说不打紧,可听到沈方仪承认这事儿,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她是想借机向你卖乖,你可不要为了对付沈望舒,上了她的当。” 顾占宸对沈方仪的印象极差,自然这嘴里就没好话。 祝心妍一咕噜从榻上起身,恭敬地颔首:“知道了,爷请放心。再说了,就算她是一条毒蛇,可我是一名训蛇师,保准让她听命于我。“ 说着话,便举起双手,晃动细软的腰肢,做出吹笛状。 刚才就意犹未尽,现在看她做出妖娆的动作,自然心痒不已。 顾占宸一个起身压住。 “小妖精,又勾人。” 祝心妍大呼冤枉:“我没有,呜……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这边春宵正浓,那边沈望舒却噩梦不断。 自打孔嬷嬷死后,她就没了安全感。 不是梦到先前死于自己之手的几位妾室,就是那沾满污血不成形的胎儿。 再来就是顾灏,哭喊着娘亲为何不救我。 最近更是频繁地梦到卫氏,看不清面目,只举着两只脱了皮枯枝般的手,向自己步步紧逼。 “沈望舒——还我命来。” 知道是梦,想睁眼醒过来,可饶是眼皮子打不开。 在噩梦中挣扎一夜,总算醒了也是冷汗淋淋,被褥湿得不成样,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也不能盖湿被,便苦了拆洗的婆子,忍不住聚在一块堆唠叨。 “这大冷的天,晾在外面也不干,只能干架着两条胳膊,凑着火盆子一点点晕干。” “可不是,我这老腰都快断了。” 另一婆子应和,直腰伸手去捶后背。 “照她这样就是有几屋子的被子,也不够使的。真不知是她做孽,还是我们啊!” 二人正说着话埋怨,便见门帘子一掀,两个怀抱着被褥的丫鬟进来。 也没过多交流,只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离开。 “这又来活了。” 捶腰的婆子拿起剪刀,就要起身去拆洗,但却被另一婆子给按住。 听着脚步声渐远,方才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吧!如今这房里的丫鬟也不好过,个个苦瓜脸,指不定她怎么折磨人呢!所以不如我们挪个地儿。” “唉!你说得倒是轻巧,可往哪挪,不得使银子啊!” “老姐姐,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婆子用胳膊肘碰她:“看在我们老姊妹多年的份上,我可就不瞒你了。我已向清芙阁使了银子。且有这心思的不光我一人儿。再晚,怕是好地儿都被人占了。” 闻言,拿剪刀的婆子愣了神,思索再三也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借,也得逃离出这个鬼地方。 祝心妍这两日耳根子就没清净,都是底下人替别人来说调动工作的。 一个两个的还算好,反正府里岗位多,变动一下也属正常,都随口应了下来。 但哪知一开闸,这人越来越多,尤其以正院居多,都快倾巢出动了。 祝心妍察觉到不对,于午后紧急召开了清芙阁第一次全体大会。 怕干巴巴的唠,没有感情过于无聊,便贴心的准备了茶水和干果。 下人们一开始听说开茶话会还挺开心,这不用干活,还有吃有喝,那就陪姨娘聊呗! 可一进入正厅,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对。 心里道:这主子平常挺和人的,怎么今儿个竟摆个臭脸! 第125章 谁再提山神,我跟谁急 祝心妍长的一双笑眼,板住面孔也看着和人,没有一点子严厉劲儿。 所以她为了有威仪感,特地画了个暗黑妆,将眼线加粗上调,唇彩也加深了好几度。 一顿猛如虎的下死手操作,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画得像“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这才算完。 端坐在上首,将手搭在围椅两侧,一一扫过下人的脸。 在这个时候,由于之前吃了太多干果,嗓子眼卡痰发痒。 为了保持住得来不易的庄重感,暂且不能喝茶清嗓,便重咳了一声。 妈啊!今个儿这事严肃啊! 下人腿肚子转筋,在刘管事的带领下,通通跪在地上。 “姨娘息怒,请恕罪啊!” 呵!不打自招啊! 祝心妍使了个眼色给巧儿。 巧儿领会,掐着腰问:“你们背着主子做了什么‘好事’,别以为姨娘不知道。快一一招来,否则棍子加肉侍候。” 一个跪在最后排的小厮,属他年纪最小,也最怕挨打。 率先高声回应:“姨娘,小的以命发誓,可从没做过背主求荣的事儿。 就是……就是前些时候收了正院二胜子的一两银子。是他想让小的在姨娘面前说情,把他从正院调出来。” 为表所言非虚,从怀里掏出银子,从后一路膝行至前,双手举过头顶让巧儿看。 “举着怪累的,放下吧!”巧儿见他年岁小,也不多加为难。 且为显示自己厉害,从花瓶中抽出鸡毛掸子,掂在手里,行走在人群中。 “还有吗?” 由人起了头,自然是这个说完,那个说。 理由不外乎一个,皆收了正院下人的银子,只是数额大小罢了。 这个,祝心妍信。 清芙阁不比别处,下人们全都经秦伯精挑细选过,一家子的命全握在主子手里。 除非是不想活,否则绝不会背弃。 祝心妍让巧儿例了个单子,用手拍着纸道:“攒点钱都不容易,这些银子你们还回去。我当然不会叫你们亏着,还回去多少,我都给补齐。” 闻言,大家一愣,马上七嘴八舌起来。 “姨娘,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该瞒您,这银子怎能让您来补。” “是啊!姨娘对我们的好记得,可您的银子万不能收啊!” …… 祝心妍做了个“停”的手势,正厅马上鸦雀无声,落针而闻。 她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有些沾沾自喜。 心里头发笑,面上却不显:“该赏该罚,我心里有数,有钱不赚,那不是缺心眼嘛!” 祝心妍想说“王八蛋”的,但这词儿太俗,不符和自己高大尚的形象,便用了另一词语代替。 “再说,你们也未对我做过什么,只是替人说一嘴办事罢了。这个我懂!” 嗓子眼太干,祝心妍拿起茶杯润了嗓。 “所以这钱就当是赏你们说了实话的。只是从今往后,不准再有事瞒我。若是让我知道,别说是这清芙阁,就是这睿亲王府,你们连带着一家老小,也甭想继续待了。” 下人们一齐冲上磕头:“是,奴才知道了!” “行,都起来吧!这事了了,那便说说正院的人为何想换岗吧!” 先前,祝心妍隐约听过,但却不详细。 尤其能大规模的使银子调换,本身来说,这事就不简单。 这里头属刘管事收的银子最多,且他也是最了解内情的,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姨娘的话,这打从孔嬷嬷去了,王妃便整日疑神疑鬼,见天的拷问人不说。 还动不动发邪火,稍微一个不如意,轻则打骂,重则便让犯错的下人,身着单衣跪在雪堆里不让起。 得了病也不让瞧大夫吃药,事后也只能干挺着继续做工。久而久之都受不住了,所以才会想法子逃离。” 说完,还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眼泪。 哟!哟!这还动上真情了。 不过,听说这沈望舒一向体面示人,怎么卸下伪装就作起来了。 莫非是更年期提前,可不能够啊!不是刚满三十岁吗? 祝心妍胡想了一通,觉得将人全部调离不妥。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中,所以还得另想他法才是。 茶点都上了,也不必急于回去干活。 祝心妍让下人们都留下吃喝,自己带着巧儿回到内间。 才刚坐定,便听到门外一串哒哒的跑步声。 帘子一掀,蒋鲤拉着瑞雪的手跑了进来。 小家伙只看了祝心妍一眼,像是没认出来似的,又四下扫去。 见内间再没旁人,这才恭敬地对祝心妍行礼。 “鲤儿请山神安,敢问山神,我娘亲去了何处?” “山神,什么山神?!” 祝心妍拿过床头的小铜镜,照了两眼,自我欣赏道:“这妆面挺不错啊!我哪里像山神了!你这个孩子过来,瞧瞧我是谁!” 听着声儿像娘亲,蒋鲤松开瑞雪的手,迈动小短腿凑上前,仰起小肉脸认真打量。 须臾后,终于认亲成功。 肉团子方长吁一口气:“殴……真是娘亲啊!不过您为何打扮成山神的样子?” “别再提山神了!”祝心妍做出严厉劲,“谁再提,我跟谁急。” 然后问瑞雪,“鲤儿是最近在听什么闲书吗?” 冬日里不太能出得去,为防止小家伙闷,祝心妍便选了一些书,让瑞雪读给鲤儿听。 瑞雪道:“小少爷最近迷上一本《奇物志》的神话书,日日让奴婢讲。且上面配有插画,估计可能认真了,才会错把您当山神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让祝心妍堵了心。 这山神都是男的,莫非自己长得粗犷。 不过心里搁着事儿,也就不计较了,吩咐瑞雪将书取来。 想把把关,有没有必要让孩子继续读。 不过看过几章后,倒给她开辟了另一思路。 跟蒋鲤商量:“鲤儿想不想去小姨家玩啊?到那儿住上几天?” 这个“小姨”指得就是赵程芝。 蒋鲤跟她相处不错,听到能出府,自然欢喜的很,当场痛快答应。 拍着小手道:“鲤儿愿意!” “你个小没良心的,离了娘亲就这么开心。”祝心妍假装生气。 蒋鲤马上踮脚将其脖子搂住,“吧唧”又在祝心妍脸上连亲了好几口。 “鲤儿最喜欢娘亲了,只是想出去玩几天。若娘亲不愿意,鲤儿就不去了。” “你啊!最会哄人了。” 祝心妍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催促道:“快去收拾东西,想好带哪件!” 待小家离去后,巧儿神叨叨地问:“小姐,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第126章 离家出走的脑子 闻言,祝心妍口中噙着的茶水差一点喷出,抽出一方帕子擦嘴。 “你家小姐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且府里有吃有喝,还有大把的银子使,平白无故的我跑哪门子路啊!” “奴婢自知您是……嗯……仗义之人。” 巧儿在脑中遣词造句一番,方才开口道:“奴婢是怕……您不会是想救正院的下人,对王妃动起了杀念吧!因此怕小少爷受到牵连,才会让他去赵府避祸的!” “你这脑洞开得够大,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祝心妍揶揄一嘴。 在旁的瑞雪没听出话音,还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侠肝义胆道: “祝姨娘若真有这心,奴婢着实佩服不尽。只是动手之事不劳驾您了,奴婢自会办妥。” 祝心妍瞧着她使劲的动作,心疼地直蹙眉。 “雪啊!可悠着点吧!别把你那对旺仔小馒头给拍扁了。” 调侃完瑞雪,她单手杵着下巴,嘴里发出“啧、啧”两声。 怒其不争的说道:“这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此话还真是不假。你们跟着我这么久,竟连我一点智商都没传染到。 可惜、可叹啊!不过两位大可放心,我不会闲得发慌去杀沈望舒的。再者,杀鸡焉用宰牛刀。” 祝心妍用手做刀,在空中挥舞几下。 巧儿见小姐又走偏,忙将她双手握住。 “小姐,快别发神经了。奴婢知道您鬼点子多,快说来听听!” 这个做丫鬟的,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祝心妍挑起眉角,狡黠一笑:“我想来个一箭双雕,你们附耳过来。” …… 蒋鲤一听要出门玩,也等不到第二日,吵闹着下午就去赵府。 赵程芝看完祝心妍写给她的信,也做到了心里有数。 对正在吃点心的蒋鲤道:“你娘亲在信上说,叫你在这儿多玩几日,不必想家。而我这府上也没小孩子,为免你苦闷,小姨想邀秦朗过府来玩,你看好不好?” 提着“秦”这个姓氏,赵程芝双颊绯红。 这也是祝心妍在信中特意注明的,直说是秦都尉有意,想让她与那孩子多多接触。 有人陪自己玩还不好,蒋鲤放下手里的点心,吡着小白牙喜滋滋地道: “多谢小姨,鲤儿最喜欢秦哥哥了。” 赵程芝含羞一笑,吩咐下人:“拿帖子去赵府吧!” * 蒋鲤离开睿亲王府,乔初悦得了信儿,第一个不干了。 大刀阔斧的杀过来,摆出一副亲妈样儿。 连连质问道:“我说姓祝的你几个意思,为何将我的儿子送出府?” 祝心妍压下她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劝道:“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那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最近乔初悦胎像突显,经太医、府医、军医、钱家表哥联合诊脉,终极判定她怀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并说胎像不稳,让其小心。 其实初孕,都是这一套说词,但乔初悦却当了真。 如今是小心再小心,别说出沁悦园的门了,就是连正房的门也数日未出。 若不是因着蒋鲤这事,她才犯不着找祝心妍算账呢! 听了祝心妍提醒的话,一下记挂起自己是个孕妇,马上起了范儿,双手扶着腰缓缓坐到了榻上。 指挥下人堆出个温暖窝,靠在了大迎枕上,确认自己坐姿舒服了。 才缓缓开口讲话:“说吧!为何将鲤儿送出府,不知会我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侧妃了。” 这人性子本来就怪,这怀了孕,是怪上加怪了。 祝心妍碍着她肚里的孩子,也不计较,柔着声从头到尾解释了一溜遍。 乔初悦摸着扁平的孕肚,挑起一边的眉角,斜着眼望向她。 “如此说来,你是怕鲤儿害怕,所以才将人给送走的。可按亲疏远近来论,就算要送,也该送去我娘家啊!怎么还不相信你干姐,我娘亲不成?” 完了!合着自己那番话白说了,真是听了下句忘上句啊!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姐妹还未生出孩子,脑子便先挂掉了。 祝心妍叹息道:“我把蒋锂放到赵府,不是想借故让赵程芝和秦朗多接触吗?” 怕乔初悦理解不上来,她这回没敢解释多,单提了这一句。 乔初悦从果盘里挑出一个酸杏,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差,又给吐了出来。 估计看出祝心妍的脸色不对,还自我检讨的说道:“你瞧瞧你,又酸脸子。我不是怀孕后,这记忆力减退吗?得,蒋鲤和正院的事儿由你安排,我倒落个清闲。 不跟你扯闲篇了,我还得回去接着吃锅子呢!不用起,不用送~我走了!” 自顾自说完,拽着银翘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不让送,便不送。 这边祝心妍无奈的叹气:“希望她快点生下孩子!找回离家出走的脑子。” 而那边,乔初悦出了院门,打了个喷嚏,转头问银翘:“我来清芙阁干嘛?!” * 正院同时也收到了蒋鲤被送出府的信儿。 沈望舒从榻上坐起身,问守在身边的秋玉道:“你说姓祝的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憋着对付我的大招?” 突然被问话,秋玉的手一抖,捧着的茶盏差点落地。 好在沈望舒专注于自己的问题,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反而让秋玉松了口气。 若不然免不了被怀疑,这一顿刑罚是跑不掉的。 “王妃,若您不放心,奴婢着人去查查。” 沈望舒同意:“隐晦点,别让她发现了。” 秋玉找了个办事妥帖的丫鬟,不出一个时辰便过来回话。 “禀王妃,据奴婢探知,自打孔嬷嬷去后,祝姨娘便夜不能寐了,夜夜受惊梦所扰,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她也做了噩梦?”沈望舒质疑。 丫鬟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只认真地回答:“奴婢是从给清芙阁浆洗衣服的陈婆子那儿探知的,想来不会有假。” “什么不会有假,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沈望舒阴鹜的目光透出丝丝寒意:“她最阴坏不过,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何不知她这回是在做局。” 她思索片刻,终觉得不妥。 “你们都不顶事,我还得亲自去看看,她怎么个夜不能寐法儿。” 第127章 装神弄鬼 祝心妍梦魇的这股风,自然是她本人放出来的。 再说,要真有档子事儿,除了她自己能往外说,清芙阁的下人也不敢啊! 祝心妍知道沈望舒不相信,必会过来看笑话,便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 在脸上糊了几层香粉,又切了洋葱闻了辣椒,将双眼弄得红彤彤的,一头秀发也被抓得乱蓬蓬。 营造出一种,半死不拉活的破碎感。 沈望舒打从清芙阁进来,便见屋子里挂满了驱邪的经幡和符纸,红白黄一大片,看着就怪瘆人的。 这心里头便信了三分。 进入内室,入眼便见一支桃木降魔剑,悬挂在床架正中。 视线再往下移,便看到一头乱发,脸色惨如纸,两眼空洞的祝心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若不是见她胸膛起伏,还喘着热乎气,还以为死透了呢! 这会子便又信了八分。 再一往深了细想,哪个好人家,会弄这些招神弄鬼的伎俩,沈望舒这会子就信了十分。 说白了,还是她太轻敌,过于自信,低估了祝心妍的不正常值。 巧儿看着像是哭过几轮,眼角泛红地过来请安。 殊不知她也切了半天洋葱,又稍带脚磨了半个时辰的辣椒粉,才营造出这种哭泣感。 “奴婢请王妃安。” “起来吧!”沈望舒往床上瞧了一眼,假意关切地问:“祝姨娘这是怎么了?” 为表演真实,巧儿用手摸一把眼睛,呛着泪水直接喷出。 “多谢王妃挂心,我家小姐……她……不太好!” 呛得想打喷嚏,实在说不下去,背过身擦泪。 沈望舒见状,更加放心,微不可寻暗暗一笑,这一回死了才好。 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来轻唤道:“妹妹,我来看你了。” 连唤了多声,祝心妍才有点反应,先是转头瞧见人吓得身子哆嗦,随后才平静下来用涣散的目光看向她。 “虚弱”地问道:“您——是王妃?!” 沈望舒面显“心疼”,怕吓着她,柔着声说话。 “听说妹妹生病了,我心里头急,就赶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为防止太高兴笑出来,竟硬憋出哽咽的声音。 这演技也太过了吧!急着赶过来,还画了个大全妆,真是脸大不害臊。 哟!哟!竟还戴着全套的头面,也不怕坠得慌。 还有这身衣裙,明显是千挑万选的。 这是来探病,还是来力压群芳来了。 祝心妍心里头不屑,便多打量了几眼。 但这眼神却在沈望舒看来,是在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王妃。 看来真是被吓得够呛! 沈望舒心里喜不自胜,安慰道:“有我在,妹妹不要害怕。” “王妃洪福齐天,有您在这儿陪着妾,妾自不会害怕……” 跟着我在装,等会就吓死你。 祝心妍瞧着她松懈的时机,突然身子急速抽动,眼睛睁得奇大。 本来她双眸就不小,这会子抽的直翻白眼,带动五官都挪了位。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沈望舒一惊,以为祝心妍被鬼附身,直接从床上弹起。 脱口而出:“妹妹,这是怎么了?” “嘘!” 祝心妍一边抖一边将食指立于唇前,猛地抬手指向房间某处,神经兮兮地说道:“王妃,您看到了吗?” 沈望舒紧张地手握帕子,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有个半月桌立在那,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但看祝心妍的表情,又或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便肝颤儿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 “那里有什么?” 祝心妍愣愣的,只在那傻笑,过了半晌尖叫道:“是孔嬷嬷,是孔嬷嬷啊!” 喊完,做出可云的疯癫状,一边往角落里挤,一边疯言疯语: “啊……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的找谁去啊!跟着我干嘛!” 古代人本就迷信,被祝心妍这神叨叨的一吓,众人立刻吓得惊叫连连。 甚至有几个胆小的,直接瘫在地上,吓尿了裤子。 沈望舒不愧是王妃,都被这么吓了依然屹立不倒。 有刚,那我还得加点料。 祝心妍又放出了大招,举着两只手臂,像是木偶一般被牵引下床,表情呆滞地喃喃自语: “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是因放心不下王妃,才会跟着她一路来。” 说完,祝心妍僵直蹦跳转身,面对沈望舒惨兮兮的歪嘴一笑。 “孔嬷嬷说,她不放心王妃,一直在跟着您呢!” “她跟着我?!”沈望舒声音发颤的重复一遍,突感身后冷气一吹,刚要吓得昏厥,便听外面小厮来报。 “王妃,祝姨娘,主子爷来了。” 祝心妍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事儿快要成了过来。 这位爷莫非是身上带着表,就为掐点坏我的好事儿。 顾占宸待在前院,祝心妍未事先跟他知会,自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 等掌了灯,要进晚膳时,他才听说蒋鲤离府的事儿。 心里头担心,饭也没吃,便来到清芙阁。 见院里院外是这种布置,心跳瞬间加倍。 再见祝心妍这疯颠状,直接吓得半死,也不顾王妃在这儿,将女人一把搂在怀里。 口条也不爽利,磕磕绊绊地问道:“祝……祝心妍,你……这是何为啊!可别吓我……不会是真……” “疯”字到底没说出口,怕应验了。 祝心妍的脸被按在胸口处,压得喘不过来气。 这倒是其次,她担心再待一会子,粉再给蹭掉了,露了馅,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拧了一把顾占宸腰间的肉。 还好,顾占宸理智还未走远,疼痛之下立刻松开了她。 祝心妍来不及喘气,用自己身体挡住了沈望舒的视线,忙用手擦掉顾占宸衣襟上的粉。 等到底看不出来了,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拼命对其眨眼睛。 “爷,您总算来看妾了。妾害怕,孔嬷嬷她们日日来找妾。爷,快将她们赶出去。” 再看不明白,那便是傻的。 更何况,祝心妍拍了半天的粉,顾占宸这会子便知她在做戏。 虽然不明就理,但依旧配合。 大声叱道:“什么孔嬷嬷,莫要胡说。” 祝心妍缩脖端腔,十分警惕:“嘘!爷莫要大声,免得叫她们听到。她们就在那呢!” 第128章 陪着演戏 这句话说完,祝心妍便往榻上一跳,躲到里面。 其实她是想直接吓瘫,但这时节不对,躺在地上受了寒便不好了。 演戏归演戏,至于身体这块,她还挺懂得保养的。 顾占宸的嘴角微微抖,差一点儿便忍不住笑。 为免她再口出浑话,惹自己发笑,便转身问巧儿。 “你家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姨娘她……”巧儿说话吞吞吐吐:“自打卫姨娘去了……她便一直不对劲。但怕您担心……就一直强忍着。直到、直到……最近孔、孔嬷嬷也去了,她才、才变成了这样。” 说完,又用手在眼睛上摸了一把,跪地哭泣道:“求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家小姐吧!” 顾占宸横眉冷对:“一派胡言,死去的人又怎能兴风作浪,祝氏分明就是自己吓自己。 孔嬷嬷是正院的人,卫氏死前也一直在服侍王妃。就算她二人再阴魂不散,理应也是去到正院。 再者,她二人的死又与祝氏无关,祝氏也不是害她们的凶手,白白缠着她干嘛!” 顾占宸说得有理有据。 虽然面上句句都在数落巧儿,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暗示这二人的死不简单,与正院那位有关。 尤其是主子爷说完话,还意味不明地瞧了王妃一眼,也算是将这事儿落了实处。 本来沈望舒就心里头虚着慌,现下听了爷的话茬儿,更是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除了正院的下人,生怕外人得知自己睡不好觉,会猜透自己是心里有愧外加有鬼,再维护不住自己做为王妃的体面。 娘家忠义伯爵府败落了,前些日又赔给乔夫人十万两。 (其实她不知,乔夫人是跟祝心妍五五分。若得知真相,估计又得呕出一摊老血不可。) 如今,也就剩这个头衔能拿得出去手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守住。 她毕竟是宅斗高手,也不怕疼,用牙齿咬破舌尖,强使自己镇静下来。 但未料想巧儿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她再次崩溃。 “主子爷大智慧,才刚儿祝姨娘说看到了孔、孔嬷嬷显身。说、说……” 巧儿止住了话头,像是害怕似地抬头望向王妃,随后又快速低下头,抿紧嘴唇再不敢言语。 顾占宸面沉似水,冷言道:“有我在莫怕,快说。” “是。”巧儿脑门杵地,怯怯地说道:“方才姨娘说,孔嬷嬷原本待在正院,是怕、是放心不下王妃,才会一路尾随到清芙阁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沈望舒有意带鬼过来,想故意吓唬祝心妍似的。 果然顾占宸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起来,冷冷地睨向沈望舒。 而沈望舒心里也直叫屈儿,我自个还噩梦连连呢! 若真有这个本事,早叫孔嬷嬷将这个贱人收走了,还用劳烦走这一遭。 所以为洗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就不能将自己也做噩梦的事情暴露。 她屈膝道:“据妾所知,平日里祝氏就爱看些话本子,所以妾便合计会不会是看怪力乱神的闲书太多,才会被吓得夜里做了恶梦。睡不好,白日里不得精神,出现幻觉。” 祝心妍一眼将她看穿。 哟,还挺会想法子找辄的,将这事儿绕到看书上。 也是,毕竟梦魇这种事儿见不得光,未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 她是时刻将体面,挂在嘴边的人,丢了可怎么成。 不过嘛!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走着瞧。 叮咚!考验脑力的时候到了!!! 祝心撇嘴坏坏一笑,又从床上跳下来,飞扑到顾占宸的身边。 巧儿在旁啧啧称奇,就差当众立起大拇指了。 小姐身手敏捷,今日的运动量妥妥是够了。 只见这边祝心妍眼中盈着一汪水,可怜兮兮扯动顾占宸的衣角。 “爷,妾不敢欺瞒您!千真万切看到孔嬷嬷了。她还对妾说,有一心事未了。 今年生辰时,王妃亲赏她一对如意镯子,如今就埋在了正院的槐花树下。是想借机还给王妃,以了却这个念想,否则她在下面也难安心啊!” 闻听此言,大家都不寒而栗。 但此时沈望舒却保持着高度的警醒,并越发觉得不对头。 这祝心妍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做戏呢吧! 孔嬷嬷本身极爱炫耀,得了那镯子便天天戴在手上,一刻都不离身,而祝心妍偏偏拿这镯子说事儿。 还说埋在了槐花树下。 未等她先提出质疑,巧儿便哭咧咧的抢了先。 “小姐,您是被吓傻了,说什么胡话呢!这冬日里土冻得结实,根本就挖不动的,又怎会埋镯子。” “你说得倒是不错!”祝心妍阴森森一笑:“人不能!但鬼可以啊!” “啊……” 话音刚落,又吓倒一片。 为免接下来再吓疯几个,巧儿见好就好。 对顾占宸道:“主子爷,奴婢越发觉得小姐魔怔了,为免她钻了牛角尖再拔不出来,还是去正院走一遭,看看是否埋了物件吧!也好叫她心死,不再被梦魔缠身。” 顾占宸拧着眉心作沉思状,稍倾后,才开口道:“正院是王妃的地界,你意欲何为啊!” 听这意思,爷是同意了。 沈望舒有心相拦,也是不能了。 况且此时她心里存了疑,也想看看祝心妍在耍什么花招子。 便应声道:“如能解除妹妹的心结,妾愿意一试。” 顾占宸担心祝心妍冻着,命人活生生给她穿成个球。 并且怕她穿得太多,行动不便,走路再打了滑,便一直将人抱在怀里。 沈望舒走在这二人后头,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这也太过分了,正妻还没死呢!就搂着宠妾在前。 沈望舒气过了,就在心里琢磨。 莫不是姓祝的眼瞧着三月选秀在即,怕一拨新人进门跟自己争宠。 便想用装疯卖傻这一招,将顾占宸的心给拴死。 是了,指定没跑,沈望舒越想越笃定。 并在心里暗暗感叹,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别看你有着芙儿的皮囊,那是顾占宸觉得心里愧欠,才会对你宠爱有加。 但若是你没事就闹,这男人迟早会觉得无趣,厌弃你的。 但既然你自己挖坑往里跳,我不介意推你一把。 哈哈!祝心妍,你死定了! 第129章 借引子搜院 一行人抵达正院。 顾占宸还挺配合,指着满院的枯树问祝心妍: “孔嬷嬷说的是哪一棵?” 祝心妍也真是应景,故弄玄虚地认真瞅了一圈,最后指向离窗根最近的一棵槐树。 “是这棵,孔嬷嬷说槐树花期短,只在春日里开上半个月。王妃最喜那种香味,未免错失了,便让人移植到她窗下,以便夜里都能闻到。” 其实按照俗语:“桑松柳梨槐,不进王府宅”。 一是字面结构不好,右边带了个“鬼”字,让人心里起别扭。 二是因为这树上会掉下来一种虫子,俗名“吊死鬼”,与家中风水不合。 所以在大周朝,上到王侯贵将,下到黎民百姓,都不会在自家院落里种植。 但沈望舒爱好奇特,所以百无禁忌。 当初要栽树时,还特意问过顾占宸的意思,是得了应允才种下的。 顾占宸不迷信这个,但要是祝心妍想要种槐树,他肯定就不会答应。 至于正院种什么与他无关,反正自己个儿又不住在哪! 小厮在主子爷的授意下,拿铁揪就开挖。 都是冻土,想挖开也费力。 几个人又怕将镯子挖坏,干了小半天,只挖开了一个表层。 顾占宸担心祝心妍站久了,腿酸再受了寒,就命大家先进屋暖和。 沈望舒做为主家,自然是忙前忙后,以在爷面前表现贤良。 当顾占宸望着窗外出神时,沈望舒得了空,便坐到了祝心妍身边,笑里藏刀道: “看在咱们同府姐妹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差不多就得了。想拴住男人的心,不是这么个拴法。 你动静闹得这么大,怎么收场想好了吗?爷可是耐心有限,你这么作下去,只怕过些时日便会厌烦。 一个不得宠的妾,连下等的奴才都不如,那在府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似是在为祝心妍考虑,好心加以提醒,但棉里都是刀子。 这会子祝心妍没演够,自然不能提前露馅。 她先是闻声没动,然后一点点转过头去,但视线却未对准沈望舒的脸。 而是直直地朝她身后看,面容呆滞像个木头人。 咧嘴一笑:“嘻嘻……孔嬷嬷你又跟来了,还真是忠仆。” 随后目光一跳,又挪到了东北方向,似是在听人讲话,还频频点头回应。 须臾后,才对沈望舒说道:“卫氏也在这儿,她说自己好怕好孤独,担心儿子顾源呢!” 虽咬定祝心妍是装疯,但被她这一搅弄,但凡正常的人都怕,更何况沈望舒罪孽深重。 卫氏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后脖子冷风突起,也未敢回头看,咬了咬嘴唇才道:“我心意至此,好言相劝,你竟不听。那往后落败了,便怨不得旁人。” 死死的威胁。 她起来才转身,便十分敏锐的听到一阵轻笑,回头对上祝心妍清明的双眼。 见她嘴巴似乎在动,却一点子听不清,刚想凑上前听个明白。 却见祝心妍“啊”了一大声,抱着头紧张兮兮地说:“卫氏你不要过来啊!” 随后,跑到顾占宸身边,寻求依靠。 自然沈望舒在顾占宸那没落个好脸,被当众训斥了一番。 “她本来就被吓得不轻,你做为王妃,就莫要再吓她了。” 沈望舒这会子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明明是这个小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吓自己 怎么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了罪人。 这位爷真是偏心,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祝心妍故意装作瞧不出沈望舒吃瘪,还假扮楚楚可怜。 “爷莫怪,是妾疑心太重,才会将王妃看错,她是好意想劝我的。” “是吓是劝,我看得清。”顾占宸冷哼一声。 怒斥完这句,他面色变得柔和,一边摸祝心妍的头,一边温声道:“乖,有爷在,别怕。” “嗯!有爷最好了!”祝心妍将头埋进顾占宸臂弯处,还不忘对王妃挑衅一笑。 贱人,绝顶的贱人。 沈望舒的双目阴沉,指甲抠进掌心,连生气加嫉妒的都要原地升天。 恨不得长出利爪,在祝心妍身上抠出几个大洞。 心里想着,若真没挖出什么,便说死也让祝心妍担上祸乱王府,搅动人心的罪名。 正当她运气之际,便听外面的小厮来报。 “主子爷、王妃,东西挖出来了。” 闻言,沈望舒表情僵硬,难以置信的抽动嘴角。 问道:“挖、挖出来什么了?” 小厮在看了一眼祝心妍后,才答道:“自然是孔嬷嬷所带着一对如意手镯。” 还真叫这个贱人给言中了。 沈望舒虽也迷信,但却不相信孔嬷嬷会给她带话。 带着疑问,先一步走到屋外。 顾占宸亲手将祝心妍的斗篷裹严,才将人给带出去。 小厮将一对玉镯捧上前,“主子爷您看。” 顾占宸未看一眼,随手指了下王妃。 小厮会意,转到沈望舒面前。 顺安还怕王妃看得不真切,让提灯的丫鬟都聚拢过来。 在漆黑的夜里,六七盏灯火照在那对白玉镯上,散发出着络络惨白色的光。 下人们吓得都不敢凑前,偏着头不敢看。 而沈望舒却抱着打脸祝心妍的心态,亲自拿起,开始细细端详。 认真看了一圈放下,又拿起另一支,直看到某处有轻微的裂缝,平静的脸色才起了波澜。 记得,这是孔嬷嬷吃了酒,摔了一跤给磕坏的。 第二日还向自己唏嘘不已,为防她岁数大难了心,自己又送出了一对吊坠。 往事历历在目,让沈望舒一时睹物思人,心绪难平。 顾占宸瞧出她神色不宁,未给她喘息的机会。 逼问道:“王妃,看清楚了吗?是孔嬷嬷之物吗?” 闻言,沈望舒的双手下意识发抖,突然意识到这事千万不能认。 她怕鬼,但更怕人,怕人言可畏。 一旦被传出这正院不干净,自己便会捞上污名,这王妃的位置还怎么稳。 她矢口否认道:“妾瞧着不是孔嬷嬷所戴之物!” “不是她的,哪会是谁,莫非是有人偷窃,故意将赃物埋在此处。”祝心妍笑着道。 见王妃抵死不认,顾占宸也冷了脸。 “秦伯,搜正院,下人给我挨个查。” 第130章 做一场法事 见状,沈望舒的内心慌了一匹,怎么好端端的还搜上院了。 这也是在变相打自个儿脸,要让外人听了去,自己的名声还能得好。 就凭京中贵妇们的那张嘴,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 况且,她确实藏了些东西 可经不起查。 可偷窃算府里的大事,自己就这么拦着不让,难免会让爷起疑。 且依照他的性子,这事儿也不能轻易了了。 横坚都是一死,不如先捡轻得来。 想通后厉害关系后,沈望舒又看了看镯子,趁秦伯还未离开。 才说道:“爷,妾又细瞧着,这确实是孔嬷嬷之物!” 祝心妍低头抿嘴一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顾占宸一逼,沈望舒就这么快认下了。 也就间接说明,这正院还真不干净。 顾占宸也知沈望舒拦着的意思,轻哼一声,不咸不淡地问道:“王妃,可看清了?” “妾看得真切呢!” 沈望舒怕顾占宸不信,还一把拉过背着身不敢看的秋玉。 “你素来跟孔嬷嬷走得近,过来瞧一瞧。” 秋玉本身就胆小,这会子听到点自己名,更是吓得全身哆嗦。 勉强挪步凑上前看去,还好死不死的正瞧见那一细痕,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啊……”随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气喘不止。 就这态度还不明朗。 顾占宸发话:“去叫府医过来,别再吓死一个。” 这是让正院的下人跑腿。 可此时却无人敢动,倒不是不听主子爷的命令,而是全都吓得走不动道。 下人们都在心里思量,这事儿也太玄乎了! 此前王妃就噩梦连连,下了死命令不让外传。 这才没过几天,清芙阁这位也梦魇了,且瞧这架势吓得不轻。 又被祝姨娘说,这槐花树下埋了孔嬷嬷的镯子。 还真给挖出来,被王妃亲口确认了。 他们也想是人为,可这根本不可能啊! 这可是王妃的地界,且还在窗户根儿下,耳目这么多,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王妃知道。 那挖土的人还活不活了,再说也无人这么大胆。 所以这一连串证明,就是孔嬷嬷她——阴魂不散呐! 顺安多机灵,见无人肯动窝,便主动上前请缨:“主子爷,还是奴才去吧!” “嗯,你去也好!叫府医多奋些安神汤。” 顾占宸交代完,又对秦伯道:“虽我不信这个,但为大家宁心,也不得不做一场法事消灾了,此事由你来安排。” “是,主子。老奴听说通安院的大师傅挺灵的。”秦伯应声。 “好,那就请他们过来!”顾占宸一锤定音。 沈望舒本想着亲口承认就算完了,哪料想刚按下葫芦,瓢又起。 爷是铁定要咬死这事儿不放了。 可开启了法事,不就是为超度亡灵吗? 如此一来,让大家都知道我沈望舒正院有鬼,那些人死得冤屈了。 思及此,她竟有些后悔承认的过早,还真不如拿话述拖一拖呢! 并且隐隐觉得这事儿,朝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 不行,自己必拼死拉回。 也顾不得仪态,冲着顾占宸下跪道:“妾求爷,这法事万不能做啊!” 眼见着又拦,顾占宸没有好气的问道:“为何?” 为稳住自己的贤名,沈望舒的脑瓜转得极快。 “爷,鬼神之说,向来会被杜撰成奇谈。妾是不相信,孔嬷嬷的鬼魂会埋下这对镯子,想来必是人为,有意在搅乱人心。” 她故意转头看了一眼祝心妍,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她派人埋的。 可如今这种话,只有她一个人相信,旁的都认为是鬼。 沈望舒收回目光,又接着道:“所以为免此事被有心之人恶意做大,毁了睿亲王府和爷的圣名。妾恳请爷三思。” 说得漂亮,还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 顾占宸未在这事儿上纠缠,而是另辟蹊径。 “王妃心智坚定固然不怕,可这些下人呢!个个都吓得不轻,莫非真拖到最后,让他们疯魔不堪才算完。 若这事儿被传出去,我这个睿亲王也算是做到头了。” 闻言,下人们跪倒一片,全都瑟瑟发抖冲上磕头。 “求主子爷、王妃救救奴才们。” 受两边夹击,沈望舒也犯难。 这要弄得满院子都是疯子,也是叫人笑话,正思索着对策,祝心妍“及时”出现。 迁迁然对跪着的王妃福身一拜,眉眼带笑:“妾替下人们求王妃开恩了。爷都能为大家伙,舍弃一些名声不计较。 王妃是最心慈面软不过,自然也关心下人。只是怕传出去,王府的名声不好罢了。所以妾思虑再三,想出一个两双的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她眨着灵动的双眼,低头瞧着沈望舒回话。 正妃跪着,妾室站着,按规矩来讲,本身就不像话。 且祝心妍明面上是在给沈望舒戴高帽,但实则却在挟制她,当众架在火堆上烤。 沈望舒本人看得清明,却也是无能为力。 要是真不管这些下人的性命,以后还有谁肯为自己卖命。 行,就暂且听她一言半语。 “既然妹妹有话,我愿闻其详。” 祝心妍福身:“那妾替下人们先谢谢王妃了。” 闻听此言,沈望舒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贱人还有完没完,“下人”这两个字,竟不离口了。 不就是想彰显自己是好人,坐实我是大恶人的形象吗? 沈望舒这边气得不轻,但祝心妍却神清气爽,没有半点子疯样儿。 缓缓说道:“通安院名声在外,请过来必受他人非议。并且超度孔嬷嬷和卫姨娘的事不算大。 妾早年间认识一位驱鬼的神婆,在乡里很有名气,不如请她走一趟。若真被外人问起,就说是妾梦魇,需要安安神。” 顾占宸率先点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话,也不听沈望舒的意见,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身问祝心妍。 “你不走?” 祝心妍表现出很心急的样子,都忘记跟王妃告辞了,就急匆匆的离开。 见状,沈望舒被气得不成样子,腿脚发软也站不起来,还是被下人扶到了屋内。 此时,沈方仪就隐在暗处,瞧着正院发生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道:还怪有意思的。不如借着这股有鬼的东风,将芯儿那丫头给做掉。 毕竟她是正院给的,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终究是不太妥。 第131章 这局个个落不下 虽今晚这事儿是祝心妍一手操纵的,但顾占宸还是担心她会害怕,生着闷气一路过来。 至于为何会生气,还不是因她未跟自己事先通气,害得自己以为她真的疯了。 好在没病,可也白担心了一场,所以这事不能完。 之前一直拉着小手,是怕她走路打滑,这一进到屋里,就一把将祝心妍的手给甩开。 自顾自地往榻上一坐,也不使唤下人,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得太猛,茶叶呛进去嘴里,往外一吐。 就单单这一动作,让下人们比见到鬼都害怕。 叫主子爷不舒服,这是要挨打的。 而顾占宸刚要发作,便听到祝心妍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给主子爷上些好茶。” 随后指向碳火盆子,挑刺道:“这都快熄了,也不知道多添些煤来,怎么是想冻着主子爷不成。光愣着干嘛啊!还不快去——”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齐上阵,该拿的拿,该撤的撤,倒借故全都退了出去。 下人们都不傻,知道祝姨娘这是为他们找辄呢!否则这顿打是逃不掉的。 要不说这位主儿心善呢!比正院那位不知强多少倍。 有些事儿不是银子能比的,所以这份情儿,大家也就记下了。 祝心妍不知下人们心中所想,还在想法子哄顾占宸开心呢! 脱下斗篷,就往男人膝上坐。 顾占宸正在气头上,不想让她挨边,就用手一推,也未用上半分的劲儿。 但却见祝心妍身子向后仰,他怕跌坏了,心疼不落忍,就又拉着胳膊拽回。 一只手放在她后腰护着,但依旧面沉似水。 带颜色的书,祝心妍没少看,这会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顺势用手勾紧他的脖子,贴着顾占宸的耳朵边哄着。 “爷,别气了,好不好嘛!妾知道,此事应当先知会您一声的。但见您忙,事情又急,妾便自作主张了。” 媚眼如丝,又香气扑鼻,顾占宸的气顿时就消了一大半。 但随后又生自己不争气,偏偏被这个小妖精给迷惑住了。 瞪她一眼,冷着声说道:“好好说话!” “是。” 祝心妍规矩坐回,样子像个鹌鹑。 顾占宸被气笑,指着一屋子符纸说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肯听自己说话,就说明多半消气了。 祝心妍多会把握,未太敢造次,免得说错话,让这位爷再生气。 认真地将前因说出:“……所以妾为救大家于水火,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好让王妃害怕,不她继续冷对下人。” 顾占宸处于尊卑的时代,自然不理解祝心妍的行为,甚至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下人嘛都是贱命一条,主子生气,罚一罚也是有的。 他难以理解地问道:“就为这儿,你就大费周章。” 祝心妍知道大道理讲不通,至于“人权”更是不能提。 毕竟对于封建王朝的贵族,这个问题太过深奥。 所以她只拿亲情说事。 “他们虽地位低贱,可都是爹生娘养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了糊口,本就不易。 犯了错确实该罚,可没错硬罚,还要连带,这挨谁能受得了。妾以为,这压制过了头,再反抗就不好了。 他们倒是不能对王妃做什么,可要是做了旁的事儿,最终牵连到王府,那就不好了。” 句句在理,且讲究兵法,懂得压制太过就会反击,让顾占宸再次对其刷新了印象。 祝心妍见他面有缓和,下巴不再紧绷,又继续说道:“不妨告诉爷,这些符纸全都不是真的,是妾与巧儿乱画的。 还有床头挂着的桃木剑,是鲤儿的玩具。” “呵……”顾占宸再也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言夸奖道:“你个鬼机灵,倒挺有主意。” “多谢爷的夸奖,是爷教导有方。” “小东西。就会给人戴高帽。”顾占宸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那爷喜不喜欢!” 祝心妍抬头迎着他的唇就亲下去,直叼了好几下,才松开嘴。 事后,又故意舔了舔嘴唇:“味道真好,爷是甜的。” 虽已经历过人事,但还是头一遭听到这话。 当即顾占宸就被撩拨的脸红心跳,甚至都不敢直视怀里的女人了。 “爷,脸红了。” 祝心妍用手轻点他的耳朵尖,又捂嘴傻笑,“不过我喜欢。” 呵,这下顾占宸就更不好意思了,拿起茶水狂灌了好几口,才将发温的自己冷却。 用手揉着祝心妍的秀发,着实想不通,自己何时被这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且这种心跳加心动,比爱芙儿那会儿,还要来得猛烈。 他甚至有些怕,怕自己因为祝心妍,会一点点忘记了芙儿。 这一分了神,摸头发的劲就加大了些。 祝心妍哪管他在想什么,现下只担忧自己的头发。 发量是多,但也经不起这么摸啊! 且还一直可着一块地方。 为免自己成为地中海,祝心妍将顾占宸的手抓住。 “爷,我不是小狗,毛不多,可经不起这么摸的。” 闻言,顾占宸将繁乱的思绪拉回,并且被成功逗笑。 将她抱紧后摇了摇,“哪有这么说自个儿的,若你真是小狗,我也犯不着这么担心。” 随后想到正事,又好奇的问道:“土层那么硬,且你今日才实施计划,是何人助你将镯子埋下的?” “这还不简单。” 祝心妍也不绕弯子:“说‘埋’只是字面的意思。我是想让大家先入为主。实则那镯子,我一直带在身上。趁王妃进屋的时候,巧儿才借机交给挖坑的人。” 顾占宸更加不懂:“你这也太大胆了,当时挖土的可四五个人。就不怕被人告发。” 祝心妍理直气壮:“我怕什么,该怕是他们。都为调出正院,往清芙阁塞银子了,可见是多急于逃出那里。 且爷都说了四五个小厮呢!这都围成一圈挡着,外面人瞧不见,做手脚也更加方便。再说就算被人瞧见也不怕。 压下都有这心思不谈,就说王妃为了牵制住下人,可用的都是家生子,亲戚套着亲戚。 而且还弄出个什么连坐,所以除非我往外说,他们为了保命,是万不能说出去的。” 只想着祝心妍是主谋,没料想正院的下人都变成了“帮凶”,算计了自家主子。 说到底,就是沈望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占宸只觉好笑,又问:“如此说来,那神婆也不会是真的了。” 第132章 都不太平 全露出来就不好玩了。 只见祝心妍神秘一笑,“你猜?” “知道你鬼主意多,想必就是个假的。” 顾占宸怕她玩出火,板着面孔严肃道:“乔氏怀着孕,这后院也不太平,你就劳心管着。这瞎胡闹行,但别闹大发了。且唯有一条,凡事先顾好自己,不要再让我分心。” “知道了爷,你怎么跟训三孙子似的。” 祝心妍撇了一下嘴,从他身上跳下,冲外喊道:“巧儿,爷渴了,快端茶来。” “哎!” 闻声,巧儿手端茶点进来,放好后又识趣地离开。 祝心妍倒好一杯,递到顾占宸手边,“爷,这是大红袍,上回您拿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就留着您来呢!” 顾占宸一秒揭穿:“是嫌味厚太苦吧?!” 虽相处不到半年,但顾占宸还是挺了解这个女人的,绝不会委屈自己。 抠归抠吧!但却不像别人,赏下的东西先留着,不太舍得用。 她可是不论多贵的布料和珠宝,都先比量到自己身上。 且衣服大多过水两三次便不穿了。 至于鞋子,更是换得勤,花色好像就没重样过。 顾占宸不觉得她浪费,反而觉得女人就该这么宠着,又不是自己没钱供不起。 她穿的好,自己也喜欢。 其实祝心妍的心理是,前世为了攒钱,自己一直过得憋憋屈屈,不舍得买新衣新鞋包包首饰。 这重活一次了,又有大财神供着,所以便享受呗! 被顾占宸揭了老底,祝心妍面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往他对面一坐,诉起了苦: “我确实不爱喝茶,但这是爷的一份心意,我也不能不收。便合计等您来了再喝,说不定就不觉得苦了。” “油嘴滑舌。”顾占宸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再将她面前的茶水挪开。 温言道:“不必为我委屈自己个儿,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是,我听爷的。”祝心妍露出一副乖巧相,拿起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 吃了两三块后,开了胃勾起了食欲,想起晚饭还未吃,便道: “想必爷忙活,也忘了进膳吧!这饿着肚子就寝可不行,不如让小厨房做些既饱腹又爽口的来。 我觉得吃馄饨就挺不错,连汤带水也好化食。就做黄瓜虾仁,馅料清亮些。” 顾占宸最爱听祝心妍点菜,也不问自己,算自作主张,可却处处透着关心,让自己分外舒服。 不像那个沈望舒,跟她说话就累,看着她那张脸,更是食欲全无。 此时,祝心妍不知道,这一夜里,被人拿正院比了两回,且两次都收获了满满的好评。 馄饨包得不大不小,一碗十个刚刚好。 且上面飘着葱花和香菜段,再被红油那么一点缀,就更加食欲大开。 祝心妍说了声“开动”,便一口一个吃起来。 意犹未尽,还要下一碗时,却被顾占宸以积食为名给拦住。 吃完,又强行被拉到院中散步,后又被抱到了榻上运动。 这一来一回,祝心妍肚里的那点油水,很快被消耗尽殆,大半夜的肚子咕咕直响。 瞧着睡得发沉的男人就来气,抬起脚踹去,却被顾占宸握在手里。 “乖,好好睡,别闹!” 你倒是吃干摸净了,我这肚子还空着呢! 祝心妍想去外间找些吃的,这刚抬脚下床,便见巧儿轻声步入。 今晚,是她守夜当值,若主子爷不唤,她也是不敢进来的。 这会子,将祝心妍拽到一边,轻声道:“方才正院那边来人,说王妃被吓得不轻,都几经昏厥了呢!” “啊……这么严重?”祝心妍惊讶。 这沈望舒虽阴毒,但却知分寸,除非事大,否则不会叫顾占宸去的。 两个人虽声音低,但顾占宸也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 巧儿忙上前福身回:“禀主子爷,正院来人说王妃发了疯,请你进去呢!” 一听事关沈望舒,顾占宸就不悦:“她魔怔了,找府医才是,叫我做甚。” 说完,抬手一指祝心妍,“还有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地上干嘛?身着单衣也不怕冻着。” 祝心妍跟巧儿对视一眼,完了,有起床气了,她还得哄。 这人也就这命了。 为免他再生气,将自己饿肚子的事隐去,只说是听到外间说话声才起了床。 祝心妍忍着饥饿感,强颜欢笑商量道: “爷,王妃是极稳重的人,能劳动您,想必是出了大事儿。反正您也醒了,不如就过去瞧一眼呗!反正也不费事。” “她如此对你,你竟还为她说好话。”顾占宸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爷不气啊!我这人不就是心软嘛!”祝心妍摇动他的胳膊,撒着娇。 巧儿心里明镜,这哪是心软,分明是想借引子看热闹,外加弄一顿吃喝。 谁不知道小姐睡得沉,只要天不塌就不会醒。 但也有例外,除非是憋不住尿,或是饿了肚子。 巧儿别的不行,但当祝心妍肚里的蛔虫还是合格的。 * 话说,在几个时辰前,正院这头。 沈望舒是连惊带气,喝了安神汤,勉强睡了一个时辰就醒过来。 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品味这事儿。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中了祝心妍的路数。 想起埋镯子那坑,便心里化魂,想出去看看真假。 心里头嘀咕:莫不是正院有人里应外合,事先将那镯子埋下。若不然,她是不会相信有鬼魂的。 毕竟手上染了数条人命,若真有这么一说,自己早被索命好几回了,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所以她要看得真切,若真是人为,她必揪出那个内鬼不可。 这边刚吩咐丫鬟拿外衣斗篷,那边一个婆子就连滚带爬的进来。 惊恐的说道:“禀王妃,沈、沈姨娘那边的丫鬟芯……芯儿上吊自杀了。” 本就不太平,弄得人心愰愰,大半夜的又听了这信儿,能不叫人害怕嘛! 尤其前面还有初一的死铺垫。 她跌坐到椅子上,愣愣地发问:“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沈方仪怎么说。” 婆子抖着嘴唇回:“此事……您、您还是当面问沈……沈姨娘吧!她、她就在外面。” 第133章 被吓疯了 沈方仪的狠毒不在沈望舒之下,以前没对芯儿动手,是没有人帮。 如今有了阿园,那便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且还有现成的由头:孔嬷嬷阴魂不散,后院不安宁,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想喝酒壮胆。 芯儿是小姑娘,本身也害怕,再被她与阿园左右夹击一顿灌,没过多久就醉得不成样子。 被二人合力拖到下人房,由阿园在房梁上挽个结,再将芯儿的脑袋往里一套。 可叹这个小丫头才刚满十五,连个挣扎都没有,就被活生生给害死了。 阿园都能心疼秋荷,又怎么不心疼芯儿,两人可是一块长大的姐妹。 可她没法子啊!命门在沈方仪心里攥着,她不敢不听,除非是不想活了。 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去往正院的路上,念了一路的“阿尼陀佛”。 但还是在听到王妃让她们进去时,面部表情险些崩坏。 沈方仪敏锐的察觉到,心里骂着“废物”,但语气却透着关切。 “你就别进去了,外面冷,就在偏厦等我。” “是。” 阿园害怕,自然不会去偏厦,而是站在了人堆里。 沈方仪强挤出几滴眼泪,弄得神情哀伤才步入,一撩斗篷便跪。 泪水随话音一起落:“王妃,您送妾的丫鬟芯儿去了,是妾的失职,请您责罚。” 又是一条人命,偏偏也是吊死的,而且还是在这个当口,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想不疑心都难。 沈望舒瞧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态度极其不好的说道:“是她自己吊死的,还是你给挂上去的?” 闻言,沈方仪愣了一瞬,捂着胸口窝,抬起满是泪花的脸。 “王妃,您这是何意思,莫非是怀疑妾暗害了她不成。” 沈望舒冷哼一声:“是不是暗害,你心里清楚。” 随后语气加重,抬手一指:“且给我消停几天吧!若让我找到你害人的证据。告诉你沈方仪,你也就活到头了。给我滚——” “王妃,不,姐姐,真不是我……” 沈方仪打起感情牌,还要辩白,话却被门外的小厮打断。 “王、王妃……初、初一屋子里的烛火亮、亮了。” 沈望舒内心再坚定,可也到底是个女人,这一出出死人加闹鬼的事情相叠。 让她心力交瘁,到达了临界点。 也不顾仪态,五官扭曲着,强撑起身体吼道:“好啊!一个个的都冲我来,等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非揭了你们的皮不可。” 后面是一排下人房,由于初一是吊死的,跟她同屋的两名丫鬟都挪到了别处。 如今这屋里没人住,是起夜的小厮上茅房看到有灯光,再结合之前的事,当场吓得尿失禁。 沈望舒说不害怕是假的,越走近,脚步越沉重,尤其还看到窗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更是心里发毛。 但好在她是主子,不用第一个进,随手指派了一名小厮。 人刚进到里头,便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吓得直往后退。 但这事儿不能了,沈望舒又指了四五个小厮,抱着团进去。 人多,喊声倒没那么大,只是听着也瘆人。 拖着昏厥的人出来禀报:“王、王妃、屋、屋子里……吊着人。” 闻言,下人们吓跑了一大半。 “都给我回来,不准跑!”这一嗓子,倒是叫回了几个。 沈望舒为稳住人心,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第一眼便见一裙摆在半空中晃悠。 红红的刺眼。 她不信邪,咬定是人为,捡起地上的扫把往上一扔,红裙子被打落,但也正好罩到了她的头上。 “啊——”惊叫声一片。 但王妃被罩着也不是那么个事儿。 须臾后,便有胆大的抖着手,将其解救出来。 沈望舒开启震动模式,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但还是嘴硬地说道:“都睁开你们的狗眼,给我看好了,这只是件衣服。若再有人编排此事,我决不轻饶。” 话音刚落,一滴水就滴到她的头顶,沈望舒还未等反应。 水便变成了细溜,直至最后倾盆而下,直接将人浇透。 “是、是谁在房上倒水。”沈望舒抖着手擦了一把脸,声音走调的问。 小厮跑到外面查看,“禀王妃,无人。”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得鬼。”沈望舒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抬头往上看果然无人。 沈方仪见她已稳不住心神,开始方寸大乱,便又趁胜追击。 “妾可是听说,被打死的伍儿他爹,变成了疯子后,就被您养在这后头。后来,又疯跑到池边,连带着林姨娘也落了水。这人就没救上来。” 说着,便故意挑高调门惊叫道:“莫不是他的鬼魂也回来了!” 闻言,下人们再次四散奔逃,这会子也就没留下几人了。 此时,沈望舒被吓得站立不稳,沈方仪赶紧上前扶住她,又帮她拨开额前的湿发。 故作惊讶的叫道:“咦!姐姐的头发上怎么会有蓠草籽啊!” 又摊开了手掌,亮到了沈望舒眼前:“这可是害人之物啊!我记得大少爷好像就是误吸了这个才没的吧!” “蓠草!灏儿!” 想到自己儿子,沈望舒像触电般,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凑近死盯着。 种子一颗颗的泛着绿光,像是奈何桥上的引魂灯。 沈望舒尖叫:“你怎么会有这个?” “大冬日的,妾哪里能寻得这个。” 沈方仪一脸无辜:“这是在姐姐头发上找到的,且妹妹还听到灏儿的哭声。他说下面太冷,他好怕啊!想让姐姐下去陪他。 还有你未保下的那几个孩子、伍儿他爹、卫姨娘、孔嬷嬷、初一还有刚去了的芯儿,个个都喊着冷呢!” “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沈望舒被吓得精神错乱,口中喃喃自语。 “他们都不是我杀的,是他们命不好,都该死,怪不得我。还有之前那些个贱人,个个都该死……” 絮叨了半天,又尖笑数声,斜瞥到地上半截子烧火的木棍,向前爬了几步,紧抱在怀里。 “灏儿,你冷不冷啊!为娘不是说过,半夜里不能出来玩吗?怎么不听娘亲的话了。” 等顾占宸和祝心妍赶到时,便见沈望舒在摇着木头,下人们都吓得在边上看着。 第134章 撤去王位 沈望舒彻彻底底疯了! 开始祝心妍和顾占宸还不大信,觉得以她强韧狠毒无比的心性,怎么能轻飘飘的就疯了呢! 怕不是有了别的算计,故意的吧! 但后来见她连茅房的“嗯嗯”,都往嘴里塞,便也就信了。 毕竟是正妃,记名在玉碟上,且还是被皇上指婚的,得了疯病就得好好治。 除了日常府医外,太医也天天到府里走一遭,各个路数的疗法来个遍。 人没少遭罪,可这病却是越治越重。 以前还记得自己儿子顾灏的名,如今只能呆坐着成天傻笑了。 但凡能打击到顾占宸,损毁他名声的事儿,老皇帝就高兴。 为了彰显自己仁德,假意召他进宫安慰。 大名也不叫,直呼小名:“宸儿,侄媳妇出了这事儿,朕这心里头难受啊!” 说完,扶着龙椅哀叹不已。 安公公也在旁应和:“睿亲王,圣上自打知道睿王妃得了重病,心里挂念着小辈,近来一直寝食难安!这身子骨都瘦了不少。” 顾占宸本身性格强硬,且还仗着有战功在身,还没在皇上面前示弱服软过。 但经过这几个月,被皇上一再打压蹉跎,他的心智确实被打磨不少。 知道皇上喜欢看自己走背字,那就表演给他看。 二话不说,撩起衣袍跪下。 皇上见状,一双锐眼显出精明:“宸儿,你这是何意啊?” “回皇上,臣有愧!这本就是后院的一桩小事,但却让您牵心挂肚,扰了您的安宁。 于国,是不敬;于家,是不孝。臣不孝不义,实在担不起亲王名号,还望皇上收回。” 这话说得过于严重了。 闻言,老皇上的神色僵住。 猜不透顾占宸有几分实话,会不会是在做戏,所以便想试探一下。 走至顾占宸面前, 发话道:“抬起头,看着朕!” 顾占宸暗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稳住,万不可露出一丁点端倪。 否则被老狐狸发现,之前的努力皆废。 老皇上的背微驼,但还是强迫自己笔直地站着。 并且目光逐渐变得幽暗阴鹜,犹如刀刃般在顾占宸身上徘徊。 他要用自己强大不可亵渎的君王气势,来压制住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彻底撕下对方伪装的面具,叫他永远臣服在自己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才冷然问道:“你真愿卸下亲王之位?” 顾占宸心弦紧绷,但却面不改色。 “回皇上,臣虽生于皇家,自享尊贵。但却仍谨记,此身的一切皆是皇上所赐。 虽过往战功显赫,但却非一人之能,是广大将士浴血奋战之功。臣居于之上,已属惭愧。 再因家事,扰得皇上不宁,更是罪上加罪。所以恳请皇上收回臣的王位,臣感念皇恩,终生铭记在心。” 说完,磕头在地。 言行恳切,字字泣血,且姿态摆得极低,与过往顾占宸的举止大为不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皇上不相信,他会甘于屈尊降贵。 “那好,既你心意已决,那朕也不便阻拦。安宁海,传朕旨意,削除睿亲王之位,撤去皇带子。” 安公公一时愣住,他深知皇上性情不稳,再过会子找后账。 便上前劝道:“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眼中寒芒掠过,隐含残冷:“怎么,朕还做不得主了。” “啊……不是。”安公公跪地磕头:“奴才领命!” 说完起身便退至门厅处,却不想听到皇上尖锐的笑声。 “安宁海,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听不出朕的玩笑之语了。还有宸儿,则真一点都不拦着,亏着朕一直视你为亲儿。” 玩笑是真是假,只有皇上一人知道。 他确实想过要收回亲王的名号,让这个功高盖主的家伙落于白丁。 最好能发落到边疆,永远看不到那张臭脸才好。 可他同样也知道,如若真削了他的王位,那自己便成了昏君,为百姓所不齿。 且也冷了朝中众臣的心,容不下浴血奋战的亲侄,还能容得下旁人。 如此一来,谁还肯上场杀敌,为自己卖命。 不过,他却未想过顾占宸会主动提出削位。 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个侄子就是个充满野心,一心觊觎王位之人。 几番试探下来,说全信倒是不能,却也打消了他心里一半的顾虑。 亲手将顾占宸扶起,又赐下了一堆的名贵珍品。 皇上玩试探人心的把戏上了瘾。 午后,又宣怡亲王进宫,说已查探出他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罪名,不但要撤了他的王位,还要一撸到底。 怡亲王一听,差点一泡屎拉到裤兜里。 神情立马绷不住,跪地频频求饶,直逗得皇上开怀大笑。 不过笑归笑,老皇上心里却有了算计,顾占宸虽顽劣不服管些,但却比怡亲王重视权位好些。 吩咐安公公:“怡亲王接手三部也有些时候了,年底也该查一查漏洞了。” 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顾占宸自然不知道。 他回到自己府里,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惊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擦洗过后又更了衣,才唤福安进来回话。 “祝姨娘请来的神婆走了吗?” 他不在府里,这些事都是由福安辅助。 “回主子爷的话,依祝姨娘的意思,除了正院驱鬼除魔外,全府也让神婆都走了一遭。且各处都点了艾草,下人们的心也都安了。” “嗯,源儿和萋萋无碍吧!” 对于两个没娘的孩子,他分外关切,而蒋鲤没在府上,所以便没问。 福安回:“三少爷和大小姐都有嬷嬷看顾着,祝姨娘也关切着那头,自是无碍。” “那好,叫他们过来。” 主要是顾占宸怕顾源胆小,再受了惊,叫过来看看,才能安心。 见孩子无事,便跟他们聊了会天,又亲自给送回,便抬脚往清芙阁去。 正赶上祝心妍在用饭。 坐定后,问道:“怎么这会子才吃?” 祝心妍是吃货,吃饭极其有规律,按时按晌,一顿都不落下,生怕自己饿着。 祝心妍放下筷子,诉苦道:“爷比我命好,到宫里躲闲。我这连着两日,天天大半夜的,都陪那神婆子捉鬼。 这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安稳,还提心吊胆的。这不送走那个大仙,得了空才吃饭嘛!” “行,你劳苦功高!” 顾占宸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又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不是找个人假扮,走个过场便得,怎么又弄得这么真。莫非你也信有鬼不成?” 第135章 看破不说破 “以前不信,可这会子却信了。” 祝心妍挽住顾占宸胳膊,将头挨着他的肩膀。 “初一房里的衣裙和烛火,我想着是人为,可那从天而降的水呢!房梁和屋顶都没有人,这个东西是怎么弄得呢!” 她偏头一问:“爷,不觉得奇怪吗?” 顾占宸将剥好的虾,喂到祝心妍红润的嘴里。 “你都能作假,这旁人又如何不能呢?” 听话听音,祝心妍听出了玄妙,她灵光一现:“这事儿不会是爷做的吧!” 顾占宸嗤笑,目光悠悠地停驻在她身上:“白夸你聪慧了,竟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 我是怕你太费精力在这儿上头,便吩咐了暗卫行事,他们武功高强,这种小事自不在话下。 不过,我是想给沈望舒一个教训,但却未想将人逼疯。且以她的心性,也不会轻易就精神错乱了。” “爷的意思,是有人在混水摸鱼。” “沈方仪!”两人异口同声。 “我只想她会慢慢对付沈望舒,未曾想她借力还力,将此事做绝。还赔掉了芯儿的一条命。” 祝心妍越说越愤恨,一把将虾头拧下,带虾壳一起咽下。 还怪可爱的。 顾占宸抿直的嘴角,浮起温柔的笑意。 祝心妍察觉,嗔怪道:“爷竟还有心思笑。这对姓沈的姐妹,没一个省心的。最头疼的还是被皇上所赐,都不能对其如何。” “怎么不能。”顾占宸玩味一笑,“处置不了,可以外放啊!眼下不就有现成的由头。” 闻言,祝心妍眼球转动一圈,“对啊!爷好聪明。” 说完,就撅着油嘴,往顾占宸脸上拱。但却遭到了嫌弃。 “漱完口再亲。” * 沈方仪自认诡计不错,未被旁人识破。 想着下一步再打掉乔初悦的胎,让祝心妍背这个黑锅,好来个一石二鸟! 只听丫鬟来报,说祝心妍来了。 压下沾沾自喜,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来干嘛,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稳了稳心神,便出来迎接。 “祝姨娘来了,快里面坐。阿园上茶。” 祝心妍直接略过她,未坐到她引见的位置上,而是里里外外走了一圈,随后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上首。 脱下华丽的手筒,接过巧儿递来的精巧手炉,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她。 直到将沈方仪盯毛。 沈方仪干笑了一声,摸了摸面颊:“祝姨娘这么看人,叫我怪不好意思的。这几日为王妃担心,确是憔悴了不少。让您见笑了。” 祝心妍还未言语,端起茶杯也不喝,就拿着茶盖一下下的掖着上面的浮沫。 就被这干晾着,沈方仪是站也不是,想坐也坐不下,表情由不自然,过渡到极不自然。 直到心态有些崩了,才捞到祝心妍一句话。 “要不怎么都说姐妹情深呢!” 沈方仪撩下碎发,尴尬道:“祝姨娘说得极是。” 祝心妍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又说道: “你能记挂王妃便是好的。如今她病着,府里人多嘴杂,也不好休养。 爷的意思,是将王妃挪到庄上,且这个提议皇上也同意了。” 最后抬手一指,“你与她同去。” 前面沈方仪一直平静的听着,当听到自己也去到庄上,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庄上的奴婢那么多,为何要让我跟着?” “你不是王妃的亲妹吗?且都是姓沈,照顾起来,自然比外人强百倍。你去,皇上和爷都放心。” 沈方仪神情飘忽:“可我……” “没什么可是的,皇上和爷都应允的事,难保你一个做妾室的还想反驳不成。” 祝心妍勾唇一笑,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不会让你一辈子待在庄上的。等王妃好了,你也就能跟着回来了。” “回来,还能回得来吗?”沈方仪眼角泛红,强憋着哭意。 祝心妍将放在她肩头的手收紧,说道:“沈姨娘很聪明,但这心也真够狠。有些事儿,别人不说,不代表就不知道。” 闻言,沈方仪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他们果真都知道了。 芯儿的事儿,猜到也就罢了,可他们又怎知沈望舒是最终被我吓疯的呢! 那把蓠草籽,可是一直都握在手里的,且周围也没旁的人瞧见。 这不会是在诈我吧! 未等细想,便又听到祝心妍的吩咐。 “都别愣着了,快替沈姨娘收拾吧!这马车还在处面候着呢!也不好让王妃等得太久。 这去到庄上是为修身养性,首饰和衣料太艳的就别带了,捡些素净的便好。 还有这瓶瓶罐罐的也不需带着,那边也没处摆没处放的。 你们几个收拾好东西就回吧!只让阿园一个人跟着就行,毕竟那里还有秋荷接应呢!” 祝心妍对沈方仪莞尔一笑:“对了,忘跟你说了,你身边去了芯儿,便得再添一个丫鬟。我这思来想去,秋荷也侍候过王妃,便一起跟在你身边可好。” 沈方仪指甲陷入掌心,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自己这么快动手干嘛!慢慢折磨沈望舒不就得了,反正她身子败了,也没几年活头。 再说,这个祝心妍够狠,就这么将自己扫地出局了。 但她再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婆子们翻箱柜。 最后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就被人赶出了府。 祝心妍一连几天没见蒋鲤了,这心里头也怪想的。 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完,就派人去赵府接儿子。 人倒是带回来了,却也带回了个小尾巴——秦朗。 所以当祝心妍看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仆,且个个手里都挎着四五个包裹时,就免不了一问。 “敢问,秦大少爷,这是打哪上货,刚回来吗?” 秦朗是小孩子,自然听不出话音。 他先是拱手问安,然后说道:“干娘,我跟鲤儿小弟相处甚欢,便想着借贵府住几日。” 祝心妍傻眼:“这事儿秦都尉知道?” “自然知道,若非他允许,儿子还不敢住呢!” 原来真是姓秦的主意,看来是借儿子住这儿,想让自己接赵程芝过来闲聚啊! 祝心妍感叹!真是赖上我了! 第136章 蒋鲤吃醋 秦朗小胖墩嘴贼甜,祝心妍给安排什么都好,一时夺了专属于鲤儿的宠爱,小家伙吃醋吃得够呛。 趁夜里秦朗睡着,自己叫瑞雪抱了来,窝在祝心妍怀里发牢骚。 “娘亲,是不是不爱鲤儿了?” “你是娘亲的心肝大宝贝,娘亲怎么会不爱鲤儿呢!” 祝心妍捏了捏他的脸蛋,又在莲藕似的胳膊上咬了咬。 如今她拿这个孩子就当亲生的,怎么喜欢都不够,一连几天不见,更是想的要命。 鲤儿瘪着嘴:“可秦哥哥来了,您眼里就只有他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可着他先来。” “哟哟,小小的人儿,还学会吃醋了。亏为娘还觉得你是小小男子汉呢! 祝心妍将他摆正,跟自己面对面坐着,一本正经地解释。 “蒋鲤小朋友请听好,祝心妍会一辈子喜欢他的。眼下只是稍微有一丢丢偏心秦朗。 但全因他是鲤儿的好朋友,是来王府坐客的客人。而我不能怠慢了,所以才会对他好的。你去赵府不也是一样,小姨不也是全对全意对你。” 蒋鲤才三岁,处于道理懵懂阶段。且还有占有欲,想完全得到娘亲的爱。 但他又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听了这番话后,可是认真想了好一小会。 随后,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说:“娘亲,鲤儿懂了。明个儿就叫他走。” 还以为是真想通了呢!原来起了这个馊主意, 这个鬼精灵,不过确有为娘的遗风。 但这话,她只在心里头过过,未宣出于口,若不然不得被巧儿追着打。 “嗯!这个主意是好。” 祝心妍给予孩子高度肯定,说完后便收获巧儿一个飞眼刀,但她假装看不见。 “不过呢!秦朗刚来,就叫人家走,总归不大好!而且他对鲤儿着实不错呢!多有大哥哥的样儿啊!” 说这话,她用余光偷瞄小家伙,见他神情松动,又叹息道:“哎!只怕他没走两天,鲤儿小朋友就又要孤独了。” 没有玩伴,怎么能行! 蒋鲤果然上套,搂住祝心妍撒娇:“娘亲,鲤儿改变主意了,不想让秦朗哥哥走了。” “又不想叫人家走啦!男人说话呢!吐吐沫可是个钉。不可再反悔了!” 祝心妍抿了抿嘴唇:“而且你要想好,秦朗要是继续留下来,娘亲还会对他好。有可能会超过鲤儿一点点,这你也能愿意?” 祝心妍提前给蒋鲤打了一针预防针,就怕这孩子到时会闹。 他小,过后会忘。 但秦朗已经七岁了,且还没有娘亲在身边。好不容易认得一个干娘,若再受了屈儿,那心里该多难受啊! 蒋鲤将话听进去,又认真的想了想,小大人似的认真说道:“娘亲,鲤儿不嫉妒了。他是客人,我和你一块对他好。” “这就对了。” 祝心妍跟蒋鲤击了下掌,适时夸奖道:“我就知道鲤儿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好孩子。来,娘亲亲一个。” 见祝心妍教育孩子没跑偏,巧儿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心啊!操得没边~~谁让自家小姐不着调呢! —— 祝心妍以绣花样的名义,日日邀请赵程芝过府。 并在她有意的安排下,秦朗跟她相处的不错,眼见前面形势一片大好,却在第五天出现了差头。 倒未发生什么事儿,只是突然间秦朗就不爱搭理赵程芝了。 说话也不理人,甚至一听到她来,自己就马上躲回屋里。 回避的过于明显,弄得赵程芝还挺尴尬的。 姑娘脸小,一时没了主意。 祝心妍开解:“既然你未对那孩子说过什么过格的话,那就是其中有人作梗。你且放心回去,这事先由我查着,等有个结果再通知你。” 赵程芝神色不宁:“那便有劳祝姨娘了。” 一直憋着泪水,回到马车上,便哭了。 她知道后娘难当,但秦义这人本身不错,对自己确实很好,自己也早已心仪于他。 但秦义到底是慈父心肠,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 若自己与秦朗关系至此,就算将来进了秦府的门,秦义夹在中间也是犯难。 再情深义重,也会被慢慢消磨掉。 虽未出嫁,但这个道理她懂。 因为自己就是个先例,父亲为怕继母折磨自己,便处处防着继室,而未许以真情。 赵程芝咬着唇瓣,放在膝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想着,若祝姨娘未能扭转局面,自己便不如一早放弃。 * 冬日里祝心妍最喜欢吃热腾腾的锅子,就连秦朗来也不例外。 只是与常日里不同,分了两桌。一张放火锅,一张放涮好的菜。 倒不是因为她矫情,主要是怕这两个孩子一打闹,再掀翻锅子,这烫到哪一个都不好。 今儿个,是鲫鱼汤打底,滑嫩的肉片在奶白色的汤里一涮,再捞上来就带着那股子鲜香。 鲤儿见祝心妍给秦朗夹肉,便又使起了小性,指着自己嘴巴:“娘亲喂。” 知道儿子在撒娇,祝心妍也没训,夹起一片肉喂完,自己又张开嘴巴。 “啊……” 蒋鲤会意, 拿起肉片喂了娘亲一口。 “好不好吃?” 祝心妍故意吧唧几下嘴:“鲤儿喂的当然好吃。”随后又拧眉道:“可你喂我吃了,那秦朗呢!” 蒋鲤听话,夹起一片,递到秦朗嘴边:“哥哥给~” 秦朗是直男养成系,哪受到了这个,忙摆手推脱。 “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会夹的。” “不嘛!哥哥吃!”小家伙上来了倔脾气。 秦朗红着脸勉为其难地吞下,还未等彻底咽下,便又见一筷头伸到自己嘴边。 祝心妍笑脸如花:“你都吃了他的了,不会不吃我的吧!” “吃,干娘喂的,我自然会吃!”秦朗又“啊呜”一口吞下。 这边刚吃完,蒋鲤又递肉过来。 在四五片肉过后,祝心妍便叫停了游戏,让他们好好吃饭。 而自己坐到一旁,去给孩子备饭后甜点——果盘。 切水果正欢,她便听到秦朗说道:“你和干娘都好,若是我爹娶了干娘,那我们成了亲兄弟就更好了。” 嘿!这小子怎么还没忘记这茬儿,别再被顾占宸那监听器听到,害老娘我跟你一起吃瓜落。 祝心妍怀着忐忑的心,不自觉向门口望去。 这时,又听到了秦朗接下来的话。 满脸震惊。 第1章 被老头莫名搭讪 “敢问小娘子,芳龄几许?家住哪里?是否婚配呀?” “啊……啊……老色批!” 被莫名其妙老头搭讪,祝心妍意识到危险临近,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家的方向跑去。 “诶!小娘子莫跑啊!” 不跑还等着被你这个糟老头子调戏啊! 这大周朝的治安也太不好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妇女。 要是对方是个帅哥还好说,竟是个上了岁数的变态。 难道是自己魅力值下降?! 祝心妍边陷入自我怀疑中,边感慨自己命运不济。 前世自己是个苦逼的996上班族。 为了早日实现升职加薪的梦想,在连轴熬了几个大夜后,心脏先于自己罢了工。 再次睁开死不瞑目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犹如恐怖片中的阴森场景。 随风飘扬的白色灵幡,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还有两个纸扎的小人正瞪着自己。 当场吓得祝心妍嗷一嗓子,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好悬没再次哏屁。 好在,一个胖嘟嘟、哭成泪包的小男孩,及时飞扑到她的身上,奶声奶气的哭喊:“娘亲,别丢下鲤儿。娘亲……” 终在小家伙的鼻涕要落到自己脸上时,她一个鲤鱼打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华丽丽的从地上挺了起来。 同时原主的记忆也逐渐回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了。 奉行同名必穿的原则,原主同样也叫祝心妍。 是乡绅家的独女,家庭条件优渥,被双亲视为掌上明珠。 自小对其疼爱有加,娇养成了温室中的小花朵,从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 在及笄的当年,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穷举子蒋义涵。 虽对方家境贫寒,但碍于女儿是真心喜爱。 所以乡绅夫妇非但未棒打鸳鸯,还陪送出尽半数的家产。 小两口成婚后,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并于次年产下一子,夫妻感情更进了一步。 蒋义涵只盼着来年秋闱高中,得个一官半职,来报答妻子的付出。 但怎奈天不遂人愿,他突得了急症撒手人寰。 原主的双亲已于前些年分别离世,现如今夫君又离自己而去。 她经受不住打击,整日精神恍惚,终在出殡的这一日,以头撞棺殉了情。 因此也让祝心妍钻了空。 刚开始她还暗自庆幸,自己的穿越技术不赖。 蒋义涵是家中独子,自己既不用侍候公婆,也不用处理妯娌、小姑之间的关系。 手握丰厚资产,吃穿不愁,又有个三岁萌宝傍身。 可以说只要自己不作死,便能顺遂过好一生。 可未曾想,这古代的寡妇难当。 不但成天要吃斋念佛守孝,还要被蒋家族人像防贼一样,日日被监视盯守在家。 大好年华就这样白白消耗。 最关键的是这儿也没个网,身为现代人的祝心妍怎能待得住。 真是要了老命喽! 所以头七一过,她便趁着看守松懈之际,带着儿子逃到了街上闲逛。 刚买下两支糖葫芦,还未送到自己嘴里。便被一个老头子盯上,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当祝心妍呼哧带喘的跑回家,正看到丫鬟巧儿站在小角门处,神色焦急的翘首以盼。 “小姐,你可回来了。才刚儿您那个冤种四嫂过来,是奴婢推说您跟小少爷在午睡,她这才做罢回去。怕是过一会儿,又得来寻您。” 她上前扶住祝心妍,探头往小姐身后一瞧,疑惑的问出:“?!奴婢记得您是带着小少爷一块出去的,他人呢?” 闻言,祝心妍脸色大变,一拍脑门:“糟糕,我竟把他给忘了。” 说完转身拼了命地往外跑,心里还不住的祈祷。 可千万别被那老头儿给拐走了,否则叫我如何向他死去的爹娘交待啊! 半盏茶前,蒋鲤眼瞧着娘亲化身欢脱的兔子,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自觉被丢下的他,小嘴一瘪,刚要哭出声,眼前就出现了一大块芙蓉糕。 他一秒收回眼泪,在美食面前,化身社交小达人,将家中的事抖了个底朝天。 就连今天早饭吃了几样,拉没拉屎,放了几个响屁,都事无巨细的报备一遍。 秦伯一脸黑线,谁问你这些了。 当这祖孙俩的天快要聊死时,祝心妍犹如神兵天降,将秦伯撞得转了个圈后,一把将蒋鲤紧搂在怀里。 自我反省地不断道歉:“对不起,娘亲把你忘了。” 蒋鲤用头蹭了蹭她的脸蛋,说道:“娘亲,鲤儿无事,莫哭。” 祝心妍眨了眨酸涩的双眼:“我没哭,是你手指头戳我眼睛了。” “嗷。”小家伙忙从她怀里退出,举着点心送到祝心妍嘴边,“娘亲,吃!” 祝心妍毫不客气,张嘴啊呜咬了一大口。 一旁的秦伯抱着胳膊,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小娘子,莫慌,方才是在下唐突了。我向您赔不是。” 哎嘛!怎么把这个大活人给忘了。 见人家没有恶意,还给自己看了会孩子。 祝心妍站起福了福身,捋了捋跑乱的秀发,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爷,我虽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但绝不是轻浮之人。虽刚刚经历了丧偶,但短时间内并无二嫁之心,还望您能理解。” “哈哈~小娘子,误会了。是我家主子倾心于娘子,想借我嘴问一句,您愿不愿意为人妾室?”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 光听说榜下捉婿,还未听过小摊前捉妾的。 祝心妍暗暗翻了记白眼,自己虽是寡妇之身,但却长相出众,怎能委身当妾。 况且那人不愿当面现身,估计长得比这老头儿还难看。 与其见面尴尬,不如趁早拒绝。 “谢您主子的美意,我……” “哎!小娘子说话不要太满。您瞧,我家主子在哪呢!” 祝心妍顺着秦伯手指的方向一瞧,马上面红心热起来。 只见对面茶馆的二楼,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端坐在内。 虽未能瞧见正脸,但光是侧颜就已帅得人神共愤。 就连随意拿起杯子喝茶的样子,都显得飘逸脱俗、贵气十足。 什么叫秀色可餐,在这一刻被具象化了。 馋得祝心妍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秦伯适机将名帖双手奉上:“若是小娘子有意,明日可派人按这上面的地址来找我。” 第2章 竟想发卖我的人 祝心妍一手拉着蒋鲤,一手拿着名贴往家走。 心情也由最初见到帅哥的亢奋,一点点地转化为平静。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之人,岂能轻易被美貌所迷惑。 这古代也有骗子,说不定,那两人就是个钓鱼的。 知道我丧了夫,家中无人依仗,便想贪图我的巨额财产。 祝心妍扫了眼手中的名贴,心里接着琢磨: 不过,这骗子也真够下血本的,竟连这红纸上面都撒上金粉,看来平日里也没少骗啊! 正胡思乱想着,就走到了自家院落门口,忽听里面传来巧儿杀猪般的叫喊。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绑我,快给姑奶奶起开。” 巧儿是原主的贴身丫鬟,自小同吃同睡长到一处。 虽是主仆,但跟亲姐妹没差。 且她到蒋家后,事事都替原主担着,生怕自家小姐受一丁点儿委屈。 如今见她被人欺负,祝心妍怎能不帮。 她抱起蒋鲤就往里直冲,只见在影壁墙处,两个婆子拿着绳子正要捆人。 别看巧儿身形纤细,但战斗力爆表,一手对付两个,愣拉没让婆子近身,并趁乱挠花了她们的脸。 原主的冤种四嫂许氏,站在一旁呲牙咧嘴,跳着脚叫嚣:“你们都没吃饱饭啊!竟连个小娼妇都绑不住。要是误了刘员外的好事,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她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加入战斗。 但刚往前迈动一步,只听到祝心妍喝止的声音。 “都给我住手。” 两个婆子是祝心妍院里的人,心里发虚当下就停了手,走上前福身:“老奴请奶奶安。” 祝心妍冷声道:“你们竟还认得我是你们家奶奶啊!跟了我四年,好吃好喝的待你们,是条狗也应喂熟了吧!未曾想竟胳膊肘往外拐,攀咬起自己人来了。” 她说这些话,压根就没想给这二人留脸。 按两个婆子以往的经验,就算下人犯了再大的错,奶奶都不忍心责罚。 略微教训个一两句,便可轻易翻篇。 这头一回见奶奶发了火,两个婆子立刻被吓住。 两条腿一颤,“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叫起了屈,将责任推了个溜干净。 “奶奶明鉴,老奴听从四奶奶吩咐,是她说您要将巧儿姑娘,卖给东郊的刘员外为妾。我们俩见她抵死不从,这才找来绳子帮忙的。” “是,老奴也是听命行事。” “呸!”巧儿冲地啐了一口,跑到祝心妍身边告起了状。 “小姐,这二人就是吃里扒外的老货。见您不在家,便帮着外人一起搜刮屋里的财物。奴婢出面相阻,她们就要将奴婢捆了去发卖。” 祝心妍将蒋鲤塞到巧儿怀里,越过两个奴婢,走到许氏面前,冷冷地发问:“四嫂,是这样吗?” 许氏现下只恨自己行动不够快,让祝心妍回来当场抓了包。 她先是狠瞪了巧儿一眼,随后腮帮子紧了紧。 周旋道:“七弟妹,你先听我说。我眼瞧着这丫头年岁渐长,老熬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何况七弟才刚去,你也没这个心料理。所以我便替你出面,将她的亲事给解决了。这虽是做妾,但是刘员外家中无主母,等巧儿转个年生个……”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许氏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巴掌印。 她愣了三秒,顶着火辣辣的脸,厉声道:“你凭什么打我?” “哈~竟还好意思舔着大脸问。” 祝心妍揉着手腕,冷眸微眯: “你与我夫君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是因为同姓蒋,这才连了宗。也因我们夫妻素质高,才尊称你一声表嫂。以前过来打秋风不算,这又蹬鼻子上脸管起我家的事来了。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最后一句,许氏是听不懂的。 但前面的话,却将她的脸臊成了紫茄子色。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祝心妍,这还是那个性子温温柔柔,懦声懦气的小蹄子吗? 怎如今发了疯,跟之前判若两人。 有此疑惑除了她,还有巧儿。 但她只愣了一瞬,便完全明白过来。 自打姑爷去世,小姐撞棺被救回,行为举止就奇怪异常。 此前她还一直担心,别是撞坏了脑子吧! 今日这么一看全然不是,是小姐为母则刚,从此支棱起来了。 若不是她怀里还抱着小少爷,现下早已为其鼓掌举旗呐喊了。 而祝心妍出手后,更是通体舒畅。 前世自己被领导压制,都变成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了。 为了力争上游,不断给自己加码。才会身体受损,导致英年早逝。 既然上天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那这辈子便不能再憋憋屈屈,自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她抬手去拉捂着脸的许氏,吓唬道:“你未经我允许,就要拐卖我的下人。走,随我去衙门,让官老爷评评理。还有你从我家偷走的东西,也要算个明账。” 刚才许氏被打懵,现下被祝心妍一拉扯,终于回过味儿来。 这怕是脑子被撞明白过来了,终不是那个可以被自己随意拿捏的人了。 自己只给刘员外递了口信儿,还未收到现银,自是不怕。 但侵占祝心妍财物之事,确是板上钉钉。 如今吃的用的,皆是人家所有。 且还有一部分,早已被就手转卖。 若真被这蹄子告上衙门,自己没了活路不算,也耽误自家儿子的前程。 所以许氏下定决心,扒着门框死活不出去。 两个婆子为立功赎罪,也一并加入进来,帮着祝心妍一起推掇她。 “快来人啊!老七家的要送我去见官……” 她这一扯脖子嚎丧,蒋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立刻从外聚集进来。 方才巧儿叫嚷声那么大,这群人只当是聋子耳朵配的听不见。 这会儿却能迅速现身,可见是预谋已久。 果真如祝心妍猜想,族长不问黑白对错,指着许氏被打肿的脸,上来就开口训斥。 “老七家的,许氏虽是外来加入本族的。但也年长你几岁,你不应抬手便打,还有没有伦理纲常?竟还要将人扭送去官府,你这是置我们蒋家名声于不顾。快过来,给你四嫂赔个不是。” 第3章 贞洁牌坊 族长自觉发了话,祝心妍就会乖乖上前道歉。 许氏也因背后有了依仗,傲娇地端起了架子。并想借助脸上的伤情,狠敲一把竹杠。 但出乎这二人的预料,祝心妍压根没有赔礼的意思。 只见她嗤笑一声,迈动轻盈的步伐缓步前行,带动裙摆上精绣的荷花,一张一弛翩翩开放,宛若在花中行进的仙子。 祝心妍本就长了一张浓稠美艳的脸,守孝期间虽素颜未施粉黛,但仍是明艳动人。 微风吹动着她鬓角的碎发,也撩拨了众人的心弦。 她无视周遭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急不徐地走到石墩前缓缓坐下。 但屁股刚沾了个边,便像蹿天猴似的立马弹开。 “妈啊!好烫!好烫!” 虽是夏末,但晌午日头足,石头墩被晒了一下午,已然变成一个火球。(此处可参考新闻,一女子坐挡车石球治好了月经不调。) 祝心妍本想端着一副落落大方的款儿,展现出大家小姐的风范,以震慑住蒋家族人。 哪知这回演砸了。 但她却很快收敛住慌乱的表情,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不自耗精神。 以临危不惧的姿态矗立在人前。 并在嘲笑声中,大方的唤来巧儿。 “去,给我拿个坐垫。” 巧儿瞧了一眼“惹事”的石墩,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小姐,非坐不可吗?” 祝心妍镇定自若地回答:“你不懂,这叫‘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怕再次被烫,她临了又补充一句。 “要厚的。” 坐垫很快被下人拿来,祝心妍款款落坐。 冷眼睇向一旁还站立的族长,她轻启珠唇:“不好意思,我家椅子少,要劳烦各位站着了。” 族长被祝心妍忽视,落了个没脸,但仍态度强硬地说道:“甭说没用的,你还未给许氏道歉!莫要耽误我们的功夫。” “道歉?真是笑话。”祝心妍讥笑一声,反呛道:“是她趁我不在,想发卖我的丫鬟。并且之前还不问自取,私偷我许多财物。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为何叫我道歉?” 族长表情一僵刚要发声,蒋老四护妻心切,上前一步率先回话。 “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家那位是看巧儿嫁不出去,这才出面张罗婚事。且先前那些个东西,都是七弟自愿赠予我们的。不错,你当初带来的嫁妆是不少,可你即已嫁入蒋家,就不应再分什么你我。” 说到这,他吊眼眉梢子一挑,尽现刻薄之相,拉长音调继续说道:“你现在翻旧账,莫非是有了二嫁之心。若不然怎么蒋义涵头七刚过,你就急不可待地疯了出去。” 闻言,祝心妍神情未变,嘲讽道:“行啊!蒋老四,诡辩能力挺强啊!你们夫妇二人做的腌臜事,被你一句话轻飘飘带过。反倒将矛盾点转移到我的身上。还真是猪八戒抡家伙,倒打一耙啊!” 许氏剜了她一眼,在旁煽风点火道:“族长,我可听别人说,她今日一直跑进跑出个没完,还当街跟个老头子眉来眼去,打的火热。” 说着,拿出帕子,假装拭泪:“您说,这热孝未过,她个未亡人就行迹如此放荡不堪,可如何让我七弟在九泉下安息啊!” 她蛊惑发言一过,立刻带动一片讨论。 “这刚成了寡妇,就如此耐不住心性,怕是以前就红杏出墙了吧!” “瞧她那狐媚子样儿,说不定蒋老七的绿帽子,都被戴了十来顶了。” “……” 巧儿看不得小姐被污蔑,拔高音调大声申辩: “四奶奶,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女子名节胜过天。你这么往我家小姐头上泼脏水,莫不是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好赖掉偷走的财产。” 见巧儿又拐到了银钱上面,许氏怕族长追究,心里发慌,咒骂道:“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族长眼见形势混乱,怕再误了自己的计划,便当即出声喝止,转而又质问起祝心妍。 “她说得可是真的?” 祝心妍也不遮掩,理直气壮的承认。 “对,我出去了不假。敢问大周朝哪条法制规定寡妇不能出门,就算是你们蒋家的族规。那为何三叔刚过身,三婶就能出得,而我出不得?” 面对祝心妍猝不及防的提问,族长哽了声,但很快便想到了由头。 “你正当十八妙龄,我们自然要替你多加考虑。而她长相粗鄙,所以在外人身安全。” 无辜躲枪的三婶:族长,你这么说礼貌吗? 什么拙劣的借口。 至此祝心妍彻底看清,这个族长心思不纯。 若是这次低头就范,说不定日后还要受其蹉跎。 祝心妍不想再听他委与虚蛇,便开门见山地直问:“要是我今后非要出去呢!你又能奈我何?” 被屡次三番当众挑战威严,族长此时的脸都要阴出水。 他眸底划过危险的精光,阴恻恻的威胁道:“若你一意孤行,那休怪我们不客气。老六,亮家伙。” 话音刚落,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转出,手持一块烧红的烙铁。 猥琐的目光从祝心妍的脸,一路下滑到她的胸,并定格到此处。 他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轻佻地说道:“瞧弟妹这细皮嫩肉的,烙了面皮也怪可惜的。不过,等过了十五年后,由族长向官府申请旌表,为你立一块贞洁牌坊,也不枉费你毁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 “建贞洁牌坊,也是为你们蒋家族人助力,与我有何干。” 祝心妍无半点惧色,冷哼道:“我说怎么今日守卫这么松懈,原是你们故意放水,在这儿等着我呢!” “老七家的果真聪明,一猜就透。可谁叫你长了一副勾人样儿,若是被外人惦记钻了被窝,那还不如便宜我们自家兄弟!” “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不断放大的淫笑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是”声。 这些人早已觊觎祝心妍的美色已久,只因蒋义涵有功名在身,才未敢肆意造次。 如今只剩孤儿寡母,他们自然无所忌惮。 只盼早日抓住她的错处,将人永久禁锢在蒋家,进而侵占她的财产。 巧儿面对这群豺狼虎豹,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她却抱着以死护主的决心,站在了祝心妍身前,轻声问道:“小姐,现下该怎么办?” 第4章 他是我二舅 既是主子爷当街看上的人,秦伯作为忠仆自是不敢怠慢。 他未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带领两名小厮,在祝心妍身后悄悄尾随,想探一探她的实底。 巧儿被欺负、祝心妍动手打人,就连坐石墩烫腚,都被秦伯他们尽收眼中。 见惯大世面的小厮,在这一时刻,肉眼可见的石化了。 嗦着牙花子,啧啧两声。 这小娘子的举止也太~跳脱了,跟我家主子也不般配啊! 就算外貌长得如九天仙女般,但铁定也入不了秦伯的眼。 他俩正为祝心妍不能进府惋惜呢!转头一见秦伯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捋着山羊胡赞赏的频频点头。 嗯?这几个意思! 难道秦伯压抑的神经,在这一刻,被小娘子的魔幻行为给唤醒了。 他们哪里知道秦伯的心思。 主子爷生来不苟言笑,年纪轻轻就挂着一张死人脸。 而肩上担负的责任又重,将所有心事都埋于心底。 秦伯在边上看着干着急,很怕他哪日憋出病来,再不小心猝死。 今日也是他强拉主子爷出门喝茶解闷,而主子爷又恰巧对祝心妍一见倾心。 所以他才舍下这张老脸,巴巴的上前搭讪。 这会儿眼见祝心妍镇定的发癫,他更是满意的要命,觉得她才是妾室的最佳人选。 这妾不比正妻,不用端庄自持,只要美貌加有趣,能逗主子开心就得。 秦伯唤过两脸懵逼的小厮,一人交待一句,又转过身看好戏。 这几日办丧礼,蒋家人可以说是倾巢出动,祝心妍对每一位都混个脸熟。 刚刚她舌战群儒时,就用余光瞥见了夹在人群中的秦伯三人,并注意到他身旁的小厮同样穿戴不凡。 至此,祝心妍心里有了比较,既然人家能跟随自己到这儿,还看起了热闹,就足以说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暂且撇开骗子不谈,自己何不借用他人之手脱离危机。 祝心妍做到心里有数,这才大言不惭地质问起族长, 否则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毕竟小命要紧。 祝心妍大喇喇站起,从灯笼袖中抽出名贴,亮到众人眼前。 离得最近的蒋老六,伸长脖子用绿豆眼一瞧,直接脱口而出。 “鬼画符!” 祝心妍勾起嘴角,轻蔑一笑:“你个老六,这么大人竟连字都不认得!” 嘲讽完,她反手转过来一看,眼睛逐渐睁大,露出难以琢磨的表情。 之前光专注上面的金粉了,以至于没看清写得什么字,谁能想这字体是用篆书所书啊! 明晃晃的四个大字,竟有三个都不认识,只能隐约猜出一个“王”字。 这刚嘲笑完别人没文化,就反向啪啪打自己脸。 死鸭子嘴硬的祝心妍,决不允许这种事儿发生在她身上。 只见祝心妍眼珠一转,生拉硬套起来,清了清嗓,指着名贴介绍说。 “实不相瞒,我二舅在王府上做管事,跟王爷关系极好。嗯,所以你们明白的。” “明白个老六啊!拿来吧你!” 蒋老四一把将名贴抢来,就手扔到地上狠踩几脚,又朝上面啐了口浓痰。 面露凶相地吡着大板牙:“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娘家那边人都快死光了,哪儿来得什么二舅。若不然,我们行事怎会如此明目张胆。” 蒋老四自认为祝心妍已走到穷途末路,说话自然无需再掩饰,竟当场主动承认。 一旁久而未言的族长,倒是读过几年书,只是名帖封面被污损,也瞧不出上面写的什么。 再加上依蒋老四所言,他们之前确实调查过祝家,据查据已无直系亲人在世。 族长阴森一笑:“老七家的,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写下财产转赠书,我便可放过你和你儿子。用钱买命,这个买卖不错吧!” 未等祝心妍作答,蒋鲤从巧儿怀里滑出,站定后握紧小拳头,奶凶奶凶地冲众人叫嚣。 “哼!你们这群大坏蛋,要是让秦伯知道你们欺负我娘亲,他定会叫人将你们的屎给打出来。” “哈哈~竟敢威胁老子,还真是个龟儿子,都将你娘相好的给供出来了。” 族长伸手就要去捏蒋鲤的脸,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他抬眸头一瞧,是个面生的老头,遂问道:“你是谁?” “秦伯!”蒋鲤飞奔过去,一把将其大腿抱住。 “哪来的秦伯!”族长脑子还未转过弯,屁股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拐棍。 “亏得我将族长之位传给你。蒋怀仁,未曾想你竟是坏人。” 祝心妍扑哧一笑,“果然人如其名!” 族长听出了族老的声音,心里一紧,回瞪了祝心妍一眼。 便捂紧屁股,脚跟后旋,反转回身,规矩地冲族老躬身行礼。 “您老,怎么来了。” 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佝偻着老腰,气急败坏的叱道:“若我不来,还不知你在这为非作歹,以权谋私,仗势欺人呢!” “说的好!”祝心妍拍手叫好,并坚起大拇指夸赞:“老爷子虽看着像要撒了架,但却思维敏锐,一开口连抛出三个成语,还真是老当益壮!” 族老被一顿彩虹屁吹得飘飘然,冲着祝心妍拱了拱手,“岂敢、岂敢。” 然后,敛去得意洋洋的表情,拎起拐棍又照着族长的腰眼给了一杵子。 这会儿,族长被祝心妍气得一口烂牙都快咬碎,还得压住不断上涌的邪火,对族老耐心解释。 “您老莫不是听了什么谗言!是祝氏不守妇德,老七尸骨未寒,她竟勾引外男苟合。所以我才搬出蒋家族规惩治,以儆效尤。” “一派胡言,你竟敢污蔑人。”族老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糊在了族长的脑门上。 “好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族长揭下来一瞧——“放妻书”,落款是蒋义涵的亲笔签名。 “这不会是假的吧!” “假你个大头鬼!”族老跳起脚,抬手又给他一个大比兜。 与此同时,京兆尹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点头哈腰地先对着秦伯打招呼,继而又板着面孔对族长喝道。 “上面白纸黑字,既有当事人签字,又有衙门口的官印,岂容你个刁民质疑。” 说完,他视线又落到地上的名贴,脸色倏然?突变,大声质问:“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污损睿亲王府名贴。” 闻言,众人心头皆是一惊,为免吃了瓜落儿,齐心合力指向蒋老四。 “大人,是他!” 第5章 以侧妃之礼入门 睿亲王府前院。 虽已上了夜,但书房内却未掌灯。 “嘎吱”房门侧开,秦伯轻声走了进来。 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只板指在桌面轻叩,发出清冷寒冽的光。 秦伯对着隐匿在暗处的身影,恭敬地回禀:“主子,都办妥了。” 半晌后,男人低沉慵懒的声音才袭来。 “八月二十,以侧妃之礼迎入门。” “是,主子。” 随着秦伯关门离开,抽走了屋内最后一丝光亮。 坐了许久的顾占宸站起身,踱步到博古架前,扭动上面的玉器开关,“咯吱”声响动,慢慢转出一副画架。 他动作极轻柔地揭开遮盖的白布,随着画上女人灵动的容颜一点点展现。 顾占宸黯淡无光的眼神中迸发出色彩,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画像。 声音凄苦的唤道:“芙儿,你终于回来了!” * 书房外守门的小厮福安,见秦伯出来,马上嬉皮笑脸屁颠颠地上前问安。 “秦伯好,是不是这主子爷后院要添喜儿了。” 秦伯往书房方向瞧了一眼,发现主子爷未有异动,这才拉他下台阶走到垂花门处,抬腿冲他屁股就踹了一脚。 “小兔崽子,管好你的嘴。若不然,连脑袋怎么搬家的都不知道。” 见秦伯阴了脸,福安自觉惹了忌讳,连带着后脖梗子都发了寒。 他缩了下脖子,忙应道:“秦伯,小的知罪。决不外泄半句。” 秦伯光顾着教训福安,却未发现在门洞的另一侧站着一人。 银翘喜欢偷听,她主子喜欢顾占宸。 侧妃乔初悦出身显赫,是战神琥珀将军的嫡女。 只在春日宴上见过睿亲王一面,便从此芳心暗许。 回绝了京中众多高门的求娶,以父亲的战功求得一纸赐婚。 入府三年,比起其他院的,也算有点宠爱。 而今日,顾占宸答应陪她共进晚膳,可等了许久,饭菜都热了几轮,也等不来个人。 怕王爷被院里哪个小妖精勾了去,她这才命贴身丫鬟银翘出来寻。 银翘在府里自是有些人脉,知道主子爷待在书房,走到这里却不敢进。 正藏在垂花门外面,恰巧就听到这二人的对话。 不用多问,一个“添喜儿”就足以说明有情况。 银翘背身快步离开,而正院那边的王妃却比她主子,先一步得了信儿了,并且更加详进。 “你说什么,秦伯当街跟一年轻女子攀谈,后又尾随至家,为其解围!” “正是呢!”孔嬷嬷凑近低语道:“那秦伯可是主子爷身边的贴心人儿,若非得了授意,哪有什么闲心去管旁人的烂糟事儿。” 说到最后又重点强调一句:“听说最后都搬出了京兆尹。” 京兆尹是京州城的父母官,既能启动他,可见顾占宸是上了心的。 王妃沈望舒毕竟是高门贵女,只震惊了一瞬,又恢复了如常淡漠的神情。 她轻倚在大迎枕上,抚着手中的如意穗子,悠悠地开口:“这么说,那女子的容貌定是上佳了。” “模样倒是不错,只是……” 见孔嬷嬷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沈望舒说道:“你是我奶嬷嬷,犹如母女的情份,有什么话是我不该知道的。” 孔嬷嬷皱起了眉头,半吞半吐道:“……她是个新丧寡妇,身边还带着一孩子,是以二嫁之身……” 怕王妃受不住,最后细如蚊声。 “~我当是什么呢!”沈望舒无所谓的说道:“二嫁好啊!懂得如何拢住男人的心。” “王妃不气?”孔嬷嬷端了盏新茶送到王妃手边。 沈望舒掖着茶盖轻叹道:“若气,早被那个乔氏先给气死了。” 她望着氤氲上升的水汽,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知会到沁悦园,这等‘好事’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 此时,蒋家当院灯火通明,引来了许多飞蛾小虫。 而祝心妍隐在纱帘后面,自是不怕。 就苦了一众此前欺辱过她的人,单穿个裘裤裸露着上半身跪在当院,身上、脸上被毒蚊子叮了无数的大包。 奇痒难耐,又不敢伸手去抓。 因为只要一上手,就会被人抬走绑上固定,用羽毛挠脚心。 这罪可遭大喽!但谁也不敢吭声。 谁让人家祝心妍一步登天,即将成为睿亲王的贵妾呢! 那睿亲王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权力滔天。 而且圣上年迈膝下无一子,据民间传闻,很可能将来由他继承大统。 到时,祝心妍摇身一变,就会升格为妃。 今儿个得罪了她,就得让人家出够了气才行。 否则他日秋后算账,那可就不是一个人担着的事儿了,说不定还会连累一家老小。 这帮无名小卒都明白的道理,族老又皆会不懂。 他既骂这群人不开眼,跟着个蒋怀仁瞎胡闹,也暗暗心疼这些个后辈儿。 在陪着祝心妍撒科打诨,扯了半天闲篇后,这才舔着一张老脸求情。 未曾开口言,先吡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两声:“呵呵~这也惩罚半天了,不知祝小姐的气消了没有?” 因为有了和离书,便不能再叫祝心妍为老七家的,本来要改称为祝娘子的。 但祝心妍觉得不妥,一被叫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新白娘子传奇”,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哼唱。 “西湖的水,我的泪……”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也为听着顺耳,便让大家改口中叫自己祝小姐。 既然族老开口求情,祝心妍自当卖个面子。 “我也知他们是受人蛊惑,既已惩罚过了,我当然可以放过他们。” 祝心妍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嘹亮。 闻言,跪着的人如临大赦,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用手尽情抓痒。 “小的们,谢过祝小姐开恩。” “我话还未说完,不用着急谢我。你们刚才恐吓我,让我弱小的心灵受了重创,短时间怕是不能缓解,就用精神损失费来弥补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问号。 有胆大的怯着声问:“祝小姐,什么叫精神损失费啊!” 唉!没文化真可怕! 祝心妍扶了下额头,用手比划数钱的动作。 “money,懂吗?” 众人懵逼齐摇头。 族老倒是不耻下问:“妈什么……” “money。” 祝心妍纠正一遍读音,又无奈解释道:“就是‘钱’的意思,非要逼我这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说出这等俗语。” 第6章 当妾也要讲条件 族老长吁出一口浊气,还以为她要让大家伙叫她妈呢! 原来是要钱啊!白虚惊一场。 不怪族老往歪道想,主要是祝心妍的想法太出格。 不说旁的,就说让人脱光了喂蚊子这缺德事儿,但凡是个脑筋正常的人都想不出来。 他是松了口气,底下跪着的人倒是犯了难。 别这位主儿一个狮子大张口,将自己身家全部吞了去。若是这样还不如杵在这儿让蚊子吸血呢! 同时他们在心里也暗骂起族长,明明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非要叫过来凑热闹。 这下好了吧,上赶子被人讹。 族长被一道道目光刺得如芒在背,直恨不得变身乌龟,缩到壳里去。 族老劝和道:“这些人的家境都不富裕,祝小姐,您能不能发发善心 ,少要一些妈什么内的。” 这老爷子英文听力水平太弱,连教了两遍了还记不住。 祝心妍无力教导,拿起茶杯润了润嗓,拿腔作调地说道: “我这个人呢最讲理不过,要不然也不会给我儿子起名叫‘蒋鲤’。所以呢,这钱我要的不多,只十两即可。” 这些使坏的人都经营着小本买卖,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一个月的营收,着实不算太多。 众人刚松了口气,便又听到祝心妍咄咄逼人的声音。 “这钱只算作定金,倘若你们再作奸犯科,在背后使花招子阴我。那就不是区区几两银子的事了,而是要赔上全部身家的百倍。空口无凭,立字为证。只要你们签字画押,那我便可放你们走人。” 啊~啊~ 大家伙发出一连串惊叹,忍不住在下面窃窃私语。 “本以为付了钱了事,哪知这后头还有更狠的。” “就知道这姓祝的小娘们没安好心,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 因为秦伯要回去复命,京兆尹也不便久留于此,便委派了刑名师爷和几个衙役在此坐镇。 名则为祝心妍保驾护航,实际怕她作乱,污了睿亲王的名声。 不过,现下一看,师爷觉得他们多虑了,这位贵妾可是睿智慧及呢! 十两看似不多,只算个敲打,甚至严格来说不算讹人。 但这些人在外面逞强惯了,能一直收住心性嘛! 从他们当下的态度就已知晓,很显然不能。 所以一旦做了恶事,被衙门口抓了去,那财物便自动归了祝心妍所有。 祝小姐这招实在是高,既没往自己和睿亲王身上惹了事,被人说以权谋私要钱,又出了心头恶气。 如此看来,这位主儿以后必将前途无量啊! 师爷在向她投去赞赏目光的同时,祝心妍也在转头看他。 对师爷欠了欠身,客气地颔首道:“劳烦大人,按我说得意思起草一份字据,让他们原样仿写。” “祝小姐,客气。” 师爷得了吩咐,自然不敢怠慢,须臾后写好,双手奉上。 祝心妍认真看了一遍,举着字据道:“我的耐心可有限,怎么样,同意吗?” 师爷起草的文书,看样子,这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大家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垂头丧气地排着队签字。 蒋怀仁和蒋老六倒是挺尖,想趁着人多蒙混过关。 但祝心妍哪肯放过他们,叫人押到近前。 蒋老四瘪了茄子,没了之前的张狂样儿,吓得两条腿抖得跟螺旋桨似的。 祝心妍笑着调侃:“怎么蒋老四你要原地起飞啊!” 蒋老四腿一软,瘫倒在地,双手合十。 “祝小姐,对不住。我强占您的财物一定奉还。不,加倍、加十倍,只求您能饶我一条狗命。” 蒋怀仁和蒋老六一见他表态,眼泪鼻涕横流,一起跪地求饶。 祝心妍瞧不起他们那瘪孙样儿,抛了几记飞眼刀,便将这烂摊子推给族老。 “他们是族中人,我身为外人也不便插手,还请您老裁决。” 族老当了族长数十载,早已升华成了人精。一听便知祝心妍没打算放过他们,且还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他暗叹自己瞎了眼,才会选中蒋怀仁当族长,差一点儿将全族拉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三人心术不正,差点害了祝小姐。我想先按族法责罚,再转交到官府处置。” 祝心妍满意地点头,“那便有劳族老了。” 照他们的罪行,五十大板没跑,还要移交官府,那还有活路吗。 三人当场尿失禁,未等开口告饶,嘴里就被塞上破布,拖死狗似的拉了下去。 —— 巧儿按照祝心妍的吩咐,拿着嫁妆单子跟衙役去到蒋老四家,将这些年被搜刮去的财物都清点了一遍。 缺失和变卖的,都写了字据拿银钱顶上。 待她忙完回来时,祝心妍正分秒必争地对着满桌的肉菜大块朵颐。 巧儿哪里见过小姐这个架势,她惊了好几遍,强行给自己洗脑。 小姐这是守丧多日一点儿肉星子不见,才会出现如此反常的饿死鬼吃相。 假以时日,必定恢复正常。 祝心妍自动忽略掉巧儿震惊的小表情,给她盛了一碗饭,问道:“事都了了?” “小姐放心,都弄齐了。”巧儿坐到小姐身边拿起筷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小姐,那张‘放妻书’真是姑爷写的?” “当然不是了。”祝心妍眨了眨眼睛,“人家手眼通天,自是我们凡人所不能企及的。” “那小姐就甘愿委身为妾?”巧儿追问道。 祝心妍双手一摊,呈认命状:“那能怎么办,我也不能杀了王妃,强行上位吧!再者,他给得实在太多,我也不忍心拒绝不是。” 一想到那满匣子的房契地契和银票,她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古代女子地位低,娘家又无人依仗。 自己又是个新丧的寡妇,虽然手里有钱,但也是举步艰难。 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大树好乘凉! 虽说为人妾室,地位是差了些。 但起码是王爷的贵妾,起点比别人高,将来也有上升发展的空间。 再加上睿亲王那绝世的外貌,怎能不叫人春心萌动。 祝心妍怕巧儿替自己难了心,又稍带多加了一句。 “才刚我跟师爷打听过了,要是将来睿亲王犯了事儿,做为妾室,我是排除在诛九族之列的。” 巧儿满脸黑线,“这话是我该听的吗?” 第7章 还没进府,就已被人算计 天刚露出鱼肚白,睿亲王府各处院门才放了钥,下人们还未都起。 面色急切的吕嬷嬷就穿过二道门,通过甬道一路向南疾行,到了沁悦园才停了脚。 她是乔初悦的乳母,从小伺候到大,昨个儿因孙儿发烧,这才告了假回家。 夜里刚躺下就听有人来报,说乔初悦发了疯,打砸了一屋子的瓷器古玩。 她深知小姐的脾气,这是受了屈儿,生了大气了。 整整担心了一宿,只待府门角门一开便冲进去。 心本来就揪得紧,眼下见乔初悦披头散发,双眼失神地枯坐在冰冷的地上,一个没忍住落了泪。 招呼一旁站着的银翘,“快,将侧王妃扶到床上去。” 乔初悦听到动静,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是吕嬷嬷,像是孩子见到母亲,当场泪崩。 紧抓着她的手臂,心碎地啜泣道:“呜呜……嬷嬷,他不要我了……昨、昨个闹了那么大动静……他都没来看我。还、还要迎娶一个二嫁女进门。” 吕嬷嬷心疼至极,扯出帕子为她拭泪。 唉!都说一见郎君,终身误。 那年春日宴过后,大小姐就被迷了心窍,一心要嫁给睿亲王为侧室。 将军和夫人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才最终如了愿。 可主子爷本就是个面寒心冷之人,对后院的女人都是淡淡。 是大小姐百般争宠,才换来那么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宠爱。 若是被夫人知道,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如今的颓败,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怕乔初悦哭坏了身子,吕嬷嬷违心地劝慰道: “您是主子爷心尖上的人,他不会舍下您不顾的。您入府三年,他都未纳别的妾室进门,就足以说明对您的宠爱。一个二嫁女,不足为惧。” “不,不一样。”乔初悦哭得肝肠寸断,嘴唇都咬出了血珠。 “她是贵妾,是以侧妃之礼迎进门。爷不但开了私库当聘礼,而、而且还将清芙阁赐于她居住。” 清芙阁,是睿亲王府最尊贵的所在。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顾占宸亲自画图构思,请能工巧匠建造而成。 且自建成后,一直空置。 乔初悦仗着娘家身份,央求了无数遍,都未能让他点头应允。 而这个二嫁之身,竟能让顾占宸自动提出让其居住。 叫爱到发狂的她如何不恨,以至于哭到最后几近昏厥。 银翘在旁抹泪,愤恨的说道:“只怕是那贱人使了什么妖媚子手段,才会迷了主子爷的心。侧王妃不用心急,说不定这两日新鲜劲儿过了,她就会被主子爷厌弃!” 听到这,乔初悦哭得更大声了。 谁人不知顾占宸为人谨慎、性子执拗,但凡真心看上的,都不会歇了心。 只怕喜欢上了,便是一辈子。 银翘见自己捅了马蜂窝,又是一顿输出找补。 “侧王妃,是奴婢多嘴,您就别哭了。左右她现在未入府,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嗯’……” 银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此招一出,果然奏效。 乔初悦立刻收住眼泪,“腾”一下从地上站起,直愣愣目视前方,发出几声阴笑。 此举可把二人吓得够呛。 吕嬷嬷掐了一把银翘的胳膊,吪道:“瞧你干的好事,这下侧王妃魔怔了吧!” 银翘吓得六神无主,忙拉住乔初悦。 颤着音劝道:“奴婢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杀了二嫁女事小,可一旦让主子爷查出,你们的情份可就断了啊!” 乔初悦甩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灰白的脸色焕发出红润的色泽,眼神中更是透露出自信的光芒。 “死在外面多便宜她啊!” 她抬起手一点点握紧,咬着银牙发狠地说道:“我要等她入了府,一点点折磨她。让她容颜衰败,被爷所厌弃。跪在我脚边学狗叫。” 说完这些话,她重拾起希望,一屁股坐到床上,晃悠着两条长腿。 随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银翘差遣道:“哭得怪累的,快传膳吧!我饿了。” 危机这就解除了!? 见吕嬷嬷和银翘大眼瞪小眼愣在原地,乔初悦拉长音调催促。 “还~不~快~去。” “诶!”银翘忙应声,小跑离开。 吕嬷嬷望着乔初悦四仰八叉,不顾形象地躺在床上。 她背过身喃喃自语道:“我这通担心都喂了狗了。” 也难怪,自己怎么忘了,侧王妃一向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是来去随风的小孩本性。 正院那边,都等了三天了,也未见乔初悦去找顾占宸理论。 派出去盯梢的人说,沁悦园每日都传四回膳,并顿顿是肉菜,一点绿叶不见。 孔嬷嬷知道乔侧妃一直被吕嬷嬷规劝,才会一直规行矩步。 所以才趁着人出府归家的当空,将这个消息有意透露给她。 为的就是让她情绪失控,去跟主子爷大闹。 再由王妃出面调停,以彰显王妃的贴心大度。 哪料想,人家砸了东西后,便偃旗息鼓了,整日除了吃便是睡。 难道是想从此暴饮暴食,在身量上取胜。 孔嬷嬷百思不得其解,又问府里其他两处的情况。 下人回:“卫姨娘只专注三少爷的学业。林姨娘也只顾着养胎。” 这时,身后珠帘响动,沈望舒从内室走出,并挥退下人。 “一位顾着孩子,一位顾着肚子,都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世子,哪里还有闲心管进来的是什么人!” 孔嬷嬷将王妃扶到贵妃榻上,立在身后为其捏肩。 “老奴不是想,她人还未进门,就宠爱不断,便想引起众怒压一压她。” 沈望舒拍了拍她手,“不急,等进了府,自有对付她的法子。况且,她也是替我分乔氏宠爱的工具,只有这二人斗得越欢,我的地位才会越稳。” 孔嬷嬷一脸谄笑:“王妃教训的是,是老奴心急了。你现下只管养好身子,早日怀上小世子。旁的事,自有老奴扛着。” 这两个人算计着祝心妍,而祝心妍却没心没肺的一连几日趴在钱堆上数钱。 将所有值钱的物件变卖了不说,她又将娘家和自家的宅子卖了出去。 买家得知她要进王府当贵妾,未还二价,果断付钱。 巧儿在旁心疼的直咋舌。 “这祖宅您都敢卖,是不想过了吗?” 第8章 娘亲,还是将我卖了吧 祝心妍将一张张银票整理齐整,小心翼翼地叠放到匣子里,“吧嗒”小金锁一扣。 紧搂在怀里,这才心安的说道:“东西再好也是累赘,不如变卖成银子来合适。再说,若睿亲王府被抄了家,我们手头还有卖路钱不是。” 闻言,巧儿顿时风中凌乱,“小姐,你这还未嫁过去,一会儿说诛九族,一会儿说被抄家的,这样编排王爷好吗?” 祝心妍毫不在意,“他都是人上人了,自然百无禁忌。对了,你待会看看这院里还有什么可变卖的没。” 巧儿环视了一圈“家徙四壁”的屋子,举起拉着蒋鲤的手,回道:“能卖的都卖了,下人也都遣散了。这院里就只剩您、小少爷还有奴婢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若还想换钱,不如也将我们俩给卖了。 蒋鲤人小鬼大,没听明白玩笑话,倒是当了真。 连日来的变故,让他觉得娘亲不似从前了,遇事敢反抗,并且视钱如命了。 他想不通为何会这样,但却为了防止被见钱眼开的娘亲发买。 他开始隐藏自己调皮和吃货的本性,整日都乖乖地待在一边。 此时蒋鲤抱了只布老虎,?诚惶诚恐地吸了吸鼻涕,一眼不错地盯着祝心妍脸上的表情。 很怕娘亲发了疯。 祝心妍一早就看出小家伙的异常,只是这几日忙得没腾出手来管他。 她将钱匣子放到床内侧,伸开手臂对蒋鲤说:“过来,让娘亲抱抱。” 蒋鲤警觉地后退一步,先是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眼巧儿,然后又怕祝心妍生气,这才挪动小碎步慢慢上前。 仰起小脑袋天真地说道:“娘亲,鲤儿会很乖的,你别把我卖了。” 虽然跟小团子相处时间不长,但祝心妍面对这个年画娃娃,也早已母爱泛滥,将其视同己出。 她蹲到地上,跟蒋鲤的身量齐平,握住他软乎乎的小手,口吻肯定的说道:“不论鲤儿乖不乖,娘亲未来去往何处,都不会丢下你的。” 闻言,小家伙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瘪了瘪嘴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娘亲发誓。”祝心妍举起三根手指,然后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 “娘亲!”小家伙感动的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将祝心妍扑倒。 祝心妍内心os,以后得让这孩子少吃点了。 为了安抚孩子那颗受伤的小心灵,主要也是卖得只剩一床被褥,祝心妍决定在最后一晚三人挤着睡。 蒋鲤从出生起,一直跟奶娘住到一处,还很少跟娘亲同床。 再加上得知明日要搬进王府,心里更是激动万分。 于是在这一刻,他做出个后悔终生的决定,“娘亲,唱首歌吧!” 前世祝心妍一直自诩中华小曲库、行动的点唱机,怎奈唱功有限,一直不被世俗所接纳。 (读到这句,你是不是突然想到一个人。没错,我就是按她所写。) 这突然被点唱,她莫名有些小激动,外加小紧张。 为了气息平稳,祝心妍从床上半坐起来,双手上下交叠,摆出十分正式的架子。 “说吧!想听什么!” 蒋鲤用食指支着奶乎乎的腮帮子,“嗯”了老半天也没想起一个歌名。 祝心妍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想起楼下幼儿园经常放的一首儿歌,便自作主张地提议道:“要不我就唱一首‘虫儿飞’吧! 巧儿跟小姐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她唱歌,自然捧场的卖力鼓掌。 但紧接着下一秒,她就恨不得将耳朵捅聋,就此告别这惨绝人寰的歌声。 但碍于主仆的情份,她还是忍下心性,摆出生无可恋的表情继续听着。 要不然还得说是蒋鲤,小小男子汉一枚,有事真上啊! 他无比艰难地撑起弱小的身躯,将处在自我陶醉中不能自拔祝心妍,给拔了出来。 泪眼巴巴地祈求道:“要不,娘亲你还是把我给卖了吧!” —— 隐了多日的顾占宸,终在临纳妾的前一晚来到了正院。 沈望舒心喜若狂,忙上前福身迎接:“给爷请安。” 顾占宸未曾低头瞧她一眼,直接略过进到暖阁中,撩起袍角坐到红木嵌螺钿小罗汉榻上。 沈望舒顾自起身,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放到小几上,问道:“爷,用过膳了吗?” 顾占宸鼻翼扇动,轻“嗯”了一声。 对于顾占宸冷冰冰的态度,沈望舒早已习以为常。 她未觉半点尴尬,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斜身虚坐在一旁,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蜜橘,剥好后递到顾占宸手边。 顾占宸依旧未侧头看她,接过未吃只放到一边,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明个儿,府里要进新人。” “知道。”沈望舒恭敬地回道,怕顾占宸嫌她多心打听事儿,便又解释了一句:“我见秦伯这几日一直……” “她不懂事,你是正妃多担着些。”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句,沈望舒愣了神。 后院的人不多,譬如乔初悦刚入府,顾占宸都未知会这一句。 从其也能看出,这是他替二嫁女铺路来了。 也是,都将清芙阁许她居住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沈望舒心里嫉妒,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声音如常的回道:“爷放心,我自会拿她当亲妹妹待。” 顾占宸微微点头,随后未发一言径自离开。 沈望舒望着男人冷漠的背影,长长的指甲陷入掌心。 孔嬷嬷从后面转出,拿出外衣披到王妃身上。 安慰道:“主子爷的性子一惯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难了心。况且,他特意过来知会您,就还是拿您当正妻看呢!” “是啊!”沈望舒幽叹一声,“我与他之间,也就剩了个夫妻名份。” 第9章 一早上就不太平 祝心妍出门子当日,天气不错,万里无云,围观的百姓还挺多。 原因无他,见过不少改嫁的,但能以二嫁之身入王府的,还真属头一份。 所以大家都喜欢吃瓜。 人多,就有挤不上槽的,因此还动了粗,被族老命人给拎下去。 挑着眉梢子训道:“都给我机灵点,别坏了睿亲王的好事。” “诶!族老放心吧!”蒋家族人个个顶着满脸包点头应和。 族老看见他们就窝火,但转头瞧见祝心妍出现,就巴巴地上前。 满脸堆笑:“祝小姐,您出来了,昨个儿睡得可好。” “还行吧!要是蒋鲤跟巧儿不抢我被子,就更好了。” 闻言,族老一愣,怎么有抢被子这么一说,莫非这三人一同睡的。 心里化着魂,但知道这位主儿头脑精奇,便也没敢多问。 岔开话题,拱手道:“今儿是祝小姐大喜儿之日,小老儿代蒋家族人,给您道喜儿了。希望您一切顺遂,万事如意!” “借您吉言。”祝心妍福身一拜,坐入轿中。 族老在面带“依依不舍”的挥手,心里想着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了,嘴里却吩咐着。 “都给我摇起来,等轿子拐弯了,再将手放下。” * 以侧妃之礼迎入门,排场够大,也挺隆重,但祝心妍的体验感不好。 主要是她有心理阴影。 前世,自己节日里去景区看人头,花了冤枉钱做了个抬轿子的项目。 估计是这轿子年数大,返厂次数太多。 所以当外面抬轿子的人边晃边唱:什么生蛋蛋时,只听到“嘎吱”几声响。 祝心妍的屁股蛋随轿子底一起落了地,摔成了八瓣。 诊断为尾骨骨裂,住院半月。 倒也印证了她进庙许的愿:日日躺平,有钱花! 所以当到了睿亲王府门前,喜婆子撩帘要背新娘子下轿时,便瞧见祝心妍像个八爪鱼,攀附在轿壁上。 没啥,就是怕啊! 不过,祝心妍倒不觉得尴尬,张嘴来了个“ hi”! * 一番繁琐的礼节过后,又饿又累的祝心妍终于坐到了,铺满红枣干果的喜床上。 喜帕遮住脸,也瞧不到外面,全当这屋里没人,抓起一把果子就往嘴里送。 正维持着张大嘴这个动作,喜帕就被玉如意揭开,正好撞到了顾占宸那张冷傲俊逸的脸。 帅得没边。 祝心妍合起嘴,在一众丫鬟婆子震惊的目光下,脑抽般的问:“爷,吃吗?” 顾占宸长长的羽睫垂下,映出眼下一片阴影。 心里失落万分,这女人虽跟芙儿很像,近看却是形似而神不似。 他暗叹一声,果然就是个替代品。 没有了最初的悸动,表情也随之更冷。 玩味地说道:“看来你很饿吗?” 祝心妍细品了品,脑抽二次提问:“爷,是在挑逗我吗?” 闻听此言,顾占宸立马后悔娶她进门,并起了休了她的心,在床上也就未怜香惜玉。 但当听到祝心妍连声叫“疼”时,他就又心生不舍。 垂眸望向怀中的女人,瞧见那娇羞无比的小样,和那双同芙儿般水雾雾的大眼睛。 他的心一下子化成了水,动作渐渐放缓,情到浓深处,嘴里不断地唤着“芙儿”。 春宵苦短,不知不觉要了三次。 次日一早,祝心妍一动,浑身哪哪都疼。 心想:这多亏原主身经百战,若要以前世一己之力参战,怕是非累得虚脱不行。 她在心里将顾占宸的老祖宗骂了个遍,但还是谨守妾室的本份,在男人起来时,忍着腰疼也随之起身服侍。 “不必,你歇着。” 祝心妍没找苦硬吃,反倒又心安理得躺了回去。 得知主子爷醒了,下人们鱼贯而入。 打头进来的是位穿戴不俗,长相俊俏的丫鬟。 礼节虽也称得上规矩,但面上却带着十足的醋意和倨傲,顺便在起身时,还不忘狠狠剜了祝心妍一眼。 这丫鬟名叫明玉,是自小服侍顾占宸的四大丫鬟之一。 其余三个到了年岁,都被放出府许了人家,独留下她一人在身边侍候。 明玉自觉得了脸,眼睛长到脑袋顶,看谁都低她一等。 更何况新纳进来这位,一无门第,二无背景,还是个二嫁之身。 竟霸着主子爷一晚上叫了三次水,她心里嫉妒的发狂,也就此记恨上了。 只是碍于主子爷当前,她才稍微收敛一点。 待明玉手脚麻利的给顾占宸穿戴完,她却并未随之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对窝在床上的祝心妍,轻蔑地道:“祝姨娘既已入了府,就应懂得府里的规矩,眼睛里要有活。 你身为妾室怎晒着主子爷,让奴婢们进来服侍,自己瞪眼干瞧着。” 既已选择当妾,祝心妍就做好了宅斗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排挤自己的人,竟会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况且从昨夜的战况来看,她被顾占宸一直唤为“芙儿”。 从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自己被看中的原因,无非是“苑苑类卿”或是替身文学。 祝心妍知道“白月光”对于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她深信只要自己不作死,便会一直得到宠爱,且在顾占宸的庇护下,会混得如鱼得水。 所以面对明玉的挑衅,她反而一脸轻松。 “你何时见我是干瞪眼了,我明明是闭着眼睡觉呢!” 明玉本想在言语上压她一头,却不想听到这个答案,没了应对一时哽了声。 祝心妍来到她近前,故意深吸了几口气,随后捏住鼻子,嫌弃的道: “这都什么味儿,你大早上没漱口吧!来人,快把窗户都打开。” 未在言语上占了便宜,反而碰了个软钉子,这会子又落了个没脸。 明玉狠狠跺了一脚:“一个当妾的莫要嚣张,我倒要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也不告退,回身就跟进来的巧儿撞个正着,指桑骂槐地叫嚷:“没长眼的东西!” 弄得巧儿一脸懵圈:“小姐,这人有病吧!” “是,而且还病得不轻。”祝心妍坐到妆台前,问道:“鲤儿,睡得好吗?” 蒋鲤有奶娘,但因人家里也有年幼的孩子,进了府就不能随便出去。 所以祝心妍赏了她一些银子,便放人离开了。 院里侍候的人多,但眼下都不熟悉,她也不放心,就让巧儿先带着。 巧儿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说道:“新换了地方,睡得不太踏实,想必过几日就好了。” 在闲聊中,妆画好了,请安的时辰也到了。 祝心妍留下巧儿看管蒋鲤,便只身前往正院。 第10章 话里话外全是刀子 主子爷一向对后院女人冷淡,只固定在每月初一去王妃那意思一小下。 至于乔侧妃,则是百般邀宠而去,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四五回。 而另外两个妾室,卫氏性情寡淡,不争不抢,一心只管教养好孩子,早已退出争宠圈子多年。 林氏是跟乔侧妃同时入府,是商户女出身。 因父亲向朝廷捐了十万石赈灾粮,得了个选秀的名额,落选后被送入王府为妾。 虽不被顾占宸所喜,但好在过个一年半载,就会被记起一次。 她也恰恰好命,仅在年初的那一回,就怀上了王爷的子嗣,如今也已六月有余。 所以主子爷一夜要了三回水这事,成了睿亲王府爆炸性新闻,天还未等大亮,便传遍府里每一个角落。 奴才们都好信儿,早早立在路边装作打扫,只为一睹祝心妍的芳泽。 下人们都这么急性,更何况是后院的女人,嘴上说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所以一大早,卫、林两位姨娘便先祝心妍一步,来到正院请安。 上首的王妃未出现,妾室们是不能随便坐的,二人只静静站着话家常,聊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一盏茶过后,沈望舒才从内间步出。 她们忙福身请安,待被叫起赐了座后,才发现王妃今日打扮得分外隆重。 上身穿正红金色鸳鸯花纹样直领对襟褙子,下配同色牡丹图案百褶裙。 绾着正统的王妃发髻,插着一整套五凤朝阳挂金珠钗,就连项下都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盘螭项圈。 只是往脸上瞧,却看出了些许端倪。虽铺着极重的粉,却难遮眼下的乌青。 一看便知是一夜未睡。 但谁也没言语,只当没看见。 未等王妃先发声,孙嬷嬷往四周瞧了瞧,故意说道:“都这个时辰了,祝姨娘怎么还未到。” 她即已说出,就是等着下面的人接话茬儿。 林姨娘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横坚不受宠爱,又因身后有富足的娘家支持,银钱上面无短缺,所以从来不用看人的眼色行事。 若不是怀了孕被人瞩目,活得就跟个透明人似的。 她不言语没事,但卫姨娘则不行。 她原是主子爷房里的通房丫鬟,前些年生育一对龙凤胎,这才抬成了妾室。 没有背景,性格又软弱无能,所以只能依附王妃过活。 人家说了下句,她就得接上。 但卫姨娘也不傻,深知祝心妍现在是爷的心头宠,怕自己说错了话,再被下人们传错了样儿,所以这心里就有所顾忌。 便找了个折中点,“许是这王府太大,祝姨娘一时迷了路也未可知。” 沈望舒瞥了她一眼,带出心中不悦,还真是老好人一个,两头都不得罪。 她又顺势往林姨娘那扫了一眼,目光落到她突起的肚子上,藏在袖笼里的手紧了又紧。 正当话落下再没人捡起时,外头就有了动静,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回禀:“祝姨娘到了。” “进!” “妾来迟了,请王妃安。” 闻言,厅内所有人侧目而去。 只见祝心妍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头上仅插一只碎金素钗,身着乳白色折枝红梅刺绣襦裙。 周身颜色既素雅又鲜活,再配上那娇美的面宠,说不出的精致俏皮。 连带着屋里沉闷的暗色调家具,都被染上了一层暖色。 沈望舒暗咬着银牙,还真是个狐媚子。 只带一点装饰,便艳绝非凡,反倒自己的这一身太过,明显落了下头。 但她是个笑面虎,手段比明玉高出几阶,且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亲切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太过拘礼 ,快起来!仔细伤着腿。” “谢王妃。” 当祝心妍抬起头,沈望舒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即时呆愣住,随即跟孔嬷嬷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像,简直太像了。 若不是她亲眼得见,江芙儿于十年前难产而死,怕是就此见了鬼了。 难怪爷会如此上心,开了私库布置清芙阁,并以侧妃之礼迎门。 这一切分明就是旧情难忘。 也亏着祝心妍是个二嫁之身,之前还生育一子,就算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自己去。 想通这一切,沈望舒反倒释怀了。 她笑容可亲的地说道:“妹妹请坐。” 但当祝心妍往最未座位走去时,却响起了孔嬷嬷请罪的声音。 “王妃,老奴该死,才刚儿忘记府里进了新人,座位要重新排序。” 大周朝以右为尊,下首右边第一个座位是乔侧妃,她还没来空着。 旁边是林氏,对面是府里的老人卫氏。 而祝心妃是以贵妾身份入府,就算尚无子嗣,身份也在这二位之上。 所以按理儿来讲,乔侧妃对面的位置该是她的,卫、林两个姨娘该下移。 但人家已经坐好,况且里面还有个孕妇。 这明显是在给祝心妍下套,让两位妾对她心生厌气。 再被府里的下人认为,这位贵妾仗着主子爷恃宠而骄,进而败了她的人品。 祝心妍虽无宅斗经验,但前世也看过了诸多类似的网文,自然晓得王妃不怀好意的心思。 她抢先在卫姨娘要挪动时,迅速开了口:“嬷嬷言重了。我入府晚,又没有爷的子嗣,是应坐到最后的。且刚刚王妃都说了是一家子姐妹,我坐哪里都无所谓的。” 一句话不但将自己摘除干净,表现出大度,还戳中了王妃的痛处,没有子嗣傍身。 并以王妃刚说过的话回绝,若是孔嬷嬷还执意让人换座,那就是在打自己主子的脸。 还真是小看这个祝心妍了,没想到比芙儿的心眼多,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沈望舒自诩大度体面, 不敢将对她的不满表露出来,但却斜瞪了一眼左手边的卫姨娘。 动作太慢,让小蹄子抢了先。 卫姨娘感受到王妃不善的目光,只能缩起脖子将头垂下。 沈望舒转头冲祝心妍道:“嬷嬷是年老多心了,妹妹这么亲切可人,哪里会计较这些,快坐下吧!咱们姐几个说说话。” 话虽如此,但她被添了堵,只强颜欢笑地闲聊几句,便让大家都散了。 出了正院的三人,互相告了别,祝心妍只身向清芙阁走去。 刚走到半道儿,头顶阳光一暗,面前的路就被人堵住。 第11章 反向彩虹屁 祝心妍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大气婉约的女子。 从她通身的气派和排场,还有要掐死自己的眼神来看。 很快就能分析出,这位便是恶名远扬的乔侧妃。 因进府前,顾占宸怕她吃亏,便派府里的嬷嬷教了她基本礼仪。 嬷嬷又将后院的情况,说了个大概给她听。 重点强调这位乔初悦,被家里娇养的任性妄为。 日常爱好除了争宠,就是怼王妃。 但人品总体来说不坏,从不责打下人。 属顺毛驴的。 让其避免硬碰硬,见到最好绕道走。 既然话都交待清楚,祝心妍自然心里明白。 只是看对方的架势,今天这道怕是绕不过去了。 既同在府里生活,那早晚都得见面。 不如趁此机会,提前练个手,拿乔初悦当二傻子哄呗! 想到这些,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福身施礼:“妾请侧妃安。” 乔初悦微眯双眼,目光锐利如刀。 用捏着帕子的手,指了指她,也不叫起。 慢慢的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 长得确实艳丽,尤其是这如瓷的肌肤,一掐都能出水。 虽说生了孩子,但身形却极正。盈盈一握的小腰,还有这胸…… 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暗自比量个大小。 嗯!这一点自己完胜。 她心情略微有些好转,睨向还在屈膝的祝心妍,厉声问道:“你就是祝氏?” 祝心妍暗翻个白眼,废话,这后院统共就几头蒜,自己是个生人,还眼瞎看不出来啊! 但她谨记嬷嬷教诲,没有硬扛。 而是又大幅度地往下曲了曲身,屁股直接坐到了左鞋脚后跟上。 她人瘦,裙摆又大,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很像低三下四的卑躬屈膝。 柔声回道:“妾是祝氏。” “呵~~听说爷宿在你那儿,连叫了三回水!你——很得宠嘛!” 乔初悦说这话时,方圆一米之内,都能听到她“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祝心妍怕她疯起咬人,身体往后挪了挪。 只是还未等她做答,乔初悦又咬牙切齿的接着道:“今日本侧妃得闲,就好好教训你这个小娼妇。让你知道缠着爷的下场。来人,给我打。” 银翘不比吕嬷嬷理智,是个主子指哪,她打哪的痴仆。 况且就是这个贱人,害她主子伤心。 现下得了令,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她大力抡起胳膊,就朝祝心妍的脸狠狠扇去。 要是真挨到这么一下,祝心妍的牙非得被打崩了不成。 所以她顺着手风很灵巧的一躲,并且就势还站了起来。 见没打着人,乔初悦直气得胸膛起伏,嗷嗷乱叫。 “祝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看我不收拾死你。” 她一把推开银翘,迈大步来到祝心妍近前,举手便打。 祝心妍根本不惧,一把将她手腕抓住,摆出大义凛然的模样,怒斥道: “乔侧妃,您莫要仗着自己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绝世花容美貌,就在这里欺负人。亏得外界还盛传,说您善良温顺、温婉贤淑、通情达理……” “所以妾在外头,就对您的敬仰与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这,她用手还做了几个波浪的手势,随后扯出帕子遮面哭泣。 哽咽地说道:“原来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只因妾被爷宠了一回,就要被您这个完美无瑕的人责打。让我这个身无背景只剩背影的人,上哪说理去啊!” 乔初悦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夸奖,但面对这种反向操作还是头一遭。 她一下子懵逼了。 尤其面对祝心妍最后的哭诉,她竟罕见的生起了愧疚之感。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气了一宿,誓要将这个贱妇弄死的决心。 她慢慢放下手臂,扶了扶额前的鬓角,故意捏着嗓子试探的问道:“民间真这么评价我?” 见乔初悦被忽悠的上了道儿,祝心妍将脸上的帕子向上提了提,遮住憋笑的表情点了点头。 “妾不敢欺瞒侧妃。” 这下,乔初悦的虚荣心得到巨大满足,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边。 自我感觉良好的说道:“果然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忽记起自己昨晚一宿未睡,娇美的容颜可能有失。 便摆手道:“这天也不早了,你且回吧!” “得嘞!谢谢侧妃。” 祝心妍脚底抹油开溜。 一脸懵圈的银翘杵在原地,不断回味祝心妍的话。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但还一时说不上来。 事发地点距离正院很近,且还有孔嬷嬷派的丫鬟在后面盯着。 所以这边的事儿一了,人便回去禀告。 沈望舒换了衣裳,倚在贵妃榻上,身边围着四五个丫鬟婆子侍候。 孔嬷嬷问:“这么说,祝氏未挨着打。” “是,并且乔侧妃还是美滋滋地离开的。”丫鬟如实的回答:“至于缘何,奴婢离得远,未能听清。” “行了,下去吧!你们也下去。” 孔嬷嬷挥退屋里下人,转身来到沈望舒身边。 “王妃,看来这个祝氏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替自己化解了危机。还将乔氏哄得高兴。” 孙嬷嬷说到这,沉吟片刻,才迟疑道:“莫非是祝氏得了什么把柄,说与乔氏听,她才会将人放走。” 闻言,沈望舒从贵妃榻起身,认真地想了想。 “那倒是不会,祝氏的身份我找人查过,只是普通乡绅的独女。人际关系简单,与府里的旧人无任何往来,断不会知道以前的秘闻。” “这些老奴都知道。只是她二人长得实在太像,老奴生怕——” 沈望舒眸底蒙上一层凉意,撇了下嘴角,不屑道。 “江芙儿生前都斗不过我,就更别说是死后了。况且现在这个,还只是一个二嫁的替代品。嬷嬷若不放心,大可安插一个人过去盯着。只是这事儿,我们正院别沾手。” 孔嬷嬷点头应和:“那老奴现在就派人知会卫姨娘。” “别啊!还是叫她过来一趟,正好我这邪气没处撒呢!” 沈望舒又躺回到原位,嘴角噙着阴毒的笑。 第12章 活得憋屈 卫姨娘请安过回到自己宅院,便吊着一颗心坐立难安。 世人都道王妃端庄自持,待人接物最是平和大气不过。 但这些都是面上的,唯有她见王妃私下里阴险、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嘴脸。 而这一回,祝心妍未中套,她必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 正合计着,外面就有人报,说王妃有请,让她去正院一趟。 丫鬟秋水深知王妃手段龌龊,待人走后,悄声说了一句:“姨娘,要不咱们称病,推脱过去。” 卫姨娘手上绞着帕子,认命般地闭了闭眼。 颓败的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罢了,谁让我命贱,就该受她蹉跎。” 虽步履一再加快,跟通报的人前后脚,但卫姨娘还是被王妃挑了刺儿。 “怎么来得这么迟,莫非你仗着有儿女傍身,就不将本妃放到眼里不成。” 面对王妃阴阳怪调的嘲讽,卫姨娘只能软弱的跪地磕头。 忙不迭地道歉:“妾不敢,妾该死,惹王妃烦心。” 沈望舒瞧不上她那憋屈样,在剜了她一眼后,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扇子,冲着她的头砸去。 卫姨娘没敢躲,发髻一下松散。 沈望舒轻傲的说道:“你的确该死。本来孔嬷嬷已给祝氏下了套,就因为你的反应太慢,才让她有了反攻的机会。这事儿,该怎么算?” 该来的还是来了,卫姨娘浑身战栗,吓得舌头打结。 “……妾、妾知罪……愿、愿受一切惩罚……只求、您、您能放过、两个孩子。” 求饶的话,非但未让沈望舒消火,反而怒气翻涌到胸口。 “卫氏,你说话要对心。我何时对他们出手过,况且他们的命还是被我保下的。没有我在这府里保着你们娘仨,就冲你这卑贱的出身,还有命活吗?” “是,妾说错话。王妃厚恩大德,妾没齿难忘。” 许是还有正事要交于她办,沈望舒没有再为难。 而是斜着身子,摸着手上新染的蔻丹,用阴毒的目光打量着她,幽幽地说道。 “没忘就好。起来吧!老跪着,让下人们看笑话。明个儿替我去趟清芙阁,送祝氏赏赐。” 随后又用施舍的语气道:知道你没什么好东西,你的那一份,我也一并出了。” 孔嬷嬷老好人似的将她扶起,在她耳边轻声交待几句。 阴笑道:卫姨娘,这一回可千万别叫王妃失望啊! 祝心妍哪里知道正院对她的算计,现下正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走。 来时,她未带着人,但路边有下人,是一路打听去的正院。 但这会别说找个人问路了,就是找个喘气的活物都难。 可她一点儿都不焦心,反正地球是圆了,再怎么着也能找到家,就当睿新王府一日游了。 正游着,一个不小心,脚踩石头子扭了一下。 她蹲下身正揉着脚踝,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小厮。 她不认识人家,但人家可认得她。 小厮一脸谄媚地自说自话道:“祝姨娘,您怎么溜达到前院的地界了。是来找爷的吗?可巧儿主子爷他不在。要不,小的替您去叫秦伯。” 未待祝心妍答应,这人便如风而去。 祝心妍往左右瞧了瞧,原来这里是前院啊! 不过该说不说,这前院的下人行动力可真快,我还未说上一句,便立马回去摇人了。 行啊!等着吧! 秦伯正在偏房整理古籍,得知祝心妍到此,心下一悬。 看着是个灵巧的,没想到却是个糊涂蛋。 主子爷最烦后院女人来前院邀宠,况且这还青天白日的。 还是太年轻太心急! 难为主子爷有个可心人,一夜叫了三回水,这位可别再犯傻失了宠。 就冲着蒋鲤那孩子,一口一个秦伯叫着,我也得帮帮她娘俩,用话敲打一下。 见秦伯出来,祝心妍这回可学聪明了,未等他先开口,便抢先说道。 “秦伯,我才刚去正院请安,回来时迷了路。还麻烦您老派人给我带个道儿。” 态度诚恳又彬彬有礼,半个主子爷都未提,且从脸上也看不出邀宠二字。 秦伯仔细观察一番,这心才暂时放下,往她身后瞧了瞧,试探的问:“祝姨娘怎么出门没带个丫鬟?” 闻言,祝心妍马上察觉到对方存疑,觉得自己是在故弄玄虚,有意识来到正院。 为免人格二次受损,她马上表现出十二分真诚。 “不瞒秦伯,我进府时只带了巧儿,鲤儿年岁小,我怕他没人看顾,所以才独行出来。” 秦伯伴随睿亲王府数十年沉浮,早已浸成了人精子。 话不用说满,他便听出玄机。 他笑道:“祝姨娘大可安心,清芙阁的下人都是我亲选的得力之人,对自家主子决无二心。您尽管用着,如有不妥或是人手上短缺,您再告之我。” 祝心妍心下了定,客气道:“既是秦伯精选,那必是顶好的。” 清芙阁。 巧儿拉着蒋鲤在院里急得团团转,时不时向外观望。 这小姐是头一回去正院请安,且身边也没个正经人,别是出了什么岔子,被人责罚了吧! 正心急火燎之际,便见祝心妍被小厮送回来。 只是碍于身边有生人,所以未先言语,而是回到正房才开口问:“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也急死鲤儿了!”蒋鲤在旁小大人似的有样学样。 “知道你最乖!你俩先容我缓口气。” 祝心妍费了半天脑细胞,走得也是口干舌燥,连喝了四、五盏茶后,才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并说出。 听到小姐差一点挨打,巧儿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奴婢当初就说,进王府就不是一条好道儿。您瞧,才过了一天,这话便应验了吧!” 祝心妍一派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倒是想自立女户,可蒋家人能放过我吗?我一个新丧寡妇,带着一个小豆丁,就算手里有银子,也免不了被人觊觎。” “而且既没有灵泉空间、金手指和系统辅助,我又不想出去开疆拓土种田。与其在外面与一群坏人斗,不如待在府里对付三瓜两枣。” 虽然至少有一半话,巧儿没听明白。 但同为女人的她也懂得,女子本就地位低,又何况是年轻的寡妇,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口舌之争。 见小姐想的这么开,巧儿也不再纠结,走一步看一步,况且眼下还有主子爷的宠爱不是。 第13章 没事给自己添堵的卫姨娘 入了夜,祝心妍还担心,别这位爷再来个一连三回,那自己这肉体凡胎可真熬不住。 正想着如何用话术委婉拒绝,便得了前院来的信儿,说主子爷今日不来了。 祝心妍大喜过望,盖被闷头就睡。 她倒是一夜好眠,而得了王妃吩咐的卫姨娘,心里搁不住事儿,又是睁眼到天亮。 安排完孩子去了学堂,便顶着一张灰突突的脸,带着赏赐前往清芙阁。 这个时辰,祝心妍睡得香甜,是被巧儿这个人体闹钟,给强力唤醒的。 她粘在床上,闭着眼掰着手指唠叨。 “我曾告诉过你,我已在佛前起过愿,非正常请安日,必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否则会有性命之忧。你瞧瞧这才几竿。” 巧儿适应能力强,早已习惯她的疯言疯语。 瞧着小姐竖起的四根手指,手动替她按下一根。 “小姐的吩咐,奴婢不敢忘。只是卫姨娘来了,这会儿正在厅里等您呢!” “大早上,她来干什么。” 祝心妍翻了个身,用腿将被子夹紧,“你就跟她说,我身体临时抱恙,起不来炕。” “可人家带来一堆赏赐,这样回绝不好吧!” 闻言,祝心妍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不顾腰酸背疼,就势来个托马斯全旋,双脚稳稳落到地上。 “赶快,替我梳洗,可别让人家久等。” 巧儿暗叹一口气,果然钱是小姐的命门。 此时卫姨娘坐在厅里,正暗暗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清芙阁,她只在路过时瞧过几眼,但进来却还是头一遭。 早就听闻里面布置的华美异常,可亲眼得见还是大为震撼。 一应家具皆为紫檀木所制,不说百宝架上罗列的各种稀世珍品,单单这窗帘的面料,就是用千金一尺的月光纱。 跟自己的庭院一比,卫姨娘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自己还是睿亲王第一个女人呢! 并为其生育了一男一女,可临了却被一个小寡妇压到头里。 正暗自惆怅中,忽听外面传来哒哒的跑步声。 她抬头往外一瞧,一个小男孩跑至到门口,睁着毛茸茸的大眼睛,歪着头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许是之前的想法作祟,她突然觉得这孩子跟顾占宸长得极像,尤其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实长的帅的人大抵相同,都是高鼻梁大眼睛。 既能入原主的眼,蒋义涵本身就外貌出众。 蒋鲤再结合两人的优点,就跟个瓷娃娃似的。 小模样还没长开,圆嘟嘟的很可爱,最多跟顾占宸有一丢丢的连相。 蒋鲤被盯得发毛,以为对方看中自己手中的糕点,有些护食地下意识后退两步。 但想到娘亲的教诲,说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他便抬起小短腿迈过门槛,跑到卫姨娘跟前,举起肉乎乎的小手,声音软糯地说道。 “姨姨,给。” 离得越近了,越觉得像,此时卫姨娘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这孩子就是顾占宸的。 若不然,他怎么会对一个小寡妇如此好。 本还庆幸,只要王妃和侧妃无子嗣,自己的孩儿便有望成为世子。 如今再看祝氏得的宠爱,怕是不能够了。 她心里越发酸涩,光想着愁事,哪有心思跟蒋鲤互动。 小家伙以为她不好意思,便将奶糕直接塞到她的手里。 笑眼一眯,“不用说,我都懂!” 说完,又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祝心妍从后面出来,刚巧撞见这一幕。 做为母亲由衷的感到欣慰,孩子真是长大了,懂得礼让分享了。 她唇角这一上扬,正被敏感多疑的卫姨娘看在眼里。 以为祝心妍在笑话她嘴馋,跟孩子讨吃的。 心头便是一紧,说不出的郁闷,刚要开口解释,却被祝心妍抢了先。 “姐姐,妹妹起得迟,让您久等了。” 卫姨娘只能强打起精神,彼此见过平礼,客气道:“哪里的话,是我太唐突了,扰了妹妹休息。” 两人又客气几句,便分别落了座。 祝心妍亲手递过茶,卫姨娘接过轻抿了一小口,夸奖道:“入口醇厚,回味无穷,果真是好茶。” 祝心妍笑道:“听说是雨前龙井,我也品不出什么。若是姐姐喜欢,我便让人包一些送你。” 本就是礼尚往来的客气之语,哪知卫姨娘听入耳,却是变了调的。 这是知道我地位低,又不得主子爷宠,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便借用茶叶羞辱我呢! 她心里发堵,便一口回绝。 “谢谢妹妹,这么好的东西给我,算是白白糟蹋了,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祝心妍刚醒,神经还有些大条,并未听出卫氏的弦外之音。 她也不想与后院女人相交,所以既然人家不要,她也没有勉强。 而内心戏丰富的卫姨娘,心中又有了计较。 果然不是真心相送,跟她儿子一样摆明了在嘲笑我。 两人不熟,干坐着喝茶也不是个事儿。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就扯到女人保养的问题上。 祝心妍说道:“快入了秋,皮肤就干燥,定要多喝点银耳汤才是。” 明明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卫姨娘又一次多了心。 觉得祝心妍在嘲笑她人老珠老,当面炫耀自己的年轻美貌。 现下更觉心头郁结难疏,脸色也越发暗沉。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年岁渐长,成日里还要操心两个孩子。早就成了黄脸婆,哪里还需要吃这些。” 嗯? 就算祝心妍再不清醒,此刻也听出了话里有话。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何老被卫姨娘曲解意思啊! 且她整个人唯唯诺诺的,一开口便先贬低自己,像是受了多大的屈儿似的。 这人不会是玻璃心吧! 祝心妍有意再解释一下,但又怕她往歪处想,索性呵呵傻笑两声,顾自品起茶来。 卫姨娘见她不再言语,只认为对方心中有愧,被自己说中。 越发觉得祝心妍人品素质低劣,就算自己助王妃给她下套,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心情暂时得到舒缓,在喝了一口茶后,主动开口道: “我今日前来,是奉王妃之命,给妹妹送赏赐来了,除此之外,也有我的一份厚礼。” 第14章 一水的全是宠爱 顾占宸手头在查办贪官的案子,已临近收尾。 最近比较忙,昨儿在书房处理公务至深夜。 在吃早膳的空当,还不忘唤来秦伯问祝心妍的近况。 秦伯如实回答:“倒是无事,只是昨个儿乔侧妃故意找祝姨娘的茬儿。好在祝姨娘聪慧机敏没挨着打。后来,又迷路走到前院,老奴派人将她送回。” 这话刚说完,秦伯便眼见着顾占宸脸色不对。 也是在如此忙的情况下,还能惦记着祝氏,可见主子爷这回是真上心了。 果然,顾占宸还未吃完,便撂下筷子。 “随我去清芙阁。” 刚踏进清芙阁的院门,迎面便碰见祝心妍在送卫姨娘。 明明两个都是自己的女人,且卫姨娘还走在前头,但顾占宸却满眼满心都是祝心妍。 曼妙的身姿外套玫红色纱质襟子,内配同色里衣。 张扬的色彩衬得她的小脸越发明艳,无形中更添一丝妩媚。 芙儿一贯喜穿素色,还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衣衫,在她身上出现过。 所以顾占宸一时被惊艳到。 许是他看的太过专注,连二人的请安声,都迟了半秒才听到。 此举,更伤了卫姨娘的心。 她只恨自己刚刚不快点离开,这会子又在自取其辱。 像是自己有意等在这儿邀宠,让人瞧不起。 所以在请过安后,便匆匆离开了。 最后走到转弯处,还心有所盼地驻足回望了一下。 但见顾占宸连头都未回,便随着祝心妍进去。 她全身像是堕入冰窟窿,四肢百骸巨冷。 微仰了头,狠咬着嘴唇,才未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罢了,自己不是还有个儿子傍身嘛! 只要他有了出息,受得这些委屈又算什么。 顾占宸进了屋,率先看到桌上摆着的物品,随意扫了几眼,问道:“都是王妃送的?” 祝心妍瞧着顾占宸冷冰冰的样子,想起前夜疯狂的行为,还心有余悸,对他有一点点打怵。 所以未发一点颠,只规矩地站好回话。 “是,还有卫姨娘送的。” 顾占宸点头,坐到圈椅上,“瞧着样是好的,王妃有心了。” 只字未提卫姨娘,像是刚刚也没见过她一样。 祝心妍纳闷,怕是这两人有什么芥蒂吧! 又或者顾占宸是渣男一枚,人家给他生完孩子,便抛到脑后置之不理。 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私事,我干操心不怕老啊! 她马上拉回思绪,问道:“爷,用过膳了吗?” 顾占宸本意想说用过,可瞧见祝心妍披散着秀发,便估计她才起,就想跟她共进早膳。 改口道:“没!” “正好妾也未吃。” 清芙阁里有自己的小厨房,早上的膳食都用小火煨着。 所以这边刚通知下去,那边便立刻送了来,摆满了整整一桌。 碍于主子爷当前,祝心妍刚开始的吃相还收敛几分。 可吃着吃着,只觉太过美味,一下子没收住,就恢复了吃货的特性。 看着祝心妍狼吞虎咽的架势,可把顾占宸给惊着了。 这人吃饭不用嚼的吗? 怎么一口气未歇,就连炫了三个大肉包。 还有这樱桃小嘴一点点,怎么吃上饭,就张得巨大。 他盯着盯着,心中便起了邪念,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顾占宸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强行把理智拉回。 祝心妍见顾占宸停了筷儿,还将头转到一边。 便关切地问道:“爷不吃,是不合口味吗?” 合口味,但现在是白天,不能下嘴。 顾占宸压住气性,态度冰冷:“我历来吃的少。” 为免自己再次失态,强行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听说,你昨儿迷路了?” 祝心妍用帕子擦了擦油嘴,规矩回话:“是,去前院请完安,回来便记不住道儿了。” “嗯,我平日不在府里,也不能时时护你。秦伯选的人中有个叫瑞雪的,会些拳脚功夫,你可带在身边。” 话没有交待透,但祝心妍也明白顾占宸意有所指,这是他知道了乔侧妃昨个儿欺负自己的事儿。 做为主子爷不能明面参与,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便暗里插个会功夫的人。 没想到,在顾占宸冰冷的躯壳下,还有一颗助人为乐火热的心。 虽然祝心妍知道,这颗心是专属于芙儿的,但自己还是沾了前辈的光不是。 她多会来事,立刻起身万福。 “谢爷关心。” 说着话,纱衣一滑,露出肩膀白皙一片。 顾占宸呼吸一滞,心里想着,你这个小妖精,真是会勾引人,等我得了空,必要狠狠修理你一番。 他怕下一秒就会做出乱了规矩、白日“炫音”之事,便站起身留下一句话。 “我去外省办事,三日后才归家,你且好好的。” 不说回府,而是提“家”字,那便又是对芙儿说的。 祝心妍做好替身的本份,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地回:“妾会照顾好自己,爷放心去,一路平安。” 送走了顾占宸,她让巧儿唤进瑞雪。 她进府满打满算才两天半,清芙阁内的下人还未认全,但却对这个叫瑞雪的印象深刻。 倒不是这人有什么英雄事迹,值得被大家所传颂。 实在是因告她状的人太多。 被刘管事派去浇花,不到半日时间,花就被浇死一大半。 后被派去小厨房打杂,碎了碗筷不说,还将做饭师傅的头发给撩着了。 细活干不了,粗活能干吧! 她力气大,劈柴倒是挺快,可劈顺了手,一下又把院中老黄杨给砍了。 这树历经百年,有转运镇宅之功效。 就连顾占宸当初建清芙阁,也未让人给移植走。 却一不小心,晚节不保,惨遭毒手。 管事一见此人闯了大祸,便关进了柴房,只等主子们发落。 所以这会儿,被带到祝心妍面前,瑞雪整个人是梗着脖子,还较着劲儿呢! 她心里想着,若真为一棵破树,就罚了自己,那这主子不护也罢。 大不了再回到前院打杂,或是被发卖出府,也能独闯出一片天下。 祝心妍瞧着瑞雪那张,像是别人欠她八百吊钱的脸,也终在这一刻明白了。 秦伯挺睿智的人,为啥能派个拆家的活爹来。 原来是深藏名与功的高手,是刘管事的用法不对。 祝心妍对她第一印象“不赖”,开门见山的道:“听爷说你会功夫,那从此就跟在我身边吧!” 第15章 吃点猪脑补补 嗯?这什么意思,未罚先赏,自己竟成了一等大丫鬟。 祝心妍瞧出瑞雪脸上的疑惑,很有耐心的解惑道: “老黄杨被砍,实属此树命中该有一劫。让人看看能不能补救,若不能,便花钱买个接班树来。” 旁边立着的刘管事一听,心头猛然一颤,这祝姨娘说话也太儿戏了吧! 这可是镇宅之树,关乎睿亲王府福祉的。 他认为祝心妍年纪小,不知好赖轻重,便好意提醒:“姨娘,您有所不知这——” “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要过好日子。刘管事,你说对不对?” 祝心妍拖着尾音,慢条斯理的说:“若你还是想不开,就去告诉爷和王妃,再或者自己使银子买一棵回来种上。” 刘管事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这回他算听明白了,不是人家不经事,而是自己小看祝姨娘了。 这位主儿才是大智慧的人。 这树虽是被瑞雪亲手所毁,可真要报到上面去,主子们较起真来,便会连累出一串无辜的人。 而自己作为管事,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些,他马上换上笑脸,躬身表态:“奴才既然进了清芙阁,自然是跟您一条心。小的手头还有事——” 不愧是府里老人,一提花钱,决定速度就是快。 祝心妍小手一挥,“去吧!” 瑞雪是性格单纯直爽之人,见祝心妍替自己解了困,立马心生感激。 神身一拜:“谢祝姨娘相救。” “好说,你先展示一下武功,好让我知道知道,以后再遇到乔初悦用不用绕道走,自己到底能猖狂到一个什么度。” 巧儿:小姐啊!你怎么还将实话抖出来了。 瑞雪是习武之人,内心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既然祝主子发话,那便练呗。 她走到院中摆好了架势,打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 祝心妍也不会看,只觉得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快准狠。 完毕后,她鼓掌叫了声“好”,上前拍了拍瑞雪的肩膀。 “你我有缘,正好,你叫瑞雪,我小名叫丰年,从今往后,就由你‘罩’着我。” 她回到厅里,指着打赏的物品,对巧儿道:“这些布料留下来咱们做衣服,首饰只挑几样好的,剩下的就托人带出府变卖。” “又卖!”巧儿不解:“小姐,这些可是王妃送的,卖了让人知道不好吧!再说,我们眼下也不缺银子使。” 祝心妍拿起一支流苏珠钗晃了晃,插到巧儿的发髻里。 “乖啦!叫你卖就卖,我这边自有成算。” 她刚要抬腿进到内室补觉,却被瑞雪叫住。 “敢问,您小名真叫‘丰年’吗?” 听到这句问话,巧儿被震惊的身体栽歪了一下。 她本来还担心瑞雪是个心眼多的,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而祝心妍也终于找到了,瑞雪为何在前院只能干打杂,不被重用的原因。 她轻叹了一口气,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道:“瑞雪,听姐一句劝,趁年轻,没事多吃点猪脑补一补。” 此时,顾占宸就站在窗外,紧绷的嘴角微不可寻上扬。 虽只是转瞬即逝,但也被身旁的秦伯看在眼里。 这人真是找对了,虽颠但却能逗主子爷开心! 顾占宸折返回来,是看王妃都赐了,自己这边还没个动静,怕祝心妍被府里的人轻视。 便想问问她喜欢什么,好投其所好赐赏下来。 不过,这下他秒懂了,祝心妍喜欢钱! 怪不得听人说,她把祖宅都卖了。 晚些时候,还是那个发现祝心妍迷路,又将她送回来的小厮,手捧着一只楠木嵌红宝石的匣子进来。 “祝姨娘,这是主子爷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有礼物收祝心妍自然高兴,打开盖子一看,是满箱的金纸。 心里纳闷,不送金子,不送银子,送一箱纸干什么,不会是这睿亲王府败落了吧!” 小厮解释:“这是金叶子,轻便好折叠,以携带方便着称。制做工艺繁琐,是稀罕物。主子爷前些日子,刚得了这一匣,就全赐给您了。” 这小厮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就体现了,祝心妍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 祝心妍虽是个拿钱当爹的主儿,但也明白这府里打赏人的规矩,尤其见对方还是个机灵、会说话的。 她命巧儿拿来荷包,亲自递到他手里。 “昨个忘了,今天补上。” 这小厮名叫顺安,脑子挺活泛,但苦于在府中没什么人脉和门路,只能在前院干守门。 而因前个儿送祝心妍回去,他心里便有了计较,所以特意向二院的管事,花钱临时讨来这个跑腿的活计。 谁不知道,清芙阁这位是新宠,只要在祝姨娘面前得了脸,还愁在府里捞不到好差事。 所以这钱,他不能接。 “小的,只是跑个腿儿,怎能要您的钱。” “没事儿,拿着吧!就当你那日送我回来的跑道儿费。”祝心妍又往前送了送。 也不能一直让主儿拿着,顺安勉强接下,没敢颠,就知道这里面不少。 他卖乖道:“小的名叫顺安,是前院看门的,别的大忙帮不上。但只要祝姨娘发话,小的就会拼尽全力为您解难。” 嚯!这是来递投名状来了,怪不得总跑到我跟前晃呢! 对于这样力求上进的人,祝心妍并不反感。 如今自己正得宠,自然有人上赶子巴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先不管忠诚与否,先留着呗,兴许日后有用呢! 她笑了笑,态度真诚地道:“行,若以后我有什么难处,定会寻求你的帮助。” 顺安是底层小人物,见惯了各种嘴脸。 王府内但凡有点权势的,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而人家正得主子爷宠,竟毫无高高在上的架子,平易近人顺自己话茬接下去。 便知祝心妍是个聪明的,他日肯定会更上一层楼,自己只要一直跟下去,难保不会有出头之日。 从前院一路到清芙阁,顺安捧着这么精美的匣子,被多少眼线看在眼里。 乔初悦前个回去睡了一觉,清醒过后,便品出祝心妍那日在戏耍自己。 这下听说又得了顾占宸的赏儿,直气得七孔生烟,差点原地自焚。 说死也要找祝心妍算账。 “都别拦我,我今天非抓花那贱蹄子的脸,方解我心头之恨。” 第16章 自编自导一出戏 吕嬷嬷抱着乔初悦的腰,银翘抱着她的腿。 两个人齐用力,脸涨得通红。 “这主子爷前脚刚走,您后脚就去找祝氏的茬儿,这要是让主子爷知道,可怎么得了!” 未曾想,乔初悦还真挺听劝,立刻站住了,叫她们松开自己,回身坐在黄花梨交椅上。 “嬷嬷你说对,爷不在府里,我过去难免被人说仗势欺人。等爷回来,我再去收拾那个贱人。” 吕嬷嬷这边刚要松口气,闻言,心又忽悠了几下,差点没站稳。 好在被银翘及时扶住,又拿来小杌子,扶着她老人家坐下。 吕嬷嬷急的满脸冒汗,用手猛拍大腿。 “我的主儿,到了如今,您怎么还不明白。主子爷正是拿祝氏为重的时候,您若一再挑衅,那爷心里如何想您。再厚的情份也被消耗没了。” “况且祝氏又是个没背景的二嫁之身,只是一时得宠,成不了什么气候。” 乔初悦理解嬷嬷说这番话的良苦用心,可她就是爱惨了顾占宸,容不得自己被分宠。 她眼圈发红,委屈的瘪了瘪嘴:“嬷嬷,可我就是不明白,我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竟连一个小寡妇都比不过。” “这又不是什么闱考比状元,分什么名次。感情这种事儿,论是翰林院那帮老学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吕嬷嬷哀叹一声:“况且现在才进来一个新人,您就吃味儿成这样。眼瞧着选秀将至,到时指不定又进来几位,您难道还整天要打要杀的不成。” 乔初悦微微失神,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如嬷嬷所说,那我该怎么办。” 吕嬷嬷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这情啊爱的都是假的,依老奴来看,不如有个孩子来得实在。只要您生下小世子,那便跟主子爷有了割不断的情义,到那时才真正成了一家人。” 以前这话,吕嬷嬷也没少提过。 但乔初悦却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受宠,身后又有娘家支撑,根本瞧不上用孩子来固宠这种小把戏。 可如今看来,有孩子的确不同。 就拿一直不受宠的林姨娘来说,自打怀了孕后,爷得空就会去瞧上一眼,关照几分。 要是自己怀了孕,冲着孩子的面,还怕日日见不到顾占宸。 而祝心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货色,自己何必跟一个小贱妇,论好坏长短。 乔初悦咬着唇想通以后,说道:“嬷嬷,您现在就出府告知我娘亲,让她找人配些将养身子的备胎药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怀孕了。” 真是听风就是雨,主子爷不在府上,想怀您找谁啊! 但这些话,吕嬷嬷藏在心底没敢说,毕竟人家吐了口,别再打消了生子的积极性。 乔初悦要找祝心妍算账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清芙阁。 巧儿点评:“乔侧妃挺疯,但吕嬷嬷这人不错,好歹给拦下来了。” 祝心妍赖在榻子上,手里摇着白玉团扇,不屑的调侃: “老乔倒是病情一直很稳定。再者怕她作甚,有瑞雪在,还打不过她不成。我正愁她无用武之地呢!” 巧儿无语,这算是将瑞雪给豁出去了。 祝心妍突然想起早上听下人说,东边园子的荷花开得正盛。 便提议道:“我这连日来,四肢都快躺退化了,正好趁着鲤儿睡午觉,我们出去赏赏荷花呗!” 巧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啊!大中午出去,不怕晒化了啊!奴婢可不想去。” 祝心妍白了她一眼,“德性,瑞雪我们俩走,不带她。” 说完,便挽着瑞雪的胳膊出了门。 王府的荷花有专人经管,开得是娇丽盎然,生机勃勃。 可再美,也架不住头顶悬着的大太阳。 古时也没有防晒霜,祝心妍在池边暴晒了一会儿,就特别后悔。 怕回去又被巧儿说嘴,就钻到了旁边的凉亭里。 负责园子的管事,一早就得了信儿,这边人刚一落座,那边就上好了茶和果盘。 西瓜是切成块去了籽的,葡萄也是剥好皮的,根本用不着自己费事。 祝心妍坐在软垫上,嘴里吃着水果,身后有人打着扇。 透过轻纱薄幔,观赏着池中的美景。 她突然觉得自己死的“物超所值”。 最起码不是拼了命挤地铁的996社畜了。 也不用为了活着,天天吃科技与狠活。 钱没挣多少,命倒是搭进去挺多。 好在老天不嫌,及时止损,重新开启摆烂人生。 祝心妍被小风那么一吹,竟不自觉地犯起困。 她招呼丫鬟过来吃水果,自己则躺到一边假寐。 可这眼睛刚一眯上,外面就传来刺耳的打骂声。 祝心妍寻声望去,正瞧见一个小丫鬟跪在不远处,被一个壮实的婆子提溜着耳朵咒骂。 这大中午的,园中里除了她和丫鬟,再没旁人。 动静搞这么大,很明显是有意演给自己看的。 祝心妍既没闲心去管,可又不想离开这舒服地儿,便让丫鬟回去取点棉花来。 出了园子便是清芙阁,小丫鬟来回跑得快。 祝心妍拿棉花搓了个团,弄得夯实,一边一个塞进耳朵。 确定听不到什么声音后,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则,又重新躺回软榻上闭目养神。 如她猜想的一般,这丫鬟婆子就是一对演员。 前两日,王妃让卫姨娘想法子,塞进清芙阁一个人。 她既没通天的本领,又不能违背王妃的命令。 所以便趁爷不在府里,想利用祝心妍的同情心,导出这样一出苦情戏。 今日可巧得知,祝心妍出了清芙阁。 她连午饭都没吃,带着人快马加鞭赶到这儿,自己则隐到假山后面静观其变。 可等了有一会儿,却见祝心妍压根不理这茬儿。 两个下人也纳闷呢! 没听说这位姨娘是聋子啊!自己都喊这么大声了,怎么还能睡得着觉! 她俩回头跟卫氏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她的示意下,又往凉亭处挪了挪。 故意提高音调:“你个小蹄子,正事没有,一天就知道偷奸耍滑。” 丫鬟面向凉亭方位,扯脖子卖力哭喊: “我已三天水米未打牙了,身上一点子力气都没有,求嬷嬷放过。” 第17章 有人给自己埋坑 “哈~哈~哈” 估摸着第一次演戏,婆子扯着破锣嗓子,极不自然大笑三声。 台词生硬的说道: “不干活,还想吃白饭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蹄子!” 她抬起手腕,装模作样的冲着丫鬟的脸扇乎了几下,但面皮却一点没伤到。 丫鬟赶紧掏出一盒子腮红,在脸上补了又补,咬破手指,用血在嘴角点了点。 哀求道:“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瑞雪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刚才见到小丫鬟被欺,路见一平便要一声吼。 但刚要提气吊嗓子,站在高处的她,便又瞧见了她们的迷惑行为。 这怎么是假打? 瑞雪虽性子单纯,但浸在前院多年,宅斗剧也看过几番。 所以就算反应再迟钝,这会也品出了味儿。 在心中不禁佩服,还是祝姨娘眼光毒辣,一开始就瞧出了端倪。 亏得自己还埋怨她,心冷不顾下人。 理清了头绪,她也跟丫鬟要了两团棉花,塞到耳朵眼里,拿起一串葡萄蹲到了一旁吐籽出去。 这都挨了打了,怎么还不出面? 三人集休傻眼,尤其刚才还瞧见瑞雪急切的张望,怎的这会儿又蹲下了。 莫非吃水果坏了肚子,在凉亭里就地拉屎呢! 卫姨娘来不及细想,怕祝心妍睡好后,再起身走了。 便要亲自现身说法,将塞人这件事促成,祝心妍还能掘她面子不成。 祝心妍旁白os:管他是谁,只要算计本姑奶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卫姨娘刚要从假石后面转出,余光一瞥,便瞧见不远处晃晃来了一人——明玉。 前院离这不算远,园子里出了什么动静,自然会有人去通知她。 打骂丫鬟这种事,明玉哪有闲心去管。 但听说,祝氏躺在凉亭里袖手旁观。 她便来了尿性,想贬损一下姓祝的,再借机提升自己贤良的名儿。 反正主子爷也不在府里,而自己又得脸,拿捏一个妾室,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卫姨娘心思活络,一见她那张狂劲儿,便知是故意找祝心妍挑事儿来了。 本身她对往清芙阁塞人这种事儿,心里有所忌讳。 怕一旦被揭穿,最后吃瓜落儿的就是自己。 这回反倒好了,有这个显眼包在,哪轮到她趟这浑水,便又抬脚退了回去。 两名下人只顾关心亭子里的动向,压根就没留意到明玉。 等人走到近了,她们才发现,心里发虚便要溜走避开,却被明玉喊住。 “站下。” 明玉走到丫鬟面前,先是假装关切地淡淡扫了一眼伤势,然后对其说道:“有我在,不用怕。” 转头又对婆子喝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这里肆意打骂丫鬟。” 婆子心道不好,可还是躬身,强为欢笑的道:“姑娘教训的是,老奴下回再不敢了。” 园里的下人吃过晌午饭、歇了乏,也都出来干活。 见这块有热闹可看,便都聚拢过来。 见围观的人多起来,明玉越发的神气,趾高气扬的挑了下眉角。 “怎么着,还要有下一回。这次多亏有我在,尚且能管上一管。若是有人装睁眼瞎,怕是你们死在眼莫前,也假装瞧不见呢!” 最后一句,明玉特意提高了声量。 瑞雪耳朵里的棉花团塞得不实,隐约能听到一些动静,尤其最后的一句阴阳之语,她听得分外真切。 起身将祝心妍推醒,然后又将其耳朵眼里的棉花扯出。 淡定的指了指外面,不嫌事大的说道:“明玉说您是睁眼瞎呢!” “额呵~” 祝心妍只是浅睡,听说有人骂自己,马上清醒翻身坐起,问起怎么一回事儿。 待瑞雪讲完,祝心妍的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明玉的面前,摆出“黑暗荣耀”里朴妍珍同款站姿。 歪挑起嘴角,指了下她,又转个弯指向自己,很有礼貌的问道:“请问,你刚刚是在内涵我吗?” 装什么大头蒜! 明玉一脸子不屑,连眼皮都懒得抬,很敷衍的半屈膝,轻哼出声。 “你是半个主子,而我是小小的前院奴才,怎敢随意非议你!我只是替这挨打的丫鬟宁不平罢了。念着你在凉亭里只顾躲闲,也不肯出来维护一下。” 闻言,吃瓜群众们看向祝心妍的眼神就都不对了。 怎么着,原来祝姨娘一早就待在亭里,就这么白白看着丫鬟被打,也太没有同情心了。 祝心妍抱着双臂,在大家审视的目光中,悠哉悠哉的开口: “那敢问明玉姑娘,我该如何出手相护呢!” 明玉瞥了祝心妍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蔑视。 扯动嘴角道:“那我今日就费心教你一回。这婆子随意打人,罚一个月月例银子,而这名丫鬟……” 未等明玉将话说完,挨打的丫鬟找准时机,向前紧爬了两步,试图要抓住祝心妍的裙摆。 但瑞雪站在旁边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侧身将她挡住。 丫鬟瞧着瑞雪那冷洌样儿,又退回了两步,可怜兮兮的啜泣道: “奴婢实在没处去了。祝姨娘求您行行好,就收下奴婢吧!奴婢肯吃苦,什么活都能干。” 祝心妍蹲下身,抬手摸了下她脸上的腮红,又捻了捻手指,自言自语道:“工艺不错,防水的。” 一听这话,两名当事人,连同躲着的卫姨娘,心里咯噔一声,这是瞧出破绽来了。 但除了这三人,别的人还蒙在鼓里,被祝心妍不异常的举动,弄得一怔。 明玉心道,怕这位不是疯了吧!想另辟蹊径为自己的冷漠找辄儿。 上次自己在她手里受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她必须当着下人们的面,彻底将祝心妍名声搞臭,待她失宠后,被千人所指,受尽欺辱。 明玉目光鄙夷地睨向她,咄咄逼人的说道: “祝姨娘,这里不是菜市口,你休要哗众取宠。人家小丫鬟挨了打,你不管。这会就跪在你面前,求你收留,难道你也要置若罔闻吗?” 祝心妍实在受不了这聒噪的声音,站起身饶有兴致的看向她,理直气壮的掐着腰,说道: “明玉,我真是给你脸了!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hellokitty呢!” 她抬手指向一名小厮:“去,提桶水来。” 第18章 被落了脸了 一桶水浇下去,丫鬟白皙的脸清晰呈现。 哪还有什么红肿的痕迹,那皮肤底子比明玉都要透亮几分。 明玉瞬间明白了,这是纯演戏,有人在给祝心妍下套呢! 而自己不知谓的强出头,正好替祝心妍解了这次围。 说不准,自己也因此招到布局人的恨了。 想到这些,明玉只恨自己出手太急,被家雀啄到了眼睛。 她耳朵尖发热,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但对方是祝心妍,自带高傲体质的她,怎能就此屈服。 她仍旧微扬着下巴,态度生硬的说道:“祝姨娘,此事就算是我眼拙,现在就带她们下去审问,看看是受何人驱使。” 祝心妍嗤笑,“呵~明玉你骂完我,便想抽身就走,你觉得这合适吗?” 瑞雪上前挡住明玉的去路。 明玉转身,直视祝心妍,语气促狭地说道: “祝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我已承认错误了。你做为睿亲王府的妾室,怎么还揪着小错不……” 祝心妍耐心有限,听着鬼吼鬼叫实在心烦,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明玉,我看在你是爷身边侍候的人,已经忍让过你一次了。而这一次,你不明是非,上来就编排我。 我虽是妾室,但于你也是主子。你不自称奴婢也就算了,现下竟不问我的意思,就擅自作主,要将这二人带走私自审问。 怎么着,爷一走,你就张狂的无法无天了吗?你可以不当我是主子,可你又将王妃又置于何地。 这么多人眼见着,此事若是被传到外面,别人还以为爷和王妃驭下不严,竟叫个刁奴骑到主子头上作危作福起来。” 嘲讽妾室事小,但攀扯到主子爷、王妃身上,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并且这每字每句都像一把钢刀,将明玉穿透架到火堆上烤。 她被训得脸色铁青,手握成拳,虽一肚子火气,但也得下跪认错。 “祝姨娘,奴婢并无此意。只是被这二人气昏了头,才会出口狂言的。是奴婢之过,还请您责罚。” “责罚?!” 祝心妍斜撇嘴角,“我一个小小的姨娘,怎敢罚你一个得脸的奴才。” 她对着人群问道:“哪位是这园子的管事。” 管园子的是一个姓崔的婆子,也知道祝心妍如今正得宠,并亲眼见识到了人家的手段。 听到点名叫自己,忙不迭地殷勤现身。 十分恭敬地回话:“回祝姨娘的话,老奴便是。” “我想劳烦嬷嬷带着这三个人去正院,将这儿的事情说给王妃听。” “祝姨娘客气,老奴这就去办。” 崔婆子福身后,一挥手上来几名丫鬟,一同将三人钳住,往正院带。 其实下人犯事,大可不用兴师动众地往王妃面前送。 只要让下人知会一声,大丫鬟审问一二句,领了刑罚就得。 但祝心妍有意这么做,就是要下明玉的面子。 她不是最好脸面吗? 这园子跟正院,属于一南一北,被押了一路,多少双眼睛看着,那面子还不掉了个干净。 这种罚法,比让明玉罚跪,还要让她别扭。 卫姨娘这边待人都散去,才从里面转出来。 捧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窝,长吁出一口浊气。 多亏祝心妍谨守妾室本份,未将那二人留下审问。 若不然,被她们一吐口,再告到王妃面前,自己也就跟着完了。 况且今日见这么一朝,也算看清祝心妍是个有成算的主儿,这以后再给她下绊子,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至于明玉这边坏了事儿,自己得去跟王妃说道说道。 祝心妍回到清芙阁,瑞雪服侍她脱鞋上榻,面带惋惜的说道: “姨娘为何不留下那两人,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祝心妍拽过大迎枕,倚到自己背后,调整好一个舒服的躺姿。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瑞雪坐过来。 “问出又如何。除了我,后院女人统共就四个,不是她就是她呗!我刚进府,结那个仇干嘛! 况且人家既然想法子对付我,也必然留了后手。这事推给王妃,你姐我落个闲不好吗?再者,我也不想当什么判官。” 瑞雪细想了想,也对! 别说后院的主子们,就说这府里的下人,也都是插上尾巴,就能上树的主儿。 个个脑筋十八个弯,也就自己为人单纯好骗。 她将祝心妍的鞋子摆好,净了净手,又倒了一杯茶,连同果盘一起端过来。 规矩的站好,十分诚恳的自我检讨。 “姨娘,对不住,刚才奴婢还埋怨您面寒心冷呢!” 祝心妍用手指捏起一粒葡萄,毫不在意: “没事儿,人与人相处得有个过程。我不是个正经人,但正经起来也不是人。日常习惯咸鱼和摆烂。反正时间长了你也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时摸清我的脾气秉性,咱姐妹慢慢处……” 跟自己说话,从来不以主子自称,姐啊妹啊一直挂在嘴边。 这让从小长在府里,尝尽人间冷暖的瑞雪心头一热。 双眼跟着发红:“姨娘,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多吃点猪脑花的。” 闻言,祝心妍心头一动,“你去跟小厨房说,多备些肉和菜,还有脑花,咱们晚上吃锅子。” 她又摸了摸脸上的皮肤,叫住瑞雪交代道:“回来时带几根黄瓜。” 这时,巧儿抱着蒋鲤从外间探出头。 “小姐,您要吃黄瓜啊!不如让他们再炸个鸡蛋酱来,奴婢也馋那口儿了。” “就那点子出息。” 祝心妍白眼一翻,“我是一天老想吃的人吗?我那是大有用途。“ 巧儿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反驳道:“小姐,就您还不想着吃,这才刚过晌午,您就安排晚饭了。” “就你话多。”祝心妍吐槽一句,又拍了拍手,对刚睡醒正在揉眼睛的蒋鲤道:“到娘亲这儿来。” 巧儿将蒋鲤递过去,小家伙用手勾起娘亲的脖子,像只小猪一样,就往怀里拱。 祝心妍挠他的痒痒肉,母子闹到了一处。 半个时辰后,正院那边就来了人。 大丫鬟秋荷一进来,就眼瞧着三大一小平躺在榻上,每个人脸上都贴着一层黄瓜片。 她瞬时就是一怔,这是什么造型! 第19章 好人都让她当了 秋荷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也是有些体面在身上。 清芙阁这边的小丫鬟阿梨禀告:“姨娘,正院的秋荷姐姐来了。” 祝心妍怕脸上的黄瓜片掉了,便斜歪着身子微微抬头。 “我在做精油黄瓜spa,就不起来招呼你了。阿梨,去搬个小杌子,让姐姐坐。” 秋荷微蹙了下眉心。 好奇怪的名字,往脸上贴个黄瓜片就“屎把”了。 这个祝姨娘还怪有趣的。 她半福身道:“谢姨娘,不必忙了。奴婢就替王妃传个话儿。那两个奴婢招了,说是见您正得宠,便想过到清芙阁这边侍候,所以就做了个扣儿。 王妃念她们是初犯,没酿成什么大祸。便从轻发落,一人罚一个月月例银子。至于明玉——” 秋荷想看祝心妍的表情,怎奈人家脸上覆盖的全是黄瓜,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着飘来的阵阵清香味,便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王妃说明玉是前院的人,主子爷用得也顺手。至于处置,还得等主子爷回来再定夺。但说到底,毕竟是冒犯了您,便罚她跪在正院两个时辰。” 对明玉轻拿轻放,半点油星不沾,这个王妃还真是白莲花一枚。 至于那两个奴才,祝心妍是半点不信这个说辞。 但人家是王妃,处置了人,还特意过来知会你一声,那也是给你面子不是。 祝心妍不便起来福身,只躺在榻上拱手。 “谢王妃替妾找回公道!今儿这事儿,也是我思虑不周,叨扰王妃午安了。还请姐姐回去替我赔个不是。” 虽没起身,但语气谦卑,再加上阿梨及时奉上一个荷包,秋荷自然也不计较。 将荷包塞入袖口,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王妃说了,祝姨娘以后若还有事儿,尽管去正院说,王妃给您做主撑腰。” “谢王妃,也有劳姐姐。” 秋荷离开清芙阁,没直接回去,而是绕到后面空置的百花阁,掏出荷包打开观瞧。 好家伙,整整五两。 要说这府里最有钱非林姨娘莫属,但人家吃喝用度皆是自己娘家供济,犯不着贿赂王妃这边的下人。 真是一点油水都捞不着。 而卫姨娘自己本身没什么钱,三五不时还得求王妃接济呢! 别说是银子,就是一个大子也没有。 而秋荷作为一等大丫鬟,月例是每月一两银子,这五两相当于半年的工钱! 哪有叫人不开心的道理。 虽说是接了银子,难免有些麻烦。 但祝氏只是个侍妾,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自己就且收着花呗! 虽这么想着,但她心里的天平,也向祝心妍这边稍微倾斜了一些。 先回到正院自己屋里,将银子藏好,再出来回禀王妃。 “祝姨娘说,谢王妃关照。扰了您的午安,却是她的罪过了。” 沈望舒很满意祝心妍这卑微的劲儿,“照这样看,她是个好的。最起码没恃宠而骄。” “哪能呢!一个侍妾,出了事儿就慌,还不得让您做主定夺。” 秋荷得了银子,自然向着祝心妍说话。 沈望舒转头看向卫姨娘。 “这次败了,再塞人可就难了。祝氏那边就先放一放。至于那两个下人……” 卫氏心头一颤,王妃好人做了,让下人们觉得她心慈面软,是个最和气的当家主母。 但哪里知道,每一回不是自己出来替她擦屁股。 卫氏虽坐在圆鼓凳上,但却仅挨个边,现下听到问话,忙不迭地起身回答。 “那两个人,妾自会悄悄处置。” “你坐,不用站着回话,让我看着怪累挺的。” 沈望舒刚吃过甜点,丫鬟端来一杯茶给她漱口,她将茶吐到漱口杯里。 又拿过托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道:“明玉这个丫头年岁大了,心思也越发活了。爷不在府里,就会支着膀子作妖。” 明玉坏了王妃的事,怎么着也得给一个教训。 卫氏自然会意,主动请缨:“此事交给奴婢,不劳王妃费心。” “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卫氏退出正院,往回走的时候,秋水问:“姨娘,明玉那头,您打算怎么办?” 除了前院明字辈的丫头,属秋字辈的丫头在府里的时间最长。 而这个秋水是她当通房时,就过来服侍她的。 两个人处的年头长,卫氏也早已将她当成知心人。 听到她问,也没隐瞒。 “你也知道,我当初是主子爷房里人的时候,这个明玉就没少给我甩脸子,暗地里使绊。所以这次既然王妃给了令,那我也不必心软,就当是清算以前的账。” 说到这,她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鄙薄,并随着话语逐渐加剧。 “她不是一直喜欢主子爷吗?那我这回就成全她。” 秋水当即就明白主子的意思,接过话茬儿道: “奴婢的一个小老乡,在前院当差,奴婢给她递个话儿。” 明玉虽是奴婢,但一直侍候主子爷,也算养尊处优。 这一连跪上两个时辰下来,天都黑透了。 她是腰也酸,膝盖也肿,憋着一股邪火,呲牙咧嘴的回到前院自己屋,就开始摔摔打打拿小丫鬟撒气。 “都他妈的是死人啊!没见到老娘回来了吗?也不知倒个热水来。” 小丫鬟吓得一抖,赶紧出去找热水。 须臾后,她没回来,反倒进来的是丫鬟青儿。 她是外间烧茶的,有几分姿色,所以明玉挺提防着她,干了几年,一直不提她的位置。 明玉见是她,心生不悦,嘴角一抽,“怎么是你?” 青儿将热水盆放下,规矩地福身:“她是个小人儿,懂什么,我怕她伤到姐姐。便想亲自过来服侍。” 明玉现在疼得厉害,也顾不得旁的,就由她侍候自己洗脚。 这脚放到热水里,膝盖上面又腾上热手巾,确实缓解了不少伤痛。 明玉心情转好,就开始给青儿画大饼,“你是个会服侍人的,等得了空儿我就向主子爷推荐。” 青儿垂着头,嘴角的弧度显出轻蔑。 来了前院都五年了,自己也被她当贼似的防了五年,这会子又说推荐。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你走了,我才会有上位的机会。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明玉明知故问:“怎么你——不相信我。” 第20章 心思大了,就活不长了 青儿仰起头苦哈哈地说道: “我怎敢质疑姐姐。只是叹息我们女人的命苦罢了。就算得了幸儿,到主子爷身边服侍。 可挨到了二十五,也还是要出府配人的。不是小厮就是马夫,到头来还是不得脸。下贱一辈子。” 这说的倒是实话,就算“明”字辈的那三个大丫鬟,主子爷看在从小侍候的份上,也是给了点银子嫁妆,让其成婚后做些小买卖。 可日子就算过得再富足,也是跟府里的生活不能比的。 见明玉愣了神,青儿就知道自己的话,人家走了心了。 她把明玉的脚擦干,又将湿手在后衣襟上抹了几下。 弯腰抬起盆子,“水凉了,我这就下去再换个热的来。” 明玉目光呆滞地看向青儿,机械般的挥了挥手。 “不用了,你下去吧!” 随后她独自坐了半晌,找了瓶药油,涂在红肿处,清凉感袭来,倒让明玉一激灵,瞬间清醒。 是了!自己过了年关,眼瞧着就奔二十五了,怎么着也算干到头了。 就算没出这档子事儿,也是该为自己打算了!不能白叫一个小寡妇欺了去。 她走到妆台前,透过昏暗的铜镜,用手轻抚上自己姣好的面容。 暗自兴叹:四个大丫鬟,独自个儿被主子爷留到了最后,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只要往前迈上那么一小步,便可从此坐拥荣华富贵。 且自己还熟知主子爷的一切习惯,那宠爱不是要多少就来多少。 正想着发笑,脑海中突然闯入祝心妍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她脸色一变,漆黑的眸中,闪出一道寒光。 今夜是顺安当值,他刚从茅房解手出来。 转个弯,便瞧见两个人在阴影处嘀嘀咕咕。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虽听得不太真切,也隐约能听到“明玉”、“成了”的字眼。 他猴精儿,结合白天园子里的事儿,便推算出有人要给明玉下绊儿。 明玉这个人对姨娘的态度都狂妄至极,那对下人就更不用多说。 稍有不如意,打骂便成了家常便饭。 顺安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计较,又轻声退了回去。 祝心妍晚饭吃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便听前院有人来报。 说是主子爷被事情绊住了脚,要晚几日回来。 火锅与男人相比,自然是锅子最重要。 祝心妍吃得正欢,无心应答,还是巧儿替她说了几句关切之语。 清芙阁这边被知会了,正院那边自然有人专门禀报。 沈望舒知道爷派人走这么一趟,想必是想知道祝心妍的近况。 她多会做人,将近来府里发生的事儿,一并都跟来人交待清楚。 重点强调今日的事儿,是自己在护着祝心妍。 在外省南州的顾占宸听到口信,登时面沉似水,让周遭的气温都降了十来度。 吓得下人大气都不敢出,屋内落针可闻。 秦伯端茶点进来。 见状,屏退下人,倒了一杯清茶。 顾占宸啜了一口,将茶杯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碎响。 “这个明玉真是越发张狂了,竟敢欺辱祝氏。” “是,老奴回去就将她发落了。定不会碍着主子的眼。” 毕竟一个奴才,只是用着习惯了,自然也用不着挂心。 顾占宸生气,也就是找个由头,发泄出来。 被秦伯顺了几句,这心气也消了一半。 “怡亲王那边怎么说?” 秦伯回:“探子来报,怡亲王没一点儿动静,想来这南州的贪污案,没经他手。” 顾占宸轻哼一声,细长的指尖随意敲击着桌面。 “他没参与,那翻建明月云台的几百万两雪花银从何而来,他不会傻到自掏腰包垫付吧!” 秦伯微躬身,“这~老奴就不知了。” “嗯,时间不早,你下去吧!” 待秦伯走后,顾占宸轻按着太阳穴。 此次贪污案,就是皇上跟怡亲王做的扣。 一个贪污一个花钱,眼见挪用的赈灾款,欺瞒不住了,这才让自己负责接手调查。 他长吁一口气,一个个的都是好算计。 皇上真是越老,享受的心思越重。 身边还有个捧臭脚的怡亲王,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自己被支出来收拾这烂摊子,也就说明当今皇上,连自己的亲侄都不信,怕功高盖主侵权了。 也罢,也罢。 那自己便低调一些,找一些错处让人呈上去。 想到这些,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给了暗探。 顾占宸回来这日,沈望舒带着一众人在门口等。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便让大家都回去了。 但这边刚散,那边门房就报,说主子爷回来了。 再聚齐人已然来不及,她便只身去门口候着,刚穿过二道门,便迎见了顾占宸。 她连忙福身,“爷,您回来了。” 顾占宸态度冷冰冰的,但冲着她是正妻,下人们都看着,又护着祝心妍的份上,便破天荒地将她扶起。 “我离开的这几日,王妃辛苦!” 成婚以来,还属头一遭。 沈望舒受宠若惊,怔了一瞬,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回、回、爷的话,我不辛苦。殴,不对,是妾。” “嗯,亏你将后院料理的这样好,你若无事,我便去清芙阁看看。” 按理说,刚回来就惦记别的女人,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顾占宸都已给足了面子,沈望舒这会儿还沉浸在幸福中,况且她还知道祝心妍只是个替代品,自然不必计较。 大方得体的说道:“妾无事,恭送爷!” 到底还是正妻,做事方寸有度,顾占宸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日过正院用午膳。” 这下沈望舒更美出天际了,喜滋滋地连声应下。 祝心妍在府门口站了半天,回来后便反躺在贵妃榻上,让巧儿捶腰。 她下巴枕在手上纳闷,自己以前上班时,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吃着地沟油煎的手抓饼,还能生龙活虎的挤地铁。 怎么如今,才站了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就腰酸背疼了。 莫非自己是贱皮子,只能受苦,享受不了高端生活。 “祝姨娘,主子爷到了!”下人在外禀告。 一想到顾占宸,祝心妍就脚软。 因全身站得疼,手还被压着,贵妃榻面积还有限。 一着急翻身下去,立现诡异的造型——四脚朝天。 第21章 就这么待着也高兴 顾占宸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女人一言一行皆称楷模典范,还从未瞧过女子会做出此等奇葩行为。 他本意想上前去扶,但又怕祝心妍面矮,再被尴尬住。 于是在愣神过后,眼神闪躲了一下,机械般地一寸寸侧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祝心妍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这位爷的心理活动。 此刻,她躺在地上,心里还愤恨呢! 这姓顾的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就眼瞅着“见死不救”! 行,你有种,给我等着! 她被巧儿扶起,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发现并无瘫痪的可能后,这才对顾占宸福身请安: “爷吉祥。” 顾占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迈步往里走,坐到了圈椅上。 祝心妍见他行事淡定,便想捉弄一下他,递过去一盏茶,自动开启解释模式。 “方才妾四爪朝天,实乃在练龟息功,让您见笑了。” “噗——” 听到祝心妍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顾占宸晃了神,一个没忍住,茶水喷涌而出。 “哎呀!爷小心啊!” 祝心妍扯出帕子为其擦嘴,还不忘叮嘱一旁的巧儿。 “快些将这花挪开,被爷喷了水,也算是得了幸儿,今儿就不用浇了。” 顾占宸被哕得一口气没上来,嗓子眼发痒,又连咳了数声。 祝心妍在旁憋笑,叫你方才不扶我。 我出糗一次,你出糗两次,也算咱俩扯平了。 顾占宸压根没想到,是祝心妍故意使坏。 自打偷听过她卖赏赐和让瑞雪吃猪脑之事,便只当她说话有趣、为人幽默。 哪知会遭她暗算,在这一报还一报呢!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只要祝心妍不作天作地作死,就冲着她这一副像芙儿的好皮囊,这一世的宠爱便就稳了。 顾占宸没先进宫禀明皇上,而是急于见到她,也是想疏解连日来的烦闷。 外省南州的案子,盘根错节各种阻碍不断,再深挖下去,最后败损的只有自己。 为了明哲保身,他只能暂时蛰伏。 故意弄成一桩糊涂案,从贪官中随意抓一只替罪羊出来。 这会子听祝心妍小嘴巴巴的一顿胡诌八扯,顾占宸丝毫没有感觉聒噪,反而心头的郁结消除一大半。 其实除了第一日夜里深入交流过,实际上两个人并不熟。 是祝心妍怕场子太冷,没话找话闲聊,而顾占宸的反应只会“嗯、啊”。 她心里合计,直打跟这位爷见面,听他说话就不超过五个字,莫非是口吃不成。 这边还没琢磨明白,那边肚子便响起抗议声。 祝心妍眼瞧大太阳当空照,这姓顾的还赖着不走,便猜到他想留下来蹭饭! 为了不让自己受屈儿,便提议道:“爷,东边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旺,不如我们——” 每个字都咬得百转千回,再加上她媚眼如丝,频频向自己放电,好几日没尝到荤腥的顾占宸一下子想歪了。 自行脑补一出动作大戏。 泛舟湖上、荷叶遮挡、碧波荡漾…… 果然还得是祝氏,就是会玩~ 他耳朵尖微红,手扶着桌沿,抬屁股起身,迫不及待地说了声“好!” “既然爷喜欢,那事不宜迟。” 祝心妍兴奋地唤过巧儿,“你去找崔婆子,叫人多采些莲藕来,让小厨房做些时令菜,可别耽误爷进午膳。” “是!小姐。”巧儿应声退下。 顾占宸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 说得这么热闹,原来是为了吃饭啊! 祝心妍回头见顾占宸半抬着屁股,以为他要走不想吃藕,便开口问道:“爷——这是、要走?” 顾占宸刚被拱出了火,现在还得拼命压制。 脸上自然没有好色儿,冷声回:“不。” 又是一个字,祝心妍暗翻记白眼。 但身为妾身怎么也得问问主家吃食上的忌讳,祝心妍又启动了报菜名模式,掰着手指道: “爷,现在的藕香脆甜爽,最好吃不过。所以妾挖空心思想出了四道菜,炸藕盒、莲藕排骨汤、莲藕腐皮肉卷、干锅藕片。有菜有肉还有汤,爷觉得如何?” 顾占宸持续黑脸无语。 四道菜还好意思说挖空心思,那要是八道菜,还不得拧掉脑袋。 再说也不是你做,只动动嘴皮子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 直打他误会了祝心妍的心思,如今便瞧着她哪哪都不顺眼,但还是贱皮子的想留下来。 “随你!” 祝心妍瞧着顾占宸黑锅底的脸,拍了下手,有进步,这回赏了两个字。 她将今日要吃的菜式刚跟丫鬟交代下去,就忽听到门口传来蒋鲤的哭喊声。 小家伙虽是个三岁的萌团子,但轻易不会哭。 实在委屈憋得难受了,也最多干嚎两嗓子,连个泪瓣都不会掉下一个。 当下听到孩子哭得这么凄惨,祝心妍顾不得规矩,提起裙摆一个箭步就直冲出去。 正瞧见明玉一手拽着蒋鲤的手臂,另一只手在捂孩子的嘴巴,而小家伙的脸色也被捂得涨红。 见状,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她一下将明玉撞飞,随后将蒋鲤抱入怀,仔细检查孩子的伤势。 蒋鲤本身长得就白,跟个喧腾的肉包子似的,被大人用力一拽,小胳膊便呈现出一片青紫。 连嘴的周围,也清晰可见五个指头印。 祝心妍心疼坏了,咬着银牙,这个明玉下手可真够狠的。 既然你不仁,那休怪本姑奶奶无意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话不用多说,干就完了。 祝心妍抬脚刚想踹,余光就瞥见出来的顾占宸。 来得正好,宠爱不用,等待何时。 只见她就势身子一软,趴到了明玉身上。 凶神恶煞的表情一秒敛去,换上楚楚可怜的范儿。 肩膀微颤,眼泪成对落下,悲戚的哭泣道: “明玉姐姐,我自知是以二嫁之身入府,身份低贱配不上爷。你做为前院得脸的大丫鬟,自然眼里容不下我。 所以你虽一再苦苦相逼,我也是处处忍让憋气窝火。 可如今你竟将罪恶的魔爪伸向鲤儿,这是摆明不想让我们母子活啊!” 第22章 爱屋及乌 蒋鲤见娘亲哭了,就跑过来用袖子为她拭泪。 十分乖巧懂事的说道:“娘亲莫哭,鲤儿不疼。” “好孩子,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竟还想着安慰娘亲。娘亲无能,竟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呜呜……” 一大一小抱成一团,全部重量都压到明玉一人身上。 而且她明显感到祝心妍是用了力气的。 她被压得直翻白眼,后悔自己不该来清芙阁。 明玉是一早盛装打扮,只为让顾占宸眼前一亮。 可在书房等了大半日,却从小厮那得知,主子爷去了清芙阁。 怕祝心妍先一步告自己的状,随后就跟了过来,偏巧听到人家在里面提荷花之事。 明玉露了怯,心里发虚,就没敢进去。 这时看到了蒋鲤往边来,她心里憋着对祝心妍的火气。 自然上前去拦,并趁机使劲掐孩子胳膊来泄愤。 见蒋鲤叫喊,又用大手捂住。 此时听到祝心妍针对之语,她马上出声反驳。 “主子爷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是祝姨娘在污蔑奴婢!” 而顾占宸眼见着祝心妍哭得梨花带雨,孩子窝在她怀里哭得喘不上来气。 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被自动屏蔽。 只因他由此及彼,联想到了幼时的自己,当初被父亲得宠的妾室陷害挨了打。 但母亲为了拢住父亲的心,稳住当家主母的位置,非但不护,还选择视而不见。 那一幕如今想来,也是痛彻心扉。 若自己有个祝心妍这样的娘,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冷漠无情,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他目光再一次定格到蒋鲤的脸上,想起芙儿生下的,那个只存活了一日的孩子。 旧时影像与眼前情景相叠,种种复杂情绪环绕,他马上从回忆中抽离。 对一旁的下人吩咐:“先去叫府医,再递帖子进宫请御医。” 闻言,明玉心跳如鼓捶。 当初卫姨娘的三少爷发高烧,主子爷都未请宫中御医诊治。 而自己只捏了这小崽子几下,连个皮儿都没破,就急着让人去请御医。 这宠爱也太过头了吧! 但她这会子还心存侥幸,奋力推开身上的母子二人,跪在地上仓皇不安磕头请罪。 “主子爷,奴婢逗蒋少爷玩呢!奴婢劲使大了,不是有意的。” 祝心妍声音沙哑抢白道: “不是有意都将我的鲤儿掐成这样,若是故意的呢!明玉姑娘还不得将他的胳膊扭断了。” “就是。”巧儿在旁帮腔。 祝心妍眼见明玉嘎巴嘴,还要继续申辩,便快速擦了一把眼泪,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 接着抽泣道:“我知你心仪爷,才会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何必孔雀开屏到处显眼,我这儿又不是动物园。” 听着祝心妍云山雾罩的说辞,明玉也不知从哪里下口,只一个劲儿地对顾占宸磕头。 “奴婢百口莫辩,请主子爷明鉴。” 蒋鲤这时又来个神助攻,眨着水朦朦的大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将肉乎乎的手臂伸到顾占宸面前。 强忍住泪水,可怜巴巴地说道:“王爷,鲤儿好疼!”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个。 顾占宸伸手摸了摸蒋鲤软乎乎的头顶 很难得地压低声线温柔地道:“孩子别怕,一会儿府医就到了。” 此举让周遭的人惊了一下,明玉更是浑身发寒,这说明自己彻底完了。 果然顾占宸直起身后,眸底冷冽如冰地睨了她一眼,未发一言,只对福安挥了下手。 福安是秦伯的徒弟,也是从小跟在顾占宸身边的人,只需主子爷一个眼神,他便立刻会意。 随手点出两个婆子,“打十个板子,关进柴房,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这是冲着明玉一直服侍,从未出半点错的份上,最轻的处罚了。 黄梁破梦的明玉,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大喊:“主子爷,奴婢错了,爷……” 后面的话未说完,她的嘴里就被塞入一个破布团,拖了下去。 清芙阁内没有各路眼线,但架不住明玉被拖了一路。 再稍一打听,婆子们也没想瞒,大家便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正院里的沈望舒率先坐不住了。 孩子无大碍,而且还是个外姓人,主子爷就这么上心,这不对头啊! 孔嬷嬷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适时提醒。 “王妃莫不是忘了,江芙儿产下的那个孩子,可是主子爷抱在怀里,生生看着去世的。 而祝氏长得像江氏,只怕主子爷爱屋及乌,也是走了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请御医。” “嬷嬷说得对。既然爷挂心,那我这个做正妻的,也得去看看。” 沈望舒特意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带着一众下人就往清芙阁赶。 刚拐到西花厅这边,便撞见了卫姨娘。 “你这是——” 卫姨娘面色讪讪地福下身。 “王妃,妾听说祝氏带来的那个孩子出了事。而主子爷又在那边,所以便想过来请教王妃,用不用过去瞧一眼。” 她垂着头说话,沈望舒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当她是怕爷挑理,再对她的两个孩子不上心,所以依附自己惯了,才会找自己拿主意。 “既然都出来了,那便一道去吧!” 沈望舒带头在前面走,卫姨娘落下几步,跟在孔嬷嬷身后,藏于袖笼里的手不断收紧。 蒋鲤的死活,对她来说不打紧。 卫姨娘此番跟去,就是想看看那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的伤,才会让顾占宸劳师动众的请动御医。 她垂下的眸子里,隐着一份阴戾。 心想:若真是受了极重的伤,死了才好。 这样我的儿子,又是爷唯一的孩子。 府医来得最早,等王妃她们到时,连治跌打的药方都开好了。 祝心妍抱着孩子坐在床里,顾占宸侧坐在床边,冷淡的脸上显出慈爱。 沈望舒见此情景,心道:多亏不是亲生的,否则世子的位置非这个孩子莫属了。 她先给顾占宸施礼,随后问府医,“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回复:“回禀王妃,蒋少爷只是表显淤青,实则并无大碍。吃几副活血消肿的药,便可安然无恙了。” 沈望舒紧绷的脸,肉眼可见地放松。 浅笑道:“如此甚好,我这颗心真是吊了一路。” 说完,便过去瞧蒋鲤。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卫姨娘,却未挪动半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第23章 睿亲王府四少爷 卫姨娘心如刀绞,面如死灰,失态的紧咬着下唇,浸出血珠都不自知。 连带着身形微微发颤,秋水站在身后将其扶住。 什么,只是简单的淤伤,就大动干戈的去请宫中的御医。 那我的源儿又算什么? 年初被学童染了痘疮,连发高烧三日不退,而爷却只看顾了几眼。 自己只当是爷心冷,不会关心孩子,但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原来他不是冷血之人,也有温情慈父的一面,只是可怜的源儿从来没有看到罢了。 至此,她彻底坐实蒋鲤是顾占宸之子。 不大一会功夫,御医赶到。 被秦伯带入房间,诊断结果跟府医一致。 这会子活血的药已经煎好。 秦伯从托盘中端过药碗,对顾占宸道:“主子,蒋少爷的药好了。” 顾占宸亲自将碗接过,用勺子搅动几下。 并吹了吹热气,又用舌尖点了一下勺子的温度,觉得不烫了,才盛起一勺药。 轻声哄道:“喝吧!” 现在不光屋里人被吓到,就连祝心妍都觉得不可思议。 铁汉柔情!!! 不愧是当过奶爸的人,就是心细,真是自愧不如。 卫姨娘差点将手中的帕子绞碎,只盼着蒋鲤怕苦,大哭大闹,掘了顾占宸的面子才好。 但蒋鲤只皱了皱小眉头,就喝光勺里的药,并伸手将碗拿过来,啊呜一口憋着气全部喝下。 喝完后,用手背擦了擦,咧着嘴对顾占宸傻笑。 顾占宸的一颗心都被暖化,夸奖道:“厉害!真乖!” 蒋鲤回身将脸埋在祝心妍怀里,用撒娇的语气炫耀:“娘亲,王爷夸我厉害呢!” “鲤儿能乖乖喝药,王爷当然夸奖了。来,娘亲给你点个赞。” 祝心妍竖起大拇指,在小家伙脑门上轻按了一下。 蒋鲤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在娘亲脸上“吧唧”一下。 随后回头,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顾占宸保证道:“谢谢王爷!鲤儿会一直乖下去的。” 见到小家伙那萌样,再听到一声声“王爷”,顾占宸心里竟泛起阵阵酸涩。 脑海中顷刻间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问道:“鲤儿,我来当你的父亲,可愿意?” 此言一出,众人抓狂! 王爷竟要认下这个外姓孩子! 在大家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蒋鲤歪着小脑瓜,认真地想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 祝心妍暗叹,孩子还是年纪太小,不顶事儿,这么爽快的就拒绝了。 虽说蒋鲤是自己改嫁带过来的,名义上也是顾占宸的继子。 但如果人家不认,就算没过明路。 府里的下人势利眼,便是寄人篱下讨生活。 可当下顾占宸即大开尊口,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少爷。 福利待遇一下子都提上来了,谁还敢轻视半分。 并且大周朝的王爷之子,是可以跟皇子一同上学,免试进入国子监的。 也就是相当于现代,不用吃十二年寒窗苦,便可直接被清北录取。 说到这两所名校,还是祝心妍的一块心病。 身为北京土着的她,当时还被同系的人问起,为何不去清北读书。 这问题问得也太没水准了! 气得自己都要爆粗口。 是我不愿意去吗?明明就是分数不够好不好! 而现在眼瞧着蒋鲤不认这个便宜爹,要与古代的重点大学失之交臂。 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若是顾占宸死了,那蒋鲤就会继承一块家业。 再怎么不济,这可是睿亲王府。 白捡的钱不要,这不是傻吗? 她怒其不争,强行将孩子的头固定住,又往下压了几下。 蒋鲤被娘亲摆布,自然不愿意,小嘴一噘,摸了摸后脑勺,后仰头露出下眼白问祝心妍。 “娘亲,你压我脑袋干嘛?” 本来不提,大家只当看不见,现下被蒋鲤直接捅破,所有人的目光齐聚过来。 不怪人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 叫什么蒋鲤,应该叫蒋小猪才对。 “哈哈~” 祝心妍扭捏捂嘴,夸张尬笑两声。 “娘亲是看你脑袋上有只蚊子,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而已。” 说完,还做势挥舞的手,边指边道:“你们看这还有,还有哪……” 蒋鲤怕再次受到牵连,迅速抬起屁股,向顾占宸的方向挪去。 而众人更是一脸黑线。 额!现都已入了秋,屋里还点着上好的熏香,哪儿来的什么蚊子。 这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祝姨娘果真练得炉火纯青。 一旁的秦伯直摇头,这个祝姨娘也太不靠谱了,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 您当我们主子爷瞎了不成。 既然娘亲不靠谱,那便由老夫上吧! 他疼惜蒋鲤,替孩子找补道:“蒋少爷还小,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婉拒爷的。” 随后秦伯弯腰问蒋鲤,“主子爷做您的父亲,为何不愿呢?” 蒋鲤抬起小肉手向上指了指。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也向上看去,上面只有一顶床架上的纱幔。 祝心妍吊起一颗心,这孩子,难道要说纱幔不同意。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便听到蒋鲤奶乎乎的声音。 “秦伯,鲤儿有父亲,他在天上做神仙呢!” 回手指向祝心妍,继续说道:“娘亲说了,等鲤儿长大了,他就会下凡来找我。” 蒋鲤又看向顾占宸,绷住小脸,郑重其事的说道: “所以王爷,我不能叫您父亲,但我可以称唤您为爹爹,您看这样好不好。” 哎嘛!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啊! 祝心妍悬着的一颗心,“吧嗒”落了地。 顾占宸被蒋鲤拒绝,失落感倍增。 哪知人家是没忘了自己的亲爹,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他面露喜色,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蒋鲤小嘴多甜,立刻改口。 “爹爹!” 反观他们仨其乐融融,卫姨娘这边却是阴霾一片。 她神情变得僵硬,整个人犹如一根朽木。 还以为这孩子不知好歹,原来是在这儿玩欲擒故纵,不愧是祝心妍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跟她一样会使狐媚子手段,勾引人。 她还未从忌恨中解脱出来,顾占宸再次给她当头一棒。 第24章 就爱给自己找堵 “秦伯,吩咐下去,打今儿起,蒋鲤就是睿亲王府的四少爷,享受如同我亲子般待遇。 且不可再提二嫁之事,若有违逆的小人,杖行之。” 这是将母子俩护到天上了,下人们齐下跪称是。 卫姨娘双眼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沈望舒虽然同款别扭,但毕竟是场面人,比卫姨娘的心理素质强大太多。 马上福身:“恭喜爷,又喜得一子。” 又看向祝心妍:“祝氏,如今这孩子身份不同了。你自当好好教导,万不可辜负爷的一片心。” 真是哪哪都有你,这事儿还用你教。 祝心妍在心里翻了记白眼,拉长语调:“是~~妾谨记。” 沈望舒瞧出她不高兴,面上也不计较。 还接着嘱咐:“四少爷有伤,你这几日的请安便免了吧!好好看顾孩子。毕竟我也曾经做过母亲,知道养儿的辛苦。” 做为正妃的沈望舒与顾占宸曾育有一子,因早产身体孱弱,并患有哮症。 后千防万防的精养到了七岁头上,但还是在出府游玩时,因误吸入篱草,被活活憋死。 沈望舒伤心太过,病了一年才康复。 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往后遇喜就保不住胎了。 且她再伤心,也几乎不在顾占宸面前显露。 这一次提起这话茬儿,便是在拿捏人心。 其实就算再不喜这个正妻,可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生母。 并且顾灏也确实聪慧懂事,顾占宸每当想到还会心疼不已。 冲着孩子面,安慰一句“王妃不必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这一句承诺,便体现出顾占宸会去正院的态度。 沈望舒自当心喜,但还是面带谦意的福身。 “爷,妾失仪了。” 她又贴心的道:“既然今日祝氏受了惊吓和委屈,妾就请爷留下陪陪她,也好跟四少爷增进感情。” 顾占宸回来第一个就来到清芙阁,并待到现在还未走,就是要留在这里安置的意思。 但沈望舒多会话术,卖出这个好。 一来安抚祝氏;二来讨爷的欢心; 三是当众表现出,身为正妻不善妒、大方得体的样子。 一举三得,这话说得极妙。 顾占宸岂不知她所意,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小厮来报。 “主子爷,宫里来人让您进宫面圣。” 顾占宸微叹出一口气。 那个老皇帝,他实在是不想见啊! 起身对祝心妍道:“不用送,看护好孩子。” 祝心妍内心os:我也没想送啊!这人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主角都不在,自己也不用唱独角戏。 沈望舒跟祝心妍简单交待几句,便紧随着离开。 卫姨娘被秋水扶着,在后面跟着。 进来时,沈望舒没注意院中的情况。 出去路过老黄杨,便见几个小厮紧紧围在树边,也不下跪,只一个劲地冲自己傻乐。 她马上心生端倪,刚要凑前去看,却被顾占宸叫住。 “王妃还不走?” “嗯,啊~爷,妾这就走。” 巧儿在后面相送,直吓得心跳加速。 眼瞧着主子们不会再回来,便命小厮赶紧将院门关好。 小跑到老黄杨这边,对几人训道: “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派两个人扶着,聚成这么一堆,换谁看了不起疑。” 小厮摆出一张苦瓜脸,惨兮兮的回道: “巧姐姐,您可不知这树有多重。就这儿,我们还勉强扶着呢!若是只有两人,那也擒不住啊!” “就是,这树挺粗的!” 巧儿手搭凉棚抬头望了望。 也是,这树目测有二丈高,且树干还粗壮。 若非这几个人扶着,怕是真倒了不成。 可主子爷三五不时的常来,树还要几天才到,这命人扶着,早晚得露馅。 “用手扶着多累,去,多找几个木板,用钉子固定住,下面再围上一圈布。若有人来问,就说是防虫害。” 祝心妍手拿团扇,迈着悠闲的四方步。 巧儿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小姐,这能行吗?别人就能信?” 祝心妍提扇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 “别人信不信的不打紧,只要主子爷愿意相信就得。刚儿没瞧见,他护着咱们呢吗?” 巧儿立即茅塞顿开。 是啊!这清芙阁的人,可都是从正院调过来的。 就算再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她脑顶的一片乌云消散。 高兴地应声:“小姐,奴婢这就回屋找一块花布来,好好装点一下老黄杨。” 祝心妍又对几个扶树的义士,说道: “哥儿几个也真够辛苦的,这藕采得多,一会儿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破例放你们半天假,好好吃顿酒。” 小厮们一听,忙不迭地道谢:“谢祝姨娘给赏儿。” “好说!” 祝心妍现在大小也算是个领导,管着一亩三分地,手下十来号人。 人虽不多,但她例行赏罚分明。 人家给你干活,连一点甜头都没有,谁会真心付出。 储如华妃那样的铁手腕,还不是照样赏下人银钱。 所以想通了,她给赏儿也就不肉疼了。 蒋鲤撅着小屁股半跪在月牙桌上,手扶着窗台看热闹。 瑞雪站后面护着,满眼都是对祝心妍的崇拜。 “姨娘真是太聪明了!” 蒋鲤一脸子骄傲:“当然,我的娘亲一顶一的好。” 巧儿拿着花布经过,顺嘴说道:“小姐就是鬼点子多。” “切!赤裸裸的嫉妒。”蒋鲤和瑞雪反驳。 巧儿没走远,耳朵也不背。 完了,这两人跟小姐一路货了! 翠竹苑。 卫姨娘一回来便歇了菜,瘫到床上起不来。 凭什么,一个外来的小杂种,竟被爷如此看重。 还正大光明成了源儿的兄弟,享受少爷的同等待遇。 他配吗?! 越想越气,到最后,卫姨娘浊气上涌,不得不捂住胸口咳嗽。 秋水吓坏了,劝道:“姨娘,别硬挺着了,叫府医过来瞧瞧吧!” 第25章 作死怨不得旁人 卫姨娘气喘吁吁地阻止:“不必,若是被人知晓,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可您……”秋水的眼泪落下。 “没事儿,老毛病了。我缓缓就得,等一会子源儿回来,你再为我多补些腮红。” “是!”秋水咬唇应声。 这是何苦呢! 那孩子就算再得主子爷的宠,说到底也是个外人,跟三少爷天差地别,根本无可能袭位。 姨娘这是又想多了,给自己添堵呢! 可这话,秋水不敢说,怕说多了,她这人更钻牛角尖了。 不多时,三少爷顾源和大小姐顾萋萋下学归来。 两人是一对龙凤胎。 但相貌和身高却相差极大,顾萋萋生得甜美,小小年纪就显露出美人之姿。 而顾源则身材干瘦,个子跟姐姐相比,矮了近一个头。 且长相木讷,眼神呆滞,丝毫没有八岁孩童应有的活泼灵动。 尽管这样,二人同时进门请安。 卫氏却是满眼都是儿子。 紧握着他的手,仔仔细细询问在学堂的生活,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这还不算,等让顾源下去后,又详问起跟随的小厮。 而对自己女儿,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未给。 只在告退时“嗯”了一声,算作知道了。 顾萋萋倒习以为常,很平静的跟随自己的奶嬷嬷下去。 * 这会儿,顾占宸在宫里正挨老皇上的训。 无非是说他办事不比之前牢靠,费了半天劲儿,只抓住了一个贪官,连真正的幕后黑手都未审出。 皇上拍得龙书案震天响,甩出一个折子扔到顾占宸脚边。 “你看看你做的荒唐事,喜欢谁不好,偏喜欢一个新丧的寡妇。甚至于为了将人纳进府,还伪造出一封放妻书。” “顾占宸啊!顾占宸!我看你真是饿了,什么货色都吞得下!” 顾占宸弯腰拾起那本折子,面色淡淡、心如止水。 这事儿是他有意让底下人透给言官的,就是想让皇上抓住把柄,放松对自己的戒备。 这些年,不惜余力办事效忠皇上。 可到了最后又怎样,还不是被人家百般猜疑。 丢给自己一堆不好收尾的活,让人白白看笑话。 与其累死累活不讨好,不如身藏名与功,收敛起锋芒。 而“色”字,则是自己最好的托词。 皇上没事找事发泄完一通邪火过后,走过来轻拍顾占宸的肩膀。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为朕分忧,自是劳心劳力。也好,户部和工部的差事,就暂交给怡亲王代管。毕竟言官那边,也好有个交代。 “你也趁着这个空当好好歇一歇,给朕多添几个侄孙儿。对了,等来年选秀,朕也替你物色几个好的。” 明知是架空自己的虚词,但顾占宸还是毕恭毕敬拱手。 “多谢皇上体恤!” 老皇上不经意间瞳孔微沉,两道凌厉的光从干瘪的眼眶中刺出,满眼挑剔地审视着顾占宸。 发现他脸上并未显出不满,才又似长辈关爱晚辈的口吻说道: “咱们叔侄儿半个月未见了,正好怡亲王也在,来个一醉方休如何!” 原来怡亲王也在,真是为在皇上面前显眼,而不惜余力啊! 顾占宸躬身,“自当听皇上与堂哥的。” 说是三人一同饮酒,但那两人却滴酒未沾。 明知顾占宸不胜酒力,还不停的猛灌,试图从他嘴里套话。 顾占宸只能强撑住精神,以免错落一句,被抓住了话柄。 一直喝到后半夜,才被皇帝放走。 等他见到秦伯时,心理防备顷刻卸下,整个人如同烂泥般昏迷不醒。 主子爷进宫不在,前院当值的下人就有些懈怠。 门口本该有两名小厮值守,但另一个人却以闹肚子为名,暂时脱岗,只留顺安一人。 顺安也不计较,嘴里叼着根草,抱着肩膀倚在门洞上想事情。 话说,那日出茅厕听到两人在算计明玉,今儿就听说人被发落了。 可这事儿,是源于明玉自个儿不长眼,与旁人无一点关系,那么这就算完了。 正琢磨着,忽见远处走来一人,看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态,一眼便瞧出是明玉。 她不是被关在柴房了吗?怎得又给放出来了。 顺安转念一想,不会!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会是谁呢! 来不及细想,明玉已走到近前。 顺安装作不认识,按例出言盘问:“干什么的?” 明玉顿时心就漏跳一拍。 她起先被关入柴房,感到万念俱灰。 甚至到最后连祝心妍都不恨了,只恨自己白长眼睛,连主子爷对祝氏的过分宠爱都没瞧明白。 她后悔不迭,可又有什么用呢! 抱膝枯坐了一整天,只盼秦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将自己卖个好人家。 直到后来,青儿为自己送饭,故意提到了顾占宸进宫,说已经被皇上留下喝酒。 至此,又重新活络了明玉的心。 主子爷喝完酒后,会昏睡一宿,自己何不趁此机会——爬床! 到时生米煮成熟饭,凭主子爷的人品必不会抵赖,而自己便会荣升成侍妾。 为捉住这最后一个机会,明玉跪下来给青儿磕头。 “好青儿,我自知你是个面慈心软的好姑娘,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说完,又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一并塞到她手里。 青儿见她中了套,未免被看穿,还是面显为难,半吞半吐道: “行吧!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待会虚掩着门,再叫走看守的小厮,余下的就看姐姐的造化了。” 两人一拍即合,等到门外无人时,明玉才悄悄逃了出来。 现在就差临门一脚,虽然心里发着慌,但面对顺安的盘问,她还是强装镇定。 低着头夹着嗓子:“我是厨房派来送醒酒汤的,说是秦伯来信让我们先备着。” 为了不被揭穿,她还将托盘往前送了送。 “嗯,进去吧!” 明玉前脚刚进去,后脚顾占宸就被架进了院。 秦伯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 这会子累极了,顺安忙接应上去,一路扶着主子爷进了屋,将人轻放到了床上。 他用余光扫视四周,发现东边的窗帘处隐有人影,便也没声张。 心里暗暗嘀咕: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把命作没了,可怨不得旁人。 第26章 被爬了床 顾占宸胃如火烧,嗓子眼发紧,蹙着眉轻哼了几声。 但守夜的丫鬟在外间,头挨着罗汉榻睡得正香。 明玉等了一小会儿,见无人进来,这才悄声从帘子后走出。 快接近架子床,又听见顾占宸迷迷糊糊地说着:“水、水。” 明玉以为他要醒,吓得顿住了脚步。 后面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哎”了一声,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他嘴边。 顾占宸扶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 茶水顺着下巴流到衣襟里,被浸得难受,他将衣裳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窗外的月光倾酒到顾占宸脸上,将冷冽的面容都柔化了几分。 没了平日的拒人千里之外,反而多了一份可亲。 明玉坐在床边看着渐渐入了迷,用手轻抚上男人的薄唇,细细抚慰。 有些痒,顾占宸一把将她的手抓住,贴到了胸口处。 明玉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声,毕竟未经过人事,脸被烧得滚烫。 她一下子失去理智,将全身的衣衫褪尽,四肢攀爬到顾占宸身上。 意乱q迷地喊着:“求爷疼我!!!嗯~嗯~” 顺安多有心眼,一直趴到后窗外没走,此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响动。 他便一咬牙,当即做了个决定,冲着远处的巡夜大喊:“快来人,有刺客!” 王府里巡夜的人不是吃素的,都是从军队中选拔出的良将,听到有人招唤,立刻跑至近前。 “刺客在哪?” 顺安一指正房,“小的眼拙,只看到一道人影闪了进去。” 这里面住的可是主子爷,今日又喝醉了酒。 大家唯恐有失,更不敢怠慢,迅速冲进屋里,正入眼一女子光着身子,蹲坐在上面。 这—— 大家顿时瞠目结舌,自认为坏了主子爷的好事儿。 被惊醒的丫鬟一进到内间,脸吓得青白一片。 怕牵连到自己,立刻大叫了一嗓子。 指着明玉道:“你、你竟敢爬主子爷的床!” 原来是爬床的丫头,巡夜的心里有了准头,上前薅住她头发,一把将人拽了下来。 被前后这一折腾,顾占宸也清醒了一些。 睁开眼瞧见屋里站了这么多人,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直看见跪在地上,未着片络的明玉,这才发觉出了事。 吊着心,伸手往下探。 还好!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秦伯住的不远,自然知晓。 慌乱披了件衣服,一路小跑进了屋。 见此情景,不用多问也心中了然。 忙低头认错,“是老奴,没经管好……” 秦伯刚说了前半句,就迎来顾占宸的冷哼。 “你当得好差。” 秦伯虽是奴才,但顾占宸却也敬重他,极少对其说重话。 此话一出,他浑身发寒,自知主子爷生了大气,连忙跪地请罪。 余下的人也跟着跪倒一片。 连秦伯都被骂,那自己还有好吗? 明玉此刻摇摇欲坠,悔不当初。 心里不再奢望当什么通房、侍妾,只祈祷主子爷能留下自己一条命。 但却听到头顶幽幽的冷声袭来:“将此人杖杀!” 明玉吓得一抬头,正迎上顾占宸冰冷刺骨的目光,她身形一晃,凄惨的哀求。 “主子爷,奴婢知错……” 秦伯怕二次挨骂,赶紧一挥手,两个巡夜上前,将明玉强行拖走。 并在他的授意下,将其舌头割掉,拉到后院行刑。 秦伯重新返回内室,要再次跪倒时被顾占宸叫起。 “是我喝糊涂了,此事与你无关。将今夜所有当值的,打三十板子,罚半年月例。” 连仗杀带罚人,是顾占宸自从当上睿亲王后,头一回对府里的下人处罚的这么重。 秦伯也不敢求情,“老奴知道,这就去办。” 顺安眼瞧着大家都鱼贯而出。 他最后一个尾随,两只脚都跨过门槛了。 心一横,又转身跪地。 “主子爷明鉴,才刚儿是奴才瞧见有人进屋的,这才喊了人。” 顾占宸扶着额,睇过一眼,瞧着眼熟,看面相是个机灵的。 便问道:“你在哪儿当差?” 既然主子爷问话,就说明此事有缓儿,说不定自己会更进一步。 他一个头跪到地上,恭敬地回道:“回主子爷的话,奴才是守前院门的。” 秦伯心一悬,这位直接撞枪口上了。 “嗯,照罚。” 顺安未料想是这个结果,顿时心灰意冷。 原是自己没那个命,白白走了一遭。 “把伤养好,到爷身边侍候吧!”顾占宸接着发话道。 从谷底一秒升入天堂,顺安大喜过望。 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了,腿软的站不起,还是被福安拽着后脖领,给拎出去的。 福安皮笑肉不笑地讥嘲:“行啊!你小子有福,就看能不能挨过这顿打了。” 随后挥手叫小厮:“哥儿几个招呼!” 顺安裤子被扒,压到长条椅上,牙咬着自己的袖口。 这正院等级分明,自己越了界,给大家上了眼药,理应挨这份打,让福安出这口气。 福安人还行,没叫人下死手,但也打得顺安三天下不了地。 而此过节也算揭过去。 第二天是请安日,大家都抱着一颗聊八卦的心,提前来到了正院。 出奇的是,就连平常不出席的乔初悦,也罕见地出现了。 高傲地路过祝心妍身边,十分不友善抬手指下她的鼻尖。 眼神如大砍刀,好似在说“你给我等着。” 祝心妍挺了挺钢铁般的脊梁,仰头与她对视,分毫不让。 意思在说,我如今身边有了瑞雪,还怕你不成。 乔初悦见她不服,刚要出声训斥,便听到了小厮的唱喝声。 “主子爷到。” 她马上收敛狂妄的心性,千娇百媚地将祝心妍挤到一边,福身道:“给爷请安。” 顾占宸未看她一眼,面沉似水,大步流星走到主位坐下,冷冷地说:“都起来吧!” 大家纷纷起身谢过。 尽管顾占宸心里存着气,面色不好看。 但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末尾落座的祝心妍,刚要发声责问沈望舒是怎么回事。 便被祝心妍抢了先,她不是为了向王妃示好,只是觉得又不是分钱,就单纯为了一个座位不值当。 她甜滋滋一笑:“爷,妾喜欢坐这儿。” 既然正主没意见,顾占宸自然也不再说什么。 坐在边上的沈望舒倒是松了一口气,但下首坐着的乔初悦则憋住一口气。 第27章 挑拨离间 连个坐的位置都被关心,这个贱货还真是爷心尖上的人。 但乔初悦当着顾占宸的面不好发火,只盼着快点开完早会,好好给祝心妍一个教训。 “昨个儿夜里的事儿,大家都知晓了吧!” 为了跟顾占宸有良好的互动,乔初悦忙点头应和。 “知道,明玉爬了爷的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祝心妍在心里摇了摇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是顾占宸主动挑起话头,可你万不该接起这个话茬儿啊! 人差点被误上,说到底都是一件丢人的事儿,关乎到男人的面子。 难道没听说,这位爷洗了一宿的澡,那毛巾搓得就跟拉大锯似的。 搓澡的声音惨烈极了,让闻声者心惊胆寒。 没看我平常这么爱接话的人,都偃旗息鼓了嘛! 而你还往抢口上撞,还真是脑抽gilr一枚。 此时,乔初悦也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尤其在撞到顾占宸那狠戾的眼神时,身子就势一软,不争气地跪到地上。 “爷,妾错了。” 沈望舒是正妃,哪能错过这个表现贤良的机会,压制住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跪到了地上请罪。 “爷息怒,是妾失责。” 顾占宸扫视她一眼,“你做为正妃教管后院不严,的确失职,等会儿去祠堂罚跪半个时辰。而你——” 轮到自己,乔初悦心如鼓擂,将头低下。 “言行不端,禁足半个月,滚下去!” 这惩罚力度也太大了! 乔初悦懊悔不已,自己没事起这么早,来参加这个该死的会干嘛! 如果不起这么早,还会有邀宠的机会,说不定就会一击即中。 这半个月见不到爷,那自己的备胎药岂不是白喝了。 一想到那黑如墨水的汤汁、和腥臭无比的药味,再加上自己万般委屈。 乔初悦的眼中迅速聚集泪水,楚楚道:“爷——” “再多说一个字,禁足半年。” 闻言,乔初悦的眼泪涌得更凶。 但不敢出动静,只能嘎巴嘴,哑声喊着“爷”。 伸长手臂向前够,但还是被吕嬷嬷和银翘合力扶下。 祝心妍蔑视撇嘴暗笑,哎嘛!在这演千年等一回!白娘子不舍许仙呢! 正摇头晃脑嘲笑着,无意间瞥见了顾占宸正瞪着自己,她立马正襟危坐。 顾占宸收回目光,又继续说话。 “告诉你们各院的,如有不怕死的,就尽管来爬爷的床,到时便不是杖杀那么简单了。” 看来是埋下心理阴影了,不是杖杀,那还得刀砍不成。 祝心妍这回表情没敢流露太过,而是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等顾占宸走后,沈望舒又交待几句。 “爷如今是生了大气了,你们要看护好自家的门户,莫让心思大的顶风作案。 后个儿就是家宴,按爷的意思还是照办,但也得注意自己的口风。莫像乔侧妃那样口不择言,惹爷动气。” “是!”众人齐福身。 沈望舒抬手叫起,“一会儿我还得去祠堂,今儿个就提早撒了吧!记住我说的话。” 祝心妍留至最后离开,眼瞧着卫姨娘跟林姨娘在拐角处说话。 她也没往前凑,识趣的往另一边道上走。 这边卫氏假亲假近地询问林氏。 “妹妹,眼见着你肚子越发圆滚了,看孕像是个小少爷。” 林姨娘本身长得微胖,脸圆圆的挺可爱。 这一怀孕吃得越发好了,身体也跟着发起福。 她惦着双下巴,往孕肚上瞧了瞧,笑道:“借姐姐吉言。” “嗯!”卫姨娘用手在林姨娘的肚子上,轻抚了几下,叹了一口气。 林姨娘怕她瞧出是胎像不好,立马紧张地问:“姐姐,您叹气,莫不是我这胎……” “妹妹莫要胡说。” 卫姨娘打断她的话,“我叹息,是因为你肚里的这个明明应是四少爷,现在却被个外姓的抢了先去。” 听到不是自己孩子有事,林姨娘的面色眼肉可见地放松。 “我还当是什么,原是这个。不怕姐姐笑话,排行第几,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如今只盼着孩儿能安稳落地,我这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见自己的挑拨没成效,卫姨娘又接着道:“百姓家倒是无所谓,可我们毕竟是高门……” 林姨娘不愿听,忙强行打断。 “我喝安胎药的时间到了,就不奉陪姐姐了。” 卫姨娘尬笑,自我检讨:“怪我了,只顾拉妹妹说话。快回去吧,药凉了就不好了。” 等到林姨娘人影不见,卫姨娘这才转头对秋水说:“还是岁数太小,听不进去人劝。等吃了亏,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秋水没言语,只是觉得卫氏的心不似从前了。 小心扶着林姨娘的兰心,往后瞧了一眼,回过头低语道: “卫姨娘还看着我们呢!从前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未曾想也是个挑拨离间之人。今日她这话儿,明显是让您跟清芙阁那位结怨呢!” 林姨娘抿嘴笑了笑,轻点了一下兰心的额头, “行啊,傻丫头会察言观色了。” 兰心会心一笑,“奴婢不敢不学聪明啊!这王府后院的主子们比人精子还精,奴婢既怕您着了她们的道,也怕自己护不住您啊!” 说到这,她神色一暗:“就说你怀的这胎,明明妾室是可以养的。但老爷非疏通伯爵府的那层关系,让夫人说服王妃认养下这个孩子,狠心让你们母子分离。” “刚说你聪明了,怎么又犯起轴儿来。” 林姨娘眼神闪烁,“我爹是个商人,凡事以利益为先。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物件,跟其他货品没什么两样。 他日思夜盼是个男胎,好成为林家未来的指望,再寄养在王妃名下,就有望成为世子。” 说到这,她握紧住兰心的手,“可你知道吗?我宁愿这是个女孩,不必参与权利的斗争,被我一路娇养着长大。” 余下的话,便是伤心之语,主仆二人默契地没有再提。 祝心妍拐着拐着,就偏离了回清芙阁的轨道,顺道去西边的园子转了转。 等玩够回来一踏入门,便瞧见竹排后面露出一抹宝蓝。 祝心妍心里一咯噔,忙要转身离开,手臂就被人及时抓住。 “回来这么晚,去哪了?” 第28章 像小孩子一样哄 面对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祝心妍胆战心惊地回。 “去、去西边园子转了转!” 顾占宸昨个儿是真真实实被膈应到了,要不是顺安吼那一嗓子,自己险些就被明玉占了便宜。 他窝了一夜的火,身上被自己搓得起了一层血点子。 只想第二日见到祝心妍,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温暖。 可人家竟还有兴致去逛起了园子,拿自己当什么,似有可无的物件吗? 他心里不忿,眉宇间生起一团凉意,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还有心闲逛。” 这人讲不讲理,怎么你不高兴,大家就得给你陪葬呗! 祝心妍垂着眸子,暗戳戳地翻了记白眼。 心里有气,恨自己窝囊。 但又没活够,不忍心放弃这富裕的摆烂生活。 在生气与窝囊间,选择了窝囊气。 伏低做小的乖巧回: “妾知爷心中烦闷,便想着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地界,先去探探路,也好带着爷同去。” “真的?”顾占宸不相信。 祝心妍抬起水蒙蒙的眼睛,长长的眸毛眨了又眨,软着声道:“妾不敢欺瞒爷。” “那好,我暂且信你一回。” 被松开了下巴,祝心妍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男人嘛!当小孩子哄准没错。 刚庆幸不过一秒,顾占宸又开口问:“刚在正院,你为何一直憋笑?” 这还有完没完了,半个时辰以前的事儿,还记得这么真切,真是得个屁嚼不烂。 就连蒋鲤小小年纪,也没有他这么难缠。 祝心妍心里鄙视着,回答就没跟上趟。 顾占宸的脸色由晴转阴,眉头一皱。 一把钳住祝心妍的手腕,就进入正房,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都不许跟着。” 得了主子爷的令,其他的下人自然不敢上前,各自去忙手头上的活计。 但巧儿跟祝心妍感情深厚,担心小姐被主子爷责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侧身趴着窗户缝往里偷看。 这会子才弯下腰,肩膀就被结结实实拍了一下,吓得她一激灵。 刚要尖叫出声,嘴巴就被即刻捂住。 回头一见,是主子爷身边的福安。 “嘘!”福安将食指坚在嘴边,随后松开了她,面上带着笑。 “我说巧儿,你急个什么劲儿。咱们主子爷疼祝姨娘还来不及,怎会责罚她。这是心里头揣着气性,找个地方发泄一下罢了。” 他又贱笑一声,“你有这偷窥的闲功夫,不如快让小厨房多备些热水吧!” 说完,福安背着手,迈动八字步,像个没事人似的离开。 有了福安的背书,巧儿也不如先前那么担心。 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骂骂咧咧地去吩咐厨房。 此时屋里,顾占宸周身笼罩着危险气息,正冷睨着祝心妍看,目光里更是裹上刀子,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祝心妍勾着手指,不时抬起头瞟几眼。 有话就说,有事就办呗!光看着有什么用。 但顾占宸不先说话,她也不敢吭声,两人就这么干靠了好一会儿。 才听到他冰冷至寒的声音:“说,你知错了吗?” 我抱你家孩子跳井了吗?我哪有什么错。 最大的错误便是没深思熟虑,看在金钱的面上进了府。 哪知这位爷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个费煤油的主儿。 祝心妍在心里os完,仰起头,睁着小鹿眼可怜巴巴地道:“妾知错了!” “说!” 顾占宸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表态,从今往后要多关心他。 但祝心妍一没谈过恋爱,二跟他也不太熟,自然get不到他的点。 憋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眼瞧着顾占宸要再次发怒,她怕耽误晌午饭。 情急之下,踮起脚尖,单手勾住顾占宸的脖子,猛亲上去。 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觉是个生手,只是亲吻时却忘记了闭眼。 顾占宸刚还是怒发冲冠,被冷不丁一吻,他顿感自己大脑缺氧,下意识想抬手推开她。 但对上祝心妍那亮晶晶的眼眸,还有脸颊上泛红的羞涩感。 他迟疑了一下,将手抬高了几公分,直接扣到她的后脑上,轻轻顺着发丝摩挲了几下。 然后稍一用力扣住,另外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将整个人抱起。 祝心妍顺势用两条腿盘住,换气的空当,娇嗔地道:“爷,不气了,好不好!” 顾占宸啄了一下她湿漉漉的嘴唇。 突然想到那日,她一口气吞下三只肉包,心头好似被小野猫猛挠了几下,心浮气躁起来。 “待会看你表现!” 红帐摇曳…… 里面传出:“爷,轻些……” 顾占宸不是折磨人的变态,动作较第一次轻柔许多。 且开始合拍,渐入佳境。 不停歇地运动了两次,身上粘腻腻的。 他心里的别扭,也随着汗液的流出,而释放的干净。 冷峻的五官不再紧绷。 祝心妍想起身叫水,但却被顾占宸紧紧抱着,怕再惹这位爷生气,便也一直不敢动。 后来终因太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睁眼却发现屋内黑漆漆一片。 只有窗外屋檐下的灯笼,透进一丝淡淡的光影。 她有一瞬的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巧儿坐在外间绣花,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进来侍候,就手点亮几根蜡烛,才将纱幔拉起。 “小姐,你醒了?” 估计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将祝心妍飘远的思绪拉回,她定了定神,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巧儿倒了一杯水。 “原来我一觉,睡到了天黑。” 祝心妍喝了几口,肚子鸣叫了一声。 巧儿浅笑,“小姐,你这是睡一大天糊涂了,晚膳都备着呢!” 饱餐过后,祝心妍这会子才想起问顾占宸。 巧儿回:“您忘了今儿是初一,按理儿主子爷该去正院陪王妃的。” 祝心妍眨巴两下眼睛,无所谓的“欧”了一声,又打了个饱嗝,转身进到内室睡觉。 巧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小姐心真大。 白日里弄那么一出,主子爷是上了夜才走的,正院那边知道了,不知心里怎么记恨您呢! 可转念一想,记恨也没辄,主子爷非要做,你还有胆量拒绝不成,只盼着王妃不是个吃味儿的人。 第29章 全都是报应 正院。 沈望舒坐到妆台前,用手捋着发丝暗自神伤。一月只有初一这日,人才肯挪动到这。 哪知,人是到了,头沾枕头便着,是来我这儿解乏吗? 孔嬷嬷撩帘轻声进来,用手拢住声音。 附耳低语道:“主子爷在清芙阁待了一整日,房门紧闭,连半个人都没使唤。” 沈望舒回头瞥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顾占宸,心里憋屈的要命。 “爷是极重规矩的人,竟被祝氏拐得白日——” 后面两个字她咬得紧,被喉间的苦涩压住没发出声音。 孔嬷嬷抿了下干瘪的嘴唇,绷紧下颚,脸上的刻薄相尽现。 “您对祝氏这么好,她竟也开始不懂事,耍狐媚子手段,变相跟您争宠了。” “争宠好啊!” 沈望舒咬着牙关,空拳握紧。 “既然她不给我面儿,那她今后的日子也休想消停,你去跟卫氏说……” 孔嬷嬷将耳朵凑近,随着沈望舒的话,脸上的褶子被笑纹撑开。 低眉顺眼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 前个儿,与顾占宸从小交好的朋友来到京州办事,他做东大家组了一次局,又收了一些好玩意儿。 今日得闲,从中特意挑选了几样,想亲自送去清芙阁。 但他也后悔那日的放纵,怕宠爱过了头,反让祝氏成了后院的靶子。 反正晚上家宴也是要见的,所以便命顺安送了去。 祝心妍手端着白玉瓷碗,从中捻出一颗莲子,喂到蒋鲤的嘴里。 蒋鲤抱着布老虎,将莲子嚼了嚼咽下,满意地弯了弯眉眼。 然后又调皮地“啊”了一声张嘴,祝心妍再捻起一颗。 如此反复,母子二人配合默契,好似流水线作业。 一会儿功夫,就吃了小半碗。 祝心妍将空碗放到小几上,拿起帕子给小团子擦嘴。 “真是小吃货一枚,论吃的方面,你与娘亲不相上下。” 巧儿在一旁汗颜:“小姐,您能不能夸点小少爷好!” “怎么了,能吃是福!‘干饭人,干饭魂,干饭的都是人上人’。” 祝心妍撇了撇嘴角,怒掩巧儿老底。 “再说,你吃肘子时,不也是恶狼扑食,两眼放光,也没见你少吃一口。” “得,奴婢说不过您,收拾衣服去。” 祝心妍捏了捏蒋鲤的肉脸蛋,“你巧姐姐干活去了,你也去外面活动一会儿。” 小家伙乖巧应了声“好”,但马上察觉到哪里不对。 抿动小嘴问道:“娘亲,你也老坐着不动,为何不去外面呢?” 呵~这孩子会提问题了。 祝心妍用手点点了他的小肉鼻,一本正经地编瞎话道: “鲤儿,你看娘亲都这么瘦了,自然要养肉。而你还小,多动才能长高高,有力气保护娘亲不受坏人欺负。” 说到这,她瘪了瘪嘴,眨了眨眼故作伤感状。 “难道鲤儿是不想保护娘亲了吗?” 闻言,小家伙“腾”地站起,小肉脸绷得紧紧的,握着小拳头。 “娘亲,鲤儿会长高高保护您的。” 说完,迈动小短腿滑下榻,拽着瑞雪离开。 祝心妍这才安心瘫在榻上,双手枕于脑后,百无聊赖地喃喃自语: “哎!小孩子就是好骗,也不知能糊弄到几时。” 正在叠衣服的巧儿眉头一挑,这还有个当娘的样吗? 她将衣服放到衣橱里,转身坐到脚榻处,神秘兮兮对祝心妍道:“小姐,奴婢刚得了一个信儿,是关于明玉的。” 此语一出,立刻撩拨起祝心妍八卦的心。 她以屁股为轴,在榻上顺时针转了小半圈,将脑袋对准巧儿。 问道:“她不是被打死了吗?又重新复活了。” 见小姐说话下了道儿,她立刻骑快马追回。 “不是!是明玉压根就没被打死。脸被划花,四肢的筋骨挑断,成了瘫子。以一文钱的价格,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 巧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说到这两颊便涌上一团酡红。 “听说被折磨了两日,人就不行了。被老鸨子命人烂席一裹,扔到了后山的乱坟圈里。” “咦!”祝心妍浑身发寒,“谁下手这么狠。” “奴婢先头听着,也是惊了一下。但后头听下去,却觉得明玉是罪有应得。” 巧儿义愤填膺地道:“她仗着是主子爷身边的人,私下里没少做下三烂的腌臜事儿。比如丫鬟到了年数,她压着人家身契不放,转手就将人卖进青楼。还有逼人跳井,不让骨肉见最后一面的……” 巧儿小嘴巴巴地细数一堆,“底下的人全都敢怒不敢言,知道她落了北,当然想法子折磨她了。” 听得祝心妍心惊肉跳,抓起一把瓜子塞到巧儿手里。 “如此说来,这次爬床也是被人设计的。若非,她怎得就能从柴房逃出来。” “这奴婢就不知道,王府的井水深,个顶个的猴精,我们主仆真得心明眼亮些。” “嗯,你说得不错……” 二人嗑着瓜子聊得正欢,忽听小丫鬟来报。 “祝姨娘,主子爷派人来接您去正院。” 祝心妍一咕噜坐起,抬头望了望天,“这也没到时辰啊!让他进来吧!” 顺安手捧一方形匣子,拐着腿进屋。 满脸堆笑打千道:“祝姨娘安好,是主子爷记挂您,命奴才送些好的首饰过来。” 巧儿见他伤没好利索,赶忙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拍了两下手接过,打开盒子摊到祝心妍面前。 只见里面是一对白玉手镯、一对雕白玉花耳坠,一只璎珞项圈,下面坠着一只白玉做的小兔子。 看成色和水头,便知这些是从一块玉石上雕出来的。 除此之外就是一支玲珑点翠镶珠的银簪。 顺安在旁介绍,“这只项圈是主子爷送给四少爷的,知道他属牛,但私库里没有好式样,想得了好的再赏。而今年正好是兔年,戴着玩也应景。” 祝心妍在榻上颔首:“这些就挺好,劳烦你替我向爷谢恩。” 顺安马上躬身:“姨娘客气,折煞奴才了。您梳洗着,小的在外面候着。” “且慢!” 祝心妍将其叫住,又探身叫外间的丫鬟阿梨。 “你去拿一瓶跌打的药酒来,再拿些点心果子,让顺安垫一垫肚子。” “不用。” 顺安摆手一使劲儿,牵引到患处,“哎呀”了一声,吡牙咧嘴地推脱道: “姨娘对奴才的好,小的铭记在心。就不劳动姐姐了。” 第30章 第一次参加家宴 “哪里的话,难道你在主子爷面前开了脸,就嫌弃我们清芙阁的东西不成。”巧儿故意打趣道。 顺安吓得脸色涮白,话都说得不利索了,急急地申辩: “哪能啊!清芙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奴、奴才对祝姨娘那是感激不尽,哪有嫌弃的道理。” 巧儿回手将阿梨取来的药油递过。 “不嫌弃,就拿着!” 顺安忙不迭地接过,“哎、哎,谢祝姨娘,谢姐姐。” 说完话打千退下,被阿梨领到后面歇着。 这个时候将首饰送来,就是让祝心妍参加家宴时戴着。 她选了一件与之相配的藕合色滚边短衫,下着一条百水裙。 脸上未扑粉,在唇上涂了些口脂。 只稍做打扮,往那一站就显得娇俏动人。 蒋鲤乖乖地站在边上,静静看娘亲打扮。 等好了,才凑上前用小手摩挲袖边的荷叶花纹。 小嘴甜如蜜地夸赞:“娘亲好美,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 祝心妍单手掐腰,凹了个有难度的pose。 毫不谦虚的自夸:“那是,你娘亲的气质绝对够用。” * 因着顾占宸先前很忙,所以家宴一个月才举行一次。 卫姨娘虽不争宠,但为了儿子前途,也想让他在爷面前得脸。 给顾源穿戴整齐后,认真查看了数遍有无错漏,才又开始耳提面命,教导他规矩。 从翠竹苑出来,一路都在喋喋不休。 顾源面容呆滞地认真听着,像个提线木偶。 而顾萋萋则被母亲扔到身后,不闻不问。 几人快走到正院门口,卫姨娘又顿住脚。 将顾源板正的无一丝褶皱的衣襟,重新又用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抚平了两遍。 一直达到她的标准后,才满意的起身,又重复交待数语。 要领着顾源往里进时,就听到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这声音让她极度生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狐媚子领着便宜货。 还真是一点儿教养没有,你当睿亲王府是你家菜园子,这么肆无忌惮的欢笑,纵得孩子一点不识大体。 再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沈望舒站在院内,正指挥丫鬟们折花,为待会的家宴增加点喜气。 这会子听到笑声,被吸引过去。 但目光还是扫到了,双眼含妒的卫氏。 她抿嘴一笑,看来今夜有好戏要上演喽! 将手中的花篮交给丫鬟,缓步出了正院,先跟卫姨娘打招呼。 “卫氏,来得这么早啊!” 卫姨娘忙收回视线,转身拉着孩子一道施礼:“妾请王妃安,请母亲安。” “都是一家子人,别那么外道,快快请起。” 沈望舒嘴角挂着慈爱的假笑,招呼两个孩子上前,一手牵住一个。 “还是卫妹妹会教导,孩子们都这么懂规矩,真真教养得极好呢!” 得到了王妃的肯定,卫姨娘心头聚集的郁结消散半分,扯动干巴巴的嘴角道: “王妃过奖,还得多亏您的照拂。” 两人说话间,祝心妍已到近前,福身道:“请王妃安。” 沈望舒松开握着两个孩子的手,和蔼可亲的说:“妹妹快请起,鲤儿也来了。” 属第二回见面,但事隔多日,蒋鲤年纪小不太能记住人,一时还是有些发懵。 卫姨娘暗自庆幸:原来是个傻的,连王妃都记不住,论聪明劲儿还真比不过我的源儿。 想到这,她用手摸了摸站如木桩的儿子。 祝心妍在旁没有提醒蒋鲤,而是引导道:“不急,好好想一想再叫。” 小家伙歪着头,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下,便奶声奶气地说:“ “鲤儿记得,您是王妃。”说完,还学着大人样,规矩地冲上弯腰拱手。 “请王妃安!” 沈望舒抛开对祝心妍的嫉妒不谈,着实也是个疼爱孩子的人。 尤其蒋鲤还长得一身可人肉,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型的小宝贝。 她伸手在小团子的头顶揉了揉,眉眼含笑:“是个聪明孩子,真乖!” 蒋鲤听到夸奖,仰头回报一个大大的甜笑。 瞧着小团子那天真无邪的笑脸,沈望舒心底最坚硬的一块被触动。 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孩儿,也是同样的乖巧懂事。 若是好好的长起来,定不会像顾源那样的呆傻。 她眼眶不自主地泛起一层水雾,怕在人前失仪,强制让自己保持冷静。 拉过蒋鲤软嫩嫩的小手,指着顾萋萋和顾源介绍。 “这是你大姐姐,这是你三哥。” 蒋鲤礼貌弯腰问好:“大姐姐好,三哥哥好。” 两个孩子回礼,“四弟好。” 祝心妍低头望去,只见顾萋萋长相甜美,五官精巧,气质柔和。 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只是这身衣服也太寒酸了些。 虽说是庶出,但毕竟也是睿亲王府的大小姐,却身着半旧不新的襦裙,连袖口都隐隐露出破损的痕迹。 而反观身旁的顾源,则穿着寸金的蜀锦,连同鞋面也是蜀锦所制,上面镶嵌了一圈珍珠。 都说女孩要细养,男孩粗枝大叶,怎到了卫氏这里,反倒颠倒过来。 只怕是个重男轻女的! 通过送赏赐的那回接触,祝心妍就对卫氏的印象不佳,这次更是直接将她划入黑名单。 卫姨娘见祝心妍打量孩子,不时轻蹙起眉头,误解为在挑理他们未向她请安。 哼!还真是个恃宠而骄,眼皮子瞎浅的,也不惦量惦量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是贵妾,可说到底,也才是半个奴才。 而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却是睿亲王府高高在上的小主子。 卫姨娘莫名的优越感顿生,脑抽似的向祝心妍靠近。 低语道:“不是我的两个孩子不懂事,实则他们是不能向妾室请安问好的。请妹妹不要见怪。” 这是向自己显摆身份来了,祝心妍斜睨她一眼,淡然一笑。 “姐姐既然如此明事理,那妹妹我就放心了。我还怕鲤儿没跟您请安,是失了礼数呢!” 祝心妍说完,便像躲瘟神一样逃开了。 完了,忘了那个外姓小崽子了。 自己反倒自贱起来。 卫姨娘被话噎得,像吃了老鼠屎一样难受。 第31章 不是一般战士 沈望舒倒是喜得乐见她们二人疏离。 她面带慈爱对三个孩子说:“离开席还早,去院子里玩吧!” 随后示意秋荷带几个丫鬟跟上,嘱咐道:“看顾好些,别磕着碰着。” “是!” 蒋鲤喜欢玩,撒欢一跑,项圈上的玉兔子,被阳光折射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同时落到几人的眼里。 沈望舒睇给卫姨娘一个眼神,故意挑起话茬儿问祝心妍: “妹妹今日打扮的如此俏丽,我瞧着你这首饰和鲤儿颈上戴着的项圈,好似是一整套的。” 换做一般人,为了团结友好,可能随便找个托词,就遮掩过去,以免锋芒太盛。 但祝心妍不是一班,从小学到高中都隶属四班。 所以面对不友好的挑衅,她明晃晃的秀出了手镯,又抬腕去摸了摸耳坠。 高调的凡尔赛道:“王妃好眼力,这些都是爷今个儿,叫人特意送过来的。妾虽说不缺名贵首饰,但也不能拨了爷的面子不是,所以便戴了出来。” 卫姨娘刚才吃了瘪,正愁找不到发泄点,也不继续伪装自己虚伪的假象。 故意挑刺道:“妹妹这么说,难道是有意在王妃面前炫耀,暗贬我们几个今日都没得到爷的赐赏。” “欧!是吗?原来这就叫炫耀啊!” 祝心妍轻飘飘一笑,转身对王妃颔首道: “妾斗胆问王妃一句,这府里有哪条规矩,是不准带着爷的赏赐出来炫耀的。” 卫姨娘见祝心妍偏题,抢白道:“我没有说——” 祝心妍回头:“妹妹在请教王妃,姐姐这么着急辩白干嘛。莫非是心里发虚,又或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卫姨娘再对上沈望舒的冷眼,立刻浑身一抖。 屈膝道:“妾不敢!” 沈望舒心里埋怨,不会说话,就别招惹,现下又把我给拉进来了。 况且自己要是真训斥祝心妍有意炫耀,也就坐实了自己善妒的名声。 让外人觉得自己小气,连个小妾都容不下。 沈望舒未理会卫氏,由着她一直福身。 笑着对祝心妍说:“这府里确没有这一条。既是爷赏你的,你戴着便是。” “谢王妃,还是您明事理。不过被卫姐姐一说,妾这心里头确实不落忍。” “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那我叫她向你赔不是。” 祝心妍撅了撅嘴,一脸憋屈:“她是姐姐,妾怎敢受她的道歉。再说,妾也怕吃一歉,长一痣啊!那妾的小脸蛋儿可还怎么看,爷那么宠爱妾,到时不得心疼啊!” 哎嘛!炫耀完赏赐,又炫宠爱,这不明摆着找死,嫌命太长了。 巧儿眼见着王妃和卫氏的脸,越来越像茄子皮,心里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而祝心妍不顾那个,还在自导自演。 “可若将这事儿就此揭过,妾怕姐姐回去后会寝食难安。所以便折中想到一法子。” 她不等人问,便自答起来。 “妾见三少爷的鞋子纳得极好,想让姐姐照原样给鲤儿做一双。不知可不可以呢!” 闻言,卫姨娘神情僵滞,连心跳和呼吸都慢了半拍。 这蜀锦是年下宫里赏赐之物,自己统共才得到半匹,一直舍不得用。 最近才为顾源制得新衣新鞋,且鞋面上的珍珠也是几年积攒下来的。 未曾想,竟被这贱蹄子盯上。 可如果就此驳回,只怕她会闹到爷的跟前。 自己不得脸挨训不说,也让王妃惹了闲事,而且依她的性子,也绝对饶不了自己。 被祝心妍恶意摆了一道,还得咬牙自食其果。 卫姨娘当下只能牵强应下:“是姐姐失言,这鞋子就当是赔礼,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祝心妍笑道:“姐姐说笑了,那么美的鞋子,我怎会嫌弃呢!” 说完,眼神一跳,落到了不远处的顾占宸和林姨娘身上。 “爷来了。” 待人走近,大家齐福身,“给爷请安。” ”起来!” 顾占宸见祝心妍笑得开心,眸子里透着狡黠,便感兴趣地问道:“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祝心妍愉悦地回:“是卫姐姐给三少爷新制了一双鞋,妾瞧着好看,便求姐姐也给鲤儿制一双。” “鞋?” 顾占宸抬眸往顾源站的方向一看,但见儿子从头到脚都是蜀锦,当即拧紧眉头。 不悦地训道:“卫氏,这蜀锦难得,是宫里赏下制衣的。你竟不懂规矩制了鞋面。且他一个小小的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穿得如此名贵给谁看。” 卫姨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跪下请罪: “爷,是妾过失了。这就让三少爷回去换下。” “不必了!”顾占宸挥了下手,大步流星进入正厅。 此时,卫姨娘是进退两难,心里恨透了祝心妍,跪了半晌后,才走了进去。 顾占宸和沈望舒坐在主座上,卫姨娘怯怯地挨在旁边,只寄希望在儿子身上,以此能扳回一局。 让爷对自己的印象不那么差。 饭菜上桌摆好,其中一大半都是顾占宸爱吃的,余下的则是顾源和顾萋萋喜欢的菜式。 圆桌中间,又摆着各色花卉,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许是顾占宸初一那日,在正院没有例行公事,内心自觉有愧。 随口夸道:“王妃用心了。” 沈望舒受宠若惊,压住心潮跌宕起伏,柔着声回:“谢爷夸奖!” 顾占宸淡淡道:“嗯!都动筷吧!” 吃了一会儿,他看向对面坐着的祝心妍。 发觉她和鲤儿的位置,正对着门口,而外面又起了风,怕两人受了寒。 便开口吩咐:“去把门关上。” 此语一出,沈望舒秒懂顾占宸的心思。 巴巴地道:“这圆桌地方大,祝妹妹和鲤儿往里挪一挪。” 蒋鲤刚才跟顾萋萋玩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姐姐很好,就指挥瑞雪将椅子挪到那边。 祝心妍也不能离儿子太远,也顺势挪了过去。 如此,反倒这三人坐到了一堆。 虽然蒋鲤有丫鬟布菜,但顾萋萋也有个当姐姐的样,不时照顾。 尤其当小家伙叼着一道水煮肉片不放时,她还十分懂事地询问祝心妍意见。 “他喜欢这个,可以吃吗?” 祝心妍在饮食上倒未给孩子设卡,但也尽量避免他吃到调味重的食物。 本有心拒绝,但见小家伙可怜巴巴的馋样,还是在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同意。 “可以,但只能吃一小口,不准再要第二次。” 第32章 没有父子情深,只有满桌的算计 顾萋萋得到祝心妍的同意,夹起一块鱼肉,一分为二。 将小的那块放到清水里将辣油涮干净,才放到了蒋鲤的盘子里。 “吃吧!” 蒋鲤笑眼一眯:“谢谢姐姐!” 见状,祝心妍竟有些心疼,多懂事的孩子,卫姨娘怎么就偏心呢! 因为不光从衣制上来看,而是从这顿饭开始,顾萋萋就被卫氏排除在外,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儿子。 顾占宸是男子,没有祝心妍那么观察入微。 所以只注意到女儿的贴心行为,由衷的感到欣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萋萋真是大姑娘了,会照顾人了。” 听到父亲的夸赞,顾萋萋含羞一笑。 卫姨娘却在暗里瞪了女儿一眼。 还真是个不长眼的赔钱货,分不清里外,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 她本想趁机把儿子推出,将顾占宸的关注点拉回。 但转念一想,自己刚被苛责,还是隐忍低调一些才好。 沈望舒惯会见风使舵,顺着顾占宸的意思,对顾萋萋夸了几句。 “咱们家的大小姐确是懂事不少,身条也较之前渐长。只是这三少爷瞧着不但没长高,是不是还消瘦了些。” 闻言,卫姨娘的心揪紧,知道王妃在报刚才将她拉下水之仇,特意在这儿使绊子。 她忙不迭地起身认错:“是妾失职,秋日里上火,三少爷进得少些!” 顾占宸冷眼扫过去,发现顾源确实比顾萋萋的身量矮。 不过人家是亲母,且也知道卫氏对儿子很上心,断不会在吃食上有所短缺。 便只交待一句:“若不爱吃饭,就叫府医开些开胃的药来。” 卫姨娘忙应声,“是爷,妾记住了。” 提到吃食,顾占宸又想起祝心妍,转头一瞧,她正埋头苦吃。 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祝心妍对宅斗是一点都不感冒。 更何况在饭桌上,是这海参炖蹄筋不软烂,还是那蜜藕夹肉不香甜。 真是有够无聊的,美食当前光巴巴嘴,又不是在上供。 这边顾占宸见她吃了半天,也未抬头看自己一眼。 便无趣的往右一瞟,便看到了用筷子挑黄瓜丝吃的林姨娘。 她肚里怀着孩子,自己不可能忽视。 “林氏,是饭菜不合胃口?” 林姨娘当初是选秀落败,以物件的身份进府,明白自己的地位,也不奢求顾占宸的爱。 只淡淡地回话:“谢爷关心,是方才妾吃多了有些涨肚,想缓一缓。” 沈望舒怕顾占宸挑她的理儿,忙自我检讨: “爷,是妾一时疏忽了。光想您和两个孩子的口味,反倒没记起林妹妹的喜好。” 在她身后的孔嬷嬷马上替沈望舒找补。 “主子爷,不是王妃的错。是老奴忘了吩咐。其实对林姨娘,王妃一直尽心着呢!比自己那时,还要护的紧。” 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主仆俩一掺和,反倒像自己要发难谁似的。 当着下人面,不好谴责王妃。 但顾占宸还是面色一沉,语气不善地说道: “现在林氏怀胎已到七月,正是危险时期,劳王妃再费心些,护这个孩儿足月诞下。” 沈望舒一时讷讷,这话是何意思,难道爷知道了什么,借林氏的这一胎来敲打自己。 但她毕竟沉浸后院多年,宅斗经验丰富,不可能单凭一句话,就被诈出来。 快速一想,觉得不会。 包括江芙儿和前几个侍妾、通房落胎,都未经过自己的手。 且扫尾扫得彻底,断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爷这么说,再结合孔嬷嬷之前的言语,她便推断出顾占宸是生气,嫌自己和嬷嬷多嘴。 她想通后,马上收住惊慌的心性,大方得体地回答:“爷放心,有妾在,林氏定会再为您喜添一子。” 顾占宸未接话,而是转头看向顾源。 知道这个儿子胆小怕自己,所以一改之前冷冽的态度,连声线都自动降低了几分。 “源儿。” “啊~啪~咕咚~” 顾源被突然点名,吓得手一松筷子滑落,站起时又带动椅子倒地,发出一连串声响。 对于高门少爷来说,这是最致命的失误。 他用手紧捏着衣襟,垂着头声如细蚊。 “儿……儿……子请……父亲……” 见儿子怕成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顾占宸未责怪,还顿感做父亲的失败。 觉得是自己陪伴太少,才会让儿子怕成这样。 他耐心的说道:“不用怕,我不会怪你。” 顾源脚步往后撤了撤,拘谨的拱手:“谢……父、亲。” 卫姨娘怕儿子招顾占宸嫌弃,便主动提及优点: “爷,这孩子久不见您,是怕了些。其实源儿很勤勉,老先生常夸。每日下堂后,不用妾督促,便也知道用功读书。” 为了拉近与儿子的距离,缓解他的紧张情绪,顾占宸说道: “源儿这么刻苦啊!那最近都学些什么,跟为父说一说。” 闻言,祝心妍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在吃饭时问孩子学习,还真是不会聊天。 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类型。 她抬眸看去,果真见顾源抖如筛糠。 且还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窄瘦的小脸涨得通红,脑门上的汗成串滴下。 在嘴里来回咀嚼这个字,“学,学——” 憋了半天实在说不出,最后竟向卫姨娘求助。 才刚儿都教的好好的,怎么转个头就忘了。 卫姨娘赶紧出头,“回爷的话,学堂正教着《孝经》和……” 顾占宸默许卫姨娘说完,便又问起顾源。 “为父不考你诗经论语,只想听你讲一段《孝经》里的小故事。” “儿……子……” 大家只看到顾源蠕动嘴唇,却听不清半个字。 卫姨娘见儿子紧张的要死,忙护到了身后,“爷,他——” “他有嘴,让他自己说。” 顾占宸的耐心终于被耗尽。 众人心一跳,全部跪倒在地。 顾萋萋怕弟弟受责,说道:“弟弟是胆小太过,请父亲不要生气。” 听到女儿的求情,顾占宸心一软,“你们都起来!源儿到为父身边来。” 顾源颤颤巍巍被卫氏扶起,挪动小碎步来到近前。 顾占宸语重心长说道:“源儿,你身为男子汉,要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事,莫要这般胆小。要切记无论做错什么,都有我这个父亲为你顶着。” 他抬手想摸一下孩子的脸蛋,正巧天空响起一道响雷。 顾源以为父亲要打自己,吓得白眼一翻,当场昏厥过去。 第33章 劝人方面是强项 祝心妍参加的第一次家宴,在鸡飞狗跳中结束。 府医赶到时,顾源还在昏着。 顾占宸怕儿子醒后,看到自己再次受到惊吓,只坐在窗边的圈椅上,远远的看着。 而此时窗外暴风骤雨,屋檐下的紧密雨滴,砸得人心格外烦躁。 府医诊断完,向顾占宸汇报:“三少爷是紧张太过,而导致的昏厥。喝几副安神药,再休息几日,便会无碍。” “嗯!” 顾占宸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卫姨娘道:“卫氏,这几日让源儿好好歇着,学堂那边就先不去了。” 若是平常,得了爷的吩咐,卫姨娘会应声下来。 许是今日顾源突然昏厥,打乱了自己的心绪,卫姨娘并未多想,而是条件反射地反对。 “爷,这几日正是期尾的关键时刻,下月就要临考了,这个学业耽误不得。” 闻言,顾占宸面色一沉,心底涌出寒意,厉声道: “卫氏,是学业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命重要。别以为我在外,就不知你对源儿是如何管教的。” 卫姨娘被骂得立即清醒,后悔刚才的脱口而出。 她面色煞白的跪地请罪,“爷息怒,妾再不敢了。” 顾占宸起身,冷眸睨向她。 “若知罪,就好好善待你的两个孩子。否则,再有一次,我定会接到前院亲自教养。” “是。” 顾占宸转身对沈望舒说:“源儿现下不易移动,劳烦王妃多看顾些。” 沈望舒回,“妾知道!爷放心!” 她看了看外面,“现在雨小些了,但还是天冷路滑。祝氏带着孩子回清芙阁不方便,还是随爷回前院吧!” 闻言,祝心妍愣了一下,这个沈望舒真不简单啊! 既顺了顾占宸的心,又为自己拉了一波仇恨,到了还得感谢她的好意。 祝心妍用余光瞄了眼跪地的卫氏,果然对上了她那记恨的目光。 得嘞!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来。 顾占宸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只顾自己往前走。 祝心妍拿过小薄被给蒋鲤裹上,交给巧儿抱着,旁边有小厮护着撑伞。 安排好后,又跟王妃告别,自己跟瑞雪共打一把大伞。 好在雨渐小,风不大,一路上没淋着。 只是青石板铺路,走道打滑,等她们几个到时,顾占宸已进入正房。 秦伯站在门口迎着,看到祝心妍过来,便上前叮嘱一嘴。 “祝姨娘,主子爷心里憋屈,从不往外说。您是会说话的,等会想法儿开解他。” 祝心妍未打杵,对其比了个“ok”的手势。 “包的。劳烦秦伯吩咐厨房,准备个锅子,我看爷晚上进得不多。” 秦伯应声:“是,厨房里煨着鱼锅呢!只要这边要,那边就得。” 鲜美的鱼汤正好溜溜缝。 祝心妍颔首微笑:“劳烦秦伯了。” 巧儿在旁拧眉,打着主子爷的旗号要吃的,怕是你没吃饱吧! 但她分得清里外,没当场揭穿,而是随着前院的丫鬟,把蒋鲤抱到了偏房休息。 瑞雪收回伞也随后跟着。 祝心妍上了几步台阶,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呵!倒是挺会享受。 再放眼望去,只觉得这屋子的朝向和采光极好。 且装饰的跟清芙阁的奢华不同,家具摆设一应清丽高雅。 正对门便是整整一面墙的书阁,陈列着各种古籍字画。 下方则是一张宽大的书案,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正中倒扣着一本书。 为掩藏住自己“文盲”的属性,祝心妍只淡扫一眼,未出声读书名。 再偏头看去,东侧开了一个圆形窗,挂着竹制的遮挡帘,窗下摆着一张单人软榻。 估计是看书看累了,休息用的。 祝心妍打算再观察观察,却转头撞上了顾占宸的冷脸。 “看够了吗?” 祝心妍也不尴尬,顺应局势的点了点头。 “坐!”顾占宸指了下软榻。 祝心妍移步过去,规矩坐好。 等了半晌,却见顾占宸坐到书案后,面色凝重的也不言语。 如此干巴巴的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还怎么进行话聊。 祝心妍想了想,从灯笼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的干果全倒在小几上。 捏起一颗瓜子,没话找话地说道:“爷,吃吗?这是妾在王妃那顺的!” 闻言,顾占宸的眉头直接打个死结。 自己也是遇人无数,但还是头一次遇到,将“偷”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他没好气的问道:“怎么不顺点别的?” 祝心妍表露无奈,叹气道:“倒是想顺些值钱的物件,可惜王妃那里的人太多,妾也不敢动手啊!” “你——” 顾占宸无语了一下,转过身子开始正视祝心妍。 真是跟我混熟了,什么话都敢说。 明明是如芙儿般清丽的长相,怎么性子就不恬静呢! 反而有一丢丢的不着调。 看罢,他问出了关键一语:“你不怕我?” 听到这个问题,祝心妍便觉得这个男人,要开始向自己展露心扉了。 并且凭借多年劝导失恋朋友,无一成功的经验,她开启毫无章法的开解。 先是摇动食指,正儿八经的胡说:“妾只在床上怕您。” 顾占宸闻言,足足愣了五秒。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祝心妍脸不红不白的进一步说道: “爷这么看我,是要听细节,还是要听动作,或是在哪个进程中更怕您?反正这四周无人,不如妾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言不讳的细细描述一下。” 当她深吸一口气,张大嘴要开始讲话时,顾占宸一个箭步冲过来,一只大手死死捂住她的嘴。 快速拉动竹帘,偷感十足的将头探出四下观望。 发现无人后,才将手移到她的下巴处。 一字一顿地威胁道:“祝心妍,我虽宠你纵你,但决不许你拿这种事儿当乐子。” ?!没想到还是个闷骚型选手。 见顾占宸被逗得脸红脖子粗的窘样儿,祝心妍歪着头欠欠一笑。 “妾又是不傻子,怎会将私密事胡说。这不是妾在举例说明嘛!” 随后,她拨开男人发烫的手,乖巧地问了一句:“爷,现在不郁闷了吧!” 第34章 没有一顿锅子解决不了的事儿 顾占宸郁结未消,只觉得心头更堵了。 真是造孽啊!自己是什么命。 摊到一个胆小如老鼠的儿子,又被一个二百五的妾室调戏。 莫非是流年不利,命里犯太岁。 他两眼发直呆坐在榻上,只听祝心妍拍了两下手。 “嘎吱”门一开,秦伯进来。 祝心妍道:“包了,您准备上菜吧!” 闻言,顾占宸简直欲哭无泪,咬紧牙关恶狠狠地道:“包什么包,您戏弄完我,还想吃饭?” 祝心妍用手顺了顺他的后背:“主子爷,方去是妾失言,所以想以酒,不是以饭请罪!还望爷能赏妾一个面子。” 怕吃锅子这事黄铺,她赶紧冲秦伯摆手。 “快预备吧!没见到爷都饿得发火了吗?” “是!” 秦伯脑抽的应了声。 退出后,吧嗒两下嘴细品了品,这是饿得发火吗? 好像是被祝姨娘气得发飙。 但转念又一想,甭管怎么着吧!先听祝氏的吧! 此刻,顾占宸的怒火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气得连头顶都冒出丝丝白烟。 若不是看祝心妍长着芙儿的皮囊,他真想一掌拍死她,或是一脚给踢飞。 祝心妍还不知自己的生死,只在顾占宸的一念之间。 她站起身,用手扇了扇顾占宸脑瓜顶上的白雾,然后双手搭上他的肩头。 眨动长长的羽睫,含情脉脉的说道: “妾刚才并无恶意,只想着尽可能让爷开心。其实三少爷的事儿,您也不必过于担心。孩子还小,慢慢引导,总会越来越好。” 胡扯了半天,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顾占宸冷眼睇过去,硬声问:“教孩子你有经验。” “额!”祝心妍卡顿了一下,如实回答:“自然没有。” 在顾占宸要二次发飙之前,祝心妍抢答道:“但妾会引导,您瞧鲤儿被妾引得,就特别爱吃,一点儿都不挑食。” 顾占宸怒火未退的脸上,再起了一抹愠色,眼神中乍现几道寒光。 薄唇轻启:“祝心妍,我给你脸了!” * 正院。 沈望舒待顾占宸离开后,便不用假模假势的装贤良。 回到正房,唤来两个丫鬟给自己揉肩、捏腿。 “王妃,您不盯着三少爷,别主子爷待会再回来……”孔嬷嬷好心提醒。 “回来?”沈望舒嗤笑了一声,长长的指甲在茶杯上轻轻敲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你也是太看重顾源在爷心中的地位了。” “早在卫氏仗着自己落了大红,命悬一线要挟爷,要将孩子养到身边时,就已经断了父子缘了。” 孔嬷嬷点头:“是卫氏不知好歹,分不清自己几两轻重。老奴看着三少爷算是被养废了。一个八岁的孩子,竟在人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好歹好啊!卫氏现在不还妄想着三少爷能承袭,她就可以翻身了嘛!我还偏要让她继续做这个白日梦,如此才更能为我所用。” 沈望舒讥笑了几声。 其实她心里也有算计,自己年近三十还膝下无子。 虽然,娘家一直劝说自己要林姨娘肚里的那个,但她还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明年三月选秀过后,府里就会进新人,过个把月,便会有人怀胎生子。 若年底自己还未成功怀胎,到时再抱养一个也不迟。 而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母留子。 卫姨娘给人的印象就是忠厚老实、不争不抢,所以由她出头才更容易得手。 并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有这方面的经验。 秋荷的声音隔门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妃,才刚儿前院叫膳了,是锅子。” “知道了。”沈望舒勾唇一笑,“嬷嬷听到了,爷没耽误吃喝。将这话儿传给卫氏。” * 前院,顾占宸还是没忍心责罚祝心妍。 知道她爱吃,故意罚她替自己涮菜。 薄如蝉翼的鱼片,在香气扑鼻的鱼汤里滚上一滚,用筷子夹起时还回弹了几下。 祝心妍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知道不能吃,便想凑近闻闻味,但也被强行阻止。 “祝氏,布菜!” 祝心妍翻了记白眼,单手扶腕拿筷,不舍地将鱼片放到盘中。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爷,请慢用。” 顾占宸夹起时,还有意用手将香味向身后赶了赶,方才送到嘴里。 “嗯!弹牙顺滑,果真好吃!” 祝心妍身侧的手掌,握成拳头状,被馋的在心里直诅咒。 吃、吃,就知道吃,让刺扎死你! 顾占宸嚼完,饶有兴致的说道:“我还是太保守,竟不知鱼肉也能涮锅子,想来冬日吃来最能暖胃。” 说完,竟抬头瞥了一眼祝心妍的苦瓜脸。 祝心妍扯动嘴唇,假笑的接话:“爷说得及是。” “嘴回话,难道手也占着吗?”顾占宸用筷子敲了一下锅沿,“快侍候着。” “行,妾侍候!” 祝心妍已生无可恋,只能一下接一下的涮肉,而自己手腕都快断了,却只能干看着。 最后,也不知是被热气烘得,还是被馋哭的,总之她的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噗通”跪在地上,一把抱住顾占宸的双膝,可怜楚楚地道: “爷,妾真错了。您要杀要刮来个痛快。别在吃食上为难妾啊!妾真受不住了。要不给您磕一个。” 顾占宸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儿,心里只觉得好笑,但又强压住了。 放下筷子,也不理会她,转动手上的碧玉扳指,面上尽显冷漠和疏离。 半晌后,才开口道:“祝氏,若真知道错了,就替我解解心头惑。如何能跟源儿拉近距离,改掉他胆小的习性。” 完了,彻氏拿自己当育儿专家了。 但既然问起,祝心妍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能再随意瞎说,而是认真思考了片刻。 “爷,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行移。所以改变性格这事儿,要一点点慢慢来。 至于拉近距离,您如今得空,三少爷也休息。不如去效外走一遭。您看如何?” 自打第一子顾灏,因出游时发生意外,顾占宸还从未带顾源出去过。 思虑了一下,便当即拍板定夺。 “等源儿身体无事,我们就去马庄。” “爷,好主意!”祝心妍竖起大拇指,抛出彩虹屁。 随后眼神向鱼锅瞟一眼,声线糯糯地问:“那爷,妾——” 第35章 投喂不嫌弃 顾占宸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行,吃吧!” 祝心妍“嗖”地一下站起,用筷子夹起一片烫好的鱼肉,稳稳放到嘴里。 笑眼一弯,露出脸上梨窝一对。 顾占宸看着祝心妍大块朵颐吃得开心,心情被感染,跟着会心一笑。 暗道:这世上有什么样的事儿,能让她烦忧,而食不吃味呢! 他拿起茶壶亲自为她斟茶,声音温润地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妾知道,谢谢爷。”祝心妍接过茶杯啜了一口。 出于礼尚往来,她拿筷子夹起一片,下面用手接着汤汗,递到顾占宸嘴边。 “爷,吃!” 打从有记忆起,还无人给他喂过饭。 就连自己病的起不来,母亲也阻止奶嬷嬷照顾他,只说他未来是要承袭王位的,不能以软弱示人。 所以在无人照拂下,就连喝水,也是自己爬下床扶着桌沿去倒。 从那时起,他开始学会掩饰真情实感,用冷冰的躯壳伪装自己。 直到遇到芙儿,才感受到温暖,而那个女人又离自己而去。 祝心妍举了一会儿,手腕有些发酸。 但也不能像微信点一下撤回,显得自己没有诚意,待会又被小心眼顾占宸挑理。 所以她又往前送了送,直接怼到男人的嘴唇上。 就差用筷子撬开他的牙,生往里喂。 顾占宸嘴唇被烫,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一脸嫌弃道:“会不会喂!” 祝心妍嘴角下弯,极度委屈:“妾不是怕肉凉了吗?您吃了再拉肚。” 算了,到她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话。 顾占宸在瞪了她一眼后,张嘴将肉吞下。 正巧秦伯进来,撞见投喂这一幕。 整个人因太过震惊而睁大了双眼,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又用手揉了揉才再次确定。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主子爷不是最烦别人亲近,且还有洁症。怎么就直接用祝姨娘的筷子吃了呢! 他垂着眼皮子,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就此转了性。 正在冥思苦想之际,顾占宸转头瞥到他,问:“秦伯有事?” “欧,那个——”秦伯慢半拍的回答:“卫姨娘身边的秋水来报,说三少爷醒了。” “让她进来。” 顾源苏醒,派任意一个下人就得,卫氏既然能派大丫鬟过来,就是想请自己过去。 顾占宸其实也有这个心思,在询问了秋水几个问题后。 考虑到儿子别因见了自己,又吓得再次晕倒。 所以便改主意,对秦伯交代:“选几样补品,让人送过去。” 秋水本来满心欢喜能将主子爷请回,一听这话,心底猛地一沉。 但身为奴才,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随着秦伯下去。 今个儿是顺安当值,秦伯让他跟着秋水去正院,再替主子爷问候一下。 秋水在前,顺安在后,在路过垂花门洞时,正好跟青儿打了个照面。 她脚步一顿打招呼,“你们是去正院啊!” 顺安答:“对,替爷看看三少爷。” 边上的秋水装作不熟只颔了一下首。 顺安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 回头瞧了瞧青儿的背影,再折回来看向秋水的背影。 两相对比之下,他陡然想起一件事。 在明玉事发前的夜里,他从茅房出来看见隐到阴影里的两人,论身量和身形来看,就是这二位。 且才刚儿青儿开口便问,是不是去正院。 是,三少爷昏倒,大家都知晓。 但极少的人知道,三少爷这时候还待在那儿。 所以这就说明了,秋水刚才来的时候,是先去见了青儿的。 而秋水是卫姨娘的丫鬟,那么给明玉下套的人,就是—— 细思下来极恐,顺安不免浑身发寒,捧着盒子的手紧了又紧。 所以说,还是自己道行浅。 这个卫姨娘看着老实,心也甭黑了。 顺安只在心里琢磨,面上未显露分毫。 一路到了正院,先给王妃请了安,放下礼品就回来了。 卫姨娘瞧着满桌的东西,眼底发酸生了冷笑。 “这么说,祝氏在那陪着,便不让爷过来了。” 知道主子又往歪处想,而自己也确实未听到祝心妍在阻止。 便如实回复道:“奴婢进去的时候,祝姨娘在吃锅子,并未开口言语。” “哼!你知道什么。秦伯往里禀答的时候,祝氏就已经缠住爷了,这话儿还能叫你一个奴才听到传话给我。” 卫姨娘阴沉的脸色,在跳跃的烛火下忽明忽暗,让秋水看着心头发颤。 卫氏转身握住了儿子的手,幽幽地说道:“源儿,娘亲现在只剩下你了,千万要争气些,莫要让我失望啊!” 刚苏醒才喝过药,心神还未稳的顾源,闻言后胃部紧张收缩,将汤药全吐了出来。 秋水赶紧拿出帕子给三少爷擦嘴,并吩咐丫鬟,“去请府医。” “不准去。” 卫姨娘自觉说话音调太高,怕吓到孩子,降低声线对秋水道:“你着人再去煎一副过来。” 她用手轻抚上顾源的脸颊,眼中蓄着泪水。 “源儿,你乖,一会儿将药都喝了。好快一些,只有这样你才不能被爷接走。 你可是我千辛万苦生了二天一夜才生下来的,是娘的全部指望。” 顾源面无表情,只机械般的点了点头。 * 祝心妍在前院住了一晚,吃了早饭,才回到了清芙阁。 还未来得及换衣服,顺安后脚就到了。 “祝姨娘,主子爷见您喜欢吃鱼,前个儿夜里就吩咐,要今早新钓的,您瞧这还活蹦乱跳的呢!” 顺安站在院里,手拎两条肥美的大鱼。 “替我谢主子爷。”祝心妍通过窗棱回。 巧儿让小厮接下送去厨房,领顺安净了手,让进屋。 “爷还有什么吩咐?”祝心妍问。 “主子爷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奴才我——” 瞧着顺安杵在地上扭捏那样,祝心妍一秒顿悟。 接响一级警报,伸开五指拒绝。 “向我借钱,一律免谈!” 第36章 都是为她自己铺路 “那个……我家小姐穷怕了,所以……对银钱比较……看重。你懂得,哈~” 巧儿费劲巴力的迂回解释。 再怎么说顺安也是主子爷跟前的人,多少得给些面子。 并且也要替自家小姐挽回形象,不能让人觉得她抠门。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顺安噎住。 不是说这位主儿是乡绅的独女吗?且主子爷还三五不时给赏儿。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越是有钱越抠。 知道了祝心妍的底线,顺安打破了僵局,送出一颗定心丸。 “您上回赏奴才的,我还存着未花呢!”他咧嘴摸头一笑。 “再者,奴才光棍一人,府里管吃管喝,月例都存着呢!咱压根就不是借钱的人。” “欧~”祝心妍卸下心防,“早说啊!你瞧瞧,我吓得一脑门子的汗。” 顺安赶紧躬身请罪,“奴才给您赔不是了。” “好说。”祝心妍拿起干果盘递过去。 通过几次接触,顺安也摸清了她的脾气。 没见外,抓了一把。 “只要不是借钱都好说,咱们边吃边聊。”祝心妍轻松随意好说话。 “成啊!”顺安点了下头,“做奴才的本不该参与主子的事儿,可昨个儿三少爷晕厥,奴才想着还是将内情跟您说说。” 他顿了一下,扯动嘴唇说道:“其实三少爷的紧张一半是因为主子爷,另一半是因为卫姨娘。您来得晚有所不知,那孩子被管教得极严。 吃喝拉撒睡,都得按时按点。如吃几口菜,喝几口汤,就连如厕多久,都被卡得死死的,一点没有喘息的机会。 听那苑里的人说,每逢家宴或见主子爷时,都要按着脑袋来回教上好几遍。估摸着这会子实在太累了,再加上被主子爷一吼,三少爷就软了心了。” 祝心妍每听一句,眼皮子就跳一下。 这是管孩子还是管犯人呢! 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住啊! 不怪三少爷看起来呆呆的,这是被压制的没有灵性了。 不过祝心妍在现代生活过,也看过周围把孩子管成抑郁症的,所以也不意外。 她揪着心问:“你们下人都知道的事儿,爷竟不管?” “爷当然管,有两回三少爷被接到前院,但过得不习惯,闹了重病,便又给送了回去。” 顾源脱离了管控,反而生了病,还对卫姨娘如此依赖,怕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这个想法,她只在心里过了一下,并未说出口。 对于古代人来说,这词比较难理解。 顺安只说了这么多,并未将明玉之死是卫姨娘一手操作的说出。 一是手上缺少实质上的证据,属于胡乱攀咬。 二一个也怕吓着祝心妍。 总之他把卫姨娘的另一面露出,也算是做个提醒。 祝心妍也不傻,知道顺安不会凭白说起三少爷,在他走后,也确实合计了一番。 她问巧儿和瑞雪,“你们觉得卫姨娘是真心疼三少爷吗?” 瑞雪未多想,快人快语:“是吧!天底下哪有娘不爱自个儿孩子的。” 巧儿沉思了一下回:“奴婢倒认为,她最爱的是她自己。卫姨娘出身低,又不得主子爷的宠。便希望通过儿子的努力,来达到那个摸不着的位置。若非如此,又怎会一味对其操纵与控制。” 祝心妍点头,“能在王府后院平稳生下龙凤胎,本身手段就不凡。且她对自己孩子都这么狠,更何况是旁人。所以我们不要被她白莲花的表面所蒙蔽,多防上一些没坏处。” 巧儿表示同意,瑞雪一细品也觉得对。 就此这三人对卫氏起了防范之心。 * 顾占宸虽没去卫姨娘那儿,但每日都让秦伯探听那边的消息。 得知顾源身体无碍后,便想起那日祝心妍的提议,前往正院跟王妃商量。 反正也不是自己孩子,沈望舒自然应允。 “爷的主意好,趁天未寒,是该去马庄上玩玩,也让三少爷松松心。只是什么时候动身,打算住多久,妾好安排一下。” 顾占宸接过孔嬷嬷倒的茶,吹开浮沫啜了两口,说道:“后个儿去,大约住上四五天。时间短,倒也不劳王妃特意安排。” 这马庄隶属皇室所有,按亲王地位划成片,平日里就有专人打扫,所以安排不安排,都是一样的。 一听去不了多久,沈望舒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妾知道了。” 然后话锋一转:“妾也愿意陪爷同去,只是妾这身子骨不争气,一入秋就——” 一句话没说完,便轻咳起来。 顾占宸放下茶杯,语气里毫无感情。 “王妃辛苦,留在府里将养也好。林姨娘月份大了,也不方便出府。” 见顾占宸为自己递话,沈望舒秒懂他的意思。 “爷放心,妾会在府里看顾好林氏的。只是顾源那孩子性子沉,而萋萋小姑娘家家的又稳重。 妾想着四少爷是个会玩会闹的,让祝氏带着那孩子一同去,想必也能活络一下气氛。” 此话正中顾占宸下怀。 他现在也学精了,觉得后院女人事儿多,自己对祝心妍太好,难免太出挑。 明年选秀要进新人,娘家背景自然都在她之上,所以为了更好地护着,现在自己就要学着避一避。 既已借王妃之口说出,便也得适时赏一赏,所以入了夜便也没走。 次日请安,沈望舒坐在上首,将出行计划说出。 “乔侧妃禁足,自然不能出去。而我身子弱,林氏又怀着胎,我们便一齐留在府里。所以只有卫氏和祝氏陪爷同去。” 闻言,卫氏脸色大变,绞紧手上的帕子,想起身说话,却被沈望舒一记冷眼钉住。 王妃转头对祝心妍道:“你是个好的,这次难得出府,跟你卫姐姐一道侍候好爷,看顾好孩子。” 祝心妍也会演戏,装成不知情,很开心的样子,笑着回:“妾听王妃的。” “嗯,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你们也好回去收拾收拾。” 卫姨娘磨蹭到最后才走,但转了弯又绕回到正院。 跪到沈望舒面前,祈求:“王妃,那马庄条件不好,而源儿的身子您是知道的,可不可以不去?” 第37章 这马车严重超载 沈望舒脸上变了颜色:“卫氏,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这次出行,是爷特意为三少爷准备的,主角不去,你觉得合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知爷的性子,哪里容得了改变。这些年,你可曾见他主动带过源儿出去?” 卫姨娘一下就捕捉到了重点。 “您是说是她——” 后半句没说出口,但却在心里恨毒了祝心妍。 觉得是她想出去玩,但缺少由头。便拉上自己的源儿垫背,好在爷前顺了她贤良的名儿。 见状,沈望舒勾动嘴角,露出意味不明一笑。 自己无需多言,这蠢蛋又上了套。看来又要上演,坐山观虎斗这出好戏了! * 顾占宸好久没骑马了,马庄离得也不远,一大早也未等人,便先行离去。 按照府里的规矩,祝心妍要带着蒋鲤先去正院集合,再去府门口乘马车。 但祝心妍是起床困难户的重度患者,到了时辰还未醒,被巧儿用挠脚心的方法强制唤醒。 “小姐,快起吧!实在困得慌,咱去车上再睡。” 她联合瑞雪将人拖下床,洗了把脸,穿戴好,瞧着像个人了,才拉到外面。 开门被冷风一激,倒是让祝心妍清醒不少。 她瞧了一眼,扒在小厮肩头,还在熟睡的蒋鲤。 未经大脑考虑,羡慕嫉妒恨的来了一句:“凭什么你抱着他,我要被架着走。” 小厮为难一笑,“祝姨娘,奴才倒是想抱您,但主子爷不可能让啊!” 正院。 卫姨娘本来心里就存着气,见祝心妍迟迟不来,更是气上加气。 沈望舒倒是不急,坐在那悠闲的品着茶。 刚喝完一盏,便见祝心妍带着蒋鲤进门。 “妾来迟了,请王妃安。” “不迟,是我起得早。来鲤儿。”沈望舒抬手叫蒋鲤到身边,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到他手里。 “可怜见的,还未睡醒吧!等垫些肚子再睡,也不好饿着。”说完,又交待秋荷拿过食盒。 “这是为你们专门准备的餐点。” 秋水过去伸手接下。 沈望舒亲自送几人出府,边走边交待。 祝心妍发挥开会摆烂性能,一耳进一耳出,也未将话走心。 反倒是出了府门,发现门口只停着一辆马车,心不由自主地向上提了一提。 这么多人,一会子可怎么睡啊! “主子爷前些日不是被言官弹劾了吗?所以万事都要低调一些,只备了一辆马车。你们俩将就一下。”沈望舒解释。 卫姨娘抢在祝心妍前头发声,“王妃想得周到,我们虽人多,但只有三个孩子,这马车宽敞,也是够用的。” 就你老好人。 祝心妍心里不爽,便也没吭声,只福了福身,便打头里上了车。 清芙阁这边主仆四人。 而翠竹苑那边人就多了一些,卫氏、秋水、两个奶嬷嬷、两个孩子。 本来不大的车厢,足足挤了十人。 祝心妍坐在最里面,卡得死死的,由不爽变成了极度不爽。 真是癞蛤蟆上道,愣装国产小吉普呢! 多亏是古代,要是现代,就冲着严重超载这劲儿,不得被交警当场罚得串稀啊! 不过还有一点好处,不冷,且不晃。 巧儿抱着蒋鲤,拍挤到小姐,还尽量身子往右边靠。 卫姨娘坐在对面,见祝心妍神色不愉,竟说起了风凉话。 “妹妹,这府里有难处,你也要理解几分。若你这副样子,叫爷看到,还以为王妃苛待我们呢!” 哎呀!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房了,倒搬出王妃压我了。 祝心妍冲着马夫的方向,毫不客气地大声反驳,只为让他回去告诉王妃。 “卫姐姐,我冷脸子不是因为王妃只派一辆车,而是觉得您分配的不对。 十个人有些挤不假,但您实不该将最胖的嬷嬷安排到我这边。怎么看着我清芙阁好欺负。” 卫姨娘未想到祝心妍会提这事儿,并且还故意大声说话。 让外面跟车的下人听到,抹了她一惯老好人的形象。 她哽了下声,说道:“我是光想着两边平衡了,反倒欠思虑了,那妹妹想怎么办?” 祝心妍指了下门边,半个屁股还悬在外面的奶嬷嬷。 “让她过去跟你坐,换大小姐和三少爷过来。一个换两个不亏吧!” 一个大胖子换两个小瘦子,怎么不亏。 但卫姨娘是白莲花,不可能当众跟祝心妍翻脸,只能点头同意。 气氛尴尬,一路无话。 卫姨娘被挤了一路,半边身子都木了,下车时一脚踩空好险没摔倒。 “哎呀!卫姨娘您可当心些!” 说话的正是马庄上的管事,指挥两个婆子上前扶着。 等卫氏和两个孩子安稳下车,又巴结讨好的说道: “您和两个小主子的居所,都已安排好了,请随小的来。” 却丝毫不管后面下车的祝心妍。 卫姨娘得了脸,故意回身假笑道:“妹妹,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这一走,带走了大部分在此等候的下人,只留下一跛脚的老头儿。 巧儿不忿:“这管事的眼瞎啊!没看到我们几个大活人在这站着呢吗?怎得连声招呼都不打。” 祝心妍嗤笑道:“这是人家没拿咱们当一盘菜!走吧!看看住的地方如何。” 这一走就走了快半个时辰,横穿过马庄走到了最南边的一个小角落。 入目便是一间低矮、破旧不堪的下人房。 巧儿愤愤不平:“妈啊!这是出来玩的,还是来受罪的。小姐,奴婢这就去找主子爷,让他给咱们讨个公道。” 瑞雪倒不在意,“我看这里挺好的,古旧风自成一派,还有门有窗的。” 说着话,她便走上前推门。 一阵轻风吹过,门扇乎了两下,“啪”的一声,就直直的倒下去摔成了八块。 这一震动带来了连锁反应,连窗棱都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木块。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窗户就这么在人前,华丽丽的消失不见了。 瑞雪抬手向上一指,“没事~这不还有房——” 话没等说完,嘴就被祝心妍捂住。 “求求你,别再说话了,给这间房一条活路吧!” 第38章 赔钱与赔礼 祝心妍让巧儿带蒋鲤出去玩一会,把一个荷包塞到老头手里。 老头一愣,没敢接。 祝心妍耐心解释:“大爷,这钱您老不白拿,替我把管事的叫过来。” 老头“哎”了一声,颤着手将荷包接下。 他这一去,又等了大半天,管事才腆着肚子过来,也不对坐在草垛上的祝心妍施礼。 大咧咧地往那一站,边用长长的小手指甲抠牙缝,边撇着嘴没好气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祝心妍回手指了一下身后的屋子,问道:“这是给人住的吗?” 管事轻蔑一笑,抽动脸上的肥肉颠了十好几下。 “你要明白自己个儿是什么身份,有这样的住所就很不错了。我很忙的,无心在这儿跟你扯闲篇。” 见此人说话如此态度,祝心妍也不惯病,二话不说指挥瑞雪。 “给我打?” 瑞雪飞身上前,挡住管事的去路,还十分有礼貌地询问:“打哪?” 管事的一向狂横惯了,压根没将这黄毛小丫头放到眼里。 吹胡子瞪眼道:“小娼妇,老子他妈的给你脸了。” 话音刚落,自觉眼前一黑,脸就被结结实实来了一脚。 祝心妍对被踢得昏头转向,顶着个鞋印的管事说:“怎么样,被打服了吗?能不能好好说话。” 管事自知碰到了硬茬儿,自个儿身边也无人相助。 怕挨二次打,态度转换得极快,两眼蹿花地连连点头应声。 “能,能。” “好,那我来问你,让我住这儿是谁的主意?” “是,是——”管事的吭叽半天,到底也没说出是谁。 祝心妍抿了下红唇,“难得你是个忠心护主的。只是你既已爬到这个位置,想来也是有些手段。怎么在这件事上,却不带脑子了呢!庄上待傻了,府里的事儿,就一点儿都不过心。” 闻言,管事心头一颤。 他确实对府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王妃是个贤良的,侧妃跋扈得宠。 而卫姨娘虽是妾室,但却生育一对龙凤胎,地位自是不凡。 而旁的人,他却一概不知了。 这会子,对上祝心妍那骄横无比的小眼神,他不自觉地发怵,双腿一软跪下。 “小的知错。” 祝心妍轻挑下眉尾,“不说旁的,你觉得主子爷带我出来,是为了凑数吗?” “这——”管事冷汗流出。 祝心妍单刀直入,声音很轻,但杀伤力十足。 “说,是谁指使你苛待我的,收了多少银子?有一句假话,小心你的舌头。” 管事的脸由红转白,就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嗫嚅道:“是、是……乔侧妃,她给了……奴才一百两,说让……您尝尝、苦头。” 听到这话,祝心妍微微蹙了下眉头,嘲讽道:“你也是真够渴的,区区一百两就将你给收买了。” “小的不敢欺瞒,是小的最近去赌坊勤些,所以手头就——” 管事一个头磕在地上,“小的在此给您赔礼了。” “我不接受赔礼,赔钱吧!” 祝心妍说得直截了当,“将收的一百两赔给我。” “啊~” 管事的不解,怎么这位儿很缺钱吗,一百两就将此事翻了篇。 他在这一刻突然对祝心妍的身份起了疑,该不会她才刚儿那番话,是在糊弄我吧! * 顾占宸骑马到了庄上,兴致未退。 便又在马场上骑了几圈,弄了一身汗,才回到主院洗澡更衣。 估摸着这会人该到了,便对福安道:“你去问问管事,祝氏安排在哪儿了。” 福安领命下去,找了一圈管事没找到。 又问了其他人,是否知道祝姨娘的住所,竟无一人知晓。 完了,坏菜了,这就是被怠慢了。 福安怕自己少问一嘴,就被捎带脚牵连上。 细心打听了一圈,问到给祝心妍带路的老头,最终才找到此处。 见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不迭地上前打千。 “祝姨娘安好,是奴才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没事儿!”祝心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走吧!去见见爷。” “哎,您这边请。”福安将态度放得极低,引祝心妍坐到马车上。 回首瞪了一眼管事,“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瞧的!” 看着车轮滚滚而去,管事的一下瘫软在地。 完了!这是踢到铁板了。 谁不知道福安是除秦伯外,主子爷身边最得脸的奴才。 能让他亲自出面,并且还低三下四地对这位姨娘,可见这位主儿是最得宠的。 但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及时补救。 忙回家收拾了全部家当,又向外借了高利贷。 巴巴的回来求福安,指望能救回自己这条命。 * 顾占宸等了半晌也不见福安回来,心里便知道祝心妍那边出事儿了。 刚要让顺安再进去寻,便见祝心妍灰头土脸的进来。 在车上被挤了一个半时辰,又迎风坐在草垛上大半天,这形象要好才怪呢! “怎么遭了难了?”顾占宸开玩笑的问。 没等祝心妍开口,福安赶忙跪地请罪。 “是奴才的错。忘了过问庄上的管事,让祝姨娘受大罪了。” 顾占宸听到这话,脸色马上变得不好看。 祝心妍接话,“福安一大早就跟在爷的身边,哪能管庄上的事。是别人昏了心,与他何干。” 闻听此言,福安感激地看了祝心妍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顾占宸不是昏庸之人,就算祝心妍不发话,他也不能凭白责罚了福安去。 他对福安道:“这事儿,由你去处置。” “是,主子爷。” 随后,顾占宸又说道:“也不用收拾别的院了,祝氏就住在这儿。” 又瞧了瞧祝心妍,满脸嫌弃地说:“你去洗一洗,再来回话。” 这里不比府上,自然主院的条件最好。 祝心妍满心欢喜地颠颠下去,顺便交待小厮去找巧儿和蒋鲤。 福安得了祝心妍的求情,必然更加用心,亲自交待好一切,才去找管事的问罪。 “祝姨娘是妾室不假,但却是以侧妃之礼迎入府的。虽说人家没在主子爷前说什么,但你小子也是在劫难逃了。” 管事的这会连肠子都悔青了,可又有什么用,只能将银票双手奉上。 “福大爷,求您行个好,保一保小的吧!这里的五百两就当孝敬您,另一张五百两是给祝姨娘的。” 第39章 想吃铁锅炖了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福安瞧着递上来的银票,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 既然拿人钱财,就得替管事的消灾。 他先是用心琢磨了一下,没敢直接去向顾占宸禀明,而是来问祝心妍的意见。 祝心妍坐在圆鼓凳上,由着巧儿给她绞干湿漉漉的头发,嘴里吃着新鲜的果子。 “我原是想让他赔一百两的,既然这人如此识相,那这事就了了吧! 我不会在爷面前嚼舌根的。至于你怎么说,爷怎么罚,那便与我无关了。” 福安躬身,“是,好与坏都是那小子的造化。” 祝心妍用手弹了一下银票,语调端得闲散。 “只是唯有一条,他若想活命,就莫牵连到乔侧妃。” “是,奴才明白。” 福安口头说是明白,可心里却不解。 只当祝心妍顾及乔氏娘家背景深厚,为免引起更大的纷乱,便特意交待了一嘴。 既然人家说不让提,那自己也就跟着不说。 等福安退下后,巧儿又换了一条干爽的毛巾,继续为祝心妍绞头发。 “小姐,奴婢瞧得出,乔侧妃并没有传说中的得宠,您这么替她遮掩,是为何啊?咱们就这么干受气。” 祝心妍没搭言,而是透过铜镜看向了瑞雪,“你觉得此事是乔初悦所为吗?” 瑞雪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分析道:“侧妃是将门之女,虽性子跋扈,但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必不会做出如此卑鄙行径。” “叮咚”祝心妍打了下没声的响指,顺便配了一个音效。 “瑞雪说得没错,乔初悦怼人都是当面直怼,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的主儿。 断不会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且最关键的一点,这人只给管事的一百两。” 巧儿听到这儿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啊!就算侧妃使阴招,也不会这么小气。说来,也独有一人,才能这么做。” “对吧!”祝心妍挨个跟巧儿、瑞雪对了下眼神。 “你们找人将这话儿传给乔初悦,别露出卫氏,就说是有人借她的名儿,行对我苛待之事儿。” * 这边福安将自己对管事的处理结果禀给顾占宸。 “主子爷,那管事的懈怠,让祝姨娘受了屈儿,所以奴才叫人打了他五十板子。” 顾占宸面色淡淡:“你倒是越来越会当差了。” 一听话头不对,福安当即跪地,“奴才不敢,请主子爷明示。” “他既不长眼,分不清好坏,那就不必再留在那个位置上。你去选个好的顶上来。”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不值得顾占宸这么发作。 他自小在宅斗中长大,岂会不知这些个小把戏。 不用细查深究,只略想一二,便知是何人所为。 但为了顾及两个孩子,他全当给卫姨娘敲一敲警钟。 福安道了声“奴才明白”,便退了出去。 啧啧!为了一百两银子,生生将肥差弄丢了去,这管事确实不长眼。 但他看在银票的份上,也亲自走上一遭,对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管事说: “你的命被我费力保住了,只是主子爷生了大气,去了你的职。不过,也算没撵走你,留在庄上做苦力。” 管事的心里明白,但也是无处诉苦。 虽上面没明示,但被打后没给药,休养两天就让下地干重活,结局也是可想而知。 主子爷刚到马庄,管事即挨了板子,又被撤了职,要说这里面没事儿,谁信啊! 卫姨娘不住在正院,消息自然知道的迟一些。 还是庄上的婆子嚼舌,被秋水听了去,回来对她说嘴的。 卫姨娘心如鼓擂,当下脸色惨白如纸,抓住秋水的手问道:“你说,主子爷会不会查出是我所为?” 当初秋水是劝过自家主子的,但卫姨娘像是吃了迷药。 说死非要给祝心妍使绊,以报那日家宴之仇。 秋水心里发毛,但为了安抚住卫氏,只能佯装平静地说道: “不会,给他银子的中间人,只说是得了侧妃的吩咐。管事的又不知道,况且那人如今也不在庄上。就算主子爷要问,也是找不到人的。” 卫姨娘长吁一口气的同时,顿觉心脏处隐隐作痛,咬着下唇道:“是了,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 祝心妍收拾好,便来见顾占宸,头发只七成干,也没拢上去,就这么随意披着。 “给爷请安。” 顾占宸正在低头看书,掀起眼皮随意一瞧。 只见她万千如瀑的发丝垂在身侧,衬得小脸越发白皙,身形纤柔无比,就像是一支易碎的琉璃花。 在这一刻犹如幻视,只觉得是芙儿福身在前。 顾占宸足足愣了数秒,方才平复住内心的悸动,温声说道:“起来吧!” 祝心妍有自知之明,心里嘀咕:估计这会子又把自己当成芙儿了,若不然也不会闪现出桃花眼。 所以趁着顾占宸好心情,她大胆直言:“妾起得早,饭还未来得及吃,爷能否赏一口。” 芙儿的滤镜当场戳破,顾占宸不禁哑笑。 是了,祝心妍就是祝心妍,只要跟自己开口必要吃的。 好在,他这个人不变态,从来不强求她活成芙儿的样子。 心情愉悦地开口问:“说,想吃什么?” “嗯,想吃糊饼子和铁锅炖大鹅。”祝心妍秒答。 铁锅炖是她前世的执念。 当初公司为了节省团建费,领导特意找到一处风景不秀美的深山老林,耗费“巨资”买了一只大鹅,想晚上来个大锅炖。 没有娱乐项目,脑残领导为了凝聚核心力,让全体员工一起参与抓大鹅。 爬了一天山,早已累得原地升天,若不是回光返照,天知道谁有这个气力。 所以在大家垂死挣扎的围追下,那只半死不拉活的大鹅,突然天鹅力爆棚。 挥动着不隐形的翅膀,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动着肥美的身躯,一跃跳下了山崖。 主菜飞了,最后只能啃干巴巴的大饼子。 想到那段心酸过往,祝心妍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涎水。 真是个大馋丫头。 顾占宸弯了弯唇角,“现在炖已来不及,等晚上再吃。”又转头吩咐顺安:“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拿过来一些。” 刚过了中午,厨房还剩一些备菜。 大厨不知主子爷还吃不吃,就快手做了一道冬瓜虾仁汤,一并端了过去。 第40章 你是娘亲的全部指望 照例,祝心妍吃饱喝足后,便会来上一觉。 就算是换了地方,可也是一点都不耽误。 待她睡足后,本想吃现成的铁锅炖,却被顾占宸来了个暴击。 “你惯常不爱动,亲手去抓一只鹅来,好活动一下,进得也香。” 闻言,祝心妍五雷轰顶,梦回到鹅自杀跳崖那日。 有没有搞错,竟让我去抓鹅,这顾占宸不会是领导转世吧!又或者是周扒皮现身。 出来玩好好的,让人运动就不对了。 如早有这话儿,说死也不能点这道菜啊! 顾占宸看出她脸上的纠结,“怎么不愿?” 祝心妍自知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被自己气着了还得现哄,为了省出那份闲心。 只能咬着牙赔笑:“怎么能够呢!妾欢喜都来不及。” 顾占宸幸灾乐祸的勾了下唇,语气有些不正经。 “就知道你会喜欢,待会叫上源儿和萋萋一起陪你。” 祝心妍咧嘴一笑,“听我说,谢谢你。” * 卫姨娘心里藏着事,在屋里来回踱步。 一来怕爷知道真相,责罚自己。 二来担心借由此事,再将孩子夺了去。 那样自己几年的精心筹谋,便会付之一炬。 人就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在这种心理作用下,终于“盼”来了顺安。 “奴才给卫姨娘请安!” 卫姨娘心乱如麻,手都快抠进雕花椅背中,但脸上却维持着镇静。 “起来吧!是爷找我有事儿?” 顺安点头,笑道:“主子爷让您带两位小主子,前往正院一趟。” 闻言,卫姨娘心里“咯噔”一声,喉头发紧,连带说话的语调都不自然。 试探地问道:“爷没说什么事儿?” “没!”顺安躬身,“若姨娘无事,那奴才便退下了。” 出了东院门,顺安摇了摇头。 暗道:装都装不像,还有胆给人下套。 唉!这是何苦呢! 他可比福安看得清明多了,凭主子爷对祝姨娘的宠爱,出了事只单罚了一个管事,而未继续追查下去,他当时心中就有了初步判定。 再结合刚才卫姨娘的表现,那便彻底确定了她就是幕后指使。 打从顺安离开,卫姨娘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圈椅上。 呆愣了半晌,抬起眼皮透过窗棱,瞧见儿子顾源坐在窗前看书。 才顿感安心一些,强打起精神,迈步来到东厢房。 顾源手捧着书虽在看,但脑子却乱成一锅粥。 他性格同卫姨娘一样,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那日在家宴上出糗,虽过去一段时日,但却在心里反复复盘。 若自己当时再镇定一些,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虽娘亲未责备自己半句,但他还是从卫姨娘的眼神中读出了失望。 再次想到这些,让他心思更加烦乱,为尽快收回心智,他狠掐向自己的大腿根。 疼痛感让他刚定了神,便又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他心脏猛地一抽,两只手下意识地收起了袖口里。 僵直地起身问安,“娘亲好!” 卫姨娘未应声,先是瞥了一眼案上的书,和未动一口的乳酪,随后问一直站在顾源身后的小厮。 “三少爷看这页书几时了?” 小厮如实答:“一直在看,未翻篇。” 卫姨娘收回视线,再次睨向儿子,哑着声说道:“你若真心看进去书,方才我轻步进屋,就不会起身唤我。你……” 未等卫姨娘说完,顾源“噗通”跪到地上,举起双手,掌心朝上。 “儿子分心,请母亲责罚。” 良久卫姨娘都未出声,在顾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是秋水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姨娘,这入秋了地上寒,三少爷身子弱,是不是先让他起来回话。” 卫姨娘这才扶起儿子,满脸愁苦,语重心长地说道: “源儿,别怪我对你严苛。实在是你娘亲废物,不能给你一个好的倚仗,所以唯有靠自己才能拼出一条路。你是娘亲唯一的指望!孩子,知道吗?” 这句话说了无数回了,顾源早已免疫,但他还是重重地点头。 “来,喝了这碗乳酪,我们去正院找你父亲。” 顾源依旧听命,拿起碗忍着胃疼喝了进去。 从东院到正院的路,卫姨娘走得异常艰难,把不到半刻的路程,硬生生地延长了三倍。 “给爷、父亲请安。” “起来吧!” 听到孩子声音,顾占宸撂下书,对卫姨娘十分给面,指了下交椅,“坐!” “谢爷!”卫姨娘并未敢坐实,屁股只略搭了个边。 并且怕对上顾占宸那双能窥探人心的眼睛,更是将头低到胸口处,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顾占宸问站在她身侧的孩子:“源儿和萋萋,可否适应庄上的生活?若是短缺什么,尽管跟为父说。” 顾萋萋本想让弟弟先作答,但见他萎缩着身子,躲在自己身后,怕得跟个鹌鹑似的,便落落大方地回道: “我们一切都好,劳父亲挂心。” 顾占宸透过女儿的肩膀,视线落到儿子脸上,见他小脸紧绷,便也未强求。 而是意有所指的对顾萋萋道:“来庄上就是为了松心,别一天总闷在屋子里看书。正好你祝姨娘想吃铁锅炖,一会儿跟她一起去敞院抓大鹅。” 听到顾占宸的话,卫姨娘当下心里就不好受了。 怎得,她想吃,就拉上我的两个孩子当苦力,这人怎么奸懒馋滑呢! 心里存着对祝心妍的记恨,但却碍于顾占宸,不敢将不满表露出来。 只听顾占宸又道:“萋萋你带源儿先下去,我跟你娘亲说几句话。” 待两个孩子下去后,顾占宸才带着审视的姿态,开口说道:“卫氏,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好性的人。” 特意顿了一下,随后加重语气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可千万别教歪了。” 卫姨娘表情僵了一瞬,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莫非是爷知道了,在对自己发出警告。 但悄悄抬眸打量顾占宸的神情,发现他面色无常,便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稳了稳心神,冷静自持地说道:“爷请放心,妾一定会看顾好他们。” 顾占宸没有错过卫氏眸底一晃而过的慌张。 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出手对付祝氏,但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也未多加为难。 但心里却越发的对其膈应。 第41章 铁锅炖大鹅 祝心妍在内室换衣服,听到卫姨娘表明心迹的回话,却在心里暗自发笑。 顾占宸是个人精,这点雕虫小计,岂能瞒过他的眼。 若卫姨娘真心承认,顾占宸也不能多加为难。 如今被她轻飘飘一笔带过,反而将未来的路越走越窄了。 自己原本觉得卫氏挺聪明,对付人的手段应该很高级,不过现在看来,离了王妃的指导,也不多尔尔。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草包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低级的宅斗。 而卫姨娘既敏感又自负,她觉得自己以前帮衬王妃做过那么多事,都未让顾占宸捉住把柄,那么这一次也会如此。 所以根本未收敛半点心性,只觉得下回再行动时,要多加谨慎些。 眼见着祝心妍从里面出来,她柔和的眼神下又显出锋利。 心里酸水横流,但还是微弯着唇角,主动上前打招呼。 “妹妹。” 祝心妍回了平礼,“卫姐姐。” 卫姨娘眼神飘向她的发髻,似有好奇的故意讽道:“妹妹这发髻看上去好奇特,就像是——道姑。” 虽然最后两个字咬得极轻,但也足够一旁的顾占宸听到。 她就是想借故,挑起爷对祝氏的不满。 毕竟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梳个出家头。 果然,顾占宸向祝心妍头顶看去,眉头也紧跟着皱起。 祝心妍装作熟视无睹,抬手捏了捏发髻,无辜的眨动双眼。 “道姑头不都是扎的紧绷绷的吗?我这么蓬松像个大丸子,怎么会是呢!” 随后抬头对顾占宸说道:“莫非是妾记错了,又或是卫姐姐知道痷里的道姑们,最近又重换了新的发型。” 一句话,既解释了自己的发髻,又将卫姨娘拽进了坑里。 你一个当妾的,深居后院,一年到头出不来一回。 就算道观里新兴了什么,也不可能立刻晓得。 那么唯有一条,那便是擅自出王府了。 没将屎盆子扣到祝心妍头上,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臊。 离府的罪名卫姨娘如何能担下。 她笑得很勉强,“呵~呵~倒是姐姐记错了,妹妹莫怪。” 闻言,顾占宸颇为无奈,在对卫氏的膈应上又多加了一条无聊。 这会子,三个孩子也都换好衣服出来。 顾占宸发话,叫小厮放出大鹅。 哨声一响,祝心妍迅速进了一级战斗状态,摆出天鹅展翅的架势。 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就迎着大鹅飞奔而去。 当一人一鹅快要撞到一起时,她急忙收住后脚跟,来了个紧急刹车。 在顾占宸不可预料的目光中,带动后面紧追不舍,被挑起怒火的鹅,一路狂奔朝他而来。 你不是想让我抓鹅吗?那你也别闲着,一块拉下水。 顾占宸不到十岁,便只身上战场,早已身经半战,岂能被一只动物欺负了去。 所以还没等脑子做出反应,手便下意识地一把将鹅的脖子抓住。 祝心妍兴奋地跳脚鼓掌,口不对心地赞美:“爷好棒,勇猛无敌,真乃神人也。” 自知中了祝心妍的圈套,顾占宸的脸色一言难尽,“我是让你亲手抓鹅,这次不算。” 说着话,就要松手。 祝心妍哪肯,使出美人计,抱住顾占宸的胳膊摇晃。 娇嗔道:“爷,就饶了妾这回吧!妾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说,您拿的鹅,炖起来一定香。好不好吗!” 还边说边放电! 这种状况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小声甜腻腻的,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连周围的小厮们,都听得心跳面热起来。 顾占宸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绝不允许旁人嗅得自己女人一点点春色。 板着面孔对祝心妍说了句:“住嘴!” 随后眸子暗沉地扫视了一圈下人,举着手中的鹅对顺安说道:“拿去炖了。” “是!” 顺安伸手接过,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蒋鲤掐腰挡住去路。 “不—许—炖!” 万事俱备,只差一把柴火,祝心妍岂能让自己的儿子搅了局。 她蹲下身,和蔼可亲的哄道:“那铁锅炖可香了,难道鲤儿不想吃!” 蒋鲤立场坚定的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不想!它是我的好朋友!” 祝心妍嘿嘿一笑,直接来个已读乱回。 “你刚才连鹅毛都没碰到一根,就拿人家当朋友,这交友也太速度了吧!在下佩服你的激情。不过,这鹅是要吃草的,难不成你也要吃素?” 蒋鲤被噎得小脸通红,想不到词来应对,只能抱紧双肩,耍起了赖皮。 “我不管,我说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祝心妍没理他这茬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问:“如果我非要吃呢!” “哼!”蒋鲤撅嘴驳道:“那我就跟娘亲断交。” “爽快!” 祝心妍顾自拍了三下掌,“这可是你说的,那从此以后我们俩一刀两断,谁也不能管谁。起开,我现在就要去炖鹅。” 祝心妍大大方方的拽过顺安,哼着小曲撤离现场。 毕竟吃饭是头等大事,她要亲自跟厨子交待几句。 卫姨娘都快被一系列反人类的操作给弄懵了, 祝心妍为了口吃的,竟当场跟自己的儿子绝交。 并且连孩子都不顾,一路高歌奔向厨房。 这、这还有个当娘的样吗? 她刚要回头跟顾占宸控诉,却见人家根本没当回事,华丽丽地转身进屋了。 再反观蒋鲤,未哭一声,跑去跟狗玩了。 他多人小鬼大,知道谁是大小王。既然自己亲娘都不在,那哭出来给谁看。 而卫姨娘陷入自我怀疑,难道刚才自己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在祝心妍的亲自操作下,锅里放上了土豆、宽粉、面筋和干豆角,茄子、蘑菇、木耳等物。 总之,但凡能在厨房里找到的,都被她一股脑里投入锅中。 大厨是从宫里出来,做得都是精致菜,哪看过这种粗狂豪迈的做菜方式。 在旁看得直肝颤,止不住的再三确认。 “祝姨娘,这菜,主子爷会吃吗?” “那是自然。也不能咱们吃着,他看着。咱们坐着,他站着。” 第42章 爱女心切 祝心妍嘴上回着话,手上却没闲着,拿起一颗大白菜,就手扒了几片叶子扔了进去。 看着锅里五颜六色,大厨的心也跟着咕咕冒泡。 双膝一软给祝心妍跪下。 “祝姨娘,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哇哇待哺的三岁孩儿。求您饶小的一命吧!千万别让主子爷吃这道菜啊!” 祝心妍停止手上扒白菜的动作,瞧着大厨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发人肺腑的说道: “没想到你成婚倒挺晚!好了,别哭了,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让爷省下吃的,给你嘛!” 大厨:“额???” * 铁锅炖就着柴火吃才更香,祝心妍看着菜快好了,便着巧儿去叫顾占宸。 而顾占宸这边却被绊住了脚,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琥珀将军——乔初悦的父亲。 他得作陪,自然不能去。 想着祝心妍性格活泼外向,能带动顾源几分,便交待福安一句,让他亲自去东院一趟。 顾源在看书,为免孩子懈怠,卫姨娘在旁陪读。 福安躬身请安:“卫姨娘,主子爷说让三少爷和大小姐去前边吃饭。” “嗯,知道了。” 卫氏起身,“那我换一套衣服。” 福安歉意一笑:“主子爷说,只让两个小主子去。” “只”字咬得很重,再听不懂的人也能明白,更何况是敏感多疑的卫氏。 她神情变得僵硬,连话都慢了半拍,只点下头,回身对顾源交待。 “晚间少吃些,莫要积食了。” 待两个孩子被福安带走,卫氏这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似是喃喃自语道:“她这是要拿我的孩子邀宠。” * 福安送两个孩子到厨房,这才返回到正院。 秦伯没跟来,顺安又是个生手,为免发生类似祝心妍的事件,所以凡事他都得亲盯着些,以防再出现差错。 这不看丫鬟往里端茶,他都要开盖闻一闻,是不是主子爷常喝的那种。 确认无误会,便就手端进屋里。 此时,顾占宸和乔望祖分宾主落坐,两人少倾含蓄,便直奔入主题。 乔望祖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乔初悦。 得知宝贝女儿禁足,老俩口是寝食难安,生怕她就此被关出病来。 想去睿亲王府说一说,但乔望祖本身身份敏感,手握重兵,在朝中立场鲜明。 从不与朝中任何高门有所往来,要不是乔初悦以绝食相逼,他也不会将女儿嫁给顾占宸。 并且,就算两家结亲后,他也尽可能避免与其单独见面,怕引起皇上不必要的猜忌,毁了自己忠臣的名号。 若这一次冒冒然前去,势必会被有心之人解读,所以一直忍着。 直到听说顾占宸来到马庄,他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备了一匹快马,趁着夜色赶到庄上。 顾占宸倒未感意外,但却未以岳父相称,只道:“将军来此,是为何事?” 乔望祖面带愧色,搓了搓手道:“下官到此叨扰,实属无奈之举。是因我那小女性格刁蛮,惹您生了大气。” 他站起身拱手:“千错万错都是下官之错,是下官教女不严。还望睿亲王看在我的面上,解了她的足。毕竟半个月的时间略长,老夫怕她会——” 对于乔初悦当日之举,顾占宸并未生多大气。 就是她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 况且琥珀将军,能亲自替女求情,顾占宸无论如何都会给这个面子。 他客气道:“将军不必如此,快请坐。乔氏的足,明日我就派人给她解了。” 见顾占宸如此好说话,琥珀将军脸上的愧色更重,轻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睿亲王,实不相瞒。当初下官跟内人,就不同意初悦嫁入贵府。倒不是对您存有嫌隙。实在是因她的性子本就不适应深宅大院。” 说到这,他抬眸瞧了下顾占宸的神情,又复而说道:还因,下官的官职使然,皇上他——“ 顾占宸抬手禁止,轻启薄唇,“将军大义,我懂你的处境。” “下官惭愧,告辞!”乔望祖起身,临别时又留下一句话。 “怡亲王身兼数职,也是分身乏术。还望睿亲王早做准备。” 顾占宸并未指望乔家能给自己助力,知道这老头顽固是个忠臣,并深知他爱女心切,也不会以此为要挟。 但能得到这句话,说明对方的心思还是有所松动,他颔首道:“谢将军。” 顾占宸起身相送,在走到厨房处,正好瞧见里面吃得热火朝天。 而祝心妍的位置正对门口,长相艳丽吃相豪爽,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乔望祖只瞥一眼,便知这位是新近得宠的妾室,脚步跟着慢了几拍,但并未出言询问。 祝心妍吃得认真起劲,也注意到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虽不至于寒芒。 但那周身的气概,却让人不免心生敬意。 祝心妍由此推断出,此人是乔初悦的父亲,心里估摸着乔侧妃很快就会被放出。 想起自己给她放出的消息,嘴角的戏谑便加深了几分。 刚要伸手再夹起一块肉,袖子便被牵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瞧,蒋鲤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碗中的肉。 他装可怜地说道:“娘亲,鲤儿也想吃。” 祝心妍拿碗放到他的小鼻子下,还故意吧嗒两下嘴。 说道:“你想吃啊!可是这是你的好朋友啊!你好下嘴吗?” 小家伙被馋的咽了咽口水,深明大义地回道:“巧姐姐已经跟我说了,它们是食物,生来就是被我们吃的。” 说着话,又将嘴巴向碗拱去,但却被祝心妍及时撤走。 杵着腮,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有个叫蒋鲤的小朋友,已经跟我绝交了,这可怎么办好呢!” “这——” 蒋鲤拧了拧眉头,用小肉手扒住祝心妍的膝盖。 小嘴嘟嘟:“娘亲,鲤儿错了,再不敢跟您绝交了。” 顾萋萋看小弟弟既可怜又可爱,刚要开口求情,便见祝心妍对她微不可寻地摇了摇头。 然后又听到,“若是三少爷能替你求情,那么娘亲就可以原谅鲤儿。” 第43章 难得开心一回 顾源从来到厨房起,便一直极守规矩地端正坐着,夹菜端碗皆是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错。 就连吃饭都细嚼慢咽,碗与筷子不发出一丁点动静。 突然听到祝心妍叫自己,他条件反射地紧绷身体,转头去看姐姐的反应。 顾萋萋笑了笑,给弟弟递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而蒋鲤又极其聪明,立刻跑过去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仰起肉嘟嘟的笑脸央求: “三哥哥,求你帮我跟娘亲说一说,鲤儿想吃大鹅。” 在蒋鲤的再三请求下,顾源的手紧了又紧。 终于做了反应,收回僵直的眼神,看向对面坐着的祝心妍。 但只对上一眼,勉强竖立起的自信心又一下子土崩瓦解。 急忙垂下头,声如细蚊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祝、祝、姨娘……三、三弟、知道……错了,可不可、让、让……他吃、饭!” 祝心妍极有耐心地听完,欢喜一笑。 “三少爷求情,我自然是肯的。” 她扭头对蒋鲤沉声道:“其实呢!娘亲听到你要跟我断交的话,是特别特别伤心的,再不想理你。 但因着三少爷出面求情,我才会点头答应。所以鲤儿,你可真要好好谢谢你三哥。” “嗯!”蒋鲤对顾源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亲了亲他的脸蛋。 软糯糯地说道:“鲤儿谢三哥,三哥哥最好了。” “不错!”祝心妍对蒋鲤点了下赞,“你太皮,以后要学你三哥懂规矩些。” 随后又笑着对顾源道谢:“谢三少爷,为鲤儿解围。” 顾源被蒋鲤亲了一下,脸本来就红,再听到祝心妍的话。 顿觉脸似发烧般,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娘亲否定,还从未听到过任何人的夸奖。 突然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两个人表扬,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表情虽是讷讷,但嘴角已有了笑纹,不好意思的垂着头道:“不、不客气。” 蒋鲤多会来事儿,夹起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三哥吃肉肉,长高高。” 一句话,引起大家笑声一片。 余下的时间里,祝心妍又说起几个笑话,顾源倒也跟着笑了笑。 正当气氛异常融洽时,秋水来到厨房,看到顾源笑得开心,还愣了愣,随后福身对祝心妍道: “卫姨娘说时候不早了,特地让奴才来寻三少爷。” 祝心妍再有心想留,但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也不能强拦着不放。 所以只能说:“今日跟三少爷吃得开心!若你还想吃,下回再做。” 顾源一想到要回去面对卫氏,刚才的愉悦立刻一扫而光,几缕忧愁爬上眉梢。 又变成一棵木头桩子,呆滞着随秋水而去。 睿亲王的孩子,别管出身如何,都不需要向姨娘行礼。 但顾萋萋很懂事 ,为了感谢祝心妍对他们的照顾,还是福了福身。 “姨娘,谢谢您!” 祝心妍感慨道:“要不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 她瞥了一眼只顾干饭的蒋鲤,顿时心情愈加不爽,就着鹅肉吃了两大碗米饭。 * 顾占宸送完乔望祖,回身想去厨房凑个趣儿,却在半路遇到了两个孩子。 “给父亲请安。” “嗯,怎么吃得这么快,是不合口味?”顾占宸关切地询问。 “不是,鹅肉很香。” 顾萋萋怕顾占宸误会祝心妍怠慢,便特意提了一嘴。 “祝姨娘对我和弟弟很周全,是娘亲看时间不早叫我们回去。” 听到是卫氏的主意,顾占宸眸子一沉,但却未说出重话,而是温言嘱咐道: “回去莫要看书,仔细些眼睛,好好休息。” 顾萋萋乖巧答道:“是,女儿明白。”说完,领着弟弟退下。 顾占宸望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问一旁的福安:“源儿吃得如何?” 福安不在厨房,自然也安排人陪着,早料到主子爷要问,便提前打听了一下。 “回主子爷的话,祝姨娘很会调节气氛,三少爷笑了几回,进得很香。” “笑就好,源儿这孩子被卫氏养得太过拘束了。” 每当对比起两个孩子,顾占宸就会反思,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如果当日自己态度强硬,不顾卫氏落大红的死活,是不是顾源就不会变成如此萎靡。 他重叹一口气,好在女儿是个好的,未来能多顾着弟弟一些。 心里莫名发堵,再加上乔望祖的突然来访,让他不得不为此做一些事。 便没往厨房去,拐了弯回到了正院的书房。 秋水怕给卫姨娘添堵,便也没将顾源开心的事说出,并让奶嬷嬷帮着一道瞒着。 而顾源也未敢歇乏,被卫姨娘逼着将半日落下功课补上。 * 祝心妍得了顾占宸彻底不来的信儿,也就没再拘着礼,而是招呼王府来的帮厨婆子一同吃。 跟主子吃饭,这些人怎么敢,但架不住人家再三相约。 看在祝姨娘的真诚劲儿上,也都大着胆子坐下来。 有肉有酒,喝得热乎。 话题一打开便收不住了,不知不觉就聊到卫氏的一对儿女身上。 祝心妍好奇,“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同养到卫姨娘膝下,怎么性格会差别这么大呢?” 一喝得半醉,脸蛋上挂着两坨红的婆子搭腔。 “姨娘有所不知,两个孩子自小不是长在一处。是三少爷一直跟着卫姨娘,而主子爷怜她身体不好,便将大小姐挪到前院养着。等养到六岁头里,才又挪了回去。” 另一婆子接茬儿说:“别看咱们的大小姐是庶出,可主子爷却极为看重。她身边的嬷嬷可都是从宫出来的女官,规矩礼仪那都是极为正统的。” “若不然,两个孩子的行为举止,怎么能立判高下。” 祝心妍了然,欧!怪不得卫氏对女儿不亲呢!由此也看出,顾占宸不是个重男轻女之人。 大厨见婆子说话走了板,怕再传到卫姨娘那儿,忙出言喝止: “行了,快别说了。这有酒有肉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第44章 拿孩子们开刀 大厨说完怕气氛太干,笑眯眯地端起酒杯敬祝心妍。 “姨娘,这菜确实不错,是小的见识短,误会您了。小的给您赔罪。” 祝心妍未挂心,笑着回:“客气呢!你若真想谢罪,就多做些好吃的来。我这个人可是个吃货。” 此话,引得欢笑声一片。 难得遇到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子,大家也不分主仆。 吃喝到了半夜,又睡得一个好觉。 * 睿亲王府。 顾占宸不在府里,沈望舒也不必学什么贤良,只学着祝心妍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只是还未到三竿,便被乔初悦掀了被窝。 祝心妍的银子可不是白使的,昨个夜里就有人将庄上的事儿,添油加醋地传到了沁悦园。 虽说乔初悦讨厌祝心妍,但却不想让别人打着自己旗号行龌龊的事儿。 这要是让顾占宸误会,可怎么得了。 那自己的良好品德,岂不毁于一旦。 吕嬷嬷也是气得不轻,所以也没拦着。 而是待到一早解了禁足,便跟着一路杀到了正院。 乔初悦黑着脸横冲直撞,也无人敢阻。 就这样沈望舒连个信儿都收到,仅穿着中衣就被乔初悦从床上提溜出来。 她是名门闺秀,哪见过这个架势,拿被子护住自己前身,吡道: “乔初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本王妃的内室。” 乔初悦用腿勾过绣墩,一脚踩了上去,用食指蹭了下鼻翼,摆出了个无赖的表情,将沈望舒的领襟抓在手里。 阴恻恻地威胁道:“别拿什么王妃的身份压我,你以为沈家还是高高在上的伯爵府吗? 早已日落西山,只是个破落户。就是借你豹子胆,也妄想跟我乔家比。 所以我警告你,别跟我叫嚣背后使阴招。否则我哪日心情不好,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看你这个王妃还当得下去。” 闻言,沈望舒脸上的血色褪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初悦离开。 少倾后,才看向瑟瑟发抖的孔嬷嬷,诧异地问道:“她何时被解足了。” “老奴不知,这就去打听!” 沁悦园那里有沈望舒安排的眼线,但并不是近身侍候,所以知道的信儿要迟一些。 等孔嬷嬷回来,发现王妃斜倚在迎枕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额头上多了一条抹额,映得整个人精神萎靡。 也是,睡得正香就被人强拽出来,还挨好一顿训和惊吓,换谁能得好。 “是今个儿一早,主子爷派人回来传的话。听说是琥珀将军昨个夜里去的庄上。” 沈望舒阖了阖眼。 是了,不怪乔初悦从不把自己放到心上,人家有背景强大的娘家做依仗。 而自己……一肚子苦水。 那个不着调的爹,还得指望自己呢! 孔嬷嬷没看到王妃脸上的神色,心有余悸接着叙述。 “还有老奴打听到,祝氏刚到庄上……卫氏就出手……所以乔氏便认为是您所为。” 闻言,沈望舒的面孔勃然变色,长指甲陷入被子里折断几只,满眼腥红地发恨说道: “蠢货、蠢货!只有她那种蠢货才能想到这个笨蛋主意。” “王妃莫气,小心身子。” 孔嬷嬷赶紧劝慰,分析道:“只怕是这事儿,也瞒不过主子爷的眼。 且卫氏不会主动传信儿过来,您说会不会是祝氏所为,进而让侧妃误会您。” “嬷嬷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沈望舒目光森寒,“她们没一个好货。不是都心疼孩子吗?那我偏要拿孩子们开刀。” * 祝心妍不胜酒力,属于一杯倒类型,昨个儿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正睡得迷糊,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吵闹声,紧接着一阵哒哒的跑步声。 最后似有个巨石压向自己。 “小祖宗,你快给我下来。搅了你娘亲的好梦,有你的好瞧。”这是巧儿的声音。 “不嘛!不嘛!你们全都是坏仁,我就要娘亲,娘亲快醒醒。” 这是蒋鲤的声音。 随之而来,祝心妍脸颊上的肉被强力拉起。 她忍不住疼,顺着力道坐起,但仍未舍得睁眼。 一手捂着被扯肿的腮帮子,一手指着蒋鲤训道:“鲤儿,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你娘睡觉。更何况还扯我的肉,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说着话,顺势往前一搂。 蒋鲤虽胖,但身体还挺灵活,一猫腰躲过跳下床去。 小嘴巴巴开起了吐槽:“是鲤儿不对,但巧儿和瑞雪一起欺负我。” 巧儿碎碎念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何时欺负你了。是你在欺负鹅。” 瑞雪也不客气的帮腔:“就是,四少爷您这么胖,鹅能拖住你吗?不怕屁股摔成两半!” “啊~你们是坏仁,说我胖。我跟你们拼了。” 三岁是个懵懵懂懂的年纪,蒋鲤隐约觉得“胖”不是什么好词,所以这算是他的死穴。 你们可以笑我吃得多,但不能说我的体型。 瑞雪支起他的两条小胳膊,还对其做鬼脸,直气得蒋鲤半死不活,只能再次寻求祝心妍的帮助。 “娘亲,您快醒醒,娘亲……” 就算拥有再强大的睡眠功能,也禁不住蒋鲤这顿乱晃。 更何况,这三人支着摊,在你床前打架。 祝心妍只能强撑起眼皮,为儿子主持公道:“你们这么大的人,还跟一个小孩子吵架,他懂什么。” 说完后,又开始批评蒋鲤:“你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非要骑个鹅!” “我、我——” 在娘亲这没得到安慰,还被训了一顿,蒋鲤眼圈一红,似有委屈的要哭。 但嘴被祝心妍及时捂住,“以后若是再有人说你胖,你就说自己不是虚胖,是strong。” “屎壮!”瑞雪重复一遍。 这什么词啊!难道吃得多,拉得多,所以身体就壮了!!! 有了生动的画面感,瑞雪马上认同的这个词。 觉得祝姨娘“知识渊博,形容的十分贴切”。 祝心倒不知她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否则非要拿她的小拳头砸胸口不可。 哄走了蒋鲤,重新睡了个回笼觉。 正处在梦游中,便听到巧儿疯似的大喊。 “小姐,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第45章 被人算计,坠马了 祝心妍闻声猛然惊醒,触电般地弹起,第一反应就是问巧儿。 “是鲤儿把大鹅给压死了?” “不是,是三少爷。”巧儿扶着腰眼气喘吁吁地答。 祝心妍一脑子门号。 “哈——是他们二人一起骑鹅,那鹅不得被骑扁了才怪!” “哎呀!小姐,你说什么梦话呢!是卫姨娘诬陷你,在主子爷面前告你小状。” “敢告我小状,找死。” 祝心妍脑子和脚一同落地,才一头雾水地问:“我这么完美无缺、品性高端的人,老卫她告我状干嘛!大粒盐吃多了,闲得发慌!” 巧儿一看小姐还真未清醒,马上绞了条湿毛巾,冲她的脸就是一顿猛搓。 “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奴婢就长话短说,是小少爷看到主子爷骑马归来,便吵着要骑大马。主子爷应允,带着他骑了好几圈。正巧被三少爷撞见。 主子爷高兴就让他同骑,但卫姨娘不同意,说三少爷身子弱受不住风。 于是主子爷便让两位少爷去马厩选小马,小少爷选中一匹枣红色的,就由小厮牵着先骑了一圈。 可等三少爷再骑时,马不知怎地受了惊吓,突然不受控抬起前蹄。小厮没拉住缰绳,人就跌下去了。” 祝心妍将脸上的毛巾拿开,无厘头地说道:“巧儿你这话也不短啊!那三少爷怎么样,有没有摔坏。” “人是吓到了,扭伤了脚。” 巧儿的睫毛累颤了几下,不忿地道:“可卫姨娘在主子爷面前明里暗里,都在说是您使绊做手脚,才让三少爷受伤的。” “说我——”祝心妍指向自己,“她脑子有包吧!” 骂完,她一屁股坐到圆鼓凳上,吩咐巧儿:“快给我化一个艳压群芳的妆,我要压死她。” 巧儿一把将她薅起,“小姐,没那个闲功夫了,小少爷还在那被她数落呢!” “敢骂我儿子,看老娘我不骂死她!” 祝心妍以百步穿杨的速度,立刻来到了案发现场。 正瞅见蒋鲤窝在瑞雪怀里,撅着小嘴满脸委屈。 而卫姨娘则以楚楚可怜的造型,跪在顾占宸面前低声啜泣。 祝心妍没空理她,第一时间查看蒋鲤有无受伤,然后故意大声嚷道:“儿子别怕,有娘护你。” 小家伙眼眶发红,瘪了瘪小嘴,伸着肉嘟嘟的手臂抱住了娘亲,在她脸上蹭了又蹭。 祝心妍又哄了几句,让瑞雪将孩子抱远些,免得溅到血。 只见她精致的面庞变得凶猛无比,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卫氏,冷冷地问道: “怎么着,老卫,听说你在爷面前诬陷我。” 老卫?连姐姐都不叫,这是什么称呼。 卫氏来不及深思,一心只觉得是她动的手脚。 但当着顾占宸的面也不能强硬反击,只能示弱地对祝心妍哀泣。 “妹妹,若是姐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就算要算账,也冲我一个人来,不要连累无辜的源儿。” 这句话说得,明显是栽赃陷害啊! 祝心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冲她翻了记不屑一顾的白眼。 借她的话反问:“老卫,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没有吧!据我入府以来所知,你一直不争不抢,盛开的百莲花一枚,又怎会有错呢!莫非是我这个人不记仇或是记错了!” 听到祝心妍阴阳怪气的回话,卫氏的心沉了又沉。 怎么办?若是自己主动提及昨日房子之事,不就是自己挖坑往里跳吗? 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她眼皮子一跳,落到不远处的蒋鲤身上,又想出个歪主意。 拉住顾占宸的袍角,哭诉道:“就算不是祝妹妹所为,可是现实摆在这儿啊!四少爷如何骑上马就无事,而我的源儿一骑上,马怎么就受惊了。分明就是四少爷克三少爷啊!” 祝心妍被气笑,挑起一边的嘴角回戗道: “你丫是不是脑壳有病。说不过我,竟连封建迷信都搬上来了!什么克不克的,你以为嗑瓜子呢!说嗑就嗑。” 卫姨娘得理不饶人:“明明就是四少爷命硬,若不然他亲爹怎么会早死。” 闻言,祝心妍转动腕子,怒喝道:“你要是找抽,我可不介意动动我的发财小手。” 卫氏倒是不吃眼前亏,膝行几步躲到了顾占宸身后。 “爷,她要打我,求爷救命。” 身处高门,顾占宸最先学会的就是观察人心。 顾源坠马之事,他从不觉得是场意外。 当然跟祝心妍接触不深,也有理由将此事怀疑到她的头上,所以一开始并未说话。 但看了半晌,尤其在听到祝心妍对蒋鲤说,“别怕有娘亲护着”时,他的内心竟有一丝动容,率先消除了对她的怀疑。 再观察周遭人的脸色,保不齐里面有皇上的探子。 所以顾占宸抱着大事化小的态度,只淡淡地开口道: “刚出世的小马未经训化,性子不稳是常有的事儿,以后多加小心便是。既然源儿无大碍,那此事便了了。卫氏你回去顾好孩子。” 随后转头打量一眼祝心妍的穿着。 不满意地道:“虽在庄上,你也要谨守规矩,莫要衣冠不整。” 一人各交待一句,顾占宸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行到无人处,福安凑前将袖口的东西露出来。 “主子爷,这是从牵马小厮身上搜出的银针,估计跟马发狂有关。未问出什么,人便咬舌自尽了。” 死无对证 ,就说明这条线断了,顾占宸面若冷霜。 而卫氏不想轻易放过祝心妍,还在原地叫喊着“爷”。 祝心妍揶揄道:“卫氏,就你这二钱的智商,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指认我做损,你可真够可以的!” 卫姨娘被质问的哽了声,口气强硬地回道:“许是你买通了小厮,在源儿骑马时就做了手脚。” 祝心妍挑了下眉角,讥讽道:“行,还没傻透腔。” 说完,飘飘然离去,她可不想跟个看不明白事儿的蠢蛋继续对话。 一句话给了卫氏的灵感。 她吩咐秋水:“去查查牵马的小厮。” 第46章 还是府里最安全些 儿子莫名受伤,顾占宸又不重视,竟连查都不查。 卫氏觉得心里憋屈,将门和窗通通打开透气。 晚上的夜风大,烛火被风一吹,摇曳的厉害。 忽明忽暗的光,映得卫氏脸色昏暗一片。 秋水进来,“姨娘,那小厮自尽了,这是奴婢趁人不备,从下人房中搜到的。” 卫姨娘抬眼看去,是一荷包,看似图样简单,布料也不起眼。 但拿过来细细地闻了闻,就嗅到一股特有的檀木香。 虽淡似若无,但却特别熟悉。 她当即瞳孔一缩,脸色越发惨白,咬着后槽牙,愤愤地说道: “原来是她,妄我如此为她卖命,竟然加害我的源儿。” 秋水将荷包谨慎收好。 “眼瞧着林姨娘再过个把月就生了,王妃会不会动了收养那孩子的心思,所以才会对三少爷下手的。” 卫氏目光幽深,蠕动嘴唇说道:“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就算生下来又何妨,长不长得大还两说。她反倒就这么心急去除源儿,还叫我跟祝氏心生嫌隙,真是下得一手好牌。” 秋水眼珠转了转,“那接下来怎么办,只怕正院会对三少爷二次出手。” “你说得很对,这庄上不安全。”卫姨娘起身:“你随我去爷那儿,就说源儿伤势严重,大夫让回府静养。” * 祝心妍未将此事放到心上,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若真像顾占宸说得那样,她也是一个字都不信。 别说这庄上的小马,就是一只小奶狗,那也是由专门人从小训练的。 都是金贵主子在骑,个顶个的百里挑一,又怎会轻易发狂。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就是人为。 而这个人,祝心妍分析,最大可能性便是王妃,因着自己传话到沁悦园。 依乔初悦的性子,不可能不去找王妃对质。 如此一来,这笔账自然要算到—— 想到这,祝心妍顿时心中一惊。 沈望舒是人精子,不可能不猜到是自己传信儿过去,那么此次使阴招,很有可能牵连到鲤儿。 而蒋鲤未出事,顾源跌下马,估计姓沈的就是想让卫氏,怀疑到自己头上。 她好一石二鸟,来个渔翁得利,让我们两败俱伤。 好毒的心计,不愧是宅斗高手,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 祝心妍想通这些要害,叫来了巧儿和瑞雪,让她们二人多看顾蒋鲤,万不能出事。 这头刚交待下去,顾占宸便走进屋,撩起袍子,盘腿坐到了榻上。 祝心妍冷哼一声,到我这儿装大爷来了。 但还是贴心地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顾占宸的手边。 脑子想什么,便直接脱口而出:“顾大爷请用茶。” 顾占宸暗戳戳瞪她一眼,出口训道:“哪儿学来的浑话,什么顾大爷。” 他指着自个儿的脸,没好气的问:“看清楚,我是你大爷吗?” 祝心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大爷! 她用小指去挠顾占宸的手心,低着头面色讪讪地道:“爷,妾错了,方才看了一个话本子,就顺嘴胡说了,爷莫要生气!” 她没说谎,近来确实为学习撒娇之术,没少购进一些恋爱书籍。 她原以为古代人民思想保守,竟没想到会进化的如此前卫大胆。 比前世看的带颜色的影像更加来劲。 让她一时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所以不时拿出来一用,再融合自己的理解变通一二。 而顾占宸看着她那娇弱含羞的小样儿,刚升起的怒火一扫而空,拉着她坐到自己的怀里。 “下回再不准。还有也不准当着外面人撒娇。” 祝心妍两个食指碰到一起,夹着嗓子,甜腻腻地说道:“爷,妾知道了。以后只对您一个人。” 顾占宸捏了一下她的嫩肉,被搅乱了心神,少顷后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明日午后回府。” “啊!这么快?”祝心妍诧异地问:“是因为三少爷吗?” 顾占宸点了头,也没想刻意隐瞒祝心妍,绷紧下巴严肃地说: “我现在虽闲赋在家,但仍被多少双眼睛盯着,所以你们还是少露面,在府里待着更安全。” 一听这话,祝心妍当即就明白。 顾占宸怀疑坠马之事,是由外界动手促成,而丝毫未怀疑内宅的王妃头上。 看来顾占宸对沈望舒的人品还挺放心啊! 但她哪里知道,顾占宸也怀疑,只是沈望舒的爷爷,曾舍命救过当今皇上。 若不然到了她父亲这辈,伯爵府衰落至此,她仍能嫁入睿亲王府当正妃,那可全凭皇上顾念以前的恩情。 只不过却舍了顾占宸。 但如果追查到王妃头上,皇上就会知晓。 但他不会觉得是沈望舒有错,而是觉得这个侄儿对自己不满,故意找茬儿。 所以顾占宸才绝口未提,也不需要对祝心妍解释。 说这些也只是让她多注意,知道现在自己在朝中的局面。 说完,二人上床就寝。 顾占宸昨天素着,今夜自然也没放过祝心妍。 * 卫姨娘去找顾占宸,属于前后脚,自然是扑了个空。 回头还是顺安到东院带的话,说主子爷为顾及三少爷的伤情,定于明日午后起程。 一个亲自去通知,一个派奴才告知。 两相对比,重视程度立竿见影。 卫姨娘已失宠多年,不觉顾占宸有错,反而在仇恨祝心妍的本上,又浓墨重彩添了一笔。 * 睿亲王府正院。 沈望舒气性长,早上被乔初悦欺负,一整天太阳穴都突突跳着疼,到了夜里更是睡不着。 孔嬷嬷端来一杯安神汤,但却被她拒绝。 “药汁太苦,我喝不下去,嬷嬷先放到一边吧!” “哎!”孔嬷嬷见她面色怏怏,也没在勉强,而是道:“王妃好计谋,蒋鲤骑马无事,而顾源却坠马。果然卫氏将这笔账算到了祝氏头上,两个人当着主子爷的面吵得不可开交呢!” 沈望舒阖住眼,用手按压太阳穴,“收尾干净吗?可别让那两个贱人找到什么把柄。” “王妃尽管放心,干净的很呢!对了,明儿个主子爷就回府了,老奴也命人准备下去了。”孔嬷嬷邀功似地巴巴说道。 “嗯,嬷嬷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待卫氏回府,别露了陷。她心细。再有多派两个车去接,别让主子爷坐着难心。” 沈望舒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派一辆马车就是借故,刁难两个妾室。 如今爷要一同回来,那便做到礼数周全不是。 第47章 疑似有喜了 王妃多会做人,第二天一早就派了两辆宽敞的马车,并且在其中一辆的车板上,铺上了厚厚的褥垫。 意思很明白,就是体恤顾源,特意为孩子准备的。 就冲这股子周到的劲儿,卫姨娘当着顾占宸的面儿,想不感谢都难,只能违心说道: “还是王妃思虑周全,真心疼爱三少爷呢!” 顾占宸的神情寡淡,未有任何表示,只“嗯”了一声,便钻入车内。 祝心妍欠欠地走过来,当着王妃派来的车夫面,不嫌事大的说道: “敢问姐姐一句,您昨个儿去问牵马的小厮了吗?三少爷坠马的事儿,查问的如何了。” 闻言,卫氏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是因为过度惊愕造成的。 下意识地调转视线向车夫看去。 心里想着,若这事儿被王妃知道,那孩子跟自己还有命活吗? 但见车夫正专心整理僵绳,没注意到她们的聊天内容,这才将心略略放下。 强挤出一抹微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声音平和地回答: “昨日的事儿本是意外,是姐姐多心误会妹妹了,还望你不要介意。” 祝心妍用手遮嘴嗤笑一声,这声音让卫氏听来分外刺耳。 只见她毫不在乎两手一摊,说话的口吻带着浓浓的嘲弄与敌意。 “老卫,你可能还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个极小气且?睚眦必报的人。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只要我不死还能喘口气,便能牢记一辈子。” 她向前迈动步伐,娇美的脸上笼罩着森寒。 卫氏被她身上的强大气场镇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终被抵到了车厢上。 祝心妍双手压住她的肩膀,表情夸大,挑动嘴角轻蔑地道: “所以,老卫你最好安分一些,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因为我只有底裤,没有底线。不信就走着瞧,我不介意来个你死你破!” 说完话,她又换上明媚的表情,嘴角上扬,笑容灿烂无比。 回身伸开手臂对蒋鲤道:“来,随娘亲上车回府。” * 卫氏受到了威胁,虽恨毒了祝心妍,但碍于她被顾占宸的宠爱程度,一时还真无法拿她怎么样。 毕竟顾源已经出事,难保祝氏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所以只能暂时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她倒不怕等,只盼着祝心妍有失宠那日,将其踩在脚下。 眼下只能照顾好儿子,让他早日康复,别将功课落下太多。 * 一路无事,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下,沈望舒下台阶去迎顾占宸。 只是快走到车前时,却被乔初悦一屁股给挤开,反倒站到了旁边。 顾占宸一撩帘子露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乔氏那张明艳带有英气的脸。 “妾给爷请安。” 既然她打招呼,顾占宸也不能视而不见,再说他对乔初悦的感情,谈不上爱与喜欢,但绝对不讨厌。 只要不厌烦,那便是接受。 “嗯!即解了禁,往后要规矩些,莫再说让我烦心的话。” 肯接话,还说了这么多,那便代表不生气的意思。 乔初悦当即欢喜福身,愉悦地回答:“是,妾谨记,绝不会再犯。” 随后不给沈望舒任何说话的机会,眨动亮亮的眸子,语速极快地接着道: “妾那里备好了茶,爷要去喝吗?” 再怎么说,是乔望祖亲自说情,让乔初悦解禁足的。 人家刚一出来,也不能就晒成干。 所以在顾占宸点头同意后,乔初悦便不管不顾地捥住他的胳膊,径自就往府里走。 别人都是妾室,自然无所谓。 可沈望舒是正妃,连个话都未跟爷说一句,人便被堂而皇之的拉走。 这不是当众被啪啪打脸嘛! 可在众人面前,她还得维持端庄得体,只能为自己解围。 语调轻松地打趣道:“这个乔氏被爷一向宠惯了,你们可莫要学她。” 妾室们福身,“是,妾谨遵王妃教诲。” 沈望舒被气得头又疼了,强保持住微笑。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够劳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抬腿上台阶,身上泄了力,脚步不稳,趔趄了一下。 好在被秋荷和秋玉及时扶住,才没失了仪态。 回去后头疼难忍,也不敢叫府医,怕被乔初悦知道败了北。 喝了止疼的药做了一夜的恶梦,梦里全都是顾灏喘不过气,濒临死亡的样子。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连病了好几日,倒是把请安给免了。 不过这是后话。 王妃念及林氏月份大了,说怕呛着风,所以并未让她出来迎接。 祝心妍和卫氏撕破脸皮,两人本就无话可说,相继进了府,各自回了居所。 卫氏安顿好顾源,出来倚在榻上,秋水拿过美人锤上前为其捶腿。 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姨娘,看来王妃这回被乔氏气得不轻,脚步不稳不说,连三少爷的伤情都未提半句。” 卫氏神情飘忽,像是未听到秋水说什么,稍后,才转过头问秋水。 “你真觉得王妃这回是被乔氏给气病了。” 秋水茫然地反问,“若不然呢!每回不都是被气得犯了头疼。” 卫氏轻轻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也慢了下来。 “不对!这好像不是被气病的症状,你瞧她那脸色,分明就是——” 她声音顿了一下,沉寂的目光忽然一亮,直直地坐了起来,脱口而出“有孕”。 秋水睁大了双眼,诧异地问:“您是说王妃有孕!?” 卫氏很有把握地说:“没错,我记起来了,十二年前,王妃怀孕时,就是我一直在边上侍候,所以她什么症状和反应,我都一清二楚。” 秋水抿了抿嘴唇,“可事隔这么久,您怎么记得清。又或是她若真有孕,为何一点口风都不露,难道是怕别人加害她。” 卫氏的嘴角蓦然绽放出一朵冷笑,连脸上的神情都生动几分。 “她已年近三十,估计是连自己都没想到。” 说完,卫氏稳稳地躺回到榻上,半眯着双眼,心里有了主意。 你不是盼了多年的嫡子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第48章 这个男人还不错 这些算计与争宠暂且与祝心妍无关,她当下最关心的是快点回到清芙阁,舒坦的睡上一觉。 虽才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但经不住一路颠簸,这老腰都快被颠断了。 但在王府里也不能大大咧咧地奔跑,只能迈着细碎而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挪到了清芙阁。 离远便见院门大敞,刘管事带着一众下人迎接。 可真够排面的。 要是能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毯铺地就更好了。 不过条件有限,也算凑合,祝心妍给自己开解。 她挥手向四周致意,挺了挺腰板,以领导的口吻讲话:“各位辛苦了,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天半不见,就如隔——” 她从小数学就不好,眼珠子转了十好几圈,都快磨出火星子了,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不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拉长音调说道:“总之,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刘管事笑脸迎人,巴巴上前,“祝姨娘,难道你未发现咱们院里有什么变化?” “遭贼了!不能够啊!” 祝心妍认真扫视一圈,自问自答道:“这是睿亲王府,且清芙阁有你们这么多人盯着,贼得多大胆啊!” 阿梨接话,抬手一指,“姨娘,您瞧那棵老黄杨。” 祝心妍还未从前世戴眼镜的习惯中挣脱出来。 单手推了下隐形的镜框,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一遍。 方才恍然大悟,“欧~换树了。” “不止呢!”阿梨化身小导游,喋喋不休将院里新植的树,挨个介绍一遍。 “这是桃树、枣树、金桔树、石榴树,结了果子便能吃。不光有这些,那边还有银杏树,梧桐树还有金钱树呢!都是主子爷亲自交待让人移植过来的。” 刘管事锦上添花的道:“奴才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还头一回见主子爷这么用心呢!祝姨娘您真真是头一份的专宠呢!” 给几棵树就是专宠了,若是如此自己不如去嫁个园丁。 也是,这些人哪见过什么好东西。 若哪天,顾占宸脑子一抽,将全部身家给了自己,那才叫实打实的专宠呢! 祝心妍僵硬地上扬起嘴角,假装开心地回答,“是欧!那我还真要感谢爷了。” 说完话,一抹脸,毫不留情的离开。 刘管事心里纳闷,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因为祝心妍是笑眼,就算生气立眉眼梢子,别人也认为她一团和气。 所以管事的合计了一下,要是主子爷派人来问,便说是高兴吧! 祝心妍回到内室,先将束缚的头饰拿下,然后甩开鞋子扑向床榻,将脸陷入枕头里。 顺便插一嘴,她这个朝代枕头都是硬芯的,祝心妍穿过来第一天便睡落枕了。 于是进府后,为了自己的颈椎着想,便差人弄来了棉花和鹅毛,自己亲自动手填充,弄了个软软乎乎的枕头。 为此,她还献殷勤的给顾占宸做了一只,但人家嫌弃有一股鸭屎味,就束之高阁了。 解过来乏,祝心妍才又想起顾占宸的好。 说实话,他这人真不错,抛去长得帅不谈,人品还算上乘,对自己和孩子贴心。 而且既不油腻,又无口臭,在那方面也是性能满满。 可以说除了女人多些,还真没啥大的缺点毛病。 她翻了个身,将手臂枕到脑后,仰面看着床架上的纱缦,想到顾占宸今夜要宿在乔初悦那,心里竟莫名地空落了一下。 但随即被进来的巧儿问话代替,“小姐,晚膳您想吃什么。” 祝心妍一秒回血,交待道:“在庄上吃肉都吃腻了,就来个素的 ,包个三鲜馅饺子,多放些大虾。再做一道冬瓜蛤蜊汤。叫上瑞雪我们几个一块吃。” 额!巧儿一脸黑线,是不吃肉了, 改用海鲜了。 沁悦园。 顾占宸草草应付一回,便侧身而卧。 当乔初悦的胳膊伸过来,搭在他的腰间时,还引起他一阵烦躁。 他不习惯两个人搂着睡,就算当年跟芙儿同榻也不行。 但却在祝心妍那里破了先例,就算夜里她睡觉不老实,将腿搭在他的身上,顾占宸也未嫌弃半分。 并且,连动都不动一下,很怕把她的腿拿下,再将人给惊醒了。 顾占宸看向窗外的月光,脑子里想着祝心妍。 没有我在她身边,这吃货能睡得着吗? 爷,您多虑了! 祝心妍独占一张大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这会子还将半拉身子悬在床外,如此不舒服的姿势都没醒。 王妃病了,免了请安。 祝心妍也不是找虐体质,非要巴巴前去侍疾,所以又开启神仙日子,常日里除了吃便是睡。 最后,连小蒋鲤都看不过眼,很怕他娘亲就此长眠不醒。 所以抓住秋的尾巴,强拖她到园子里。 秋意正浓,树叶红黄交替,甚是好看,同时也让人们心里蒙上一些惆怅。 祝心妍脚踏在落叶上,为卖弄自己熟读唐诗三百首的才情,当即要吟诗一首。 可当吟到“数树深红出浅黄”时,便卡住了,说死也想不起下一句。 面对蒋鲤求知若渴的小眼神,她一秒放弃,继续摆烂,拿起叶梗,就跟儿子拉狗子。 这时正巧顾源带着书童经过。 蒋鲤眼尖,立刻招手呼唤:“三哥!” 顾源听到动静,眉头拧了一下,想装听不见低头走过,但素来的教养不容他这么做。 所以在步子停下与否中,纠结了半晌。 等来了蒋鲤,只见他一开口便甩出一连串问题。 “三哥这是刚放学吗?今儿个怎么从这经过,是来找鲤儿玩吗?那我们玩什么呢?” 顾源本就紧张,被问得应接不暇,都不知先回答哪句才好。 但尽管这样,他都未转过身子面对蒋鲤,而是一直侧身而站,并用手紧紧捂住左脸。 祝心妍看出顾源的窘迫,便对蒋鲤说道:“你三哥学业紧,哪有空陪你玩。” 随后关切地问顾源,“你脚好些了吗?” 顾源深吸一口气回话:“谢、谢祝姨娘关心,我、我的脚……已无事了。若……祝姨娘和弟弟无、无事,那我便、便回了。” 说完不等回话,便急匆匆地快步离开。 祝心妍纳闷,这不对头啊! 第49章 上学堂找场子 祝心妍心生疑惑,他为何一直捂着左脸呢!莫非是被人打了不成。 念头刚起,正当她思索着要不要管这摊闲事儿时。 只见蒋鲤紧跑几步,指着顾源的后背大叫:“虫儿,三哥衣服上有虫儿。” “哪儿,哪呢!默砚快帮我捉虫。” 顾源最害怕虫子了,说话也顺溜了,一边唤书童帮忙,一边用手去掸衣服。 这手一揭开,便见左脸满是红色的墨汁,虽经过清洗,但痕迹仍在。 星星点点的墨汁,一直延伸到前襟上。 而蒋鲤误认为的小虫子,则是后衣襟晕染开的墨汁。 蒋鲤好奇地用小手抠了抠,还抬起头诧异地问:“三哥,你是不是被人泼墨了。” “没、没有!”顾源急忙扯过衣袍,心虚的别过眼不敢看蒋鲤。 闪烁其词地说道:“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打、打翻了砚、台。” “娘亲曾说过,说话不看人,明显是撒谎的表现。” 蒋鲤嘟囔一句,扯过他的袖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三哥,走,鲤儿替你报仇去。” “没……没人欺负我。” 顾源瞧了祝心妍一眼,生怕她跟蒋鲤一样替自己打抱不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想到卫氏不会做人,祝心妍是真不想管。 可顾源这孩子着实可怜,若就此不管,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再者自己儿子就在近前,再如何也得给孩子做个表率。 思虑再三,她怕顾源将头摇下来,上前扶正。 “鲤儿说得对,甭管是谁,只要欺负你,咱们娘俩都会替你出头。说吧!是哪个小兔崽子干的?” 顾源听到祝心妍关切的话,心里头一暖,就势想大哭一场,将自己在学堂受到的所有霸凌一吐为快。 但他刚扯动嘴唇,话都从嗓子眼里冒头了,还是硬生生的憋住。 娘亲说得对!自己无人依仗,绝不能给父亲找祸端。 否则就会被厌弃。 他话跟不上趟,脸涨成了猪肝色,憋憋屈屈地说:“真、真是我,自己……” “他不说,你说!”祝心妍回手指了一下书童。 默砚立刻垂下头,忐忑地说:“是三少爷自己弄上去的。卫姨娘还等着他呢!奴才这就带着三少爷回去。” 说完,便想拽顾源跑路,但被瑞雪截下。 默砚沉着一张苦瓜脸:“祝姨娘,奴才知道您是好心,但这事儿您管不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都被欺负到家了,竟还想着当缩头乌龟呢! 祝心妍不管他们,问瑞雪:“学堂在哪?” 瑞雪道:“出了东角门,转个街,路口头一家便是。” “那好,我们走。” 祝心妍刚发完话,顾源和默砚便齐齐跪到她面前。 默砚说话利索、硬着头皮豁出去道:“祝姨娘您这一去,不但自己不好过,还得牵连到卫姨娘和三少爷!” 闻言,祝心妍抬手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啊!真是老鼠胆,今天我还非去不可。” 顾源失了神,但脑子还算转得快些,眼见着劝不住,一推默砚道:“快、快去、去找我娘亲。” “哎!” 两人速速起身,一个跟在祝心妍后面,一个使出吃奶劲儿,撒丫子去翠竹苑找卫氏。 今个儿一整天,卫姨娘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心神不宁的等着顾源放学。 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呢,便见默砚灰头土脸地往回跑。 这人心里头急,便顾不上礼数了,扯过他便问。 “三少爷呢!是不是出事儿了?” 默砚点头,紧接又摇头,擦了一把流进眼里的汗水,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 “是祝姨娘知道三少爷受了欺负,就赶去学堂找人报仇了。” “啊……什么!”卫姨娘一咬嘴唇,两眼一抹黑,心脏也跟着咚咚跳得厉害,捂着胸口诅咒祝心妍。 “祝氏真真是我拿中的克星,克死自己夫君不算,又要来祸害我的源儿。真是她不死,就得将我给气死。” 连咳了数声,才手指前方,说道:“走,去拦住她。万不可牵连到源儿。” 秋水和默砚一左一右将人扶着,急急地往学堂赶。 因为卫氏走得慢,光从翠竹菀走到学堂,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而祝心妍已跟校园施暴者对峙已久。 学堂里都是高门的贵公子,被家里宠得任性些。 所以下学后并未及时归家,而大多还赖在学堂里的敞院里玩耍。 祝心妍双手掐腰站在门槛上,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拿过瑞雪递过来的一只木棍,冲着嬉闹的儿童敲了敲门板。 “咚咚咚!” 果真引起一众孩童的注意。 一个身着五色锦,头戴镶玉石小巾帽,眉眼俊逸的男童侧过身,无比淡定地瞥了祝心妍一眼。 挑起一边眉角,傲慢无礼地问道:“你是哪位?” 随后视线落到了后面站着,缩头缩脑的顾源,便抿动红唇嗤笑一声。 嘲讽道:“怎么着顾源,你小子今天挺出息啊!倒是搬来救兵了,这是你府上的哪位小娘啊!” 祝心妍面色不忿,拿棍子一指,“嗨,你这孩子,长得嘴红齿白倒是不赖,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臭啊!” 话音刚落,便引起哄笑声一片。 男童当即挂不住脸,在狠狠瞪了祝心妍一眼后,才转头扫视一圈。 别说这眼神杀真够强劲,顿时嘻笑声停止,落针可闻。 为了维护住霸凌者的气场,一个狗腿子小胖球走上前,抬手指向祝心妍。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知道他是谁吗?” 祝心妍丝毫不给面,伸手捏一捏他的包子脸,口出狂言道:“我管他是谁,欺负我家顾源就不好使。” 这小胖子是都尉之子,名叫秦朗,自小失了生母,家中也没有姊妹,且从不与女孩亲近。 有生之年,脸颊还第一次被异性触碰,本来要发火。 但仰头对上祝心妍那张颜若桃花的美人面,一下子熄了脾气。 竟捂住脸有些忸怩地道:“你竟敢占我便宜。” 第50章 学堂霸凌 祝心妍用食指抬起他的下巴颏,腔调散漫地道:“小破孩,懂得还挺多。就占你便宜了,能把我怎么着。” 瞬间,秦朗脸上的红一下蹿到了耳朵根。 讷讷地道:“你、你不按常理出牌。哼!不理你了。”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仅过了一秒,一个小麻杆顺利出场。 他倒是彬彬有礼,冲着祝心妍拱手道:“这位小娘子,在下还是奉劝您带顾公子回去吧!这人您着实惹不起。” 祝心妍眉梢一扬,语气很欠地道:“嘿!我这人就喜欢迎难而上,这位到底是谁啊!” 小麻杆轻叹一口气,娓娓道来,“他大名叫元兴斌,是元将军和紫嫣郡主之子。” 元将军和紫嫣郡主,这二位又是谁呢! 祝心妍搜刮一下原主的记忆,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本来嘛,原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天天只顾跟蒋义涵风花雪月,哪里知道京中高门之间的事情。 祝心妍倒是没将话落地,直接脱口而出:“紫烟,日照香炉生紫烟。” 刚说完头一句,一旁的秦朗接话,“遥看……前川。” “飞流……九天。”后面的两句,当院的孩童摇头齐声接下。 背完后,祝心妍带头鼓掌,对巧儿和瑞雪感叹。 “你们看看人家这学习氛围,真是该玩玩,该背背,一点儿都没耽误。” 完了!又跑偏了! 巧儿在旁提醒:“小姐,咱们不是听人背书来了,是来替三少爷撑腰的。” “欧!对,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 祝心妍马上回神,又恢复了初始的冷静,好像刚刚在此耍怪的不是她。 厉色道:“我不管你姓元还是姓方,总之以后不能再欺负我家的顾源。明白了吗?” 元兴斌一向被骄纵惯了,在学堂里都敢当面直怼教书先生,又岂会将一个小小的妾室放在眼里。 他扬起下巴道:“不明白。” 说完,将躲在瑞雪身后的顾源拽出,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跟她说,我欺负你了吗?” 顾源吓得身子直往后退,缩脖子端腔回:“没、没、没有。” 元兴斌放开他,理直气壮地转头问祝心妍:“听到了吗?他都说我没欺负他。” 祝心妍“嘿“了一声,“我以为我够不要脸的,没想到你竟比我不不要脸。依仗着家世,就敢欺负弱小,是君子所为吗?” “弱小。” 元兴斌冷哼一声,“就他,还比我长一岁呢!我明白告诉你,这墨汁不是我们泼的,是他想去偷改先生的卷子,被我们哥几个发现。 想跑,但地面湿滑,一下掀了桌子打翻砚台造成的。不信,就找先生对质。” 元兴斌人小但胆子挺大,当即就命人去里间叫先生。 见状,祝心妍反而内心忐忑,瞧着这孩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和顾源眼神躲闪那劲儿,她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会到最后,真来个大翻转吧! 那自己岂不是出糗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毕竟自己还有主角光环。 她吞了吞口水,挺直腰板给自己壮胆。 元光斌挺有谋算,未去请大先生,而是将当时判卷的先生找来,并且只用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脉路讲清。 先生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瘦削的身材,看着满脸正气,但眼神中却写满了算计。 虽知道祝心妍是妾室,但冲着身后的背景,却未有一丝一毫怠慢之意。 深鞠一躬,才慢条斯理地道:“元学生所说无错,确是顾学生去查看试卷,不小心碰到砚台的。若您还是不信,大可去叫别的先生或学生过来查问。” 将“偷改”转换为“查看”,不愧是教书的先生,确实说话有段位。 祝心妍向来对读书人存有敬畏之心,听到对方言词凿凿,便知是自己理亏。 她见好便收道:“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便不耽误先生工作了。” 元兴斌背着手,不咸不淡地开腔:“顾家小娘子,你就这么走啊!觉得合适吗?” 还真是个熊孩子。 祝心妍回身,挑眉道:“怎么着,你还想请我吃饭不成。” 元兴斌被这脑回路惊了一瞬,指了指地面:“既然误会了我,你就要和顾源一起跪下给我道歉。” 祝心妍凝眉嗤了声,“道歉还得跪下,你不怕折了阳寿吗?” 她转头看向先生,“您也觉得我应该赔礼吗?” 能在贵族学堂教书,处理事情自然游刃有余。 况且是高门之间的争斗,说谁一句半句,都有可能丢失饭碗。 先生神色从容地说:“姨娘,现在是下学时间,不属于在下的能力范畴之内。” “哈~我还以为读书人多高风亮节呢,原来也是看人下菜碟。” 祝心妍挥舞手中的棍子,差一点戳到先生的鼻梁骨上。 “就是你们这群先生不作为,素日里对校园霸凌视而不见,才会助长了歪风邪气。使顾源的性子一再软弱。” 被一句话拍到了命门,先生当即反驳。 “您这话就——”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 祝心妍用棍子直指元兴斌面门。 “我来问你,你从来就没有欺负过顾源吗?今日下堂后,你为何会一直跟踪他,难不成要在他背后使坏,若不然顾源怎么会如此怕你。” 祝心妍越说越勇,也越来越有底气。 元兴斌毕竟是小孩子,害怕祝心妍手中的棍子真落到自己脸上。 再加上自己心虚,平日里没少欺负顾源,所以在面对祝心妍的步步紧逼。 他一时慌了神,也没注意到脚下,被藤球绊倒,跌坐在地。 此举,恰好被随后赶到的卫姨娘看见。 碍于元家的权势,她箭步如飞冲上前,跪着将元兴斌扶起。 嘴里止不住地道歉:“元学生,你无事吧!” 见顾家人示弱,元兴斌分分钟来 了底气,一把甩开卫氏的手,指着祝心妍道:“告诉你,你完了,给我等着。” 说完一挥手,带着书童和小厮离去。 小麻杆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悄声对祝心妍道:“奉劝一句,您该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第51章 对待泼妇骂街 秦朗腼腆的凑过来,说话声音软软的。 “你若无处可去,可以来我府上。我爹没有正妻,后院也无妾室,如今还单着未曾续弦呢!” 哈~什么情况! 这捏脸还捏出一段姻缘来了,这小胖子搁这儿给自己找后妈呢! 未等祝心妍想好词去婉拒,胳膊便被卫氏大力拽过。 “走,跟我回府,找爷说理去。” 这丫有病吧! “是你儿子受欺负,我替他出头,你怎不知好赖轻重,反咬我一口!” 祝主妍将胳膊抽出,瞪大双眼怒斥道:“况且你有这个气力,应该对付姓元的那小子才对,冲我发哪门子邪火!” 卫氏被气得昏头涨脑,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秋水替她道出了实情。 原来元兴斌的母亲紫嫣郡主,是皇上一母同胞亲兄弟的独女。 虽父母双亡,但自小被接入宫中由皇后亲自教养,享嫡出公主的所有待遇。 而元兴斌的父亲是平民出身,但却在比武盛会中一举夺魁。 被紫嫣郡主看中。 婚后,他并无倚仗妻子的身份,而是在战场上屡获战功,凭实力爬到了将军之位。 且元兴斌的两位死党,一位是掌管京州安全的都尉之子秦朗,另一位则是尚书之子叶南弦。 三家紧密抱团,皆被皇上所看重,地位仅次于重臣,且大有赶超之意。 可以说得罪了元家,就等同于得罪了皇上,所以元兴斌一伙才会在学堂里为所欲为。 也难怪顾源受了委屈不敢声张,卫氏竟然会怕成这样。 祝心妍说不害怕,那是吹牛。 但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再退缩也是不可能了。 她倒想独善其身,就此跑路。 正绞尽脑汁想解决办法之际,又一个重量级炸弹爆开。 王府里的小厮慌张跑来报信。 “不好了,元家老太来了,正堵着咱们王府门叫骂呢!而主子爷不在府上,王妃又应对不了,叫你们两位姨娘快快去呢!” 祝心妍一撩额前的碎发,气定神闲的道: “对了,我想起今儿个是前夫哥的忌日,我得带蒋鲤去给他爹磕头。各位,那我就不奉陪了。” 真是睁眼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巧儿懵圈,“小姐,前姑爷不是前几个月刚去世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忌日。” 祝心妍白眼一翻,耍起了赖皮:“怎么着,我过阴历行不行。” “什么阴阳的,不准去,你闯了祸事,就得由你来收尾。” 卫氏不容分说喊过秋水、默砚一起架起她便走。 祝心妍不死心地回头叫瑞雪,“你别光看着啊!快救我下来。” 瑞雪虽是她的奴婢,但心里头还向着主子爷。 这会子王府遇了难事,她觉得只有祝心妍才能解决。 帮理不帮亲的说道:“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担’。姨娘莫怕,要是那老婆子敢打你,奴婢我必舍身相护。” 祝心妍仰天长叹,“你!唉!罢了,我这是什么命啊!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少。哈哈~你们别挠我痒痒肉啊!” * 一连歇了几日,沈望舒的头疼病确实缓解不少。 正喝着参汤提气,便听见前院的小厮来报,说元家老太上门叫骂。 元家正受皇上器重,她怎敢怠慢,忙出府相迎。 好赖话说了一箩筐,但人家压根不接她这茬儿。 坐在台阶上拍着大腿撒起了泼。 “哎呀,我那个亲娘诶!大家伙都来瞧瞧吧!这睿亲王府仗势欺人,一个小小的妾室,竟敢拿棍子打我的独孙。这分明就是想叫我们元家绝后啊!” 被她这一喊,人越聚越多。 沈望舒是后院宅斗高手,使阴招她在行。 但面对泼皮无赖,她还真是干瞪眼没一点辙。 赔着笑脸,伏低做小的道:“元老太太,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祝氏那人我知道,喜欢小孩子,会不会玩闹一时失了手,才会——” “啊——呸,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个生不出蛋的母鸡,只会在这儿咯咯乱叫,有种给你家爷们生出个蛋来。” 虽是面对王妃,但这个老婆子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大口浓痰吐过去,脏的臭的一齐瞎说。 沈望舒为维持住体面,只能干生气。 秋荷气不公上前理论。 “我家王妃有没有子嗣,还容不得你一个乡野村妇置喙。我劝你管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得了,别到睿亲王府的地界耍臭无赖。” 元老婆子原是庄户出身,得了儿子的记,才被接到京州享福。 跟前有郡主儿媳妇侍候,又有众人的追捧,人早已飘飘然,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大有天老大,她老二的架势。 哪能受得了一个丫鬟的挤兑。 马上从地上弹跳起,立着三角眼,开始了对骂: “诶!我说哪里来的小贱蹄子。你可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啊!竟然敢在我老婆子头上动土。” 说完,挥手一指,“给我打,打烂这个贱人的嘴。” 再怎么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是王妃面前得脸的大丫鬟,谁敢动手啊! 元老婆子见指使不动,索性自己捥起袖子冲过去。 但睿亲王府的小厮也不是吃素的,忙过去拦着。 沈望舒怕元老婆子出事,牵扯到王府,也上前拉架。 这一来一回,在众人的推搡间,她一个没留意,不知被谁的胳膊肘击中头部,当场昏了过去。 “啊~不好了,王妃晕倒了。” 秋荷吓得大叫,场面一度失控,王妃被紧急抬入府中。 见状,元老婆子和元兴斌有点怕。 祖孙二人刚想撤离,却见祝心妍被架了回来。 卫氏是真怕自己沾到一点腥气,将人往前一推,祝心妍跟元老婆子直接来了个脸对脸。 卫氏介绍:“元老夫人,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元老婆子上一眼下一眼,来回打量了数遍,才唾沫星子横飞的说道:“是你这个小娼妇欺负我的孙子。” 祝心妍后退好几步,手搭凉棚看天道:“下雨了吗?” “呸!下什么雨,你个贱蹄子赶快给我孙子道歉。若不然,我手撕了你这张臭嘴。” “随地吐痰,罚款二十。” 祝心妍也不知从哪弄来的红纸,亮到元老婆子面前。 第52章 元老婆子得理不饶人 元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再加上老花眼,还真被祝心妍糊弄住了。 “什么罚款?” 祝心妍将红纸一秒撤回。 “这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根,凡事都有个章法。不是你家的房山地头,想怎么吐就怎么吐。“ 手心朝上向前一伸,正儿八经威胁。 “快掏钱吧!否则睿亲王一纸述状,将你儿子告到官府去,那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儿了。” 祝心妍看出这个没文化的老泼妇,寻常的大道理讲不通。 只能剑走偏门,先以“理”服人,占个上头。 听到“官府”两个字,元老婆子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就开始惧怕。 况且儿子和孙子就是她两大命门。 这一旦告去了官府,说不定儿子的官运就走到头了。 虽也心疼银子,但也只能咬牙交出。 她招手叫来自家小厮,命令道:“去,给她二十两。” 小厮瞅了祝心妍一眼,为免于元老太找后账,便提醒说:“老夫人,这京州——” “四十两!”祝心妍伸出四根手指,开始加价。 “快,给她,给她,怎的我还使不动你。” 冲着小厮的屁股就来了一脚。 小厮被踢得咧了下嘴,反正自己横竖是提醒过了,若要被说嘴,那我也没辙。 他恭恭敬敬将二十两银子送上。 元老婆子怒眼圆瞪,“我已给过你银子了,你还未给我孙子磕头请罪呢!” 祝心妍将银子掂在手里,轻哼带出一抹冷笑:“嚯!好大的口气。可真是一脉相承。”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给我跪!” 祝心妍做了个鬼脸,“你让我跪就跪啊!我凭什么听你的,老刁婆子!” 元老婆子的肺都快被气炸,正要指挥小厮去抓祝心妍,便瞧见自家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此刻,她的嘴脸变得异常刻薄,大言不惭地道:“郡主来了,你——完蛋了!” 巧儿瞧着那辆被六匹马套就的马车,且上面镶嵌着绿石玛瑙,单看着就华贵非凡。 再结合秋水之前的讲述,便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自动就矮了半截,捅咕一旁的祝心妍道:“小姐,郡主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等了半晌,也未听到祝心妍的回话,转头往左边一瞧,这人已走到台阶上面,半个身子都快闪进角门内。 巧儿正欲跟上,却见元老婆子三下五除二地蹿到上面,用手将祝心妍拽出,扯住她后腰带来到郡主面前。 祝心妍心里暗道:我命休诶! 但输人不能输阵,心里慌的要命,但仍摆出不怕死的造型。 “你就是祝氏。” 一道清丽的声音袭来,如三月里的春风。 祝心妍抬头望去,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着华服,美目轻扬,微绽梨涡,正看向自己。 看样子倒不像个泼妇,也许此事有缓。 她从元老婆子手中扯出衣服,站定福身一礼,“妾室祝氏,请郡主安。” 膝盖刚弯,就被眼前人扶住。 紫嫣和蔼可亲地道:“睿亲王是我的堂哥,您虽是妾室,但按辈份也是我的小嫂子,此礼紫嫣受不得。” 别说是亲王的妾室,就是宫里嫔以下的妃子,见到紫嫣郡主,都要行礼呢。 祝心妍微微一愣。 原以为熊孩子背后,有一群熊色家长。 未曾想,人家竟这么知书达理,还称呼自己为小嫂子。 这边紫嫣又点手叫过儿子,“斌儿,快见过你小舅母。” 元兴斌被祖母这一通闹,脸上已无初见祝心妍的嚣张。 其实按照他的最初设想,是想带母亲进府找王爷或王妃一趟,当面让祝心妍赔个礼,找回面子就得。 哪知母亲不在府里,祖母得知此事,非吵闹着要跟来。 来了后,不但坐在府前破口大骂,且还将王妃给气个半死。 这小孩虽狂妄,但也明白事情轻重。 怕祖母接下去捅出更大的篓子,便趁乱跑到绣楼找母亲。 大概将情况说出,吓得郡主小脸惨白。 直戳儿子的额头。 “你素来聪明,怎么在此事上犯了糊涂,你奶奶是什么人,你就敢往睿亲王府跟前带。这下好了,闯出如此祸端,可叫我如何收场。” 元兴斌瘪了茄子。 “母亲快别骂我了,奶奶还在那儿呢,您快去看看吧!” “冤孽,都是冤孽。” 郡主是个识大体讲规矩之人,但面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束手无策。 明明啥都不懂,还喜欢凡事硬插上一脚。 尤其在对元兴斌的教育上,就是无底线的纵容。 一旦不认同,说她几句,便给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小辈们都讲孝道,也只能顺从她。 也因此,一向夫妻和睦的郡主夫妻,为此没少吵架。 当下,元老婆子见状不干了。 “郡主,是这个小娼妇出手打了斌儿,你竟还低三下四地跟她拉关系。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给挤了,怪不得生了斌儿后,就再生不出一个子儿,原来是脑子缺根弦儿啊!” 当着大伙面吐槽郡主,还将人说得如此不堪。 紫嫣哪里受得住,脸上羞色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元兴斌也觉得奶奶太过分,跟着一起丢了脸。 忙出声劝:“奶奶,莫说了。咱们回府吧!” “回什么回!” 这一句话直接捅了元老婆子的马蜂窝,连孙子都一并训斥。 “你都被欺负成什么瘪孙样儿了,竟还要回府,真真是随你娘窝囊性子。看来天要绝我们老元家啊!”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哀嚎,“啊~我老婆子活不下去了,媳妇、孙子都装大瓣蒜……” 什么恶心,她说什么。 紫嫣咬着下唇,浑身颤栗不止。 当下既不敢出口言训斥婆母,又不能撇下烂摊子抬腿便走。 婆子骂骂咧咧半天,见郡主不为所动,便又冲她下跪。 “郡主啊~我老婆子求求你,快为我们元家做个主吧!要不真就成了乌龟王八蛋了。” 大周朝向来以孝治国,凡事以孝为先。 婆婆给儿媳下跪,而且是当大伙面,那岂不是在说郡主不忠不孝。 这比当众被打脸,还要让人下不了来台。 摊上这么个玩意儿,郡主也真是够苦的。 祝心妍实在看不过眼,突然想到一招,命小厮脱下来鞋,抡起膀子就对元老婆子的脸左右开弓。 此举,众人惊倒一片,连吸了好几口凉气。 怎么着,这祝姨娘是疯了不成。 第53章 老婆子中邪了 卫氏整个人傻了。 敢打元老太太,祝心妍是不是失心疯了。 她想上前阻拦,但又怕祝心妍手上没个准头,再呼自己脸上一鞋底子,所以只在旁哇哇乱叫。 “祝心妍,她可是元老夫人,你打了她,就是在打元将军的脸。快停下来,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祝心妍手中的动作未停,她知道必须要趁这婆子愣神的功夫,将其彻底打懵。 否则等她清醒过后,自己才是真正的完了! 手上使了十足的力,也没耽误回卫氏的话。 “我当然知道她是元老夫人。可也知道她向来为人厚道、谦和,是最慈悲心肠不过。不光对儿子、孙子好,也对郡主好的没话说。 可你才刚儿看到了,这老夫人一改好脾气。不但对王妃不尊不敬,肆意辱骂谴责。 就是对她一向宠爱的孙子和儿媳妇,也是恶语相向。好好的人突然转了性儿,这说明什么?!” 祝心妍手上动作一顿,手臂高高扬起,重重打在元老婆子脸上。 直接将人的嘴打歪,崩出血沫。 “说明她中邪了!”祝心妍扬起声调。 “中——邪!” “哗啦~” 围观的老百姓闻言,不约而同地向后撤退。 古代人民向来畏惧神明,对迷信深信不疑。 尤其在听到刚才郡主称祝氏为小嫂子,便知两家的关系匪浅。 那么她必定知晓郡主府中所发生的事情。 也是,一个将军的母亲,没有半分体统,不是中邪又是什么。 祝心妍见众人被糊弄住,元婆子也被自己打懵圈了。 便将鞋一扔,活动着酸痛的腕子,对看呆的紫嫣说: “郡主,老夫人中邪不浅,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浅浅镇压一下。 你快将人带回府中,再去请个江湖异士,为其彻底清除祸根,否则元家将永无宁日。” 紫嫣不傻,能看出祝心妍在故弄玄虚。 可就是这一顿打,就将她压在心底的憋屈和怨恨,一并都给打出来了。 心里解了气,对祝心妍是一百个满意。 若是自己身边早有个这样的朋友,自己一堂堂郡主,何苦一天跟个受气包似的。 她心里乐开花,面上带出了哀色,但还不忘向祝心妍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多谢小嫂子指点,我这就将人带走。” 至于接下来治不治,关不关,那岂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告别了祝心妍,紫嫣的嘴角,从头到尾都没压住过。 倍爽! * 王府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尤其是王妃被气昏,乔初悦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不出面,就是想看祝心妍的哈哈笑,最好被那个不讲理的婆子打一顿才好呢!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着剪刀,对着自己心爱的木兰菊修剪枝叶。 “侧妃,不好了。祝姨娘不知是不是发疯,正拿鞋底子抽元老夫人的脸呢!” 一丫鬟闯进来直说。 “你说什么!” 乔初悦心里咯噔一声,手起刀落,将枝头上开着最艳的那朵剪掉。 这预兆可不好! 元将军是朝中新贵,虽兵力不及自己的父亲,可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倚重,前途不容小觑。 如今顾占宸处于危时,被祝心妍这么一闹,说不定会引起什么祸端。 这个姓祝的想死不要紧,可别拉上我们给她垫背。 乔初悦将剪刀狠插进土里。 未留意脚下,踩到了菊花上,将其捻个粉碎。 振臂高呼:“走,随我去看看。” 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直冲府门而来。 可等到了这儿才发现,除了门口站着的小厮,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是祝心妍打了人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散了。 才刚报信的丫鬟,也跟着一块疑惑,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叫上来一个小厮询问。 “元老夫人和郡主呢!” 小厮打千回道:“老夫人被郡主带回府了。” 乔初悦紧张一问:“那祝氏人呢,是不是也被带走了。” “没啊!”小厮手往门内一指,“祝姨娘跟您也就是前后脚,才刚儿进去。” “打了人,竟能放虎归山。这个郡主是不是脑子有病!” 见侧妃说话又不经大脑,吕嬷嬷赶紧将人拉回到门内,唯恐这话让人听了去。 被问话的小厮将门掩上,撇了下嘴。 不怪这位侧妃如今不得宠呢,还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乔初悦为解心中疑惑,将门房管事叫来,这才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儿。 她勾动唇瓣,摩挲着蔻丹说道:“我就说呢!原来又是祝氏在坑蒙拐骗。算她这回脑子好使,但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点儿。” 这话,吕嬷嬷不敢苟同。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那祝心妍虽看上去像个二百五,但着实是个有心眼的。 若不然,怎么会每次面对危机,都能靠自己的聪明化解掉。 单从一点来讲,自家主子是一点都赶不上。 唉! * 祝心妍回到正屋,屁股还未坐稳,卫姨娘就气势汹汹地领着顾源进来。 只见她捏紧拳头,面色愤然。 “祝氏,瞧你今天干的好事,可把我家源儿给坑害苦了,这让他以后该如何上学啊!” “该怎么上,还怎么上,难不成你还想背着他去不成。” 祝心妍不惯她病,反呛一句。 “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源儿不得脸,才会闹出这么一出。” 祝心妍笑了笑,“三少爷还真是可悲,你不去讨伐欺负他的人,三番五次地找我说嘴。干什么,看我是软柿子好捏。” 卫姨娘气血上涌,目眦欲裂地说道:“好,祝心妍你别得意太早,今后我们走着瞧。” 祝心妍唇角上弯:“走着瞧呗!who怕who啊!我是被吓大的啊!” 两母子刚欲转身便走,但见顾占宸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 卫氏的脸一下子煞白,不知刚刚的对话,叫他听去了几分。 还想拿出白莲花那套,却被祝心妍抢了先。 小声拿捏的十分到位,且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 “爷,妾不忍见三少爷遭受欺辱,才会出头相护。此事与卫姐姐无关啊!妾愿意受一切责罚。请爷息怒!” 卫氏懵在原地,这明明是我的词啊! 第54章 所谓的优秀全是装的 今个儿顾占宸与手下在茶楼见面,刚谈论到关键处,便有小厮来报说自家府门大乱。 听说牵扯到元家,顾占宸犹豫要不要出面,就接到了紫嫣的信笺。 只说,不要责备祝氏,且不要来元府,余下的事情由她来解决。 顾占宸与这个堂妹关系淡淡,只略知她府中的一些事儿。 既然人家不让管,那自个儿就不必上前儿,也省了心。 回府去到清芙阁,也未让人向里面通传。 便听到卫氏跟祝心妍的说话内容。 他未有太多意外,心里却是寒凉。 带着厌恶的眼神先扫了卫氏一眼,随后将目光落到了顾源身上。 卫氏跟在顾占宸身边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从中不难看出,这位爷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撇开爷对祝氏的宠爱不谈,单从这件事儿来论,确是顾源受了欺辱,是自己叫他忍着的。 所以再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 当下唯有示弱,才能得到顾占宸的谅解。 卫氏身子一震,滑跪在地。 手拽着领口,眼圈发红,气息不稳地说道:“祝妹妹能替三少爷出头,妾自是感激不尽。若元家那边……” 说到这,她身子摇晃,咳嗽不断,像是下一秒就要咽气。 她以为按照往常,顾占宸会怜惜地先让她回去。 但这会子都快将肺咳出,男人竟还不为所动。 她只能声音微弱地接着道:“若、若是元家那边发难,妾愿意替祝妹妹一并承担。” 话音刚落,祝心妍反起一个拱手。 “这话可是卫姐姐说的,要是元家来找我算账,你可要替我出面顶罪啊!” 卫氏只为脱身,未走心随口一说,哪料被她接住话头。 当下神色一僵,随即苦哈哈地点头应声:“我说话自是算数,请妹妹放心。” 叫你装,这下吃瘪了吧! 祝心妍得意洋洋的晃着头,却收获顾占宸一记飞眼刀。 她一秒恢复正常。 顾占宸神色难看,点了一下顾源,“你身上的墨汁,是因为想偷改试卷,才撞到砚台染上的吗?” 顾源垂着头,咬的嘴唇发白,既不点头也不否认。 卫氏怕儿子再被吓得昏厥,也不继续装病,膝行几步将儿子挡在身后。 “爷,源儿身子弱,求您就别再问了。” “身子弱?!”顾占宸脸色瞬间铁青,“卫氏你还要拿这个借口搪塞到什么时候。” 他回身唤人,“秦朗你进来。” 祝心妍抬眸一瞧,小胖子拉着福安的手,还冲着她挤了挤眼睛。 祝心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是义弟带我进来的。” “谁是你义弟?”祝心妍问完,抬头看了看顾占宸。 这弟弟的岁数有点大吧! 顾占宸秒懂她的意思,还给她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随后对秦朗道:“今日之事,再加上你们几人怎么欺负顾源的,一并都给我交待个清楚。” 秦朗照旧将今日之事原本说出。 “……刚开始我们跟顾源关系不错,念及他还长大家一两岁,便拿他当亲哥哥对待。 但有一回,我们几个同时生病缺课,临近考试问他先生出的题目,他竟错误告之,让我们哥几个一同败了北。我们只当他没记住,并未责怪。 后面诸如此事又连番出现几次,还有偷窃我们的论据,他只添了几字,便据为己有,在课堂上大放异彩。 还有使阴招……在先生面前说我们的小话,比如……” 秦朗小嘴巴巴说个不停。 而卫氏的脸色越来越沉,额头上冷汗浸出,手脚冰凉,整个人像一摊烂泥。 这些事儿,她都知道。 并且还是她教唆顾源做的,为的就是在先生面前得脸。 好让众人都知晓,顾源虽是庶子,但绝不比嫡子差,为将来能承袭添砖加瓦。 顾占宸未打断秦朗说话,面色黑沉似水。 这就是卫氏给自己教养出的好儿子。 性子胆小懦弱就算了,品性竟也如此低劣,还敢偷窃别人的文章据为己有。 这是犯了读书人的大忌了。 等秦朗将话说完,顾占宸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尽显疲惫。 压着内心的怒火对顾源道:“罢了,明日不用再去学堂了,为父请先生来教你。” “不行。”卫氏脸色苍白,摆动双手。 “爷,顾源不能不去学堂读书啊!他快要积满学分了,明年就可去国子监读书了。” 按规定,高门贵族子女年满十岁,可以入读国子监。 但若提前修满学分,便可特招进入。 这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莫大的殊荣。 可以断定,此孩童前途无量。所以卫氏才会让儿子百般做假。 只差临门一脚,她怎肯放过。 自己哀求不算,也拉下顾源一齐磕头。 “快求求你父亲,快啊!” 而顾源像个呆木头,只垂着头站着。 “爷,求你了,都是妾的错……您要罚就罚妾吧!” 卫姨娘将额头磕出道道血痕,不断哀求。 见不奏效,便使出杀手锏,“若爷不收回呈命,那妾就死给你看。” 说完,撑起摇晃的身体,向门柱跑去。 祝心妍有心想拦,但却见其他人都不为所动,像是习以为常似的。 尤其福安、顺安都站在门边,可以说就是一搭手的事儿,但却都眼睁睁地看着。 卫氏跑到柱子前迅速停了脚,想拿头往柱子上撞。 但咬着牙轻轻碰了几次,终是狠不下心,只能又回身跪下哀求。 顾占宸用手紧了紧鼻梁骨,对秦伯道:“将三少爷和大小姐挪到前院。” 说完,迈步离开,但却在门口处,被卫氏拽住了袍角。 顾占宸冷冷道:“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顾源送到育桐书院。” 育桐书院,是未成年高门子弟犯错去的地方。 就算被放回来,前途也就毁了,只能成为家族的边缘人。 卫氏吓得手一松,白眼向上一翻,说了声“爷你好狠的心啊!”便昏倒过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等人都走后,祝心妍才直起身,刚做了个伸展运动,便发现秦郎还站在原地。 诧异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第55章 有点缺心眼 秦朗转头笑眼一眯,五官被肉挤到一块,对祝心妍来个九十度鞠躬。 甜甜的叫了声,“干娘!” 祝心妍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指着自己懵圈的问:“敢问阁下一句,我何时成您的干娘了。” 秦朗拉过蒋鲤,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自来熟的介绍道:“就在刚刚我已跟鲤儿义结金兰了。” 但他马上意觉到这词好像不太对。 “不对,是结拜成兄弟。从今以后,我们有难同享,有福同当。” 说到这里,他小眼睛一翻,自觉又说得不对。 但纠正过来又嫌麻烦,索性一错到底。 拍着胸膛啪啪作响:“总之,我爹就是他爹,他娘就是我的娘,还有以后娶的媳妇……” “等等!” 祝心妍及时叫停,转头问蒋鲤,“若你是被逼的,就请眨眨眼睛。” 闻言,小家伙反将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坚定地回:“娘亲,鲤儿是自愿的。我喜欢秦大哥。” 他摊开手心露出几颗糖,一脸满足地说道:“这些都是他给我的。” “就几颗糖,孩子,你还是阅历太浅。若是你未来的媳妇知道这事儿,不知会不会——唉!罢了。” 祝心妍从中捻起一颗,放到嘴里,“不错,有奶味。” “是好吃吧!儿子家还有好多,若是干娘喜欢,我打包全送过来。”秦朗大方说道。 “大可不必。”祝心妍冲其摆手,“若是金子那还行。”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跟爹说,干娘喜欢金子,叫我们送去。” 哎嘛!这孩子可真够实诚的。 “不用,我只喜欢你顾伯伯的金子,旁的暂时不考虑。” 祝心妍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认真胡诌道:“认干亲和结拜是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的,你还是回去跟你爹爹商量一下吧!” 秦朗倒听话,立马应下,“知道了,干娘。” 随后又对蒋鲤道:“改日哥哥再来看你。” 跑至外面顿住脚步,想了又想,才回身冲祝心妍道:“干娘,若是顾伯伯因此罚了你,不要害怕,我爹还缺一位正头娘……” 话未说完,小脑袋便被人扳正,抬头正对上顾占宸那张寒如冰的大脸。 “你爹缺什么?” 秦朗感受到刺骨的寒凉,他舔了舔嘴唇,笑得十分勉强。 “我、我爹什么都不缺,就、就有点儿缺心眼。” 顾占宸放开他,对顺安交待:“你送秦少爷回去,并将刚才他说的话,一字不错的全说给秦义听。” “主子爷,奴才明白。” 顺安领着秦朗下去,吧嗒嘴悄声道:“秦少爷,您这是何苦呢!” 秦朗尬笑几声没回话,不用多问,晚上棍子炒肉是躲不了了。 这边祝心妍也感到了低气压,挤出魅惑迷人的微笑。 “爷,你刚才也听到了,妾可没应下,还让他回去跟他爹商量呢!” 顾占宸冷笑一声,“商量什么,迎你过府当正头娘子。” 得!这是吃醋了! 顾占宸没想放过,对秦伯吩咐道:“传我的话,祝氏未经主母允许擅自出府,禁足一月,罚月例银子半年。” 明白人都知道,这罚就跟闹着玩似的。 祝心妍本身就懒得四脚朝天,都快落地生根了。 就算不罚,除了请安,也几乎不出门。 而妾室的月例银子每月二十两,除去平日里赏奴才,年节相互送礼的,几乎剩不下啥! 若指着这银子度日,还真不够用。 可以说无宠的凭娘家帮衬,有宠的就是凭爷的赏赐过日子。 这不,顾占宸罚完没过一个时辰,前院便给清芙阁送来一匣子碎银,清点下来足有二百两之多。 所以处罚祝心妍,也就是走个过场。 一个妾室擅自出府替少爷报仇找茬儿,并且不论元老婆子中没中邪,打了人就是不对。 所以为免皇上知道此事下了处罚,不如自己先行罚了去。 顺便立了规矩,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顾占宸处理完顾源的事儿,得知王妃昏倒,也不能不过去瞧一眼。 正院里沈望舒已醒,但精神还是萎靡不振,瘫在床上被府医施针。 见顾占宸进来,虽是头疼欲裂,但她还是想撑身体起来问安。 “王妃身子有恙,不必多礼。” 顾占宸只扫了她一眼,便转头问府医,“王妃病情如何?” 府医躬身,“回主子爷的话,王妃是犯了旧疾,休息几日就好。” 其实他未说实话,后院的府医大多擅长妇科之症。 刚才他请脉时已诊出了滑脉,是初期有孕的症状。 但脉搏却无如珠走盘,极为涩顿。 而王妃已年近三十,又接连滑胎几次,若想保也是保不住的。 可自己要是诊断错误,或是保胎不利,那岂不是像前几任府医那般被撵出去。 反正初期怀孕症状不显,就当是她身弱未诊出。 顾占宸不关心沈望舒,自然也未留意府医变幻的表情。 他未坐下,只站在床边道:“你身子本就弱,现下好好将养。此事,也是你受委屈了。我已禁了祝氏一个月的足,并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 沈望舒心里委屈,自己被婆子当面奚落,又犯了旧疾,皆因祝心妍管闲事所致。 爷竟这么轻飘飘的一笔带过。 这个祝氏还真是得宠啊! 但心里怎么憋屈不谈,面上还得应承。 “爷做主便是,只是这一个月是不是太长,妾怕祝妹妹会闷出病来。且她身边还带着孩子,罚了银子,日子就紧巴了。” “还是王妃思虑周全。” 顾占宸点头,顺坡下驴。 “既然是你求情,我也不能不给你面子。那就罚她半月禁足,月例银子减半三个月。” 闻言,沈望舒一口老血喷出,恨不得自扇嘴巴。 在心里将祝心妍骂了个千百遍,还得笑着点头应声。 而在睿亲王府骂祝心妍的岂止她一人。 卫姨娘瘫在椅子上,看着下人们将源儿的物品从院里抬走,面上的愤恨不断加剧。 抬手就扇在顾萋萋的脸上,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道: “说,是不是你,今日故意教唆你弟弟从清芙阁前面经过的?” 第56章 蒋鲤被乔初悦带走了 虽是亲生女儿,但卫氏下手极狠。 顾萋萋被打得嘴角渗血,捂着红肿不堪的左脸,泪眼涟涟地看着母亲,却不敢哭出声。 见状,卫氏的面色更青,五官狰狞的就像来自阴间的小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狠劲。 咬牙齿切道:“说,是不是祝心妍让你这么做的?” 如今顾源被夺走,又不被允许进入学堂。 而女儿自小就不养在身边,早已跟自己离了心,能做出这等损事也不奇怪。 卫氏以己度人,推测出是女儿与祝心妍一起制定的计划。 又怎会给顾萋萋好脸,恨不得当场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顾萋萋被父亲和嬷嬷教养得体,不会因为挨打受气,就将这盆脏水扣到祝心妍头上。 况且她确实为了救弟弟,而将祝心妍代入其中,也就是在赌她的好心。 顾萋萋跪到地上,冲其磕头。 “娘亲,此计是女儿所想,与祝姨娘无一点干系。” 卫氏被气得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恨之入骨道:“事到如今,你竟还维护她。顾萋萋啊!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 她抬起一掌扇下去,手却被秋水握住。 秋水倒不是为了求情,对于这个大小姐,她也是心带埋怨。 好好的女儿家做什么不好,偏要管这摊子闲事儿。 如今好了,三少爷被挪走,姨娘没了依仗。 可想而知,这今后的日子有多难。 且她也怕大小姐挨了打,被前院瞧出,再罚她们这帮做奴才的护主不力。 秋水出言相劝:“主子爷已经在生姨娘气了,您就别再打大小姐了。” 闻言,卫氏住了手,但却抬起一脚踹到了顾萋萋的肩膀上。 狠厉地咒骂道:“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不要脸的货色。呸!” 骂的不够,还将痰吐到女儿的脸上。 继续说道:“当初生了你就该早早掐死,犯得着留到今日,由你来气我。若你不是一个贱丫头,我何苦费心教养你的弟弟。现下好了,我没有盼头,你也就高兴了。 但你做下了损事,我虽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可你的婚姻也甭想好了。你不是瞧不起我做妾吗?那好,等你及笄后,我偏使法子让你为妾。不,当贱妾,连我都不如。” 她不顾女儿难过与否,誓要将这半生受到的屈辱一并发泄完,集合最难听的字眼全部说出。 顾萋萋垂着头,未反驳一句,只静静地听着。 同时也暗自庆幸,多亏计谋成功,若不然,弟弟一定会被逼死的。 相对于娘亲,她更疼自己的弟弟。 * 时光一转来到半个月以后,已步入初冬,屋内生了银丝碳火盆。 祝心妍虽被解了禁,但天气尚好都不出去,又何况现在天气寒冷。 她只想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看着闲书,吃着点心。 巧儿见她赖成这样,在一旁直叹气,年纪轻轻就混吃等死,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啊! 有心劝上一劝,但一想到人家有八百个借口在等着自己,巧儿也就歇了菜。 这一日,天空零星飘了一阵小雪,蒋鲤趴在窗边看了半天,眼见着雪停了,便吵着要出去玩。 “娘亲,我要去堆雪人。” 祝心妍从被窝中露出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我看你像雪人。” “不嘛!不嘛,我就要堆。” 这孩子到了说“no”的叛逆期了,祝心妍不想与他掰扯下去,便命阿梨带他去院子里玩。 蒋鲤仍不依,上来了执着劲儿,非要揪着祝心妍陪他一起玩。 “嗨,你这孩子。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祝心妍一脚踢开被子,“巧儿过来,给我更衣。” 就知道小姐只会吓唬孩子,不舍得动人一根汗毛。 蒋鲤等得心急,怕一会儿太阳出来,雪再化了,就先跟阿梨跑了出去。 祝心妍描画完,穿上衣裳披上斗篷,厚门帘被丫鬟一掀,一股子冷气蹿进来。 直冻得她退后好几步,回头跟巧儿好商好量。 “天怪冷的,我可不可以不用去。” 难得将小姐揪出被窝,巧儿自然不依,给了她一个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 “小姐您说呢!” 祝心妍叹气,“行,我知道了,去还不行。” 她裹紧斗篷,怕接下来说的话被巧儿听到,嘴里嘟嘟囊囊。 “我这是什么命啊!死了夫君不算,还被丫鬟管,儿子整天想往外跑,还得由我做陪。不如死了算了,再投一次胎……” 巧儿阴恻恻地靠过来,支起耳朵说:“小姐,您说什么呢!大点声,奴婢听不到。” 祝心妍咧开嘴唇,笑得灿烂。 “我在说,在茫茫人海中得了你这么个丫鬟,是何其三生有幸啊!” “这还差不多!” 祝心妍刚出垂花门洞,便被一个丫鬟撞个满怀。 这小丫鬟也顾不得礼数,忙道:“祝姨娘快去看看吧!四少爷被乔侧妃给带走了。” 祝心妍大惊失色,吩咐巧儿,“快将我的三米大砍刀拿来。” 巧儿也是急得不像样,转身奔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就递给了小姐。 祝心妍将刀别到腰带中,迎着寒风就向沁悦园奔去。 中途还问了丫鬟一嘴,“四少爷怎么遇到乔侧妃的。” “是四少爷嫌弃院中的雪少,就跑到了东边花园里,便撞见了侧妃。小的是园中的洒扫,是阿梨叫奴婢报的信儿。” “欧!怪不得瞧着眼生。回去后重重有赏。” 祝心妍又问巧儿,“瑞雪人呢?” “小姐你忘了,瑞雪三叔家的表四姨的五姑娘今日出门子,她特意请假出府了。” “啊~” 祝心妍停下脚步。 巧儿忙问:“小姐怎么了,莫是忘了什么东西。” 祝心妍讪讪道:“就你和我,还有她,这战斗力明显不够啊!要不还是等瑞雪回来再说。” “祝—心—妍。” 巧儿气得直呼她的大名,扯住她的前衣襟道:“都火烧眉毛,小少爷危在旦夕了,你这个当娘的还想着个人安危。你真是,叫奴婢怎么说好呢!” 这句话,一下点燃了祝心妍的斗志,她手臂前伸。 “巧儿,你说得对,我们继续向前进。” 而此时蒋鲤被乔初悦逼到了墙角,脸上写满了惊恐。 第57章 诱骗加引导 吕嬷嬷见蒋鲤害怕得紧,在后面忙着劝:“侧妃您别这样,这事儿让祝姨娘知道了不好。” 听嬷嬷提到了祝心妍,乔初悦的心情立马不爽利。 上次中了她的圈套还不算,凭什么她被禁了足,顾占宸便不再来后院。 若不然,她怎么会无聊到大冬天的去园子里瞎逛,正巧碰见这小子在堆雪人。 她知道蒋鲤是祝心妍的命脉,便将人带走,目的就是吓一吓她。 乔初悦小嘴一撇,“什么好不好的,我还怕她不成。” 转而面对蒋鲤又和沐春风,笑得就跟狼外婆一样。 “乖,吃了这颗糖,你就可以见到你娘亲了。” 蒋鲤用小肉手将嘴捂得死死的,拼命地摇着头。 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才放开手,喘了口气说道: “不吃,我娘亲规定我每日只能吃一个,要是多吃了,明日就没有肉肉了。” 闻言,乔初悦想到了自己的“悲惨童年”,也是被娘亲各种约束,不准乱吃东西的,而大人却百无禁忌什么都吃。 她感同身受的诱骗道:“什么破规定。再说,她不在这儿,你吃一个,她不会知道的。” “不吃,就是不吃!” 蒋鲤十分有原则,又用小手将嘴捂上。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乔初悦变了脸,吕嬷嬷在旁提心吊胆。 但转眼又见,乔初悦笑容满满,夹着嗓子道:“不过,你的性格我喜欢!” 警报解除! 吕嬷嬷赶紧将她手中的糖盒夺回,免得过会子再逼迫孩子。 随后又唤银翘带蒋鲤下去洗手,叫小厨房摆好饭菜。 吕嬷嬷开口道:“祝氏纵有千般不好,也是大人之间的事儿。您擅自将人带回,总归是不妥贴的!” 乔初悦挑了下眉角,“嬷嬷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会对孩子下手的人吗?” 说到这,她闪出跟祝心妍见到金子一样,同款的星星眼。 柔声道:“何况这孩子聪明伶俐,长着一身可人肉,看着就招人喜欢。比起那个顾源不知强多少倍。” 吕嬷嬷:“都是一样的孩子,就不要比了吧!” “有什么不能比的。” 乔初悦明显不同意:“难道嬷嬷也想让我生个像顾源那样呆傻的。” 吕嬷嬷哑了声。 得嘞!这话算我没说。 乔初悦虽对祝心妍不满,但对蒋鲤可是好的没话说。 怕备好的菜饭不合口味,又问了他的喜好,叫小厨房重做了几样。 蒋鲤看到吃的,就跟见到亲娘似的,对食物那叫一个亲。 小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鼓鼓的。 吕嬷嬷怕孩子积食,就让乔初悦慢点喂。 等孩子咽下食物后,乔初悦才问道:“你娘亲不让你吃糖,是不是嫌弃你长得胖啊!” 吕嬷嬷听到这个问题,直嗦牙花子,侧妃这是干嘛!挑拨离间啊! 只听蒋鲤奶声奶气地答:“是娘亲说,糖吃多了会牙疼,这样就吃不了饭饭了。” 他用手捏了捏肚皮上突出的肉。 “巧姐姐她们说我胖,娘亲还替我撑腰,说这不是胖,是strong。” 乔初悦疑惑:“屎壮?!这是什么词。” “对,strong。”蒋鲤肯定了她的发音,又继续说道:“娘亲往脸上贴黄瓜片,管那叫spa。” 乔初悦拧眉,“怎么都是‘屎’字辈的,你娘亲也太粗俗了,咱们可别跟她学。来,吃菜。” 亲手将虾去了壳后,引导着问:“那你娘亲有没有说过我的坏话,比如说我性子不好之类的。” 吕嬷嬷一脸黑线,这主儿今个儿是怎么了,挑拨离间不算,又开始套路孩子话了。 蒋鲤一边嚼,一边认真回忆。 他还真未听娘亲说过别人闲话。 只记得她交代过,面对女人要夸奖其美貌,她们都喜欢听这套。 “嗯,我娘亲说您长得美,就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乔初悦不信,“祝氏私下里真这么说。” 蒋鲤点点头,将虾一口吞下。 乔初悦美滋滋,“虽说你娘亲为人不地道,但眼光还挺准的嘛!” 抬手点了点蒋鲤的小鼻头,夸赞道:“你长得这么可爱,小嘴又会说,不知长大了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呢!到时挑媳妇儿不得挑花眼了。” 蒋鲤不明白什么叫“媳妇儿”,但觉得可能就像秦朗,类似朋友一样的。 又见乔初悦笑得开心,便顺嘴道:“若是鲤儿将来找媳妇儿,也选侧妃这样的。” 乔初悦哪知在小屁孩心中,自己已经跟小胖子划上等号了。 她捧着羞红的脸颊,激动地对吕嬷嬷道:“去后面,将那套长命锁拿来,我要赏这个会说话的好孩子。” 连吕嬷嬷都听出,这孩子是顺嘴一咧,糊弄鬼呢! 但好久没见侧妃这么高兴了,吕嬷嬷也不是扫兴的人,只能去到私库将一套金饰取出。 脸上啧啧可惜,这可是王妃特意让皇宫内造,为自己将来的孩子设计的。 单凭那小子几句话,就送出这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要不怎么说,王妃好骗呢! 祝心妍满脑子都是皮鞭沾辣椒水,乔初悦折磨儿子的影像。 当得到通传进入正房,见蒋鲤穿金戴银地坐在乔初悦怀里,被她温柔地投喂时,她脸上写满了“懵逼”两个字。 什么情况,乔初悦这是魔怔了!? 尤其还见她对自己热情招手。 “你来了,还没吃午饭吧!快坐下一块吃。” 银翘摆上一双碗筷,过来邀请。 “祝姨娘,请坐。”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祝心妍往窗外看了看,犹豫了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但怕菜里有毒,没敢动筷。 乔初悦不明就理,以为她对饭菜不满意,还周到地询问: “若是祝姨娘不喜欢,我可以叫小厨房再做。”随后又对银翘道:“去,端些水果来。” 祝心妍受宠若惊,惊恐起身,“不用了忙活了,我还不饿。” 乔初悦笑道:“都到晌午了,哪有不饿的。别客气,就当自个儿家一样。” 面对热情邀约,祝心妍只能重新坐下。 但一起一坐之间,腰带就松了几分,别着的菜刀顺势落地。 “咣当”一声,大家的目光齐聚到刀面上。 正好银翘端果盘进来,祝心妍愣了一秒,弯腰大大方方地拾起刀,举着道: “我来给这水果削皮吧!” 第58章 认了个干儿子 祝心妍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眼睛不眨一下,死盯着乔初悦手上挥舞的菜刀。 她倒不担心自己被砍,顶多就当是回炉再造。 主要是怕姓乔的一个不小心,再将自个儿的脖子割了。 到时来个动脉大喷血,琥珀将军府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祝心妍思虑再三开口道:“侧妃,您娘亲没告诉过你,玩刀会尿炕吗?” 乔初悦眼球一斜,认真思考了半秒。 “没有!我娘只说过小孩玩火,会尿——” 说到这,她立马停下话头,用菜刀指着祝心妍道:“少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带刀,是不是想行刺本妃。” 为了表现出狠劲,她用指腹在刀锋上蹭了蹭。 第一次操作,手上也没有个准头,力度一大,手指就被划开一个口子。 “妈啊!血~~” 要不怎么说是出身将门呢,大叫一声后,二话不说即刻昏倒。 而沁悦园的下人也是训练有素、沉着冷静。 在吕嬷嬷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抬人的抬人,拿药箱的拿药箱,包扎的包扎。 祝心妍也未跪太久,被一个小丫鬟扶起,搬来一个小杌子,让她先坐一会儿,等乔侧妃醒了再跪。 祝心妍用手杵着下巴,心里暗忖着,不怪大家都称赞吕嬷嬷。 她的确是个会办事的人,知道侧妃瞎胡闹,油盐不进,只能背地里找辄。 就是想让你记住这份情,但凡是个懂事儿的,都不会去顾占宸那说嘴。 也多亏乔初悦有这样的人从旁周旋。 若不然,就她那二两智商,不得被正院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她挨训,自然不能当着孩子面,蒋鲤这会子已被人带了回来。 小家伙指着脖子上的长命锁,又晃悠着手腕上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娘亲,您看,这些都是侧妃送我的亮闪闪。” 祝心妍被晃得闪了眼,褪下手镯上嘴咬了一口,感慨道:“好家伙,纯金的。侧妃真是好大的手笔,看来她很喜欢你嘛!” 蒋鲤一脸傲娇,“那是当然。” 闻言,祝心妍眼珠一转,计从心头起。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 既然乔初悦这么喜欢孩子,不如就…… 哈哈哈~ 祝心妍贱笑几声,唤过蒋鲤在他耳边低语。 说完,又双手合十冲儿子拜了拜。 “娘亲能否脱身,就拜托鲤儿了。” 蒋鲤挺直腰板,对其比了个ok的手势。 “娘亲,包的!” 正好这时,乔初悦也醒了,点名叫祝心妍进屋侍疾。 母子俩大手牵小手往屋里一进,便见乔初悦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小脸刷白,半活不拉活地倚在银翘怀里。 祝心妍用手轻轻在儿子后背一推,小家伙即刻上前,抱住乔初悦的胳膊不放。 哭叽叽地道:“侧妃,你疼不疼啊!鲤儿给您呼一呼。” 说完,也不看是否有伤口,抓起她的手指就开始呼气。 乔初悦被感动的热泪盈眶,虚弱地抬起右手道:“好孩子,是这只。” 蒋鲤别说还挺卖力,呼了老半天,又可怜巴巴地求情道: “侧妃,您对鲤儿这么好。能不能放过我娘亲啊!她拿刀是为了救鲤儿啊!” 说着话,后退几步,就要冲上磕头。 乔初悦如今被蒋鲤拿捏的死死的,看到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如此孝顺,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撑起“虚弱”的身体,拉过蒋鲤的手,哀叹道: “孩子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了,摊到那么一个不靠谱的娘。罢了,你既然求情,那我就放了她。” 谁不靠谱了,有当着孩子面说人家娘的吗? 祝心妍不忿,暗戳戳地在内心深处翻了一记白眼。 随后还得福身感谢,“妾谢侧妃。” 乔初悦没精气神,眼皮耷拉地看向她:“嗯!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 祝心妍内心os:怎么着,你还想割我一刀不成。 乔初悦直言:“这么着吧!就让蒋鲤认我做干娘,且让他陪我到痊愈为止。” 哎呀!就这点小伤还痊愈为止,若不是下人手脚麻利,估计这伤口早就愈合了。 祝心妍连撇好几下嘴,假装开心的道:“侧妃抬爱鲤儿,是这个孩子的福分。快,鲤儿,叫干娘。” 蒋鲤爽快跪地,奶乎乎地叫了声“干娘”! 这一声直叫到了乔初悦的心坎里,她手指头也不疼了,伸开双臂迎向孩子。 府里有个针头线脑的小事儿,都会闹到众人皆知,又何况是乔初悦认蒋鲤这么大的事儿。 可把卫氏给气个够呛。 双手攥得死死的,恨不得捶死祝心妍。 “我一路败北,她倒是扶摇直上,连侧妃这座大山都靠上了。这个贱蹄子还真是好心机。那个乔初悦也是,明明不喜欢她,怎么还认下那个小崽子。” 秋荷同样愤愤不平,“是啊!侧妃一惯行为不正常,而祝姨娘也是。照奴婢来看,会不会两人是相见恨晚,臭味相投啊!” “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卫氏又深度分析了下,乔初悦这么傲娇的人,竟这么快跟祝心妍握手言和,估计也不是单纯因为性子。 有可能她也知道了蒋鲤,是顾占宸的私生子。 而她进府三年不得有孕,会不会是体质有问题,也就是不能生。 所以才会想借用这个便宜儿子,和祝心妍现阶段的宠爱,来为自己的将来铺路,从而挤下王妃。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既然祝心妍选择了乔初悦,那就说明跟王妃站到了对立面。 而自己何不趁此机会,点一把大火,让沈望舒同时记恨两人。 不用自己出手,便能将祝心妍拉下马。 还有,王妃怀胎已足一月,正是胎最弱的时候,该是自己去前院走一遭的时候了。 如果她受了气,落了胎最好。 到时王府被她闹得大乱,说不定到时源儿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想到这儿,卫氏去到内室找出一个小瓶,将藏红花沾了一点在指甲缝里。 来到正院,给王妃奉茶。 沈望舒最近身体乏累,老是犯困也是睡不醒,脑子一天浑僵僵的,也无平日里的警惕性。 接过茶水便喝,放下后,手扶着额头问:“听说了吗?姓乔的认下了祝氏带回来的拖油瓶。” 第59章 想叫她落胎 “妾正是为此事而来。” 卫氏将空茶杯接过,又重新倒了一杯,恭敬地放在榻前的小几上。 随后浅坐在榻沿边上,用左手遮住藏药的右手。 由于她素来在王妃这儿伏低做小惯了,所以眼前的下人虽多,却无一人起疑她的动作。 卫氏侧过身子接着道:“如今她二人自成一队,王妃有何打算。若是需要妾出力,妾定当“义不容辞。” 闻言,沈望舒在心底鄙夷了她一下,就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低劣手段,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要不是我身子不爽利,早想法儿把你辞了,省得在我眼莫儿前乱晃。 但她也知卫氏是阴狠毒辣的,选秀的新人还未进府,自己还需要拿这个蠢蛋当枪使。 她浅笑着回:“你是个好的,向来与我一条心。只是如今爷将三少爷从你身边带走。我就算心里再有委屈,也不能牵连到你,所以处理那两个蹄子的事儿先不急。” 卫氏明白,这是王妃拒绝出手的意思。 既然人家不上套,那自己也就不能再劝。 反正带着两个目标前来,已实现了一个,另一个就先搁着。 横坚那两个人在府里,又跑不了。 卫氏心肠极坏,聊了几句闲嗑后,将视线扫向沈望舒的小腹。 试探地说道:“林妹妹眼瞧还有一个半月就要临盆了,王妃这边……” 沈望舒之前跟她透过话,说林家那边塞银子,想让她将孩子养在膝下。 所以卫氏提到这个话茬儿,她倒是不意外。 沈望舒轻叹一声:“我如今的身子不好,就算爷想让我养,也是无心无力。但林家那边又——唉!反正就是两头都难。” 没露出话头,说得模棱两可。 卫氏自己有儿子,当然最不希望林氏的儿子过到正院,白白担了个嫡子的名儿。 但又想借此事坑沈望舒一把,想让她对顾占宸松口不要这个孩子。 等过几日落了胎,再后悔也就晚了。 当然虽不至于什么,但起码报了她让源儿落马之仇。 但卫氏知道硬劝不管用,再多说几句,反而引起沈望舒的怀疑。 便也跟着叹声,有意无意地说道:“王妃说得极是。外人都道我们富贵荣华,可谁人又知道内里的心酸呢!就比如妾虽有儿子,但却因自个儿错了事儿,不得养育三少爷。” 说到这,她像是自觉说错话,忙不迭地跪地请罪。 神情慌乱地道:“是妾失言了,妾丝毫没有怨爷的意思。” 沈望舒知道她是个拿孩子为重的,也不深挖这话里的意思。 抬手叫起,“我也是做过娘的人,岂不知为娘的心。” 提到顾源,她又一次想起了死去的顾灏,也无心再跟卫氏聊天。 待人走后,沈望舒独自想了半晌,心里有了计较,便问孔嬷嬷。 “你说顾源坠马的事儿,爷有没有再查下去。” 孔嬷嬷摇了摇头,“只听说,那日在场的下人都被打了板子,牵马的被打死。” “嬷嬷不觉得奇怪。”沈望舒阖住眼,“他可是眼里不容沙子的。” 闻言,孔嬷嬷心头一惊,“您的意思是,主子爷知道了。” “未必!但顾源被夺走,倒像是给我敲了一记警钟。我琢磨着,林氏的孩子不要也罢,反正我如今身子不济,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让那孩子被亲娘养着,也好让爷记我个贤名。” 孔嬷嬷思索片刻,附和道:“也行,明年开春府里要进几个新人,且过了这个冬天,您的身子也能大好,再调理调理,难保不在年底添个小世子。” 说到这儿,她话音顿了一下,担扰道:“只不过,老爷那边可是收了林家十万两银子,估计这会子早花得差不多了。” 沈望舒不以为意,“只要咱们不将话头说死就可。你后个儿叫母亲过府,我亲自跟她说。” 她多奸诈,只要自己一日不松口,那林氏的孩子就有望记到自己名下。 除非林家那头断了嫡子的念想,否则银子就会一直源源不断地进到自己的口袋。 晚间,沈望舒特意将顾占宸请来,说明不要林氏孩子的事儿。 “妾身子弱,将孩子挪来,一来过了病气不说,二来怕自己不能亲自照看,手下的人再怠慢了。本来爷的子嗣就不多,妾也怕母子分离,所以便不要那个孩子了。 当然,若是以后,有哪个孩子的生母去了,不论男女,妾都愿意抚养的。”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表明了自己是个心肠软的人,又说明了做为当家主母的责任。 着实叫顾占宸挑不出半点错。 其实从一开始,不论林家的意思如何,顾占宸也当面表示过,林氏诞下的孩子,想让王妃抱来养育。 倒不是有多信任她,主要是怕林氏的孩子折了。 府里这几年,后院怀孕的女人不断,但真正生下孩子并养大的,却仅有卫氏一人。 其他的不是难产,就是出各种意外落胎。 不论外界出手几何,首先这后院就不干净。 虽未查到王妃头上,但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此次,沈望舒亲口回绝,倒让顾占宸感到意外。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她,须臾后,才开口确认道: “王妃想好了,是真不愿养那孩子。” 沈望舒从榻上半起身,颔首道:“是!” 顾占宸不辩情绪的说道:“那好,眼下你身体有碍,自是看顾不来林氏,那便让她挪到前院养胎吧!” 沈望舒愣了一瞬,这是他怕自己不养那孩子,就会对林氏的胎下手啊! 所以才会将林氏挪到前院,由他来亲自相护。 虽说,她手上沾着血腥,但知道这个男人不信任自己,她的心还是揪得生疼。 顾占宸出了正院门,才长吁出一口气,跟这种人说话太累。 成婚时,他也曾幻想过举案齐眉,但沈望舒为人实在太假,一言一行皆是完美无缺。 跟自己那个力求完美的生母简直一模一样。 他烦,所以便渐渐的不爱到这儿,卫氏那里也一样。 想着自己五个女人,就有两个假的,他便心口发闷,想拐弯去清芙阁,便顺口问了祝心妍的情况。 为防主子爷问,顺安早就打听好了。 “今个儿,乔侧妃带走了四少爷,祝姨娘去了沁悦园,倒是没发生什么。 不过,后来不知怎的,侧妃就认了四少爷为干儿。并将人留下过夜,反倒是让祝姨娘自个儿回来了。” 顾占宸未发话,但脚步却向沁悦园挪去。 顺安心里窃喜,这是主子爷替祝姨娘做主去了。 第60章 我想将蒋鲤夺走 沁悦园,正房内室。 乔初悦不会带孩子,但是个爱玩的性子,跟蒋鲤玩闹了一下午,连孩子的午睡都耽搁了。 所以蒋鲤一吃完晚饭,就彻底没电了,也没让人哄,自个儿挨枕头就着。 乔初悦斜卧在旁边,喜欢的不得了,一会捏捏他的小手,一会揉揉他的小肉脸。 今日算是她跟蒋鲤第一次见面,能喜欢孩子成这样。除了这小家伙自带可爱属性外,还因为乔初悦几乎没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她是家中独女,上面有三个哥哥,父亲也未纳妾,所以属家中最小。 且两个哥哥成亲后,被皇上派外守城,等再见面时侄子侄女都长得跟她差不多高了。 而最小的哥哥,是去年成婚的,怀孕的三嫂过几日才会产子。 吕嬷嬷坐在旁边看护,一怕她把孩子弄醒,二怕蒋鲤的胳膊露在外面,再受了寒生了病。 便劝道:“侧妃,让孩子好好睡吧!” 乔初悦听人劝,像对待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蒋鲤的手放到被子里,又掖了掖被角。 指了下暖阁方向,示意吕嬷嬷去那儿说话。 暖阁里生着火盆,哄得身子暖暖的,一主一仆盘腿坐在榻上,喝着热茶聊天。 吕嬷嬷道:“看得出,您是真喜欢四少爷。” 提到蒋鲤,乔初悦从内而外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鲤儿又乖又可爱,我是怎么喜欢都不够,希望三嫂也能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 说完偷笑半晌,又话锋一转,神叨叨地问:“嬷嬷您说,我怎么能将鲤儿一直带在身边呢!” 然后,乔初悦做了个挥刀向下砍的手势。 “若我杀了那贱人,鲤儿会不会就能被我收养了。” 闻言,吕嬷嬷一惊,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发出一串脆响。 乔初悦倒好,没第一次去查问吕嬷嬷是否烫伤,而是光着脚跳下榻,急着跑去内间看蒋鲤有没有被吓醒。 等她再出来,丫鬟已收拾好一切。 她瞧着吕嬷嬷前衣襟上的水渍,尴尬一瞬,才舔着脸凑前去问。 “嬷嬷有没有被烫到。”随后指挥银翘,“你去嬷嬷屋里取个衣服过来,莫让嬷嬷冻着。” 吕嬷嬷叹了口气,“别忙活了,老奴说几句话就回,您坐下。” 乔初悦心里发虚,用余光偷瞧吕嬷嬷的脸色,坐姿都不自然起来。 吕嬷嬷“噗呲”笑出声,用手轻戳她的脑门。 “嬷嬷打小奶您,知道侧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您放心,老奴断不会往心里去的。” 闻言,乔初悦松了一大口气,将头倚在吕嬷嬷肩膀上撒娇。 “我就知道嬷嬷最好了。” “知道我好,那便要听我的话。”吕嬷嬷的语调严肃: “你千万要断了收养那孩子的心。四少爷虽被主子爷认下,可还姓着蒋。若是祝氏死了,那孩子就会被蒋家族人接走,到时想见也见不得。更何况那些叔伯也不是个好的。 老奴可听说,要不是秦伯出手相救,祝氏的脸可就被烙铁毁了,还要将人给关起来,说什么等十五年后,再求一个贞洁牌坊。您说,四少爷回了这样的人家,那还能得了好。” 乔初悦面色阴沉:“我只知祝氏亡夫去了,她撞棺未死,是被蒋家人给救了回来。原来他们还有旁的目的。” 虽然吕嬷嬷未言明,但祝氏的长相和身条都是一等一的,将人关起来,不用多想便知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乔初悦对祝心妍的敌意,略微减弱了一些。 吕嬷嬷见她神情有所松动,又接着道:“以老奴来看,祝氏除了心眼多些,人品还算说得过去。若不然,四少爷也不会被教养的这么好。 所以您要是真心疼爱那孩子,就捎带脚着对祝氏好一点。若她不识好歹,在背后使阴招子,老奴就出手整治她。” 这话倒真让乔初悦听进去了,祝心妍是受爷的宠爱不假,可也没看她多有邀宠的手段。 进府以来,除了吃便是睡,顶多看点杂书。 总体来说,还算老实安分。 乔初悦点了下头,“只要祝氏不出格,我会待她好的。” 说到这儿,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吕嬷嬷跟祝心妍非亲非故,怎么一直在帮腔说好话。 她刚想问出口,才猛然想到,吕嬷嬷也是个苦命的人,夫君早亡,剩下个不足症的儿子,养到三岁也得急病去了。 估计是因为这一点跟祝心妍相通,所以她才会多怜惜一些吧! 吕嬷嬷不知乔初悦心中所想,只当她是懂事了,便退下回屋。 可刚走到当院,便见顾占宸来了。 她提着一口气,这怕是误会祝氏受了屈儿,儿子被夺走,找场子来了。 吕嬷嬷先是福身一礼,再急急地解释道:“主子爷,今个儿下雪,侧妃去逛园子,见四少爷长得可爱,便邀到沁悦园来玩。 这事儿祝姨娘是知道的,且侧妃认下那孩子为干亲,留下过夜,也是征得祝姨娘的同意。” 顾占宸对吕嬷嬷的印象不错,知道是个能分辨是非的忠仆。 若不然以乔初悦那欢脱不着调的性子,不得将睿亲王府捅出大天来。 但对于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抬脚进屋,免了乔初悦的安,再进到内室,见孩子睡得安稳,便又走了出来。 乔初悦没有吕嬷嬷心思细,还在那儿纳闷呢,他怎么来沁悦园了。 难道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顾占宸手边,娇滴滴地道:“主子爷,请喝茶。” 乔初悦手上被划了一个小口,但包扎得很是醒目,纱布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要不是怕行动不便,估计整只手都能包住。 所以顾占宸想装看不见,都难! “手伤了?” 乔初悦面含羞色,被关切的心潮澎湃,抚着厚厚的纱布点头。 “刀伤,不打紧的,过几日便好,劳爷费心了。” 顾占宸知道她的德性,受一点小伤便能咋呼的要死要活。 便就着话茬儿道:“你身子本就弱不禁风,这又受了刀伤,更得要好好将养。 四少爷年岁小,爱闹人。留在这儿你也不好养身子,还是给清芙阁送去吧!” “啊~” 乔初悦往内间瞧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怎么不愿?!” 顾占宸面色一沉,脑抽地问道:“若我与鲤儿只能留下一人,你选谁?” 第61章 被皇上指婚 “这~” 乔初悦心里藏不住事,面上就带出了为难。 此举,倒是吓坏了吕嬷嬷,她忙应声道:“自是主子爷,是侧妃见夜深露重,四少爷再——” 顾占宸十分有自信和底气,乔初悦是能选择自己的,可竟万万没想到,她还对选择有所迟疑。 再被吕嬷嬷欲盖弥彰一说,就更加确定了乔初悦心中所选,这让他失了面子,如何不气。 厉声喝道:“你别说,让她自己说。” “我说什么啊!我说~” 乔初悦见顾占宸生了大气,一激动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余光瞥见吕嬷嬷直冲自己点头,这会子才回过味来。 忙跪地抱住顾占宸的双腿,将下巴放到他的膝上,仰头可怜兮兮地求道: “爷别生妾的气了,好不好!您也知道妾的脑子笨,一时没回过弯。若他日您跟鲤儿一同掉到水里,妾定会第一时间救您的。” 吕嬷嬷在边上干着急,这说得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顾占宸虽心里存着气,倒也看出乔初悦是真心疼孩子。 想通之后,他的神色就略有缓和,将乔初悦扶起。 乔初悦心里别扭,还得不情不愿的表态。 “爷,那妾现在就派人送四少爷回去。” 清芙阁。 蒋鲤被留在沁悦园,祝心妍作为亲娘可没什么担心的。 反倒是巧儿坐立不安,连晚饭都未吃。 搬个小杌子坐在回廊上,吹着冷风巴巴瞧着沁悦园的方向。 祝心妍怕她冻着,叫她进屋,但这人挺倔,就是不从。 祝心妍只能拿着斗篷给她披上,又递过去一只布老虎。 “罢了,你去沁悦园走一趟,就说鲤儿没有这个阿贝贝睡不着。若还不放心,就留在那儿。我这边缺你一个不打紧的。” 话音刚落,巧儿一跃而起,将布老虎紧抓在手。 “得嘞,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照顾小少爷。” 说完话,一溜烟跑走。 “哎!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去啊!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枉我对你情同姐妹,未曾想你竟舍我而去。” 一番深情剖白过后,她扯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瑞雪不明就理,还真以为她深情厚义,记挂着少爷和巧儿。 在边上傻傻的相劝,“姨娘莫要再伤心,想来他们不日就会回……” 劝到一半,只见祝心妍一甩帕子。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牛乳羹还热着呢,冷了就不好吃了。” 转头招呼瑞雪,“快进屋,趁巧儿不在,我们俩将她那份也给吃了。” 闻言,刘管事在旁直咂巴嘴,这但凡正常一些的,在清芙阁还真混不下去。 得嘞!横坚这主子是个好说话的,咱们就捧着唠呗! 他打了个哈欠,回了下人房。 祝心妍和瑞雪各自吃完自己那份,刚要拿羹勺分巧儿的牛乳羹。 但见帘子一撩,巧儿探出头来。 “小姐,您看谁回来了!” 门帘大开,顺安抱着蒋鲤进屋,将孩子放到巧儿怀里。 冲祝心妍打千道:“主子爷听说了今日这事儿,便亲自去了沁悦园,命奴才抱四少爷回来。”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这就说明,顾占宸人虽不在府里,但却时时刻刻关心着清芙阁的情况。 且很怕祝心妍受了委屈,未派人来问,便替她将孩子抱回。 这份心意多难得! 祝心妍着实小感动一把,但不多。 毕竟这个男人是跟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且自己还是个白月光替身。 人家是冲着芙儿的皮囊,又不是冲着你祝心妍。 这一点她拎得很清。 因鼻子刺挠,她也不便伸手去抠,便紧了一下鼻子。 压着声问:“这么说,爷今日就宿在侧妃那了?” 顺安是奴才也不能直视主子,这会子听到鼻音加重,便自认为祝心妍感动得要哭。 所以在点头称是后,便急着往沁悦园那头报信。 其实两人睡到一处,也未必就能在一起。 乔初悦的手包得瓷实,也不能伺候顾占宸,两人便分床而睡。 她住在内室,顾占宸睡在暖阁。 他听到顺安的汇报,就越发觉得自己做的对。 次日一早回到前院,让福安开了私库,赏给清芙阁五匹云锦、五匹蜀锦,又送了十个金元宝。 这边刚安排下去,秦伯便进来汇报。 “主子,刘亮佐和施慕等人,已被撤下了。” “这么快,降了几品?”顾占宸未抬头,拿着毛笔写字。 秦伯回:“一撸到底。” 顾占宸写字的动作一顿,笔头上的墨汁,滴落到宣纸上,渲染了一大片。 这怡亲王做事可真够狠的。 前些日,他去茶馆就是跟这几位议事。 其实讨论事小,目的就是让怡亲王的探子看到,他与旧部还有联系。 怡亲王处在鼎时,朝中六部,他就独占了三个,在京州算是无人在其左右。 顾占宸塞不进去人,只能将自己手下的良将撤出,借机斩断大动脉,让两部处于混乱状态。 这一招虽成功了,但却心寒至极。 这就说明,也是在皇上默许下的。 否则怡亲王怎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秦伯看出主子难心,但话还得接着往下说:“才刚儿宫里传话说,皇上让您进宫一趟。” 顾占宸望着被墨浸透的“忠”字,冷笑一声。 他能谈什么,无非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安抚。 皇上真是越来越糊涂。 果然如他猜想,皇上只简单说了栽人的原因。 无非是犯了贪赃枉法之事,但看在顾占宸的面上,所以才会小惩大戒、而未多加追究。 见顾占宸表示明白,又将话头绕到了后院。 “听说,侄媳妇的身子又不爽利?” 一个做叔叔的问侄儿的老婆,挨到现代是没什么,但在那个朝代,就显得这长辈有点——不庄重。 闻言,顾占宸便猜到了皇上叫自己来的目的。 他不咸不淡地回:“是,打从灏儿去了后,她的身体便一直孱弱。劳皇上挂心了。” “哎!都是自己家人,多关心晚辈也是应该的。” 皇上斜倚在龙椅上,耷拉着眼皮。 “也怪朕,当年只顾着报恩,却忽略了她的身体,以至于让你如今还未有嫡子。” 他眉角一动,敛起眼皮,干瘪的眼眶中射出两道寒光。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过失,朕便又替你选了一个。当然,也是怕跟王妃相处不来,便将她的十二妹指给你当侧妃。” “睿亲王觉得如何啊!” 第62章 落胎了 沈望舒本定于母亲明日进府,但未料想人家提前一日便来了。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再加上身体弱,在秋荷的侍候下,强撑住身体坐起。 就单单是这一个动作,浑身上下就浸出了冷汗。 但沈夫人却没看见,脱下斗篷,带着外头的寒气直往女儿身边凑。 带动着沈望舒呛了风,咳嗽了几声。 “你瞧瞧你这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竟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 未关心一语,反倒埋怨起来。 沈望舒习以为常,问道:“母亲提前过来,是府里有事儿?” “嗯!有事儿!是大喜的事儿。” 沈夫人的冰手抓住女儿的手,引得沈望舒一阵哆嗦,但手却未舍得抽出,任由母亲握着。 孔嬷嬷和秋荷看不过眼,将暖手炉拿过来,沈夫人这才放了手。 她扫视一圈下人,沈望舒会意,挥退丫鬟婆子,独留下孔嬷嬷一人。 沈夫人也不含蓄,直奔主题。 “咱们忠义伯爵府虽败落了,但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几分薄面。你十二妹也已及笄,所以你父亲便求得皇上,让小十二妹进王府当侧妃。” 沈望舒脑子昏沉,一时没转过来弯,“是哪家的王府。” 沈夫人笑容喜人,“傻孩子,自然是你们睿亲王府了。这个月二十,是好日子,你就等着迎接你妹妹吧!” 闻言,沈望舒头疼欲裂,眼前发黑,激动的胸膛起伏。 喘着粗气问道:“那白氏不是您此生最厌恶之人吗?您怎让她的女儿入府?” 沈望舒的父亲好色,左一个右一个纳进后院不得闲,庶子庶女记不住名的一大堆。 而她的母亲虽是伯爵夫人,却只生她与哥哥两人,也白担着主母的虚名,并未执掌府中中馈。 她哥哥都年近四十,也是不个顶事的,跟她爹一样天天拈花惹草,惹事生非。 要不是冲着沈望舒是睿亲王妃,估计她爹早就将这对母子撵出府了。 而她口中的白氏是青官人出身,长得极为妖艳,对付男人的手段一流。 进府十多年,仍牢牢把控老伯爵的心,盛宠不衰。 别说对母亲各种便绊儿摸黑,就连她自己也没少受屈儿。 这边孔嬷嬷见王妃喘得急,便倒了一杯茶水,但却被沈夫人截获。 她喝了几口,叹气道: “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爹宠爱那贱蹄子太过,又迟迟不肯立你大哥为世子。 他本来就读书不济,也无个功名傍身,若再不能承袭,你让他下半生可怎么过啊!” 说到这儿,她又神色一变,满脸堆笑。 “所以你爹说了,只要我同意抬白氏为平妻,他便奏请圣上,叫你大哥承袭。 如今这事儿都已一一办妥儿,虽说你娘我吃些亏,但为了你哥也就不打紧了。” 又是因为哥哥,她眼里只有那个不成气的儿子。 沈望舒咬破嘴唇,连血珠浸出都不自知。 沈夫人又喋喋不休地说道:“他日,等小十二过个一年半载生下孩子,寄养在你的膝下,那便是妥妥的世子了,你哥也就更加有了依仗。” 沈望舒的身体止不住发抖,不得不拽紧被子,来稳固平衡。 侧目看向母亲,冷冷地发问:“你怎知我就生不出孩子,且林氏那边还怀着一个呢!” 沈夫人不屑地一撇嘴,“她生的算是什么东西,我们拿她家的银子使,那是给林家的面子。小十二再不好,也是跟你流着一样的血,只有她生下的孩子才是亲的。 再说你都落了几回胎了,年岁也近三十了,比睿亲王还年长五岁呢!这在外面都是能做奶奶的人,还妄想生子呢!别白日做梦了。” 听到来自亲生母亲的贬损,犹如万剑穿心,让她四肢百骸剧痛。 此时,她感到下腹有一团火在乱转,继而又腹疼如刀绞,心里隐隐不好。 抬手叫孔嬷嬷过来看,还未掀开被子,便有一股暖流奔涌出来。 见状,孔嬷嬷大惊失色,“血,王妃流血了,快去叫府医。” 闻着那股子血腥味,沈夫人直作呕。 她用帕子捂住嘴,十分嫌弃地退到门边。 “既然你身子不爽利,那母亲下回再来看你。” 说完,怕被传染似的,急急地奔出门去。 * 趁着中午天气好,祝心妍洗了个热水澡,披撒着头发,瘫在软榻上看话本子。 正看到昏昏欲睡之际,便听到巧儿叫自己。 祝心妍拿起脸上盖着的书,懒洋洋地问:“出了什么事?值得叫我分心!” “是王妃小产了!” “小产?”祝心妍愣了一下,脑子不够用,问道:“也没听说她怀孕啊?” “是因为知道落了胎,流了血,才被府医诊出有孕的,说来也真够倒霉的。” 巧儿将她拽起,又替她穿好鞋子,将其按到妆台前坐好。 操心道:“小姐,王妃有事,你不到场不好,还是快点上妆吧!” 祝心妍头发已干,倒也不用浓妆艳抹,未戴珠钗只捥个简单发髻即可。 所以也没耽误功夫,跟林氏、卫氏前后脚到达正院。 内室暂且不能进,她们就在外间站着。 冬日里门窗关得严,空气中弥漫着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且看到丫鬟一盆盆将血水端出。 弄得大家心里慌慌的。 尤其是林氏,孕期犯呕心,又挺个大肚子站着,也不敢吭声说难受。 祝心妍虽跟她没交情,但看着于心不忍,就联合巧儿将小桌子挪到她身后。 悄着声道:“倚着点,会好受些。” 林氏报以微笑,“谢谢。” 卫氏看不过眼,出言讥讽道:“祝姨娘何时变得这般善解人意,体恤人心了。” 祝心妍斜愣她一眼,弯起嘴角嘲笑。 “我自跟卫姐姐不能相比。一直以来你都跟王妃交好,怎么这会子王妃受难,你反倒还有闲心跟我扯嘴了。莫非往日和王妃的情份都是渗了假的。” “你——” 卫氏自知说不过她,尤其还在这种场合,所以只能忍下声,走到门边装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 顾占宸被皇上留在宫里用午膳,吃完后,又邀他一同下棋。 才刚开了棋局,太监总管安公公,便小声附在皇上耳边说话。 肉眼可见他脸上的表情,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笑意。 而后,才抽了抽嘴角,语带无奈道: “占宸,方才你府里来人,说侄媳妇儿小产了。” 第63章 就喜欢看他败落的样子 听到王妃怀的孩子没了,顾占宸确实难过了一瞬,手中执的棋子掉落在地。 见侄儿如此失态,皇上心中暗爽不已。 他生不出孩子,自然也希望别人没有子嗣。 憋住笑劝慰几句,便放人离开了。 瞧着顾占宸急速的步伐,他上扬起干瘪的嘴角,浅笑道:“到底还是年轻经不住事儿,一听嫡子没了就慌得不成样子。” 安公公俯身附和:“睿亲王年纪轻轻就军功无数,但那也是仰赖您肯给机会不是。圣上瞧瞧,撤了他的权势,就守不住亲王的体面了。” 皇上很满意安公公的说辞,捋着未剩几根的山羊胡子,半阖着双眼道: “是啊!他的一切都是朕赏给他的。罢了,你一会儿替朕通传下去,就说鉴于睿亲王府刚失了嫡子,迎娶侧妃就不宜大办了。” 顾占宸未走出宫门,便有小太监来禀明了皇上的意思,他立表感激一番。 撩帘上了马车,神色便恢复如常。 问前来接他的秦伯道:“未知王妃怀胎,又因何小产?” 秦伯回:“月份太小,连王妃都不自知。是沈夫人进府,说了侧妃之事,估计是受了刺激。” 顾占宸心里明镜似的,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这孩子也保不住。 王妃瞒着他做了太多事儿,损了德报,又怎会再有孩子。 不过,顾灏确实是好的,只可惜胎带不足之症,早早离世。 顾占宸虽伤感,但同时也想到,沈家上表和皇上同意,是瞒着自己进行的。 一点儿风都不透,到今日才得了信儿。 这就更加说明,皇上对自己是严防死守。 不过看皇上这态度,也信了自己示弱的表现。 顾占宸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心中便有了主意。 既然皇上喜欢看自己不如意的样子,那就表演给他看。 * 直到顾占宸归府去了正院,沈望舒的血还未完全止住,整个人如死人般灰白。 皇上为表恩典,赐下一大堆补品,太医也派去了两位。 太医隔着帘子请脉,又下了止血的针,才勉强将血止住。 顾占宸虽心里有数,但还是问道,“王妃如何了?” “王妃经历了几次落胎,身子本就孱弱不堪,此次小产又出了大红,怕是以后难以成孕了。不过,若是保养得益,将来还是有机会生育的。” 话说得模棱两可,跟算命的似的。 顾占宸深谙太医说话之道,这就是判定沈望舒此生不会再有孩子。 正妃无子,可想后院为了争权,子嗣竟争会多么激烈。 不过这也是当今皇上喜闻乐见的。 顾于王妃的面子,顾占宸还是进去看了看。 沈望舒虽明知是因为母亲,自己情绪激动之下才落了胎,但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娘家。 虚弱地道:“爷,是妾未察觉到怀了孩子。这几日就腹疼不已,以为是要来月信,所以未宣得府医。” 她气息太短,又换了一口气接着道:“是妾想念母亲,让她进府的。却未料想,她走后,妾的身子就——” 说到这,她轻轻地啜泣,“所以请爷,不要责怪妾的娘家。是妾无能,未保住孩子。” 自己刚落了胎,在如此痛苦之下,还能清醒着为娘家找辄。 在这一刻,顾占宸突感沈望舒太狠,跟自己的母亲一样。 也许,孩子本身对这种女人来说,就是用来稳固地位的工具。 原本对她仅剩的一点怜惜,也骤然而去。 只淡淡地道:“我不会责怪伯爵府,你好好养身子!” 冷着脸出来,先是看了祝心妍一眼,才扫到了一旁站着的林氏。 发现她面色苍白,似乎还微抖着身子,马上出言训道: “服侍林氏的人是怎么回事,她身子重,就这么硬站着,若是伤了腹中胎儿可怎好。” 服侍林姨娘的丫鬟婆子闻言,忙不迭地跪地请罪。 “滚下去,一人领十个板子,打完后,不必再回林氏身边侍候了,全部打发出去。” 在正院,罚林氏的下人,也就是说明沈望舒这边照顾不周,光想着自己主子,忘了还有个双身子的人。 孔嬷嬷知道主子爷动气,是在借题发挥,忙从内间步出跪下。 “主子爷,是老奴侍候不周,愿意领罚。” 顾占宸冷眼睨向她,“你忙王妃的事,爷不怪你。只是这手下的人,规矩欠妥些。且王妃怀胎,也未察觉,确实该罚。都拉下去,一并打十个板子。” 当沈望舒的面发落正院的下人,明显就是在打她的脸。 但她能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下人被拉走。 心里更是恨绝了白氏母女,怒火直向胸口冲,血再一次涌出。 忠义伯爵府。 沈老爷听说宫里来人,还以为皇上下了什么赏赐,哪知却得了这么个倒霉的信儿。 他本想借着小十二出嫁的由子,再收一笔喜钱。 这回好了,皇上一个不准大办的令,便毁了自己的算盘。 不但他不高兴,当下白氏更是怒火冲天,将屋中的摆设砸了个遍。 又跑到正院,扯着沈夫人的头发翘脚骂。 “你还真是个丧门星,早不去晚不去,偏赶她身子不好的时候去,这下好了,迎娶侧妃之礼全免。 让我的仪儿像个小妾似的入府,这就是你跟你那女儿的好算计。” 沈夫人任由她扯着,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怯怯地说: “我真不知她怀了胎,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 “你竟敢说我冤枉你。老不死的。” 白氏冲她啐了一口,而沈老爷也狠踢向她。 被扯住的头发撕去一大片不算,又挨了一记窝心脚,沈夫人当下呕出一口血,气也喘得不顺溜。 沈老爷恶狠狠地道:“你坏了仪儿的好事儿,就拿银子给她添妆。有多少算多少,一并全拿出来。若让我知道,少拿一个子儿,我就要了你这贱人和那败家子的命。” 说完,带着白氏扬长而去,并且临走时还特意交待不让请大夫。 丁婆子心疼不已,扯出帕子擦沈夫人嘴边的血迹。 她未关心女儿小产之事,而是问道:“大少爷在哪儿。” “听门房的小厮说,一早大少爷就去赌坊,估摸这会子还未回来。” 沈夫人咳嗽一声,庆幸的说:“不在便好。派小厮告诉他,这几日就不要归家了,省得老爷拿他撒气。” 第64章 给下人们求情 睿亲王府。 正院的空场摆着十几只长条椅,上面绑着要挨打的下人。 为防止叫出声,扰了主子的清醒,个个嘴里都塞上布团。 在顺安的挥手下,板子齐齐落下,“噗噗”声响彻一片。 福安穿插其中,慢慢踱步,对挨打的人说: “这是主子爷在教你们规矩,挨了打便能记得住了。这不论是在正院当差,还是别处,奴才就是奴才,权势再大也越不过主子头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站着的孔嬷嬷一眼。 心里道:你也是老了,一向猖狂太过,竟连林姨娘的肚子都不顾。 是你主子失了孩子要紧,可林氏出身再低贱,怀得也是块金疙瘩。 这就算撞枪口上了。也是活该! 福安这话也是在敲打打人者,但凡下手轻一些,没用上十足的劲儿,你们也得挨板子。 所以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安危,下手也是真狠,才打了两下,就有后背和屁股见血的,当然也有疼得昏死过去的。 祝心妍是个连杀鱼都不敢看的主儿,这会子打人,还被打得血肉模糊,就更加不敢看。 听着板子打肉的声,每听一下,心就揪上一分。 在此刻,也确实感觉到了上位者的残酷不仁,和低下人如蝼蚁般苟且的命。 所以在看向顾占宸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带上寒意。 若是自己以后不称他的心,不知会不会落到同等下场。 卫氏一直在边上观察着祝心妍,发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有心盯着顾占宸看。 心里就鄙夷的很,真是个狐媚子,还在爷跟前儿卖弄风骚呢! 直打顾源从她身边被带走,卫氏便失了理智,总想有意无意给祝心妍使绊子。 虽屡战屡败,但还是打消不了她的积极性。 此刻,她又一个毒计在心头。 向前迈动一步,站在离他二人相等的地方,说话声音不大不小。 “祝妹妹,莫怕,这府里下人犯了规矩,是要挨打的。没撵出府,也是爷格外开恩。” 这句话明显在暗示,祝心妍是埋怨顾占宸心太狠,可怜这些挨打的下人。 一股烦躁爬上祝心妍眉梢。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暗骂起卫氏:我给你脸了,又皮紧了不是,%……&¥#*……行,这回不死,也让你脱成皮&@#¥。 不用细听,含妈量极高。 骂完后,心里痛快,她再抬起头,面对顾占宸时,脸上就带起哀色。 轻启薄唇,求情道:“爷,这些下人也着实可怜,可不可以少打几板子,再给些药。” 闻言,卫氏内心窃喜,果真是上了道,在自投罗网。 要不怎么说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会一味的泛滥同情心。 不过,你算是用错地方了,当众挑战爷的权威,那就是找死。 果然,顾占宸的面色,沉得都能滴出水。 在心里自我检讨:真是宠祝心妍太过头了。如今竟不分场合当着下人面,让自己收回成命。 如果不给她些教训,自己如何在府中立威。 若再被外界得知,岂不活成了一个大笑话。 他冷声叱道:“祝氏,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在对谁说话吗?” 声音肃然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跟着祝心妍跪到地上。 外面挨到的人闻声,也在心里埋怨。 这位祝姨娘干待着就得了,瞎求什么情。 主子爷若再生了气,不得连带着又多加几个板子。 这会子,祝心妍没有急急的辩解,而是咬得嘴唇发白,眼眶泛着红丝,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让顾占宸看着揪心不已,手一点点攥紧,克制自己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祝心妍带着哭腔道:“这些奴才是犯了错,但也是王妃素日里用得惯的。如今王妃身子不济,生手上前侍候难免不如意。 不如这顿打先欠着,让下人们照顾王妃好了后再打。若是王妃一直不好,也是他们怠慢不顶事儿,到时再数罪并罚。 且林姨娘那边也是,妾听说那丫鬟和嬷嬷,都是打小就照顾她的。 这冷不丁的一换人,再加上生产时忙乱,别再出了什么岔子。毕竟爷膝下的孩子不多,为了这一层考虑,也请爷三思。” 闻言,顾占宸不免多看祝心妍几眼。 打着王妃身体不好的旗号,变相在提醒自己林氏身边缺人的事儿。 以往觉得她这个人挺二百五的,未承想还有这诡计多端的一面。 也好,既然她疼那未出世的孩子,便顺了她的心意。 顾占宸为表冷静,未立刻作答,半晌会才对福安道:“停手吧!” 外面挨打的人听得真切,对祝心妍的埋怨转为感激。 心里头合计,瞧瞧人家,都是一样当妾的,不怕挨主子爷罚,就能替我们开口求情。 而卫氏还是下人出身呢!一直标榜自己是面慈心软最和气不过的人。 竟一直冷眼旁观着,连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被松了绑的下人齐齐跪地,先是感谢主子爷,而后再感谢祝心妍。 反倒将卫姨娘晾到了一边。 见状,卫氏手中的帕子都要绞断。 这姓祝的好聪明,这事儿都能被她圆回来。 并让她收获了一大批好感,反倒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卫氏瞪了祝心妍一眼,正巧与她的目光相撞。 却见她勾起唇瓣,露出邪魅一笑,卫氏心道不好。 当即便听到了祝心妍柔着声道: “接理来说,作为妾室,不该参与正院之事儿。可妾看孔嬷嬷也确实不容易,年岁大了又替王妃操着心,而秋荷她们也挨了打,一时半会恐难接上手。 妾担心王妃再生意外,所以恳请爷派个妥帖之人。最好一来能主事持大局,二来能服侍好王妃,熟知她的一切喜好。” 卫氏在旁直运气,好个祝心妍,你直接报我名儿得了。 以往,王妃每次落胎,确是卫氏一直照顾操持。 她气昏了头,话才没赶上趟,倒让祝心妍抢了先,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再开口表态,也是在祝心妍提议之后,让人不领情了。 心里恨毒了祝心妍,但还得假装愿意,迎合地说道: “祝妹妹说得极是。妾一直深受王妃的照拂,正愁无处回报。如今王妃身子不济,妾甘愿服侍在侧,直到王妃痊愈为止。” 第65章 拉拢加站队 曾为后院宅斗牺牲品,顾占宸自然能看清这些个弯弯绕。 先是卫氏给祝心妍下套,而这会子祝心妍又在给卫氏挖坑! 怎么自己的后院就如豺狼虎豹,一个个都不得消停。 不过,这卫氏也确实可恶。 以前温柔小性儿都哪去了,怎么也学会了算计人。 他为了惩戒卫氏,当即点头同意。 “那便辛苦你了。这翠竹苑与正院有些远,为免你劳累太过,我便特准你搬到正院居住。” 白日里侍候人不算,晚上还要住在这儿。 卫氏呕得一口老血,但还得打断牙往肚子里咽。 “能替爷分忧,为王妃解难,是妾的福份,何谈辛苦一说。” * 祝心妍走出正院很远,躲进转角的回廊,才敢捂着肚子放声大笑。 “哈哈~巧儿,你看到了吗?哈……她那吃瘪样!还敢跟我斗。我祝心妍是谁,宅斗小高手。哈哈~嗝……” 笑得太开心,打了个笑嗝。 巧儿不屑一顾,“小姐就您还宅斗小高手呢!这会子竟笑得出来,卫姨娘压根就不是个善茬儿,估计正憋着坏水,想法儿对付您呢!” “她对付我!”祝心妍止住笑,单脚踩在连椅上,手指前方叫嚣道: “若她再敢动我一次,我便让她家方圆十里遍地坟。” 豪言壮语刚放出不到半秒,背后便传来一道不友善的声音。 “祝姨娘,在这儿大放厥词呢!” 祝心妍闻言没敢回头,全当耳背没听见。 只对巧儿道:“天不晚了,鲤儿还等着我吃饭呢!咱们走吧!” 主仆二人刚迈出半步,就被银翘挡住了去路,随之一抹嫩绿闪现在面前。 完了,这是被拦截了! 祝心妍心中暗悔,怎么每回遇到乔初悦,都没带着瑞雪。 难道是这二人八字不合,犯冲! 她开启头脑风暴,合计怎么应对。 目光一路从鞋尖,上升到乔初悦的那张脸。 随后紧急往她身后一跳,落到一众下人手上拎着的包裹上。 抿嘴微微笑,福身道:“请侧妃安,您这是要出门啊!那妾就不打扰了。” 乔初悦剜了她一眼,“怎么遇到本侧妃就这么着急走啊!姓沈的怎么样了?” 被这一问,祝心妍才想起,王妃出事儿,这乔侧妃还未去正院看望,也算是有刚儿啊! 她回道:“王妃月份太小,是落了胎才知道自己怀孕的。” “哈~”乔初悦冷笑,“孩子无辜,是娘亲做事太过,这叫一报还一报。” “是,您说得对!若无事,妾便告辞了。” 祝心妍虽不怕宅斗,但也不想惹事儿。 说不准这外面就有王妃的眼线,乔初悦这么大声说话,难保不被听了去。 为了在府中存活的久一点,自己还是离这个精神患者远一些吧! 但她想走,乔初悦却不放过,拉她一起坐到廊下。 神秘兮兮地道:“你可知姓沈的为何落胎?” 祝心妍摇摇头。 “你啊!还是太嫩,连这种事儿都打听不到。”乔初悦鄙视她一眼。 祝心妍内心os,我压根就没想打听啊! 只听乔初悦又道:“是府里要进新人,并且这人还是她爹最得宠妾室所生的庶女,是最近才被抬成嫡女的,又要以侧妃入府。 你说沈望舒这么要强的人能不气吗?没当场气死,就算她命大了!” 乔初悦神采奕奕的说完,就等着祝心妍发问。 可等了半晌,却见她一脸懵逼地干瞧着自己,就像是个痴呆症患者。 主动问道:“你听了这个信儿,难道就一点不好奇,新进的侧妃会是什么性子?不担心被分了宠?” 祝心妍实话实说:“爷喜欢谁,是他的事儿,妾担心也是无用啊! 再说,新的侧妃好不好性,也与妾无关啊!她到底是跟王妃一家,还能真心对妾好不成。” 嗯!? 乔初悦手托下巴,认真审视起祝心妍。 心里暗道:看着是个不着四六的主儿,未曾想说话竟句句在理。 也是,她一个妾室,属于半主半奴,主子爷要纳谁,宠谁,确实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与其整天担心操心那个,不如像吕嬷嬷说的顺其自然。 总之,听了这一席话,倒将她的心结给打开了。 并且对祝心妍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个度。 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人还算是勉强能交,以后就跟着我乔初悦混吧!我不嫉妒你有爷的宠爱,也不嫌弃你不着调。怎么样?” 这话不用明说吧! 从昨个儿鲤儿认了她做干娘起,自己便被正院自动划成跟沁悦阁一队了。 属于大家心照不宣。 可今儿乔初悦特意说一嘴,估计代表着对自己的重视。 反正人家娘家背景深厚,新进的沈侧妃,不用多想,便知是什么鸟样。 且最重要的是,乔初悦喜欢蒋鲤!单凭这一点,她往后也不可能坑自己。 分析事情耽误功夫,见祝心妍未立即应声。 乔初悦性子急,脸马上耷拉下来,“怎么着,你还不愿意?” 祝心妍笑道:“妾之前对您多有不敬,未曾想您竟不计前嫌,肯拉妾一把。妾真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不是秀才,拽什么文啊!显得你会成语啊!”乔初悦翻了一记白眼,“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妾当然一百个愿意了!”祝心妍怕她发飙,点头如小鸡啄米。 “还算你识相。”乔初悦站起,“我三嫂昨个儿夜里生子,我得回娘家一趟,就先不聊了。” 说完走下台阶,像是想起什么事儿,又站定回身。 “你在府里也怪闷的,等到了洗三,你跟我一同回去凑个热闹。” “是,谢侧妃。恭送侧妃。” 等乔侧妃走远后,巧儿才惊魂未定道:“方才奴婢吓死了,未料想她会拉拢你。” “她啊!是看在蒋鲤的面上。” 祝心妍很自知之明,“这回算是正大光明选择了她,势必就会得罪正院。不过,早早晚晚都得选,还不如选一个性子单纯的。” “也是!” 主仆二人回到清芙阁,便见慧心等候于此。 兰心和她是林姨娘的近身丫鬟,祝心妍与林氏不熟,自然也就跟她的丫鬟没什么过节。 发问道:“林姨娘找我有事儿?” 第66章 都是为了孩子 慧心规矩地福身,“祝姨娘安好,是林姨娘让奴婢过来,感谢您的搭救之恩。” 她从袖笼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眼眶发红地说道: “我家姨娘说,若无您出言搭救,兰心和孙嬷嬷就会被撵出府。无以为报,这是三千两银票,还望您不要嫌弃,万请好好收下。” 闻言,祝心妍倒心生惭愧。 自己救人纯属歪打正着,在跟卫氏斗法。 她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也不是正义感爆棚,能舍命救人的主儿。 但这话不必说开,反正自己又不作恶,只当是立一个心肠软的人设。 而林姨娘为表感谢,又懂得投桃报李,自己何乐而不为。 祝心妍让巧儿收下,未半点虚与委蛇,而是直言直语道: “知道林家不缺银子,那我便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林姨娘。” “祝姨娘客气,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眼瞧着慧心要转身离去,祝心妍挂心林氏的胎,内心小纠结一下,还是出言提醒。 “不知林姨娘是否听说,府中不日要进新的侧妃,而她正是王妃的庶妹。” 话点到为止,不用说透,慧心便即刻明白意思。 感激地福身道:“谢祝姨娘。” 回到前院,趁着屋里没外人,慧心才将祝心妍的意思说出。 “原来是沈方仪啊!”林氏的眉头轻蹙了一下,“她跟她娘都是个难缠的主儿。” “是,奴婢还记得,她在咱们的头面铺,还跟钟大小姐抢过一只碧月钗!当时这事儿闹得挺大,还是老爷出面赔了另一支才算完。” 慧心不无担心道:“您说,她一旦进了府,会不会旧事重提,给您使阴招子啊!毕竟你肚里还怀着一个。” 林氏将手放到肚子上轻抚,胎儿感受到母亲的温暖,还跟着互动几下。 这个举动反而让她忐忑不安,多活泼可爱的孩子啊!都长了这么大了,若真生不出来,自己也就—— 慧心察觉到她脸上的异常,忙安抚道:“是奴婢胡说,您如今身子要紧,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不如……不如我们趁爷过来,向他说出担心,估计爷会明白的。” 除了顾占宸主动过来,林氏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倒不是怕受嫌弃,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当下,为了保全孩子,林氏同意了慧心的说辞。 顾占宸不是将林氏挪到前院,便撒手不管的人。 因着她月份大临盆在即,所以在不忙的时候,都会过来陪她吃晚饭。 用祝心妍的话说,主打一个安全感。 林氏在喝了一碗乌鸡汤后,咬着嘴唇思虑再三,在慧心不断的鼓励暗示下,才开口说道: “爷,妾听说不久府里就要添新人,是……是王妃的十二妹。” 第一次主动搭话,难免紧张过头,其实应当含蓄一下,再直奔主题的。 但林氏了解爷的性子,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便大胆直言。 反正如今怀着身子,还能被爷训斥不成。 顾占宸停住筷子,随意看她一眼,“你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林氏忙垂头,“妾……不敢,只是……” “不必多说,你的心思我懂!”顾占宸拿过托盘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转头对福安吩咐。 “王妃身子有碍,需要静养,传我的意思,请安一律全免。” 说完,又对林氏交代,“这是冬日,你身子重,别处也不必去了,就待在前院养胎。 若是谁敢让你出去,就说这是我的意思。缺什么,尽管派人来跟我说,不用怕。” 听到爷护自己这么紧,林氏的心中五味杂陈,眼泪止不住流出,声调都发起颤儿。 “是,妾知道!” 福安未随顾占宸离开,留下来对着屋子里的人训话。 “主子爷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吗?好好待你们家姨娘,若是出现什么差池,又或者犯贱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可得好好想想你们脑袋,还有身后的家人。” 下人齐跪地,“是,奴婢明白。” 福安说完,又挥退下人,对林氏道: “姨娘莫哭,主子爷还是记挂您的。才刚儿来的时候就让奴才对您说,奶嬷嬷和助产嬷嬷都备好了,到时太医也会来。 主子爷会亲自在外面陪产的。必不会让您和小主子有半点闪失。” 闻言,林氏哭得更凶了,但心却更安稳了。 无论对自己感情如何,爷对孩子还是万分珍重的。 * 顾占宸回到书房,心里说不出的膈应,倒不是因为林氏,而是因为皇上。 明知自己府里有个足月待产的姨娘,还要硬塞一个侧妃进来。 并且还是出自忠义伯爵府,她小娘与沈望舒不和的。 可想而知进府后,自己的后院得多不安宁。 秦伯看出顾占宸心里烦,便想到接祝心妍过来开解。 “虽说王妃刚小产,这个空当接人不好,也容易给祝姨娘招来祸端。但只让顺安悄悄去,入了夜接人来,想来也是没什么的。” 顾占宸没吱声,但秦伯明白这是同意了,当下就去吩咐顺安做事。 祝心妍接到令后,在心里暗骂,大冷的天让自己过去,还要在深夜里,这不是霍霍人吗? 但还是乖乖的化了丫鬟妆,只身去往前院。 刚进了门,就被抱了个满怀。 “冷不冷?” 祝心妍压住心底的怨气,抬起冻红的小脸,故意抖着嘴唇哆里哆嗦地回。 “外~面虽……冷,但妾的心……却是暖、暖的,啊欠~” 未收住劲儿,喷出了口水。 但碍于二人最萌身高差,祝心妍的小身板将将到顾占宸胸口处,所以并未被溅到脸上,而是溅到了顾占宸的前衣襟。 在外的秦伯听到动静,隔着门问:“主子,用不用换件衣服?” 顾占宸用手抬了下祝心妍的下巴,“不用,叫厨房做些姜汤来,再放些红糖。” 秦伯闻言愣了一瞬,主子不是最洁净的吗?衣服被喷了口水,也不嫌弃。 也是,他还能跟祝姨娘共用一双筷子呢! 他没即刻下去,又问祝心妍,“祝姨娘还需要什么?” 走了一道儿,祝心妍也确实饿了,也不执拗,客气地说道:“劳烦秦伯了。要是有热乎的糕点,就端来一些,没有就不必了。” 其实除了清芙阁和沁悦阁有小厨房外,正院和前院还有别处,都是共用一间大厨房的。 怕夜里哪个主子叫宵夜,常日里都留着一个不熄火的灶,糕点和汤类更是必备品。 听到前院叫膳,厨房不敢怠慢,煮姜汤的时候,也一并煮了鲜虾小馄饨。 第67章 强大的压迫感 桂花糕、糯米肉丸子、蟹黄包。 再配上四五碟子小菜,看着罐里冒着热气翻滚的小馄饨。 祝心妍真心觉得这趟没白来! 她亲手盛了一碗,问顾占宸:“爷要加什么料?” 不问吃不吃,而是直接问加什么料。 顾占宸就没推脱,只说了两个字。 “随你。” 祝心妍瞧着备齐的各式调料,自言自语道:“爷,不爱吃口重的,那便只点一些香醋,也好消消食。” 她拿起醋瓶,只点上一两滴,端到顾占宸面前:“爷,趁热吃!” 虽说都知道自己的口味,但还从未有人当着自己面提过。 被祝心妍无意提了这么一嘴,顾占宸的心倒是暖暖的。 仿佛感受到了寻常夫妻的甜蜜。 祝心妍喜辣口味又重,往自己碗里倒了油辣子,又倒上陈醋,想再去加勺韭菜花。 一下捕捉到顾占宸冷酷的眼神,她终究还是舔了舔嘴,不舍地将手收回。 一桌子美食,在祝心妍的努力和顾占宸的辅助下,倒是一点儿都没剩。 吃饱喝足,便打架一番。 太热,冲了水,是丫鬟玉和、玉铃进来服侍。 这二人都是明玉在时的二等丫鬟,是最近才被调成一等的。 而那个给明玉使绊子的青儿,倒还在茶水间里侍候。 至于未升职的原因,也是秦伯看着不顺眼,觉得心思太大! 丫鬟们服侍完,便退了出去。 因冬日,纱幔换成桔红色,透着影影绰绰的烛光洒上床铺上,倒显得暖意融融。 再被顾占宸反抱在怀里,倒褪却了用水后的那一点点难捱的冷。 顾占宸用下巴抵住她的头,手握住一团棉花,声音都跟着柔和起来。 “你性子确实也该收一收,当着下人面明晃晃地给卫氏下套,就不怕她往后坑害你。” “谁让她先挑衅了,再说有爷护着我不怕。”祝心妍一副傲娇的小表情。 被自个儿女人需要,顾占宸自然欢喜,但还是敲了她一下脑壳。 “贫嘴!想必你也听说了,府中要进一位侧妃,是沈家之女。” “知道,爷怕她欺负我?” “在府中你位份低,她又跋扈,我是恐你受欺负。”顾占宸直言不讳。 祝心妍翻身过来,将头枕在顾占宸的胳膊上,开诚布公地说道: “不瞒爷,今儿个乔侧妃已拉我组队了。现在明面上我就是沁悦园的人。所以只要我不与她分心,她自会替我撑腰。” 未用妾,只称我,顾占宸也不计较,但却好奇一问。 “你就这么相信她?” “嗯,琥珀将军教养出来的女儿,做事自然光明磊落。更何况她已认下蒋鲤,那就算我再不愿,也是她那边的人。” 这点顾占宸认同,也没横加干涉,只随她心意去。 整夜,沈望舒的下边,就一直淋漓不断的出血。 卫氏只能细心看护,一刻也不得闲。 终于挨到了申时,等王妃入睡后,她才去东厢房休息。 刚沾到枕头边,忽又想起,今儿个是跟儿子见面的日子。 忙又起身回到翠竹苑,取来一早就做得的点心,悄悄地往前院赶。 其实顾占宸并未阻止她们母子相见,只是怕卫氏困住了孩子的心智,便交待见面不要太勤。 但顾源是卫氏打小一手带大,她怎能舍心。 怕白日私下见面被顾占宸知道不好,所以便定于每日申时三刻,在前院的东南角相见。 她轻叩门三声,接应的青儿从里面将小门打开。 虽说昨个儿才见过,但卫氏握住儿子冻得冰凉的小手,当即就眼眶发酸泪如雨下。 “跟娘说,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套学词每日一问,换一般人早就听絮烦了,但顾源知道母亲强硬的性子。 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昨日学了什么,你都听得懂吗?” 顾源硬着头皮一一作答:“昨儿学得……师傅教得很好,对我也很有耐心,我都学进去了,请娘亲放心。” “好,好。”卫氏擦了一把泪水,欣慰的点点头。 “记住,你好,为娘才好,你可是我全部的指望。估计你也听说了,前院小产了,也就是说以后府中就没有真正的嫡子了。 你虽是庶子但却占着长子的名头,身份自然比旁人生的贵重些。所以一定要认真学,讨得你父亲的欢心。 只有这样,将来睿亲王府才会是你的,知道了吗?” 顾源顺从回答:“知道了。” “好儿子,真乖!来看看娘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不用打开食盒,顾源便嗅到核桃糕的味道。 从小到大,每日雷打不动一块,就算是山珍海味,也终有吃腻的一天。 当下见卫氏拿着点心,递到自己嘴边,他下意识地干呕。 吓得卫氏赶紧将糕拿开,抬手抚向他的额头。 “是不是受寒了。” “不是,呕……” 卫氏手上残留的味儿,也让顾源犯起了呕。 但他怕继续下去,娘亲再生气,只有硬生生憋回。 “娘亲,我吃不下,等回去配粥再吃。” 拭了温度,觉得正常,卫氏放了心。 不过自打儿子进了前院,就从未当自己面吃过核桃糕,倒是让她起了疑。 卫氏板起面孔,故意试探:“源儿,前些时日娘亲给你的,是不是一块都没吃,全都被你丢弃了。” 闻言,顾源身子不自觉一抖。 两只手腕被卫氏钳住,强迫他看向自己。 “你可知这些都是为娘的心血。每一颗核桃都是我亲手剥出,和着各式药粉细细研磨,再熬夜蒸制而成。” 她将布满细细伤痕的手掌摊开。 “看清楚,这上面的每一道,都是我为了让你吃好,这些年受的伤。” 顾源害怕地后退一步。 他都八岁了,自然懂得娘亲的艰辛。 从通房升到妾室,没一点背景,还不得宠。 手头但凡有点好的,都可着自己用。 他感谢娘亲的付出,才会心甘情愿、事事顺从。 可渐渐长大,他被事无巨细的安排,早已压制的喘不过气。 总想着能否逃离卫氏的掌控。 但又怕脱离了娘亲的保护,在府中遭人暗算。 才会在前两次被挪到前院居住,担心的生病发烧。 这一次重回前院,他是服从姐姐的计划。 为的就是自由。 所以在面对卫氏的控制欲时,他竟生从心底生出了反抗。 “娘亲,儿子知道您不易。但这糕点实在吃不下。” 卫氏未置可否。 抓起食盒中的点心,拼了命向自己嘴里塞。 就算被噎得脸色涨红,喘不上气,都未停下。 第68章 主动道歉 “我c!” 祝心妍躲在石头后面,瞧见这瘆人的一幕,由衷地发出一声呐喊。 她倒不是后半夜不睡觉,闲来无事在这听墙角。 实在是因为那个顾占宸,怕她一早从前院出来,再被旁人瞧见不好。 所以在祝心妍睡得正熟时,强行将她扒拉醒,再将她撵出门。 被小北风一激,祝心妍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台词: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在心里对顾占宸口吐芬芒半秒。 终因受不住冻,而急向后门跑去,恰巧见到卫氏鬼鬼祟祟在跟顾源汇合。 她也走不了,索性蹲到了石头后面偷看。 虽然祝心妍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也算响亮。 卫氏将嘴里的点心吐出,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而祝心妍蹲了一会儿,再加上天气冷,全身冻得发麻。 抬起不灵光的左脚,往后一撤,好巧不巧踩中一根枯枝,连续“咔—咔”两声。 她心里暗道:瞧自己这点子,是怕卫氏不知道位置,给人家定位呢! 果然卫氏从地上摸起一块大石头,起身冲着祝心妍所在的方向而来。 她的脸本来就毫无血色,被寒白的月光一照更显得惨白。 再联想起她刚刚自虐,祝心妍很肯定,若被她发现,自己也就撂到这儿了。 但当下腿脚发软,还不争气地抖起来,横坚都使不上劲儿。 她刚发出“我命休矣”的感叹。 一道人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从她身边快速掠过。 冲着卫氏叫了声“娘亲”。 卫氏停止脚,一脸子狐疑,还望向她的身后,确定无人。 才质问道:“怎么会是你?你缘何会在这儿。” 顾萋萋镇定自若地解释,“娘亲你忘了,我跟弟弟是住在一处的。方才起夜,未见到源儿,怕出事这才出来寻。” 卫氏不信女儿的话,怕她跟别人做了扣,借机坑害自己。 在盯了她许久,发现神色无异后,这才扔下手里紧握的石头。 冷声道:“你弟弟被你教的心思大了,如今竟连我的话都不听,这下你满意了吧!” 拿女儿当出气桶,絮絮叨叨又训了数句,直到天色微微亮,出了心头恶气。 这才舍得离开,但还是在临行前,特意交待顾源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吃完。 如有违背,她就继续自残。 顾萋萋送弟弟回去,又安慰了几句。 想起祝心妍,不知她走了没,便又折返回来。 “祝姨娘,您怎么还待在这儿?” 祝心妍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指了指发麻的双腿,苦哈哈地说道: “我也想走,但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顾萋萋将其扶起,又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 待祝心妍能走动了,便将人领到了偏厦,端来热粥给她喝。 顾萋萋就算心性再稳,可终归是个孩子,好奇地问:“姨娘为何这个时辰会在前院?” 也不能跟孩子说出实情,祝心妍放下粥碗,只说了四个字。 “一言难尽。” 随后怕她继续追问,忙撇开话题,说道:“方才谢谢你!” “不用谢。”顾萋萋眼神闪烁,空握了一下手。 祝心妍瞧出她心里有事儿。 但人家孩子不说,她自然也不好相问,便要起身告辞。 “祝姨娘。” 顾萋萋叫住她,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断断续续地说道: “其实……顾源被泼墨那日……是我叫、叫他从清芙阁……路过的。” 说到这便止住了话头,任谁都听得出,她算计了祝心妍,将其拉进了事件里。 因此得罪了卫氏,彼此结了仇。 其实这事儿不说也不要紧,但她终究过不了心底的那道坎。 几经纠结之下,才鼓起勇气。 说完后,她松了一口气,就等着祝心妍大发雷霆了。 着了一个小孩子的道儿,换了谁都会酸脸子的。 祝心妍并不恼:“嗯,这事儿我知道!” 闻听此言,反倒让顾萋萋放松的心又收紧。 “您知道?!” “当然,谁不知三少爷被卫姨娘控制的极严,上下学都得按着时辰。那日,他破天荒的改了路线,能不叫人起疑吗?” 祝心妍为表示自己厉害说了假话,她当时是为了给蒋鲤做个表率,怕他以后在外受了委屈不说。 但顾源路过清芙阁这事儿,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 当下顾萋萋脸颊发热,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祝姨娘。” 祝心妍笑容温婉,“不打紧的,你也是为了三少爷着想。” 顺口提到顾源,却让祝心妍不免心头一颤。 几次相处下来,她总感觉那孩子的呆板只是表象。 且从他的眼神中解读不出真情实感,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尤其,当她听说顾源私下在学堂里的行为,对他的印象就更加不好。 很怕他以后会因一己私欲,将顾萋萋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顾萋萋这人从小缺少母爱,所以才会将全部的亲情倾注到弟弟身上。 想到这些,祝心妍便想提醒一下。 但却又不能将话说得太透,免得适得其反,让人觉得在挑拨离间。 所以她大义的先拿自己开刀,举例道: “我知你是出于好心,只是不该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到别人身上。若我不去管这当儿子闲事儿,是不是你的计划就失败了! 其实不妨告诉你,我并未有你想象的那般好心。毕竟每个人都善于伪装,将自己好的一面呈现出来。并且这是睿亲王府,谁不希望讨得你父亲的欢心。” 顾萋萋猛地抬头看向祝心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毕竟无人肯在旁人面前自揭其短。 祝心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迎着她的目光,真情实感地说道: “大小姐,你要记住,凡事都要将自己摆在首位,其次才考虑别人。只有你过得好,才有能力去帮助别人。” 这话,顾萋萋觉得自私,但却往心里去了去。 等她悄声开了小门送祝心妍出去,回身却发现顾源站在她后面。 惊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 “你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我想透透气。” 顾源笑道:“姐姐,我刚才见你开了小门,是在送谁出去吗?” 第69章 被重视的感觉 顾萋萋虽自小不与弟弟同长一处,但两姐弟的感情却很深厚。 但凡彼此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背着卫姨娘一同分享。 所以她才会不忍见顾源受难,施行了这个计划。 现下听到弟弟询问,她心底莫名生出异样,却不想将真相告之。 甜甜一笑:“弟弟,你是看书太多眼花了。是我才刚儿出来寻你,掉了帕子,怕被落下话头,才出来找的。” “那找到了吗?”顾源刨根问底。 顾萋萋扯出帕子,“刚找到,挂到树枝上了。” 说完,拍了一下顾源的肩头。 “估摸这会子师傅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是,姐姐。” 顾源虽乖巧的答应,但目光却落到了帕子上。 帕子是丝制的,但凡勾到一点,就会跑线。 而她手上的帕子却是洁白如雪,毫无破损。 顾源瞧着姐姐的背影,眸底闪现一抹寒芒。 * 早上园中晨扫的下人多,祝心妍怕被瞧见不能明着走,只能绕小道。 左绕右绕再次迷了路,也不敢问人。 等回到了清芙阁,都已日上三竿。 “小姐,您去哪儿了,怎么才回!” 巧儿服侍她将外衣脱下,又拿过厚毯子将她裹住。 祝心妍冷得发抖凑近火盆,哆里哆嗦道:“还说呢!我今儿是受了大罪了,一早被姓顾的撵出来,又……” 她小嘴巴巴不停,将苦水一吐为净。 “既然这样,不如午膳吃个热锅子,也好去去寒气。”巧儿说。 祝心妍就着热牛乳喝了一大口,“行,你来安排。” 等火烤得差不多了,祝心妍觉得人气回归,瘫到榻子上问瑞雪。 “昨个儿我不在,鲤儿无事吧!” 瑞雪掖了掖她脚下的被角:“四少爷挺好,咱们清芙阁也是一切正常,不过正院却出了事儿。 一个叫伍儿的小厮,挨了板子后就发起了高烧,虽见了大夫吃了药,可夜里就不行了。” “伍儿多大?” 瑞雪答:“十四。” 祝心妍眼珠转动一圈,喃喃自语:“这个年岁也成事儿了,只要不是身子太弱的,单挨几下板子,是不会送命的。” 瑞雪叹息道:“可说呢!伍儿不是个病怏子,身体强壮的很。因手脚利落,才进了正院当值。 他爹是西边园子的管事儿,膝下就这一根独苗苗,听说儿子去了,人当场就不醒人事。 等救回来,就变成了一个老疯子。听说王妃见他无依无靠,便让孔嬷嬷安排他住到后面,一日三餐皆安排专人送。” 沈望舒会有那么好心!?祝心妍可不相信。 她养这个疯子,一来博得了贤名。 二来嘛……无非就是手握一个武器。 毕竟谁都不知道疯子,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儿。 祝心妍对瑞雪道:“从今儿由你来看护鲤儿,切记要看紧些。” 吃过暖乎乎的牛肉锅子,她就安心睡起了午觉,在快醒时,听到外间有人轻声说话。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唤巧儿:“是谁来了?” 撩帘进来的却是阿梨,手中拿着一封帖子,送到祝心妍面前。 “是沁悦园来人,说是后个儿琥珀将军府的新生小姐洗三,乔侧妃特意手写请帖邀您出席。爷那边也同意了。 还有侧妃说想四少爷了,便顺道将人接了去,要留到吃过晚膳才送回。巧姐姐不放心,也跟着瑞雪一同去了。” 知道乔初悦是真心待蒋鲤好,所以祝心妍还挺放心。 且昨个儿,乔初悦就提了一嘴,她也没太当真。 未承想,人家竟亲笔给自己写了封请帖。 祝心妍抿嘴一笑,乔初悦这人还挺可交! 两日转瞬即逝。 照理儿,琥珀将军府办洗三,作为睿亲王妃的沈望舒是应当出席的。 但她刚小产,身子不爽利不说,也不能冲了人家的喜儿。 于是便备下一份厚礼,让乔初悦带过去。 祝心妍头一次参加这种宴请,并且是乔初悦娘家的喜事,自然不敢怠慢。 强行开机起了个大早,化了个显气色的桃花妆,又特意选了一件绣着桃花的斗篷,与妆面和衣裙相衬。 带上精心挑选的贺礼,先去了正院与王妃辞别,再去府门口跟乔初悦汇合。 沈望舒怕受寒,只隔着门帘交待几句,就让卫氏送祝心妍出去。 连熬了几个大夜,卫氏的身形本就瘦弱,如今更是瘦成了纸片人,衣服穿得直哐当。 面容憔悴不堪,看着老了十来岁。 站在光艳四射的祝心妍旁边,就像个侍候人的老妈子。 她瞧着祝心妍身上的华贵锦衣,心里恨得直痒痒。 如今二人已撕破脸,自然也无好话。 只听她刻薄道:“如今你可得意了,攀上了乔侧妃的高枝。” 祝心妍冷笑一声,“姐姐也不差啊!如今都搬到正院住,妥妥被王妃当成了自己人。这份福气,是旁人想得都得不来的。” 听着祝心妍的阴阳怪气,她咬紧牙关只能暗憋。 “你可别得意的太早,谁都有个跌高败远的时候。” 祝心妍不落下风:“这话我同样也送给姐姐。” 王府门口,坐在马车里抱着蒋鲤的乔初悦等得心急,刚要派人去找祝心妍,便见她钻入车内。 “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姓沈的废话太多。” 祝心妍拢了拢衣襟:“是方才跟卫姨娘斗了几句嘴,费了些功夫。不妨跟您说,妾与她势如水火。” 乔初悦嗤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个省心的,这才来了几个月,就立了一个敌人。 不过也好,卫氏心向着正院,跟沈望舒一伙。你也犯不着跟她客气,该怼则怼,怼不过还有我。” 跟爽快人说话,就是舒服。 祝心妍也不藏私,与她说笑一路,终到了将军府。 天冷,但乔夫人还是出来相迎。 一见女儿,分外高兴。 刚要牵过女儿的手,便见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儿。 不免疑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祝姨娘的,可爱不?” 乔夫人知道睿亲王新纳了一个妾室,是个二嫁之身,并且还夺了女儿的专宠。 当下见带来的是她的孩子,哪里会有好脸。 语带嘲讽道:“可爱什么,不过是狐媚子生得拖油瓶罢了。” 她目光一跳,正好瞧见祝心妍下来,便又问道:“她又是哪位?” 祝心妍福身一拜,自我介绍:“乔夫人安好,我就是拖油瓶的娘亲!” 第70章 她说我们坏话 乔夫人挽着乔初悦走在前,祝心妍领着蒋鲤走在后。 往后院去的这条路上,乔夫人的嘴就没闲过,全是对祝心妍的不满之语。 且她心里不忿,也就没藏着掖着,方园一里地都能听到,她吐槽祝心妍的声音。 “悦儿,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怎么还将她带了来。以为我们琥珀将军府是什么地界,香的臭的一起往里塞。” 乔初悦恐这话被后面的祝心妍听了去,一再的给母亲打手势,让她将音调放低。 此举倒是惹怒了乔夫人,她冲后飞去一个眼刀,故意提高音调道: “怕什么,这可是我家,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若不想听,就趁早走,我们还不伺候呢!” 乔初悦双手合实,冲母亲拜了拜,恳求道:“我的活祖宗,您就少唠叨两句吧!也没人拿您当哑巴! 我已认了蒋鲤为干儿,现在和她同属一个战壕。其实她这人性子不坏……” 闻言,乔夫人两眼一瞪,用手指戳女儿的脑门。 “你啊!跟睿亲王一样,被她蒙蔽双眼了。一个新丧的寡妇,不在婆家好好守孝,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嫁出去,嫁进的还是亲王府。 且进府后,就是专宠,可见她手段极高。不说旁的,你听听她这个名字,心妍,心妍,那不就是‘心眼’多的意思。 而那个小的,才满三岁,就也学会拢络人心。可见跟他娘是一路货色,都是鬼灵精怪的头子。 所以女儿啊!你不要烦我唠叨。切记要小心些,莫要跟这种人走得太近,若不然连怎么被算计死的都不知道。” 乔初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就那么缺心眼,分辨不出好赖人。 行,就算自己识人不清,可吕嬷嬷呢,她也觉得祝心妍不错,难道也被蒙蔽了。 但她知道母亲性子,怕将这话说出口,母亲再炸了雷。 不光吕嬷嬷受责不算,祝心妍就能被她当场扔出去。 为了彼此的安宁,乔初悦只能忍,任由母亲喋喋不休的说嘴。 虽蒋鲤人小,但也听出人家不喜自己。 他用手拉拉祝心妍的衣角,指着前面道:“娘亲,她在说我们的坏话。” 祝心妍也不聋,还是头一回听到对方正大光明说自己的。 由此可以见得,乔初悦的性子是随了谁。 她也想发飙,骂一个痛快。 但这儿是琥珀将军府,而乔夫人又是将军的最爱,乔初悦又又是自己新认的队友。 种种条件相叠,祝心妍不想作死,只能忍了又忍,从头再忍。 她俯下身,对儿子笑道:“嘴长在别人脸上,说什么是她的权利。来将耳包戴正,这样就听不到了。” 走在前面的乔夫人闻言,不满地回瞪了祝心妍一眼。 对乔初悦说道:“看看,教孩子跟我玩掩耳盗铃呢!” 等黑祝心妍黑到无从下嘴的时候,也走到了三房所居的畅心园了。 乔初悦的三哥出来相迎,偷偷瞥到一旁的祝心妍,瞬间就被惊艳到了,稍微目光停留了一下下。 乔夫人瞧见儿子的德性,心中越发的动气。 “看到了吧!你三哥这么成熟稳重的人,都被那狐媚子勾住魂儿。” 乔初悦忙捂住她母亲的嘴,悄声在老太太耳边嘀咕。 “你老快歇歇吧!我三嫂还在坐月子呢!这话倘若叫她听了去,非气得回奶了不可。” 乔夫人这才意识到失言。 心里嘀咕,就怪这个小蹄子,让我老婆子都失了心智。 但因此,也确实不再多言。 刚从外面进来有寒气,几人脱了斗篷,围火盆子烤了一会儿,才进到内室看孩子。 乔初悦的三嫂,刚生完孩子,身上还未消肿,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一身粉色的薄棉衣,额头上戴着同色系的抹额,中间镶着红宝石珠子,倒抬了些气色。 靠在迎枕上,颔首跟她们打招呼:“母亲,小妹,你们来了。” “三嫂,快躺好!”乔初悦关切一句,拉过身后祝心妍介绍,“她是府里的祝姨娘。” 虽睿亲王府比琥珀将军地位高,但人家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奶奶,所以祝心妍还是福身道: “请三奶奶安。” 三嫂忙欠了一下身,“不敢,祝姨娘请坐。” 乔夫人不满儿媳对祝心妍如此客气。 轻哼道:“她一个妾室,给你行礼是正章儿。你是琥珀将军府的三奶奶,理应受着。” 闻言,三哥三嫂对视一眼,看出母亲与祝心妍不对付,便也没敢吭声。 气氛一下落到冰点,倒是有些尴尬。 乔初悦心里埋怨母亲,但还是带着笑,招呼蒋鲤过来。 “鲤儿,看看小妹妹。” 没等蒋鲤看清,她自己倒不禁发出“啧啧”两声。 嫌弃道:“小脸皱皱巴巴的,活像个八十岁的老头子。这也太丑了吧!长大了,还能嫁得出去?” 一听这话,乔夫人护孙女心切,立马不干了,从摇篮里将婴儿抱在怀里,用脸贴了贴。 瞪了乔初悦一眼,“丑什么丑,这才刚几天,你小时候还不如她呢!” “啊~那还有得看吗?”乔初悦不信,抬头问祝心妍,“鲤儿出生时也这么丑吗?” 祝心妍哪里见过蒋鲤刚出生的样子,只能搜索原主的记忆。 搜到蒋鲤出生时的相貌,还不抵这位呢!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主夫妇没将蒋鲤扔了,还真是内心强大。 且后来能长成这样,也实属不易。 她收回思绪,笑道:“嗯!也不好看,但长开了就好了。且三少爷和三奶奶长得好看,小姐长大后也会很美。” 听到祝心妍说了句人话,乔夫人才略显出些许笑意。 “夫人,马夫人、张夫人、边夫人到了。”小丫鬟撩帘子禀报。 “嗯,知道了!” 乔夫人仔细地将孩子交到奶嬷嬷手里,对床上的三儿媳道:“你先歇着,我出去迎客。” “母亲慢走!” 乔初悦跟三嫂处得不错,见母亲离开后,便对她说:“别拘着了,躺下休息吧!我们看会儿孩子就走。” 知道小妹不是虚情假意,三奶奶便舒服躺下,侧着身子跟她们聊天。 乔初悦问:“三嫂,这孩子的名儿起了吗?” 第71章 这名字起得,挺不容易 三少爷和三奶奶对视一眼,三奶奶露出甜蜜笑容。 “大名儿还得等公爹起,小名你三哥哥倒起了一个。” 乔初悦急不可待:“什么好名字。” “急什么,你且听我慢慢讲来。” 三少爷坐在床边,紧握住三奶奶的手,炙热的目光迷恋的盯着脸颊发烫的妻子。 “孩子出生那天,恰好下了初雪……” 乔初悦看不得哥嫂的腻歪样,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忙抢答道:“初雪和雪儿,这两个名字都不赖,取了哪一个?” 三奶奶含羞一笑,缓缓说道:“不叫这个。你三哥说,隆冬季节初雪飘飘,午后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为万物镀上一层金黄……” 三少爷与妻子深情款款对望,动情的说道:“暖意袭来,房檐上薄薄的初雪融化……” 此时,祝心妍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想笑又不能笑。 额!这两口子表演上诗朗诵了! 来的时候,也没说有这个节目啊! 乔初悦看出祝心妍神情飘忽,冲她挤了下眼睛,用口型说道:“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而蒋鲤已经上下眼皮子打架,窝在巧儿怀里睡着了。 终于,强撑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齐声说道:“所以我们的女儿,就叫做——融融!” 祝心妍和乔初悦的精神早已打蔫,听到对方振奋人心的一声吼,忙挺起腰板奋力鼓掌。 乔初悦说:“出水芙蓉,这个名字取得好。” 三少爷给了她一记“没文化,真可怕”的眼神。 “不是芙蓉的‘蓉’,是雪融化后……“ 乔初悦怕他再发起长篇大论,自己还活不活了。 于是便匆忙打断:“我已打扰三嫂多时,就不多留了。融融拜拜!” 不待这对夫妇相送,拉起祝心妍便跑。 等出了畅心园,迎面遇到了一个穿灰白鼠皮色袄子的婆子。 这婆子的长相比较奇特,蟹目眼、吹火嘴、鼻头压人中,颧骨高突,下巴内收。 总之就是所有刻薄五官的特征,都凝聚到一人身上。 且未给祝心妍一个眼神,便对乔初悦福身道: “宴请的人还未来全,夫人记挂小姐,怕您受了寒气。让您回碧月阁休息。” “还是母亲最懂我!”乔初悦转头对祝心妍道:“我最烦应酬了,正好去我的闺阁中坐坐,也好将鲤儿安顿在那儿。” 婆子侧身让过,祝心妍与她擦肩而过时,清楚地捕捉到对方鄙夷的目光。 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祝心妍在内心叹声。 甭管以后乔初悦再盛情邀请,这琥珀将军府是万万不能再来的。 从上到下,皆给自己甩脸子。 而自己冲着乔初悦的面子,又不能当场发飙。 这再多来几次,非得乳腺增生不可。 至于那个乔夫人,更是老死不相见才好。 碧月阁这边已经聚集了一众乔初悦的闺中密友。 祝心妍自知妾室身份让他人不爽,便很识趣儿的提出去园中逛逛。 “好啊!”乔初悦应允,抬手指方才领路的那婆子。 “乌嬷嬷,你陪她去。” “是。”乌嬷嬷应声,随后似笑非笑地对祝心妍道:“祝姨娘这边请。” 祝心妍怕蒋鲤有事,就留下巧儿和瑞雪一同看护,只身跟乌婆子出来。 两人相伴无言,等走到了园中,乌婆子才掀动眼皮,目光带着三分鄙夷六分嫌,施舍般地瞧了祝心妍一眼。 她是乔夫人身边的陪房其一,在将军府里经管着事儿。 自觉身份比妾室高贵,且也知道这祝姨娘在夫人面前不得脸。 所以她半拉眼都没瞧上祝心妍,兀自嘎巴几下嘴,发出不怀好意的“啧啧”两声。 “老奴出于好意想奉劝祝姨娘两句,咱们家的大小姐自小被娇养长大,心肠好的很,分不清好赖人。 但你是嫁给一次的人,理应明白些道理,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小姐出于好意带你出来,你本该拒绝推让才是。 如今就连那些夫人小姐都嫌弃你,落了个没脸,反倒让大小姐受难。” 乌婆子故意指出,她离开碧月阁这事儿,借此挤兑、羞臊她。 但她太小看祝心妍了,人家听后可是一张脸不红不白。 反而停下脚步,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乌婆子。 直到将其彻底看毛,气势上都矮了半截,终于忍不住发声道:“你这么看我干嘛!” “自然是看你好看了。”祝心妍挑起眉角,“我才刚是介于乔初悦在场,不想与你一般见识。未承想你却蹬鼻子上脸,在这儿磕绊起我。怎么着,看我好欺负不成。 还有你劝我两句,我便回你三句,来个买二赠一。你口口声声说我不知身份,可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再不济也是睿亲王的妾室,是被侧妃带进府的客人。而你这种态度,就是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吗? 还敢说,侧妃不识好坏人,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做奴才该说的吗?” 乌婆婆未想到祝心妍会这般伶牙俐齿,所以面对她连珠炮的三连问,她未作好准备倒是哽了一下。 除了府里的主子,她向来说上句惯了,加上轻视祝心妍,所以才会口无遮拦。 但这会子乌婆子却不怕,笃定祝心妍在将军府不敢闹大,愣了一下神,便掐起腰恶语还击。 “我就说你了,能怎么着。这里是琥珀将军府,正在办洗三,全京州的高门都在此。你一个做妾的,还想发落我不成。” 面对乌婆子耍起了臭无赖,祝心妍并未退缩,反而走过去跟她来个面对面。 轻笑道:“你家夫人评价我是个狐媚子,迷惑人的手段高超。她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会使手段。 并且素质不详,遇强则强。尤其遇到你这种不要脸的,我会比你更不要脸。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可选,一是给我跪下主动承认错误;二是我大声嚷嚷出来,让大家都落个没脸。 反正我有睿亲王府可回,不知你可否有去处?不过我耐心可有限啊!一、二……” 祝心妍每说出一个数字,都在婆子的胸口处点一下。 第72章 遇到白氏母女 祝心妍正在给乌婆子倒计时,白氏母女也进了园子,且就站在她们的不远处。 琥珀将军府办洗三,邀请了众多京州贵族,忠义伯爵府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白氏以前是妾,身份低不能参加。 可如今被抬成了平妻,且女儿不久便会成为睿亲王的侧妃,这身价就立马水涨船高了。 母女二人生怕别人小瞧她们,将府中所珍藏的宝石珠翠,全都堆积到自己头上,着豪华的盛装陪沈老爷出席。 她们自命不凡,等着别人上赶子巴结,可那些高门女眷知道白氏的出身。 压根就瞧不上她,就连跟上她二人说半句话都嫌寒碜,唯恐拉低自己的身价。 而这对母女偏偏还显大脸,使劲往不属于自己的阶层里凑。 最终被人当众奚落了几句,这才忍住气性出来。 她们不识祝心妍,但却认得乌婆子,自己到府就是由她接待的。 知道那婆子是夫人身边得脸的奴才,见被训得跟三孙子似的,便觉对面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也就没往别处去,躲在了树后悄声观察。 而乌婆子则是在做着最后的思想抗争。 她用余光扫向四周,发现园中的下人都隐隐瞧向这边。 自己是府中的老人,要是真给一个妾室跪下,那自己还有何威望可言。 可若是不跪,一旦被这贱碲子闹大,惹怒了夫人,自己被撵出府不算,还会连累了当差的儿子。 但要是她在吓唬我,那么这事儿兴许还…… 乌婆子叫不准祝心妍的性子,这会子还未等思索明白,对方便已数到了“十”。 只见祝心妍深吸一大口气,顺势便要将嘴巴张大。 见状,容不得多想的乌婆子一下子慌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怕她不饶,毫不客气地冲其磕了三记响头。 “请祝姨娘息怒,是老奴失言了。请您饶了我这回吧! ” 还当是多厉害的主儿,原来只是个纸老虎。 其实祝心妍就是想吓一吓她,要真喊也不敢,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也怕捞不到好果子吃。 祝心妍内心暗爽,撇嘴一笑,做出一个轰苍蝇的手势。 “知错就好,快走吧!省得在我跟前碍眼。” 乌婆子一口烂牙咬碎,忍气吞声地道:“是,老奴谢祝姨娘开恩。” 缩着脖子地往东边走,却不想被人半路拦下。 “这位嬷嬷,你刚才在给何人下跪啊?” 这一句正好怼到乌婆子的心口窝,她气哼哼地抬起眼皮,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脸。 一看认得,是忠义伯爵府新抬的平妻。 她连祝心妍都瞧不上眼,都敢当面直怼,自然也看不起出身勾栏院的白氏。 一个比奴才还下贱的人,竟好意思嘲笑我。 乌婆子一肚子邪气无处撒,刚要回怼看自己哈哈笑的白氏几句。 但转念一想,这沈方仪不日就要成为侧妃,并且冲白氏问这话,就是不认识祝心妍。 自己何不借此误会,来个将计就计,好让最后得知真相的她们自个儿闹去。 刚要开口之际,又见沈方仪递过一个荷包。 “嬷嬷拿去喝茶。” 乌婆子揣到袖口里,脸上做出害怕状,惊恐地故弄玄虚道: “她是我家大小姐亲自下贴子请的客人,连夫人都得出府相迎,身份十分贵重。 但性子却不大好,方才老奴只说错了半句,便被罚得跪下磕头。算了,老奴还是不说了,免得再得罪那位贵客!” 说完,匆忙逃走。 话说得云山雾罩,到底也没吐口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反倒激起了白氏母女的兴趣。 京中谁人不知,能让乔初悦看上眼并与之相交的,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就连出嫁到异国的长公主,想当年也是她的座上宾,两人常常以姐妹相称。 所以,在白氏母女一番推敲之下,便彻底坐实了祝心妍贵主的身份。 眼瞧着人家往梅林中去,身边又无旁人,她二人不舍此次难得的机会。 便巴巴地跟上,也装作在赏梅,并不断接近。 这会子近得离了,才算看清祝心妍的容颜。 让阅女无数白氏不禁惊艳,瞧瞧人家这美人面,比那红梅都要娇俏几分。 虽头上仅戴几枝素钗,但却让人眼前一亮,说不出的柔媚艳丽。 白氏光顾着端详祝心妍的外貌,但沈方仪却注意到了那件桃花斗篷。 她素来在打扮上大手大脚惯了,所以一眼就瞧出与众不凡。 不由地赞叹:“好美的斗篷。” 白氏不比女儿识货,轻笑道:“越发没有见识了,不就是蜀锦吗?咱们府上又不是没有。” “娘亲,不是这面料,而是这上面的工艺。单瞧是用银丝线所制,看上去素淡了些。但您细瞧上面,为了映出桃花鲜丽的色彩,光银丝线就用了数十种之多。 粗细交织在一起,颜色由浓转淡,各朵都绣得不尽相同。所以就单单是这件斗篷,比我们俩身上所戴的宝石钗环相加都要值钱。” “啊!这么贵重!” 白氏惊叫一声,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 果真如女儿所说,这绣工不是一般的精致。 被人盯了半天,尤其还伴着那一声惊叫,祝心妍想不关注都难。 偏头望去,直接跟白氏母女来了个对视。 只淡瞧一眼,就发现年纪小的那位,长得跟沈望舒有七分相像,便料定她们二人是来自忠义伯爵府。 且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从那母女脸上贪婪的眼神中,便瞧出是个捧高踩低难缠的主儿。 对于这种垃圾人,祝心妍本想置之不理,但难保人家上赶子过来讨嫌。 “给夫人请安。” 听到这句称呼,祝心妍便知道她们不认识自己。 反正进府后也会成为敌人,只是早早晚晚的事儿。 但她一不想在此自揭身份,二不想受她们的礼,便欲转身离开。 祝心妍在白氏母女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岂能让她就这么凭白地走。 且未叫起,也未搭言,就更说明人家地位高派头大。 白氏紧走几步相拦,还怕祝心妍生气,将姿态放得极低。 “夫人请留步,我们是忠义伯爵府的女眷,见您气质卓越不凡,便想与您相交,还望不要嫌弃。” 第73章 两条赖皮狗 “与我相交?”祝心妍轻启薄辱:“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你们会后悔。” 这二人是贱皮子,祝心妍越是婉拒,她们越是来了兴致。 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粘在祝心妍周围。 白氏赔笑:“怎么会呢!您说笑了!我自知忠义伯爵府不比从前,败落了些。可我女儿出息,不日就要成为睿亲王的侧妃。 睿亲王想必您也知道,那可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往上走一走,我女儿也能……您明白吧!” 嚯!第一次见面,就向陌生人交了实底,这么一看白氏竟是个没脑子的。 祝心妍的眉心轻皱了一下。 沈望舒不喜形于色,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这么聪明,她母亲应该不赖。 怎么还能被白氏欺负,难道比这人还要蠢上三分。 白氏一见祝心妍不说话,唯恐得罪了这位贵客。 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巴巴地自我检讨。 “本没有冲撞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失言了,还望您不要见怪。我的意思是说,我女儿的前途不可限量,必不会了折辱了你的身份。 兴许以后也会对您助力,万不能落了您的脸子。没有巴结您的意思。” 白氏本是勾栏院出身,对付男人自有一套手段。 但面对自为是大人物的祝心妍,她一下子失了分寸。 最后语不达意,直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沈方仪毕竟读了几年书,在话述上自然比白氏强得多。 福身道:“是我母亲太心急,言语失当,还望夫人不要见怪。但我们结交夫人之心,却是真诚的。” * 乔初悦与闺友聊了半晌,眼见前厅派人通知要开席了,也不见祝心妍回来,便让银玲出来寻。 银玲跟银翘一样,是乔初悦的左右手。 只是到了要婚配的年纪,又与琥珀将军府上的一年轻管事订了亲。 便提早回到府中,只待下个月成婚后,一同随夫君去打理庄上的事。 现跟着嬷嬷学习账册,也兼管着碧月阁的琐事。 她在园中寻了半圈,就见祝心妍被白氏母女围在当中。 说实在的,这三人她都不待见。 但相较祝心妍来说,她更厌恶白氏母女。 凭什么一贱人所生的女儿,竟敢跟自家大小姐平起平坐成为侧妃。 就她那贱蹄子,也配。 呸! 她冲地吐了一口,认定祝心妍受了欺负,就横插到她们中间,想给白氏母女一个教训。 呛声道:“沈夫人,你当这是什么地界,竟敢拦着祝姨娘不让走,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被一个奴婢相斥,白氏气得白眼一翻,吼道:“你个小贱蹄子,竟敢管起老娘来了,看我不撕烂你……” 话未说完,便被沈方仪拦住,她没有白氏那么失控,反而抓住了银玲说话的重点。 指着祝心妍问,“你叫她姨娘。” 银玲如小鸡护食,挺着胸脯梗着脖子道:“正是,这位就是睿亲王府上的祝姨娘。” 闻言,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女儿即要入府,她们自然要调查府中后院的情形。 对祝心妍也早有耳闻,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二嫁之身,竟一入府就享有专宠。 不是顾占宸脑子有包,就是这贱蹄子有过人之处。 虽未见面,但也将其归成了敌人。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且这个仇人刚刚还戏耍自己,而自己还对其低眉顺眼百般奉承。 自觉受辱的白氏青筋暴起。 “你个小娼妇,也敢在我们母女面前装大尾巴狼。如此戏弄我们,很开心吗?” “与夫人说话自然开心了!”祝心妍歪着头,摆出一副欠欠的表情。 “从一开始我并未装什么,且也明确告之你们,与我相交是要后悔的。是你们巴巴赖上前,粘着我不放,与我又何干。” 说完,她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好啊!”白氏指着祝心妍的鼻子,“你竟敢嘲讽我们母女俩是赖皮狗。” “我可没唤你们的名字,沈夫人怎得就赖在我头上,莫非出来时未栓绳,到处攀咬人。” 祝心妍未提半个“狗”字,却字里行间皆暗示对方为狗。 白氏在伯爵府里无法无天惯了,现下被个妾室咒骂,她怎忍得了这口气。 直气得原地乱蹦嗷嗷乱叫,抬手就要冲上来殴打祝心妍。 “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寡妇,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 银玲不是盖的,抓起一个大扫把,就向白氏扫去。 扫把是用枯树枝所做,小枝条横七坚八,一下就刮住了白氏的发髻和头上钗环。 白氏一开始还挣脱几下,但越动头发缠得越急,也怕损失了发钗,无奈只待下人们来解。 但嘴里仍不干不净骂咒着:“好你个贱婢,竟敢袭击伯爵夫人,还有你个不要脸的小寡妇。看我回去不告诉我家老爷,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祝心妍嗤笑道:“行,那我也有样学样,去告诉睿亲王,说你叫我小寡妇,意图咒他早死。” 闻言,白氏心头一悬,瞬间瘪茄子了。 完了,光顾嘴爽快了,倒忘记睿亲王这茬儿了。 祝心妍面向沈方仪:“按理说,王妃是你长姐,如今你人都要进府当侧妃了,她怎么还没将府中的规矩说与你听呢! 此前,爷特意告之全府,若再敢提我是二嫁之事,不论地位高低,一律仗责。” 随后,又加重语气随意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王妃落胎那日,爷嫌正院的下人照顾不周,皆挨了顿板子。 这十下啊!虽然不多,但却打死了一个小厮。所以十二小姐得明白,这板子无眼,打人者更是无眼啊!” 说完,便带着银玲迈步从容的离开。 白氏听到方才的话吓得周身一颤,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己的女儿。 “仪儿,这个姓祝的不是好惹的,你进府可千万要小心啊!” “不是我小心,而是她小心才对。你瞧她那身衣服,比乔初悦穿得都要颜亮。我就不信,乔夫人就能让她的打扮比过自己女儿去。” 白氏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待会在乔夫人那里点一把火。” 沈方仪死盯着祝心妍离开的方向,阴毒地说道:“岂只一把,而是数把,趁机让京州城的贵族都厌弃她。” 第74章 曲水流觞宴 大周朝虽然男女不设大仿,但宴会还是男女分席。 琥珀将军在正厅陪着男宾,花厅这边由乔夫人坐陪。 冬日里怕饭菜凉,也为了取巧思,便设置了曲水流觞宴。 桌面极大,中间按原样缩小,摆设了山丘园林的景观,四周是流水通渠。 四角分别有一丫鬟取水瓢浇引,以使放在木板上的碟子顺水而流。 按照尊卑,乔夫人做为东道主,单坐在最中间。 她两侧最尊贵的位置,是紫嫣郡主和怡亲王王妃,余下的便是按夫家地位高低落坐。 等祝心妍被银玲引进门时,宾客大多已就位,来者皆是正室。 她身为妾室,地位不高,便就坐到了最末席。 且在临落座时,跟上首坐着的乔初悦颔了下首。 这一行为当即引发乔夫人的不满,一个做妾的真是恃宠而骄,竟最后一个来。 怡王妃瞧出乔夫人脸上的不悦,且她家王爷与睿亲王不睦已久,也深知祝心妍被顾占宸所喜。 便想借机挑拨,让睿亲王后院不宁。 她先是拿起酒杯敬了乔夫人,随后又闲聊几句,便将话题扯到祝心妍身上。 “这坐在最末位的夫人,本妃怎么从来没见过,不知是哪一府上的?” “什么夫人!”乔夫人凝眉嗤了声:“她是睿亲王府上的妾室,叫什么祝……心眼的。” “啊~”怡王妃捂嘴佯装惊讶,字字贬损道:“虽睿亲王府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高门,但她一个做妾的,怎么有脸参加此等宴会。” 乔夫人斜愣眼看向跟别人聊天的女儿。 瘪嘴说道:“还不是我家悦儿没心眼,被她哄了几句,便将人带出来了。” “啧啧~这乔侧妃是好心,但这姨娘也太不知分寸了,竟也敢往咱们跟前凑。” 怡王妃说到这,见对面坐着的紫嫣郡主不发一言,想将人拉拢过来,便主动递过话茬儿。 “郡主,您说是吗?” 此前,紫嫣因婆婆对她下跪,是祝心妍为其摆平。 且她从祝心妍那得到了启示,回去后就对元将军说,婆婆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才会去睿亲王府门前大闹。 元将军一听慌了神,忙派人去找了神婆,弄了一溜十三招。 非但未弄好,还将人越治越疯。 最后,被妻子说服,忍痛将母亲送到庄上静养。 这放到外面怎么养,也就是紫嫣说的算了。 将军府又恢复了往昔,夫妻也渐渐回归恩爱。 所以这位郡主是打心眼里感谢祝心妍的。 只是两人身份相差大,她不便前去亲自道谢。 但也将感谢凝聚在心,这边听到怡王妃诋毁祝心妍,且还要连带自己。 她虽不能反驳,但却另避话头。 放下筷子,笑意盈盈对乔夫人道:“夫人,我方才跟悦儿妹妹闲聊几句,发现她不论言语,还是举止动作皆稳重不少,有夫人您行事之风了。”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乔夫人抿直的嘴角逐渐上弯,自谦道:“哪有,她啊!还像个总长不大的疯丫头。虽已出嫁为人妇,但我还成天惦记着呢!生怕她犯了错。” “怎能呢!她自小性子是活泼了些,但却是被您一手带大。并随着年纪逐渐懂事,也就更加说明了您教育有方。” “哪里,哪里,郡主过奖了。” 听到别人夸自己,乔夫人眼角都挤出了笑纹。 紫嫣顺势又提到了新生的小姐,说是跟长得很像乔夫人。 闻言,乔夫人心中更喜,话匣子一下打开,与郡主聊得热络,反倒是凉了怡王妃。 这一幕落到了相隔几位的沈方仪眼里,心中有了计较,跟白氏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一起往怡王妃身边凑,规矩地福身道:“请怡亲王妃安。” 怡王妃一掀眼皮子,发现是她们,便爱搭不理道:“原来是忠义伯爵府啊!起来吧!” 连个夫人都不叫,可见轻视之极。 但沈方仪却不放在心上,她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整垮祝心妍。 受了冷遇也未走,也不赚掉价,叫丫鬟搬来两把小杌子,和白氏坐到了她身后。 且说话声音,巧好乔夫人能听到。 “怡王妃,刚才小女不小心听到,您认为祝姨娘不守规矩,我觉得您说得很对呢!”白氏道。 “我说的对不对,也轮不到你来评判吧!” 怡王妃见她们不问,便自动坐到自己身边来。 就对其更加鄙夷,连与白氏说话也冷着脸子,呛着声。 沈方仪不觉尴尬,仍旧搭话。 “是我母亲失言了,请王妃莫怪。方才小女与母亲逛园子遇到祝姨娘。 想着不日我便成为侧妃,便过去与她聊天。哪知她竟仗着有睿亲王的宠爱,说起来话连贬带损,丝毫不将我们母女二人放在眼里。 后又炫耀起自己的桃花斗篷,说是价值万金。是睿亲王亲赐,连府里的王妃和侧妃都没有。还说她是被侧妃邀请进府,连乔夫人都亲自出面迎接。” “竟有这等事儿,真是狂妄之极。” 怡王妃不怕事大故意提高调门,引得众人旁观。 又拉过热聊中的乔夫人,让沈方仪当面重说一遍。 怡亲王不忿地说道:“乔侧妃面子太软,才会中了这等贱妾的诡计。现下这姨娘都敢给未进府的侧妃甩脸子了。 哪下一回,难保不骑在乔侧妃头上作威作福。所以您一定要替自己女儿讨个公道,压一压这蹄子的嚣张气焰。” 乔夫人性子单纯,听信了白氏母女的一面之词。 再被怡王妃这么一拱火,怒气腾地蹿到了脑袋顶。 她也顾不得在宴会上,吩咐乌婆子:“你去将那个贱妾带过来。” 乔初悦不知是何原因,引得母亲发如此大的火气,便将乌婆子拦下,过去相劝。 “母亲,今日是融融洗三的好日子,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快喝杯茶消消气。” “不争气的。”乔夫人一把将乔初悦递过的茶盏摔碎。 碎片和茶水飞溅,引得旁人惊呼一片,连末位的祝心妍都听到了。 只见乔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都被姓祝的贱妾欺负到家门口了都不自知,还拿破烂当宝贝呢!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玩意!你若再敢拦我,我就当场死给你看。今日我非得罚了那小娼妇不可。” 第75章 被卡住了 祝心妍瞧见远处阴恻恻对自己笑的白氏母女,当下全都明白了。 这是给乔夫人递了小话,想借机让她当众罚了自己。 自己为妾,地位低,倒没什么。 可这里是琥珀将军府,乔初悦的娘家。 且自己的身后是睿亲王府。 白氏母女还真是蠢到家了,为泄私愤一举拉下两家。 就这,还妄想顾占宸对你好! 坐在祝心妍旁边是个五品官家之女,刚刚因为菜品跟她相谈甚欢。 便好意提醒:“这乔夫人不好惹,我劝你还是趁乱悄悄溜走吧!” 祝心妍笑道:“多谢赵小姐提醒,可我若此时走,反倒坐实了诬陷我的罪名,顺了坏人的心意,让我今后再难做人。” 说完,便大大方方的朝前走去。 乔夫人被女儿相拦,正气得两眼冒火。 但见祝心妍还像无事人似的过来挑衅自己,恨不得当场将她打个稀巴烂。 乔夫人气得战栗,一手压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怒指祝心妍的鼻尖。 火力全开的咒骂:“你个克死先夫,不要脸的小娼妇,勾得睿亲王得了失心疯。 现下才得了几天宠,便支棱起膀子瞧不起人了。竟连我的女儿都不放在眼里,到处显摆你那件破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 乔夫人好性,平常轻易不骂人,这会子气急了,便将毕生所能想到的脏话全说出来。 而反观祝心妍却是冷静自持,从头到尾未插话一句替自己辩白。 终于等她骂够了,才淡淡地开口道: “您的女儿不是傻子,并不会识人不清。您口口声声说,妾瞧不起乔侧妃。敢问是您亲耳听见。” 祝心妍瞥了白氏母女一眼。 “还是听别人信口开河,意图挑拨离间。” 沈方仪即已抓住机会,就是要将其狠狠踩入深渊,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何况她内心足够强大,并未心虚半分,而是主动迎向祝心的目光。 “我乃忠义伯爵的十二小姐,从小受到的教育自不允许我说谎。” 她又面向众人,端着大家闺秀的范儿,举起右手言辞肯定地说道: “我沈方仪在此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乔夫人一切责罚。” 话一说完,引起赞扬声一片。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礼数比那个姓祝的妾室,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就是,飞上枝头的土鸡再美,也比不上凤凰。” “我看乔侧妃还真是被她蒙蔽了双眼,才会带她出来显大脸的!” 本来嘛!这群贵妇都是在人前装体面,内心极度龌龊的一群人。 又不被夫君所宠爱,记恨妾室,认为都是些勾人的狐媚子。 这一下捕到了机会,便自动揭开伪善的面目,一起发泄邪火,痛骂起祝心妍。 眼见祝心妍被辱,这群长舌妇越说越过分,乔初悦第一个就坐不住,出声维护。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儿胡诌。且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三分,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乱。” 她本身就带有英气,而且众人皆知她的性子。 虽被训得心里不痛快,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但却有几个依附怡王妃的,在她的眼神示意下。 说道:“乔侧妃,我们知道您心眼实,可护人就没有这么护的。” “对啊!她既然敢在白氏母女面前说嘴,就是没将您放到眼里。且她都敢说,还怕我们碎嘴不成。” “她虽是当妾的,但也是出自睿亲王府,出府就代表着睿亲王的脸面。就算再恃宠而骄,也该懂得分寸,不应给王府丢脸啊!” 怡王妃待这位说完,又接茬儿道:“乔侧妃,大家都是心明眼亮之人,也是好心相劝。这位姨娘,丢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丢了睿亲王府的面子是大。 你还是让她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您和白氏母女道个歉,也好给乔夫人一个交代不是。” 闻言,乔初悦的神情再也绷不住,刚要当场开炸,就被祝心妍手动撤回。 “侧妃莫气,这里有我。” 随后祝心妍对沈方仪笑道:“我真被十二小姐真情实感的发言所感动,不愧是师出名门,有乃父的风范。” 这番话一说出,便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京州城中谁人不知,沈老爷不仅好色。 而且还是个满嘴跑火车,仗着女儿的王妃身份到处借钱,骗吃骗喝的主儿。 这沈方仪刚建立起的形象,就这么被祝心妍一句话给破防了。 她怎能不气,暗憋住邪火,强装微笑道:“祝姨娘莫要委与虚蛇,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好,沈小姐果真大方。你方才指天发誓,说若有虚言便会怎么怎么着。 我觉得口说无凭,没个结果,也对佛祖不敬。不如当着众位的面,立下字据,将来好有个说头。” 沈方仪一愣,她未曾想祝心妍会如此刚她。 见她未及时吐口,祝心妍呛声:“怎么不敢?” 乔初悦怕话落下,对银玲吩咐:“快些取纸墨来,省得沈家小姐一会子再反悔了。” 此刻,沈方仪算是骑虎难下,但话已放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咬死祝心妍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毕竟,除了她与母亲,就是自家丫鬟婆子在场,将军府的下人都离得远听不清什么。 而那个叫银玲的丫鬟,又是后到的,只听去了一半。 自己大可咬死,祝心妍是在开始时口出恶言,所以自己才会反击的。 用小心思琢磨明白,沈方仪再次鼓起勇气。 “写就写。” 提笔在银玲拿来的纸上,将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下。 写好后摊到众人面前,对祝心妍道:“可以了吧!?” “no、no、no~” 祝心妍晃到食指:“劳烦沈小姐再添上一句,‘若不兑现天打雷劈、生孩子没屁眼’。” “啊~哗~哈哈~” 全场的女眷忍不住,全都放声大笑。 沈方仪再娇纵,可也是未出阁的小姐,当下脸就变成了猴屁股色儿。 跺着脚道:“你粗俗!” “怎么不敢写?” 第76章 险些被拍死 沈方仪怕祝心妍再继续说出什么浑话,让自己难堪。 无奈只能加上这句。 祝心妍将墨汁吹干,交到乔初悦手里。 “侧妃,这是钱,收好了!” 她之所以这么大胆,不惧白氏母女的编排。 是因为在临出发的前夜,顾占宸特意到清芙阁对她交代,会派两名暗护保护她的安全。 毕竟人不在府上,走到哪里,他都不放心。 而睿亲王府的暗卫,是从军队中选出的良将,忠心可表,言行一致。 此事由他们说出口,难保旁人不相信。 可未等祝心妍发出暗号唤人出来对质,便见乔夫人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自己张大的嘴巴。 看样子不像是犯了哮症,而是被食物卡住。 没错,她这人有个特点,在特别生气时,就想吃东西。 刚刚趁沈方仪写字的时候,她喝了一杯酒,又夹了一口腰果芹菜,未等嚼碎。 便听到祝心妍提到生孩子没屁眼的话。 当下止不住笑,忘了嘴里有东西,腰果顺着气流一下呛到了嗓子眼里。 身旁的嬷嬷见状,慌乱大叫,“呀!夫人这是卡住了,快、快去叫府医……” 乔初悦一时也没了主意,吩咐乌婆子:“快去告诉我爹,让他下帖子请太医 。” 而祝心妍迅速想到了海姆立克急救法,想迈步上前救治,但却被白氏横臂拦住。 气势汹汹地道:“你想嘛吗?难道要暗害乔夫人不成?” 祝心妍眉眼一立,语速极快地怼道:“起开,怎么着,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乔夫人被憋死不成。” 沈方仪比她母亲有见识,咬定祝心妍不会救人,便附在她耳边说: “母亲何苦拦她,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小贱人是能将乔夫人弄死还是弄活。”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退到一边。 怡王妃听到她们的对话,也是捂嘴浅笑,心里诅咒乔夫人死了才好。 如此,这两家就起了嫌隙,更对怡亲王有利。 紫嫣郡主虽刚刚未插言,但还是怕祝心妍莽撞受责。 好心相劝:“你要想好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祝心妍未先回答她,反倒问起了一脸焦急的乔初悦。 “你信我吗?” 乔初悦心乱如麻,看了看憋成青紫色、眼珠突出的母亲。 又看向祝心妍。 莫名的心就安定了几分,冲其点了点头。 有了乔初悦的默许,围在乔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即刻撤开。 事不宜迟,祝心妍站到乔夫人身后,伸出手臂紧抱住她。 拳头抵在下腹,用尽全力使劲向内施压…… * 琥珀将军乔望祖得知了消息,急急往这边赶。 乌婆子则趁机给祝心妍泼了几大盆脏水。 所以未等到达,乔望祖便恨透了祝心妍。 搅家精,要是我夫人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所以在看到夫人紧闭双眼,嘴唇发紫的瘫在嬷嬷怀里。 而一旁的女儿泪眼涟涟,哭得心如刀绞时,便误会夫人已经身死。 一句话也不问,冲着祝心妍高高扬起巴掌。 “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贱人,来给我夫人偿命。” 乔初悦发出一声惊叫,再想阻拦也已来不及。 而白氏母女刚刚还惊讶,乔夫人竟真被她给救回了,心里正后悔没拦。 现下,又见将军气疯,一掌就要劈死她,心中便高兴万分。 一旁的怡王妃手握拳头,在心默默加油: 拍死她,拍死她。这样顾占宸必然会发疯,你们两家就算结了仇了。 当大家都认定祝心妍必死无疑了,便见两条黑影蹿到她面前,挡下了那记掌风。 “琥珀将军请息怒。” “是你们——” 这二人是军中强将,乔望祖与他们在武场上交过手,自然认得。 暗卫抱拳:“将军得罪,属下是奉睿亲王之命保护祝姨娘。” “一个害人精的贱妾,也值得王爷费心。”乔望祖怒目圆瞪。 乔初悦怕父亲再犯糊涂,忙出言解释:“母亲未死,父亲请住手。” 听到夫人还活着,乔望祖顾不得与他们计较,快步来到夫人身边。 像是重得了什么稀世珍宝,紧抱住她不放。 带着哭腔道:“夫人啊!你可吓死为夫了。” 乔望祖在京州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所以面对他这种“丢份”的举动。 众位女眷都不觉笑话,反而在那儿嫉妒羡慕。 “瞧瞧人家这位,疼乔夫人入骨。这要是我吃东西被卡住,我家那位非但不能救,还全当我是在低吟唱歌呢!” “我家那位爷也一样,我要是当他面上吊,他保准觉得我在那儿荡秋千!” “要不怎么说,乔夫人好福气呢!” 在一众的夸奖声中,乔夫人羞红了脸,用拳头捶打夫君的胸口。 “羞死个人了,快将我放开。” “对,对,是为夫唐突了。” 乔望祖大喜过望:“府医何在,快给夫人诊治。” 府医上前号脉,仔细检查一番。 “夫人刚刚憋气太久,下腹有些气涨,我下几副顺气调理的汤药,服用几日便可无大碍。” 听到夫人无恙,乔望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又听乔夫人和乔初悦说,祝心妍不是害人凶手,而是救命恩人。 便有些羞愧难当。 但他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自知错怪了人,马上躬身抱拳道歉。 “感谢祝姨娘救命之恩,是老夫方才行事鲁莽了,在此给你赔个不是。” 人家是将军,祝心妍哪敢受他的礼,忙侧身躲开。 福身道:“将军客气,举手之劳。也算不得是救命之恩,其中且也有我之责。” 乔望福一听这话里有话,又见她一脸憋屈。 便神情一僵,追问道:“祝姨娘,此话怎讲?” 祝心妍似有难言之隐,看向白氏母女。 轻叹一口气道:“此事儿,追其根本也算是因我而起。若不是遇到忠义伯爵府的夫人、小姐。与她们闲聊几句,也不至于让对方误会,曲解了意思,将变了味儿的话传到夫人的耳里。 若夫人不动气,那便不会出了这档子事儿。说来,妾实在是惭愧,羞于受将军您的感谢!” 第77章 吃了暗亏 如今祝心妍是恩人,在乔望祖心中位置极高,听到这女子话里有话,自当不疑有他。 神情顺势一变,但基于白氏母女出自忠义伯爵府,又是官家女眷。 他一个大男人不便审问,便眸眼一沉,睨到传话的乌婆子脸上。 “咱们将军府竟有人,让宾客受委屈,还从来没有过这个道理。乌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就将刚刚对我说的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听到将军指名道姓,乌婆子的脸当场垮下来,再无刚才的精气神。 谁能料想,乔夫人被祝心妍所救啊!且她的身边还有两名暗探。 那就说明,在园子里与祝心妍的对话,都被那二人悉数听了去。 这二位是有官职在身的,就算自己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污蔑他们偏袒祝心妍啊! 再者,真相一旦被这二人揭穿,那自己个儿此前在将军面前,说得那么多的是非坏话,也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乌婆子越想越紧张,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用多问便知是做贼心虚。 正当她想着如何能将话圆回来,让将军听后不至于那么生气时,祝心妍却拿出帕子塞到她手里。 “嬷嬷,看你紧张的,快擦擦汗,莫要着凉了才是。” 对乌婆子这么关心,倒不是祝心妍多心善,忘了她先前的诋毁,想为她就此开脱。 实在是祝心妍分得清大小王,如今要对付的是白氏母女,就没有必要扩大敌对面了。 更何况这乌婆子再不对,也是琥珀将家府的下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子”。 所以祝心妍无论如何,也得给府上留几分颜面。 反正人家又不傻,自然也能够看明白,自己何苦去受这个累。 乌婆子惯会踩地败小、看人眼神行事,面对祝心妍投来的“善意”,便知道她不会旧事重提。 心便安了几分。 既然人家懂得“投桃报李”,那自己也不能等闲视之。 现如今为了保住自己,也只能舍去白氏母女。 反正忠义伯爵府已败落,又翻不起大的风浪。 自己借机将沈方仪拉下马,也好为自家小姐争个名不是。 就算到时候将军和夫人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对自己下多大的惩罚。 想通这些关窍,乌婆子跪到地上。 音色沙哑地说道:“对不住将军!老奴方才对您说了谎,实则祝姨娘是好人啊!是有人逼迫老奴,让我故意那样说的。” 听到自家的下人受了胁迫,已缓解不少的乔夫人立刻来了气性,从软榻上坐起。 “是谁有这样的胆子,竟敢逼你在将军面前扯谎?” 乌婆子一脸惊恐,“夫人请恕罪,老奴不敢说啊!” “说!本将军为你撑腰。” “是,是,是——”乌婆子斜看了一眼白氏母女,怯声道:“是忠义伯爵府的夫人和小姐。” 闻言,众人皆向她二人看去。 白氏不聪明,没听出话音,原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那儿看乌婆子的哈哈笑。 当下见她剑指自己,立马不干了,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你个刁奴胡说八道,谁逼迫你诽谤祝姨娘了。” “老奴已犯错一次,再不敢胡说。” 乌婆子从袖口里掏出荷包,怕大家看不见,还故意伸长胳膊举过头顶。 “此物就是您塞给我的,让我去请将军时,将诽谤的话说得越详细越好,最后让将军动怒,打死了祝姨娘才算。” 白氏母女一见,神情当场僵住。 那荷包是先前沈方仪,为了从她嘴中探得祝心妍的身份,而在园子里塞给她,未想到竟成为绊倒自己的利器。 沈方仪刚想找应对之词矢口否认,却不想母亲先沉不住气,不顾她的劝阻,冲上前耍起了无赖。 一巴掌将荷包打落,怒喝道:“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就空口白牙的冤枉好人。” 来自睿亲王府的两名暗探,早就看不惯白氏母女的所作所为,当即下场撕人。 对乔望祖拱手道:“将军,属下能证明,此荷包确是这位夫人所给,且她从一开始……” 虽未详尽,但也简单扼要,依祝心妍的意思,自动忽略掉乌婆婆的所为,将白氏母女的言行公布于众。 众人一听皆是哗然。 这下白氏彻底被激怒,伸出两只爪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捏乎老娘。啊~呸!一对下流胚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既在自己家里,就容不得这种人撒野,乔夫人黑着脸让两名婆子将其制住。 白氏还不消停,横踢乱卷,嘴里骂骂咧咧,试图挣开束缚。 乔望祖见收不住场,便着人去请沈老爷来。 众人的脸面也极其难看,就这素质连个市井泼妇都不如。 而自己却中了她们娘们的奸计,声讨了无辜的人,显得自己有眼无珠。 这下被打了脸,每个人脸上都臊得慌,自然看向她们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有胆大的直言道:“就算是出自伯爵府又如何,内里还流着勾栏院的血,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敢诓骗我们这么不明真相的人,让祝姨娘白白受了冤枉。” 而怡王妃也不觉自己有错,暗恨起白氏母女。 连个状况都未搞清,就敢没带脑子害人,真是一对蠢货。 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找回自己的颜面,她立刻出言喝道: “好啊!本王妃竟迷了眼,拿你们二人的话当了真,还让你们当面说给乔夫人听。 竟害得她差一点……唉!你们俩还真是害人不浅啊!是本王妃糊涂啊!” 怡王妃多会演,当场悔得捶胸顿足。 乔夫人得知真相,更是气得胸口连连起伏。 “你们好毒的心肠,竟想拿我当枪使,来对付祝姨娘。诓你们是出忠义伯爵府,搅了我孙女的洗三宴不算,竟还差一点害死我。此事,我一定不放过,让我家将军亲自奏明皇上。” 正在闹腾的白氏闻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捅了蒌子,吓得六神无主。 怕女儿的侧妃丢了,忙跪地求饶。 “夫人息怒啊!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与我女儿无关啊!是我嫉妒祝姨娘受宠,才会在怡王妃面前胡说的。” 第78章 误工费 此时再替自己找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是无济于事。 沈方仪见母亲不打自招,承认了所有事实,脸上火辣辣的,自知大事已去。 但为了保住自己即将到手的侧妃之位,也只能忍疼割舍下她。 对将军和夫人福身道:“不瞒二位,小女母亲言行乖张,实在是前些时日受过刺激,脑子不受控制所致。 并且得知小女要成为侧妃,便自动视祝姨娘为情敌,才会想到恶意编排她。还望您和夫人看在她护女心切的份上,原谅她的罪行吧!” 沈方仪眼眶含泪,说得言真意切,将一个爱女如命疯癫的母亲,完整的刻画在众人面前。 试图借此打动人心。 但她将自己想得太过聪明了,但凡能出席这场宴会的,个顶个都是人精子。 你先污蔑人,见事情败落,才说出白氏得了疯病的事儿,这话谁信啊! 且将自己摘个溜干净,连亲生母亲都能舍出去,就足以说明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样的人,以后谁还敢交。 沈方仪是情急之下才想到的损招,没承想未收到效果,反而事得其反。 见将军和夫人不为所动,又转过脸面向祝心妍。 示弱的说道:“祝姨娘,小女与母亲真不是故意的,还请您能谅解我们。在此,小女给您赔礼了。” 沈方仪现下是嫡女,论地位要比祝心妍高一些,想借施礼给她施压。 但祝心妍看透她的心思,故意不吃这一套。 非但未躲,还明目张胆的受她的礼,饶有兴趣的摸着蔻丹,说道: “我一个做妾的受点委屈,倒是不打紧。只是乔夫人受的伤害太大,险些送了命。 这笔账不是轻易能一笔代过的。” 在沈方仪心里,祝心妍就是诡计多端,她自知这人不好对付,便为了保住侧妃之位,还得顺着话茬儿。 “那敢问祝姨娘的意思?” 祝心妍未作答,而是反问道:“沈小姐不会忘记刚才的誓言吧!” 她向外一伸手,乔初悦十分明步地递上字据。 祝心妍用指尖捏着纸张一角,在沈方仪面前抖了几下。 “沈小姐说愿受责罚,可将军府是高门,岂会使这种对付人的手段。” 她不给沈方仪说话的机会,面向将军和夫人,十分恭敬得体的说道: “请二位恕个罪,让我想法子处理,也好圆了沈小姐的名声。” 乔家夫妇对祝心妍有愧,既是她主动提出解决,当即便点头同意。 再看祝心妍眼神阴?,挽起嘴角对沈方仪道:“依我之意,对沈小姐而言,罚什么都不合适。但追根截底,你与夫人又错得太过。 这样吧!不如使些银子来得稳妥。这钱呢!我也算好了,身体损失费五万、精神损失费一万、营养费一万、误工费两万……” 祝心妍每说出一个价钱,沈方仪的心便紧一分,她现下是后悔不迭,自己何必去讨这个贱蹄子的闲。 自己好好的,一边待着不好吗? 可现下自己的名声已毁,就只能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只能听之任之。 但听到“误工费”时,心头滴血忍不住地问:“祝姨娘,敢问一声什么叫‘误什么费’?” “误工费,美其名曰就是‘误工费’,这个呢~” 这是现代用语,是祝心妍想多要钱的说词。 但人家问,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祝心妍拉长音调、故意拖延时间在想解释,乔初悦便适时出声道: “我母亲身为将军夫人,平里的应酬本就不少。比如眼见到了年根底下,与各府的走动、族中的人情往来、聚会等等,免不了让她出席。 可如今受此一劫,再加上岁数大了,身体恢复起来就会慢些,她不便出去,就得派人。 平常的人不懂礼数,怕再得罪了贵客,就得请会说话的。这一来二去,银子就……” 祝心妍给乔初悦递过一个,“你好聪明的眼神”,接着说道:“乔侧妃果然人中龙凤,一点即透。沈小姐可明白了?” 见这二人一唱一和,沈方仪血气上涌,头晕目眩。 她闭了闭眼,认命般地道:“小女明白了,请祝姨娘说个数吧!” “不愧是忠义伯爵府最受宠的十二小姐,说起话来就是爽快。” 祝心妍为其戴了一顶高帽,又与乔初悦来个击掌。 “我也不耽误沈小姐与贵宾的宝贵时间了,一口价二十万两怎么样?” 沈方仪还未表态,后赶到宴会厅的沈老爷闻言,两眼一抹黑,好悬没气晕过去。 冲过去就对祝心妍大吼,“你个刁妇,凭什么狮子大张口,竟敢要二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未等祝心妍开口,乔望祖虎眼一瞪:“姓沈的,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夫人的命连二十万两都不值。” 胆小的怕胆大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而乔望祖属于上来脾气,就翻脸不认人,既横又不要命的主儿。 沈老爷一个街溜子哪敢惹得起,当下就怂了,瘪着嘴告饶。 “乔大将军,您也知道忠义伯爵府已不比从前,二十万两对小老弟而言,属于天价。要不然我先付十万两怎么样,剩下的打个白条,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还。 又不要脸的哭叽叽道:“您若不依,我可是真没活路了,回家就得拿绳子吊死算了?” 乔望祖不稀罕收他家的钱,只为出这口恶气,见不得沈老爷那娘们样儿。 大手一挥,“成,十万就十万,不过话说在头里,天黑之前必须送到我府上,否则就别怪我参你一本。” 见对方松了口,沈老爷忙不迭地作揖:“行!小老弟这就回家凑银子去。” 待他转过身,巴结讨好的面孔一变,眼见痛失一大笔钱,哪里还有对白氏母女的半点情份。 冲她们挨个甩了巴掌,气哼哼地道:“丢人现眼的玩意,跟我回家。” 让沈老爷从自个儿腰包里掏钱是不可能的,他将前些日从沈夫人那盘算过来的嫁妆,清算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眼瞧着钱财还未握热乎,自己便成了个过路财神。 气不公,将白氏吊起来痛打了一顿,又将沈方仪禁足起来。 亲自送银票到将军府后,又顺道去了趟妓院,想着几个外室所生的女儿已大。 看能否卖个好价钱,挽回一些损失。 第79章 认干姐妹 贵妇们都是要脸面的人,并且此事件还牵扯到乔夫人和怡王妃,所以不约而同地忽略掉嘲讽祝心妍那篇。 反倒是忠义伯爵府女眷作死之事,成为了京中贵族茶余饭后的笑谈。 在席间,乔夫人邀祝心妍来到正房,当着家人的面,将一摞银票递给她。 “这些是沈家才刚送来的,基于他们家的人品,我已命钱庄上的人,挨张查验过了。保真!这些全当赔偿你的精什么费的。” “都给我?!”祝心妍婉拒。 自嘲道:“我虽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但也知道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 像今儿这事儿,从根儿上捣鼓,也是我的不是。让您无辜吃瓜落,所以这钱我不能要。” 被祝心妍的话逗笑,乔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我活了四十多年,还头一次听到说自己‘见钱眼开’的。这一看祝姨娘倒是个实诚人,性子也跟我投缘。 之前是我听了外界的传言,才会对你印象不佳,言语有失,还请你不要怪罪。 所以这些银票,咱们两家就别再推脱了,只有你收下,我这心才会安稳。” 乔初悦也在旁帮腔,“这里没有睿亲王,我劝你别卖乖了!再不收下,我老娘一会子再反悔,让你一个大子都弄不去。 一句话,棒打了两人。 乔夫人剜了女儿一眼,“在你眼里,你娘就那么说话不算数啊!再有,如今祝姨娘是我家的大恩人,你要对她说话客气些。知不知道!” “是,母亲大人!” 这声音像是乔初悦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带出浓浓的不屑。 倒不是冲着祝心妍,而是对母亲心存不满。 这变脸竟比翻书还快,是谁一直挖苦人家。 现下还反怪我多嘴,不客气! 乔夫人飞了记飞眼刀,转头对祝心妍和颜悦色道:“别理她,她从小就是那副德行,听不出好赖话。若回府后,她敢欺负你,你自当跟老姐姐说,我来管束她。” “老姐姐!” 乔望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妻子,轻声提醒:“你老糊涂了,这差着辈份呢!” “谁老糊涂了!我已想好了,介于你的身份呢!这认义女不合适,有巴结睿亲王之嫌。 所以在我慎重周全的考虑之下,觉得认个义妹,只跟我一人有关系,是最稳妥不过了。” 乔初悦一听就急了,急赤白脸地道:“我已认下鲤儿为义子,您又认祝心妍为干姐妹,那这辈份也太乱了,我可不同意啊!” 乔夫人瞪眼,“我的话,你没听明白。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们旁的都无关。各论各的,你既不用断了与鲤儿的干亲,也不用叫妍儿为小姨。” “哎嘛!您肉不肉麻,还叫上妍儿了。” 乔初悦胳膊一架,上来了轴劲儿。 “反正今儿个就是说出天花来,我乔初悦也不干!” “我自己的事,你个做晚辈的凭什么干涉。” 乔夫人脸色一变,捂着脸痛哭流涕、捶胸顿足起来。 “老天爷,您快看看吧!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半条命还没捡回来,就要被这个孽障气死。咳咳咳……” “你刚缓过来,别这样作贱自己啊!” 乔望祖怕夫人再哭出个好歹,急得直转圈,对女儿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 “悦儿快别使性儿了,你难道想看你母亲死不成。若你母亲死了,那我也不活了,只在你面前一头撞死。” 三少爷也忙劝,“妹妹,母亲都这么大年岁了,你就成全她吧!” 从小到大,但凡乔初悦不听话,乔夫人就会使这招。 她本身就已修炼成百毒不侵了,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当下,也确实有心疼母亲的成份在,也只能无奈点头。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这种关系属于秘密性质,只有你们俩私下承认。可千万别让外人知道,否则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她睇了祝心妍一眼,“明白吗?”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 祝心妍只觉得无奈加好笑,竟无一人询问她的意见,撇开自己就决定了。 你们乔家人礼貌吗? 但祝心妍怕再引起,乔夫人一哭二闹的戏码,只能强挤出笑容。 “侧妃,我明白!” “嗨,都是一家人,什么侧妃不侧妃的,叫悦儿就行,以后我们也叫你妍儿。” 乔夫人抬起脸,未挂有泪瓣不说,连眼眶都未红半分。 行!这是高手,关键明知是假,但人家就是有人哄! 娘几人又聊了半晌,眼前日头西落,祝心妍便请辞离开,乔夫人百般不舍,但只能应下。 而乔初悦则想多留娘家几日陪陪母亲,让她给睿亲王告个假。 祝心妍这边叫人去寻蒋鲤,不多时就见儿子归来,手拉个小胖墩。 她瞧着面熟,还未想起名字。 便听小家伙自我介绍,“才不过几日,干娘就把我忘记了,我是秦朗啊!” “秦朗!”祝心妍乍然想起,“你是顾源的同窗。不过,你叫我干娘,你爹同意了吗?” 秦朗扬着笑脸,“没事,这关系只有咱们娘俩知道,与他人无关,各论各个。” 又一个各论各个,难道这是大周朝的习俗。 还未想明白,又一男子向她们走来,跟秦朗是同等长相和身形,只不过大了几号。 腆着将军肚,上来就训斥起秦朗。 “你小子死哪里去了,害得老子一顿好找,都差把将军府翻个底朝天了。” 收住嘴,才瞧见一旁的祝心妍,顿时眼前一亮,被惊艳到了。 说话语气都下意识柔和几分,贱兮兮的拱手道:“敢问小娘子是哪家府上的?秦某从未见过呢!” 秦朗看不得父亲那骚包样,也怕祝心妍受到了惊吓,忙不迭地介绍说: “这是睿亲王府的祝姨娘,儿子想认作干娘,顾伯伯与您都不同意的那位。” “原来您就是祝姨娘啊!”秦义摇了摇头,吧嗒几下嘴,“还是可惜了。不过你小子确实有眼光。这回老子允准了!” “未经本王同意,秦都尉就敢擅自允准啊!” 第80章 赵小姐的婚事 一听这冷冽至极的声音,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 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临近,秦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神情归于严肃。 回身向后,单膝杵地:“属下秦义,拜见睿亲王!” “哼!秦都尉眼睛未瞎!竟也认得本王。” 顾占宸嘲讽完秦义,路过他时特意甩动斗篷,抚过他的肩膀。 顾占宸在军中威望极高,属于战神级别,所以但凡是武将都对其钦佩有加。 单是这个动作,就吓得秦义身形一抖,忙以膝盖当轴,又转过身继续跪着。 顾占宸则是面对祝心妍,流露出一副“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祝心妍内里哀嚎一片,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是不是与秦氏父子命里犯煞啊! 每当对方说出关键词语,都被顾占宸及时捕捉到。 想到这儿,祝心妍开始不自觉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顾占宸,就像个幽灵躲在某处。 只要秦氏说出了违禁词语,便会从旁跳出,目的就是想让我吃瓜蒌。 想到这,祝心妍不禁嘴角上弯,眼神流露出魅惑之感。 顾占宸不知她在嘲笑自己,心中竟涌起异样的情绪。 这出来疯了一日,温柔的人设都变了,竟学会用眼神勾人了。 他心跳加快,但又怕旁人看出失态,便冷着声对顺安吩咐道:“去叫乔初悦回府。” “乔夫人身体有碍,乔侧妃想多留几日。”祝心妍解释。 “嗯!”顾占宸冷着脸子点头,对秦义道:“秦都尉管好你的嘴,若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干娘’的词语,本王决不客气。” 秦义赶忙拉着儿子一同跪下,“是,属下一定约束好犬子,再不敢冒犯祝姨娘。” “好,记住你说的话!” * 既已来到将军府就没有不拜访的道理,顾占宸与乔望祖在厅里闲聊。 祝心妍侧在偏厦等候。 未多时顾占宸回来,几人一同出府上马车。 他刚将祝心妍扶上去,便见一身穿粉红色斗篷的女子,带着丫头冲自己走来。 站定后规矩福身,“小女给睿亲王请安。” 自不用顾占宸开口,福安便上前去拦,见她未束妇人发髻,便开口询问: “这位小姐,敢问有何事找我们主子爷?” 女子再一次福身,“小女是通正史赵之印之女,在宴席上与祝姨娘相谈甚欢。所以想请睿亲王行个方便,让小女与祝姨娘说几句话?” 由于顾占宸外貌俊逸,身世不凡,无论走到哪处,都会有官家小姐自荐,他也是见怪不怪。 当下听到此女子说不是找自己,他反倒感兴趣的多瞄几眼。 见其样子称不上绝丽,但却眉目清正秀气,透着大家闺秀的温婉之态。 并且端庄有礼,且对赵之印的印象不错,想着祝心妍难得交上一位好友,便也未加阻拦。 挑帘问祝心妍:“这人你认识?” 祝心妍点头,“嗯!是在宴会上新结交的朋友。” 说完话,走下马车,问道:“赵小姐,请问找我何事?” “祝姨娘这边请。” 祝心妍见她失了之前的大方,整个人显得拘谨,且还背着人,就觉察出是闺中密事,寻求自己的帮忙。 果真,赵程芝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很纠结,垂头半晌才开口问道: “敢问祝姨娘,方才叫您为干娘的小公子,是不是秦都尉的儿子。” 祝心妍心说她问这个干嘛,莫不是她被那小孩子得罪了,误会自己与秦家很熟,想通过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刚要开口解释,便听赵程芝涨红脸又说道:“如此,便烦请祝姨娘,跟秦都尉说一声,小女心仪于他。” 话还未等落地,便一溜风似的离开。 额!这是看上那胖子了,想让自己说媒。 * 回了王府前院,顾占宸见祝心妍一直神色不宁,便打趣问道:“赵小姐方才是跟你借钱吗?” 祝心妍这回未犯神经,而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小会儿才道:“爷,赵大人如何?” “怎么问起这个。” 虽顾占宸心中起疑,但还是好好作答。 “他祖上担太傅之任,本身才华横溢家风甚严,属京州城的清流人家。” “嗯!这么说,他教育出的子女, 也定当严于利己,不会做出越格之事了?” “那是自然!” 事关赵程芝的终生大事,祝心妍深知女孩家的名节要紧,怕在车里说话被人听了去。 一直忍到现在,才将方才与她的谈话原本说出。 她下结论道:“所以妾觉得她在赵府过得不太容易,才急于将自己嫁出去。找妾也就找爷,想通过您的关系,去跟秦都尉说媒。” 顾占宸同样也在思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你分析的是没错。可你为何一直关心旁人,却不问我为何去接你。” 祝心妍知道顾占宸这是又小心眼吃味了,忙哄道:“妾当然知道了,是听说妾被人欺负,所以不放心才会前往替妾撑腰的。” 顾占宸面露满意,拽着她的细胳膊,将人拉到怀里,抬手弹她脑瓜崩。 宠溺地说道:“小东西怪有心的,亏我没白疼你。” 见顾占宸不正经起来,祝心妍怕他今后有事,再见不到面说赵小姐这事儿,便又强行将方才的话题拉回。 “妾当然知道爷的好了,宴会上虽遇到一些险境,但却被妾的聪明才智给挽回了。而且除了乔初悦的帮助,赵小姐人也不错,未与她们落井下石不说,还提醒让妾先走呢!” 闻言,顾占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用滴水之恩,在涌泉相报啊!” 祝心妍忽闪大眼睛,“是,跟爷学的。” 顾占宸被这一句夸得心花怒放,轻启薄唇:“既然你如此想帮那位赵家小姐,那我便顺了你的意。 不过朝中局势诡秘,难保不是有人设套,所以不可操之过急,我先让人调查赵府 ,再下决断。” 听到顾占宸应了这事儿,祝心妍“啪叽”一个吻印到她的脸上。 “爷最好。” 顾占宸玩味一笑,“替你办事,这个奖赏也太少了吧!” 祝心妍会意,起身往内室里跑,甩出一句电视剧中的台词。 “爷,来抓我啊!” 第81章 打入深渊 自打洗三宴后,京中一连下了两日的大雪,天气倒还未大寒。 属于雪落地即化,化后入夜又结成冰,日头出来又化成水。 雪水交替复始,道路异常难走。 这几日皇上的心情,也是如天气般阴晴不定。 但凡有个不顺心的念头,便拿宫女与太监开刀,明里暗里处死了十来个。 如今近身服侍的,除了安公公外一水的生面孔。 个个噤若寒蝉,站如木桩。 现在,皇上在翻看言官奏折,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突听上首轻哼一声,宫女太监即刻跪倒一片。 安公公也吓得心如鼓捶,但不能像其他人那么怂包,只壮着胆子送上一杯热茶。 “皇上,仔细了眼睛,喝茶休息一会儿。” 皇上倒是听他话,啜了一口放下,用手将奏折拍得“啪啪”作响。 “这个该死的忠义伯爵,朕念他祖上救驾有功,便一直对其宽爱有加。未曾想却宠出了过错,纵得他教女不严,险些在宴会上害死乔夫人不算,竟还企图用庶女与朝中命官结亲。” 皇上眉宇一立,喝道:“他想干什么,难道联合重臣,要颠覆朕的朝纲,意图谋反不成。不过朕倒是真忘了,他可是睿亲王的岳父,有他的倚仗,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安公公垂着头,心里暗道:皇上真是老了,竟忘记了沈老爷是个纨绔。 他但凡有这种脑子,也不至于将忠义伯爵府带到末路,靠嫁女与坑蒙拐骗过活。 且睿亲王一直不待见他,怎会跟他同流合污。 但这种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否则轻则挨训,重则脑袋搬家。 皇上骂骂咧咧发泄完,感到通体舒畅。 拿起毛笔一边朱批一边道:“既然他不顾及朕的面子,朕也不用再记沈家的恩情。 将赐侧妃的旨意收回,重拟一封降其为贱妾。再以他教女不严,罚奏三年,撤去嫡长子世子之位。 膝下的子女,除去已经婚配者,一律赶去奉安堂。沈族成年男子永不可科考入仕。” “是,奴才这就去办!” 安公公忙不迭地应声,很怕再迟一秒,自己也会受牵连。 他步出御书房,甩动手中的拂尘,就像是在驱赶心中的忐忑,走远后才敢重叹出声。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上这一发话,忠义伯爵府也算是到头了。 奉安堂那是什么地界,京中高门公子小姐犯错,受惩罚的去处,说起来连关犯人的监狱都不如。 但凡不听话一点,各种折磨人的法子尽上。 甭管在外有多体面,也得让人过得形如猪狗。 甚至到了关押年限,也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不疯则死,这是里面的铁律。 安公公摇摇头。 嗨!自个儿这是怎么了,还替别人操上心了,还是忙好手边事儿,服侍好主子才是要紧。 * 旨意一下,满京州哗然。 还未等大家嚼舌根讨论此事,第二日又来了新消息——沈老爷死了。 死得一点儿都不光彩,是死在勾栏院妓女的肚皮上。 家里出了顶天的大事儿,竟还心思去逛窑子。 忠义伯爵府这五个字,一时之间臭得顶风都能飘八百里。 孔嬷嬷为顾及王妃的身体,只字未提府中的事儿。 可如今老爷没了,就是想瞒也是瞒不住。 她叫醒正在熟睡的沈望舒:“王妃,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沈望舒睡眠极浅一叫就醒,看到孔嬷嬷惨白的一张脸,心下就是一咯噔。 首先想到的便是顾占宸被皇上弹劾抄家了。 她倒不是多爱那个男人,而是顾占宸能给自己带来荣耀。 “是不是爷出事儿了?” “不是主子爷,是……是忠义伯爵府,被皇上给……大少爷的世子位被夺,其他的少爷小姐皆被……” 孔嬷嬷讲着讲着眼泪落下:“老、老爷他也去了。王妃您可要挺住啊!” 前面的话已经够炸裂的了,沈望舒被惊得太阳穴突突的,半晌没听清后面那段。 缓了一会儿,她手抓被子问道:“是哪家的老爷?” 孔嬷嬷跪下,“王妃……是咱们家的老爷,老爵爷……他死了,死在勾栏院……” 忠义伯爵府败了, 父亲也死了。 一连串打击,让沈望舒猝不及防,她一个没撑住昏了过去。 “王妃您怎么了,别吓老奴啊!” 孔嬷嬷向前爬了两步,手往被子里一探,湿漉漉的,果真又见了血腥。 “快去叫府医。”孔嬷嬷举着满手鲜血,慌张大喊:“快去禀告主子爷,说王妃又见红了。” 卫氏未上前,躲在暗处笑开怀,捏紧拳头暗道:“该!这一回血崩,死了才好。” 此时,顾占宸脸黑如锅底。 这个忠义伯爵府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前脚刚被皇上责罚,府里头弄得七零八落。 后脚沈老爷就去了勾栏院嫖妓,还死在那里,这是让我跟着一起没脸啊! 虽说难保这里面没有他人的手笔。 可若你闭门思过,谁还能强拉着你去不成。 正院来丫鬟报信儿,顾占宸自然没有好话,让秦伯代为转答。 “主子说,他又不会医术,去了也是无用。让王妃好好将养,莫想太多,自会无事儿。” 这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就是怪罪了王妃的意思,不愿与其见面。 丫鬟回去原本将话一说,孔嬷嬷便暗道不好,生怕王妃成了弃子。 这既无宠又无爱的,还没有子嗣,以后在府里可怎么活啊! 她着急上火,再加上年纪已大,心里就没有了成算,竟有病乱投医来找卫氏出主意。 “卫姨娘,王妃病体难愈,又处境艰难。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卫氏面露哀色:“孔嬷嬷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无知的妾室,怎敢给王妃出主意。” 说完,她话锋一转,“再者这主意未出好,我倒是无所谓,可王妃她……” “无碍的,如今已成这样,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况且卫姨娘聪慧,定会顾及到王妃的。” “既然嬷嬷如此高看我,那我就明说了,让王妃交出中馈。” 第82章 暗结珠胎 卫氏用试探的眼神看向孔嬷嬷。 闻言,孔嬷嬷心里极度不爽,面上也即刻带了出来。 不悦地说道:王妃本就不受主子爷的待见,若再交出中馈,凭位置高低,就会让乔侧妃接手。她们二人不睦已久,王妃落到她手里还能得好。“ “得不得好倒是其次。”卫氏进一步解释。 “嬷嬷请想乔侧妃是什么性子,能管好这偌大的王府吗?就算有人帮衬,她还能眼观六路不成,这人啊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话不用说透,孔嬷嬷秒懂,“卫姨娘高招啊!” 她二人在密谋做坏事,而祝心妍却在关心另外一件事。 赵府明面上的事儿,一般人都知道,也好打听。 但内里见不得光的,却被遮掩的紧,打听起来就比较难。 且人心隔肚皮,顾占宸怕赵府家养的奴才再倒戈,留下了话柄,便派了心腹过去。 祝心妍知道这个理儿,便也不着急。 终于在离赵程芝委托祝心妍说媒的第五日,顾占宸派出的人得了准信儿,由顺安带着来到了清芙阁。 来人是一个外貌看起来粗笨的婆子,凭谁都想不到,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探子。 顺安介绍:“祝姨娘,这位是孟婆子。正巧前几些时日,赵府后院缺个烧火的,她便被安插进去。” 孟婆子规矩福身,说起话瓮声瓮气。 “老奴给祝姨娘问安。” 祝心妍示意巧儿搬来两把小杌子,对她和顺安道:“怪累的,坐下来说话。” 孟婆子简单推让一番,便随着顺安坐下,又接过巧儿递来的茶杯暖手。 “祝姨娘,老奴回得慢些,实在是赵府的规矩太多,还请您谅解。” 祝心妍笑道:“刚去的新人被盯得紧,又得在人家眼皮下打听秘密,这就已经够难的了。若是叫我去,别说五天,就是五年也打听不出来的。” 听到祝心妍说笑,孟婆子就知她是个和人的主儿,便也不再拘谨,敞开了话匣子。 “赵府人员比较简单,后院只有一妻两妾,三位姐两位哥。这赵家大小姐是赵老爷前夫人所生,如今的夫人是继室,论起来还跟前夫人属表亲关系,育有一女一子。 看起来跟赵老爷关系和谐,待人接物也是一团和气。但暗里却不是个一般人。据老奴的观察来看,是个笑面虎似的人物。并且很奇怪的一点,三位姐儿都已及笄,分园子另住。 但夫人所生的二小姐,却于十多日前,从后面闺房搬入正院居住。对外的说词是,她得了病,需要夫人的照顾。可老奴守在厨房,却未见有人煎药。 且老奴懂得一些食物的药理,发现正院点得都是一点利于保胎的温和药膳。这赵夫人已过了生育期,所以老奴推断,二小姐怕是有孕了。” 祝心妍听到仔细,淡据唇瓣说道:“依嬷嬷所言,二小姐未婚怀胎确是出格,应当隐密一些。可为何大小姐急于出嫁呢!” 孟婆子摇了摇头,“老奴不知,恐怕这里面的说头,只有当事人能说清了。” “嬷嬷说的极是。”祝心妍问道:“爷让你在赵府待几日?” 孟嬷嬷如实答,“主子爷未说明,只说让老奴一切听从您的派遣。” 此话正中祝心妍下怀,她打算见赵程芝一面。 但人心隔肚皮,难保她这人不说实话。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祝心妍便想让孟婆子继续留下来观察,以保万一。 “老奴听命,只是这赵大人管教女儿甚严,从不轻易让其出府,所以祝姨娘要想个好的由头才是。” “多谢嬷嬷提醒。”祝心妍递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这点子心意,还请嬷嬷收下。” “这怎么敢啊!”孟婆子客气完,便喜滋滋地收下。 * 请女眷出门,祝心妍作为妾室,自然没有这个权利。 可王妃如今又在病中,前去叨扰不好。 而且就算沈望舒没病,自己又以什么样的理由,不能叫她起疑问呢! 她思虑再三,便想到了在娘家的乔初悦,祝心妍让巧儿提笔替她写一封书信。 这纸刚摊开,隔着门帘便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 在内的阿梨一挑门帘,乔初悦披着满身的雪进屋。 祝心妍扶着榻上的小几半起,惊讶地问道:“不是说要住满十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乔初悦脱下斗篷,顺势将雪往祝心妍的方向一扬。 嗔怪道:“亏得我拿你当好姐妹,未曾想你却不想我,还嫌弃我回来的早了。” “不早,不早!我正想着你呢!” 祝心妍边说边下榻,亲自搬过圆鼓凳,让乔初悦挨着火炉坐,又倒了一盏热茶。 “这还差不多。”乔初悦一指外间的刚搬来的几口箱子。 “呶,这些都是我母亲送你和鲤儿的。她啊!如今对你,可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 祝心妍怕她挑理,忙福身:“谢过乔夫人、也谢过乔侧妃了。” “你啊!别弄虚情假意的,说点实在的。听说沈家败落了吗?” 祝心妍点点头,“嗯,就因为这事儿,王妃前个儿又出了大红。” “所以啊!她身子不济,理不了府中中馈,于是爷便请我回来料理了。” “啊~”祝心妍的笑容定格一瞬,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套。 “王妃能轻易撒手?指不定会使什么龌龊手段呢!你一定要多加防范。” 乔初悦一脸傲娇,“你都能想到,我这么顶级聪明的人还想不到。 放心吧!此次回府,母亲特意给我带来了几个帮手,随我一同管事。就算她沈望舒再有手段,也逃脱不了我们的法眼。” 额!不吹牛能死啊! 不过人家既然接手,已定事实,祝心妍便没再泼冷水。 乔初悦瞥见小几上放着的纸墨,打趣道:“你这是给哪个相好的写情书呢!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爷。” 祝心妍抬手一指,“是我给你写的。赵家小姐……” 既然求人帮忙,她也就没隐瞒,将自己的分析和调查结果一股脑说出。 “原来是她啊!没想到赵二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与人私相授受。” 第83章 做客兼做饭 祝心妍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恶劣,这事儿你到底是帮不帮!快给我一个准话。” 乔初悦打了一记响指:“自然是要帮了!我现下就给赵程芝下帖子,保准你明天就能见到真人。” 赵府。 但凡从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要先让正院过目。 赵夫人神色凝重,认真看了几遍帖子后,才抬眸打量站在下首的赵程芝。 讥讽道:“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好手段,哪个枝高就攀哪家。如今都与乔侧妃搭上线了。” 赵程芝低垂着头不说话。 总之收到睿亲王府的请帖,那么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半。 只要能离开赵府,受这点子刁难算什么,况且她还心中有愧。 赵夫人咒骂她半天,眼瞧着赵大人要归家,才止住了话头。 板着脸冷冷地道:“我会放你去,记住管好你的嘴!” * 沈望舒虽主动放弃了中馈,但却在府中四处布置了众多眼线。 所以乔初悦派人往赵府送帖子,倒是没瞒过孔嬷嬷的眼,得了信儿后赶紧向王妃禀告。 沈望舒倚在软枕上,手抚着暖炉,面容憔悴地问:“乔初悦回来第一日,就向赵府递了帖子。未听过他两府交往甚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孔嬷嬷老奸巨猾:“会不会是乔侧妃假借邀请赵府女眷,进而拉拢赵大人一派,好在主子爷面前争个脸啊!毕竟主子爷现在不受圣上的待见。” “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沈望舒精神头不济,自然不宜思虑太多。 交待道:“乔初悦想干什么,都随她去。她做的越多,就会错的越多,倒不累及我们动手了。” 所以这话说完,等到次日赵程芝一到,按规矩先来正院请安,沈望舒卧床静养,不便见外客。 但毕竟是官家小姐,就让孔嬷嬷出面接待一下,说了半盏茶的话,就被下人领到了沁悦园。 从进府走来的这一路,赵程芝都谨记本份格外小心,从未抬头多看一眼。 可终归是年轻,在沁悦园正厅等候乔初悦时,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好几眼。 心里禁不住感叹,看这装饰摆件个个都是精品,比正院里头的东西都越格不少。 就因乔侧妃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摆着,连正妃都不敢置喙。 由此想彼,她心里发酸。 虽说母亲离世以后,父亲依旧对自己疼爱有加,可毕竟是男人,再细心有些地方也是顾不到的。 尤其二妹那事儿,自己真是有苦无处诉。 正想着,忽听珠帘响动,她忙从坐位上站起,福身请安。 “小女赵程芝请乔侧妃、祝姨娘安。” “赵小姐客气,请坐吧!” 乔初悦居中落坐,祝心妍坐在她下首。 而赵程芝极重规矩,等主家都坐后,才坐下。 祝心妍抬眼扫去,发现赵程芝身后站有一丫鬟一婆子。 那丫鬟认得,是当日赵程芝吃席时就带着的。 但那婆子却是个脸生的,紧绷着战争脸,眼神中不显半分恭敬,倒有一股子狠厉劲。 从中不难看出,是为了监视赵程芝而来。 既然有外人在场,话就不好明说了。 祝心妍心思活络,轻启薄唇道: “此次邀赵小姐过府,是我的意思。那日在洗三宴上,您提到外祖家乡的几道菜,我这个人是个爱吃的,回来后便一直念叨。 让您写下做菜的步骤,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厨房里的师傅们会错了意。所以便想劳动赵小姐,能否亲自做出几道。满足我这个吃货,也好让下人长长眼,学习一二。” 听到祝心妍说这话,不光在场的人,就连乔初悦都吃惊不少。 这个祝心妍是疯了吧! 竟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人家可是堂堂五品官员之女,你竟好意思巴巴叫人做饭。 拿人家当厨子使! 乔初悦瞪了祝心妍一眼,还替她找补。 “赵小姐请不要介意,祝姨娘惯会开玩笑,这是在跟您逗着玩呢!” 哪知祝心妍并不领情,“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说完,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小姐,小厨房不远,菜都备齐了,咱们走吧!” 刚开始,赵程芝还愣了一小下。 这是来真的! 但因她之前有所耳闻祝姨娘古灵精怪的事件,而且还在宴会上亲眼得见。 便猜到这是在帮她解困,要寻个没人的地界说话。 但她刚要起身跟随,肩膀就被身后的婆子按住,冲其摇了摇头。 随后走出,对祝心妍福身。 “主子们说话,老奴本不该插言。可我家小姐头回进府,祝姨娘就让下厨做菜。这实在不合乎常理,若叫外人听见,也觉得贵府不太体面。” 祝心妍弯唇浅笑,眸中透着狡黠。 “嬷嬷此话差矣!睿亲王府的厨房是重地,我是真心拿你家小姐当朋友,才敢往里带的。否则你以为我们家是食堂啊!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的进入后厨。” 乔初悦虽未看明白祝心妍用意,但却觉察出这个婆子是个坏种。 赵程芝都未开口否决,你凭啥就替主子做主。 瞧出乔初悦脸上不悦,吕嬷嬷即刻上前,将婆子拉住。 “老姐姐放心吧!咱们绝无轻贱你家小姐的意思。走,若不放心一同看看便是。” 祝心妍知道乔初悦喜欢吃坛子肉,常年累月备着。 所以一到了小厨房,便吩咐人切好一盘,又拿出几样她前个儿送来卤制好的猪头肉。 故意夹起一筷子,递到婆子面前。 “不让你家小姐白做,出于礼尚往来,你尝尝我们府上做的,跟外面那些有何分别。” “这~” 婆子眼瞧着那香喷喷、油亮亮的大肉块,勾得她馋虫四起,咽了几口唾沫。 “按规矩这不好吧!” “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知道你府上规矩严,但我们府上却是主子与下人同乐。” 祝心妍招呼吕嬷嬷,“既然她摸不开面吃,那便烦请您带着这位嬷嬷下去吃酒,反正天气发寒,也好暖暖身子不是。” 吕嬷嬷示意两个烧火婆子过来,一左一右将她拉了下去。 待厨房内只剩下她三人时,赵程芝郑重福身道:“请侧妃、姨娘救我。” 第84章 自作孽不可活 祝心妍跟乔初悦对视一眼,伸手将人扶起,又拉过小杌子让她坐下。 开门见山地直言:“想让我们救你不难,但前提是必须说实话。不瞒你说,我可不相信你会看上秦义那个大胖子。” 听到秦义的名字,赵程芝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极不好意思地道:“小女不是重视外貌之人,确实是心仪秦都尉。” 祝心妍一语揭破:“但据我所知赵小姐的父亲待你极好。若是你有意,大可与他直说,又何必拐这些个弯弯绕?” “祝姨娘说得没错,可小女如今实在不敢。” 赵程芝似有难言之隐,绞紧手中的帕子。 “是我的继母想让我嫁给她那不成气的侄儿,知道我父亲不会同意。所以她便想让生米煮成熟饭,设计下药mi奸。 正巧二妹暗中得知此事,便特意过来通知我。但那时表哥已然发作,二妹为了护住我,才被奸污怀了孕。” 许是压抑的太过,赵程芝的情绪终于绷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少晌后,才又哽咽地道:“所以我心中有愧,便将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一半,率数送给我二妹,就全当是我的补偿。而我又无颜面对他们,所以便想出府嫁人。” 乔初悦没有姊妹,听到妹妹舍身救姐的“英雄事迹”,马上感动的热泪盈眶。 “你妹妹人可真好!呜……呜。” 哎嘛!感情还挺丰富~ 祝心妍用手捂住乔初悦的嘴,以免她打断自己的思路。 转头问赵程芝:“那你妹妹如今的胎……” 赵程芝抿着被咬得发白的唇瓣,“十多日前喝了落胎药,已被继母接到正院养身子。” 祝心妍摇了摇头,“既然你未有隐瞒,那也不怕你生气,为了探得真相,我在你府中安插了人。据她的消息来报,正院里点的可全都是安胎的药膳! 若如你所讲,已落了胎,又因何会保胎呢!莫非你二妹真要嫁给她表哥不成?” “不会!” 赵程芝肯定地答:“表哥未娶正妻便有一屋子通房,连庶子庶女都生下好几个。且二妹已与钱中朗的次子定婚,等下月中旬即会过门子。” 最后一句话,赵程芝说的极慢,像是品出了什么。 沉吟片刻,忽而她眼神一亮,直接脱口而出: “我明白了!是她们见钱家少爷身体孱弱,便想借腹生子,来稳固当家主母的地位。但又觊觎我的嫁妆,便引我入局,好来个一箭双雕。” 闻言,乔初悦自觉白浪费感情,收回眼泪咬着银牙道:“一环套一环,她们娘俩还真是一手的好算计。” 将事情脉络理清后,赵程芝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也是我太顾及亲情,竟如此愚笨。” 祝心妍劝慰道:“人呢!总有识人不清的时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否还想嫁给秦义?” 她的意思很明确,若想嫁,她便会继续做媒。 至于同不同意,则要看男方的意思。 但若你想回去报仇,那我也会支持。 赵程芝不傻,之前是被亲情迷住了眼,才会不明就理的心绪难安,将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一半转赠他人。 如今被祝心妍点醒,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当初母亲看在继母是远房表亲,又走投无路的份上,才将人接入府中。 可自打她住进来后,一向健康的母亲便小病不断,身体每况愈下,到了年底就突发暴病一命归西。 如此看来,难保其中没有继母的手笔。 越想心中越恨,她现下最想的反倒不是嫁人,而是想尽快查明真相,为母亲和自己报仇。 她对祝心妍福身道:“小女谢过姨娘相助,说媒之事先暂且放一边,小女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她选择继续嫁给秦义,祝心妍反而会看轻她。 毕竟是官家大小姐,被人陷害,却连半点气性都没有。 既然决定报复,做戏就要做全套,祝心妍从旁打下手,赵程芝真做了几道菜。 等她回到赵府后,赵夫人多疑,先盘问那婆子一番,再叫她过来问话。 隔着半米远,都闻得到赵程芝衣服上的油烟味。 赵夫人的心倒是落了定,还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让一个妾室如此拿捏,连个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一句,就巴巴的给人做饭。 不过这样也好,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将这贱蹄子手里的嫁妆都要来,那她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她自誉很聪明,却未曾发现,与过去不同,赵程芝的眼神中出现了一分凌厉。 * 赵程芝都离府许久了,乔初悦还拽着祝心妍不放,对她进行责问。 “你也是个心狠的,明知她是个弱女子,就应当先促成她与秦义早日完婚。等有了夫家的依仗后,再想办法处理那对蛇蝎母女。” 祝心妍闲散的回道:“赵程芝这么做,自有她的打算。不想嫁过去再事发,让秦义面对赵钱两家,再处于被动。更不想因此后悔娶了她。毕竟此事揭穿后也不光彩,赵程芝自己的名声也会受损。” 闻言,乔初悦恍然大悟,“经你这么一说,赵程芝对秦义还挺深情的。” 祝心妍坐得太久,伸了个懒腰。 “她是个不错的丫头。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行,天寒路滑,我就不送你了。”乔初悦窝在榻上赖撒的回。 “成,您就歇着吧!” 银翘送祝心妍出去,只见一丫鬟进来回话:“银翘姐姐,沈姨娘的轿子到西角门了。如今她不是侧妃了,住所就得挪一挪。劳累姐姐去问问侧妃,将人安置在哪啊?” 祝心妍回身道:“你快去忙吧!” 银翘福了下身,就带着丫鬟往正房里走。 祝心妍边走边唏嘘:“从侧妃降到妾室。也不知沈方仪心中有何想法。” 巧儿不屑:“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想法,后悔呗!自作孽不可活,谁叫她害人又害己。活该!” 也真是活该,娘家被自己作没了,如今又落到了乔初悦的手里,哪会落什么好。 果然,等沁悦园那边递过来话,沈方仪都已经在寒风中足足冻了三个时辰了。 第85章 沈方仪入府 沈方仪的手脚都冻麻了,四肢不灵活走道都跟不上趟,为这儿还被领路的婆子训个不停。 不断催促道:“我说沈姨娘,眼瞧着入了夜,你走得快一些吧!我还有别的活计要忙呢!又不是单单侍候你一个。” 若照以前她早就一个巴掌呼过去了,可如今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别说这府里的婆子,就是街边要饭的,她也是得罪不起。 那一日在忠义伯爵府,她可是眼见着姊妹兄弟被当兵的,像对待牲口一样拿绳子给拉走的。 先是去游了街,被看热闹的百姓扔了臭鸡蛋和烂菜叶。 然后顶着一身污秽被送入了奉安堂。 大铁链子一落下,她大小姐的心也就跟着锁上了。 这一幕,是沈夫人故意让她和白氏看到的。 自打沈老爷去了,沈夫人便成了一家之主,为报往日之仇,想着各种法子恶心折磨她们。 尤其是对白氏,将她送到了窑子里。 下了令儿,只要人不死,就命她不停接客。 沈方仪已两日未见到娘亲了,估摸着人够呛了! 她恨,但却无力挣脱,只能强大自己的心性,让害她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活着! 在婆子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沈方仪终于走到了一处空院子前面。 倒是不破,只是未取名,房前的空场很大,都能听到风穿堂而过的呼啸声。 进了屋子,乌漆麻黑的,婆子拿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一根残烛。 这时沈方仪才看清,墙面受了潮斑驳一片,还能听到零星滴水的声音。 且糊窗户用的是最便宜不透光的粗麻纸。 纸张发脆,被风一吹哗啦哗啦作响。 地中间有个被火烘黑的火盆子,但却一点子碳都没有。 比起奉安堂,这里已经很好了! 并且自己落到这种境地,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她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 只听那婆子打了个寒颤又道:“我现在得去前面帮忙,等我忙完后,再给你带碳来。” 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 就这样一日一餐,强挨过十天后,到了积水成冰的日子,也终于等来了孔嬷嬷。 她才刚打开木门,就被那劣质碳升起的煤灰味,差点呛了个跟头,忙命丫鬟将所有窗户打开散味。 其实也不用散,窗户纸本身就是破的。 孔嬷嬷待烟味不那么足了,才捂着帕子进去,对在床角窝着的沈方仪福身。 “老奴请十二小姐安。老奴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未按规矩称沈姨娘,而是叫了十二小姐,就想着凭此称呼拉近二人的关系。 沈方仪抬起脸,将额前干枯擀毡的乱发用手拨开。 “原来是孔嬷嬷啊!请起!” “谢十二小姐。”孔嬷嬷往前凑了凑,嘴里发了啧啧两声:“花一样娇艳的人,竟落到这步田地,叫老奴心里这个不落忍啊!” 她假情假意的拭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十二小姐,莫怕。虽说如今是乔侧妃掌家,让您受了苦。但您毕竟是跟王妃一脉,她不会眼瞧着亲妹妹受苦的。” “来人!” 几个婆子拿着包裹进来,丫鬟扶着沈方仪下地,先安置在厢房里。 孔嬷嬷将正房收拾一新,又点上了炭火后,才将沈方仪请了回来。 她指着新糊好的窗户纸道:“您瞧这回亮堂不少吧!” 再一指床上的新铺面:“这些可都是王妃新做得的,怕您冷,先可着您用。还有这银丝碳,也是从王妃自个儿的份例里出的。” 这明目张胆的指明,就是为了让沈方仪记住王妃的好。 沈方仪心里膈应这个孔嬷嬷,但面上却带出了感激。 “劳烦孔嬷嬷替我谢谢长姐,如今忠义伯爵府败了,父亲也没了,我、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不论真假,孔嬷嬷很满意她的态度。 “十二小姐只需牢牢记住,在睿亲王府里只有王妃好,你才会好。” 沈方仪十分谦卑地说道:“是,多谢嬷嬷教诲,我记住了。” “嗯!王妃见十二小姐无人可用,便特意从正院拨来了两名丫鬟。先这么用着,若是人手不够用,小姐再跟老奴说。” “好!” 沈方仪陪着笑脸将孔嬷嬷送走,便以要休息之名,将下人们遣走。 正院来的人,她是一个都不信。 起先,沈方仪还觉得入府后的苦难,都是乔初悦的报复。 可如今通过这一遭儿,她反倒认定是沈望舒的手段,目的就是让自己能记得她的恩,进而依附她。 不过这样也好,巴结住她,也能更好了结她的性命。 正院。 孔嬷嬷向沈望舒禀报刚才的事儿。 笑呵呵地道:“王妃是没见过十二小姐,就跟个要饭花子似的,对您也是感激涕零的很。” 沈望舒放下药碗,拿过蜜饯放到嘴里,细细地嚼咽。 “沈方仪那人的心思可比白氏深多了。白氏是有哄男人的手段,可大多的计策,却是她给出的。 要不然也不会老了,还被父亲宠着。所以不能光看表面,还得紧盯着那丫头。” 孔嬷嬷道:“老奴明白,已吩咐她们,每日两报到正院。虽麻烦些,但也是为了稳妥。” 沈望舒拿起茶杯,清了清口又问:“乔初悦理家如何,没出什么乱子吧!” “她娘家派人帮衬着,能出什么乱子。且这十日里,主子爷去了沁悦园三次,只去过清芙阁一日呢!” 沈望舒冷笑:“这么看,她反倒是得宠了。罢了,就暂且让她逍遥几日。” * 乔初悦在当家两天半后,早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便想撒手不干了。 她跪在顾占宸脚边可怜兮兮地细数。 “爷可是不知道,妾每日卯时末刻起,就开始听管事婆子的汇报。一直等到午时过了晌儿才算完。这还不算,吃过中饭后,还得听各家商铺报账。 这几日劳累下来,妾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这身形都瘦了几分,真怕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久矣!” 顾占宸从桌上捞起一本账册,翻开瞧了几眼,又慢条斯理的合上。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干了?” 第86章 执掌中馈 乔初悦一听有戏,便又卖起了惨。 “是,妾白日里理账,晚上还得服侍爷,着急是吃不消。还望爷另领高明吧!“ “那你是想交回到正院了?” 明知她与沈望舒不和,顾占宸便引导式发问。 “那自然是不成的!”乔初悦一口回绝。 她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既然正院交出了中馈,就没有让她再拿回的道理。 “王妃的身子不济,妾怎能忍心让她操劳。虽说卫姨娘在府中已久,是最得力的人选。但如今服侍王妃起居,也是分身乏术。 再者林姨娘马上就要临盆了,更是不能操劳。所以妾思来想去举荐一人,您觉得祝氏如何。她以前当过主母,在几位掌事的协助下,想必操作起来不难。” 乔初悦此番话正中顾占宸下怀。 自从沈望舒要移交出中馈,他便敏锐地察觉其中有诡计。 让乔初悦入坑摔倒不怕,可她身后是琥珀将军府。 前朝暗流激涌,后院也不得让他省心,由此对沈望舒更加厌烦。 他有意想让祝心妍接手,但冒冒然说出,势必会引起全院的不满。 所以顾占宸并未否决沈望舒的意见。 明面上满口答应,随后命秦伯将乔初悦接回来掌家,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在他的授意下,让府中和商铺的事多起来,给乔初悦不断加码。 白日里忙个不停,晚间又得伺候自己就寝。 乔初悦一直养尊处优,时间久了自然吃不消。 只是顾占宸未想到,她放弃的速度会如此快。 虽愿望达成,但顾占宸并未及时应声,而是作沉思状。 乔初悦怕他不同意,忙又下了本钱。 “爷,您是不是怕祝姨娘地位低不能服众啊!这个妾也想到了,对外还说是由妾掌家。 就说年底府里琐事多,林姨娘又即将产子,所以妾便想让祝姨娘做为副手,一同协理。您看如何。” 她狡猾的眨了眨眼睛,却全然不知已中了顾占宸的圈套。 “好不好吗?爷~”乔初悦小声调甜度十级。 顾占宸假装犹豫再三,终于点头答应。 “好,就依你。” “就知道爷对妾最好了。对了,妾新得了一种茶,味道极好,爷来尝尝。” 趁着乔初悦在忙活,顾占宸脸上现出了得逞的笑容。 秦伯冷眼旁观,不禁感叹:这侧妃还是太年轻! 在乔初悦这用过晚膳,顾占宸便来到了清芙阁。 外面冷风凛冽,但屋里却格外暖和。 透过鎏金的双耳罩栏,隐约能瞧着烧得发红的银丝碳。 顾占宸被巧儿服侍解下斗篷,站在火盆边上烤火,问祝心妍:“今日怎么未早睡?” “是妾预感到爷会回,所以未敢先睡下。”祝心妍讨好地说道。 顾占宸搓动双手,瞥她一眼,“说人话!” 这男人太毒,被揭穿了! 祝心妍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是妾今个儿吃多了,所以在消食呢!” 顾占宸腾出手,刮了她的鼻尖,“小鬼头,莫学她人讨喜,我不喜欢!” “是,知道了。” 祝心妍回身从小几上拿起几粒剥好的栗子,伸长胳膊送到顾占宸嘴边。 “这是巧儿刚烤好的,又香又糯又甜。爷尝一个。” 顾占宸不喜甜食,但为了不扫她的兴,便张开了嘴。 “还行,哪得的。” “是前儿个庄上送来的。” 祝心妍又递过一粒,顾占宸避开,“你留着吃吧!” 祝心妍也不勉强,将栗子放回盘中,又转身继续说道:“还送来一些土豆、地瓜、大枣什么的。虽不值钱,也是一份心意,吃起来倒是比外面买回来的强。” “你喜欢就好。”顾占宸拉着祝心妍坐下,开启另一个话题。 “想掌家吗?” “我?!”祝心妍指着自己鼻子,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想!当管家婆子多累啊!妾不想操心,也不想管。” 说到这,她突然眼珠一转,察觉出顾占宸不是顺口一说。 而且白日里,自己去沁悦园,乔初悦同样也问了这个问题。 难道说…… 祝心妍意识到不妙,忙单刀直入地问道:“是不是爷和侧妃,一早便商定好了,想叫妾来掌这个中馈。 可这如何使得呢!妾只是妾啊!身份低贱,又怎敢承蒙您的厚爱。” 早在顾占宸意料之中,他将祝心妍拉到怀里,禁锢住她的腰身。 见状,屋里的下人全部退出。 顾占宸唇角勾起一抹清淡的笑,使他的五官都柔和不少。 声音温润的说道:“你是妾不假,可我却不想让你一辈子当妾。懂吗?” 这话一点明,祝心妍便彻底明白了。 她也不怕顾占宸生气,开诚布公的说道:“这是不是爷下的一个套。知道我身份低,便先应了王妃的请求,然后让侧妃知难而退,最后随势将我推出。” 顾占宸眼睛一亮,“你个鬼头果然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爷诡计多端。也就能骗骗单纯的乔初悦,兴许这会子她还在暗自窃喜,交出手中的权利呢!” 顾占宸直奔主题:“既已看破,就开个价吧!给多少银子,你能同意?” 在一刻他竟有些发笑,在别人府中抢手的中馈,反倒成了祝心妍的累赘,还得花着钱求着她接手。 祝心妍也不装,“我不要钱,只想抽爷生意上的分成!”她比出一根手指。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顾占宸毫不吝啬,当下点头同意。 两家欢喜,自是春色一片。 照例,祝心妍睡到了日上三竿。 巧儿待她醒后,说道:“奴婢知道小姐不爱操心,就这么看在钱的份上,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不随便,还能敲锣打鼓不成!”祝心妍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戴上兰花耳坠。 巧儿跺了一下脚,“您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正院和卫姨娘不会消停的。” 她话音刚落,阿梨就来报,“正院来人,请姨娘过去。” 祝心妍笑出声,调侃巧儿。 “你这嘴就跟开过光似的!” 转头吩咐阿梨:“去通知乔侧妃,让她也一同去正院。” 既然沈望舒要演戏,那就多拉个看客,大家一起演才热闹! 第87章 想塞人,没门 让祝心妍协管府中事,是秦伯一早就通知府中各处的。 别人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但沈望舒却再明白不过。 这是乔初悦受不住累了,想让祝心妍去管。 而顾占宸之所以能同意一个妾室当家,估计也是怕自己给乔初悦下套,再牵连出背后的琥珀将军府。 想出了关键点,沈望舒就后悔不迭。 自己真是病糊涂了,怎么没早想起来呢! 还听信了卫氏的话,巴巴的掉进别人布好的坑里,再想回收此前的话便不能了。 但让一个妾当家,她又不甘心,于是便联合孔嬷嬷又想出了另一法子。 等祝心妍来到正院,沈望舒、卫姨娘和沈方仪都已就座。 呵~这明摆着想一对三啊! 祝心妍面色不惧,先给沈望舒请了安,又跟卫姨娘见了平礼,便径自走到了沈方仪面前。 毫不客气的指出:“沈姨娘,这是我的位置,你是不是该挪一挪!” 沈方仪品性再不端,也知道坐位的次序,她不是有意坐错,而是被孔嬷嬷特意安排。 目的就是借她来试探,祝心妍忍不忍得下这口气。 如今看来,她竟当王妃面挑衅,沈望舒便知此事不会顺利。 她开口说道:“仪儿刚到府里,还不知道规矩,这才坐错了位置。” 转头对沈方仪道:“你坐到旁边吧!” “是!”沈方仪乖巧地回,起身挨着卫氏坐下。 沈望舒没话找话:“沈方仪之前与你认识,我便不过多介绍了。” 祝心妍赴这场鸿门宴,就没打算给沈望舒留脸。 只见她唇角一弯,轻笑道: “自然认得,在乔夫人面前污蔑妾,差一点就害得人家出事,最后被皇上责罚,连带家底子都不剩。” 沈方仪经过一系列事件后,倒是心思沉稳了不少,听了这话不为所动。 但沈望舒的脸却勃然变色。 好啊!祝心妍,知道忠义伯爵府落没了,便借机折辱我呢! 孔嬷嬷脸子一沉,当即叱道:“祝姨娘,在王妃面前请慎言。沈姨娘再不济也是王妃的妹妹,您旧事重提,不知规矩,这不是在打王妃的脸吗?” “欧~”祝心妍故意拉长音调,“妾光记得王妃贤淑品德,倒忘记了她也是出自忠义伯爵府一脉了。” 祝心妍飘飘然起身,福身道:“妾失言,请王妃恕罪。” 沈望舒咬着牙,忍下心中邪火。 佯装大方道:“祝姨娘也是无心之举。只是这事儿以后莫要再提了。沈方仪即已进府,大家便都是好姐妹,望今后好好相处才是正经。” 卫氏、沈方仪齐起身回应,“是,妾谨记王妃教诲。” “好,都坐吧!”沈望舒面向祝心妍道:“听闻爷已让你执掌了中馈。” 闻言,祝心妍作势一愣,忙不迭地摆手道:“是哪个烂舌根的在王妃面前乱讲话。” 说这话时,她还故意的瞥了孔嬷嬷一眼。 孔嬷嬷吃瘪,只能将头埋下。 祝心妍接着道:“是爷见府中年底事情多,心疼乔侧妃劳累太过,便想着让妾搭把手。妾自知能力不足,但又不好拨了爷的面子,所以才无奈应下。” 沈望舒瞬间抓住了关键点。 “年底的事情确实烦乱,乔侧妃接不上手也是有的。你虽很聪明,但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我便想着,让卫氏和孔嬷嬷一同帮你,她俩是府里的老人,也好助你早日理顺府中事宜。” 祝心妍蹙起眉心:“既是王妃说话,妾唯有答应。可这执掌中馈的人,毕竟是乔侧妃,妾不好越俎代庖吧!毕竟您也知她的性子!” 这个狐媚子够聪明的,表面装作答应,然后又搬出了乔初悦。 不过,你还是太嫩,你既然点头,那本妃就有法子说服爷。 怕祝心妍再找词推脱,她当即立判。 “乔侧妃那边,自不用你去考虑,我来跟她说。”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乔初悦就像是掐着点来的,对着沈望舒浅施一礼。 又顾自起来,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问道:“王妃,我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一见到乔初悦,沈望舒的脑穴都疼,不用多问,便知是祝心妍通知她的。 这两人一早就做了扣,是自己太轻视她们。 沈望舒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说话都连不上趟了。 “是、是我见你与祝氏太忙,便想请卫氏和孔嬷嬷一同……” 话未说完,便被乔初悦不客气的打断。 “敢问王妃,是瞧不起我吗?” 沈望舒哑然一笑,“自当是瞧得起,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既我已掌家,王妃放心就是。” 乔初悦将腿放下,利落站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陪你在这逗闷子了。” 转身对祝心妍训道:“找你半天了,未承想你竟跑到正院这边躲闲,还不快随我去拢账。” “侧妃莫气,妾这就去。”祝心妍装作害怕,站起对王妃福了身,便匆匆离去了。 帘子一放,就听到这二人爽朗的笑声。 其实这笑,是祝心妍问乔初悦为何会来得这么晚。 乔初悦回,“还说呢!我这几日忙得连拉屎都不松快,正巧阿梨来报,我正在蹲坑,还能不拉了不是。所以才耽误了功夫。” 祝心妍翻了记白眼,“能将屎尿屁挂在嘴边的,也就是你和鲤儿能做出来。” 乔初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们是娘俩,自然一样了。” 对于将中馈甩开祝心妍,乔初悦心中还有愧疚。 未等她问便主动提起话茬儿,“让你接手中馈,实在是无奈之举。我这个人一向懒散惯了,根本受不住的。” 她用手比划着眼底:“你快瞧瞧我这眼袋和黑眼圈,我才十八就未老先衰了。所以就当你做了善事,行行好,拉我出苦海吧! 不过,你放心。我跟爷说了,面上还是由我掌家。但我手下得力的人,率数都归你所用。若有不服、偷奸耍滑者,你大可过来告诉我,我来给你撑腰。” 说完话,她摇动祝心妍的胳膊,娇声道:“心妍,好不好吗?” 第88章 和善的人,狠毒的心 说实在的,祝心妍挺心疼这个中了别人圈套,还不自知的二百五呢!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乔初悦是那种从小在爱中成长,被家人挡住风雨,保护得极好的大小姐。 与赵程芝完全不同,从来不用操心自己的命运,也不用为此耍手段。 祝心妍笑着点头答应,引得乔初悦自觉“诡计”得逞,又兴奋了老半天。 并且很怕她反悔,忙不迭地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那有新得的茶,送你一罐。别瞧不起,连爷我都没舍得给呢!” * 在厅里坐着的沈望舒误以为她们在笑自己,气得脑瓜子嗡嗡直响,冲着卫氏和沈方仪破口大骂。 “两个白吃饭无用的东西。” 二人齐跪地,卫氏劝道:“王妃,身子要紧。” 沈望舒抓起一个杯子向她抛去,身子无力手劲儿太小,只在她自己脚边炸开。 卫氏仅被溅到几滴水。 她冲上磕头:“王妃,事情已然如此,我们应想好对策才是。” “你个猪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上一回就是你让我放弃中馈的。如今是不是又想让我交出王妃之位。” “王妃莫急,此等计策,妾认真想了几日,准保万无一失。” 沈望舒扶额睇了她好几眼,冲着沈方仪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 知道自己不受信任,对方有意隐瞒,沈方仪也不计较,乖巧退下。 但心里却犯起了琢磨:卫氏对沈方仪还算忠心,尚且苟活度日。 而因自己的错误,将伯爵府拉入深渊。让沈望舒因此蒙羞,凭她的性子怎会不记仇。 如今能留着自己,无非是她身子骨不行,而孔嬷嬷年岁又大,卫氏她又不绝对相信。 所以便当自己是条狗先养着,若是真遇到解释不了,或背黑锅的事儿,估计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早为自己打算。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祝心妍就是自己的退路。 沈方仪想罢,便故意向左边一移,踩到冰“哎呀”一声滑倒。 虽然看上去摔得很疼,但她却很好的控制了力度。 “沈姨娘,您怎么样了,还能起吗?” 沈方仪假装疼得厉害,被丫鬟扶着试图站起,可一松劲儿又跌回到地上。 “不成了,估计是脚扭了,走不了了。” 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一直坐在地上,看着也不像话。 芯儿叫来粗使婆子,将她背到了离得最近的偏厦。又去向孔嬷嬷禀明情况,好去叫府医。 眼下只剩下阿园,只要支开她就得。 沈方仪对给自己揉脚踝的阿园道:“我有些口渴,你去取些热茶来。” 按孔嬷嬷的指示,除了睡觉以外,她们二人是不能离开沈方仪半步的。 但现下主子受了伤,阿园想着她也走不了,所以便应声下去。 正值冬日,院中也是无人。 倒给沈方仪行了方便,她将碍事的斗篷一脱,手脚麻利翻过窗户,就跑到正屋的后墙下。 窗户关得严实,想听得真切也是不大可能。 但只要听清几个关键词,便能捋清大概。 沈方仪边听,心中便作寒,瞧着卫氏老实巴交,却是心狠至极。 为了给祝心妍挖坑,不惜残害两条人命。 她怕阿园回来,未听全下面的具体方案,便又折回到偏厦,倒也没露陷。 且她心中重新有了计较,想多捂几日再向祝心妍送出投名状。 反正自己话说到了,能不能破解,就看你姓祝的本事了! * 顾占宸怎舍得让祝心妍真心受累,只是想让她知道如何掌家。 若以后上得高位,不至于被人糊弄去。 祝心妍是摆烂性子,但也是真心学了好几天,笼统的知道个大概,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说是甩,但大事她也得定夺。 但好在有顾占宸在前面顶着,至今还未发生大事。 平安顺利度过几日,在某一天的深夜,还在沉睡中祝心妍,便迎来了沈方仪的到访。 她费劲儿起来,全身如瘫痪般,一路被巧儿架到了暖阁。 见沈方仪一身全黑,祝心妍还睡眼惺忪地打趣:“嗨!夜行侠。” 说完,便又上榻撂倒。 这人可真够懒的!也真够随意! 不过人家被爷宠爱,也有随意的资本。 沈方仪嫉妒的不像话,再瞧着祝心妍身上穿的中衣,是绕枝酸梅的样式,轻绵丝打底,瞧着就价值不凡。 心中便又酸水加倍,自己身份明明比她高贵许多,如今竟不如一个二嫁女了。 祝心妍瞧着她一直盯着自己,就紧了紧衣襟,一脸警惕地说道: “我知道我美得不可方物,你不会深夜到访,就为欣赏我的美吧! 我可跟你说,我是独爱睿亲王一人的,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 额!沈方仪一脸尬色,忙收回视线,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再者,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祝姨娘误会了,是我觉得你身上的中衣很好看。” “殴,原来是这个啊!”祝心妍低头瞧了一眼,随意地说道:“前些日我也送了一些衣服料子,沈姨娘没收到吗?” 但凡这边送去的东西,都会被沈望舒截胡,以便让沈方仪觉得被乔、祝二人针对,落不到好东西。 好让她更全心全意依附于自己。 在府里,沈望舒有眼线,祝心妍自然也有。 但她此前却未将事情挑明,而是趁此机会故意让沈方仪知道,我本人并无苛待你。 是沈望舒做的手脚,反正听不听的懂在你。 沈方仪不傻,立刻笑道:“不用沈姨娘提醒,我也知道她的为人。所以今夜特意前来,是为向你投诚的。 “欧!”祝心妍挑起眉角,打量着她,并不领情。 “你与我有隔阂,投不投的,原不是在于这点儿。坐吧!让我听下你怎么个投法!” 沈方仪未坐,而是向前凑了凑。 “我前个儿去正院,偷听到她与卫氏已收买了接生嬷嬷,想在林氏生产那日做手脚。” 祝心妍愣了一下,“这接生嬷嬷是爷亲选的,竟也被收买了,她们可真是好手段!” 说完后,又一语双关道:“你这个‘投’倒是挺诚的,我接受了。这往后只要你不作,我与侧妃自会保你安稳度日。” 沈方仪要的就是这句话,目标达成满意离开。 第89章 被疯子撞入水 祝心妍回到内室,巧儿灌了个汤婆子放到她脚下,又替她掖好被角。 “小姐,奴婢觉得沈姨娘的话半真半假。” 祝心妍侧躺着回应:“她恨我入骨,岂会真心想帮我。不光接生嬷嬷要查,还有那些个助产的婆子也得查。 饮食方面也得盯紧些,生产那日的东西,尤其是剪刀之类的,也得好好查看。” “小姐放心,这些奴婢一日叮嘱三遍。奴婢这就去前院,将今夜之事跟秦伯说一声。” 祝心妍将她叫住,“你再去沁悦园一趟,就跟乔侧妃这么说……” “好,奴婢明白。” 祝心妍心里搁着事,睡得就不太安稳,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才真正睡下。 睿亲王府睡不着又岂会只有她一人。 此时,正院内室烛火分明。 沈望舒问孔嬷嬷:“老疯头儿怎么样了?” “按您的意思,这几日都给伍儿他爹喂参汤呢!且老奴一直在告诉他,是主子爷有意打死伍儿的,就是想让他老徐家断子绝孙。 如今一提到主子爷,伍儿他爹就发狂,四五个小厮都压不住。所以只要林姨娘那边一出院,必死无疑!” “找人假扮府中小厮的事儿……也妥了?”沈望舒觉得胸口发闷,抚了一下才说道。 孔嬷嬷见状,送上一杯热茶。 “王妃放心,一切都妥了。且老奴怕事情败露,对外一并用卫姨娘的名义。” 沈望舒用茶盖掖茶,氤氲上升的水汽遮住她脸上恨绝的表情,阴恻恻地说道: “无论成败与否,这件事儿过后,卫氏断不可再留。” * 祝心妍心里总归惦记着林姨娘,虽未睡上几个时辰,还是比平日里醒得早些。 梳洗完毕后,也未吃早饭,带着巧儿就往前院赶。 冬日里下人起得迟,园子里也再无旁人。 转到碧清湖,虽然早上雾气蒙蒙的。 但巧儿眼尖,还是一眼就瞧到了,站在湖对面的林氏。 她惊叫出声:“小姐,您快看是林姨娘。” 祝心妍抬眼细瞧,果然是她,大寒的天仅穿着中衣,身边也无丫鬟。 且巧儿的声音不低,林氏却像未听到似的,只呆愣愣地站着。 祝心妍马上意识到不好,“不对头,咱们快去救她。” 两人刚抬腿往湖对面跑,忽听一声叫喊:“不好,老疯子跑出来了!” 这一嗓子出来,直吓得二人心惊胆寒。 只见从树后闪出一人,带着一股子寒风,直直地撞上林氏,一齐跌入湖中。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巧儿哪见过这种架势,吓得一捂脸,“完了,一尸两命。” 祝心妍仅慌乱了半秒,深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 边解开斗篷、脱下小袄,边对巧儿吩咐:“你快去找人。” 巧儿见祝心妍这是想下去救人,忙阻止道:“小姐,你疯了吧!你可不会凫水啊!” 原主是不会,但祝心妍会啊! 她打小就是个游泳的“好苗子”,要不是游的姿势太怪异,常让人误以为她溺水。 就以祝心妍的自信,估计都能进国家队了。 但这会子不是怕暴露的时候。 祝心妍语速极快的说道:“有劝我的功夫,早将人找来了。不想让我死,就快——去!!!” 多说无益,自知说服不了小姐,巧儿只能跑去叫人。 这边祝心妍深吸一口气,捏紧鼻子一猛子扎入湖中。 寒日里,湖水冰冷刺骨,一入水身体便迅速失温。 好在,林氏的衣服鲜亮醒目,被祝心妍一眼叨住,架起她的胳膊就向上游。 当她快游至岸边时,发现上面有人影晃动,心中就是一喜,暗道巧儿叫人果然迅速。 还没等抬臂呼救,上面的人跳入水中。 一把抓住祝心妍的双脚,就使劲往湖底拖。 同样在混乱中,迷愣的林氏也没捞到好,后腰和肚子被连踹了好几腿。 巨大的疼感袭来,再加上冰冷刺骨的湖水,反倒让她瞬间清醒。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用四肢紧攀住祝心妍不放。 这下面被人拽着,身上还坠着一个重物。 并且祝心妍泡在水里已久,早已体力不支,就算有再好的水性,也只怕一命呜呼。 她已死过一次,倒是不怕,大不了再重新投胎一回,可林氏还怀着孩子呢! 在她奋力扑腾了几下,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终于抽出了被禁锢住的手,抡圆了就冲林氏的鼻梁打下去。 大喝道:“不想让孩子死,就马上松开我。” 鼻血四溅,再听到孩子,林氏一秒回归理性,松开了四肢。 “放心,我会带你游出去。” 说游出去,岂会那么容易,她二人被四面夹击。 且在祝心妍说完这句话后,头被人按到水里,连呛了几口水。 只盼着巧儿能快些搬来救兵。 巧儿跑到前院,顾占宸忙碌了一夜才刚睡下,她也顾不得礼数尊卑,直冲到内室里大喊。 “主子爷不好了,林姨娘被伍儿他爹撞入湖中了,祝姨娘也跳水救人了。” “什么!”顾占宸抓过一件外衣披到身上,吩咐秦伯道:“去找会凫水的来,要快!” “是,主子爷。” 秦伯不敢耽误,紧急布置下去,又着人拿着棉被跟上。 此刻,碧清湖的动静闹得挺大,起早的下人们见不好,也是四处报信。 当然也有胆大想抢功的下去捞人。 所以当顾占宸赶到时,祝心妍和林氏已被救了上来。 林氏体力消耗过大,再一次陷入昏迷。 而祝心妍则瞪大双眼,抖着嘴唇指着第一拨的“救人者”。 “爷,他们想害我。” 那群人一听赶紧下跪,申辩道:“小的们冤枉啊!请主子爷明鉴,我们可是一心一意的在救人啊!” 顾占宸声音冷冽,犹如万年寒冰。 “秦伯,将他们都带下去,人都看紧了。细细地查问,一个都别放过。” 交待完,一把抱起祝心妍,往离得最近的阁子跑。 他对祝心妍是芙儿叠加的双重情感,怕再次失去,自然疼惜得很,就连怀胎的林氏也顾不上。 顾占宸可以不管林氏,秦伯不能不管啊! 这还怀着孩子呢!且眼瞧着就要生产了。 忙吩咐人:“去叫太医!” 第90章 将卫氏推出 祝心妍被冷得脑袋发胀,牙齿止不住的打架。 但她还是强撑住精神,颤着声跟顾占宸控诉:“有人……要害林氏和……孩子,爷……一定……看紧了。” 顾占宸见她小脸冻得灰白,抱在怀里都止不住的发抖。却还能想到林氏的孩子,心里就揪得生疼。 为了安抚住她,说道:“放心,自有人看护林氏的安全。” “不……爷,亲自去盯……” 祝心妍说话的声音渐弱,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顾占宸心疼的要命,“好,等你看完府医,我自会去。” “不……”祝心妍上来了倔劲儿,推开了顾占宸的手,“现、现……在。” 因为说话用力,她身体都较之前哆嗦得厉害。 顾占宸生怕她急得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无奈应声:“好,我去。” 祝心妍不罢休,又叫巧儿,“你……你也去……盯着。” 巧儿是个未出阁个姑娘,按道理来讲,是不能进入产房的。 但现在无人可用,接生嬷嬷又是个不好的,难保助产婆子也是坏的,所以祝心妍任谁都不相信。 巧儿自知小姐用意,这是怕主子爷是男人不能进入内室,那些丫鬟婆子再趁机对林氏和孩子下手。 两名太医在外间,在内室接生的嬷嬷一见到巧儿,便束手无策道: “巧姑娘,这林姨娘受了寒发起了高烧,全身无力使不上劲儿,孩子出、出不来啊!” 巧儿来了狠劲儿,双眸一瞪:“怎么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不成。我明白告诉你们,今个儿若是林姨娘没了,你们和家人也甭想活。” 拿命威胁,果然奏效。 几人忙又投入到接生中。 顾占宸在外间盯着,也没忘记祝心妍,派顺安通知清芙阁,拿些干净的衣物过来。 祝心妍换好衣服,守着火盆子喝了参汤,身体好受不少,但心里头却憋足一股子劲儿。 正院和卫氏狠毒,如今知道我和林姨娘无事,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放过,指定还会继续放大招。 不成,自己必须去守着。 她刚裹着棉被进入了产房外,还来不及跟顾占宸说话,便听到下人来报。 “主子爷,王妃和卫姨娘来了。” 闻言,祝心妍的心连跳好几拍,来得可真够快的。 顾占宸岂会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拧眉道:“让她们回去!” 在正院时,沈望舒就听说祝心妍为救林氏,也一并跳入水中。 她未探究祝心妍为何会在,而是在心中大为欢喜。 好啊!一块淹死才好,倒省得自己动手了。 可过了一会子便听说,主子爷及时赶到,两人安然无恙,事先安排下水的人都被抓了。 “怎么会?”沈望舒冲着秋荷发火,“你不是说,那些人凫水的技术极好,只要一出手,林氏就会必死无疑吗?怎么如今她和祝心妍还好好的。” 秋荷怯声道:“听园子里的婆子说,祝姨娘会凫水。” “什么,她竟也会!”沈望舒阴笑出声,“还真是个狐媚子。你去叫卫姨娘,我们一块儿去看看林氏。” 当下不光祝心妍叫着一股劲儿,沈望舒也是同样,在她心中今日林氏和孩子必死。 所以在听说爷不让她们进去后,回头瞪了卫氏一眼,便又说冲内说道: “爷,府里姨娘生孩子,妾因身子弱不能陪其左右,已属大过了。所以还请爷叫卫氏留下,她到底是生养过的,也能帮上忙不是。” 闻言,祝心妍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笑,看起来沈望舒不光想让林氏生不出孩子。 且还要趁机让卫氏背锅,连带自己担责。 好来个一箭三雕! 真是宅斗高手,一把子好算计。 她抬手拦下要开口回绝的顾占宸,冲其点了点头。 顾占宸虽不知她的小心思,但却百分百的信任。 开口道:“让卫氏进来吧!” 闻言,卫氏的脸色煞白,心里直犯突突,犹如一个木桩被钉到原地。 这一早上的变故她也听说了,老疯子被正院看得极严,断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出来伤人,恰巧伤的还是怀胎的林氏。 所以只能说这是沈望舒的手笔。 且未提前将此计划告知,也是不信自己的意思。 而如今又让自己冒头,就是怕接生嬷嬷有变动,让自己去里面看紧些。 可如此一来,若最后失败,沈望舒会不会将所有责任都推给自己。 沈望舒是极聪明的人,不给她半秒的思考时间,语气不善的说道: “卫氏,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进一回鬼门关。你生源儿时难产,也是生了二天一夜才生下来!这方面你有经验,所以一定要替我顾好林氏。就想对待三少爷一样。” 最后几个字,沈望舒咬得极重,就是拿顾源要挟她。 卫氏领会其意,当下也只能咬紧牙关往前冲。 开了门,一股子血腥味袭来,倒是让她慌乱的心平稳了不少。 对顾占宸福身道:“爷,妇人生孩子都要费些时辰,况且林姨娘是头胎。您劳累了一上午,先回去歇息吧!” 祝心妍在心里嗤笑:卫氏果真是好算计,一进来就支开顾占宸。 也是,只有这样才会方便动手。 于是祝心妍帮腔道:“卫姐姐所言极是,这里有我们就够了。若爷还是担心,就去隔壁歇着。” “好,有事儿叫我。”顾占宸爽快应下。 卫氏心里发堵,自己提议,爷未应答。而祝氏一发话,人家就巴巴答应。 当着下人的面,爷是置她的脸面于何地。 心里有气,不好发火,在支开顾占宸后,便又对祝心妍道: “我说妹妹,这女子最忌寒了,你在冰水里泡了许久,应当早些回去休养才是。 这宫体一旦受了寒,就算宠爱再多,也很难成孕。听我一句劝,何必不顾自己的身子,看护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王妃曾说过,咱们都是好姐妹,又怎会是不相干呢!”祝心妍抱紧双臂,带着审视的姿态看向卫氏。 “况且我这人身体极好,连算命先生都说,我命格中火力极旺,能压制住一些阴损之人呢!” 听出祝心妍在指桑骂槐,卫氏止住笑,不急不火地说道:“既然妹妹有自己的主意,那就算姐姐没说。” 说完,便坐下来品茶。 这时,巧儿从内室出来,着急地对太医道:“大人,接生嬷嬷说胎位不正,孩子头冲上,是臀生啊!” 第91章 林姨娘难产 闻言,卫氏神情舒缓,嘴角抽了抽。 这臀生是古代最凶险的一种生法,产妇和胎儿都九死一生。 她先是瞧向太医,果真太医也是急得满脑门子出汗,见状她心下更安。 然后再暗悄悄地睇了祝心妍一眼,太医都无能为力,你个狐媚子再有能耐,还能将胎位扶正不成。 林氏情况紧急,祝心妍无暇顾及卫氏。 她自知没有现代的设备和技术手段。 但为了救人也想搏一搏,问两名太医: “二位大人,敢问在保护大人的安全下,可不可以剖腹取子。” 两名太医也是急得团团转,他们是皇上亲派过来的,如果未能保住这胎。 别说是睿亲王会有什么说词,就是极要面子的皇上,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与进与退,皆是两难。 所以在面对祝心妍提出的问题时,他们面面相觑,思索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年长的太医说道:“医书上确有记载剖腹取子的先例,只是我们太医院确是无人尝试过。” 这宫里头都是贵主,他们就算有这技术,也不敢动手啊! 还未等祝心妍再深问下去,卫氏便坐不住了。 “祝氏,你疯了吧!竟想剖腹取子,那林姨娘还能……活吗?” 后半句被祝心妍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卫氏也不恼,反而在心中窃喜,这个火坑是你要跳的。 反正我已当着众人面提醒过了,林氏但凡出了事儿,也赖不到我的头上。 祝心妍接着说道:“既然医书有所记载,就说明前人有成功的案例。凡事都有第一次,二位大人医术高超,我想此……” 未等祝心妍接着说下去,又见一婆子举着满手鲜血出来大喊。 “大人,可快些拿主意吧!那孩子的头直往上面拱,林姨娘透不过气,脸色已经发青了。若再晚一步,这大人孩子就全保不住了。” 祝心妍心一揪,走进内室,但见林姨娘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血色,身下的厚褥子都已被血水浸透。 整个人显出一种颓败之色,再这么耽搁下去,人就不行了! 祝心妍紧抓住她的手,鼓励道:“林氏,为了孩子,你可要挺住啊!” 听到祝心妍的声音,林氏黯淡的眼神起了一点点光彩,偏过头看她,蠕动干涸的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不急,慢慢说。” 祝心妍将耳朵靠近,才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救、孩、子!我命……不值钱!” 闻言,祝心妍的眼泪成串落下。 “谁说你命不值钱了,你和孩子都得给我活下去,要不然我白救你了。我救人可是要收费的,一个人十万、两个人就二十万,你可甭想赖账,让我人财两空。” 说到这,祝心妍又狠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还有就算孩子独活,我这人嫌事多,也不可能管。 你想一想这睿亲王府,牛鬼蛇神的一大堆,没了亲娘照拂的孩子,还能长大吗?估计你这头刚死不过一年,那孩子便随你去了!” 孩子就是林氏的命门和软肋,她说出这么丧气的话也是无奈之举。 方才接生嬷嬷给她透话,若再生不出来,孩子就得活活憋死。 且祝姨娘已跟太医在商量剖腹取子,那就是要断你性命的意思。 虽是挑拨之语,但林氏知道祝心妍的性子,断断不会害她,只是在努力想法子救她。 可多耽误一秒,孩子就多一份危险。 反正她也是无人疼爱,不如将生的机会让给孩子。 可现下听到祝心妍说出这番话,林氏又重新激起了求生的欲望。 她铆足力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想活!和孩子一起。” “好,想活就听话。”祝心妍拿过参片,放到她嘴里。 又转身出来找太医,“时间紧迫,太医请吧!” 抱着救人心切的态度,两名太医刚要进屋,却被接生嬷嬷拦下。 “祝姨娘请三思啊!这妇人生产,被外男看光了身子,往后哪还有脸再活啊!” 祝心妍目光锐利如刀:“脸和命哪个重要,她都快死了,还要面子有何用。” “可林姨娘毕竟是主子爷的女人,您这是变相在给主子爷戴绿帽子啊!” 接生嬷嬷见劝不动,又搬出了顾占宸。 她是卫氏花大价钱收买的人,自然不能让林氏活。 祝心妍一把将其推开,指着鼻子骂道:“再跟老娘b扯一句,一百大板伺候。滚!” 见祝心妍变了脸动了气,接生嬷嬷这才哑了声退到一边。 两名太医先为沈望舒施了止血针,再合计接下来开刀的步骤。 祝心妍知道刀具的重要性,让丫鬟去厨房将所有刀都拿过来。 大的小的排成一列,用火烧过,又用酒精消毒,只待两名太医动手。 卫氏眼见着要来真格的。 怕林氏生下男胎,对自己儿子的地位构成威胁。 更怕沈望舒最后让自己吃瓜落。。 便再一次起了幺蛾子,恐吓两名太医。 “这不成啊!两位大人好好想一想,这一刀下去可是有深有浅,划到孩子脸倒是小事,但要划到了脖子,那胎儿可就完了。 不错,这个主意是祝姨娘出的。但她得宠啊!一哭一闹就过去了,可你们二人成吗?睿亲王会放过你们吗?且爷还是皇上的亲侄儿,说不定你们还会被株连九族呢!” 本来太医们是生手,心里就害怕的紧,被卫氏连说再吓,便慌了神。 “祝姨娘,这我们……” 祝心妍转头狠瞪向卫氏,步步紧逼。 吓得卫氏连番后退,哆里哆嗦地道:“你想干嘛,还想动手不成!” 祝心妍目光幽幽,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阴阴地说道:“打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完,她抬眸一笑,瞥向了窗外,亲自打开门,说道:“你怎么才来。” 乔初悦进屋跺了两下脚,抱怨道:“你还说呢!谁知道林氏今天又落水又临盆的!正巧我娘家军医回乡休假,是本侧妃连夜骑快马给追回的。” 说完,她回手指着军医道:“他称张,在军中陪我父亲多年,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下就跟玩似的。” “侧妃说笑了!” 张军医拱手,“见过祝姨娘,小的定会尽全力而为。” 第92章 孩子不成了 有祝心妍一个就够难缠的了,怎么这会子又多了个乔初悦,还叫来了一位军医。 这张军医虽不比宫中太医职位高,可人家临床经验丰富啊! 有华佗在世之称! 据听说不但能枯骨生肉,且还能将掉了的脑袋缝上,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术。 更何况林氏才半死不活,救她,岂不是手拿把捏。 当下卫氏傻了眼,想去正院报信儿。 但刚站起,就被巧儿按下。 笑呵呵地问:“卫姨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卫氏用手拢了一下发髻,假装云淡风轻地说:“我有些内急,想出去方便。” “这恐怕不行啊!”巧儿摇了摇头。 “你个做奴婢的,竟敢拦主子不成。”秋水出声断喝。 “不是奴婢想拦啊!是张军医不允许啊!说要消什么毒,人不能随意进出,怕林姨娘的伤口感染。” 巧儿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您是生过孩子的人,这个道理自然比奴婢明白!且主子爷和王妃都让您看顾林姨娘,也不好见她出事吧!” 话说得极其周全圆满,让卫氏辩无可辩。 她只能淡笑道:“怪我一时心急。也罢,那便不出去了。” 巧儿却也不放过,继续说道:“若姨娘内急,那边有夜桶,您先凑合一下。” 卫氏见巧儿走了,才跟秋水挤了挤眼睛。 秋水会意,溜着边向门口走,但同样也是被人截住。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了,如今的产房已被祝心妍保护的如铁桶般。 当下,卫氏只盼着手术失败,祝心妍担责,只有如此,自己方能脱身。 张军医从未给产妇开过刀,也属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但他这人胆大、心细,再加上数十年来积累的从医经验,对于手术也是胸有成竹。 有他的加持和盛名在,两名太医也是心安定下来,手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乔初悦本就不是个性子沉稳的人,干等着孩子不出来,心里就着急,这一急便一会子一问: “孩子生出来了吗?” “还没。”婆子回话。 乔初悦便又坐了回去,可这头屁股还没等坐热,便又起身迫不及地问:“孩子出来了吗?” “侧妃莫急!”这回换了一个丫鬟回话。 …… 当乔初悦第六次要问时,被祝心妍拉到了暖阁里。 “这生孩子不是母鸡下蛋,抖一抖翅膀便生了。您三番五次的问,是会打扰到大夫的。况且还是剖腹产,那皮肤得一层一层的划开,然后再……” “诶!等等~”乔初悦斜愣着眼瞧她。 “我说祝心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怎么什么都懂啊!不光能救活我母亲,又会凫水救林氏。现下剖腹取子也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又知道皮肤分好层。” 乔初悦抖着脚,梗起脖子高傲地说:“说吧!你是什么来头?” 祝心妍咋舌,得!这乔初悦智商上线了。 胡说一通反倒起疑,而且一个谎话还得用另一个谎话来圆。 不如就实话实说。 祝心妍一本正经道:“乔侧妃好眼力,其实不瞒您,我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原是一位996的小社畜,一不小心猝死,穿到了刚好撞棺……” “编~编~继续给我编。”乔初悦叉着腰,眯着眼,“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怕爷生气吗?” 祝心妍一头雾水:“这跟爷有什么关系?” 乔初悦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斜挑眉角欠欠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先夫是进士,读书极佳,定是他博览群书告诉你的。 而你现已嫁进睿亲王府,自是不能再提别的男人,唯恐爷吃了酸醋。所以才对我胡扯一通。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乔初悦不是乱嚼舌根之人,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且我再劝告你一句,少看些话本子,对你有好处。” 说完,乔初悦又浑身抖了一下,自说自话道:“噫!真受不了你,看书都走火入魔了!可别再传染给鲤儿,还好他不识字。” 闻言,祝心妍一脸黑线! 就势想分辩几句,但一想凭乔初悦那几两智商,未必能够听明白。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祝心妍选择原则性闭嘴。 为免伤及孩子,张军医下得麻药剂量不大,这会子药劲过了,孩子还未生出,林氏已苏醒过来。 用牙紧咬毛巾,忍着巨痛,终于盼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助产嬷嬷抱着让她瞧,“恭喜林姨娘,是个小少爷。” 林氏用力撑住眼皮,见孩子平安无碍,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一泄力昏了过去。 张军医负责缝合伤口,两名太医打下手辅助。 剩下的人伺候的伺候,去报喜的报喜。 祝心妍和乔初悦也光顾着看林氏,倒一时无人顾及新生儿,给了接生嬷嬷的下手机会。 她哄骗奶嬷嬷说,主子爷要看看小少爷。 由于她是被睿亲王府专门请过来的,论远近自比旁人近些。 所以奶嬷嬷便误认为是顾占宸的主意,便将孩子交到她手里。 接生嬷嬷为避人耳目,将小少爷抱到了无人的西厢房。 脸上显出扭曲得意的神情,张开大手就向孩子的脸按去。 当快接近时,手腕却被人抓住。 掀起眼皮子一瞧是顾占宸,整个人当场吓傻。 “主子爷,老奴我……” 顾占宸哪有功夫理她。 一把抱过襁褓中的儿子,紧锁的眉头就一直没舒展开。 体重倒是不轻,但哭声太弱,跟个小猫崽子似的。 他知道这是林氏落水受了寒的缘故,若不然定会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这边顾占宸着人将孩子安顿好,那边乔初悦就对接生嬷嬷大打出手。 当下几个窝心脚过去,直踢得嬷嬷连连咳血。 祝心妍也不拦着,责问道: “原知道你是个好的,咱们爷才用了你,未曾想你竟心狠至极,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动手。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事已至此,自知逃不过去,接生嬷嬷也不怕了。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回答道:“无人!” “哼!好一个无人,你拿爷当傻子吗?” 祝心妍拍了两下手,一个被打得半死,浑身血迹、蓬头垢面的人被拖了进来。 第93章 到底还是被算计了去 顺安一把薅起男子额前的乱发,得以让他的脸露出来。 对嬷嬷讥笑道:“你好好瞧瞧他是谁啊?” “辉儿。” 伴着嬷嬷的一声惊叫,名叫辉儿的人,勉勉强强睁开一只眼,张着缺了牙的豁嘴喊了一声。 “娘,救我!救……” 因过于激动,嘴里喷出一串血沫。 “我苦命的儿啊!” 嬷嬷拿膝盖当腿,想凑上前去摸儿子的脸。 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拖死狗一样拉下去,身下留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辉儿是她的心头肉,自是受不住,崩溃大哭。 但哭了一会子后,立即停住,冲上磕头如捣蒜。 “老奴知错了,请主子爷放过辉儿,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真是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祝心妍反问,“那小少爷呢!他难道就不无辜。若不是爷留有一手,派人详查了你的底细,恐怕这会子,你儿子早已潜逃在外了。” 昨个儿夜里,巧儿去前院报信儿,顾占宸便连派了好几波人去查,重新捋顺了她们的关系。 不查不知道,一深查下来才知变了天。 千防万防下,还是出现了疏忽。 “主子爷、侧妃、祝姨娘请息怒。” 为了救儿子一命,接生嬷嬷挨着盘磕了一遍头。 “当初府上请的接生婆子,原是我姐姐,我与她是双生胎,都是跟家祖学的接生手艺,只是她的名声比老奴更响亮。 可就在上个月,姐姐突发了急症,一命归了西。老奴见贵府的赏银颇丰,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替她进了府邸。 哪知这事儿被人瞧了出来,拿住了老奴的把柄,说若依了她的主意,便会加封一千两银子。但若是不依,便会向主子爷告发,让老奴的全家不得安生。所以,才会……” 顾占宸向前探身,明知故问道:“那人是谁?” “是、是……”接生嬷嬷斜瞥了摇摇欲坠的卫氏一眼,舔了下嘴唇说道:“是——卫姨娘。” “你胡说!”卫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胸口辨白道: “不是妾,请爷细想, 妾一向过得节俭,将全部的钱都花在三少爷身上,哪还有闲钱去买凶杀人。” “主子爷,那些假装府里的小厮供出来了。”秦伯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状纸。 福安接过,展开让顾占宸瞧。 后在他的示意下,又将状纸递给乔初悦和祝心妍。 但见上面清晰的记载着,卫氏几时跟这些人见面,说了下水害人的任务,都给了多少钱。 最后则是几排签名和红通通的手印。 乔初悦恨得咬牙切齿,将状纸拍到卫氏的脸上,大骂道: “平日里看你娇滴滴的,没想到你竟是个黑心肠的畜生。为了置林氏于死地,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啊!想出这么多损招,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卫氏将状纸从头看到尾,惊出一身冷汗。 这买通接生嬷嬷的事,是她出的主意不假。 可让老疯子推林氏入水、外雇人假扮府中小厮的事,这些她确实半点不知啊! 卫氏刚要矢口否认,便听有人通传王妃到了。 她心一提,回头望去。 只见沈望舒面容憔悴,用帕子遮嘴轻咳不已,由孔嬷嬷和秋荷扶着进来。 视线再往后一越,便赫然看见青儿跟在其身后。 卫氏顿时预感到不好,脸色煞白。 “给爷请安。”沈望舒福下身。 顾占宸最烦她不过,明知此事她是幕后主使,却因着皇上的面子不能就此发落了她。 冷着声说道:“起来吧!” “咳……谢爷!”沈望舒却未落坐,而是看向卫氏叹息道: “妾终究是来迟了一步。不过还好乔侧妃和祝姨娘看顾得紧,才保住了林氏和孩子。否则妾真是一辈子难安啊!” 顾占宸讨厌她的惺惺作态,“王妃,你这是何意啊?” “是因妾方才回去,正巧遇到了青儿。”她回手一指青儿,“你将才刚儿对我说的话,再对爷说一遍。” 青儿垂着头跪地,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主子爷明示,奴婢在前院是侍候茶水的,跟卫姨娘身边的丫鬟秋水是同乡。以前不大走动,但三、四个月前,也就是祝姨娘进府得宠以后,秋水就突然开始与奴婢走近。” 兴许是紧张,她握紧放在身前的手,继续说道: “她说卫姨娘往清芙阁塞人,被明玉败了事儿,便想让她得一些教训,让奴婢唆使明玉去爬主子爷的床……” 旧事重提,且还是恶心人的事,大家眼见着顾占宸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青儿感受到了低气压,但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王妃手里,只能壮着胆接着往下说。 “这一回也是,卫姨娘给奴婢一千两银子,叫奴婢在兰心、慧心的茶水里放上蒙汗药,让她们二人昏睡不起。 而后又在今早给林姨娘下了致幻的药,开了西角门,一路引她到湖边,这才被埋伏于此的伍儿他爹撞入湖中。” 说着,从内怀中掏出一个荷包。 顺安接过,从中拿出一张千两银票和两个药包,让主子爷看了一眼后,交给一旁的府医。 府医查验过后,回禀:“回主子爷,这两包确如青儿姑娘所说,是见不得人的迷药。” “好,很好!” 顾占宸没有震怒,反而是先扫了一眼沈望舒,才看向卫姨娘。 深知她是做了别人靶子,属于身不由己。 但看在生育两个孩子的份上,他打算给卫氏一次机会。 “你跟我十年,我自知你的品性,只要你否认,我就会相信。” “我、妾……” 此时,卫氏陷入极度纠结中。 她岂会不知,这环环相扣,就是沈望舒的主意。 可若真供出了她,到时她败了北,就一定会扯出陈年旧事,攀咬住自己不放。 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沈望舒都能保住王妃之位,她有皇上的倚仗,爷自然不能拿她怎么样,还能继续活。 而自己呢,无根无基,像个浮萍。 是,全都应下罪名,被送到庄上,自己倒是不怕。 可源儿呢!没有亲娘的照顾,那孩子可怎么好。 毕竟是做母亲的,在如此危急时刻,她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儿子。 正在两难之际,忽听门“嘎吱”一响。 第94章 被儿子背刺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进来的顾源几步就走到卫氏面前,蹲下来焦急地问。 来不及思考儿子为何会来,卫氏只担心他会害怕。 抬手向顾源的脸颊伸去,安抚道: “是爷在问一些事儿,放心,没事儿的。” 顾源偏头躲开卫氏的手,神情慌里慌张、小心翼翼道: “娘亲莫骗我,是不是害林姨娘的事儿,被父亲知道了?” 他趁着卫氏愣神之际,迅速起身来到顾占宸面前,规规矩矩的跪好。 “父亲,纵使娘亲有千般不对,也请您能宽恕她。娘亲曾多次借去前院找儿子之际,跟青儿一块密谈。也知道她在布置买凶要害林姨娘。 可这一切都因她爱子心切,怕林姨娘一旦生下弟弟,儿子就不会受父亲的宠爱了。所以……所以才会……呜呜……” 他哭了几声后,又磕头在地,哽咽地说道:“都是儿子劝阻不过,又知情不报,最后才使娘亲做下糊涂事。 请父亲看在林姨娘和弟弟无事的份上,就放过我娘亲吧!呜呜……一切皆是儿子的错,源儿愿意一并承担……呜呜……” 看见儿子痛哭流涕,悲伤的为母求情,顾占宸未但没有一丝感动,反而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纵然卫氏有千般不好,可对自己儿子是掏心掏肺的。 就算卫氏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作为儿子也不该当众揭短。 旁人说什么,暂且还算栽赃,可从顾源嘴里说出,就是板上钉钉了! 顾占宸没想到他坏,只觉得儿子糊涂。 自打顾源开口,卫氏就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死盯着他,震惊的程度无以言表。 直到最后,她竟然有些恍惚和失聪,只能看见顾源的嘴一张一合,却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儿子背刺了。 这不可能的! 一定是有人逼迫源儿,让他这么说的。 她努力想爬过去,问个清楚,但身子却僵硬如铁。 好半晌才缓过神,面目狰狞的抬手直指祝心妍,咆哮地问:“说!是不是你教顾源这么说的。” 巧儿怕她冲过来,侧身将祝心妍护住。 驳道:“祝姨娘近来一直待在清芙阁,从未去过前院,怎会去教三少爷说这些。卫姨娘莫要攀咬太过。” “不是你,那便是她。” 卫氏像只疯狗,睁着猩红的双眼又看向沈望舒,咬牙切齿地道: “对,一定是你。你想害死林氏,便借源儿之口将我供出,好让我替你背黑锅!” “卫氏,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可……咳……咳。”沈望舒极度委屈,捂住胸口咳嗽不断。 孔嬷嬷上前一步,出言呵斥:“事到如今,在证据证人面前,卫姨娘还不幡然醒悟。 你可是有孩子的人,怎好当着三少爷的面扯谎。要是将今日之事传出,叫他往后还怎么做人。” 知道顾源是卫氏的命门,孔嬷嬷就用话点她。 到现在,卫氏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开始沈望舒就是想叫她死。 也是了,自己知道她那么多事,已到了无用的时刻,留着干嘛! 她瘫坐在地上,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到了顾源的脸上。 想极力看清他的表情,是喜是忧或是难过。 可眼中起了一层水雾,饶是拼命眨眼也是看不清。 就像有个东西在阻隔。 算了认命吧! 孩子已长大,许是自己给不了什么,所以他才会选择沈望舒的。 想透了想开了,反而无悲无喜了。 卫氏用手杵地摇晃站起,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最后看了儿子一眼,便直冲柱子撞去。 其实屋里站着这么多人,是能拦的,但却无人去拦。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卫氏头骨崩裂,瞪着眼软着身子滑落。 顾源见状,惨兮兮地叫了声“娘亲”,人便直愣愣地倒地。 这回,不用顾占宸命令,自是有人去救。 顾占宸不是冷血之人,毕竟相伴多年,何况卫氏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多少都有些情份在。 无力地说道:“将卫氏好好安葬,青儿和秋水带下去审问。” 闻言,沈望舒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是爷不信是卫氏所为。一旦带走了青儿,那丫头冒出了话可怎么得了。 青儿临走出门时,绝望的回头看了沈望舒一眼,随后推开了架着她的人。 只到“咚”的一声响,院中下人们尖叫。 顺安撩帘向外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回来禀告:“主子爷,青儿死了。” 沈望舒的心放下,佯装伤感道:“可怜见儿的,那丫头原是个好的,就是受了卫氏的胁迫,才会做了傻事。现在心里有愧才自尽而亡的,妾求爷能给个恩典。” 毕竟她以前答应过青儿,若是做证扫尾成功,便可免于对她家人的追责。 沈望舒做出这个姿态,也是给其他的下人看,自己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顾占宸不想看她装好人相,不咸不淡地说道:“她虽死了,但事儿却未了。该审的该查的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咬死要查这事儿。 刚放松的心又是一紧,沈望舒只能应声,“是,妾一切听爷的。” 顾占宸又说道:“秦伯,这府里的人是该重筛一遍了,不论前院、正院还是其他各处,都要深查。” 说这句话时,顾占宸倒是深深地看了沈望舒一眼。 秦伯应声,“是主子,老奴绝不错放一个。” 事情已了,顾占宸便叫大家都回去,林氏这边重新布了人。 乔初悦跟祝心妍一同回到清芙阁。 “林氏和孩子也是福大命大,逃过了层层陷阱。不过说起这件事儿,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乔初悦道。 祝心妍剥下一片橘瓣,递给她:“那也得感谢沈方仪!若没有她的通风报信,我也不会一大早去前院。” 乔初悦吃橘子,被酸了一下。 “她啊!打根上起就不是个好的,你可别因为这一件事,对她有所改感啊!” “知道!我又不是个傻子。” 姐妹俩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乔初悦便回去休息了。 祝心妍忙活了一天,也是早早睡去,可能是因为乏累,倒是第二天中午才醒。 这几天除了看林氏,便是吃和睡,过了几日才彻底缓过来乏。 不过在这期间,府里又变了一次天。 第95章 一切都是她的错 秦伯得了主子的令,开始大刀阔斧的整顿睿亲王府。 别处倒是没怎么变,无非是赶走几个粗使的下人。 可正院却直接来个大换血,甚至连一等丫鬟都去了几个,独留下孔嬷嬷和秋荷了。 知道爷是变着法整治自己,沈望舒心里有气,但却不敢言语,才刚好的身体又病了一回。 孔嬷嬷怕沈望舒气不公,只能拿别的话安慰。 “王妃,府里出了事,主子爷自然要开刀,您也别往坏处想。这林姨娘虽说是生下了孩子。可那孩子你也是看到了,受了寒气身体不济,怕也是养不大活。” 咒一个新生儿,孔嬷嬷的嘴也真够损的。 但沈望舒却不这么认为,她压根没将那孩子放在眼里。 “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爷只取了小名‘平哥’,我自然不会计较。” 沈望舒无精打采的说:“只是——这祝氏远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若没有她,事情进展的就会更加顺利,铲除卫氏也不会让爷对正院起疑。” “正是呢!这蹄子就是个绊脚石。”孔嬷嬷眼中寒光一闪,“王妃,那要不要找人对她动手?” “如今爷看得紧,自是不用。”沈望舒挪动一下,调整好坐姿。 “况且卫氏虽已死,顾源不还是活着。那孩子小性儿,跟卫氏一样,没事儿让秋荷多走动一下,不会错。” 这是沈望舒又换了把枪,孔嬷嬷阴笑道:“诶!老奴明白!” 自打亲眼见到娘亲撞柱而亡,顾源便一直高烧不退。 太医说是吓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出于愧疚,是沈望舒逼迫他说出那番话的。 若是不说,自己的小命就会不保。 可若是说了,沈望舒许诺等此事消停了,来年就跟父亲提议,将自己记到正院名下,成为嫡长子。 由于卫氏从小就告诫他,承袭的重要性,所以嫡长子就意味着世子,未来的睿亲王。 这对顾源有着致命的诱惑,他只思索了不到一秒,便同意下来。 私心里想着,反正娘亲最大的希望便是自己承袭,所以成为正院的儿子,这是最好的途径。 娘亲应该不会怪自己,大不了被送到庄上,等自己成为睿亲王后,再将娘亲给接回就是。 顾源打的是这个算盘,他哪知娘亲会死,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撞死。 他脑子太乱想不通,睡觉也不踏实,老梦到卫氏。 他想跟娘亲赔罪,可越走近,娘亲就越飘远,像是有意在疏远他。 带着这种罪恶感,顾源便一直噩梦连连,还是正院来的秋荷替他解开了负罪感。 “奴婢请三少爷安。” 毕竟是正院得脸的大丫鬟,顾源被下人扶着坐起,客气地问道:“秋荷姐姐请起,是母亲有事?” 将自个儿亲娘逼死,叫王妃“母亲”倒挺热络。 秋荷虽是正院的人,但也瞧不上顾源这种做派,心里鄙视,但面上却不显。 只恭敬地回:“是王妃见您久病不愈,便着奴婢拿来一些补品。说是让您宽宽心,尽快养好身子,莫想别的事儿。” “儿子多谢母亲关怀,劳母亲挂心了。只是我……唉!娘亲之死,让我……” 总归是小孩子,卫氏刚过世,属于无依无靠,眼见着正院拿东西,心里多少就存着感激。 一激动便露了实话,眼圈发红又哭出了声。 “唉……”秋荷长叹一声,也跟着抹眼泪,“卫姨娘已去,三少爷不要伤怀,活着的人也要朝前看不是。 虽、虽说王妃当日是逼迫了三少爷,可那也是为了保全您的名声。得知卫姨娘已去,她也是心痛不已,病情加重了几分。 戗害林姨娘腹中之子是不对,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府中多一个少爷,就多一分竞争力。您是王妃从小看到大的,她疼你不比卫姨娘少,岂会让一个奶娃娃抢在您的头里。” 说到这,秋荷移开了帕子,偷瞧顾源的神情,发现他慢慢止住了哭,好似在认真听。 便又继续说道:“况且又不是真不叫林姨娘生,只是想着她还年轻,往后多得是怀胎的机会。王妃的意思就是想等您长大一些,位子坐稳后,到时再有几个弟弟便是。 可此计被祝姨娘捅破,王妃只能迫不得已出此下下策。并在病中知道您也生了病,便将不舍得吃的补药一并叫奴婢送了来,只为减少愧疚之心。” 将黑的硬说成白的,以彰显王妃处处替顾源考虑,秋荷的话术果然起了效果。 顾源已八岁,也分得清是非对错。 但他这个人极其自私,觉得秋荷说得很对。 若不是祝姨娘,自己就不会受到逼迫,娘亲也不会死。 想到这儿,内心对卫氏的负罪感明显少了一些,身体也随之前好受很多。 顾萋萋住在弟弟隔间,虽秋荷是特意挑她不在的时候来,但还是知道了此事。 夜里过来看顾源,问道:“听说正院的秋荷今日过来了?” 顾源知道姐姐不喜自己与正院过往太密,便也没言语只“嗯”了一声。 “那些补品也是正院送的。”顾萋萋指着八仙桌上的东西问。 “嗯!” “怎么只会‘嗯’,不说话,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顾萋萋去摸他的额头,但却被顾源伸手挡住。 “姐姐,我知你不喜正院,可如今娘亲已去,我们只能依附于正院才会不受欺负。” 顾萋萋闻言一愣,问道:“你是长子,我是大小姐,有父亲的庇护,何人敢欺负我们姐弟。” 顾源不忿:“可我这个长子前面还带个‘庶’字。” 话不用多说,一句话便挑明。 顾萋萋站起,像是不认识弟弟似的,瞧了他半晌才红着眼眶,说道:“所以你以后要当正院的儿子了。” 顾源未说话,别过头去。 顾萋萋仍不死心,还试图用情感挽回。 “正院就不是个好的,且你也曾说过,我们姐弟俩往后要相依为命,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姐,正院再不好,可她也是王妃,她不会再有孩子了,我们跟她亲近一些,没有任何的坏处啊!” “没有坏处?”见弟弟执迷不悟,顾萋萋的泪水潸然落下,“若没有她,娘亲便不会死!” 第96章 三品诰命的妾 提到卫氏的死,便触发了顾源敏感的神经。 他立刻大声反驳:“不!不是因为正院,是因为祝姨娘,是她咬死不放,娘亲是受她之过。” 继而又像个魔鬼似的,蛊惑道:“姐姐,正院说了要我当她的儿子,所以我会是唯一的嫡子。再过四五年,我便会成为世子。 那时姐姐你也已经及笄,有个当世子能承袭的弟弟,在亲事上也会好说一些。说不定,你也会成为正妃。” 闻言,顾萋萋一下子全明白了,这是弟弟听了沈望舒的许诺,才会将脏水泼到娘亲身上。 以至于让娘亲心寒,才会撞柱而亡。 她沉默着,忽而疏离一笑。 “源儿,你何时成了这样,开口闭口全是对权势的向往,你明明就是最懂事听话不过的。” “屁话!”顾源疯叫了一嗓子,“听话有何用,让人人都叫我傻子吗?明白告诉你顾萋萋,我已经受够了,我要重新活,让所有嘲笑我的人刮目相看。” 话不投机半点多。 顾萋萋深知弟弟是榆木脑袋,只要认准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也不用待在一块了。 顾萋萋说道:“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你心也大了,我管不住,往后你照顾好自己,我会跟父亲说要搬回到翠竹苑。” 说完,她转身便走。 听到姐姐要离开自己,顾源一下受不住。 忙道:“我不就是想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吗?姐姐何苦疏远我如此。“ 见姐姐脚步不停,顾源越说越激动,扯着脖子喊道: “况且你以为我不知,你一颗心都偏到了清芙阁。王妃落胎的那日,祝姨娘就在前院住了一夜,是早上你放她离开的。而你竟骗我说,找什么帕子。” 闻言,顾萋萋的步子一顿,原来从那时起,弟弟就跟自己离了心。 这样也好,正如祝姨娘所说,往后对自己好一些,旁的就随其自然。 顾源见姐姐停住,以为她反悔了,未来及高兴,便又见她快步离开。 为了维持老实的本性,顾源不敢发怒,也不敢砸东西,只能掐自己的大腿内侧。 直到掐得青紫才肯放手。 心里暗暗较劲,顾萋萋,我定会让你后悔的。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祝心妍冬日里跳水救人的壮举,随着寒风吹遍了京州的每一个角落。 就连皇城里的嫔妃、宫女太监都在议论此事。 并且传得越来越神,说祝心妍不但会凫水救人,甚至还会剖腹取子。 最后这股神奇的风终于传到了皇上的耳里,是安公公当哈哈笑说给他听的。 “欧!竟有这事儿!”皇上来了兴趣,捋着稀疏的胡须笑道。 安公公赔笑:“是啊!皇上,民间都是这么传的。据老奴听说,那妾室生子,可是琥珀将军府上的军医去开的刀。与那祝氏无关呢!” “如此说来,那便是占了别人功劳,跳水救人也是假的了?” 皇上的目光遥远,像是海水深不可测,反叫人难以捉摸。 安公公摸不透,便收住笑,老实回:“祝氏确实会凫水!” 皇上饶有意味地说道:“有意思!朕记得她是个二嫁女吧!也因此事睿亲王被言官弹劾。” “皇上记性不错,正是!”安公公不错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如今她很是得宠,听说都执掌中馈了。” “既然睿亲王宠她,那朕便来个锦上添花,赐祝氏三品诰命的身份。” “啊!这……”安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上转头眯着眼看他,“你有异议?” 安公公忙不迭跪地,“老奴不敢,只是祝氏她是一个妾,这大周朝还从未封赏过妾室为诰命呢!所以老奴才会惊讶!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大周历来都是立长立嫡,可朕非嫡非长,也能继位。所以封一个妾室又何妨!” 皇上一副很随意的表情,吩咐道:“去叫人拟旨吧!就说她救人有功,再挑些东西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安公公领命退下,走到门边,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按原话吩咐下去。 这小太监是安公公的徒弟,听了也是一惊,与师傅没外道的说: “这皇上是怎么了,竟给一个妾室定封。”他伸出三根手指,“还是三品?” 安公公用手中的拂尘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摸摸你腔上的头还在吗?怎么什么话都敢说,揣测君心那可是死罪!你小崽子活腻了吧!” “没活腻,没活腻!”小太监打了千,抱着头跑了下去。 皇上的心意,岂是他们能懂。 之前不是罚了沈家人,间接打了睿亲王的脸吗? 如今祝心妍得了盛名,他偏要将其捧高,给顾占宸冠上宠妾灭妻的名声。 如此一来,便能叫沈望舒不高兴。 她不高兴,那后院还能好吗? * 祝心妍正在午睡,被巧儿紧急叫醒,糊里糊涂地接过圣旨。 “恭喜祝姨娘、贺喜祝姨娘。您可是大周朝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奴才给您道喜儿了。” 传旨的是个白面无须的太监,尖锐的声音,就像是石子滑过毛玻璃,让祝心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为防止他再多话,祝心妍赶紧示意巧儿,拿银子将他的嘴封住。 府里出了一位有诰命的妾室,算是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又听太监话里话外说是睿亲王给求的。 沈望舒当下一口气好悬没喘上来,被紧急抬回到正院。 声音发哑地道:“气死我了,爷竟借她如此羞辱于我,让我这个做睿王妃的,今后还怎样在人前立足。” “王妃顾着身子,喝口茶顺顺气。” 孔嬷嬷刚递过茶,便被沈望舒打落在地,顾不得手被烫伤,脸也成了紫茄子皮色。 絮絮叨叨地说:“如今乔初悦跟她一心,林氏也奉她为恩人。如今府里就两个半人,还两个归顺于她,再有她掌着中馈,我这个王妃倒成了摆设!” 孔嬷嬷拿出帕子为她擦手,又吩咐人取来烫伤药膏。 幽幽地说道:“人心都隔着肚皮,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都好说。老奴跟林姨娘的嫂子交好,不如让她进府看望,再顺便……” 说到这,主仆二人奸诈的相视一笑。 第97章 林大奶奶入府 孔嬷嬷跟沈望舒商量完,倒是一刻都没耽搁,就向林家下了个帖子。 林家是商户,买卖做的极大,财富积累的多了,就想向官场上使使劲儿。 早年林老爷给长子花费巨资得了个九品芝麻小官,但怎奈林大少爷压根就不是官场那块料。 被人设计贪污丢了官不说,还被当成替罪羊收了监。 也多亏林家底子厚,上下一顿通融打点,这才将长子的小命保下。 既然靠儿子这条路行不通,林老爷便又将目光放到长女林婉儿的身上。 再次向朝廷捐了粮食,得以让女儿参加选秀。 光有钱财 ,没有门路和背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还好后来分到了睿亲王府当了侍妾。 且女儿肚子还算争气,终于在进府第四年怀了胎。 林老爷是商人,又有了别的计较,拿银子当敲门砖,敲开了忠义伯爵府的大门。 想让沈家说服王妃,认下女儿肚里的孩子。 如此一来,外孙子就变成了嫡子,便能承袭王位,林家还愁没有靠山。 只是万没想到,忠义伯爵府的这棵大树,被皇上连根拔了,自己几十万两雪花银付之东流了。 为此,林父没少怄气。 后又得知前不久,林婉儿生了少爷,林家上下一片欢腾。 想进府去看看,但侍妾生子娘家人没有能看望的道理。 正愁着呢!便等来了正院的请帖。 “公爹,睿亲王妃邀请儿媳,明日进府去看小妹呢!”林大奶奶欢喜道。 如今婆婆不在,林家后宅由她掌家,她也是商户女,满脑子算计,自然想跟高门大户的人走近些。 林大少爷受过牢狱之苦,性子收敛变得稳重不少,当初也是他极力反对结交忠义伯爵府之流。 将请帖交给父亲,便谨慎地说道:“儿子可听说如今是祝姨娘管家,这由王妃下帖子,便是有越过她,想拉拢婉儿之意。儿子倒觉得不可去。” 唯恐公爹听进去,林大奶奶忙不迭地说道:“夫君可是太小心了些。虽说伯爵府已败了北,可王妃毕竟还稳坐高台。 再说,现下是那位祝姨娘掌家,但她说出大天来也是个妾。往后这府里的大权还得落到王妃手上。 且当初公爹给沈家花了银子,王妃还感念着这份恩情邀我家入府,我就觉得她人品很不错。过些时日说不定,还会认下妹妹的儿子呢!” 开始的话没打动林老爷,反而是最后一句走了他的心。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外孙能记名到正院,光宗耀祖。 他眨巴眨巴精光外露的双眼:“你妹妹生子,咱们也确实该去看看,明日你多备些东西,也给正院送去一些。” “父亲,儿子觉得不妥,不如就推脱年底要盘账,人在外地,等转过年再去。”林大少爷拦着说道。 林老爷瞪起三角眼,气凶凶:“蠢才,我还没死呢!林家还由不得你来做主!” 林大奶奶则笑眯眯地道:“公爹,莫生夫君的气,儿媳定会办好这次差的。” * 次日,林大奶奶足足带了六辆马车的东西去到睿亲王府。 按规矩先给正院请安,她是商户,地位低贱,沈望舒自不便出面。 但为了给她个面子,便让秋荷接待的她。 一刻钟过后,秋荷回来禀告,“王妃,奴婢将事情都跟她说了,林大奶奶也往心里去了。” 说着,拿出一份礼单呈上。 沈望舒接过翻开了几页,“这林家倒是识相,送的礼物都不薄呢!” 孔嬷嬷笑道:“那是自然,他们林家还指着五少爷,能过继到您的名下,成为嫡长子呢!” “呵~”沈望舒轻笑了下,“是啊!不光他们惦记,顾源那傻子不也惦记着吗?” 自己生不出孩子不假,但只要不松口一日,便可继续吊着他们。 等以后的孩子越来越多,这府里就更热闹了不是。 * 林氏和孩子现在还住在前院,一早得了嫂子进府的信儿,便让兰心去门口候着,亲自接她过来。 林大奶奶没进过睿亲王府,从正院过来的路上,这眼睛就没闲过,四处打量。 还不时向兰心打听,“听说睿亲王住在前院,不知今日能不能得幸遇到主子爷。” 听着这不端庄又不体面的问话,兰心就在心里鄙视,语气也带出了不满。 “主子爷在不在府里,奴婢可不知道!” 闻言,林大奶奶失望了一下,谁人不知顾占宸长相俊逸,是大周朝公认的美男子。 以前自己只远观看一眼,便被迷了心弦。 如今都进了府邸,到了前院,竟然还见不到真人。 由此她又想到了祝心妍,那是个二嫁女,都能被睿亲王看上纳进府。 可见这男人是荤素不忌的。 若要是自己的男人死了,而自己的长相又不差,说不定也能成为睿亲王的妾室呢! 她正白日做梦呢!只听到兰心提醒,“大奶奶,到了。” 林大奶奶抬眼望去,见林氏所居的地方,比自家还要富丽堂皇数倍,心里不自觉地又空落了几分。 再见到林氏水肿得跟包子一样,心情直接跌入谷底。 倒不是有多心疼,而是嫉妒地要命。 就这种外貌,也配侍候睿亲王,跟个鬼似的。 强挤出一丝笑:“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公爹和你大哥担心的紧,让我带了好多补品过来。” 说实在的,除了去世的母亲,林氏跟家人的关系一般。 也知道父亲是拿自己换荣华。 而这个长嫂更是。 林氏没有表现出多感动,而是淡淡地道:“劳烦长嫂了,也替我给父亲和大哥带个好。” “都是一家人,妹妹莫要客气。” 林大奶奶皮笑肉不笑的接着道:“这次能入府看你,也是多亏了王妃给我们家下贴子,若不然还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呢!妹妹可要多感谢正院啊!” 此次差点丢了性命,林氏岂不知是正院动的手脚。 现下看到嫂子句句不离正院,一副谄媚巴结的嘴脸,她就心里膈应。 但多说不宜,林氏也不想跟她解释,便只点了点头。 见林氏不接话茬儿,林大奶奶便又挪动椅子往前凑了凑。 “听说妹妹当日生产艰难,是用了剖腹之术,让我看看伤口愈合的如何了?” 既是嫂子提议想看,林氏便未推脱,只掀开衣服一角。 见状,林大奶奶大惊失色,“啊!怎么会这样?!” 第98章 替正院说好话 林氏距离产子已过了半个来月,她皮肤愈合能力还算比较好。 但古代医术有限,休养的时间尚短,所以在缝合的位置处,留下一条犹如蜈蚣状、弯弯曲曲的红色疤痕。 长在白皙的肚皮上,显得格外突兀,甚至于让某些人看来毛骨悚然。 引得林大奶奶不禁再次尖叫出声。 “啊~这么难看,以后可怎么侍寑呢!” 不关心还疼不疼,首先想到是侍寑,这个林大奶奶还真够可以的。 兰心属于小辣椒性子,替主子将衣服放好,便语气不善地说道: “大奶奶,我家小姐差一点就死了,哪里还能想到好不好看呢!” 林大奶奶白她一眼,“兰心姑娘这话错了,女人要想受夫君喜爱,可不就得有一副好的皮囊嘛!这破了品相,就等于是断了恩宠了。” “大奶奶,请您说话慎重!我家小姐还未出月子呢!你才来一会子,就左一句难看,右一句失宠的,这不是成心给小姐添堵吗?” 兰心毫不客气,一股脑将不满说出。 林大奶奶听完,这才意识到不对,忙拿话找补。 “我还不是心疼我这个妹子吗?生了五少爷是喜事不假,可破了身子失了宠,那不也是大事吗?其实说到底要怪那个祝姨娘,瞎起什么幺蛾子,非要剖腹取子。 我见过那么多难产的,折腾了几天几夜都有,不都好好的生下孩子。怎么就她一个等不及。依我看啊!她就是想让你死,到时叫爷让她来养这个孩子。 还说什么卫氏做的套,不让你生下孩子。那卫氏一向老实,怎么会心毒如此。 你被那疯子撞入湖中,还偏巧被祝姨娘撞见救下。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由她布的局。最后捞到个贤名儿,才得了圣上青眼,得了个三品诰命的身份。 这份殊荣本应是你的才对,是她借着你往上……” 林大奶奶正说到兴头上,一下被林氏打断。 冷着声道:“长嫂说完了吗?” 林大奶奶瞬间就是一愣,这个妹妹可是一贯乖巧可人的,就算被自己训,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怎得如今竟给自己甩起脸子来了。 她咄咄逼人的问道:“怎得妹子,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不是哪里,而是全都不对!” 林氏板着脸,眉目肃然,“长嫂,敢问是从哪里听来的混账之词。” 头一次见妹妹生气,林大奶奶的气势矮了半截,刚说了“我”字,便再一次被林氏打断。 “长嫂未见过当日情形,就兀自对祝姨娘下了判断。不说剖腹产如何,省得是我弱叫苦。就单提落水之事,若是长嫂敢冬日跳水,不说泡上多久,就单游上半圈,我就全信了你。” “妹妹,你当我傻啊!这冬日里湖水刺骨,跳下去我不就完了。”林大奶奶呛白道。 林氏轻启唇瓣:“是啊!谁都不是傻子,待在热乎乎的屋里多美。更何况是要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大奶奶这才明白,原来是拿话在这堵我呢! 她压根在心里不记祝心妍的好,只觉得她另有目地,是妹妹执迷不悟。 还想出言相劝,但却被林氏的话给挡回,心里顿感不爽。 “时间不早了,长嫂请回吧!”林氏下起了逐客令,吩咐兰心,“你去送送。” 兰心巴不得让她快走呢,唠了半天哪句像个人话。 当下扶起林大奶奶,“奶奶,请!” 林氏还想舔大脸继续待,屁股往椅子里挪了挪,找了个借口。 “可我还没见过孩子呢!好赖进府一回,得让我看看吧,回去也好向公爹交差!” 将看孩子说成交差,这下兰心更不待见她,不客气地说道: “大奶奶有所不知,五少爷着了寒身子弱,太医特意交待不能过了风。况且现下正在午睡,还是等孩子壮实了,奶奶下回进府再看吧!” “下回,那还不知何年何月呢!”林大奶奶仍不死心,赖在座位上道:“一眼,我只在外面瞧一眼还不成吗?” 见她如此赖皮,连好性的慧心都忍不住了。 “奶奶,还是请吧!姨娘她要休息了。” 林大奶奶被二人强行架起,还想向林氏求助,却见她闭了眼将头扭了过去。 当下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但这里毕竟是前院,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随意撒泼。 只能咬牙吞下邪气,怏怏地道:“说到底都是一家子,做嫂子的不会骗你,和正院多走动,对妹妹和孩子有好处。”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此时兰心恨不得将她扔出去,永不相见才好。 不耐地催促道:“姨娘她知道了,奶奶快请吧!一会子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推着她一路,刚过了二道门的抄手廊下,恰巧遇见祝心妍往这边来。 现如今祝心妍是她们家小姐的大恩人,且还日日相见,自然较之前熟络许多。 这二人隔老远就福身打起了招呼,“请祝姨娘安。” “都快起来吧!这是去哪啊!” 祝心妍轻撩裙摆步上台阶,美眸轻扬,淡笑如菊。 只这一个画面,便叫林大奶奶迷了眼,失了规矩地从头打量到尾,目光锁定在那彩云锦的鞋面上。 倒不是这上面的晶石有多打眼,而是她家有绸缎庄子,所以她很识货。 一眼便瞧出这是打南边来的新品,由于此布料制作繁琐,极费人工,所以一年到头做不出几匹来。 而这位竟然制成了鞋子,且看这鞋面上的花纹齐整,便知不是用的边角料。 上个月自己拿这料子新制了成衣,怕损毁不舍得穿出来。 但却见她踏着雪而来,丝毫都不在意,直叫林大奶奶心头泛起了酸水。 一个二嫁女,竟得宠如此。 在兰心的提醒下,浅施了一礼,爱搭不理地道:“民妇请祝姨娘安~” 看人先看相,见这位主满身珠光宝气,一副爆发户的打扮,祝心妍便也不屑与之计较。 只淡淡颔了下首,“林大奶奶客气!” 说完便再不理她,只跟兰心、慧心说话,“林姨娘可好,我合计一会子过去瞧瞧她呢!” 兰心也不避讳,笑道:“可巧,我家小姐也正念叨您呢!” “行,那我忙完就过去!” “祝姨娘慢走。” 兰心、慧心福身相送。 “她一个做妾的,也值得你们俩这么恭敬她,真是眼皮子瞎浅的。” 未等祝心妍走远,林大奶奶便不屑地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 兰心瞪了她一眼:“林大奶奶,这里是睿亲王府,还请您能谨言慎行。” 第99章 要站队 兰心知道这是祝姨娘冲着小姐的面子,才没跟林大奶奶一般见识,否则依她活脱的性子早发飙了。 等送完这个瘟神回去后,就将这档子事儿跟林姨娘说了。 林氏叹了口气,“不用你说,我也知长嫂是个什么性子。若不是当初我父亲贪图她嫁妆丰厚,硬逼着大哥娶她,否则她怎能进我林家的门。可也竟没想到,她不分场合如此。” “小姐,才刚儿奴婢可听守二门的小厮说,奶奶往正院搬了好几口箱子呢!这么明目张胆的上赶子巴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再者祝姨娘才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奶奶却半点都不提。甚至恶语相向,这不是明摆离间你们的关系吗?” 慧心一向不多言不多语,这会子也顺着兰心的话茬儿说起来。 “按道理来讲,做奴婢的本不该多说。可小姐请看,奶奶的意思想必就是老爷的意思。正院若是好的还成,可她差一点就害了您跟五少爷的命。 所以奴婢觉得是时候要将话说开了,省得以后心生嫌隙。再有,您有了五少爷就不再是独身一人,也应多想想以后了。奴婢瞧着祝姨娘是个好的,不如咱们就站队到她那头!” “慧心说得对,小姐您可要走心啊!”兰心言辞恳切。 闻言,林氏的脸上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情。 拧着眉头说道:“你们说的,何尝不是我心中所想。可说到底我与祝姨娘交往不深,这样冒冒然地站队,会不会让她起疑。” “我的大小姐啊!想那多干嘛!付之行动不就完了,待会她过来你就这么跟她说……” 听完兰心的主意,林氏深思了半晌,终于点头同意。 自打顾萋萋提出要搬到翠竹苑住,顾占宸心疼自己姑娘,担心底下人做事不周全,便将一切都交给祝心妍打理。 所以这两天,祝心妍当不了甩手掌柜的,一直亲力亲为忙前忙后。 只能趁中午的空当,去瞧瞧林氏和孩子。 才刚儿进屋,怕带进来寒气不好,脱下斗篷交给巧儿,自己就坐到门边的椅子上。 简单询问起她和孩子的身体。 兰心也忙倒了热茶,又送上手炉和果盘。站在祝心妍旁边,给小姐使眼色。 林氏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便先提到自己长嫂。 “祝姨娘,方才的事儿,我听兰心她们说了,我替长嫂给您赔不是。” 祝心妍正嚼着酸杏,被酸得龇牙裂嘴,摆手道:“无妨!” 说完,觉得不过瘾,又拿起一颗放到嘴里。 林氏绞着手中的帕子,最后在兰心不断挤眼中,终于开了口。 “祝姨娘,我有一事求你!” 一听有事相求,祝心妍便蹙了蹙眉,脑袋瓜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借钱。 但转念一想,林家也算是大周朝服不服富豪排行榜上,能挤进前五百名的。 勉勉强强称得上是富可敌国。 所以自然看不上自己手里这点小钱! 打消了顾虑,祝心妍大包大揽地问道:“说吧!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定然会帮你。” 见祝心妍这么直爽,反倒让林氏犯了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倒不是难事,只是我……” 这话该怎么说呢!会不会让祝心妍难心,误会我在——争宠。 可如果不说,眼见着娘家是这种态度,别到时让她误会加深。 横竖都是误会,不如说个痛快。 林氏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抿了抿嘴唇,鼓足勇气说道:“祝姨娘,我想待孩子满月后,搬到百花阁去住。” “好啊!”祝心妍未停顿半秒,立刻点头答应。 林氏猜到祝心妍不会回绝,但未想她会这么爽快,以为她不知百花阁在哪儿,又重新强调了一遍。 “祝姨娘,是清芙阁后面的百花阁。” “知道,两个阁子离得不远。”祝心妍语气轻松。 “等平哥大一些后,两个孩子还能玩到一处。不过,搬家这事儿得跟爷说一声,我想他指定能同意。” 闻言,林氏心里有些忐忑,以为祝心妍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试探地问:“你不怕我搬到近处,是为了与你争宠吗?” 祝心妍又拿起一颗酸梅,“不瞒你说,我还真没那个心,争不争宠的,也得看爷喜不喜欢。 且明年府里就要进新人了,指不定谁还会住在那儿,与其换个不认识的,还不如你过去住。你性子和善,我也挺喜欢。” 虽然府里的女人明面上都是以姐妹相称,但统共就顾占宸一个男人,这关系说白了就是情敌。 但祝心妍能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也就是没拿林氏当外人。 林氏听得明白,她当场举手发誓表态。 “祝姨娘对我和孩子恩重如山,我林婉儿在此拿孩子发誓,若今后有背祝……” “快给我打住吧!好不怏的发愿干嘛!” 祝心妍一脸不愿意:“而且还拿平哥起誓,这孩子可是我费力保下的,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这古人极迷信,拿自己孩子起誓,可见林姨娘是付出了最大的诚意。 见祝心妍护平哥这么紧,还如此信任自己,林氏心里一暖。 眼眶发红道:“谢谢你!” “诶!不用谢我。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祝心妍拿过茶杯,将嘴里的酸水压住,才又继续说道: “你搬到百花阁,也就是站到我与侧妃这队,就跟正院对立了。而你娘家又有攀附沈望舒之心,这个关系你想过吗? 别到时,林家一气之下,再不贴补你。这跟钱过不去可不好了。” 最后一句,将林氏逗笑。 “祝姨娘提醒的对,长嫂回去也必没有好话,所以我想先一步写信告之父亲,想让他误认为我借你在争宠,所以才会搬到百花阁住。 如此一来,他便不能起疑,只是……” 说到这,林氏顿住,面露愧疚之色,“只是亏了祝姨娘,会让我爹误认为你是个棋子。” 祝心妍不甚在意,“无所谓,谁叫你爹属于顽固不化类型。我吃点亏不怕什么。” 说着,她指了下盘子里的酸杏、酸梅。 “要真觉得愧对于我,就多给我包些,我还挺好这口。” 林氏笑道:“行,管够!” 第100章 吃起了飞醋 待祝心妍走后,林氏赶紧修书一封,派小厮给父亲送去。 这林老爷生意遍布京州,平日里最常待在古玩店,只因这里是达官贵人喜逛之地。 若是对方肯赏个面儿,还能巴结上一二。 这会子接到女儿的书信,看了两遍才交到儿子手里。 “你这妹子生了五少爷后,脑子越发灵光了,都知道要结交祝姨娘,借她来争宠了。” 林大少爷跟林婉儿是一母所生,年纪差了近二十岁,说起来关系平平。 但毕竟是自己亲妹,不想让她参与宅斗太深,免得遭受迫害。 想出声表示不妥,但又怕父亲如白日里那般训斥自己。 便说道:“父亲,如今妹妹有了五少爷,平日里花费多,不如再加些银子。” “嗯,那孩子往后就是我们林家的指望,自然要多照顾些。这事儿就交给你媳妇去办吧!” 这话说了没一个时辰,回府见了林大奶奶,便又反了卦,倒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她这个人。 听完林大奶奶添油加醋的表述,当下林老爷就变了脸色。 嗔怒道:“那个祝姨娘是妾室不假,可她却是睿亲王的妾,又执掌中馈。你如此口不择言,就是在给婉儿招祸。也罢,这以后但凡睿亲王府的事儿,你也就不用管了。” 说完未解心头的恶气,又补充道:“既然你不识规矩,免得以后再冲撞贵人,这中馈就交给庄姨娘吧!” 林大奶奶不明就理,怎么自己去过一次睿亲王府,未错半点,还未转过天,就被收走了中馈了呢! 且那个庄姨娘是个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要不是有命生下儿子,只怕这会子还在外面要饭呢! 对此安排心存怨气,但碍于公爹发话,也不能反驳。 只能交出钥匙和例牌,回房砸了好一通的东西。 * 晚间,祝心妍来找顾占宸汇报情况。 开了门,就见他穿着月牙白的长袍,单手置于脑后,悠闲地躺在摇椅上。 好一幅美男图。 祝心妍来了气,我任劳任怨好几天,他倒当起了活神仙。 说话的语气也就生硬起来,“按爷的指示,从您的私库里出了些物件,这翠竹苑也算布置完毕,明个儿大小姐就能搬过去。” “过来坐!”顾占宸瞧出她脸色不对,热情相邀。 祝心妍仅往前挪动两步,撇了下嘴,“让妾坐哪啊!” 言外之意,摇椅就这么大的地儿,还被你全占了去。 我还能坐到你脑瓜顶上不成。 顾占宸手臂长,略微向前一探就将她紧搂到怀里。 “这不挺宽敞的吗?”顾占宸点了下她鼻子,“怎么还生气了呢!” “妾怎敢生爷的气。”祝心妍的态度冷冷淡淡。 顾占宸明知她在甩脸子,内心不但不生气,还巴巴地耐着性解释: “萋萋是个姑娘家,让旁人弄这些我着实不放心。你也知道,她娘亲刚去,王妃又如此,这府里也没个知暖的人,我可不就得劳烦你了。” 听这话儿,祝心妍宽心不少,便给自己戴高帽道: “我知道‘能者多劳’这个理儿,可大小姐那边爷也要多上心才是。” “知道!” 哄完,顾占宸想起前个儿新得的好物,便叫秦伯去取来。 这两日为布置翠竹苑,取出一部分好东西,看私库的老刘头心疼不已。 眼下又见秦伯来了,心里便好一顿哆嗦。 “秦伯,这大小姐那儿又是短缺了什么吗?” 秦伯见他肉疼的样子就笑道:“我说老刘,这是主子爷的东西,你看你那小气样儿,倒像是要你命似的。” 老刘头苦笑,“这些个宝贝,可不就是我的命吗?” “你啊!也真是!” 秦伯摇了摇头,不过有这样人守库房,主子爷也放心不是。 很快,秦伯拿了一套六个的景泰蓝掐丝珐琅小手炉,送到祝心妍面前。 虽看着不算贵重,但好在工艺复杂,花绘样式也讨巧,并且也应景。 祝心妍多会说话,一拿起来就欢喜地道:“秦伯果然会挑东西,这火炉冬日里用得正合适!多谢秦伯费心 。” 秦伯躬身笑道:“姨娘客气,喜欢就好。” 顾占宸冷眼瞧着,挑理道:“就知道感谢秦伯,倒不知道感谢我了。” 哎嘛!忘记这位是个会吃飞醋的了。 祝心妍马上送上香吻一枚,“自然要感谢爷了。” 秦伯在边上看着,老脸一红,忙退到了外间。 屋里也无外人,祝心妍用手勾住顾占宸的脖子,想起林氏要换居所的事儿还没说。 “爷,林姨娘今个说,想搬去百花阁住,我是同意了,想听爷的意见。” 林婉儿入府以后,既不争宠也不惹事儿,如今又拼死生下五少爷,顾占宸对她自然要高看一眼。 既然祝心妍答应,他也没有反驳的道理。 “林氏是个好的,她想搬去百花阁也可。只是这阁子长久无人居住,平哥的身子又弱,少不得要重新修缮一番。等来年开春修好了,便让她搬吧!” “谢谢爷!”祝心妍“吧唧”又是一个吻。 顾占宸被撩拨的心绪荡漾,把持不住,翻身就盖过去。 摇椅犹如一只小舟,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事后,顾占宸捏了捏她的小细腰,又摸了摸她扁平的肚子。 蹙眉道:“怎么吃那么多,还是不见长肉呢!” 只见祝心妍邪魅一笑,“这里没长,别处倒是长了不少,爷过来摸摸。” 次日,顾占宸去林氏处看孩子,将挪动居所的事儿说了。 林氏道:“妾谢爷,那等妾满月后,就带孩子回林栖阁。” 顾占宸很满意她懂分寸,“不用来回折腾,你跟平哥先住这儿,等百花阁好了,你再挪动。” 林氏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虽不知道是爷的本意,还是祝心妍的意思。 不过这两个人的好,她一并都记下了。 住在前院自然是好,正院的手就够不到了。 等到了明年开春,平哥也就半岁了,身子也就更壮实了。 且去到百花阁,爷也不能不管,又有祝姨娘的关照,那以后自己在府中的日子不会错。 没有宠算什么,只要有孩子就比别的都强。 这么一想,林氏又是心安不少,心里存着都是对祝心妍的感激。 冬日里外面是不能动工了,不过却不耽误百花阁里面干活。 沈望舒得知此事儿,自然气得不像话。 第101章 睡不醒的乔初悦 “我给林家人脸了,这个林氏竟不知好歹,要搬去百花阁住,明显是要跟祝氏站到了一队。” “老奴倒不是这么认为。” 孔嬷嬷以己度人,揣测人心地说道:“以前林氏不争宠,不代表以后就不争宠,您想想卫氏便知。如今林氏有了孩子,自然希望能得到主子爷的青眼。 她知爷不会常去林栖阁,索性就搬到百花阁。只要见面便有三分情,林氏这是想借孩子拢住主子爷的心,妄想往上爬一爬呢!” 亲王级别的,一般都有正妃和两名侧妃,乔初悦占了一个,另一个空悬。 所以沈望舒也就信了孔嬷嬷的话。 幽幽的道:“听嬷嬷这一说,反倒是我小看她了。” 孔嬷嬷蠕动嘴唇一笑,“说明您邀她长嫂入府,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她与祝氏俩啊!是面和心不和。 林氏这边算是妥了,那侧妃那头,王妃有何打算,也不能眼瞧着她与祝氏越走越近,如此就是对咱们不利啊!” 提到这两人,沈望舒瞳孔一缩,满脸都是厌恶,慢慢捻动如意上的穗子。 “离间她们倒是不难,再有半个月平哥就满月了,到时乔家就会过府恭贺 ,所以不如趁那会子,我们再下手。只是为防止出现差池,我们也得好生筹划一番。” “是,老奴一切听从王妃吩咐。” 孔嬷嬷拿过一张帖子递了过去,“这是赵大人今个送上来的,邀请您和侧妃、祝姨娘一道去参加她次女的婚礼呢!” “哪个赵大人?”沈望舒没接,随意地瞥了一眼。 “是通正史赵之印,他的嫡长女赵程芝上个月,才进府拜见过,还是老奴接待的。” “欧,我想起来了,是乔初悦邀的人。” 沈望舒放下玉如意,拿茶润了润喉,讥讽道: “一个五品小官的次女出门子,也敢邀咱们出席,真是够叫人笑话的。你就说我身体未愈,让乔初悦带着祝心妍去吧! 那个祝氏得了诰命,也正好显摆显摆。我倒要看看何人敢结交她。” “王妃,三少爷来请安了。”外面小丫鬟禀告。 一听是顾源,沈望舒脸上的厌恶加剧。 “这不早不晌的,他来干嘛!真是惹人烦!” 孔嬷嬷笑道:“如今他拿您当母亲,自然比往常要恭敬些。对付一个傻子是要费些神,老奴替您推了便是。” “等等,怎么说都是孩子。让他进来吧!” 待顾源进来后,沈望舒变了脸,一副慈母心肠。 “三少爷来了,快坐到母亲身边来。” …… * 乔初悦最近乏得很,也不爱动,便将祝心妍叫过来,将赵府的帖子递给她。 “这个月末赵府嫁次女,邀请咱们去观礼。” 说着话,又打了个哈欠,一副老也睡不醒的样子。 祝心妍翻开看,见又是一堆繁体字。 她怕露怯,迅速将帖子合上。 “看来,赵程芝是要有大动作了,此事说到底,也是牵连到她的名声。我倒想劝一劝了。” 说完,却未听到乔初悦的回话,祝心妍转头一瞧,她正歪头打着盹儿呢! 祝心妍拿帖子将她拍醒,“莫不是昨个儿又熬了夜。” 现在冬日出不去,乔初悦又不用执掌中馈,一天闲得要死,便将祝心妍的话本悉数搬来。 刚开始不觉得什么,后来越发看得入迷,连着轴儿看,竟也废寝忘食了。 吕嬷嬷替侧妃辩解:“自从上回您跟她发了脾气,说她再熬夜看,便将书收回,侧妃夜里倒也不看了。只是最近瞌睡的要命,成日里都睡不醒。” “这可不得了。”祝心妍关切地说:“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吧!” 好话听不到,坏话一听一个准。 乔初悦立刻呛声:“你有病,你们全家才有病呢!” 想了想觉得不妥,补充道:“爷和鲤儿除外。” “行,行,我有病,你能治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祝心妍与其打起了嘴仗。 “你啊!就想气死我!” 乔初悦就手拿起一个软枕想扔过去,但又怕砸伤祝心妍 ,回身瞧了一圈也没个轻的。 于是便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朝祝心妍扔了过去。 银翘在旁直撇嘴,小姐也是怪心疼人的,这个杀伤力哪够啊! 祝心妍弯腰捡起又扔向她,两个人极无聊的扔了半晌,最后以乔初悦的救饶告终。 “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说完,又瘫在了榻上。 祝心妍心里泛起了嘀咕,按理来讲,她的体力远比我强啊! 怎么才几个回合,便出了一脑门子的虚汗,别真有什么病吧! 趁银翘给她换衣服,祝心妍将吕嬷嬷拉到外间。 “我瞧着侧妃精神头不济,叫府医看过了吗?” 吕嬷嬷同样一脸担心,“别说是府医了,就是将军府的张军医也看过了,说冬日里人本就犯困,让我们多观察便是。” 祝心妍也是心里急,想起表姐怀孕初期也是这种表现。 便说道:“该不会是有孕吧!” 吕嬷嬷瞧了眼里头,摆手轻声道:“若怀了府医还能瞧不出,况且侧妃的癸水才走。” 这话反叫祝心妍犯了难,这位可别得了什么绝症,英年早逝吧! 自己可跟她还没处够呢! 可转念一想,张军医医术高超都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吧! 不过她与那群人倒是忘了,张军医外科了得,但却不擅长妇科啊! 至于林氏剖腹那一回,他纯属当外伤来治,最后也由那两名太医收的尾。 祝心妍暂时对乔初悦放了心,便将心思转移到赵程芝身上。 虽然当初自己明说不插手,可眼见着她要跳进火坑,也不能巴巴地见死不救。 毕竟古代女子的名声大过天,妹妹名节被毁,她也会受到牵连,再想嫁给秦都尉怕也是不能了。 刚提笔想书信一封,劝她三思而行。 可又觉得她是个倔脾气,怕劝说不动。 正不知如何下笔,可巧迎来了孟婆子。 “给祝姨娘请安,是赵小姐想让老奴给您捎句话儿?她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枉为人伦’。” 这就是明确要报仇了。 之前自己并未说出谁是探子,而赵程芝让孟婆子亲自来说,也就是说明人家凭智慧将人找出来,让自己放心的意思。 既然如此,各人天命,唯有祝福她吧! 转过六天,就到了月底。正是赵府次女出嫁当日。 第102章 去赵府参加喜宴 其实给睿亲王府递请帖的事儿,是赵程芝的继母赵夫人提议的。 赵大人是五品官,又是凭自身的功名考下来的,与那些有背景的官员自是不同。 也因是清流门户,平日里不甚交往,也就跟平级的同寮相识些。 而赵夫人的娘家是破落户,一个个的都上不得台面。 所以为了撑住场子,她与赵大人也没商量,便擅自做主向睿亲王府递了帖子。 等得到人家答复后,才跟赵大人说,虽得了几句训斥,但总归是顺了心意。 照例,祝心妍先去正院请安,再与乔初悦汇合,一同乘马车去往赵府。 却在行至半路,与载有秦朗的马车不期而遇。 外面冷,双方也没下车,只撩开帘子说话。 “干娘!您这是去哪?”秦朗戴着虎头帽,憨憨地问。 现下无旁人,顾占宸也不在,祝心妍便没有纠正他。 反而被叫了几次,倒也习惯了。 笑意盈盈地回答:“今个儿赵府办喜事儿,我与侧妃一同去观礼。” 闻言,秦朗失落了几分,瘪着小嘴道:“我还没参加过喜宴呢!” 惯常这种事儿,都是女眷带孩子出席,就算秦家被邀约,秦义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带孩子。 在旁人的世俗观念里觉得娘,也耽误喝酒不是。 祝心妍瞧出孩子不高兴,也心疼他没有娘亲,便想着多带一个人也无妨。 “你这是要去哪啊?若不是要紧事儿,我倒可以带你去。” 秦朗本就是发发牢骚,未想到祝心妍会带自己去。 这一高兴就蹦起来,脑袋“咚”地一声撞到了车顶。 给一旁的嬷嬷心疼坏了,摸着他的头问:“乖儿,疼不疼啊!” 秦朗都被磕出眼泪了,但还是高兴地说:“不疼,不疼,嬷嬷我没事的。” 捂着头又对祝心妍道:“放了冬假,我也没事儿,愿意随干娘同去。“ 其实,是他爹秦义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住在公署里,想着多日未见孩子,便让嬷嬷带他过来。 有了这档子高兴事儿,秦朗哪里还会记得他爹,怕祝心妍再变卦,忙让嬷嬷随自己进了王府的马车。 他忘,嬷嬷不敢忘,让马夫回头去告诉秦大人,说等参加完喜宴,晚一些时候再过去。 秦朗不拘谨也不见外,一上车就跟祝心妍挨着坐,问道:“鲤儿怎么没来?” “天太寒未带他,来吃些点心。”祝心妍让巧儿拿过食盒。 秦朗是个吃货,但也不贪多,只挑了一块桃花酥,就着热牛乳跟祝心妍聊开了。 他是个孩子,说到兴奋处,难免会控制不住音量。 但饶是这样,熟睡中的乔初悦还是没醒。 等车快到了赵府,在银翘的强力招唤下,乔初悦方才苏醒。 见到秦朗待在车内,还一脸子惊讶,“他怎么在这儿?” 祝心妍凝眉摇了摇头,嗤了声。 “我说乔侧妃,您睡得可真够死的。就算这会子人家把你抬走卖了,我估摸着你都不能醒。” “诶!姓祝的,你言外之意骂我是……” 最后一个字没说出来,只见她困倦地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发紧上来了困劲儿。 心里合计,完了,怕自己真变成猪了。 * 天虽寒,但赵夫人和赵大人还是早早地候在府门口,迎接各位贵宾的到来,尤其是见到睿亲王府的马车。 赵夫人一马当先,十分殷勤地走到车下,福身一礼:“妾身恭迎侧妃、祝姨娘。” 她也不愿给一个妾室请安,但谁让人家有三品诰命在身。 祝心妍先下车,乔初悦随后、最后下车的是秦朗。 因乔初悦一直犯困,精神也不在线,便由祝心妍代为开口。 “赵大人、夫人请免礼,这大冷的天,难为你们还出来迎接。” “这是应该的。快,里面请!”赵大人十分知礼数地拱手退到一边。 赵夫人则殷勤地在前引路,假亲假近地与乔初悦攀谈。 “承蒙您光临寒舍,赏脸出席小女的婚礼……” 本身乔初悦就犯困,一直在强撑住精神,现下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声音,更是困的没法。 要不是天寒地冻,又是在别人家,她早就原地就寑了。 向后冲祝心妍使了个“救我”的眼神。 祝心妍仗着自己身材瘦弱,硬挤到赵夫人与乔初悦中间。 浅笑道:“侧妃正处于冬眠阶段,今日由我当她的发言人,夫人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赵夫人给睿亲王府递帖子,就是要巴结像乔初悦这般的权贵。 眼下被祝心妍明目张胆地挤走,顿感不悦。 心里嘀咕着,你算老几!我犯得着跟你说吗? 刚抬脚要绕到乔初悦的另一边,却被秦朗这个小毛头挡住。 赵夫人面子一沉,脱口而出:“哪来的孩子?” 祝心妍介绍,“他叫秦朗,是秦都尉之子,恰好撞见,我便带他一同来了,赵夫人不会介意吧!” 秦义虽是丧偶,但身居高位,很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 且后院无人,膝下只有一独子,也算得上是京州的钻石王老五。 所以,赵夫人一听是秦义之子,心里就有了计较,她表侄女还尚未婚配。 若是能招来这孩子的喜欢,说不定就能攀上这门贵亲了。 越想心里越美,态度来个180度的大转变。 “原来是秦都尉之子啊!果然小小年纪就有大将之风,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她想抬手去摸孩子的头,但却被秦朗一秒躲过,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祝心妍说道: “干娘,赵夫人她会川剧变脸!” 闻言,赵大人和赵夫人脸上青红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大人瞪了夫人一眼,忙用轻咳代替尴尬。 “咳、咳~~外面天寒,几位这边请,也好烤烤火。” 这边赵家二小姐赵南芝已梳妆完毕,坐在黄花梨的交椅上,对一旁站着的赵程芝颐指气使。 “我口渴了,去倒茶来,要七分热的。” 赵程芝像是做惯了,未有拒绝,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怕茶太热,用盖掖着。 “一副奴才相。” 赵南芝不屑地撇了下嘴,用手指轻轻拨弄衣服上的流苏。 炫耀道:“我这身嫁衣,可是由十来个绣娘历时三年才制得的。 那时钱家还未上门提亲,我便志在必得了。姐姐知道是为什么吗?” 第103章 方寸大乱 赵程芝低着头,注视着杯中的水汽,声音平淡地回答:“不知!” “呵呵……” 赵南芝大言不惭地说道:“像姐姐这样的蠢货,猜不到也属正常。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去南山游玩,遇到了地动,被困在山中吗? 当日是你救了钱家少爷不假,但过后却是我去信主动问候,说他是被我所救。所以他便将我误成你,才会上门提亲。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嫁入钱家。哈哈……” 一阵冷笑过后,赵南芝挑起眉角,挑衅地问道:“你时到今日才知这事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呢?!” 要说以前的赵程芝兴许还会意外。 但自从自己醒悟,历数以前过往之后,便彻底发现了这对母女的伪善。 心如蛇蝎、狠毒至极,还有什么事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只是可惜了钱少爷的一往情深。 若在婚礼上知道自己的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婚事又是被算计得来的。 不知他的小身板会不会撑得住。 赵程芝悄悄从袖口拿出一小药包,将粉末倒进茶水里,然后又细心吹开。 待彻底与水融合后,才恭敬地递给赵南芝。 “妹妹请喝茶!” 赵南芝讥讽完,想看看姐姐的吃瘪样,但见她面色如常,竟还有些失望。 出言挖苦道:“赵程芝,被我抢了婚事,你还能淡定如常,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赵程芝回:“妹妹是天上明月,绚丽多彩,我怎敢比肩。” 听到这话,赵南芝很受用,狂妄一笑,“知道就好!” 喝了一口茶,觉得味道不对,挑刺道:“这茶太苦,让我怎么喝啊!还有我说要七分热,你这都八分了,想要烫死我啊!还真是个猪头!” 骂完赵程芝,随手将茶杯递给她,但未想人家未接,茶盏落地。 碎片和水花四溅,浸湿裙摆一片。 哎呀,这是闯了大祸了! 生怕二小姐发火被牵连到,丫鬟婆子忙过来拿帕子擦拭。 只见赵南芝“腾“地站起,一脚将下人踹开,面目狰狞指着赵程芝的鼻子开骂。 “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竟敢故意破坏我的嫁衣。来人,给我掌嘴!” 赵程芝再不受夫人、二小姐待见,那也是赵府大小姐,且身后站着赵大人。 除非是不想活了,要不谁敢扇她的巴掌。 一句话下去,见无人响应,赵南芝心头怒火更盛。 “一群废物,你们不敢,我——” 抡起胳膊咆哮地就冲赵程芝奔去。 “快给我住手。” 赵夫人为让女儿攀附到乔初悦,没有将人领到正厅,而是未按规矩领到了闺房。 赵大人有心想拦,却也拦不住,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去前头招呼其他客人。 而此时赵南芝的巴掌还未落下,为免女儿的张狂样被众人瞧了去,她才忙不迭地大喊一声。 紧跑几步将女儿的手放下,打着哈哈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跟你姐姐闹什么。” “原来赏人巴掌这叫闹啊?!赵夫人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还真叫我等大开眼界呢!” 祝心妍阴阳怪气,随后弯腰对秦朗说教:“孩子要记住,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除非万不得已,千万别扇脸啊!” 秦朗白了赵夫人一眼,故意大声说:“干娘,孩儿记住了。” 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赵夫人气得肝直疼,硬挤出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 “呵呵……”赵夫人拿帕子捂嘴,自我解困,“祝姨娘说笑了。“ 说完还不罢休,拉着女儿的手,就往乔初悦身边靠。 “南芝,快过来见过乔侧妃。” 赵南芝同她母亲一样极会演戏,不放过任何一个攀炎附势的机会。 早就敛去悲愤的表情,端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姿态,俯身下去请安。 “小女感谢乔侧妃出席,还望不嫌小女愚笨,以后多多走动才是。” 乔侧妃本就困,走这一道更是神游,所以还是由祝心妍代劳。 “赵家二小姐不但长相清秀,这性格也是极好。” 见被祝心妍大加夸赞,赵南芝一脸喜色,刚要开口说“哪里、哪里!” 便听到祝心妍话锋一转,“这刚一见面,就点明自己的性格特点,说自己愚笨,也算是少见啊!哈哈……” 赵南芝正处于孕期,受孕激素影响,情绪本就不太稳定,一听祝心妍嘲讽自己。 便指着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作妾的,竟敢嘲笑我。” 见女儿失态,赵夫人示意她闭嘴,找补道:“祝姨娘莫怪,这孩子被我娇纵惯了,才会口不择言的。” 祝心妍轻飘飘一笑,“管不住嘴还好,可别气大伤身。说不定还有一尸两命呢!” 闻言,赵南芝也不闹了,跟母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里咯噔一声。 她这是话里有话啊!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未等这母女二人思索明白,祝心妍又拿地上的碎片子说事。 故作惊讶道:“好不怏的怎么茶盏打了,哟!还有赵二小姐的裙子,怎么湿了一大片啊!” 赵夫人方才光阻止女儿了,所以一直都未发现。 这会子心里搁着女儿怀孕的事,再经祝心妍一提醒,竟有些方寸大乱。 慢半拍地说道:“许是哪个丫鬟手滑了吧!” “一个丫鬟手滑,就罚跪一屋子人啊!” 祝心妍佯装不解,“可据我听说,赵府可是清流人家,尤其赵大人一向严明律己。就算下人犯错,也从不苛责半分。如今亲眼所见,也不过尔尔嘛!” 祝心妍为了让乔初悦有参与感,转头看向站着都快睡着的她。 “侧妃您说呢!” 你就说你的呗,好不怏地点我名干嘛! 乔初悦心里有气,自然不能对祝心妍发火,便面色阴沉地道:“是啊!赵大人的言行不一啊!” 三言两语就被扣了一顶帽子,这名声传出去可不好。 尤其自己还想凭借这门亲事,带动娘家那群人呢! 赵夫人刚要申辩,便听到丫鬟来报:“夫人、小姐,钱少爷来接亲了,请大家移步到正厅。” 祝心妍装作瞧不出赵夫人吃瘪,提议道:“吉时已到,耽误时辰可不好了,赵夫人、赵二小姐快走吧!” 听到催促,赵夫人只能带着女儿出去。 但此时赵南芝的腹部却开始隐隐作疼。 第104章 丢脸丢到家了 赵大人同夫人坐在主位上,受女儿拜别之礼,但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夫人今日太反常了! 怎会贴着乔侧妃那么紧,甚至不惜破坏规矩,引她们去南芝的闺房。 难道是想攀附上睿亲王府和琥珀将军府,给赵家寻一个依仗。 可她一向循规蹈矩惯了,绝不会违背我的意愿,行踏差错半步的。 可这又是为何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赵大人最后判定赵夫人嫁女心焦。 才会做下如此出格之事,硬生生将这股子念头强压下去。 他脑子里想着事儿,就未注意下首跪着女儿的神情。 赵南芝打从闺房出来,肚子里就好似有一团风蹿来蹿去,不时发出鸣叫。 好在她穿的嫁衣厚实,外人根本听不到。 而后去了家祠祝祷,虽跪在蒲团上,但屋内阴冷,跪了半晌,只觉腹中串风更甚。 这会子又跪在地上,赵南芝的肚子早已翻江倒海,有一泄千里之意。 族中亲友和贵宾皆在,凭着不能出丑的执念,她一直强憋到现在。 可屁乃人身之气,岂有不放之理。 憋到母亲说出祝福语后,赵南芝被喜婆子一扶起,身体得到了舒展。 胃肠蠕动几下,一个没忍住,只听“噗、噗、噗”三声,气味随着声音一下子漫延开来。 久憋的味道,还能好闻,用辣眼睛来形容都不为过。 赵大人羞得一张老脸通红,自己用心维护半生的清誉,则被三声屁响毁于一旦。 有心遣责,但却被熏得迷糊,直犯恶心,半天张不开嘴。 赵夫人与他离得最近,属重灾区范围,自然也不好过。 但尚存一丝理智,忙对喜婆使眼色。 喜婆子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屏气凝神,冲着站在门口的婆子叫喊。 “二小姐出门子,快将喜门打开。” 闻言,丫鬟婆子齐上阵,将两扇门一起推开。 夹杂着寒凉的新鲜空气一涌入,众人们暂且得到一丝喘息。 但对于赵南芝来说,却是一枚催屎符。 忍住奔流而下,不自觉地用手捂住肚子,硬提着一口气,终于挪动到了门口。 忍耐也终到了头,菊花、一松,瘫坐在地。 今日是北风,大门四开,气味随风就硬往厅里灌。 且这味道比先前的还要浓烈数倍,杀伤力极强。 众人为了不被熏死,顾不得保持仪态,纷纷向外面撤去,一度还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要不说还得是祝心妍够意思,在如此危难时刻,还能记挂着乔初悦和秦朗,一边护住一个就往外面退。 有些人受不住,窝在墙角哇哇吐。 也有人聚在一起说风凉话。 “还是清流之家呢!这赵二小姐也甭不懂规矩了,竟然当众拉了肚。” “是呗!赵大人的面子可全毁了。” 而乔初悦在味道和吵闹声的双重刺激下,也清醒不少。 但不知前情纲要,不明就理地说道:“哎嘛!也太不道德了,竟在人家婚宴上解大手。” “侧妃,是赵二小姐蹿稀了!”祝心妍好心提醒。 乔初悦一愣,回头对赵大人说道:“啊~那就更不道德了,自己泄肚也不知吃点药,都是亲戚里道的,熏到谁也是不好的。大人可真是教女无方啊!” “侧妃教训的是,下官惭愧!” 本就羞得无地自容,现下又被乔初悦说教,赵大人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子。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出今日自己就会成为全京州的笑柄,以后这张老脸还如何见人。 赵夫人同样窘得抬不起头,但还是想将婚礼进行下去,命人将女儿扶到偏厦洗漱更衣。 而她留在这一一赔礼。 赵程芝是未嫁女,且还是妹妹结婚,按风俗不能观礼。 但她一直隐在后面,见前方乱成一团,便走出来稳定时局,吩咐外头的丫鬟: “二小姐腹痛难忍,快去请大夫来瞧瞧。” “不准去!” 赵夫人眼见赵程芝出来,心下就觉得不好,忙出头阻止。 “你妹妹受了风寒,没什么大事儿。这里宾客这么多,你一个云英未嫁之人,岂能抛头露面。来人,快送大小姐回去。” “等一下。” 祝心妍凑了过来,捂着鼻子道:“大小姐所言极是,为免耽误二小姐的病情,理应请大夫来看,如此我们大家也好安心!” 她故意夹细声音,语调飙得高,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也有人跟着附和的。 “是啊!赵夫人快请大夫吧!我看二小姐着实病得不轻呢!” “对,莫要讳疾忌医才是。” “……” 请大夫,那不就把女儿暗结珠胎之事捅出,赵夫人哪里肯。 她赔着笑,耐住性子冲祝心妍解释道: “祝姨娘有所不知,若是这大喜之日,新娘子就请了大夫瞧病,那往后的日子便不能圆满了。您也不希望南芝她婚事不顺吧!” 拿这话堵我,赵夫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我却比你多两把。 祝心妍拧紧眉头称是,随后说道:“赵夫人说得不错。可你们赵家是嫁女,钱家是娶妻。这二小姐过了门子,可就是钱家的媳妇儿,这种事也得看钱家的意思不是?” 本来大家被赵夫人先前的话都已经说服了,觉得拉肚子的事儿不大。 这会子又听祝心妍的分析,也自觉有理。 是啊!谁希望娶一个病怏子过门。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转头出府跟钱少爷将情况一说。 钱少爷本就孱弱,听到未过门的妻子出了事儿。 心理素质比身体素质还差,两眼一黑就要晕死过去。 多亏他远房表哥懂医术,怕他激动太过,以备随时随地抢救,便陪着一同来接亲。 表哥见怪不怪,下手一按人中,人即刻活了过来。 伸出麻杆似的手,连呼带喘地说道:“快、快去看看南儿。” 自己都有随时歇菜的可能,还记挂着别人,也算难得。 被表哥和小厮架起一路进到偏厅,虽气力不够,但还是礼数周全的给赵家二老行礼。 “小婿,给……给……给岳丈大人、岳、岳……母请~安。” 吊着一口气勉强说完,身子一软又瘫在了小厮怀里。 祝心妍惊讶,内心os:妈啊!就这塑料小体格子,还要成亲入洞房呢!难怪赵南芝要借种生子。 钱家表哥本着关心,抱拳自荐道: “赵大人、夫人,在下略懂一些医术,会看些小病,不如让我看一下,也好让弟弟安心。” 事情已进行到这步,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嫁入钱家,赵夫人皆能在这个节点前功尽弃。 第105章 事情被捅破 她忙福身道:“谢表少爷美意,只是我家南儿自小身子骨弱,受一点风寒就会腹痛不止,所以才会在今日出糗。但请你们钱家放心,她吃了药就会无事了。” 见赵夫人还是执意如此,钱家表哥做为外男,也不好一再强求。 只想着,等表弟媳过了门,自己再弄些药慢慢调理。 于是拱手又道:“既然如此,那等二小姐身体转好,我们再迎亲便是。” 赵夫人暗自长吁出一口浊气,刚要开口说声“好”,便听到赵程芝的声音。 “母亲,我与妹妹自小一块长大,怎得从未听说她有此疾病,再者她的身子可是要比我还强健呢!” 听罢,赵夫人手一紧,脸上的笑容也僵滞,顾不得埋怨赵程芝生事。 忙道:“程芝,我做为她的母亲还能记错不成。我只是怕你和大人担心,才会一直隐瞒病情的。” 祝心妍适时搭话,戳中要点。 “女子受寒可大可小,这将来成婚不易有孕啊!” 古代女子生子是大事,尤其是对钱家而言。 迎娶赵南芝的是钱家次子,长子因身染重病,于前些年去世,未给钱家留下一儿半女。 如今钱老爷就剩次子一根独苗,就指着他传宗接代呢! 钱少爷这会子也喘匀了气,一脸担扰地道:“岳母,您也知道家父家母极重视子嗣,所以还望您能够成全,让我表哥看个一二。” 赵夫人牵强笑道:“真的不必了!我家南儿只是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事,请钱少爷放心。” 在他们说话间,吃瓜群众已在窃窃私事。 “这赵夫人怎么回事,不就是看个病吗?怎得还百般相拦,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说我啊!会不会是被人破了身子,怕查出别的啊!” “你是说钱少爷被戴了绿帽。” “很有这个可能性啊!” 越说越离谱,赵程芝见父亲如缩头乌龟一般,久坐不动,忙走上前劝说。 “父亲大人请明鉴,现下已众说纷纭。唯有让妹妹当众诊脉,才可堵住悠悠之口。否则不光南芝的名声受损,我们全家日后也会被戳脊梁骨。” 经这一折腾,赵大人像是老了十岁,他思索再三,觉得女儿说得在理。 抬手点过一个丫鬟,“你去将二小姐请出来。” 见状,赵夫人也顾不得仪态,立刻冲上前拦住丫鬟的去路,边说边对夫君挤眼睛。 “老爷,南儿无事,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赵夫人,你的眼睛是被风吹了吗?怎么眨眼这么频繁!”祝心妍一语点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意味深长地应和道:“赵夫人若是身体不适,也可叫钱家表少爷一同看看!” “对啊~哈哈……” 在嘲笑声中,赵大人动了怒,一拍桌案,厉喝道:“你百般阻拦,是有何意图?来人,将夫人快快给我拉下去。” “老爷,万万不可啊!老爷……”赵夫人被连拉带拽拖到外面。 此时,赵南芝身穿红色常服被带了上来,柔弱无欺地福身:“给父亲请安!” 对于这个小女儿虽不及对长女疼爱,但也是心头肉一枚,当即让丫鬟扶起。 慈爱地说道:“你病体未愈,快起来坐下,让钱家表少爷为你诊脉。” 许是大难临头,赵南芝反而平静许多,丫鬟在她腕上放上帕子。 钱家表哥将手搭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而被拉至门外的赵夫人则被吓得手脚僵硬,扶着门框往里观瞧。 待他诊完,赵大人爱女心切,忙问:“是小女有事儿?” 钱家表哥再无恭敬之意,极为不悦地道:“一向听闻赵大人家教甚严,怎会纵女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字字如利剑插入赵大人的胸口,他预感到不好,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面色惨白地问道:“人言可畏!表少爷这是何意,还望你能交待个明白。” “好,既然赵大人要个明白,那我不妨告诉你,赵南芝已怀胎二月有余。” 虽众人早有预感,但当下还是惊呼一片。 “果真怀了野种,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还说什么清流之家呢!竟会做下苟且之事。” “啊……不好了,钱少爷他昏倒了。” 这下子更乱。 而赵大人则是呆若木鸡,在口中反复叨念:“怎么会,怎么会。” 赵夫人眼见事情败露,还想为女儿争夺一丝生机。 奋力挣脱束缚,冲过去对钱家表哥开骂。 “你个庸医,满口污秽,迫害我南儿的名声,今天老娘就跟你拼了。” * 秦都尉知道秦朗喜食烤串,一大早就亲自动手将肉串好,想给儿子一个惊喜。 中午在户外烤食,岂不美哉! 可未料到人家竟丢下自己,去赵府参加喜宴了。 要是随便一玩还好说些,可今儿个是赵府的大喜之日,儿子虽只有七岁,可也是代表着秦家。 这空着爪子过去,秦义又是极要脸面之人,觉得说出去不太好听。 手头也没有现成的贺礼,身上也未带银票,便跟公署的账房支了三百银子。 才刚出了公署大门,便见一年轻女子急切禀告:“秦大人,可不好了!赵通史他家出乱子了。说是新娘子暗结珠胎,跟前来接亲的钱家人打到一处了。” “竟有这事儿!” 秦义是管京州安全的都尉,岂有不管之理,且儿子也在那儿呢! 他又点了几名官差,骑快马向赵府奔去。 藏在胡同里的孟婆子见人走了,这才出来对瑞雪道:“还是祝姨娘有主意,让我里应外合跟你通个气。” 瑞雪一脸子骄傲,“我家姨娘那是料事如神。对了,事情已了,这儿是五百两银票,还请您老笑纳。” “哟哟,这怎么好意思,替我谢祝姨娘了。” 银子谁不爱,孟婆子笑成一朵花。 “若姑娘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吃酒去,我老婆子请客。” 瑞雪笑道:“孟嬷嬷,姨娘刚好也留下这话儿。再说小辈儿哪能让您请啊!东街新开的川味馆子不错,若您老不怕辣,我们就去尝一尝。” 孟婆子笑眼一眯,“老婆子只怕苦,不怕辣,这东街不远,咱娘俩腿着去。” 第106章 反被诬陷了 祝心妍让这二人给秦义报信,自有她的打算。 有官家在此坐镇,那对母女不敢造次,也能给赵程芝撑腰不是。 再有最关键的一点,亲耳听到她申说冤屈,也好让秦义了解这女子所受的苦楚。 说不定不会介意赵程芝被妹妹牵连受损的名声,从而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 秦义到达赵府时,赵夫人正揪着钱家表哥的领子不放,挥着两个爪子往人家脸上挠。 “秦通尉到。” 闻声,众人让开一条路。 秦义步入内,抬眼便看到一脸血痕的钱家表哥,指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丢脸丢多了,也就麻木了。 赵大人卑微上前,躬身拱手道:“下官惭愧,家门不幸。唉……” 说完,只顾摇头,不再言语。 而赵夫人见官家来人,便像个鹌鹑似的,只管缩到一边去。 反倒是赵程芝落落大方走上前,将事情原由说个明白。 “这么说,赵夫人觉得钱家表少爷误诊,是在污损赵二小姐的名声了。” 秦义转头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脸色惨如白纸,好半天才接上话。 干巴巴地说:“回、回秦都尉话,正、正是。” “既然有异议,这倒是不难。看诊的大夫这么多,请来几个便是,到时自会还二小姐一个清白。” 他回身抬手刚要吩咐人,但见赵南芝跪倒在自己面前。 “秦大人,小女有冤。” “本官在此,但说无妨。” “小女是怀胎不假。”赵南芝抚向小腹,泪眼涟涟的控诉道:“但确是被奸人所害。” 她吸了一下鼻翼,抬手指向赵程芝道:“是她联合表哥下迷药,让表哥强了我。” 闻言,众人皆是一怔,目光齐聚到赵程芝脸上。 祝心妍也是胆颤,这个赵南芝好算计啊!竟然反客为主,将责任撇到了赵程芝身上。 她有些后悔让人去给秦义报信,甚至担心赵程芝有口难辩。 若真是被反咬一口,她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赵程芝像是早有预料,脸上的神情未动分毫,还特意向秦义解释。 “妹妹口中的表哥,即是我继母大哥之子。” 她冷静地睨向赵南芝,一连串问出两个问题:“你诬陷我,可有什么证据?我毁你清白,是有什么目的?” “我一个受害者,哪来的什么证据,就算有也早已被你销毁了。” 赵南芝一脸委屈,嗫嚅道:“且你毁我清白,是因嫉妒我能嫁入钱家。当初南山出游被困,是我先一步救下钱家少爷,得了他的青睐。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才会设计于我。” 这一段说词,她在去往偏厦时,就已想好烂熟于心。 且也已经看的明白,是因自己喝了赵程芝的茶后,才会腹痛难忍做下糗事。 这如何叫她不恨。 既然赵程芝想害自己,那便将她的名声搞臭,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果然二小姐一说完,便听到窃窃私语声。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未想到她竟会暗害妹妹。” “恶毒至极,不配为人。” 当下赵夫人也支棱起来了,对赵程芝哭诉道:“枉我可怜你从小丧母,一直对你关怀备至,视如己出。未承想你竟坑害你的亲妹妹。” 说着,扑入赵大人的怀中,“老爷,南儿受辱,你可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赵程芝是赵大人从小看到大的,对这个女儿疼爱至极,自是不会相信。 抖着嘴唇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见夫君不信,赵夫人发了狂:“事实摆在眼前,咱们的女儿都被她使计糟蹋了。 老爷您竟护她如此,枉我一心一意对您这么多年。苍天啊!还真是不公啊!” 闻言,秦义也拧紧眉头,虽他与赵程芝相交不深,只浅浅见过几面,可南山解困他当时也参与救援。 并且亲眼得见,赵程芝不顾个人安危抢救数人,怎么这会子倒成了别人口中的毒妇了! 他不自觉地看向赵程芝,眼神中多了一份怜惜。 这一目光被祝心妍及时捕捉到,用胳膊肘杵了杵乔初悦。 “你瞧,这对有门啊!只要赵程芝能翻供,不愁她嫁不了秦义。” “哪有门,有什么门。你还有这份闲心呢!我瞧这形势可不对啊!” 乔初悦继续担扰道:“你说我要不要派人去请我父亲。” “出兵打仗呢!这种小事儿,还用劳烦琥珀将军出手,我对赵程芝是极有信心呢!” 后一句话,她咬得极重,被赵程芝听到,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然后对赵南芝道:“既然妹妹说我嫉妒你,那么敢问当时钱少爷发的什么病,症状又是如何,你是怎么施救的呢?” 被舆论导向压抑,赵程芝还能镇定自若反问,是赵南芝没有料到的。 她不是诚心与钱少爷交往,只知他身子骨比常人弱,天天小病不断,又怎会去留意他当时的情况。 只是见姐姐让小厮将昏迷的钱少爷,背到了安全处,她也是按原样跟钱少爷说的,以此来博得他的好感。 “山体摇晃的厉害,他自然是吓得昏迷不醒,是我让人将他背了出来。” “那之前呢?”赵程芝进一步逼问。 还有之前?赵南芝抿了抿唇,看来这赵程芝留有一手。 钱少爷已经苏醒过来,靠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等着答案。 却见赵南芝不自然地说道:“都快三年了,我哪儿会记得清楚。” “你不清楚,我清楚。”赵程芝面色平淡,口齿伶俐道: “钱少爷他犯了哮症,身上挂有止喘的荷包,是我让小厮拿过让他吸的。而这个荷包也是他常戴之物。” 赵程芝说出事件真相,故意点出“常戴之物”,就是想让众人看清赵南芝说谎的嘴脸,也意在说明她不关心钱少爷。 赵南芝哪肯认输,绞着手中的帕子辩白道:“凭什么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抢我救人之功。” “我能证明。” 秦义将话头接过,“当日我同在南山,亲眼所见钱少爷是被大小姐所救。若是二小姐不信,我那边还有几十号兄弟可以作证。” 秦义是官家,岂会口出妄言。 果然此话一出,风向巨变。 第107章 痴情种子还是傻子 “原来救钱少爷的是大小姐啊!” “我可听说,钱少爷得知二小姐是救命恩人,才会与其交往的。” “这么一说,这场婚事便是她偷长姐的,真是恬不知耻。” 听到这些话,不光赵南芝的脸色不对,钱少爷的目光也开始涣散。 而赵夫人却抓住重点,开始混淆是非黑白。 “好啊!赵程芝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原一早就与自己的妹夫有了首尾,若不然怎么会知道他放药的荷包在何处。” 反正自己女儿的名声臭了,那你赵程芝也甭想好活,就拉你一块入地狱。 赵程芝是赵大人的心头肉,岂能被她当众诋毁,马上出声喝止:“程芝是在救人,你快给我住嘴!” 说完,赵大人又来到钱少爷面前,对其深鞠一躬。 “老朽教女无方,实在愧对钱家,此婚事作罢。改日、不明日,我一定登门向钱家二老当面请罪。” 钱少爷饱读圣贤书,自然是知礼,忙出手相扶。 且他对赵南芝一往情深,三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付出的是一颗真心。 仍不改口地称道:“岳父大人,小婿受不住,快快请起。” 钱家表哥看不过眼,“表弟,她已怀了他人之子,难道说你还想娶她不成。” 钱少爷未作答,而是看向赵南芝,提着气缓缓说道:“救人之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求二小姐一句话,你可否倾心于我。” 呵~ 祝心妍不禁冷笑,还真是个痴情种子选手。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赵南芝品性不端,他竟还拿臭虫当个宝。 而乔初悦则捂住眼睛,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赵南芝原认为婚事由此作罢,哪承想钱少爷会对自己用情至深。 还真是个傻子,不过傻子好,自己倒可以利用他! 她当即抓住救命稻草,哀泣道:“我对钱少爷的深情,天地可表。可眼下我遭人设计,怀了他人之子。 这样败花败柳之身,怎配得起钱少爷你。况且钱家二老也不会同意迎我入门的。” “那是自然!” 未等钱少爷表态,钱家表哥先于一步表态。 他早已看清这个女人的虚伪,想使诡计套牢单纯的表弟。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祝心妍即刻捧场,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表少爷识人,说得不错。” 钱家表哥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赵南芝则向她投去一个恶毒的目光,怎么哪哪都有你。 祝心妍及时用眼神顶回,顺便还做了个鬼脸。 而赵夫人也趁机帮女儿说话,“钱少爷,我的南儿真是一心钦慕于你,若不是出了这档事儿……唉!要你还想娶她,我愿意多加一倍的嫁妆。” “事实未明,母亲是不是操之过急了!”赵程芝丹唇轻启。 “什么事实未明,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你不想让南儿得到一个好的归宿。”赵夫人微眯双眼,咄咄逼人。 赵程芝寸步不让:“她是能嫁得好人家,可我呢!从此就会背上一个联合外人,陷害亲妹怀胎的罪名。正好秦都尉在,也好还我一个清白之名。” 眼见她抓住此事不放,赵夫人按下慌乱的心,去求助赵大人。 “老爷,毕竟是一家子人,既然南儿还能嫁人,那怀胎之事,便也不追究了,你快劝劝她吧!” 赵大人沉浸官场多年,也预感到事件朝不可控的状态发展。 当下钱家松了口,若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再化无,还能暂且保住赵府的名声一二。 可如此就只有牺牲大女儿一人了,他也是满心为难。 但看向与前妻相似的那张脸,他攥紧拳头,无力地道:“程芝说得对,此事不能轻易了结,要还……” “还什么还!” 赵夫人情绪失控,“我对你和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你竟还偏帮着她。说到底还是忘不了你的原配。” 闻言,赵大人一下虚力跌坐到椅子上,赵程芝马上去扶。 虽不忍心见父亲伤心,但事情已然发展到这步,为还母亲和自己清白,只能硬着心肠往下走。 她屈膝对秦义道:“大人,有一人可力证小女清白。” “好,叫上来!” 一听是宣证人,赵夫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是自己料事如神,早在出事当天,便将侄儿杜闯送回到家乡瓜州。 凭她赵程芝有天大的本领,也是找不到人的。 但赵夫人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也低估了赵程芝的能力。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打从睿亲王府回来,她便着手去查祝心妍安插在府里暗探。 并借孟婆子之手,花巨资找了几名能人,很快将自己需要的信息全部收拢来。 所以就算秦义不在,她也在有底气将此事揭穿。 赵夫人沾沾自喜不过半秒,便见杜闯佝偻着背,畏畏缩缩地进来。 见到秦义大义凛然的劲儿,两条腿直打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连着磕了三记响头,未等人问便将实话抖落出来。 “大人,小的名叫杜闯,是赵夫人的亲侄儿。她见小的未娶正妻,便想将赵大小姐许配给我。但知道赵大人不会允许,便想先下药迷奸,到时再生米煮成熟饭。” 此话一出,引得唏嘘一片。 杜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接着道:“可、可此事后来被表妹得知,也就是赵南芝。她说大小姐性子太刚硬,怕事后寻了短见,赵大人再找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所以她便想出一箭双雕之计,先去大小姐那告发,然后自己再假装中了迷药,被我、被我…… 让大小姐愧疚,进而获得她半数的财产。再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坐稳赵、赵府当家主母的位置。等钱家少爷过几年亡故,她便会与我再续前缘,让我的儿子认祖归宗。” “啊……少爷你怎么了。” 这边杜闯的话声刚落,那边钱少爷便一口血喷出。 杜闯是个胆小鬼,见状立刻慌了神,磕头如小鸡捣米。 “大人明鉴啊!小的说得可是句句属实,如错落半句,天打雷劈!且小人胆小如鼠。一切……一切都是受姑母和表妹的唆使啊!” 怕受了牵连,又急于表功。 急忙说道:“且小的还知数年前,赵大人的原配实乃被姑母所害……” 未等杜闯将话说完,赵夫人如疯了般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咆哮着道:“小兔崽子,你想害死我啊!” 第108章 为谁辛苦为谁忙 杜闯之前受到赵程芝派出的人威胁,说他若不将姑母做的丑事供出,那这一生就别想安生。 躲到哪里,打到哪里,且不给打死,就让他苟延残喘的活着,生不如死。 杜家原是破落户,是得了赵夫人近年来的支援,才稍微有些起色。 杜闯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哪能放弃这般美好富裕的生活。 所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姑母亡。 杜闯挥手一把将赵夫人推倒,回身又道:“当年是我姑母去信给我父亲,说想要一些慢性使人心悸的毒药。现今儿,信和送药的人俱在,不怕我姑母不认。” 闻言,赵夫人心如鼓擂、面如死灰。 怎么那样的信还留着,哥哥不是说已经销毁了吗? 她思索了一下,方才恍然大悟。 这主意原是哥哥出的,一开始就在拉我入坑。 且还不相信我,怕他死后,我会慢待自己的亲侄,所以便想用那封信来绑住几世的富贵。 果然是我的好哥哥,真是一把子好算计! 那我这么多年对杜家的付出算什么,临了落到最后竟被视如亲子的亲侄攀咬。 也是在这一刻,她哀莫大于心死。 她冷笑几声似是自嘲,突然停住,斜睨着赵程芝,恶狠狠的一字一顿道: “我不信杜闯会在这个当口揭发我,一定是受你的胁迫。这是你一早就布下的局,先给南儿下药让她出糗,然后再一步步将事情引出。” 说完仰天大笑,回头对赵大人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拉下你们赵府伪善的面具,让你跟着一块出丑!” 赵大人神情僵硬,没有一点反应,只是钉在那里。 之前下药迷奸之事,还暂且算是家里事,只要双方不告发,官家便不会介入。 但事关人命案子,秦义便不可视而不理。 “事关十几年前的旧案,也不能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来人,将杜闯和赵夫人暂时收押。” 衙役上来擒住两人。 赵夫人未叫一声冤屈,双眼空洞地站起,但刚迈动两步,就被女儿拖住。 “母亲,你若真跟他们走,便做实了害人之事,女儿和腹中之子该怎么办啊!” 说完,见赵夫人面色呆滞,不为所动。 忙又去求赵大人,“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带走。” 赵大人被赵南芝哀求半晌后,才稍微有点人的生气。 先是目光迟滞地看了看女儿,才极其缓慢地起身,迈动被灌钻的双腿,一步一挪到赵夫人面前。 冷语道:“我赵某人一手养大的女儿自然是好的。倒是我眼瞎会娶了你这样的毒妇。” 抬起手使出全身气力,冲着赵夫人打下去。 打完后,极其悲凉地咆哮,“还我的锦儿,是我没保护好……” “父亲……” 眼见着赵大人晕倒,赵程芝忙过去扶住,钱家表哥上前救治。 有秦义在场,倒也是不乱,宾客遣散各自归家。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有些孤苦无依,祝心妍不忍所以没走,一直陪着赵程芝给父亲看诊。 好在赵大人只是悲伤过度,问题不大。 稍后,钱家表哥写下安神的药方,交待下人去抓药。 看了看祝心妍,又看向赵程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赵程芝察觉,直言道:“表少爷,她是我朋友,不用避讳,有话直说便是。” 钱家表哥一噎,“欧!其实也什么大事……是我表弟托我给大小姐带句话,那日南山之行,他原是知道被您所救的,只是觉得……” 余下的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赵程芝欣慰一笑,“表少爷不必多说,其实我一早就懂,钱少爷身子弱,便想找一个五福齐全之人,而我生母过早离世,我便是缺一枝的人。” 当初她救下钱少爷时,这人尚算留有一丝清醒,若不然赵程芝也不知他带有的荷包,哪个是止喘的。 但后面人家只字不提,又和自己妹妹越走越近,赵程芝也全当他忘却当初的事儿。 当时不挂心,再被钱家表哥旧事重提,她自然也不伤心。 闻言,钱家表哥脸一红,拱手道:“倒是表弟狭义了,不如大小姐明事理。在下替他说句感谢,再说句赔礼。” 赵程芝福身还礼,“表少爷客气!我也要感谢您救治我父亲。” 这时,秦义进屋,问道:“赵小姐,赵大人如何了。” “劳秦都尉挂怀,父亲尚好。”赵程芝礼让。 事情已告一段落,秦义还未走,并亲自现身慰问,真是门上加门。 祝心妍多有眼力见,带着钱家表哥走到外面。 钱家表哥也会意,悄声道:“他们这是彼此有意。” “不愧是名医,慧眼如炬,这就瞧出来了。”祝心妍笑道。 “祝姨娘莫要打趣小的了。”钱家表哥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原是我表弟无福,一开始也是心念大小姐救命之恩,多少心仪于她。只是后来收到赵南芝的书信,便动摇了当初的决定。真是错一步,步步错,一切都是命数啊!” 祝心妍却在心里鄙夷,身子都弱成鸡了,还有那么多想法呢! 也是了,他身体不济,再加上未婚妻给戴了绿帽,成为京州的笑柄,这以后谁家的好姑娘能嫁给他。 便想让表哥代他说,还想再续前缘,这拿赵程芝当什么人了。 不过这么想来,赵南芝算计,钱少爷也算计,他们还真算得上是“良配”。 虽对钱少爷印象不佳,祝心妍却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她还想着求钱家表哥一事。 “姻缘天注定,想必下一回,钱少爷会找到那个对的人。” 钱家表哥知道是谦词,既然错过了赵程芝,再想找到称心合意的也难。 垂头丧气道:“借祝姨娘吉言,在下便带表弟回府了。” 祝心妍忙出言阻止:“表少爷且慢,稍微耽搁您一下,乔侧妃近来嗜睡得很,麻烦请您给看一下诊。” 既能给乔侧妃看病,钱家表哥自然不敢推辞。 乔初悦被吕嬷嬷和银翘强拉过来,一脸子不情愿。 “我没病,只是爱睡了一些。” “那是一些些吗?你现如今都恨不得长在床上,都快变成植物了。” 祝心妍将她按到椅上子,哄孩子似的,“你乖了!” 第109章 怀孕了,不太信 乔侧妃的地位摆在那,钱家表哥自然不敢多看一眼,只稳定心神诊脉。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方才恭敬起身恭贺: “小的恭喜乔侧妃,您有喜儿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而乔初悦却异常平静,上上下下打量钱家表哥一遍,才抱着怀疑的态度说道: “我有喜儿了?!这不可能吧!张军医前几天可是给我诊断过的,说冬日里倦怠, 我才会犯困。” 见钱家表哥一脸狐疑,祝心妍解释:“张军医是琥珀将军府上的大夫,一直随军侍奉,医术不凡。” “略有耳闻!”钱家表哥点点头,倒也不谦虚,只是面上却显出不悦来。 “乔侧妃是初孕,脉络不明显,但凡不是偏重妇科者,诊不出是常有的事。若是乔侧妃不信,待半月后再让人诊一次即可。” 这时,大喜过望的吕嬷嬷才缓过来神,知道大夫最忌讳的是不信任自己。 所以赔着笑道:“表少爷说是便是了!张军医不是妇科圣手,难免有诊漏的时候。那敢问钱家少爷,我家侧妃这胎怀得可安稳,要不要用些药来固胎。” 见吕嬷嬷态度客气些,钱家表哥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现在看不出。不过若侧妃信小的,等过些时日再看,方可定方子。” “信、自然是信。那到时再劳烦表少爷走一趟。” 吕嬷嬷想付诊资,但刚才已得罪人家一次,怕拿钱打赏,倒像是轻视了,所以只一个劲的道谢。 祝心妍亲自送钱家表哥出去,回头进屋便见吕嬷嬷像保护大熊猫似的,在轻手轻脚服侍乔初悦。 “侧妃,您往后靠靠,银翘你拿个软垫过来。” 乔初悦倒是不领情,“嬷嬷你够了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吕嬷嬷道:“怎么没一撇,要老奴说都有一撇一捺了,您这肚里不就揣着个金贵的小人儿嘛!” “哎呀!你还真相信他啊!”乔初悦瘪着嘴。 “怎么不信!”祝心妍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给吕嬷嬷撑腰。 “嬷嬷做得对。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是一早就盼着有个孩子吗?怎么这会子有了,反倒是不高兴了。” “我哪有不高兴!”乔初悦眸中闪过一丝丝担忧,“我只是……怕被诊错,到时再落了空。” “呸!呸!呸!” 吕嬷嬷冲地啐了几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空的,老奴保证您会心愿得偿的。” 听了这话,乔初悦轻手抚向小腹,眼里闪出奇异的光,“我真的怀上孩子了!” “嗯!真的。”银翘受到感染,眼圈发红。 祝心妍实在看不过眼,好怕她们三个抱头痛哭。 她打破这和谐的气氛,说道:“诶!我说你们干什么!在这玩煽情呢!现在可不是表演感情戏的时候。应该想想正事儿!” “正事儿!对,银翘快去将军府通知老爷、夫人。”吕嬷嬷忙吩咐。 “哎!奴婢这就去!”银翘欢喜应道。 “你们着什么急。”祝心妍将人拉回,“她胎还未稳,你们通知个什么劲儿,非要弄到满城风雨不成。” 吕嬷嬷和银翘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疑问道:“您是说等满三个月再通知。” 平日里吕嬷嬷也是个聪明的,怎么得了喜事,反倒犯起了傻。 祝心妍直来直去:“正院那位本不就是个好,林姨娘都快生了,还能被她算计。所以也不必等瞒到三个月再说。 当务之急便是拔除掉她安插在沁悦园的眼线,你们回去假意透出一些信息,好留意下身边侍候的人。” 在吕嬷嬷看来,虽有些冒险,但侧妃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也只有挺而走险方能测出。 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 乔初悦那边自不用说,她绝对百分百信任祝心妍。 商定完,几人坐车回到睿亲王府。 次日一早,天还未大亮,一条人影便出了沁悦园,向正院报信儿。 银翘从暗处转出,目光凛凛,“原来是她,果然不是个好的。” 等沈望舒用完早膳,下人撤去炕桌,孔嬷嬷才进屋回禀。 “王妃,沁悦园那边来报,她有喜儿了。” 正在擦手的沈望舒动作一顿,有些震惊地问:“当真?” “千真万切!”孔嬷嬷阴着脸道:“那主仆三人自打回来,便一直隐在内室不出来,是她借着送茶偷听到的。且那个吕嬷嬷对乔氏,是一百个小心,这不就更加证明了吗?” 沈望舒一脸冰霜:“三年未怀上,这就怀上了,还真不是个好消息。” 正妃无子,侧妃怀了孕,且人娘家势大,这以后自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孔嬷嬷阴险道:“趁着月份小,坐不住,要不要下点药去了他。” “倒是不必我们出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趁五少爷办满月酒之际,再离间她与祝氏吗? 现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但离间,我还要让乔初悦落胎,一并记到祝心妍头上,让她们成为此生的死敌。” 说完,站起身,“给我梳妆,我要去前院见爷。” 顾占宸那边,祝心妍没瞒,当晚就告知了他。 古代人信奉多子多福,顾占宸自然开心,但听到祝心妍的计划,便也是假装当成不知情。 只是未想到,沈望舒一点不容空,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请爷安!” 顾占宸淡淡扫了她一眼,“坐吧!何事?” 沈望舒特意选了一把,离顾占宸近的椅子。 说道:“爷,妾可记得还有几天,五少爷便满月了。这满日宴,祝姨娘筹办的怎么样了。” 怕顾占宸嫌弃她多管闲事儿,还自我解释道:“主要是祝姨娘未经管过此事,且五少爷是爷事隔八年后添得一子。妾虽身子不济,但也想着帮衬一把。让爷高兴!” 让我高兴,还是给我添堵! 顾占宸心里膈应,语气冰冷地说道:“此事不劳王妃挂心了,这平哥身子骨弱,怕压不住福,所以便不办了。” 闻言,沈望舒心一沉,不办了,这可不行。 她脑子转得飞快,又心生一计。 第110章 这个满月宴非办不可 “爷,不是妾僭越,是妾觉得实在不妥啊!” 沈望舒尽量说得言词恳切:“林氏素来懂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爷如此行事,反会招到旁人猜忌。会、会觉得有内情,五少爷才遭到爷的怠慢,连满月宴都不办的。” 当下属于大寒天气,且平哥身子弱,有些富贵人家怕孩子养不大,便会同周岁一起办。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反被沈望舒一说,倒像是林氏给顾占宸戴了绿帽,这个孩子来路不明了。 哪个男人愿意听。 顾占宸冷脸问:“王妃这是在暗示我吗?” 沈望舒太急于求成,反而自乱了阵脚,当下才意识到不对,忙起来福身。 “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心疼林氏和五少爷。” 顾占宸不理她这个茬儿,问道:“王妃果真想办。” “是,妾想办!”不解顾占宸的意思,沈望舒虚声道。 “好,那就办吧!只是不宜大办,就请些亲族来即可,办个三桌足矣!” 见顾占宸松了口,沈望舒未来得细想,便满心欢喜。 “妾替林氏和五少爷谢爷。” “嗯,无事便退下吧!” 真是多一秒,顾占宸都不想见她。 待人走后,祝心妍才从内间出来,只搭了个外衫斜露香肩,头发披散下来,显得飘逸又慵懒。 样子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顾占宸喉结滚动几下,声线压低带着隐忍,“睡醒了?” “王妃说话声音那么大,妾不想起来都难。” 说着话,打了一个哈欠。 “过来!” 祝心妍坐到顾占宸腿上。 “爷,看来暗插在沁悦园的人行动了,否则王妃不会这么快想出诡计,一大早巴巴地过来。” 顾占宸一想到沈望舒那张脸,便厌恶的要命。 语调生硬的说:“若不是皇上赐婚,我会留她到现在,真是越发的张狂了。” “张狂好,能索人命!” 祝心妍回手勾住他的脖子,“妾,有一个好主意,既然那人已暴露了,就且告诉沁悦园不要动她,看能不能再引出旁的暗线。” “行,一切听你的。不过,这段时日你也要小心。” “知道了。”祝心妍站起,回手撩动一下秀发,“爷,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好啊~” 年纪轻轻想要则要,憋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 满月宴之事由沈望舒牵头,自然无需祝心妍插手。 她为表重视,下笔写了几十来封请帖,又亲自拟下采买清单。 万事皆亲力亲为,就差出去跑腿了。 此举,就连沈方仪都瞧出了异常。 这沈望舒是想借满月宴,借机害了谁吧! 她首先想到自己,思虑了一下觉得不可能,自己还未到背锅的时候。 而林氏和五少爷,已经出手了一次,就不会再针对。 那剩下的便是乔初悦和祝心妍了。 但又会是哪一个呢! 沈方仪趁着去请安,想窥探一下“军情”。 “姐姐,瞧着您近来都瘦了,若是太忙,妹妹愿意为您出力。” “你——” 沈望舒掀起眼皮子,傲慢的眼神中带出不屑。 沈方仪姿态极低, “姐姐一直对妹妹照顾有加,妹妹无以为报,便想替姐姐分担一下。” 沈望舒放下茶杯,死盯她片刻,直到真看不出什么。 才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这份心就好,日后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急。这天太寒,路也难走,这几日就免了你的请安吧!” 说完又对孔嬷嬷吩咐,“将这话也通知各处,叫她们也不必来了。” 闻言,沈方仪心里暗笑。 人家乔侧妃压根就不理你,林氏还在坐月子,祝心妍也是以有事推脱,时时缺岗。 除了自己上赶子,谁会来!你是做梦呢吧! 但她面上带笑,说道:“谢谢姐姐体恤。若无事,妹妹退下了。” 待沈方仪走后,孔嬷嬷重新上了盏热茶,对沈望舒道:“王妃,既然她主动上前,您怎么不给她机会。” 沈望舒瞧了眼刚才沈方仪坐过的位置,幽幽地说道:“她,我最知道,心机重得很,可比卫氏聪明的多。 用她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怀疑她日日来,是在探究什么。” “王妃过于小心了。” 孔嬷嬷笑道:“芯儿和阿园都盯着呢!除了那院子,她连门都不敢出,自是跟各方都无联系。只一心攀附您呢!” 这话沈望舒爱听。 “除了我拿她当个人,这个院里谁待见她。尤其是爷,烦她要命,这一辈子怕只是个姑娘身子了。” 说到这,她竟有些失落,想起母亲曾想让沈方仪生下孩子,抱养到她这里。 如此,就是不能了。 不过,后院从来不缺女人,等乔初悦落了这胎,明年再有新人进府,自己高低求爷过一个孩子来。 横坚都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而林家和顾源,怕是十个月后,在不在都不一定呢! * 在临近满月宴的前两日,瑞雪给祝心妍带回了一个重磅消息。 “祝姨娘,这赵夫人害死原配的事了结了,定于腊月二十八问斩。而赵南芝怀了她表哥的孩子,也不能再嫁他人,便被赵大人用一顶小轿送了去。 虽说是娶正妻,可是无媒无聘,就没摆桌。听说杜家都没让走正门,是走的后角门,竟落得连个妾室都不如。” 祝心妍轻笑,“她们娘俩做损害人,也算是罪有应得。那赵大人和赵程芝如何了?” “赵大人上奏请辞,说是教女无方家门不幸,但皇上还挺器重他,只是训诫了几句,罚奉半年。而赵大小姐……” 瑞雪顿了一下,神秘一笑,“我听孟嬷嬷说,好像通过这件事后,她跟秦都尉越走越近了。” “那倒是好!既然两个人都有意,那我便再加一把火,给他们两家各下一个帖子,邀请他们过府来玩。让赵程芝也好跟秦朗那孩子多多接触。” “是,小姐有心了,奴婢这就去办。” * 各人都带有各自的心思,来到满月宴这日。 虽说今个儿主角是林氏和五少爷,但因是沈望舒一手操办。 所以她打扮得格外亮眼,一早就跟顾占宸在前厅迎接族中亲友。 这会子沈望舒心情不错,又受他人的吹捧,上弯的嘴角,就一直没压下来。 直到瞧见了秦义带着秦朗。 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来了? 第111章 圆了自己的贤名儿 人做了缺德事儿,心里难免会发慌。 沈望舒不由自地看向孔嬷嬷,但见她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是说,王妃要稳住。 秦氏父子过来见礼:“下官携小儿,拜见王爷、王妃。” 祝心妍是借睿亲王的名下的帖,所以请人的事儿,顾占宸是知道的。 且也听说,秦义正在和赵程芝发展,所以对他的态度较之前缓和了不少。 “秦朗也来了,都起来吧!” “谢瑞亲王。” 秦义刚直起身,就听到后面小厮来报,“主子爷,赵大小姐到了。” 这两人前后脚也算是有缘。 而秦义脸上的神情,在听到赵程芝来了后,就像调色板一样,变得五彩缤纷。 此前就因她南山救人之举,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不错。 又因要审赵夫人害人之案,近段时间就没少跟赵程芝接触,好感度更是噌噌噌地往上长。 心有所盼地想回头看,但又怕顾占宸和同僚瞧出什么,拿自己取笑。 自己被笑倒是无妨,可赵程芝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若是因此背负上什么污名就不好了。 更何况自己还未捅破那层窗户纸,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愿不愿意进门当一个继室。 顾占宸瞧着他的别扭样,心里升起了鄙夷,一个大男人娘叽叽的,哪还有一个大将之风。 于是便玩心大起,想逗一逗他。 “这里人杂,她一个姑娘进来不方便。顺安,你带她去林氏那。” 祝心妍做为有品级的妾,是能出来待客的。 但沈望舒人家没提,祝心妍也不想凑趣,便带着蒋鲤去了林氏那。 顾占宸知道她们二人交好,便给安排上了。 且又和祝心妍想到一处,想让赵程芝多和秦朗接触。 便低头问孩子:“你干娘和鲤儿在前院,要不要过去?” 跟大人在一起,光听说话有什么意思,小孩子都爱玩,秦朗自然点头同意。 拉过顺安的手就跑。 而秦义则像个望妻石,目送儿子的背影羡慕不已。 新手保护期是好,想见谁都行,不必像自己可怜兮兮。 其实女眷和孩子的事,应该是沈望舒安排才对。 但她本人还处于心绪不宁,怕事情败落中,所以反应就慢了半拍。 等秦郎走后,她才回过味儿,心觉不好已太迟。 只能没话找话干巴巴地道:“秦朗这孩子是长高不少。” 冬日里捂得严实,且秦朗头戴老虎帽,脚蹬厚底靴,能看出来长高才怪。 一听便是顺嘴瞎胡说。 秦义一个大男人也不计较,只点头称是。 而顾占宸既未搭言,也未看她,直接带着秦义便走,倒将她晾到了一边。 沈望舒心里咯噔一声,完了,爷这是生气了,怪自己照顾不周。 额头见了汗,孔嬷嬷递过帕子。 “王妃不要慌,凭他谁在都不要紧,咱们的计划可是万无一失的。” 听了这话,沈望舒的心情才沉定几分,反省道:“嬷嬷,是我太紧张了。” 这时,族中一众妇人上前请安,沈望舒这才收敛住心神,又与她们闲话起来。 琥珀将军府做为睿亲王的亲家,且是沈望舒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乔夫人本想带刚出月子的三儿媳一道来,算是放个风凑个热闹。 但小孙女一早连打了两个喷嚏,又吐了奶水,三儿媳不放心,就留下来顾看孩子。 乔夫人也是担心,但又想看女儿,就合计略坐一会子再走。 只与沈望舒互见了礼,也不屑与她交谈,转身便来到了沁悦园。 一进门便启动吐槽模式。 “我瞧着她就是想借办满月宴,来圆了自己贤良的名,好拉回一些面子。娘家都败落到那个地步了,她还出来丢人显眼,也不嫌寒碜。” 乔夫人是打心里瞧不上沈望舒,总觉得她是鸠占鹊巢,应该让出王妃之位给女儿才是。 哪里还有什么好话。 乔初悦也不劝,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大好的日子提她干嘛!家里可好?” “还说呢!融融早上咳嗽了两声,估计是受了风寒。你三嫂担心得紧,递了贴子到宫里请太医瞧瞧。” “哎,说到请太医,你最近身子可还行?要不要一并看了。” 因乔夫人是个直肠子,也未免落得一场空,所以乔初悦怀胎之事,暂时未对她说。 乔初悦下意识地抚肚,笑道:“女儿没之前爱睡了,母亲请放心。” “身体好自然是比什么都强。” 乔夫人怕女儿见林氏得了孩子伤心,便搂她入怀,宽慰道:“有没有孩子,说到底都是个缘分,你还年轻也不用着急。这以后自是会有的。” “我不急的。” 乔初悦心里藏不住事儿,怕再聊下去会说漏嘴。 且知道今日沈望舒会使坏,怕牵连到母亲,于是便转移了话题。 “既然融融不好,那母亲就请快回吧!若是无事,就叫人给我捎个话儿。我也好放心!” 乔初悦挺喜欢这个侄女,现下怀了孩子更是母爱爆棚。 乔夫人记挂着孙女,倒也没太在意,只觉得女儿是懂事了。 “倒是不急,既然出来,怎么也得跟我那个妹子见一面,再看看五少爷。” 乔夫人口中的妹妹即是祝心妍,乔初悦听着别扭,但也没反驳。 “正好祝姨娘在林氏那,让银翘带你过去。” 乔夫人起身,“行,那你歇着,若有事就回我。” 其实理应乔初悦陪着同去,但祝心妍再三交待,让她今日最好别离开院子,所以她本人也听话。 沁悦园离前院并不远,只需穿过半个西苑,再走过水榭的连廊便到。 乔夫人刚走进院落,便听到欢笑声。 “哎呀,好生的热闹。” “乔夫人安好!”祝心妍笑脸迎人。 乔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叫夫人多外道,叫姐姐才对。” 祝心妍小嘴多会哄人,马上解释道:“是,可这屋里不是还有外人嘛,姐姐还请多多包涵。” “行,听你的,咱俩私下叫。” 乔夫人是个爱孩子的主儿,进屋一见到蒋鲤、秦朗和棉花团似的平哥,笑上的面容就没散过。 尤其抱着平哥,是欢喜的怎么都不舍得松手。 心里合计,自己何时也能得这么个外孙。 但心里记挂病着的小孙女,也没坐多长时间,就起身告辞。 这会子便发现耳包不见了。 她今日只带乌婆子一人出来。 乌婆子马上检讨:“是老奴忘性了,估摸是落到沁悦园了,老奴这就取来。” 第112章 让她背上命案 祝心妍跟乌婆子有过节,最烦她不过。 但冲着乔夫人的面子,还是将其叫住。 “嬷嬷年岁大,叫个小丫鬟取来便是。” 乌婆子有自己的算计,更况且夫人的耳包是她特意落下的。 为的就是回去取时,乔初悦能赏自己几个大钱。这有了赌资,也好喝点小酒不是。 自己设计的好事,岂能让人抢了去。 乌婆子回身忙道:“多谢祝姨娘体恤老奴,别看老奴上了岁数,可这腿脚灵便。再说,是老奴犯的错,怎好麻烦贵府的丫鬟。” 她打小服侍在乔夫人身边,是带过来的陪房之一,乔夫人自然明白她的小九九。 笑着对祝心妍道:“你且让她去,就算慢些我也不急,正好跟朗儿、鲤儿、还有平哥多闹一会子。” 祝心妍本就是随口一说,也非出于本意,所以并未勉强,只嘱咐乌婆子小心些。 这边几人说着话,可都快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乌婆子回来,乔夫人就开始担心。 “这沁悦园也不远,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祝心妍也预感到不好,但嘴里还是劝着:“莫非是迷了路,又或是被事情绊住了脚。瑞雪,你去寻寻人。” “哎!”瑞雪应声,刚撩开门帘,却与一个丫鬟撞了个满怀。 “慢一些,着什么急。”瑞雪瞧着那丫鬟满头大汗,就心觉不好。 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丫鬟扶着瑞雪的胳膊,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回。 “瑞雪姐姐出大事了,水榭那边死人了。” 祝心妍闻言忙从内间步出,乔夫人紧随其后,脸色煞白地抢先问:“谁死了!”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乌婆子,毕竟水榭是去往沁悦园的必经之路。 而地上有冰,她手脚不灵便,掉下去也是有的。 小丫鬟吓得半死,为使声音不至于发抖,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 “奴婢不知,是园子的管事叫奴婢来传话。那边已经在捞人了。” 就知今日会出大事,祝心妍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比较冷静,进到内室安抚林氏。 “看顾好孩子们,我去去就回。” 转身摸了摸蒋鲤和秦朗的头,嘱咐:“在林姨娘这好好待着,不许瞎胡闹。” “知道,娘亲(干娘)。” 祝心妍又瞧了赵程芝一眼,对秦朗补充道:“赵小姐初次来,是客人,你能不能替干娘好好照顾她。” 秦朗是男子汉性格,素喜保护弱小,把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干娘请放心,我一定会顾好赵小姐的。” 这下赵程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小脸红彤彤地侧过身子。 随后祝心妍才出来对乔夫人,轻声道:“不怕您慌,这掉下去的人,很有可能是乌嬷嬷。您是留在这儿等信儿,还是随我一同去?” 主要是乔夫人被保护得太好,从来也没顶过大事,所以祝心妍先给她来个心理准备。 乔夫人刚开始听到信儿还心慌不已。 一是因为乌婆子从小跟着自己,虽知她品性不端,但好歹对自己还算忠诚。 这冷不丁一想到人没了,冲着数十年的情分,这心里就挺不落忍的。 二是,怕真是乌婆子失足落水,再冲了睿亲王府的喜儿,就不好了。 所以在听完祝心妍给出的选择后,还真思虑了一会子。 但自己毕竟是将军夫人,横坚都要面对,所以心一横。 “我还是随你去吧!” 祝心妍也没拦,只让瑞雪扶着她在后面慢慢走,而自己则带着巧儿走到前头。 当快到岔路口时,迎面就遇见了顾占宸和沈望舒。 祝心妍请了安,却未见到孔嬷嬷。 而沈望舒瞧着祝心妍与乔夫人二人走得近,抿直的嘴角带着缕缕恨意。 心里咒道:且让你们好一会儿,待会就让你俩视如寇仇。 尤其是你祝心妍,就算有顾占宸的宠爱又如何,只要被乔初悦恨上,处处被针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她竟涌上一股快意,脚步也没有那么急切,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一行人来到小榭处,但见水里有几名小厮在拖人,而岸边也有人接应。 在众人面前,沈望舒再次飙出演技,侧过身子不敢看。 用帕子压住胸口:“也不知是哪个可怜见儿的,竟在大冬日里落了水,可千万别送了命才好。” 大丫鬟秋荷立刻应声:“王妃心慈,用心祷告,落水之人一定没事的。” 祝心妍应景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啥时候都不缺捧臭脚的。 这个沈望舒是个恶人,不祈祷还好,祈祷这人准没命。 果然,话说出去不过三秒,人就被拖到岸上。 拍马屁的秋荷最先看见,吓得嘴唇哆嗦,连带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王妃快看,人……捞上来了。” 沈望舒手上见过血腥,胆子自然比她大的多,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眼睛顺势看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涨如大鼓的肚子,再往上看便是张大的嘴巴和死瞪的双眼。 只是比旁的落水者不同,这人的脸上皆是伤口,泡得发肿外翻,瞧着分外瘆人。 倒一时分辨不出模样,不过瞧着这身装束,倒像是琥珀将军府下人的服制。 这人不会是乔夫人带来的吧! 这念头刚起,便见乔夫人上前辨认,带着哭腔道:“果然是你啊!怎么就落了水呢!” 啊! 沈望舒小小惊讶了一下,那吕嬷嬷人呢! 按计划来说,不是被安插在沁悦园里的春杏给引到这儿,再推入水吗? 她看向一旁的祝心妍,莫非是被这个贱人提早识破,计划有变。 正胡思乱想,便又听到小厮来报:“主子爷、王妃,好像水底还有一人。” 闻言,沈望舒心头大喜。 好啊!这就对了,另一个一定就是吕嬷嬷了。 估计是春杏动手时,被这个乌婆子瞧见了,所以一并灭了口。 还是春杏这丫头办事果敢,我沈望舒没看错人。 直到这个时候,她也不忘自夸。 并趁着捞人的空当,又想到另一个法子。 自己可以先借乌婆子之死,让祝心妍背上命案。 第113章 落水另人其人 沈望舒佯装成难过的样子,用帕子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将责任揽过。 “未承想竟是乔府的下人,乔夫人对不住,是我照顾不周。” “哪里的话,要说错也是我的错。” 乔夫人只顾难过,也没瞧出来她在惺惺作态。 擦了擦眼泪,说道:“是我不该让她回沁悦园取东西,若不然她也不会丢了这条老命。” 闻言,沈望舒迅速抓住了关键点。 转头看向祝心妍,语气中带有责备。 “ 这婆子这么大年岁,你竟让她只身前往,而不另派丫鬟去取。” 哎!这么快就来了!跟我玩上纲上线呢! 至此,祝心妍也算看明白了,沈望舒是想借乔家下人的死,进而来挑拨自己与乔初悦的关系。 且她已知道乔初悦怀了孕,刺激之下说不定还会落了胎,一下子没了两个。 新仇旧恨相加,自己往后在府里还能好过。 沈望舒,你果真是个狠人! 知道了她的意图,祝心妍反而变得一身轻松,态度不卑不亢。 “如果妾说,是乌嬷嬷执意要去呢!” 见沈望舒有意生事儿,乔夫人便想替祝心妍出头。 但刚要张嘴说话,却被身边的瑞雪拦住。 “姨娘有谱,夫人莫急!” 被瑞雪这么一安慰,乔夫人的心放了回去,站在一边看好戏。 祝心妍当众没给沈望舒好脸,她自觉被落了面子,咄咄逼人道: “她一个做奴才的,竟不听东家的话,祝姨娘你觉得合理吗?” 顾占宸烦死沈望舒,训道:“够了,你不是官家,无权审问。” 一个贱人竟被这么护着。 沈望舒憋气,心里发恨:就算祝心妍不死,也得给她剥层皮。 她劝道:“爷,虽是一个下人落水,但牵扯到两府。此事可是说大则大,说小则小。且这么多人瞧着,也会让爷落下一个偏私的名儿。 更何况,如今府里是祝姨娘协助乔侧妃执掌中馈,这园子里的人手也是由她支配安排。若不查个清楚明白,也会让她背上戕害人命的罪名。” 沈望舒说得有理有据,像是事事考虑周全。 但实则却是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此人是被祝心妍所害。 这是一盆脏水硬泼啊! 顾占宸刚要发怒,却被祝心妍的声音压回去。 “爷,王妃说得极对!如若此事不明,妾反倒成了杀人凶手了。” 祝心妍悠悠一笑,语调端得散漫。 “不过敢问王妃,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这乌嬷嬷并非失足落水这么简单。像是被人所害,那是被何人所害呢!” 沈望舒就怕祝心妍不接这茬儿,但既然她敢接话,她心里就有了准头。 目光阴冷的问道:“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哎啊!妾怎么会知道,妾好害怕啊!” 祝心妍变身柔弱白莲花,拿帕子捂住胸口作惊恐状,“王、王妃这是何意?妾不明白啊!” 沈望舒瞧着她绿茶动作,心里膈应极了。 真恨不得将她推入水中,被淹死透透的才好! 她咬了咬牙,朝祝心妍走了几步,想用自身的气势压人。 但祝心妍未退半步,反而大步一迈,平视着她。 清奇地问:“王妃离我这么近,是想跟我亲嘴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顾占宸一脸黑线,这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而沈望舒脸一红,险些没站稳失了态。 她后退两步,马上调整战略。 这个祝心妍不走常路,自己一定要速战速决。 “上个月,你去琥珀将军府参加洗三,这件事你可还记得。当时是乌婆子陪你逛的园子,虽不知你们之间说了什么,可乌婆子却是给你磕了头的。 且到了后面,在别人怂恿之下,她对将军说了你的坏话。虽最后还了你的清白,可你到底是怀恨在心的,所以便趁她过府落单的机会,将人推入水中。” 沈望舒不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将此事定了性。 “嗷嗷!原来是这件事啊!” 祝心妍装作恍然大悟,口齿伶俐地道:“我是与乌嬷嬷是有些小误会,可解释清楚后就握手言和了。且妾最大的优点便是大人有大量,岂会跟一个奴才计较。” 说着话,她上下打量沈望舒,继续说道:“不过王妃倒是提醒我一件事。这乌嬷嬷之所以敢在将军面前诬陷我,可是受了王妃娘家人的挑唆。 也正因为此事,险些害得乔夫人丧命,皇上听后动了气,才会发落了您的娘家人。所以论起对乌婆婆的仇恨来,您可比妾还要深呢!” 说完这些,她还故意歪起嘴角,挑衅一笑。 揭人别揭短,祝心妍旧事重提,还故意说得这么大声。 就是明目张胆地拿王妃的面子,当鞋底子在地上磨擦。 并且她还说得句句在理。 沈望舒无从反驳,气得脸色铁青,五脏六腑都要爆了。 偏巧这时,落水的另一人也被打捞上来。 虽这具尸身没有先前的恐怖,但秋荷看到后,惊恐程度却比之前还要强烈万分。 蠕动嘴唇半天都未说出话,直到最后才挤出三个字,“孔、嬷、嬷。” 沈望舒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中转出来,只想急于将祝心妍给彻底按死。 也没听清,不耐地问道:“你说什么?” “王~妃,是……是孔嬷嬷、孔嬷嬷啊!” 秋荷说完,像是泄了全身的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闻言,沈望舒的身体打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慢慢睁大双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能是经受不起打击,大脑一时缺路,直接脱口而出。 “怎么死得会是她?” 顾占宸冷冷发问:“依王妃之意,不是她又或是谁呢?” 一句话将震惊无比的沈望舒拉回到现实。 她慌忙福身,怆然道:“爷,妾的意思是说,孔嬷嬷一直守在妾的身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继而落水而亡呢!” 说这话时,眼光扫向祝心妍,像个毒蛇般阴森恐怖。 沈望舒敢肯定孔嬷嬷之死,定然跟这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第114章 口风转得倒挺快 沈望舒收回目光,脸上带着一股狠劲,屈膝向下深俯身,言之凿凿。 “孔嬷嬷服侍妾十多年,一直谨言慎行,从不行差踏错半步。如今被奸人所害,妾痛心不已。所以妾请爷明查,还她一个公道。” 说完,还斜瞪了祝心妍一眼,意味很明显。 祝心妍被她贼喊捉贼的样子给逗笑,勾动朱唇道:“王妃看我作甚,我又没害过人。” 沈望舒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些什么来反击。 顾占宸不屑于听她讲话,对福安吩咐: “你去告诉秦伯,府里出了人命案,叫他送走所有宾客,再将秦都尉请到这儿来。” 福安应声:“是主子爷,奴才这就去。” 见顾占宸这么爽快就答应自己的请求,沈望舒颇有些意外,心里禁不住有些纳闷。 他不是护着祝心妍嘛!,莫非是留有后手。 少晌后,秦义到位,“睿亲王何事?” 顾占宸指向地上的两具尸体,“烦请你瞧瞧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秦义是从底层做起,查案与验尸自不在话下。 他只粗略看了几眼,便得出一个结论。 “禀睿亲王,此二人是先后落水。王爷请看……” 秦义指向乌婆子的面额。 “她脸部和裸露在外的肌肤受损严重,乃是身体穿透冰层,被碎冰划伤所致。” 他又指向孔嬷嬷,“因先前冰面受损,所以她身体才无损害。” 大家看向冰面,果真破了一个大洞。 这便解释的通,二人真是先后落水的。 “欧!”祝心妍拖腔拿调,“我明白了,这么说,乌嬷嬷是被孔嬷嬷推下的。” “祝心妍你别血口喷人。”沈望舒浑身一震,心里发虚地大喝道。 祝心妍眨了眨状似无辜的小鹿眼,反问道:“原来这就叫做‘血口喷人’啊!” 然后故意拿沈望舒说过的话堵她。 “方才王妃可是口口声声都在说,是我记恨乌嬷嬷,所以才推她落水的。 怎么这会子我依据秦大人的分析,说出自己的判断,王妃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且孔嬷嬷也有充分的害人理由啊!若不是乌嬷嬷偏听偏信您继母和妹妹的话,就不会引出后面一连串的事儿,皇上更不可能发落了您的娘家。 所以孔嬷嬷记恨乌嬷嬷,见她落了单,才会趁其不备,在背后行凶。但因路面湿滑,推人的力气过大,所以才会顺势也落了水。” 屡次提起忠义伯爵府的“光辉历史”,沈望舒的脸色青白一片,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一字一顿地道:“这些只是祝姨娘的推测。孔嬷嬷为人善良,断不会做出损人之事。我倒觉得孔嬷嬷之死,是另有原因,有可能是撞破了什么真相,被杀人灭口!” “不愧是王妃,不但说话句句在理,想象力也异常丰富。”祝心妍对其比个赞,“我着实佩服。” 说完,对秦义福身,“秦大人,既然王妃执意要替孔嬷嬷昭雪申冤,那劳烦您再详查查。” 秦义虽是直男,但也看得出沈望舒是一心要借此案,致祝心妍于死地。 虽然他与祝心妍接触不深,但他对赵程芝有好感啊! 且之前赵小姐曾屡次跟自己提过,若没有此人的帮助,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而赵程芝性子好,那与她相交的人,也断不会差。 所以借着这层关系,秦义查验得很是仔细,很快将第二条线索找出。 将一块布料呈现在众人眼前,说道:“孔嬷嬷袖口的布料缺失,而下官在乌嬷嬷手中找到一块布。” 他将浸湿的面料抚平,去对孔嬷嬷的袖口,果真是同一块。 秦义下结论:“由此可浅显地推断出,乌嬷嬷在被推入水之前,应该是跟孔嬷嬷有了肢体上的撕扯。” 此话一出,沈望舒神情僵住。 这也就是直接证明,孔嬷嬷真是把人给推下水的。 不过,她推乌嬷嬷干嘛!不是应由她把风,由春杏来推吕嬷嬷吗? 想到春杏,她便向四周扫去,这死丫头人呢! 却不想这么一看,一眼就叼上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吕嬷嬷。 沈望舒顿时脸色巨变,方寸大乱,“你、你怎么会在这~~” 吕嬷嬷穿过人群,上前福身,“敢问王妃,老奴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呢!” 意识到自己失言,沈望舒咬了咬嘴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说,乔侧妃身体有碍,你不是应该照顾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吕嬷嬷笑了笑,“王妃怎知侧妃身子不济呢!沁悦园可是从未传出这话啊!” “啊……我……”沈望舒一时哽了声。 她马上意识到,乔初悦怀了孕,身子不好的事,沁悦园可是一直没对外说。 而这些话都是春杏漏给孔嬷嬷的。 真是越说越错,她后悔不迭,忙给自己找补。 “因、因我在满月宴上未看到侧妃,所以便以为她病了。” “这样啊!”吕嬷嬷似笑非笑:“那老奴替侧妃感谢王妃的挂心了。” 沈望舒现下脑子不够用,也不想再继续多言。 挥了下手,“都是一家子姐妹,这是应该的。” 处理完吕嬷嬷这事儿,沈望舒还未来及喘息,便听乔夫人说道: “秦大人办案严明,就连当今圣上都夸赞不已。乌嬷嬷是一忠仆,服侍我数十年,我们主仆一遭,我怎能让她含冤不白,还请秦大人调查清楚。” 祝心妍还嫌这水不够浑,又搅了搅,应和道: “王妃和乔夫人同有异议,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经官。爷,觉得呢?” 顾占宸对上她那狡黠的小眼神,还能说什么呢! 当即点头同意,“既然如此,那就经官查办,好给双方一个交待。” 闻言,沈望舒瞳孔一沉。 她起先是想用这二人之死,来让祝心妍背锅。 但布料的证据一出,且吕嬷嬷毫发无损出现在当场,乔夫人又和祝心妍一唱一和。 她就开始琢磨不定了。 心里知道祝心妍肯定跟孔嬷嬷之死有关联,但她却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而祝心妍想报官,说不定早就窃探出自己的计划,想方设法下套让自己往里钻。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若真经官追查下去,那让孔嬷嬷放印子钱的事儿,也会暴露出来。 如此,自己反倒引火烧身。 第115章 还是自己最重要 孔嬷嬷是奶嬷嬷,沈望舒与她主仆情深。 但跟名声和地位相比,沈望舒还是选择先保全自己。 只见她楚楚可怜地道:“事到如今,妾不敢再欺瞒爷。孔嬷嬷确实对乌嬷嬷心存怨怂,觉得她是使伯爵府败落的凶手。 妾与孔嬷嬷相处已久,自然了解她的心性。妾虽百般相劝,说是因家父管教不严才会种下的恶果,与旁人没有一点干系。 她当时倒没有反驳,妾自认为劝动了……哪里会想到她竟会在满月宴上动手。是妾未管束好下人,间接使乌嬷嬷丧命。” 沈望舒双膝跪地,泪水成串滚落。 “所有的罪责,妾愿意一力承担。但妾着实不想将丑事外扬,让王府名声受损。所以请爷不要交办官府,免得引起旁人不必要的猜忌,再加深了两府的误会。” 王妃真是没白长一张好嘴。 这将黑说白的本领,不是旁人轻易就能学得来的。 祝心妍瞧不上她虚情假意的样子,抢在顾占宸之前插话。 “王妃深明大义。” 她随后话锋一转,满腹委屈的说道:“可您此前一直认为她们是被妾所害,如若不交官家法办,妾岂不是要一辈子背负这样的污名。” 为了演戏逼真,祝心妍掐了自己一下,硬挤出两滴眼泪。 哽咽地说道:“妾含冤莫白不要紧,可我的鲤儿怎么办,他可是爷亲自认下的四少爷。儿子清白不显,不也是连累了爷的名声吗?” 闻言,沈望舒的脸阴沉似水。 自己好不容易借王府的名誉,要将此事压下去。 可她又借蒋鲤和爷的名,挑起了事端。 这个祝心妍还真是不简单。 沈望舒气得肝疼,但还是放低姿态说道:“是我见死了人,才乱了心智。祝氏,冤枉了你,是我的不对。当着爷的面,我给你赔礼。” 说着话,就要福身。 她认为祝心妍会扶自己,但人家早已躲到顾占宸身后。 明白的受了礼不算,还得便宜卖乖地说道: “妾地位低贱,怎好受王妃的大礼。只是话即已说出,再收回也是难。下人们都眼见着,保不齐哪一个碎嘴子传了出去,到时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 好一个贱人,这是逼我表态呢! 沈望舒咽了咽口水,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咬着牙道:“祝姨娘请放心,我不会让此事外传。若你在外听到半个字,我沈望舒愿意受责。” 说完,用阴毒的眼神扫视一圈下人,“今日若有人敢往外吐出半个字,想一想你们的家人。” 祝心妍抿了抿嘴唇,一副吃亏的表情,故意问道:“那妾就谢谢王妃了。妾这边自是没什么,只是乔夫人那边……毕竟她带来的人死在咱们府里,怎么说也不可能善了吧!” 这明显是在向乔夫人递话,沈望舒此时都气得头痛欲裂了。 她上前一步给乔夫人赔礼:“将军夫人,是望舒之错,实在对不住了。” 乔夫人对沈望舒心存不满已久,且这人话里话外一直拉祝心妍下水。 并且是在见到布料的证据后,这才转了口风,她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毒妇。 侧过身,也不看她。 语气不善地说道:“王妃请起,我一个将军夫人怎敢受你的礼。王妃说得没错,两府的名声确实不应被一个刁奴毁了。 可我就是不明白,琥珀将军府是和忠义伯爵府,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吗?你们为何屡次三番对我出手。 上一回洗三,多亏祝姨娘相救,我才没丢掉这条老命。现如今我才过个府,你们竟连个嬷嬷都不放过。那敢问王妃,下一回是不是要针对我女儿?又或是琥珀将军!” 此话太说得过于严重,乔望祖是重臣,皇上眼前的红人。 沈望舒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对将军动手。 但乔夫人偏这么说,就是给她扣上一顶想戕害将军的罪名。 沈望舒在心里暗骂老不死的,但却面上却带着恭敬,连说:“不敢,是夫人误会了。”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乔夫人得理不饶人,斜了她一眼,威胁道: “反正这事儿就先这么撂着,若以后我女儿在睿亲王府里有什么闪失,我第一个就算到睿王妃的身上。 谁让我差点命丧你家人之手,乌嬷嬷死在贵府呢!王妃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在皇上面前,是你祖上的恩情重,还是我琥珀将军的军功重。” 祝心妍适时竖起大拇指,与乔夫人相视一笑。 当着下人面,沈望舒被气得浑身战栗,连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祝心妍喜欢她吃瘪的样子。 这才哪到哪啊!你心理承受力也太差了! 我还有更绝的! 祝心妍决定来个重创,说道:“论起上次的事儿,沈方仪还算识大体,闯了祸还知道用银子来弥补,出了整整十万两呢!现下死了人,咱们王妃又是菩萨心肠,不可能撒手不管的啊!” 这是明着跟我要钱呢! 沈望舒怎肯为一个下人的死买单,刚想用什么说辞来应对。 便听祝心妍接着道:“春杏你怎么来了?是沁悦园有事吗?” 沈望舒神色一僵,机械般地转过头,但见春杏站在了祝心妍旁边。 春杏知道王妃在看她,两只手攥得死死的,低垂着头回答。 “是侧妃见吕嬷嬷送耳包久去不回,所以特命奴婢出来看看。” 祝心姨轻启薄唇,故意问道:“就你一个人来。” 春杏的头更低,弱弱的答道:“是!” 祝心妍一语双关:“那我可要警告你啊!莫要形单影只的在河边行走,湿了鞋袜倒是小,但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尤其是这园子里人少,别到时再被人推下去才是。” “是,多谢祝姨娘提醒。” “乖了,快过去扶着你吕嬷嬷。” 祝心妍目光似是无意地扫向沈望舒,“这人站对了队,才能抱团取暖。” 说完,又语带威胁道:“王妃,这乌嬷嬷因落水致死,怎么着我们睿亲王府也应该给乔夫人一个交待。您说对吗?” 第116章 赔了钱,又折了兵 沈望舒眉头拧成死结,她是真的不想吐口赔钱啊! 可春杏明晃晃地来,就是意味着倒戈。 若她将真相吐出,被乔夫人知道,告到皇上那里,自己还有命可活吗? 在钱与命哪个更重要的天平上,沈望舒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钱。 “我娘家已然败落,手上的银钱不多,一万两如何!?” 哼!好个沈望舒开始讨价还价了,乔夫人根本不给她机会。 眉眼一立,语气咄咄逼人道:“睿王妃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据我所知,您当初出嫁,可是十里红妆。怎么才嫁过来十年的光景,银子就被这么快败光了? 而且上回洗三宴上,沈家十二小姐出十万两,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见忠义伯爵府是财大气粗。 您可是睿王妃,又是府中的嫡女,怎混的竟连个庶女都不如了。” 乔夫人明知她最在意地位,便故意拿话激她。 这招激将法果然管用。 沈望舒此生最怕别人瞧不上她,才会一直拿假面视人。 她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碎,但脸上却仍带着优雅大方的范儿。 温语道:”是乔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出十万两,这一万算是先期赔款。 旁的暂时不能出,是因银票都存在私库里。而库房的钥匙被孔嬷嬷收着。她人陡然一死,我也不知钥匙藏在何处 ,自要是翻找一番,可能会费些功夫。” “费时辰不怕,就怕王妃不能兑现。”乔夫人眉眼略挑起,嘴边的戏谑加重了三分。 “我虽品阶不如您,但家里也不愁银子使。待王妃什么时候宽裕了再给就是。 只是这凡事都得有个章程,还劳烦您能立个字据,也好叫我平心不是。” 赔钱这招,还是乔夫人跟祝心妍学习的。 沈望舒的指甲掐入掌心,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自然,秋荷快去取纸墨来。” 前院离这不远,一会子下人便将所用之物备齐。 待沈望舒提笔写完,按了手印,这才让乔夫人过目。 “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很满意,王妃有心了。” 有了这字据万事都好说,不怕她沈望舒赖账不还,乔夫人将纸叠整齐认真收好。 秦义是自己请来的,又解了此案。 顾占宸自当要询问他的意见。 “秦大人,你看呢! 两府相争,必有一伤。无论哪一方,都得罪不起。 秦义虽外表长得憨,但在人情世故上却不傻,冲其抱拳道: “既然双方同时丧命,主家也不追究,那此事便可了结。” 顾占宸颔首:“有劳秦都尉了。” “睿亲王客气。” 大家站在寒风中已久,都各自回去,留下下人们收拾残局,将两具尸体抬走。 再由管家买了两口薄棺,送回到各自家中。 孔嬷嬷和孙婆子的家人都是家生子,还得依仗府里讨生活。 明知是死于非命,他们也不敢跟高门叫嚣,更何况还收了一大笔银钱。 所以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 等园子里的人都走光后,沈方仪才从树后步出。 望着冰面上被乌婆子撞出的大洞,她眼底映下一片阴翳。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沈方仪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便以要帮忙为名,带着阿园去了正院。 而沈望舒有大事要办,且还要招呼客人,自然无暇顾她。 因沈方仪不受宠,一直又待在自己的阁中,多数府中的下人又都不认识她,倒是给了她行走上的方便。 在阿园的监视下,一直从正院来到了西边园子。 好巧不巧,刚穿过水榭下台阶,迎面就撞见了乌婆子。 她俩算是仇人,更何况现下沈方仪落败了,乌婆子本就瞧不上她,自然也没给好脸。 也不屈膝行礼,只在擦身而过时,阴阳怪气地道:“哟!是我眼拙吗?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忠义伯爵府上的十二小姐吗?” 说着话,假意要福身,又长“欧”了一声,态度极其傲慢地说道: “诶!不对啊!瞧瞧老奴这记性,您娘家已败落了,这哪里来的什么伯爵府啊! 且你丢了侧妃的名头,如今已是个妾了,还不受睿亲王的待见,想必还是个姑娘身子吧!这老奴给您请哪门子安呢!” 说完话,哈哈大笑。 沈方仪的身份是不如从前,也学会了伏低做小。 但大小姐的烈性子还在,断不会允许自己被一个下人欺了去。 她当下脸一沉,压抑多时的委屈与痛苦一并爆发。 支起兰花指,对着乌婆子的鼻子开骂:“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贬损于我,我再不济也是睿亲王府的妾,半个主子,比你这个奴才强。” 乌婆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掩嘴又笑了半晌,开口嘲讽道: “老奴怎么忘记还有那话了,‘这落魄的凤凰可不如鸡呢’! 对了你母亲白氏是做鸡还是妓来的。这么一说,你可真就不如她了呢!” 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 这又鸡又妓的,沈方仪的肺都快气炸。 “老贱货,我叫你故说!”她抬起巴掌便打。 乌婆子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也不能任其打到自己,便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踩到了冰块,脚底打滑跌坐在地上。 她本就不是吃亏之人,就想拿摔倒之事讹诈沈方仪些银子,便扶着老腰开始哭天喊地。 “哎呀!不得了了,快来人啊!沈姨娘她打人了……” ”谁打你了,你这个刁奴,快快给我住嘴。“ 沈方仪哪料到她会使无赖这出,怕她一通叫喊再惹来旁人,到时受责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忙蹲下身去捂乌婆子的嘴。 乌婆子力气大,用手将她一把推开,且越叫声音越尖锐。 正当沈方仪无措时,忽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可是把她吓得不轻。 “你们这是干嘛?” 回头见是孔嬷嬷,沈方仪这才定下心。 忙站起来解释:“这位嬷嬷摔倒了,我在扶她。” 孔嬷嬷明显瞧出沈方仪在说假话,但此时她压根不关心这些是非。 只想尽快清场,一会子好对吕嬷嬷下手。 她没好气的道:“人摔倒了就扶,在这里哭什么丧。” 第117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眼见孔嬷嬷不追究了,沈方仪的心落了地。 乌婆子认识孔嬷嬷,知道她是王妃身边伺候的老人,同样也不将其放到眼里,只当她们姓沈的都是一伙的。 一把甩开胳膊,扯脖子开骂:“怎么着,打了人还不想认账啊!今个儿我老婆子就不起了,非要让你们主家看一看,也让我家夫人评评理。” 说着话,屁股往前挪动几下,用胳膊紧搂住围栏,大有抗争到底的架势。 这要挨平常,孔嬷嬷还真有闲心跟她干耗。 可今时不同往日,眼瞧着快到规定的时辰,春杏就要带着吕嬷嬷过来。 这要是坏了王妃的大事可怎么好。 孔嬷嬷是个人精子,立马猜到这婆子是想要钱,但现下身上没带荷包。 想随便拿出个东西打发,但又怕乌婆子是个识货的,寻常物件打动不了她。 咬牙心一横,便褪下腕上的一对镯子,双手递交给乌婆子。 殷切地说道:“老姐妹,是沈姨娘不对,我替她给您赔罪了。这对如意青花镯,是我过生辰时,王妃赏下的。您若不嫌弃,便请收下吧!” 乌婆子斜眼瞧过去,但见这镯子晶莹剔透,未有一丁点杂质,便知是个上好的料子。 她单手接过,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将镯子收到袖笼里。 端着不耐烦的语气道:“不愧是大家奴,做事就是比有些人强。”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算了,我也不是个胡搅蛮缠之人,这对镯子我老婆子就先收着 。可要想堵住我这张嘴,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等我何时缺钱了,再来找你们!” 说完话,晃晃地离开。 这是讹人讹上瘾了,竟还想着下次。 孔嬷嬷本就是个爱财如命的主儿,这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舍下那对镯子。 听见她还不罢休,胃口越养越大,便动起了杀念。 慢慢踱步到她的身后,趁其不备,用手猛力一推。 乌婆子在落水的瞬间,胡乱地抓了一把,正好扯破了孔嬷嬷的袖口。 随后直直地撞破冰面,身子就沉了底。 杀人对于孔嬷嬷来说,就跟碾死个臭虫差不多。 她面不改色地回过身,盯着被吓傻的沈方仪和阿园,毫不客气地一字一顿地道: “沈姨娘,你差一点就坏了王妃的好事儿。这乌婆子的死,就记到你的头上。等老奴得了闲,定会在王妃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话,她便朝东边走去,想看看春杏带人来了没有。 若是来了,她好给个眼色,让其暂且避一避,莫要叫沈方仪瞧了去。 毕竟这个人心眼子太多,要想彻底拿捏住她,必须讲究些方式方法。 而这一回就是最好的时机,要是以后杀人的事败露了。 大可以将乌婆子和吕嬷嬷之死,一并算在沈方仪头上。 孔嬷嬷盘算得极好,但沈方仪也不是个傻的。 通过乌婆子之死,她大约猜出了沈望舒今日要对付的是谁。 并通过孔嬷嬷的警告,觉查出自己会是那只替罪羊。 而这个姓孔的压根就不是个善类,定会在沈望舒面前添油加醋胡说一通。 与其到时自己吃瘪,遭受二轮伤害折磨,不如将此局做死。 何况沈望舒一直不相信自己,狗腿子卫氏已死,若是孔嬷嬷也死了。 她身边无人可用,那自己必会上位成功。 到时再找到沈望舒的错处,置她于死地,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通这些关窍,沈方仪便将目光落到一旁的阿园身上。 自己注定不可能亲选到可心的侍女,既然没有,那便发展一个。 打定主意后,她紧跟在孔嬷嬷身后,嘴里说着含糊其词的话,像是在有意辩白。 而孔嬷嬷为了听清,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 在只差半人宽的距离,沈方仪一把将阿园推上前,正好撞到了孔嬷嬷。 孔嬷嬷底盘重,只踉跄了几下,便迅速站稳,回头怒斥阿园。 “你个小蹄子瞎啊!走路不看道!等我闲了再扒了你的皮。” 阿园打小便在正院服侍,最是知道孔嬷嬷折磨人的手段。 她当下双膝一软跪地请罪。 如实的解释道:“孔嬷嬷请息怒,是沈姨娘她推我,我才会撞到您的。” 阿园是孔嬷嬷亲选出来的人,自然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 孔嬷嬷冷眼瞧了瞧沈方仪,阴笑道:“欧,原来是你,我一直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怎么着还想推我下水不成。 只可惜我老婆子福大命大,不会就此丧命。但你沈方仪就不好说了,说不准会死在我老婆子前头呢!” 她抬手指向瑟瑟发抖的阿园。 “她是主谋,但你是从犯。庄上的赖独眼最近又死了老婆,你如今也到了配人的年纪,我瞧着你们俩也怪好的。今个儿就由我做主,明日就嫁过去吧!” 闻言,阿园五雷轰顶。 那个赖独眼是孔嬷嬷的外甥,出了名的破皮混子。 当初在府上打死了人,被孔嬷嬷保下,送到了庄上。 且他还不知悔改,一喝了酒就打老婆,连着四五个都受不住打,抹脖子上了吊。 现下听到自己要配给他,阿园怎能不怕,抱住孔嬷嬷的双腿就开始哀求。 “嬷嬷行行好,别让我嫁人,求求你了……嬷嬷……” 阿园是听话,但做奴婢的哪有不听话的,少她一个又何妨。 孔嬷嬷一脚将其踹开,恶狠狠地道:“怎么还看不上我外甥。那好,明日我就找个人牙子将你卖到青楼去,让你在那里好好选个如意郎君。” “嬷嬷不要啊! 阿园知错了……” 孔嬷嬷心里揣着事,哪里管得了她的死活,迈步就往前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方仪见时机成熟,将阿园从地上扶起。 在她耳边低语蛊惑道:“孔嬷嬷向来是个狠毒的,不论你为其做多少事儿,在她眼中都是烂命一条。所以唯有她死,你才能活。” 直到现在阿园才明白过来,一开始就是沈方仪做下的套,为的就是让孔嬷嬷厌弃自己。 心里明镜沈方仪不是个好的,但自己做为奴婢根本没得选,为了活命只能听命于她。 就这样二人齐心,将孔嬷嬷推入水中。 第118章 盘查院子 送走了乔夫人后,祝心妍和乔初悦便在屋里审讯春杏,而屋外则站了好几排的下人。 正厅没关门,只挡着棉门帘,所以屋内的声音,那些丫鬟婆子们听得真切。 “这么说,你是正院那边的人了?”问话的是祝心妍。 春杏垂着头回答:“是,三年前侧妃进府,王妃便安排奴婢在沁悦园伺候。” “既然来了这么久,报的信儿也挺多的吧!可为何只这次你会迷途知返呢!” “回祝姨娘的话,奴婢虽一直在外间伺候着,但侧妃和吕嬷嬷一直待奴婢不薄。在得了正院的令后,奴……奴婢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在深思熟虑后才将实情告之。” 这话说得一半真一半假。 春杏生下来就在府里,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除了家里的人,论谁都换不了她一颗真心。 她临近关头,将此事禀明吕嬷嬷,也是在拿自个儿的命来赌。 赌乔初悦没有沈望舒心黑。 因为她知道一旦推吕嬷嬷下水的事儿成了,按王妃狠绝的手段,那自己也没命可活了。 自己死,换一家子平安也值个。 但就怕王妃会斩草除根。 表完上述的话,春杏一个头磕在地上。 “背叛主子,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侧妃原谅,但求您能保全住奴婢的家人。” 春杏再不好,可单凭记挂家里人这条,也勉强称得上是个好的。 祝心妍是现代人,心里没有那些个杀啊刮的,但同样也不是个圣女婊。 人家凭白算计你,就能轻飘飘地放过。 祝心妍发话道:“你背叛了主子,这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为防你在外边胡说,得割下舌头。跟家人一起外放到庄上吧!” 没被打死,已属天大的侥幸。 春杏忙磕头谢恩,又报出了几个探子的人名,就当是谢礼。 随后祝心妍命人将春杏拉下去行刑,走到外面对下人们道: “春杏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吧!她为何会临阵倒戈,想必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她才刚报出了几个人名,识趣的就过来主动认错,看在未酿成大祸的份上,侧妃她也会酌情发落。 但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了。正院那位虽名誉上是正主,但中馈和身契可都握在侧妃手里呢! 这往后是跟着落魄的主子,还是跟着体面的主子,你们不是傻子,自然能掂量得清。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话已至此。你们合计去吧!” 这番威胁加敲打还挺有效,下人们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内心没有鬼的自然不怕,机灵的最先出来表态。 “奴婢一心效忠侧妃!” “这效不效忠的不是口头说的,而是事儿上见,觉得自己个儿干净的,也不用干站着,下去做事吧!” 这番话一说完,便走了一多半的人。 留下的也都是三等和粗使的,倒也是不打紧,祝心妍的心安了几分。 余下的人还存着侥幸心理,觉得春杏不可能将人名报出。 其实有祝姨娘的话头在前,认下倒是没什么。 可这以后就不能晋升,就得一辈子干苦力了。 毕竟哪个主子都不会愿意,让曾经背叛自己的人近身侍候。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时,一个穿灰布袄子的丫鬟出来认错,刚要开口却被祝心妍阻止。 祝心妍存着心眼,觉得有些事要操作起来,他们相互之间必有个配合。 让这些人写下字据画了押,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不怕事后不认。 且事先她们未通气交流过,就不会有所隐藏,只能实话实说。 “瑞雪你带人下去,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下。” “是!” 祝心妍站在外面受不住冷,也无心跟她们磨牙。 便又道:“想通的,会写字的就写下来呈上,不会写字的就去找巧儿和银翘。” 说完,回身进屋。 乔初悦见祝心妍冷得发红的小脸,是既心疼又埋怨。 “你对春杏的处置也太轻了些,依我看倒纵了她们。再者,跟这些人废什么话,莫不如一顿严刑拷打,谅她们也不敢不招。” 祝心妍放下热茶,反问道:“然后呢!” 乔初悦杏眼圆瞪,显得英气十足:“还有什么然后,当然杀鸡儆猴了,看这些贱皮子还敢背主。” 祝心妍见她被气得情绪激动、胸膛起伏,就伸手替她抚了抚。 耐心的解释:“我说的然后不是这个。而是去了这些人倒是不难,可您的雷霆手段就会让后来者觉得压抑,生怕行差踏错半步、一个个的谨小慎微做事。 如此一来这院子哪还有个生气,现下你肚里还怀着一个,你就愿意见下人们像个木偶似的沉脸子。 而沈望舒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你除去了这批,还会上来下一批。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难保不漏掉一个半个。 只要啊!你屋子里的人都是好的,那些三等的就不必在意。” 吕嬷嬷赞同地点了点头:“侧妃,祝姨娘此话不假。老奴老了,眼睛盯不住也是有的。这些人既然敢承认,咱们院便能消停一段时日了。” “嬷嬷说得极是,且我这般弄得大张旗鼓,也给正院落了个没脸。”祝心妍笑道。 乔初悦嘴角一瘪:“你们俩啊!就知道一唱一和。罢了,就依你们的意思办吧!我啊!也懒得管。” 说完,想退身躺下,却发现祝心妍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 “嘿!我说嘛呢!占便宜没够啊!” 正院。 沈望舒原以为势在必得,哪知半路出了幺蛾子,只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乌婆子。 而自己这头却搭进去十万两和一个孔嬷嬷。 在双重打击下,沈望舒的身体颓败不堪,继后又听说埋在沁悦园的人倒戈了。 她越想越发的气闷,吐了几口老血,才将气给喘匀了。 没有了孔嬷嬷在旁周全,她疑心生暗鬼,撑着床沿咬牙切齿地嚷嚷道: “我就不信邪了,我布置的天衣无缝,怎会被那两个贱人事先得知。 定是院里出了奸细。查,通通给我查,不查出来,你们都给我去死!” 第119章 一点都不顾及情面 下人们还是头一回见王妃失态,知道不是唬人之语,个个都吓得胆颤。 连着三天,不管有的没有,统统向王妃报告,以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而沈望舒抱着宁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态度,将正院搅得人心惶惶,犹如人间地狱。 正在大家忐忑不安时,有人却动起了歪脑筋。 这人名叫初一,老子娘为了让她有前途,便借了二十两孝敬孔嬷嬷,得以进到正院当了最下等的丫鬟。 分到的活计是给下人房里倒夜桶。 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谁喜欢整天臭哄哄的。 想调个好干的活计,可愁手头没银子,也不能再让爹娘出去借。 好在初一脑子灵光,出入下人房时没短了留意。 恰好在这一日,她发现了秋荷的夜桶里飘着不明物件。 为了能出人头地,她也就没嫌弃,忍住恶心捏住鼻子就直接用手捞。 随后又用清水冲净,发现是未燃尽的荷包。 好好的荷包为何毁了,不用深合计便知其中有鬼。 按平常,像她这种三等丫鬟是不能进到主子房里的,但王妃下令彻查,自是无人相拦。 她跪在沈望舒面前,规规矩矩地来了段开场白。 “请王妃安,奴婢贱名初一,是倒夜桶的。昨个儿在桶里发现了这个,特意洗干净呈给您看。” 面对这个粗使小丫鬟,沈望舒压根瞧不上一眼,尤其听说此物是从夜桶里捞上来的,更是嫌弃的要命。 可三天过后,都未查出泄密之人,她也是寝食难安。 自己当然不能伸手去接,便让秋荷接过来递给自己。 秋荷站在沈望舒身后,且初一跪在地上,离得远也未能看清。 可等伸手接下后,她的心里便“咯噔”一声。 这不是前个儿夜里,自己焚烧的荷包吗?因为心急没烧干净,怕引来麻烦才投到夜桶里的。 (此处参考第19章,祝心妍贴黄瓜片不爱起,才给了她装有五两银子的荷包。) 怎么竟被这个贱蹄子捞出来了。 明白了!她是要借此邀功。 可当下秋荷顾不得怨恨,只担心此物落到了王妃手里。 依着她的性子,自己就算是在劫难逃了。 沈望舒见她站立不动,难免心里起疑。 “秋荷愣着干嘛,还不快交于我看。” 听到催促声,秋荷脑抽般的想到了“毁尸灭迹”,一把将东西塞进口中。 这是能让自己翻身的机会,初一怎能错过,一直死盯硬防着,立刻一跃而起去扒秋荷的嘴。 “她要毁灭证据,快过来帮我。” 秋荷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大丫鬟,对待下人的严苛程度不亚于孔嬷嬷。 本来为了抓出内鬼,大家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旁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 这下好了,能抓住秋荷,也算是除了内患,且还有立功表现,说不定还能得赏。 除了小厮是男的不便,十来个丫鬟婆子一涌而上,动用手头的家伙,便翘开了秋荷的嘴。 好在,荷包还咽下。 此举,算是无银三百两了。 见是自己的身边人出了事儿,沈望舒直气得晕头脑涨,抖着手指向她。 “我自认待你不薄,哪知你却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这是哪来的,是不是别人给你的荷包?” 秋荷前面的门牙被敲掉了几颗,嘴里都是血沫子,一说话直往外喷。 吐字不清地道:“王妃明鉴,奴婢对您是忠心的。这荷包是……是清芙阁给的。” 沈望舒睁着被怒气灼红的双眼,“果然是祝氏那个贱人,万万没想到,她竟连我身边人都给收卖了。” “不……不是的。”秋荷哀泣道:“奴婢并未联合祝姨娘对您下手啊!这荷……荷包是前几个月,卫姨娘算计……” “贱婢,给我闭嘴!” 沈望舒咆哮道:“将这个贱婢的舌头拔了,手指脚指一根根割了,再剜下她的双眼。” 说完这些还不解气:“赖独眼不是刚死了老婆吗?将这贱人送过去,让他好好折磨。只交待一点,说她是害死孔嬷嬷的凶手,余下的看着办。” 好好的女人交到懒独眼手里,都没有落个好,更何况是害死他姑姑的凶手。 王妃真是不顾念一点主仆情谊,心可真够狠毒的。 下人们经此事总算看清了她的真正面目,但却只能在心里头计较。 等处理完这桩子事儿,沈望舒才看向初一。 “你不错,就顶了秋荷的缺儿,来我身边服侍吧!” 初一喜滋滋地冲上磕头,“奴婢谢王妃大恩。” 可她后脚刚回到屋里,脖子上就被套了一根绳子。 初一奋力挣脱下回身观瞧,发现是院里打扫的张婆子。 捂着被勒红的脖子,气喘吁吁地道:“我素日里跟你无冤无仇,你怎得要害我。不怕我去王妃面前告你的状。” “哈哈……” 张婆子抖着脸上的肥肉,阴笑道:“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老娘就让你死个明白。你以为就凭你的那些小动作,就能近身到王妃面前侍候。呸!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初一惊恐地睁大双眼,“是……是王妃让我死的。” “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可惜了。” 张婆子步步逼近,直把人逼了墙角,将绳子套上紧了手,这才挂到了房梁上。 亲眼见初一死透,婆子一脸惊慌地从屋里跑出。 “不好了,死人了。” 沈望舒不可能留一个心眼多的在身侧,她阴笑着对着屋里瑟瑟发抖的下人道: “不是我不讲情谊,实在是这些人该死。既然秋荷已伏法,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莫要再提。” 她说的倒是轻巧,但却在众人心里埋下了一个雷,让他们从此明白,在正院里活就是如履薄冰。 保不齐哪一天,自己小命就不保了。 沈望舒没算完,折损了身边两员大将,她对祝心妍和乔初悦的仇恨加倍。 可眼下却只能先养好身子,再找机会跟她们算总账。 正院死人的事儿,压根就没想瞒,很快就传到了清芙阁。 巧儿道:“奴婢听收尸的小厮说,那丫鬟明显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一边说一边比划:“那脖子一圈全是青紫,两只眼球突出,舌头拉老长了,是要多惨有多惨!” 祝心妍瞅着手里的卤鸭脖,瞬间就觉得不香了。 第120章 表面好心 巧儿后知后觉,将盘子推过去,面带歉意地说道: “奴婢不是有意的,就是……唉……其实吧!就想形容初一的死状。 她才刚满十五,就这么平白死了,奴婢这心头……觉得可惜。” “解释就是掩饰,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想吃鸭脖就说呗!何必这么恶心人。” 祝心妍神情不悦的将鸭脖扔到盘子,推到巧儿面前。 “既然小姐吃不下,那奴婢就代您吃了,等您什么时候想这茬儿,奴婢再给您卤。” 巧儿拿起一根,未吃独食,递给了瑞雪。 “不了……呕~还是你吃吧!”瑞雪犯呕的摆手拒绝。 但却迎来了巧儿不屑的吐槽,“就你这心理素质,还想去驰骋江湖当女侠呢!你不吃更好,这些我全包圆了。” 说完,就放肆地啃起来。 祝心妍送她一记飞眼刀,“巧儿你可真行,说出这么恶心人的话,还能吃得下去,在下着实佩服。” “那有什么,这又不是初一的脖子。” 巧儿一脸无所谓,“再说就算是她的,奴婢饿急眼了,也照样吃得下去。” 闻言,祝心妍和瑞雪齐发出“哕”声。 祝心妍连喝了几口茶,才压住恶心,对巧儿竖起大拇指。 “行,玩恶心你比我强!” 说完不再看巧儿,而是与睿雪说话。 “对于初……一的死,正院给出什么说法?” “说孔嬷嬷是她的干娘,二人情深比母女。见人去了,她悲伤过度才会悬梁自尽的。” 祝心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孔嬷嬷一死,沈望舒的脑子也跟着消失了,真是什么扯说什么。” 瑞雪拧眉:“这还不够扯呢!据说秋荷犯了忌讳,被正院动了私刑,于前个儿送到庄上,给赖独眼当了继室。 那个赖独眼是个泼皮户,在他手里死了好几个老婆,秋荷也真够实惨的。” 祝心妍进府不久,也就给荷包那次,跟秋荷打过交道。 暗里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心里头倒是一点都不同情,只当是各人的命数,又将话头扯到了别处。 祝心妍没放到心上,反倒是沈方仪动起了歪念。 得知这档子事儿后,支开芯儿,跟阿园商量。 “你可认识秋荷去的那庄上的人?” 阿园是家生子,祖上就在府里做工,关系网自然是盘根错节,就算没有联系,也能给你扯出一段关系。 “奴婢表叔家的二姨父的小老婆的三侄儿在那庄上养马。” “嗯!那人怎么样?可靠吗?”沈方仪问。 阿园如实回:“奴婢只见过他一面,可不可靠的倒不知道。姨娘您是有事找他办?” 既然拿阿园当自己人,就没有必要相瞒。 沈方仪说:“我也是走过背字的人,瞧着秋荷落到那步田地,也是怪可怜见儿的,便想着捞她一把。” “姨娘心善,可捞人也太难了吧!这庄上管理下人是极严的,只怕是秋荷跑不掉。”阿园绞着帕子,担忧的说道。 虽说秋荷做人差劲些,平日对自己也不好。 但同为下人,看她落得那样下场,日日要受赖独眼的折磨,也是于心不忍。 见状,沈方仪在心里嗤笑一声,还真是个毛没长全的小丫头,这就同情心泛滥了。 不过心软好啊!更好拿捏。 沈方仪顺势摆出一副愁容:“你说得没错。再者,就算将秋荷放出去,她一个身有残疾的人也不能落好。所以我便想着,可不可以将那个懒独眼……” 她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姨娘,这不好吧!”阿园惊呼一声。 然后走到外间看看有没有外人,又将门打开四处瞧了瞧,方才放心回来。 对此,沈方仪更加满意,是个谨慎的人。 这也是当初自己选择她,而弃了芯儿的原因。 阿园咬了咬唇,像是在思索难题,最后声音放低说道: “孔嬷嬷去了,赖独眼的地位必然下降。为了解救出秋荷,也不失一个好法子。可……” 阿园将话头顿住,拧了拧眉又难为道:“只是叫人做事,难免要使一些银子,姨娘怕是要破费了。” 见阿园同意了自己的方案,沈方仪的神情微舒,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假亲假近地握住阿园的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在府中我吃得好穿得暖, 哪里需要那么多银子。 等稍后,你将我的首饰典当一些,你自己留些钱,剩下的就交由你那远房亲戚,让他去买一些致幻的药,再将我的话透给秋荷即可。 放心,万不用他动手的。至于,秋荷照不照办,那是她的事情,我的心意也就到了。” 沈姨娘的这番说辞,倒是打动了阿园的心。 “姨娘,您手头也不宽裕,您的心意奴婢也领了,那一份便不要了。既然不叫表哥动手,那也只需意思一下便可。等过了晌午,正是交班的时候,奴婢再出去。” “难为你处处替我着想。”沈方仪笑得真诚:“行,一切都听你的。” 阿园效率高再加上有钱好办事,晚间时候那包药就到了庄上。 出面的是阿园亲戚的老婆,特意挑着赖独眼出去喝酒,借着给秋荷换药的由头过来。 “啧啧!要我说你也够难的,这新伤加重伤的,这点子药可怎么够。那边又不叫你死,赖独眼对你也……唉!” 婆子手上的动作极轻,可还是一碰着肉皮子就流血。 秋荷全身没一块好肉,嘴唇也被咬下去半片,头发更是一点毛都不剩,哪里还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见这惨状,婆子揪心不已,将藏于袖口中的药塞给她。 “你算是遇到贵人了,这是迷幻药,沈姨娘见不得你苦,托人带过来的。是你吃,还是给他吃,你自个儿选。” 听到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这婆子将话赶紧收住,抬腿就下了炕。 “赖大爷回来了,嚯,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怪呛得慌的。” “死老太婆,你他娘的废什么话,可别耽搁老子我……咯……跟媳妇儿亲热。” 一股恶臭直喷面额,婆子厌恶极了,跑到外面翻了个白眼。 “呸!还美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秋荷被打怕了,听到赖独眼的声音,下意识地瑟瑟发抖,颤着手将药包藏于墙角。 才刚儿转过身,回头便撞见长着脓包,巴巴赖赖的一张大脸。 第121章 下了一盘棋 赖独眼进屋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整个人亢奋不已。 “臭娘们,又想跟老子躲猫猫了。” 也不脱鞋就上了炕,强行搂过秋荷的肩膀,拱起鼻哄哄的厚嘴唇子就往她脸上凑。 秋荷未敢躲,躲了便会遭到更屈辱的折磨。 “今儿个表现还不错!呸……” 亲了一顿后,赖独眼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沫,吐干净后又顺嘴骂了一句。 “还真他娘的欠打,松了皮后果然老实不少。” 说完,又贱兮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擀面杖,掂在手里晃了晃。 “这可是个好东西,保管让你欲仙欲死。来吧!我的小美人。” 因着赖独眼一直喝大酒,那方面功能比较欠缺。 除了又啃又咬,别的也使不上劲,于是便想出一系列变态的法子。 他嫌秋荷脱衣服慢,便将其衣服撕碎…… 一道惨烈的呜呜声,划破了黑色的夜空。 事毕后,秋荷躺在了血泊中,用残缺不全的牙齿死咬住下嘴唇,想忍下压抑不住的疼。 被动刑后,她的确想过一死了之。 可来到庄上,被赖独眼打了一顿,反而生起了活的希望。 像他和沈望舒这种人都活得好好的,自己做的孽,远没有这二人深重,凭什么不配活。 况且自己还要报仇,最起码要活到他们死为止。 强大的求生力,让痛不欲生的秋荷支撑起来,挪动着小碎步将一包药全都投进了酒缸里。 冷森的月光穿过破损的窗棱,折射到酒缸上,映出秋荷灰白白的一张脸。 * 转过一天,祝心妍正在进午膳,见巧儿进来要开口说话,忙条件反射地出手制止。 “得,有什么话,等我吃完了再说。” 可咬了一口肘子,瞧着巧儿那张脸便不由自主地反胃,恋恋不舍将食物放下。 怏怏道:“算了!先不吃了,你说吧!” 巧儿瘪嘴抱怨:“小姐这都过去一天半了,您也可以了吧!难不成以后吃饭的时候,都要一直避着奴婢。” “哟哟!你还有理了,要不你一直提初……呕……那事儿,我能……哕……成这样吗?” 巧儿跺脚:“得!是奴婢错了,从今儿往后再不提那事儿。不过,还得提一嘴,您让给她爹娘送银子的事儿,奴婢可是办妥了。 那夫妻俩是个实诚的,对您千恩万谢,说要过来磕头呢!但身上带着白事,不方便才算完。还说要在佛前祈祷,让您平安顺遂呢!” “哎!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怪可怜的,往后多照应些。” 提及初一的父母,祝心妍还是心软。 “初……” 刚起了个话头,怕祝心妍再呕,巧儿忙滞住。 “她的事了了。不过沈方仪那边却有了动静。奴婢听守角门的小厮说,前个儿丫鬟阿园,在晌午头里给了他一块碎银,带着装有首饰的包裹就出了门。 说是沈方仪给家里的添补,但那小厮不信,就暗暗在后面跟着,眼瞧着阿园进了当铺。再出来时,那包裹就不见了。后来她当街雇了辆马车就没跟住。” ”给碎银,又去了当铺,再当街雇马车。” 祝心妍双目如潭,倒显得格外镇定,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反而让巧儿惊讶:“小姐不奇怪?” 祝心妍勾唇笑道:“我奇怪什么,沈方仪那是有意让小厮跟的。她这个人啊!心眼子虽多,但却居于我之下,这点子算计是瞒不过我锐利的双眼的。” 阿梨端着果盘恰好进来,如今她得了祝心妍的信任,自然说话也不必避她。 但阿梨跟主子时间尚短,一时还未适应,听到祝姨娘形容自己心眼子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祝心妍斜眼瞅她,端着一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 阿梨心一惊,忙福身请罪:“奴婢错了不该笑。” “我这里又没规定不让人笑,想笑就笑吧!熟悉了就好了,阿梨小丫头。” 巧儿内心os: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看另类的闲书太多,有些不对头啊! 不是去抚侧妃的胸口,就是用言语调戏小丫鬟,瞧人家臊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等得了空,我得好好说说她。 算了还是不说了,兴许她是大脑抽条,指不定有什么话在等着自己呢!反正是个女的,又成不了什么事。 这要是个男的,非得担个调戏妇女的名头不成。 正当巧儿将祝心妍的x取向想偏时,放下果盘红着脸的阿梨又转身回来。 低着头将刘管事交待自己的话说出。 “姨娘,管事的说,庄上的赖独眼今晨喝了酒,进了牛棚,被牛给踢死了。” 其实她这话说得隐晦,管事碍着她是个小姑娘,也没将实情抖落出。 但阿梨住在下人房里,什么事能瞒住。她听几个老婆子聚在一块说嘴。 说是赖独眼喝了酒,火气太上头,找不到秋荷,便去了牛棚。 牛被激怒,抬起后蹄正踹在他心口窝上,只闷哼了一声就死了。 所以进来禀告时,阿梨才会脸红,反倒让巧儿误会了。 不过也正常,跟着祝心妍一起混,脑洞大开也是有的。 当然最后的事实真相,过几日还是传到了祝心妍耳里。她第一反应就是: “赖独眼难道是印度阿三转世!!!” 这会子,祝心妍听到赖独眼的死讯,抱臂倚在椅子上,轻轻哼了一声。 “秋荷刚送去没出三天,赖独眼就死了,说不是巧合都难。” 巧儿应道:“您是说是沈方仪动的手。” “除了她还有谁?”祝心妍弯唇一笑,“她姐养死了儿子的疯子,她养被废了秋荷,不是照搬全抄是什么,不愧是一脉相承。” 调侃完,她又收回戏弄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她先前弄出那么多动静,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事儿是她动的手吗? 如今正院在养病,对我仇恨深重,出了这档子事儿,第一个便会想到是我。而我为了让她们内斗,自然也会将此事替沈方仪瞒着。” 巧儿倒吸一口凉气,内心觉得沈方仪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那小姐的意思,去正院将她拱出?” “我可没那个闲心。再说,人家好不容易布下了棋局,供出来多没意思!” 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禀告:“沈姨娘来了。” 第122章 还好没跑偏 祝心妍猜得沈方仪的心思全中,她就是这么想的。 侧妃的名份丢了,娘家也落寞了,她对祝心妍的恨意不比沈望舒少。 可她这个人,好在会看清局势。 对付祝心妍难,人家一来智商在线,二来极受顾占宸的宠爱。 而自己无一点根基,没等拉下她,很有可能会将自己搭进去。 但对付沈望舒不同,她无宠又无子,是个瞧不起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家伙。 现下又失了左膀右臂,算是个没了翅膀的老鹰,对付起来相当容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自己便先利用祝心妍这个“朋友”,等除了沈望舒再一步步对付她。 抱着这种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态,在面对祝心妍时,沈方仪笑得极其灿烂无比。 “给您请安了。” 她说完话一搭眼,瞧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又假意抱歉道:“我来得不巧,打扰您进膳了。” “沈姨娘说笑了,咱们同为妾室,你怎好给我行礼!” 虽这么说,但祝心妍却未起身,就明晃晃受着礼。 被人闲着,沈方仪也不觉尴尬,皮笑肉不笑地道: “妾与妾是不同的,您可是大周朝有史以来,头一位有诰命在身的妾室啊!自是我等不能比的。” 瞧着沈方仪那虚情假意的样子,祝心妍也是胃口全无,比看见巧儿还恶心。 命人撤了桌,上了茶点,邀她一同坐下。 祝心妍吃完饭就犯困,也不想与她虚与委蛇,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按道理,沈姨娘是夜行侠,本应该是夜里出来的,怎得青天白日就来了,也不怕正院瞧见。” 沈方仪只搭了个榻沿,微躬着身子,将姿态放得极低。 虽听出对方的讽刺之语, 但她却依旧赔着笑脸。 “正院如今不成气候,有您护着,我自然是不怕的。” 祝心妍将话顶了回去,没好气地道:“别,我可没有那么大能量,可护不住你沈姨娘。再者有事儿说事,别给我戴高帽,这屋里热,我怕捂出痱子。” 瞧出祝心妍油盐不进,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沈方仪哽了声,又腆脸接着道: “其实我来……是想告诉您,赖独眼的事儿,是我派人动手的。” 她咽了下口水,来回打量祝心妍的神色,以揣测她的心理活动。 如果祝心妍表现的吃惊,那便是自己高估了她,以后行事上会大胆一些,反正她是个蠢的。 但若是她保持平静,那么自己今后还真得再提防一些。 祝心妍偏头望她,一语道破:“你是想看我哪种表现呢?” 闻言,沈方仪一愣,马上起来福身,“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是什么意思都不要紧,你不就是想养着秋荷来对付沈望舒嘛!养着吧!我同意了。你们姊妹俩的事,我不想掺和。” 这下反倒给沈方仪整不会了,从清芙阁出来,站在岔道口吹冷风。 懵圈地问阿园:“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放手让我对付正院?” 阿园被派来的主要职责便是盯梢,论脑子方面还差那么一截。 她认真思索半天才回道:“奴婢猜不透祝姨娘的心思,但奴婢自小长在府里,老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但凡是宠妾,多少都会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 何况祝姨娘让您放手去干,估计也是对正院积怨已久,正好拿您当枪使,所以便纵着您大方行事。” 沈方仪一时想不通,便也认同了阿园的说法,回头瞧了瞧华丽的清芙阁,才起步离开。 巧儿像个特工似的,一直隔着栅栏盯着。 见人走了,才回身进屋对躺进被窝的祝心妍禀告。 “她站了半天才走,估摸着在回味呢!不过,您表现得这般平静,是不是不太好。” 祝心妍将盖住嘴的被子拉下去,说道:“你是说我不应过早暴露底牌。” 巧儿点点头,“奴婢怕她干掉正院后,再调转枪头对准您!” “沈望舒是什么人,能这么容易就被她干掉。我表现的愈加老谋深算,沈方仪反倒就越不敢动我。” 说着,伸了一条胳膊,拍了拍巧儿心口的位置。 “放一百个心吧!我智商这么高,不会败下阵的!” 巧儿低头看向放在心口的那只手,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奴婢能不能跟您说个事儿,别这么动手动脚的,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祝心妍“啧、啧”两声,将手移到她脸上捏了一把,打趣道: “你脸皮不是挺厚的吗?怎么又扭捏上了,我是跟你熟才这样的。什么动手动脚,说得好像是我多猥琐似的。” 巧儿辩白:“奴婢想歪,还不是因为您最近看了太多不着调的闲书。怕您嫌得无聊,再一时走了偏。奴婢说这些,可全是为您好啊!” 祝心妍翻了一记白眼:“看闲书是为了打发时间,又不会真付之于行动。按你的思路,那看杀人越货的,还真找个人练手啊!” 她用手轻戳了下巧儿的脑门:“我这个人是不着四六,但还是有分寸的。我不会对女人感兴趣。若你不喜欢,我便不动手便是。” 最后祝心妍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一句:“哎!古人还是封建!” 巧儿听不清:“小姐在嘀咕什么呢?” 祝心妍脑子快,转了个话头:“没什么,我是在说爷怎么三天未来。” “要是小姐想主子爷了,奴婢就去前院请。” 祝心妍打了个哈欠:“我是宠妾,派人去请也是无妨。不过让他过两个时辰再来,我好睡个好觉。晚上难免又是一场硬仗。” 好巧不巧,这话又被阿梨听了个正着,红着脸加完碳火,便速速转身退出了。 祝心妍瞧见,还关切地对巧儿道:“我怎么瞧着这丫头,脸一直红啊!怕不是受寒发烧了吧!若真是,就送她去府医那瞧瞧,可别耽误了病情才是。” 巧儿嘴上答应,心里想的是,小姐一天到晚挂着虎狼之词。 挨谁,谁不脸红啊! 何况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巧儿这头安顿好小姐睡下,那头就去了前院找主子爷回话。 却不想,秦伯守在外面,连门都没进成。 第123章 不是拉拢,是巴结 巧儿不是碎嘴子,独见秦伯守在廊下,就知书房里有贵客。 也不敢太靠前,福身对秦伯打招呼:“秦伯,我过来是替祝姨娘传话,想着主子爷若不忙,晚间去清芙阁一趟。” “知道了,我待会回禀主子。” 秦伯对巧儿印象不错,知道她是个懂规矩的,又因着是清芙阁的下人,所以对其说话还挺客气。 “有劳秦伯,我退下了。” 秦伯点了下头,待巧儿走远后,才回头瞅了瞅书房门。 心里头犯嘀咕:话说这秦都尉素日里,跟咱们主子没什么交情啊!怎么最近过府反倒是勤了些。 莫非是主子有意拉拢,怕是有什么大的动作吧! 他哪里会知道,不是顾占宸在拉拢人,而是秦义为了赵程芝而在巴结睿亲王。 说实在的,秦义倒挺想去巴结祝心妍,可是哪敢啊! 不过,他今日来确实为正事儿。 给顾占宸请过安,落了座,从怀里掏出一对镯子放到案上。 顾占宸面无表情,侧着身用食指轻叩于台面,不咸不淡地问道:“秦都尉这是何意啊!” 秦义闻声心一惊,自觉对方在误会自己送礼,忙出言解释: “回睿亲王的话,这对如意镯子是那日下官参加满月宴,由带来的小厮在贵府池边的干草堆内发现的。估计是重要物证,所以今日特意过府呈上。” 顾占宸转过身,因嫌弃是死人的物件,隔着帕子拿起,端详了两眼。 瞧着眼熟,一回忆发现是孔嬷嬷日常所戴之物。 因着她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儿,断不会离身,能让其摘下来,无外乎两点。 一是受了胁迫,想使钱物堵住对方的嘴。 二就是她想求人办事。 而这个对方便是乌婆子,可她虽在主子身边侍候,但却不如孔嬷嬷得脸。 且两家又不对付,不可能会有救助于人。 排除掉这一点,那便只剩下受人胁迫了。 如此说来莫非是乌婆子撞见了什么,被孔嬷嬷下了毒手。 正在思索时,秦义又接着开口道:“睿亲王不要责怪下官自作主张,下官事后又去查验了两具尸体,发现孔嬷嬷背后有四只人手的印迹。 所以下官大胆推测,估计孔嬷嬷是被推入水的,且当时除死者之外,还有另两个人在现场。” 在事发后,顾占宸也确实合计了一番,不用想便知道是正院的手笔。 只怕是丢鸡不成,反蚀把米,这才折损了孔嬷嬷。 如今听到分析,他才突觉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想必乌婆子是误入其局,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下手之人要是府里的还好,但若是有外人参与,那便……他抬眼去打量对面的秦义。 他私下里调查这事儿,是想干什么?想借故要挟自己,还是得皇上的授意。 秦义被盯得浑身发毛,心底警铃大作。 忙将话头解释清楚:“睿亲王,下官不受任何人的指派,也不敢借故挟制于您。” 他搓着双手,一副紧张过度的神情。 “要说一点私心没有,那是假的。下官尽职责为您解难,也是有事想求?” 见秦义忸怩的样子,反让顾占宸放松了警惕。 他从小处于权力斗争中,玩的就是琢磨人心。 不说是深谙其道,但也能猜出八九分。 且对秦义还算了解一些,知道他为人比较正直。 所以顾占宸选择暂且相信。 气氛放松下来,便一语点透:“求我!?是为赵小姐之事?” 秦义一张脸红透,将手夹在腿缝中间,像个大姑娘似地羞涩的点点头。 “不怕睿亲王笑话,下官真心爱慕赵小姐,几乎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可我的朗儿……唉!也是苦命,早早就没有娘亲。 下官这些年一直未敢续弦,也是怕他小子受屈儿。有心想迎娶赵小姐过门,又怕他二人不合,再让孩子寒了心。” 他起来躬身拱手:“所以下官请求,可不可以让祝姨娘借由,让他们二人过府来玩,以便能多多相处。” 顾占宸嗤笑了一声:“绕这么大弯子,原来是为这事儿。秦都尉也真够有心了。” 秦义身子向下弯了几分,嗫嚅道:“让王爷见笑了,下官实在是……” “无妨,此事就交给她来办,保证你不出一个月就能迎得美人归。” 其实顾占宸有些说大话了,但他确实觉得祝心妍鬼点子多,说不定三言两语就能将此事解决。 拢住一个小孩子的心,那有什么难的。 秦义听了王爷的保证,屁颠颠地回去等消息。 而顾占宸听闻祝心妍邀自己过去,心里也是乐成一朵花。 待进到清芙阁,便见祝心妍在泡脚,白生生的一双脚泡在水里,甚是赏心悦目。 而祝心妍并未起身请安,而仰起下巴打招呼:“爷来了,过来坐。” 照旁人这般没规矩,顾占宸指定会生气。 但对祝心妍不会,觉得到了这里随意自在,听着声也分外亲切。 挨着她坐下,说道:“回头让府医给你开些泡脚的药包,舒经活络最好。” 祝心妍反身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我泡过药浴,味道不大好,我不想用。” “泡脚还不规矩。”顾占宸瞪她一眼,用大人的口吻训道:“药材哪有味道好的,这样才能利于去病。” “这话说得好像我有病似的。”祝心妍不满,抬起一只脚向顾占宸的膝盖踹去。 秦伯和下人们虽没在暖阁里候着,但房门大开,都瞧见了这一幕。 哎嘛!这位姨娘果真是病得不轻,连主子爷都敢下脚。 心一惊,全都跪在地上。 但顾占宸却一点都不在意,将她的脚放回到盆里。 瞪眼:“别乱动,好好泡脚。” 又瞥向外间一地跪着的下人,没好气地说道:“都下去!” “是!主子爷。” 除了秦伯,下人们都像逃难似地退出。 心里头纳闷,主子爷多矫情的人,怎么就由着祝姨娘放肆,看来还真是宠上天了。 他们是没瞧见,还有更过分的呢! 祝心妍泡好后,顾占宸又拿过巾子给她擦脚。 祝心妍也不老实,一顿乱动,不但在他耳边吹气,还用小声勾人。 “爷轻些,yang~~” 第124章 挪个好地儿 哪个男人能经得起这通撩拨,何况对方还是个可心的美人。 没控制住,连续来了两次。 直到祝心妍泪眼涟涟的频频告饶:“爷,好了没?我这是肉,不是铁打的。再说,就算是铁,也能磨成针啊!” 顾占宸没憋住笑,一下泄了力,也是心疼人,将战程减半。 支着胳膊,点着她鼻尖训道:“看你以后还敢撩人。还有以后万不可在事中开玩笑。记住了吗?” 祝心妍眨了眨水灵灵的小鹿眼,甜腻声加倍,乖乖地回:“是,妾记住了。” 说着,拿手指尖在他胸口处画圈,“还不是等您太急,才会这样的。人家吃醋呢!” 吃哪门子醋? 顾占宸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秦义的那张肉乎乎的大脸。 一甩头,才将他挥去。 “不准胡说,我是在跟秦都尉议事!” “他怎么又来了,不会是因着赵小姐之事,想让爷给做媒吧!” 身上发粘,祝心妍一边说一边拉起顾占宸进了水房,几桶现成的热水,也不用叫下人进来服侍。 两个自顾自擦洗。 顾占宸接着话回答:“你个机灵鬼只猜对了一半,他是怕赵程芝过府后,跟秦朗合不来。所以想借你给提供个机会,让他二人多多相处。” “秦郎那孩子不错,跟鲤儿也能玩到一处。这事儿说来不用太急,等过些时日暖知了,再请他们过来玩。”祝心妍道。 “随你定!” 擦洗干净过后,又换了新的中衣,两人重新躺回到榻上。 顾占宸又将那镯子的事说了。 祝心妍搭话道:“孔嬷嬷为人张狂,估计这府里的下人巴不得都想让她死,可又都没有那份胆量。 所以她未挣扎便落了水,一是对方是她瞧不上眼的,二来这人是她熟知的。” 说完,她掰着手指数:“排除掉下人,就剩主子。她是沈望舒手下最信任之人,不可能对其动手! 林氏刚出月子,也不可能。而乔初悦听我话,一直待在沁悦园不出来,更更不可能。 所以除了我之外,只剩下沈方仪一人,两个人做案,也只能是她的丫鬟了。” 顾占宸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略有调侃的说道:“没想到你脑子转得还挺快。” 关于沈方仪,他也是在怀疑的范围内。 “那是,我是谁啊!福尔摩斯祝。” “什么丝?”顾占宸疑惑:“不会又是你胡乱发明的菜名吧!” 祝心妍撅嘴吐槽:“怎么在爷的心中,我就是个吃货呗!这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侦探,是一本书里的人物。” “能起这种怪名的书,还是少看为妙。你本来就不太正……” 顾占宸本想说她不太正常,可又怕祝心妍生气,将余下的个字儿吞回。 祝心妍白眼翻上天:“我是不太正常,可正常人在后院也活不成啊!您知道不,赖独眼的死,是沈方仪动的手,她亲口对我承认的。” 赖独眼死不死的,对顾占宸来说不打紧,可听到沈方仪承认这事儿,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她是想借机向你卖乖,你可不要为了对付沈望舒,上了她的当。” 顾占宸对沈方仪的印象极差,自然这嘴里就没好话。 祝心妍一咕噜从榻上起身,恭敬地颔首:“知道了,爷请放心。再说了,就算她是一条毒蛇,可我是一名训蛇师,保准让她听命于我。“ 说着话,便举起双手,晃动细软的腰肢,做出吹笛状。 刚才就意犹未尽,现在看她做出妖娆的动作,自然心痒不已。 顾占宸一个起身压住。 “小妖精,又勾人。” 祝心妍大呼冤枉:“我没有,呜……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这边春宵正浓,那边沈望舒却噩梦不断。 自打孔嬷嬷死后,她就没了安全感。 不是梦到先前死于自己之手的几位妾室,就是那沾满污血不成形的胎儿。 再来就是顾灏,哭喊着娘亲为何不救我。 最近更是频繁地梦到卫氏,看不清面目,只举着两只脱了皮枯枝般的手,向自己步步紧逼。 “沈望舒——还我命来。” 知道是梦,想睁眼醒过来,可饶是眼皮子打不开。 在噩梦中挣扎一夜,总算醒了也是冷汗淋淋,被褥湿得不成样,跟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也不能盖湿被,便苦了拆洗的婆子,忍不住聚在一块堆唠叨。 “这大冷的天,晾在外面也不干,只能干架着两条胳膊,凑着火盆子一点点晕干。” “可不是,我这老腰都快断了。” 另一婆子应和,直腰伸手去捶后背。 “照她这样就是有几屋子的被子,也不够使的。真不知是她做孽,还是我们啊!” 二人正说着话埋怨,便见门帘子一掀,两个怀抱着被褥的丫鬟进来。 也没过多交流,只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离开。 “这又来活了。” 捶腰的婆子拿起剪刀,就要起身去拆洗,但却被另一婆子给按住。 听着脚步声渐远,方才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吧!如今这房里的丫鬟也不好过,个个苦瓜脸,指不定她怎么折磨人呢!所以不如我们挪个地儿。” “唉!你说得倒是轻巧,可往哪挪,不得使银子啊!” “老姐姐,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婆子用胳膊肘碰她:“看在我们老姊妹多年的份上,我可就不瞒你了。我已向清芙阁使了银子。且有这心思的不光我一人儿。再晚,怕是好地儿都被人占了。” 闻言,拿剪刀的婆子愣了神,思索再三也拿定了主意。 就算是借,也得逃离出这个鬼地方。 祝心妍这两日耳根子就没清净,都是底下人替别人来说调动工作的。 一个两个的还算好,反正府里岗位多,变动一下也属正常,都随口应了下来。 但哪知一开闸,这人越来越多,尤其以正院居多,都快倾巢出动了。 祝心妍察觉到不对,于午后紧急召开了清芙阁第一次全体大会。 怕干巴巴的唠,没有感情过于无聊,便贴心的准备了茶水和干果。 下人们一开始听说开茶话会还挺开心,这不用干活,还有吃有喝,那就陪姨娘聊呗! 可一进入正厅,就感受到了气氛不对。 心里道:这主子平常挺和人的,怎么今儿个竟摆个臭脸! 第125章 谁再提山神,我跟谁急 祝心妍长的一双笑眼,板住面孔也看着和人,没有一点子严厉劲儿。 所以她为了有威仪感,特地画了个暗黑妆,将眼线加粗上调,唇彩也加深了好几度。 一顿猛如虎的下死手操作,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画得像“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这才算完。 端坐在上首,将手搭在围椅两侧,一一扫过下人的脸。 在这个时候,由于之前吃了太多干果,嗓子眼卡痰发痒。 为了保持住得来不易的庄重感,暂且不能喝茶清嗓,便重咳了一声。 妈啊!今个儿这事严肃啊! 下人腿肚子转筋,在刘管事的带领下,通通跪在地上。 “姨娘息怒,请恕罪啊!” 呵!不打自招啊! 祝心妍使了个眼色给巧儿。 巧儿领会,掐着腰问:“你们背着主子做了什么‘好事’,别以为姨娘不知道。快一一招来,否则棍子加肉侍候。” 一个跪在最后排的小厮,属他年纪最小,也最怕挨打。 率先高声回应:“姨娘,小的以命发誓,可从没做过背主求荣的事儿。 就是……就是前些时候收了正院二胜子的一两银子。是他想让小的在姨娘面前说情,把他从正院调出来。” 为表所言非虚,从怀里掏出银子,从后一路膝行至前,双手举过头顶让巧儿看。 “举着怪累的,放下吧!”巧儿见他年岁小,也不多加为难。 且为显示自己厉害,从花瓶中抽出鸡毛掸子,掂在手里,行走在人群中。 “还有吗?” 由人起了头,自然是这个说完,那个说。 理由不外乎一个,皆收了正院下人的银子,只是数额大小罢了。 这个,祝心妍信。 清芙阁不比别处,下人们全都经秦伯精挑细选过,一家子的命全握在主子手里。 除非是不想活,否则绝不会背弃。 祝心妍让巧儿例了个单子,用手拍着纸道:“攒点钱都不容易,这些银子你们还回去。我当然不会叫你们亏着,还回去多少,我都给补齐。” 闻言,大家一愣,马上七嘴八舌起来。 “姨娘,是我们有错在先,不该瞒您,这银子怎能让您来补。” “是啊!姨娘对我们的好记得,可您的银子万不能收啊!” …… 祝心妍做了个“停”的手势,正厅马上鸦雀无声,落针而闻。 她未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竟有些沾沾自喜。 心里头发笑,面上却不显:“该赏该罚,我心里有数,有钱不赚,那不是缺心眼嘛!” 祝心妍想说“王八蛋”的,但这词儿太俗,不符和自己高大尚的形象,便用了另一词语代替。 “再说,你们也未对我做过什么,只是替人说一嘴办事罢了。这个我懂!” 嗓子眼太干,祝心妍拿起茶杯润了嗓。 “所以这钱就当是赏你们说了实话的。只是从今往后,不准再有事瞒我。若是让我知道,别说是这清芙阁,就是这睿亲王府,你们连带着一家老小,也甭想继续待了。” 下人们一齐冲上磕头:“是,奴才知道了!” “行,都起来吧!这事了了,那便说说正院的人为何想换岗吧!” 先前,祝心妍隐约听过,但却不详细。 尤其能大规模的使银子调换,本身来说,这事就不简单。 这里头属刘管事收的银子最多,且他也是最了解内情的,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姨娘的话,这打从孔嬷嬷去了,王妃便整日疑神疑鬼,见天的拷问人不说。 还动不动发邪火,稍微一个不如意,轻则打骂,重则便让犯错的下人,身着单衣跪在雪堆里不让起。 得了病也不让瞧大夫吃药,事后也只能干挺着继续做工。久而久之都受不住了,所以才会想法子逃离。” 说完,还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溢出的眼泪。 哟!哟!这还动上真情了。 不过,听说这沈望舒一向体面示人,怎么卸下伪装就作起来了。 莫非是更年期提前,可不能够啊!不是刚满三十岁吗? 祝心妍胡想了一通,觉得将人全部调离不妥。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中,所以还得另想他法才是。 茶点都上了,也不必急于回去干活。 祝心妍让下人们都留下吃喝,自己带着巧儿回到内间。 才刚坐定,便听到门外一串哒哒的跑步声。 帘子一掀,蒋鲤拉着瑞雪的手跑了进来。 小家伙只看了祝心妍一眼,像是没认出来似的,又四下扫去。 见内间再没旁人,这才恭敬地对祝心妍行礼。 “鲤儿请山神安,敢问山神,我娘亲去了何处?” “山神,什么山神?!” 祝心妍拿过床头的小铜镜,照了两眼,自我欣赏道:“这妆面挺不错啊!我哪里像山神了!你这个孩子过来,瞧瞧我是谁!” 听着声儿像娘亲,蒋鲤松开瑞雪的手,迈动小短腿凑上前,仰起小肉脸认真打量。 须臾后,终于认亲成功。 肉团子方长吁一口气:“殴……真是娘亲啊!不过您为何打扮成山神的样子?” “别再提山神了!”祝心妍做出严厉劲,“谁再提,我跟谁急。” 然后问瑞雪,“鲤儿是最近在听什么闲书吗?” 冬日里不太能出得去,为防止小家伙闷,祝心妍便选了一些书,让瑞雪读给鲤儿听。 瑞雪道:“小少爷最近迷上一本《奇物志》的神话书,日日让奴婢讲。且上面配有插画,估计可能认真了,才会错把您当山神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让祝心妍堵了心。 这山神都是男的,莫非自己长得粗犷。 不过心里搁着事儿,也就不计较了,吩咐瑞雪将书取来。 想把把关,有没有必要让孩子继续读。 不过看过几章后,倒给她开辟了另一思路。 跟蒋鲤商量:“鲤儿想不想去小姨家玩啊?到那儿住上几天?” 这个“小姨”指得就是赵程芝。 蒋鲤跟她相处不错,听到能出府,自然欢喜的很,当场痛快答应。 拍着小手道:“鲤儿愿意!” “你个小没良心的,离了娘亲就这么开心。”祝心妍假装生气。 蒋鲤马上踮脚将其脖子搂住,“吧唧”又在祝心妍脸上连亲了好几口。 “鲤儿最喜欢娘亲了,只是想出去玩几天。若娘亲不愿意,鲤儿就不去了。” “你啊!最会哄人了。” 祝心妍拍了拍孩子的小屁股,催促道:“快去收拾东西,想好带哪件!” 待小家离去后,巧儿神叨叨地问:“小姐,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第126章 离家出走的脑子 闻言,祝心妍口中噙着的茶水差一点喷出,抽出一方帕子擦嘴。 “你家小姐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且府里有吃有喝,还有大把的银子使,平白无故的我跑哪门子路啊!” “奴婢自知您是……嗯……仗义之人。” 巧儿在脑中遣词造句一番,方才开口道:“奴婢是怕……您不会是想救正院的下人,对王妃动起了杀念吧!因此怕小少爷受到牵连,才会让他去赵府避祸的!” “你这脑洞开得够大,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祝心妍揶揄一嘴。 在旁的瑞雪没听出话音,还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侠肝义胆道: “祝姨娘若真有这心,奴婢着实佩服不尽。只是动手之事不劳驾您了,奴婢自会办妥。” 祝心妍瞧着她使劲的动作,心疼地直蹙眉。 “雪啊!可悠着点吧!别把你那对旺仔小馒头给拍扁了。” 调侃完瑞雪,她单手杵着下巴,嘴里发出“啧、啧”两声。 怒其不争的说道:“这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此话还真是不假。你们跟着我这么久,竟连我一点智商都没传染到。 可惜、可叹啊!不过两位大可放心,我不会闲得发慌去杀沈望舒的。再者,杀鸡焉用宰牛刀。” 祝心妍用手做刀,在空中挥舞几下。 巧儿见小姐又走偏,忙将她双手握住。 “小姐,快别发神经了。奴婢知道您鬼点子多,快说来听听!” 这个做丫鬟的,还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祝心妍挑起眉角,狡黠一笑:“我想来个一箭双雕,你们附耳过来。” …… 蒋鲤一听要出门玩,也等不到第二日,吵闹着下午就去赵府。 赵程芝看完祝心妍写给她的信,也做到了心里有数。 对正在吃点心的蒋鲤道:“你娘亲在信上说,叫你在这儿多玩几日,不必想家。而我这府上也没小孩子,为免你苦闷,小姨想邀秦朗过府来玩,你看好不好?” 提着“秦”这个姓氏,赵程芝双颊绯红。 这也是祝心妍在信中特意注明的,直说是秦都尉有意,想让她与那孩子多多接触。 有人陪自己玩还不好,蒋鲤放下手里的点心,吡着小白牙喜滋滋地道: “多谢小姨,鲤儿最喜欢秦哥哥了。” 赵程芝含羞一笑,吩咐下人:“拿帖子去赵府吧!” * 蒋鲤离开睿亲王府,乔初悦得了信儿,第一个不干了。 大刀阔斧的杀过来,摆出一副亲妈样儿。 连连质问道:“我说姓祝的你几个意思,为何将我的儿子送出府?” 祝心妍压下她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劝道:“都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那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最近乔初悦胎像突显,经太医、府医、军医、钱家表哥联合诊脉,终极判定她怀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并说胎像不稳,让其小心。 其实初孕,都是这一套说词,但乔初悦却当了真。 如今是小心再小心,别说出沁悦园的门了,就是连正房的门也数日未出。 若不是因着蒋鲤这事,她才犯不着找祝心妍算账呢! 听了祝心妍提醒的话,一下记挂起自己是个孕妇,马上起了范儿,双手扶着腰缓缓坐到了榻上。 指挥下人堆出个温暖窝,靠在了大迎枕上,确认自己坐姿舒服了。 才缓缓开口讲话:“说吧!为何将鲤儿送出府,不知会我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侧妃了。” 这人性子本来就怪,这怀了孕,是怪上加怪了。 祝心妍碍着她肚里的孩子,也不计较,柔着声从头到尾解释了一溜遍。 乔初悦摸着扁平的孕肚,挑起一边的眉角,斜着眼望向她。 “如此说来,你是怕鲤儿害怕,所以才将人给送走的。可按亲疏远近来论,就算要送,也该送去我娘家啊!怎么还不相信你干姐,我娘亲不成?” 完了!合着自己那番话白说了,真是听了下句忘上句啊!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姐妹还未生出孩子,脑子便先挂掉了。 祝心妍叹息道:“我把蒋锂放到赵府,不是想借故让赵程芝和秦朗多接触吗?” 怕乔初悦理解不上来,她这回没敢解释多,单提了这一句。 乔初悦从果盘里挑出一个酸杏,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差,又给吐了出来。 估计看出祝心妍的脸色不对,还自我检讨的说道:“你瞧瞧你,又酸脸子。我不是怀孕后,这记忆力减退吗?得,蒋鲤和正院的事儿由你安排,我倒落个清闲。 不跟你扯闲篇了,我还得回去接着吃锅子呢!不用起,不用送~我走了!” 自顾自说完,拽着银翘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不让送,便不送。 这边祝心妍无奈的叹气:“希望她快点生下孩子!找回离家出走的脑子。” 而那边,乔初悦出了院门,打了个喷嚏,转头问银翘:“我来清芙阁干嘛?!” * 正院同时也收到了蒋鲤被送出府的信儿。 沈望舒从榻上坐起身,问守在身边的秋玉道:“你说姓祝的想干什么,是不是在憋着对付我的大招?” 突然被问话,秋玉的手一抖,捧着的茶盏差点落地。 好在沈望舒专注于自己的问题,未察觉到她的异常,反而让秋玉松了口气。 若不然免不了被怀疑,这一顿刑罚是跑不掉的。 “王妃,若您不放心,奴婢着人去查查。” 沈望舒同意:“隐晦点,别让她发现了。” 秋玉找了个办事妥帖的丫鬟,不出一个时辰便过来回话。 “禀王妃,据奴婢探知,自打孔嬷嬷去后,祝姨娘便夜不能寐了,夜夜受惊梦所扰,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她也做了噩梦?”沈望舒质疑。 丫鬟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只认真地回答:“奴婢是从给清芙阁浆洗衣服的陈婆子那儿探知的,想来不会有假。” “什么不会有假,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沈望舒阴鹜的目光透出丝丝寒意:“她最阴坏不过,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何不知她这回是在做局。” 她思索片刻,终觉得不妥。 “你们都不顶事,我还得亲自去看看,她怎么个夜不能寐法儿。” 第127章 装神弄鬼 祝心妍梦魇的这股风,自然是她本人放出来的。 再说,要真有档子事儿,除了她自己能往外说,清芙阁的下人也不敢啊! 祝心妍知道沈望舒不相信,必会过来看笑话,便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 在脸上糊了几层香粉,又切了洋葱闻了辣椒,将双眼弄得红彤彤的,一头秀发也被抓得乱蓬蓬。 营造出一种,半死不拉活的破碎感。 沈望舒打从清芙阁进来,便见屋子里挂满了驱邪的经幡和符纸,红白黄一大片,看着就怪瘆人的。 这心里头便信了三分。 进入内室,入眼便见一支桃木降魔剑,悬挂在床架正中。 视线再往下移,便看到一头乱发,脸色惨如纸,两眼空洞的祝心妍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若不是见她胸膛起伏,还喘着热乎气,还以为死透了呢! 这会子便又信了八分。 再一往深了细想,哪个好人家,会弄这些招神弄鬼的伎俩,沈望舒这会子就信了十分。 说白了,还是她太轻敌,过于自信,低估了祝心妍的不正常值。 巧儿看着像是哭过几轮,眼角泛红地过来请安。 殊不知她也切了半天洋葱,又稍带脚磨了半个时辰的辣椒粉,才营造出这种哭泣感。 “奴婢请王妃安。” “起来吧!”沈望舒往床上瞧了一眼,假意关切地问:“祝姨娘这是怎么了?” 为表演真实,巧儿用手摸一把眼睛,呛着泪水直接喷出。 “多谢王妃挂心,我家小姐……她……不太好!” 呛得想打喷嚏,实在说不下去,背过身擦泪。 沈望舒见状,更加放心,微不可寻暗暗一笑,这一回死了才好。 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来轻唤道:“妹妹,我来看你了。” 连唤了多声,祝心妍才有点反应,先是转头瞧见人吓得身子哆嗦,随后才平静下来用涣散的目光看向她。 “虚弱”地问道:“您——是王妃?!” 沈望舒面显“心疼”,怕吓着她,柔着声说话。 “听说妹妹生病了,我心里头急,就赶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为防止太高兴笑出来,竟硬憋出哽咽的声音。 这演技也太过了吧!急着赶过来,还画了个大全妆,真是脸大不害臊。 哟!哟!竟还戴着全套的头面,也不怕坠得慌。 还有这身衣裙,明显是千挑万选的。 这是来探病,还是来力压群芳来了。 祝心妍心里头不屑,便多打量了几眼。 但这眼神却在沈望舒看来,是在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王妃。 看来真是被吓得够呛! 沈望舒心里喜不自胜,安慰道:“有我在,妹妹不要害怕。” “王妃洪福齐天,有您在这儿陪着妾,妾自不会害怕……” 跟着我在装,等会就吓死你。 祝心妍瞧着她松懈的时机,突然身子急速抽动,眼睛睁得奇大。 本来她双眸就不小,这会子抽的直翻白眼,带动五官都挪了位。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沈望舒一惊,以为祝心妍被鬼附身,直接从床上弹起。 脱口而出:“妹妹,这是怎么了?” “嘘!” 祝心妍一边抖一边将食指立于唇前,猛地抬手指向房间某处,神经兮兮地说道:“王妃,您看到了吗?” 沈望舒紧张地手握帕子,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有个半月桌立在那,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但看祝心妍的表情,又或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便肝颤儿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 “那里有什么?” 祝心妍愣愣的,只在那傻笑,过了半晌尖叫道:“是孔嬷嬷,是孔嬷嬷啊!” 喊完,做出可云的疯癫状,一边往角落里挤,一边疯言疯语: “啊……别过来。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的找谁去啊!跟着我干嘛!” 古代人本就迷信,被祝心妍这神叨叨的一吓,众人立刻吓得惊叫连连。 甚至有几个胆小的,直接瘫在地上,吓尿了裤子。 沈望舒不愧是王妃,都被这么吓了依然屹立不倒。 有刚,那我还得加点料。 祝心妍又放出了大招,举着两只手臂,像是木偶一般被牵引下床,表情呆滞地喃喃自语: “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是因放心不下王妃,才会跟着她一路来。” 说完,祝心妍僵直蹦跳转身,面对沈望舒惨兮兮的歪嘴一笑。 “孔嬷嬷说,她不放心王妃,一直在跟着您呢!” “她跟着我?!”沈望舒声音发颤的重复一遍,突感身后冷气一吹,刚要吓得昏厥,便听外面小厮来报。 “王妃,祝姨娘,主子爷来了。” 祝心妍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事儿快要成了过来。 这位爷莫非是身上带着表,就为掐点坏我的好事儿。 顾占宸待在前院,祝心妍未事先跟他知会,自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 等掌了灯,要进晚膳时,他才听说蒋鲤离府的事儿。 心里头担心,饭也没吃,便来到清芙阁。 见院里院外是这种布置,心跳瞬间加倍。 再见祝心妍这疯颠状,直接吓得半死,也不顾王妃在这儿,将女人一把搂在怀里。 口条也不爽利,磕磕绊绊地问道:“祝……祝心妍,你……这是何为啊!可别吓我……不会是真……” “疯”字到底没说出口,怕应验了。 祝心妍的脸被按在胸口处,压得喘不过来气。 这倒是其次,她担心再待一会子,粉再给蹭掉了,露了馅,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拧了一把顾占宸腰间的肉。 还好,顾占宸理智还未走远,疼痛之下立刻松开了她。 祝心妍来不及喘气,用自己身体挡住了沈望舒的视线,忙用手擦掉顾占宸衣襟上的粉。 等到底看不出来了,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拼命对其眨眼睛。 “爷,您总算来看妾了。妾害怕,孔嬷嬷她们日日来找妾。爷,快将她们赶出去。” 再看不明白,那便是傻的。 更何况,祝心妍拍了半天的粉,顾占宸这会子便知她在做戏。 虽然不明就理,但依旧配合。 大声叱道:“什么孔嬷嬷,莫要胡说。” 祝心妍缩脖端腔,十分警惕:“嘘!爷莫要大声,免得叫她们听到。她们就在那呢!” 第128章 陪着演戏 这句话说完,祝心妍便往榻上一跳,躲到里面。 其实她是想直接吓瘫,但这时节不对,躺在地上受了寒便不好了。 演戏归演戏,至于身体这块,她还挺懂得保养的。 顾占宸的嘴角微微抖,差一点儿便忍不住笑。 为免她再口出浑话,惹自己发笑,便转身问巧儿。 “你家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姨娘她……”巧儿说话吞吞吐吐:“自打卫姨娘去了……她便一直不对劲。但怕您担心……就一直强忍着。直到、直到……最近孔、孔嬷嬷也去了,她才、才变成了这样。” 说完,又用手在眼睛上摸了一把,跪地哭泣道:“求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家小姐吧!” 顾占宸横眉冷对:“一派胡言,死去的人又怎能兴风作浪,祝氏分明就是自己吓自己。 孔嬷嬷是正院的人,卫氏死前也一直在服侍王妃。就算她二人再阴魂不散,理应也是去到正院。 再者,她二人的死又与祝氏无关,祝氏也不是害她们的凶手,白白缠着她干嘛!” 顾占宸说得有理有据。 虽然面上句句都在数落巧儿,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暗示这二人的死不简单,与正院那位有关。 尤其是主子爷说完话,还意味不明地瞧了王妃一眼,也算是将这事儿落了实处。 本来沈望舒就心里头虚着慌,现下听了爷的话茬儿,更是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除了正院的下人,生怕外人得知自己睡不好觉,会猜透自己是心里有愧外加有鬼,再维护不住自己做为王妃的体面。 娘家忠义伯爵府败落了,前些日又赔给乔夫人十万两。 (其实她不知,乔夫人是跟祝心妍五五分。若得知真相,估计又得呕出一摊老血不可。) 如今,也就剩这个头衔能拿得出去手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守住。 她毕竟是宅斗高手,也不怕疼,用牙齿咬破舌尖,强使自己镇静下来。 但未料想巧儿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她再次崩溃。 “主子爷大智慧,才刚儿祝姨娘说看到了孔、孔嬷嬷显身。说、说……” 巧儿止住了话头,像是害怕似地抬头望向王妃,随后又快速低下头,抿紧嘴唇再不敢言语。 顾占宸面沉似水,冷言道:“有我在莫怕,快说。” “是。”巧儿脑门杵地,怯怯地说道:“方才姨娘说,孔嬷嬷原本待在正院,是怕、是放心不下王妃,才会一路尾随到清芙阁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沈望舒有意带鬼过来,想故意吓唬祝心妍似的。 果然顾占宸的脸色,就越发不好看起来,冷冷地睨向沈望舒。 而沈望舒心里也直叫屈儿,我自个还噩梦连连呢! 若真有这个本事,早叫孔嬷嬷将这个贱人收走了,还用劳烦走这一遭。 所以为洗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就不能将自己也做噩梦的事情暴露。 她屈膝道:“据妾所知,平日里祝氏就爱看些话本子,所以妾便合计会不会是看怪力乱神的闲书太多,才会被吓得夜里做了恶梦。睡不好,白日里不得精神,出现幻觉。” 祝心妍一眼将她看穿。 哟,还挺会想法子找辄的,将这事儿绕到看书上。 也是,毕竟梦魇这种事儿见不得光,未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 她是时刻将体面,挂在嘴边的人,丢了可怎么成。 不过嘛!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咱们走着瞧。 叮咚!考验脑力的时候到了!!! 祝心撇嘴坏坏一笑,又从床上跳下来,飞扑到顾占宸的身边。 巧儿在旁啧啧称奇,就差当众立起大拇指了。 小姐身手敏捷,今日的运动量妥妥是够了。 只见这边祝心妍眼中盈着一汪水,可怜兮兮扯动顾占宸的衣角。 “爷,妾不敢欺瞒您!千真万切看到孔嬷嬷了。她还对妾说,有一心事未了。 今年生辰时,王妃亲赏她一对如意镯子,如今就埋在了正院的槐花树下。是想借机还给王妃,以了却这个念想,否则她在下面也难安心啊!” 闻听此言,大家都不寒而栗。 但此时沈望舒却保持着高度的警醒,并越发觉得不对头。 这祝心妍不会是在给我挖坑,做戏呢吧! 孔嬷嬷本身极爱炫耀,得了那镯子便天天戴在手上,一刻都不离身,而祝心妍偏偏拿这镯子说事儿。 还说埋在了槐花树下。 未等她先提出质疑,巧儿便哭咧咧的抢了先。 “小姐,您是被吓傻了,说什么胡话呢!这冬日里土冻得结实,根本就挖不动的,又怎会埋镯子。” “你说得倒是不错!”祝心妍阴森森一笑:“人不能!但鬼可以啊!” “啊……” 话音刚落,又吓倒一片。 为免接下来再吓疯几个,巧儿见好就好。 对顾占宸道:“主子爷,奴婢越发觉得小姐魔怔了,为免她钻了牛角尖再拔不出来,还是去正院走一遭,看看是否埋了物件吧!也好叫她心死,不再被梦魔缠身。” 顾占宸拧着眉心作沉思状,稍倾后,才开口道:“正院是王妃的地界,你意欲何为啊!” 听这意思,爷是同意了。 沈望舒有心相拦,也是不能了。 况且此时她心里存了疑,也想看看祝心妍在耍什么花招子。 便应声道:“如能解除妹妹的心结,妾愿意一试。” 顾占宸担心祝心妍冻着,命人活生生给她穿成个球。 并且怕她穿得太多,行动不便,走路再打了滑,便一直将人抱在怀里。 沈望舒走在这二人后头,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这也太过分了,正妻还没死呢!就搂着宠妾在前。 沈望舒气过了,就在心里琢磨。 莫不是姓祝的眼瞧着三月选秀在即,怕一拨新人进门跟自己争宠。 便想用装疯卖傻这一招,将顾占宸的心给拴死。 是了,指定没跑,沈望舒越想越笃定。 并在心里暗暗感叹,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别看你有着芙儿的皮囊,那是顾占宸觉得心里愧欠,才会对你宠爱有加。 但若是你没事就闹,这男人迟早会觉得无趣,厌弃你的。 但既然你自己挖坑往里跳,我不介意推你一把。 哈哈!祝心妍,你死定了! 第129章 借引子搜院 一行人抵达正院。 顾占宸还挺配合,指着满院的枯树问祝心妍: “孔嬷嬷说的是哪一棵?” 祝心妍也真是应景,故弄玄虚地认真瞅了一圈,最后指向离窗根最近的一棵槐树。 “是这棵,孔嬷嬷说槐树花期短,只在春日里开上半个月。王妃最喜那种香味,未免错失了,便让人移植到她窗下,以便夜里都能闻到。” 其实按照俗语:“桑松柳梨槐,不进王府宅”。 一是字面结构不好,右边带了个“鬼”字,让人心里起别扭。 二是因为这树上会掉下来一种虫子,俗名“吊死鬼”,与家中风水不合。 所以在大周朝,上到王侯贵将,下到黎民百姓,都不会在自家院落里种植。 但沈望舒爱好奇特,所以百无禁忌。 当初要栽树时,还特意问过顾占宸的意思,是得了应允才种下的。 顾占宸不迷信这个,但要是祝心妍想要种槐树,他肯定就不会答应。 至于正院种什么与他无关,反正自己个儿又不住在哪! 小厮在主子爷的授意下,拿铁揪就开挖。 都是冻土,想挖开也费力。 几个人又怕将镯子挖坏,干了小半天,只挖开了一个表层。 顾占宸担心祝心妍站久了,腿酸再受了寒,就命大家先进屋暖和。 沈望舒做为主家,自然是忙前忙后,以在爷面前表现贤良。 当顾占宸望着窗外出神时,沈望舒得了空,便坐到了祝心妍身边,笑里藏刀道: “看在咱们同府姐妹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差不多就得了。想拴住男人的心,不是这么个拴法。 你动静闹得这么大,怎么收场想好了吗?爷可是耐心有限,你这么作下去,只怕过些时日便会厌烦。 一个不得宠的妾,连下等的奴才都不如,那在府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似是在为祝心妍考虑,好心加以提醒,但棉里都是刀子。 这会子祝心妍没演够,自然不能提前露馅。 她先是闻声没动,然后一点点转过头去,但视线却未对准沈望舒的脸。 而是直直地朝她身后看,面容呆滞像个木头人。 咧嘴一笑:“嘻嘻……孔嬷嬷你又跟来了,还真是忠仆。” 随后目光一跳,又挪到了东北方向,似是在听人讲话,还频频点头回应。 须臾后,才对沈望舒说道:“卫氏也在这儿,她说自己好怕好孤独,担心儿子顾源呢!” 虽咬定祝心妍是装疯,但被她这一搅弄,但凡正常的人都怕,更何况沈望舒罪孽深重。 卫氏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 后脖子冷风突起,也未敢回头看,咬了咬嘴唇才道:“我心意至此,好言相劝,你竟不听。那往后落败了,便怨不得旁人。” 死死的威胁。 她起来才转身,便十分敏锐的听到一阵轻笑,回头对上祝心妍清明的双眼。 见她嘴巴似乎在动,却一点子听不清,刚想凑上前听个明白。 却见祝心妍“啊”了一大声,抱着头紧张兮兮地说:“卫氏你不要过来啊!” 随后,跑到顾占宸身边,寻求依靠。 自然沈望舒在顾占宸那没落个好脸,被当众训斥了一番。 “她本来就被吓得不轻,你做为王妃,就莫要再吓她了。” 沈望舒这会子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明明是这个小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吓自己 怎么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了罪人。 这位爷真是偏心,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祝心妍故意装作瞧不出沈望舒吃瘪,还假扮楚楚可怜。 “爷莫怪,是妾疑心太重,才会将王妃看错,她是好意想劝我的。” “是吓是劝,我看得清。”顾占宸冷哼一声。 怒斥完这句,他面色变得柔和,一边摸祝心妍的头,一边温声道:“乖,有爷在,别怕。” “嗯!有爷最好了!”祝心妍将头埋进顾占宸臂弯处,还不忘对王妃挑衅一笑。 贱人,绝顶的贱人。 沈望舒的双目阴沉,指甲抠进掌心,连生气加嫉妒的都要原地升天。 恨不得长出利爪,在祝心妍身上抠出几个大洞。 心里想着,若真没挖出什么,便说死也让祝心妍担上祸乱王府,搅动人心的罪名。 正当她运气之际,便听外面的小厮来报。 “主子爷、王妃,东西挖出来了。” 闻言,沈望舒表情僵硬,难以置信的抽动嘴角。 问道:“挖、挖出来什么了?” 小厮在看了一眼祝心妍后,才答道:“自然是孔嬷嬷所带着一对如意手镯。” 还真叫这个贱人给言中了。 沈望舒虽也迷信,但却不相信孔嬷嬷会给她带话。 带着疑问,先一步走到屋外。 顾占宸亲手将祝心妍的斗篷裹严,才将人给带出去。 小厮将一对玉镯捧上前,“主子爷您看。” 顾占宸未看一眼,随手指了下王妃。 小厮会意,转到沈望舒面前。 顺安还怕王妃看得不真切,让提灯的丫鬟都聚拢过来。 在漆黑的夜里,六七盏灯火照在那对白玉镯上,散发出着络络惨白色的光。 下人们吓得都不敢凑前,偏着头不敢看。 而沈望舒却抱着打脸祝心妍的心态,亲自拿起,开始细细端详。 认真看了一圈放下,又拿起另一支,直看到某处有轻微的裂缝,平静的脸色才起了波澜。 记得,这是孔嬷嬷吃了酒,摔了一跤给磕坏的。 第二日还向自己唏嘘不已,为防她岁数大难了心,自己又送出了一对吊坠。 往事历历在目,让沈望舒一时睹物思人,心绪难平。 顾占宸瞧出她神色不宁,未给她喘息的机会。 逼问道:“王妃,看清楚了吗?是孔嬷嬷之物吗?” 闻言,沈望舒的双手下意识发抖,突然意识到这事千万不能认。 她怕鬼,但更怕人,怕人言可畏。 一旦被传出这正院不干净,自己便会捞上污名,这王妃的位置还怎么稳。 她矢口否认道:“妾瞧着不是孔嬷嬷所戴之物!” “不是她的,哪会是谁,莫非是有人偷窃,故意将赃物埋在此处。”祝心妍笑着道。 见王妃抵死不认,顾占宸也冷了脸。 “秦伯,搜正院,下人给我挨个查。” 第130章 做一场法事 见状,沈望舒的内心慌了一匹,怎么好端端的还搜上院了。 这也是在变相打自个儿脸,要让外人听了去,自己的名声还能得好。 就凭京中贵妇们的那张嘴,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 况且,她确实藏了些东西 可经不起查。 可偷窃算府里的大事,自己就这么拦着不让,难免会让爷起疑。 且依照他的性子,这事儿也不能轻易了了。 横坚都是一死,不如先捡轻得来。 想通后厉害关系后,沈望舒又看了看镯子,趁秦伯还未离开。 才说道:“爷,妾又细瞧着,这确实是孔嬷嬷之物!” 祝心妍低头抿嘴一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顾占宸一逼,沈望舒就这么快认下了。 也就间接说明,这正院还真不干净。 顾占宸也知沈望舒拦着的意思,轻哼一声,不咸不淡地问道:“王妃,可看清了?” “妾看得真切呢!” 沈望舒怕顾占宸不信,还一把拉过背着身不敢看的秋玉。 “你素来跟孔嬷嬷走得近,过来瞧一瞧。” 秋玉本身就胆小,这会子听到点自己名,更是吓得全身哆嗦。 勉强挪步凑上前看去,还好死不死的正瞧见那一细痕,下意识的尖叫一声。 “啊……”随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胸口气喘不止。 就这态度还不明朗。 顾占宸发话:“去叫府医过来,别再吓死一个。” 这是让正院的下人跑腿。 可此时却无人敢动,倒不是不听主子爷的命令,而是全都吓得走不动道。 下人们都在心里思量,这事儿也太玄乎了! 此前王妃就噩梦连连,下了死命令不让外传。 这才没过几天,清芙阁这位也梦魇了,且瞧这架势吓得不轻。 又被祝姨娘说,这槐花树下埋了孔嬷嬷的镯子。 还真给挖出来,被王妃亲口确认了。 他们也想是人为,可这根本不可能啊! 这可是王妃的地界,且还在窗户根儿下,耳目这么多,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王妃知道。 那挖土的人还活不活了,再说也无人这么大胆。 所以这一连串证明,就是孔嬷嬷她——阴魂不散呐! 顺安多机灵,见无人肯动窝,便主动上前请缨:“主子爷,还是奴才去吧!” “嗯,你去也好!叫府医多奋些安神汤。” 顾占宸交代完,又对秦伯道:“虽我不信这个,但为大家宁心,也不得不做一场法事消灾了,此事由你来安排。” “是,主子。老奴听说通安院的大师傅挺灵的。”秦伯应声。 “好,那就请他们过来!”顾占宸一锤定音。 沈望舒本想着亲口承认就算完了,哪料想刚按下葫芦,瓢又起。 爷是铁定要咬死这事儿不放了。 可开启了法事,不就是为超度亡灵吗? 如此一来,让大家都知道我沈望舒正院有鬼,那些人死得冤屈了。 思及此,她竟有些后悔承认的过早,还真不如拿话述拖一拖呢! 并且隐隐觉得这事儿,朝着不可抗力的方向发展。 不行,自己必拼死拉回。 也顾不得仪态,冲着顾占宸下跪道:“妾求爷,这法事万不能做啊!” 眼见着又拦,顾占宸没有好气的问道:“为何?” 为稳住自己的贤名,沈望舒的脑瓜转得极快。 “爷,鬼神之说,向来会被杜撰成奇谈。妾是不相信,孔嬷嬷的鬼魂会埋下这对镯子,想来必是人为,有意在搅乱人心。” 她故意转头看了一眼祝心妍,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她派人埋的。 可如今这种话,只有她一个人相信,旁的都认为是鬼。 沈望舒收回目光,又接着道:“所以为免此事被有心之人恶意做大,毁了睿亲王府和爷的圣名。妾恳请爷三思。” 说得漂亮,还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 顾占宸未在这事儿上纠缠,而是另辟蹊径。 “王妃心智坚定固然不怕,可这些下人呢!个个都吓得不轻,莫非真拖到最后,让他们疯魔不堪才算完。 若这事儿被传出去,我这个睿亲王也算是做到头了。” 闻言,下人们跪倒一片,全都瑟瑟发抖冲上磕头。 “求主子爷、王妃救救奴才们。” 受两边夹击,沈望舒也犯难。 这要弄得满院子都是疯子,也是叫人笑话,正思索着对策,祝心妍“及时”出现。 迁迁然对跪着的王妃福身一拜,眉眼带笑:“妾替下人们求王妃开恩了。爷都能为大家伙,舍弃一些名声不计较。 王妃是最心慈面软不过,自然也关心下人。只是怕传出去,王府的名声不好罢了。所以妾思虑再三,想出一个两双的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她眨着灵动的双眼,低头瞧着沈望舒回话。 正妃跪着,妾室站着,按规矩来讲,本身就不像话。 且祝心妍明面上是在给沈望舒戴高帽,但实则却在挟制她,当众架在火堆上烤。 沈望舒本人看得清明,却也是无能为力。 要是真不管这些下人的性命,以后还有谁肯为自己卖命。 行,就暂且听她一言半语。 “既然妹妹有话,我愿闻其详。” 祝心妍福身:“那妾替下人们先谢谢王妃了。” 闻听此言,沈望舒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贱人还有完没完,“下人”这两个字,竟不离口了。 不就是想彰显自己是好人,坐实我是大恶人的形象吗? 沈望舒这边气得不轻,但祝心妍却神清气爽,没有半点子疯样儿。 缓缓说道:“通安院名声在外,请过来必受他人非议。并且超度孔嬷嬷和卫姨娘的事不算大。 妾早年间认识一位驱鬼的神婆,在乡里很有名气,不如请她走一趟。若真被外人问起,就说是妾梦魇,需要安安神。” 顾占宸率先点头:“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说完话,也不听沈望舒的意见,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身问祝心妍。 “你不走?” 祝心妍表现出很心急的样子,都忘记跟王妃告辞了,就急匆匆的离开。 见状,沈望舒被气得不成样子,腿脚发软也站不起来,还是被下人扶到了屋内。 此时,沈方仪就隐在暗处,瞧着正院发生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道:还怪有意思的。不如借着这股有鬼的东风,将芯儿那丫头给做掉。 毕竟她是正院给的,有这么个人在身边,终究是不太妥。 第131章 这局个个落不下 虽今晚这事儿是祝心妍一手操纵的,但顾占宸还是担心她会害怕,生着闷气一路过来。 至于为何会生气,还不是因她未跟自己事先通气,害得自己以为她真的疯了。 好在没病,可也白担心了一场,所以这事不能完。 之前一直拉着小手,是怕她走路打滑,这一进到屋里,就一把将祝心妍的手给甩开。 自顾自地往榻上一坐,也不使唤下人,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喝得太猛,茶叶呛进去嘴里,往外一吐。 就单单这一动作,让下人们比见到鬼都害怕。 叫主子爷不舒服,这是要挨打的。 而顾占宸刚要发作,便听到祝心妍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给主子爷上些好茶。” 随后指向碳火盆子,挑刺道:“这都快熄了,也不知道多添些煤来,怎么是想冻着主子爷不成。光愣着干嘛啊!还不快去——”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齐上阵,该拿的拿,该撤的撤,倒借故全都退了出去。 下人们都不傻,知道祝姨娘这是为他们找辄呢!否则这顿打是逃不掉的。 要不说这位主儿心善呢!比正院那位不知强多少倍。 有些事儿不是银子能比的,所以这份情儿,大家也就记下了。 祝心妍不知下人们心中所想,还在想法子哄顾占宸开心呢! 脱下斗篷,就往男人膝上坐。 顾占宸正在气头上,不想让她挨边,就用手一推,也未用上半分的劲儿。 但却见祝心妍身子向后仰,他怕跌坏了,心疼不落忍,就又拉着胳膊拽回。 一只手放在她后腰护着,但依旧面沉似水。 带颜色的书,祝心妍没少看,这会子终于派上了用场。 顺势用手勾紧他的脖子,贴着顾占宸的耳朵边哄着。 “爷,别气了,好不好嘛!妾知道,此事应当先知会您一声的。但见您忙,事情又急,妾便自作主张了。” 媚眼如丝,又香气扑鼻,顾占宸的气顿时就消了一大半。 但随后又生自己不争气,偏偏被这个小妖精给迷惑住了。 瞪她一眼,冷着声说道:“好好说话!” “是。” 祝心妍规矩坐回,样子像个鹌鹑。 顾占宸被气笑,指着一屋子符纸说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肯听自己说话,就说明多半消气了。 祝心妍多会把握,未太敢造次,免得说错话,让这位爷再生气。 认真地将前因说出:“……所以妾为救大家于水火,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好让王妃害怕,不她继续冷对下人。” 顾占宸处于尊卑的时代,自然不理解祝心妍的行为,甚至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下人嘛都是贱命一条,主子生气,罚一罚也是有的。 他难以理解地问道:“就为这儿,你就大费周章。” 祝心妍知道大道理讲不通,至于“人权”更是不能提。 毕竟对于封建王朝的贵族,这个问题太过深奥。 所以她只拿亲情说事。 “他们虽地位低贱,可都是爹生娘养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了糊口,本就不易。 犯了错确实该罚,可没错硬罚,还要连带,这挨谁能受得了。妾以为,这压制过了头,再反抗就不好了。 他们倒是不能对王妃做什么,可要是做了旁的事儿,最终牵连到王府,那就不好了。” 句句在理,且讲究兵法,懂得压制太过就会反击,让顾占宸再次对其刷新了印象。 祝心妍见他面有缓和,下巴不再紧绷,又继续说道:“不妨告诉爷,这些符纸全都不是真的,是妾与巧儿乱画的。 还有床头挂着的桃木剑,是鲤儿的玩具。” “呵……”顾占宸再也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出言夸奖道:“你个鬼机灵,倒挺有主意。” “多谢爷的夸奖,是爷教导有方。” “小东西。就会给人戴高帽。”顾占宸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那爷喜不喜欢!” 祝心妍抬头迎着他的唇就亲下去,直叼了好几下,才松开嘴。 事后,又故意舔了舔嘴唇:“味道真好,爷是甜的。” 虽已经历过人事,但还是头一遭听到这话。 当即顾占宸就被撩拨的脸红心跳,甚至都不敢直视怀里的女人了。 “爷,脸红了。” 祝心妍用手轻点他的耳朵尖,又捂嘴傻笑,“不过我喜欢。” 呵,这下顾占宸就更不好意思了,拿起茶水狂灌了好几口,才将发温的自己冷却。 用手揉着祝心妍的秀发,着实想不通,自己何时被这个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且这种心跳加心动,比爱芙儿那会儿,还要来得猛烈。 他甚至有些怕,怕自己因为祝心妍,会一点点忘记了芙儿。 这一分了神,摸头发的劲就加大了些。 祝心妍哪管他在想什么,现下只担忧自己的头发。 发量是多,但也经不起这么摸啊! 且还一直可着一块地方。 为免自己成为地中海,祝心妍将顾占宸的手抓住。 “爷,我不是小狗,毛不多,可经不起这么摸的。” 闻言,顾占宸将繁乱的思绪拉回,并且被成功逗笑。 将她抱紧后摇了摇,“哪有这么说自个儿的,若你真是小狗,我也犯不着这么担心。” 随后想到正事,又好奇的问道:“土层那么硬,且你今日才实施计划,是何人助你将镯子埋下的?” “这还不简单。” 祝心妍也不绕弯子:“说‘埋’只是字面的意思。我是想让大家先入为主。实则那镯子,我一直带在身上。趁王妃进屋的时候,巧儿才借机交给挖坑的人。” 顾占宸更加不懂:“你这也太大胆了,当时挖土的可四五个人。就不怕被人告发。” 祝心妍理直气壮:“我怕什么,该怕是他们。都为调出正院,往清芙阁塞银子了,可见是多急于逃出那里。 且爷都说了四五个小厮呢!这都围成一圈挡着,外面人瞧不见,做手脚也更加方便。再说就算被人瞧见也不怕。 压下都有这心思不谈,就说王妃为了牵制住下人,可用的都是家生子,亲戚套着亲戚。 而且还弄出个什么连坐,所以除非我往外说,他们为了保命,是万不能说出去的。” 只想着祝心妍是主谋,没料想正院的下人都变成了“帮凶”,算计了自家主子。 说到底,就是沈望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占宸只觉好笑,又问:“如此说来,那神婆也不会是真的了。” 第132章 都不太平 全露出来就不好玩了。 只见祝心妍神秘一笑,“你猜?” “知道你鬼主意多,想必就是个假的。” 顾占宸怕她玩出火,板着面孔严肃道:“乔氏怀着孕,这后院也不太平,你就劳心管着。这瞎胡闹行,但别闹大发了。且唯有一条,凡事先顾好自己,不要再让我分心。” “知道了爷,你怎么跟训三孙子似的。” 祝心妍撇了一下嘴,从他身上跳下,冲外喊道:“巧儿,爷渴了,快端茶来。” “哎!” 闻声,巧儿手端茶点进来,放好后又识趣地离开。 祝心妍倒好一杯,递到顾占宸手边,“爷,这是大红袍,上回您拿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就留着您来呢!” 顾占宸一秒揭穿:“是嫌味厚太苦吧?!” 虽相处不到半年,但顾占宸还是挺了解这个女人的,绝不会委屈自己。 抠归抠吧!但却不像别人,赏下的东西先留着,不太舍得用。 她可是不论多贵的布料和珠宝,都先比量到自己身上。 且衣服大多过水两三次便不穿了。 至于鞋子,更是换得勤,花色好像就没重样过。 顾占宸不觉得她浪费,反而觉得女人就该这么宠着,又不是自己没钱供不起。 她穿的好,自己也喜欢。 其实祝心妍的心理是,前世为了攒钱,自己一直过得憋憋屈屈,不舍得买新衣新鞋包包首饰。 这重活一次了,又有大财神供着,所以便享受呗! 被顾占宸揭了老底,祝心妍面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往他对面一坐,诉起了苦: “我确实不爱喝茶,但这是爷的一份心意,我也不能不收。便合计等您来了再喝,说不定就不觉得苦了。” “油嘴滑舌。”顾占宸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再将她面前的茶水挪开。 温言道:“不必为我委屈自己个儿,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是,我听爷的。”祝心妍露出一副乖巧相,拿起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 吃了两三块后,开了胃勾起了食欲,想起晚饭还未吃,便道: “想必爷忙活,也忘了进膳吧!这饿着肚子就寝可不行,不如让小厨房做些既饱腹又爽口的来。 我觉得吃馄饨就挺不错,连汤带水也好化食。就做黄瓜虾仁,馅料清亮些。” 顾占宸最爱听祝心妍点菜,也不问自己,算自作主张,可却处处透着关心,让自己分外舒服。 不像那个沈望舒,跟她说话就累,看着她那张脸,更是食欲全无。 此时,祝心妍不知道,这一夜里,被人拿正院比了两回,且两次都收获了满满的好评。 馄饨包得不大不小,一碗十个刚刚好。 且上面飘着葱花和香菜段,再被红油那么一点缀,就更加食欲大开。 祝心妍说了声“开动”,便一口一个吃起来。 意犹未尽,还要下一碗时,却被顾占宸以积食为名给拦住。 吃完,又强行被拉到院中散步,后又被抱到了榻上运动。 这一来一回,祝心妍肚里的那点油水,很快被消耗尽殆,大半夜的肚子咕咕直响。 瞧着睡得发沉的男人就来气,抬起脚踹去,却被顾占宸握在手里。 “乖,好好睡,别闹!” 你倒是吃干摸净了,我这肚子还空着呢! 祝心妍想去外间找些吃的,这刚抬脚下床,便见巧儿轻声步入。 今晚,是她守夜当值,若主子爷不唤,她也是不敢进来的。 这会子,将祝心妍拽到一边,轻声道:“方才正院那边来人,说王妃被吓得不轻,都几经昏厥了呢!” “啊……这么严重?”祝心妍惊讶。 这沈望舒虽阴毒,但却知分寸,除非事大,否则不会叫顾占宸去的。 两个人虽声音低,但顾占宸也醒了。 “你们在说什么?” 巧儿忙上前福身回:“禀主子爷,正院来人说王妃发了疯,请你进去呢!” 一听事关沈望舒,顾占宸就不悦:“她魔怔了,找府医才是,叫我做甚。” 说完,抬手一指祝心妍,“还有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地上干嘛?身着单衣也不怕冻着。” 祝心妍跟巧儿对视一眼,完了,有起床气了,她还得哄。 这人也就这命了。 为免他再生气,将自己饿肚子的事隐去,只说是听到外间说话声才起了床。 祝心妍忍着饥饿感,强颜欢笑商量道: “爷,王妃是极稳重的人,能劳动您,想必是出了大事儿。反正您也醒了,不如就过去瞧一眼呗!反正也不费事。” “她如此对你,你竟还为她说好话。”顾占宸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 “爷不气啊!我这人不就是心软嘛!”祝心妍摇动他的胳膊,撒着娇。 巧儿心里明镜,这哪是心软,分明是想借引子看热闹,外加弄一顿吃喝。 谁不知道小姐睡得沉,只要天不塌就不会醒。 但也有例外,除非是憋不住尿,或是饿了肚子。 巧儿别的不行,但当祝心妍肚里的蛔虫还是合格的。 * 话说,在几个时辰前,正院这头。 沈望舒是连惊带气,喝了安神汤,勉强睡了一个时辰就醒过来。 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品味这事儿。 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中了祝心妍的路数。 想起埋镯子那坑,便心里化魂,想出去看看真假。 心里头嘀咕:莫不是正院有人里应外合,事先将那镯子埋下。若不然,她是不会相信有鬼魂的。 毕竟手上染了数条人命,若真有这么一说,自己早被索命好几回了,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所以她要看得真切,若真是人为,她必揪出那个内鬼不可。 这边刚吩咐丫鬟拿外衣斗篷,那边一个婆子就连滚带爬的进来。 惊恐的说道:“禀王妃,沈、沈姨娘那边的丫鬟芯……芯儿上吊自杀了。” 本就不太平,弄得人心愰愰,大半夜的又听了这信儿,能不叫人害怕嘛! 尤其前面还有初一的死铺垫。 她跌坐到椅子上,愣愣地发问:“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沈方仪怎么说。” 婆子抖着嘴唇回:“此事……您、您还是当面问沈……沈姨娘吧!她、她就在外面。” 第133章 被吓疯了 沈方仪的狠毒不在沈望舒之下,以前没对芯儿动手,是没有人帮。 如今有了阿园,那便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且还有现成的由头:孔嬷嬷阴魂不散,后院不安宁,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想喝酒壮胆。 芯儿是小姑娘,本身也害怕,再被她与阿园左右夹击一顿灌,没过多久就醉得不成样子。 被二人合力拖到下人房,由阿园在房梁上挽个结,再将芯儿的脑袋往里一套。 可叹这个小丫头才刚满十五,连个挣扎都没有,就被活生生给害死了。 阿园都能心疼秋荷,又怎么不心疼芯儿,两人可是一块长大的姐妹。 可她没法子啊!命门在沈方仪心里攥着,她不敢不听,除非是不想活了。 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去往正院的路上,念了一路的“阿尼陀佛”。 但还是在听到王妃让她们进去时,面部表情险些崩坏。 沈方仪敏锐的察觉到,心里骂着“废物”,但语气却透着关切。 “你就别进去了,外面冷,就在偏厦等我。” “是。” 阿园害怕,自然不会去偏厦,而是站在了人堆里。 沈方仪强挤出几滴眼泪,弄得神情哀伤才步入,一撩斗篷便跪。 泪水随话音一起落:“王妃,您送妾的丫鬟芯儿去了,是妾的失职,请您责罚。” 又是一条人命,偏偏也是吊死的,而且还是在这个当口,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儿,想不疑心都难。 沈望舒瞧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态度极其不好的说道:“是她自己吊死的,还是你给挂上去的?” 闻言,沈方仪愣了一瞬,捂着胸口窝,抬起满是泪花的脸。 “王妃,您这是何意思,莫非是怀疑妾暗害了她不成。” 沈望舒冷哼一声:“是不是暗害,你心里清楚。” 随后语气加重,抬手一指:“且给我消停几天吧!若让我找到你害人的证据。告诉你沈方仪,你也就活到头了。给我滚——” “王妃,不,姐姐,真不是我……” 沈方仪打起感情牌,还要辩白,话却被门外的小厮打断。 “王、王妃……初、初一屋子里的烛火亮、亮了。” 沈望舒内心再坚定,可也到底是个女人,这一出出死人加闹鬼的事情相叠。 让她心力交瘁,到达了临界点。 也不顾仪态,五官扭曲着,强撑起身体吼道:“好啊!一个个的都冲我来,等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捣鬼,非揭了你们的皮不可。” 后面是一排下人房,由于初一是吊死的,跟她同屋的两名丫鬟都挪到了别处。 如今这屋里没人住,是起夜的小厮上茅房看到有灯光,再结合之前的事,当场吓得尿失禁。 沈望舒说不害怕是假的,越走近,脚步越沉重,尤其还看到窗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更是心里发毛。 但好在她是主子,不用第一个进,随手指派了一名小厮。 人刚进到里头,便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吓得直往后退。 但这事儿不能了,沈望舒又指了四五个小厮,抱着团进去。 人多,喊声倒没那么大,只是听着也瘆人。 拖着昏厥的人出来禀报:“王、王妃、屋、屋子里……吊着人。” 闻言,下人们吓跑了一大半。 “都给我回来,不准跑!”这一嗓子,倒是叫回了几个。 沈望舒为稳住人心,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第一眼便见一裙摆在半空中晃悠。 红红的刺眼。 她不信邪,咬定是人为,捡起地上的扫把往上一扔,红裙子被打落,但也正好罩到了她的头上。 “啊——”惊叫声一片。 但王妃被罩着也不是那么个事儿。 须臾后,便有胆大的抖着手,将其解救出来。 沈望舒开启震动模式,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但还是嘴硬地说道:“都睁开你们的狗眼,给我看好了,这只是件衣服。若再有人编排此事,我决不轻饶。” 话音刚落,一滴水就滴到她的头顶,沈望舒还未等反应。 水便变成了细溜,直至最后倾盆而下,直接将人浇透。 “是、是谁在房上倒水。”沈望舒抖着手擦了一把脸,声音走调的问。 小厮跑到外面查看,“禀王妃,无人。”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弄得鬼。”沈望舒跌跌撞撞的走出去,抬头往上看果然无人。 沈方仪见她已稳不住心神,开始方寸大乱,便又趁胜追击。 “妾可是听说,被打死的伍儿他爹,变成了疯子后,就被您养在这后头。后来,又疯跑到池边,连带着林姨娘也落了水。这人就没救上来。” 说着,便故意挑高调门惊叫道:“莫不是他的鬼魂也回来了!” 闻言,下人们再次四散奔逃,这会子也就没留下几人了。 此时,沈望舒被吓得站立不稳,沈方仪赶紧上前扶住她,又帮她拨开额前的湿发。 故作惊讶的叫道:“咦!姐姐的头发上怎么会有蓠草籽啊!” 又摊开了手掌,亮到了沈望舒眼前:“这可是害人之物啊!我记得大少爷好像就是误吸了这个才没的吧!” “蓠草!灏儿!” 想到自己儿子,沈望舒像触电般,一把将她的手抓住,凑近死盯着。 种子一颗颗的泛着绿光,像是奈何桥上的引魂灯。 沈望舒尖叫:“你怎么会有这个?” “大冬日的,妾哪里能寻得这个。” 沈方仪一脸无辜:“这是在姐姐头发上找到的,且妹妹还听到灏儿的哭声。他说下面太冷,他好怕啊!想让姐姐下去陪他。 还有你未保下的那几个孩子、伍儿他爹、卫姨娘、孔嬷嬷、初一还有刚去了的芯儿,个个都喊着冷呢!” “啊……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沈望舒被吓得精神错乱,口中喃喃自语。 “他们都不是我杀的,是他们命不好,都该死,怪不得我。还有之前那些个贱人,个个都该死……” 絮叨了半天,又尖笑数声,斜瞥到地上半截子烧火的木棍,向前爬了几步,紧抱在怀里。 “灏儿,你冷不冷啊!为娘不是说过,半夜里不能出来玩吗?怎么不听娘亲的话了。” 等顾占宸和祝心妍赶到时,便见沈望舒在摇着木头,下人们都吓得在边上看着。 第134章 撤去王位 沈望舒彻彻底底疯了! 开始祝心妍和顾占宸还不大信,觉得以她强韧狠毒无比的心性,怎么能轻飘飘的就疯了呢! 怕不是有了别的算计,故意的吧! 但后来见她连茅房的“嗯嗯”,都往嘴里塞,便也就信了。 毕竟是正妃,记名在玉碟上,且还是被皇上指婚的,得了疯病就得好好治。 除了日常府医外,太医也天天到府里走一遭,各个路数的疗法来个遍。 人没少遭罪,可这病却是越治越重。 以前还记得自己儿子顾灏的名,如今只能呆坐着成天傻笑了。 但凡能打击到顾占宸,损毁他名声的事儿,老皇帝就高兴。 为了彰显自己仁德,假意召他进宫安慰。 大名也不叫,直呼小名:“宸儿,侄媳妇出了这事儿,朕这心里头难受啊!” 说完,扶着龙椅哀叹不已。 安公公也在旁应和:“睿亲王,圣上自打知道睿王妃得了重病,心里挂念着小辈,近来一直寝食难安!这身子骨都瘦了不少。” 顾占宸本身性格强硬,且还仗着有战功在身,还没在皇上面前示弱服软过。 但经过这几个月,被皇上一再打压蹉跎,他的心智确实被打磨不少。 知道皇上喜欢看自己走背字,那就表演给他看。 二话不说,撩起衣袍跪下。 皇上见状,一双锐眼显出精明:“宸儿,你这是何意啊?” “回皇上,臣有愧!这本就是后院的一桩小事,但却让您牵心挂肚,扰了您的安宁。 于国,是不敬;于家,是不孝。臣不孝不义,实在担不起亲王名号,还望皇上收回。” 这话说得过于严重了。 闻言,老皇上的神色僵住。 猜不透顾占宸有几分实话,会不会是在做戏,所以便想试探一下。 走至顾占宸面前, 发话道:“抬起头,看着朕!” 顾占宸暗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稳住,万不可露出一丁点端倪。 否则被老狐狸发现,之前的努力皆废。 老皇上的背微驼,但还是强迫自己笔直地站着。 并且目光逐渐变得幽暗阴鹜,犹如刀刃般在顾占宸身上徘徊。 他要用自己强大不可亵渎的君王气势,来压制住这个不知所谓的人,彻底撕下对方伪装的面具,叫他永远臣服在自己脚下。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才冷然问道:“你真愿卸下亲王之位?” 顾占宸心弦紧绷,但却面不改色。 “回皇上,臣虽生于皇家,自享尊贵。但却仍谨记,此身的一切皆是皇上所赐。 虽过往战功显赫,但却非一人之能,是广大将士浴血奋战之功。臣居于之上,已属惭愧。 再因家事,扰得皇上不宁,更是罪上加罪。所以恳请皇上收回臣的王位,臣感念皇恩,终生铭记在心。” 说完,磕头在地。 言行恳切,字字泣血,且姿态摆得极低,与过往顾占宸的举止大为不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皇上不相信,他会甘于屈尊降贵。 “那好,既你心意已决,那朕也不便阻拦。安宁海,传朕旨意,削除睿亲王之位,撤去皇带子。” 安公公一时愣住,他深知皇上性情不稳,再过会子找后账。 便上前劝道:“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眼中寒芒掠过,隐含残冷:“怎么,朕还做不得主了。” “啊……不是。”安公公跪地磕头:“奴才领命!” 说完起身便退至门厅处,却不想听到皇上尖锐的笑声。 “安宁海,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听不出朕的玩笑之语了。还有宸儿,则真一点都不拦着,亏着朕一直视你为亲儿。” 玩笑是真是假,只有皇上一人知道。 他确实想过要收回亲王的名号,让这个功高盖主的家伙落于白丁。 最好能发落到边疆,永远看不到那张臭脸才好。 可他同样也知道,如若真削了他的王位,那自己便成了昏君,为百姓所不齿。 且也冷了朝中众臣的心,容不下浴血奋战的亲侄,还能容得下旁人。 如此一来,谁还肯上场杀敌,为自己卖命。 不过,他却未想过顾占宸会主动提出削位。 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个侄子就是个充满野心,一心觊觎王位之人。 几番试探下来,说全信倒是不能,却也打消了他心里一半的顾虑。 亲手将顾占宸扶起,又赐下了一堆的名贵珍品。 皇上玩试探人心的把戏上了瘾。 午后,又宣怡亲王进宫,说已查探出他结党营私、中饱私囊的罪名,不但要撤了他的王位,还要一撸到底。 怡亲王一听,差点一泡屎拉到裤兜里。 神情立马绷不住,跪地频频求饶,直逗得皇上开怀大笑。 不过笑归笑,老皇上心里却有了算计,顾占宸虽顽劣不服管些,但却比怡亲王重视权位好些。 吩咐安公公:“怡亲王接手三部也有些时候了,年底也该查一查漏洞了。” 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顾占宸自然不知道。 他回到自己府里,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惊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擦洗过后又更了衣,才唤福安进来回话。 “祝姨娘请来的神婆走了吗?” 他不在府里,这些事都是由福安辅助。 “回主子爷的话,依祝姨娘的意思,除了正院驱鬼除魔外,全府也让神婆都走了一遭。且各处都点了艾草,下人们的心也都安了。” “嗯,源儿和萋萋无碍吧!” 对于两个没娘的孩子,他分外关切,而蒋鲤没在府上,所以便没问。 福安回:“三少爷和大小姐都有嬷嬷看顾着,祝姨娘也关切着那头,自是无碍。” “那好,叫他们过来。” 主要是顾占宸怕顾源胆小,再受了惊,叫过来看看,才能安心。 见孩子无事,便跟他们聊了会天,又亲自给送回,便抬脚往清芙阁去。 正赶上祝心妍在用饭。 坐定后,问道:“怎么这会子才吃?” 祝心妍是吃货,吃饭极其有规律,按时按晌,一顿都不落下,生怕自己饿着。 祝心妍放下筷子,诉苦道:“爷比我命好,到宫里躲闲。我这连着两日,天天大半夜的,都陪那神婆子捉鬼。 这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安稳,还提心吊胆的。这不送走那个大仙,得了空才吃饭嘛!” “行,你劳苦功高!” 顾占宸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又拿起一只虾剥起来。 “不是找个人假扮,走个过场便得,怎么又弄得这么真。莫非你也信有鬼不成?” 第135章 看破不说破 “以前不信,可这会子却信了。” 祝心妍挽住顾占宸胳膊,将头挨着他的肩膀。 “初一房里的衣裙和烛火,我想着是人为,可那从天而降的水呢!房梁和屋顶都没有人,这个东西是怎么弄得呢!” 她偏头一问:“爷,不觉得奇怪吗?” 顾占宸将剥好的虾,喂到祝心妍红润的嘴里。 “你都能作假,这旁人又如何不能呢?” 听话听音,祝心妍听出了玄妙,她灵光一现:“这事儿不会是爷做的吧!” 顾占宸嗤笑,目光悠悠地停驻在她身上:“白夸你聪慧了,竟连这种小把戏都看不出。 我是怕你太费精力在这儿上头,便吩咐了暗卫行事,他们武功高强,这种小事自不在话下。 不过,我是想给沈望舒一个教训,但却未想将人逼疯。且以她的心性,也不会轻易就精神错乱了。” “爷的意思,是有人在混水摸鱼。” “沈方仪!”两人异口同声。 “我只想她会慢慢对付沈望舒,未曾想她借力还力,将此事做绝。还赔掉了芯儿的一条命。” 祝心妍越说越愤恨,一把将虾头拧下,带虾壳一起咽下。 还怪可爱的。 顾占宸抿直的嘴角,浮起温柔的笑意。 祝心妍察觉,嗔怪道:“爷竟还有心思笑。这对姓沈的姐妹,没一个省心的。最头疼的还是被皇上所赐,都不能对其如何。” “怎么不能。”顾占宸玩味一笑,“处置不了,可以外放啊!眼下不就有现成的由头。” 闻言,祝心妍眼球转动一圈,“对啊!爷好聪明。” 说完,就撅着油嘴,往顾占宸脸上拱。但却遭到了嫌弃。 “漱完口再亲。” * 沈方仪自认诡计不错,未被旁人识破。 想着下一步再打掉乔初悦的胎,让祝心妍背这个黑锅,好来个一石二鸟! 只听丫鬟来报,说祝心妍来了。 压下沾沾自喜,心里犯起了嘀咕:她来干嘛,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稳了稳心神,便出来迎接。 “祝姨娘来了,快里面坐。阿园上茶。” 祝心妍直接略过她,未坐到她引见的位置上,而是里里外外走了一圈,随后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上首。 脱下华丽的手筒,接过巧儿递来的精巧手炉,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她。 直到将沈方仪盯毛。 沈方仪干笑了一声,摸了摸面颊:“祝姨娘这么看人,叫我怪不好意思的。这几日为王妃担心,确是憔悴了不少。让您见笑了。” 祝心妍还未言语,端起茶杯也不喝,就拿着茶盖一下下的掖着上面的浮沫。 就被这干晾着,沈方仪是站也不是,想坐也坐不下,表情由不自然,过渡到极不自然。 直到心态有些崩了,才捞到祝心妍一句话。 “要不怎么都说姐妹情深呢!” 沈方仪撩下碎发,尴尬道:“祝姨娘说得极是。” 祝心妍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又说道: “你能记挂王妃便是好的。如今她病着,府里人多嘴杂,也不好休养。 爷的意思,是将王妃挪到庄上,且这个提议皇上也同意了。” 最后抬手一指,“你与她同去。” 前面沈方仪一直平静的听着,当听到自己也去到庄上,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庄上的奴婢那么多,为何要让我跟着?” “你不是王妃的亲妹吗?且都是姓沈,照顾起来,自然比外人强百倍。你去,皇上和爷都放心。” 沈方仪神情飘忽:“可我……” “没什么可是的,皇上和爷都应允的事,难保你一个做妾室的还想反驳不成。” 祝心妍勾唇一笑,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不会让你一辈子待在庄上的。等王妃好了,你也就能跟着回来了。” “回来,还能回得来吗?”沈方仪眼角泛红,强憋着哭意。 祝心妍将放在她肩头的手收紧,说道:“沈姨娘很聪明,但这心也真够狠。有些事儿,别人不说,不代表就不知道。” 闻言,沈方仪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他们果真都知道了。 芯儿的事儿,猜到也就罢了,可他们又怎知沈望舒是最终被我吓疯的呢! 那把蓠草籽,可是一直都握在手里的,且周围也没旁的人瞧见。 这不会是在诈我吧! 未等细想,便又听到祝心妍的吩咐。 “都别愣着了,快替沈姨娘收拾吧!这马车还在处面候着呢!也不好让王妃等得太久。 这去到庄上是为修身养性,首饰和衣料太艳的就别带了,捡些素净的便好。 还有这瓶瓶罐罐的也不需带着,那边也没处摆没处放的。 你们几个收拾好东西就回吧!只让阿园一个人跟着就行,毕竟那里还有秋荷接应呢!” 祝心妍对沈方仪莞尔一笑:“对了,忘跟你说了,你身边去了芯儿,便得再添一个丫鬟。我这思来想去,秋荷也侍候过王妃,便一起跟在你身边可好。” 沈方仪指甲陷入掌心,心里更是懊悔不已。 自己这么快动手干嘛!慢慢折磨沈望舒不就得了,反正她身子败了,也没几年活头。 再说,这个祝心妍够狠,就这么将自己扫地出局了。 但她再后悔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婆子们翻箱柜。 最后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就被人赶出了府。 祝心妍一连几天没见蒋鲤了,这心里头也怪想的。 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完,就派人去赵府接儿子。 人倒是带回来了,却也带回了个小尾巴——秦朗。 所以当祝心妍看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仆,且个个手里都挎着四五个包裹时,就免不了一问。 “敢问,秦大少爷,这是打哪上货,刚回来吗?” 秦朗是小孩子,自然听不出话音。 他先是拱手问安,然后说道:“干娘,我跟鲤儿小弟相处甚欢,便想着借贵府住几日。” 祝心妍傻眼:“这事儿秦都尉知道?” “自然知道,若非他允许,儿子还不敢住呢!” 原来真是姓秦的主意,看来是借儿子住这儿,想让自己接赵程芝过来闲聚啊! 祝心妍感叹!真是赖上我了! 第136章 蒋鲤吃醋 秦朗小胖墩嘴贼甜,祝心妍给安排什么都好,一时夺了专属于鲤儿的宠爱,小家伙吃醋吃得够呛。 趁夜里秦朗睡着,自己叫瑞雪抱了来,窝在祝心妍怀里发牢骚。 “娘亲,是不是不爱鲤儿了?” “你是娘亲的心肝大宝贝,娘亲怎么会不爱鲤儿呢!” 祝心妍捏了捏他的脸蛋,又在莲藕似的胳膊上咬了咬。 如今她拿这个孩子就当亲生的,怎么喜欢都不够,一连几天不见,更是想的要命。 鲤儿瘪着嘴:“可秦哥哥来了,您眼里就只有他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可着他先来。” “哟哟,小小的人儿,还学会吃醋了。亏为娘还觉得你是小小男子汉呢! 祝心妍将他摆正,跟自己面对面坐着,一本正经地解释。 “蒋鲤小朋友请听好,祝心妍会一辈子喜欢他的。眼下只是稍微有一丢丢偏心秦朗。 但全因他是鲤儿的好朋友,是来王府坐客的客人。而我不能怠慢了,所以才会对他好的。你去赵府不也是一样,小姨不也是全对全意对你。” 蒋鲤才三岁,处于道理懵懂阶段。且还有占有欲,想完全得到娘亲的爱。 但他又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孩子,听了这番话后,可是认真想了好一小会。 随后,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说:“娘亲,鲤儿懂了。明个儿就叫他走。” 还以为是真想通了呢!原来起了这个馊主意, 这个鬼精灵,不过确有为娘的遗风。 但这话,她只在心里头过过,未宣出于口,若不然不得被巧儿追着打。 “嗯!这个主意是好。” 祝心妍给予孩子高度肯定,说完后便收获巧儿一个飞眼刀,但她假装看不见。 “不过呢!秦朗刚来,就叫人家走,总归不大好!而且他对鲤儿着实不错呢!多有大哥哥的样儿啊!” 说这话,她用余光偷瞄小家伙,见他神情松动,又叹息道:“哎!只怕他没走两天,鲤儿小朋友就又要孤独了。” 没有玩伴,怎么能行! 蒋鲤果然上套,搂住祝心妍撒娇:“娘亲,鲤儿改变主意了,不想让秦朗哥哥走了。” “又不想叫人家走啦!男人说话呢!吐吐沫可是个钉。不可再反悔了!” 祝心妍抿了抿嘴唇:“而且你要想好,秦朗要是继续留下来,娘亲还会对他好。有可能会超过鲤儿一点点,这你也能愿意?” 祝心妍提前给蒋鲤打了一针预防针,就怕这孩子到时会闹。 他小,过后会忘。 但秦朗已经七岁了,且还没有娘亲在身边。好不容易认得一个干娘,若再受了屈儿,那心里该多难受啊! 蒋鲤将话听进去,又认真的想了想,小大人似的认真说道:“娘亲,鲤儿不嫉妒了。他是客人,我和你一块对他好。” “这就对了。” 祝心妍跟蒋鲤击了下掌,适时夸奖道:“我就知道鲤儿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好孩子。来,娘亲亲一个。” 见祝心妍教育孩子没跑偏,巧儿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这心啊!操得没边~~谁让自家小姐不着调呢! —— 祝心妍以绣花样的名义,日日邀请赵程芝过府。 并在她有意的安排下,秦朗跟她相处的不错,眼见前面形势一片大好,却在第五天出现了差头。 倒未发生什么事儿,只是突然间秦朗就不爱搭理赵程芝了。 说话也不理人,甚至一听到她来,自己就马上躲回屋里。 回避的过于明显,弄得赵程芝还挺尴尬的。 姑娘脸小,一时没了主意。 祝心妍开解:“既然你未对那孩子说过什么过格的话,那就是其中有人作梗。你且放心回去,这事先由我查着,等有个结果再通知你。” 赵程芝神色不宁:“那便有劳祝姨娘了。” 一直憋着泪水,回到马车上,便哭了。 她知道后娘难当,但秦义这人本身不错,对自己确实很好,自己也早已心仪于他。 但秦义到底是慈父心肠,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 若自己与秦朗关系至此,就算将来进了秦府的门,秦义夹在中间也是犯难。 再情深义重,也会被慢慢消磨掉。 虽未出嫁,但这个道理她懂。 因为自己就是个先例,父亲为怕继母折磨自己,便处处防着继室,而未许以真情。 赵程芝咬着唇瓣,放在膝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想着,若祝姨娘未能扭转局面,自己便不如一早放弃。 * 冬日里祝心妍最喜欢吃热腾腾的锅子,就连秦朗来也不例外。 只是与常日里不同,分了两桌。一张放火锅,一张放涮好的菜。 倒不是因为她矫情,主要是怕这两个孩子一打闹,再掀翻锅子,这烫到哪一个都不好。 今儿个,是鲫鱼汤打底,滑嫩的肉片在奶白色的汤里一涮,再捞上来就带着那股子鲜香。 鲤儿见祝心妍给秦朗夹肉,便又使起了小性,指着自己嘴巴:“娘亲喂。” 知道儿子在撒娇,祝心妍也没训,夹起一片肉喂完,自己又张开嘴巴。 “啊……” 蒋鲤会意, 拿起肉片喂了娘亲一口。 “好不好吃?” 祝心妍故意吧唧几下嘴:“鲤儿喂的当然好吃。”随后又拧眉道:“可你喂我吃了,那秦朗呢!” 蒋鲤听话,夹起一片,递到秦朗嘴边:“哥哥给~” 秦朗是直男养成系,哪受到了这个,忙摆手推脱。 “还是你自己吃吧!我会夹的。” “不嘛!哥哥吃!”小家伙上来了倔脾气。 秦朗红着脸勉为其难地吞下,还未等彻底咽下,便又见一筷头伸到自己嘴边。 祝心妍笑脸如花:“你都吃了他的了,不会不吃我的吧!” “吃,干娘喂的,我自然会吃!”秦朗又“啊呜”一口吞下。 这边刚吃完,蒋鲤又递肉过来。 在四五片肉过后,祝心妍便叫停了游戏,让他们好好吃饭。 而自己坐到一旁,去给孩子备饭后甜点——果盘。 切水果正欢,她便听到秦朗说道:“你和干娘都好,若是我爹娶了干娘,那我们成了亲兄弟就更好了。” 嘿!这小子怎么还没忘记这茬儿,别再被顾占宸那监听器听到,害老娘我跟你一起吃瓜落。 祝心妍怀着忐忑的心,不自觉向门口望去。 这时,又听到了秦朗接下来的话。 满脸震惊。 第137章 想上位 秦朗又自我反驳道:“可要是真成了一家人,也不好。到时,你就会跟我抢我爹的财产了。 以后要是干娘再生出个弟弟,爹对我的宠爱就会被夺走。” 闻言,祝心妍差一点没切到手。 当下没有网络,一个七岁孩子接触不到太多信息。 且秦朗这孩子心思单纯,无人告知不可能知道个中利害。 尤其是在赵程芝要进门的当口,这是有人恶意在使坏! 祝心妍扫视过去,果真见秦朗身后的嬷嬷慌了神,眼神跟她对接一下,马上弹跳开。 当着孩子面不好发作,等安排孩子睡午觉了,祝心妍才派人将那个嬷嬷叫来。 嬷嬷知道犯了事,进了门便先下跪。 “祝姨娘明鉴,少爷说的那些话,不是老奴教的。” “你是朗儿的嬷嬷,与他最为亲近,不是你又会是谁。” 祝心妍转动腕上的手镯,柔着声音,但眼神却十分犀利,直探人心。 “我这对招子看人贼清,你可不要懵我。” 巧儿在边上暗道:小姐是最近看盗墓笔记太多,都说上黑话了。 嬷嬷心里发虚,自是无暇顾及什么黑的白的。 为洗脱身上嫌疑,磕头在地:“老奴所言非虚。老奴是前夫人的奶嬷嬷,恕个罪说,拿少爷就当自个儿的亲孙子看待。 虽老奴担心赵小姐进了门会薄待了少爷,但绝无在少爷面前说过小姐半个不是。就怕这孩子再起了生分,跟继母相处不愉。” 听音倒是实话,且跟这个嬷嬷,也是打过几回照面。 祝心妍知道她确实真心待秦朗,之所以审问,就是怕她挑拨。 如果真那样,到时赵程芝进了府,也难。 这会子祝心妍放下心,便说道:“这地上凉,你年岁大了,快起来吧!” 巧儿搬来小杌子,嬷嬷几番推托才坐下。 祝心妍又道:“嬷嬷莫怪,我是真怕教唆秦朗的人是你,那样这孩子也就走歪了。” 嬷嬷笑着回:“姨娘客气,您对少爷的好,老奴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唉!我……其实说到底,让少爷走到这步,老奴也是难辞其咎。” “嬷嬷这话怎么说?”巧儿忍不住问。 “是柔珠那丫鬟。她是老爷奶嬷嬷的女儿。最早在老爷身边服侍,待先夫人去了后,才被调换到少爷这边的。 看上去是个安份守己、从不生是非的。只是打从赵小姐与老爷走近后,她便有意无意在少爷面前挑起话茬儿。 刚开始,老奴觉得她是出于关心少爷,想让孩子留个心眼。可到了最近,她却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老奴这才发现那丫头心思大了,可再想阻止也是晚了。” 这话说得不太真,她一手带大秦朗,相较比起柔珠,孩子自然更听她的话。 但嬷嬷却未及时纠正,估摸是怕赵程芝进府后,孩子在她手里受屈。 也怕赵程芝跟孩子相处太好,感情再越了自己去。 有这种私心很正常,且这个嬷嬷的心肠不坏,祝心妍自是不会计较。 但为秦朗的正途,她便敲打了几句:“秦都尉正值壮龄,又身居要职,受皇上倚重,这前途本身就不可限量。 并且他后院又干净,这硬件软件一相加,除去外貌欠缺些,夸句钻石王老五也不为过。 东西好就会被惦记,更何况是人呢!怕就怕哪位高官动了联姻的心思,请旨叫皇上赐了婚。这高门小姐大多任性,到时主母进了门,和睦与否就难说了。 嬷嬷,你年岁大经历的也多,不用我说,自然也明白这些个懂理的。” 其中有些词,嬷嬷听不懂,但中心意思也明白了。 甚至细想下去,竟芒刺在背。 她对赵小姐是不太满意,毕竟自己是先夫人的奶嬷嬷,谁能喜欢后来居上的继室。 可抛开这个滤镜,赵小姐这个人没挑。 且人家祝姨娘都看穿我的心思,但为了顾及我老婆子的面子,才没挑破直言。 里外里这个情得领。 想通这些,嬷嬷的神情就不太自在。 见目的已达成,祝心妍见好就收,递过一个软梯子,小嘴巴巴地笑道: “瞧我,还操心上秦都尉的亲事了。嬷嬷是明白人,不论这以后哪家小姐进门子当主母,你都会与之相处的不错。 再说,秦义是你一手带大,这份情义凭谁都越不过。 好了,秦朗这孩子也离府太久了,你派人捎话给秦都尉,就让他晚上来接孩子吧!” 被喂了一颗定心丸,嬷嬷的神情就舒展不少,起来福身表态:“是,老奴全明白了,多谢祝姨娘提醒。” 告退后,嬷嬷回到房间,就将离府的信儿跟下人们一说。 别人倒不觉的什么,反正在哪待着都领工钱。 但柔珠却心里却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回到秦义身边了! 不必再受相思之苦了。 若不是为了防着赵程芝与孩子亲近,她何苦离开秦府,到这里活受罪。 那个赵程芝也是不要脸的,被祝姨娘一叫就天天来,没半点官家小姐的样子,也配嫁进秦府当主母。 还好,秦朗听我的,与那个贱人疏远了。 既然知道秦义晚上会来,她也不帮忙收拾行李,只顾自个儿打扮。 嬷嬷瞧不上眼,也为着几年的情份,便提醒了一嘴。 “姑娘,差不多得了,别太越界。咱们做下人的,还应当谨守本份才是。” 许是自己的计谋得逞,柔珠便张狂起来,没了往日的分寸。 放下手中的珠钗,冷笑着顶回去:“嬷嬷年岁大了,自然不了解我们小辈的心。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整日素着给谁看。” 见她如此态度,嬷嬷便呛声道: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是冲着你娘,才劝解几句。姑娘若不听,我也是没法儿。” “劳嬷嬷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点自己吧!” “不识好歹的东西。”嬷嬷不受这个闲气,骂完后便出去看秦朗了。 “呸!老东西,且让你再嘚瑟几天,等我上位成了姨娘,第一个就开走你。也省得在我眼前碍眼。” 说完,柔珠继续扑粉,对镜中的自己笑道:“等将来把秦朗养着废材,那我的孩子……呵呵!到时候我母凭子贵,整个秦府便都是我的了。 第138章 愁得够呛 对于这个柔珠,祝心妍还真未留意过她。 既然都要出府了,自然得叫人来看几眼,顺道再探一探人品。 私心想着:若单纯只是个心思大的,没旁的意思,那便让秦义给指个好人家嫁出去。 但要是个阴毒的,那就不能留了。 这回因着秦朗出门,秦义不放心,就派出了一位嬷嬷加四名丫鬟。 这五个人站在一块,不用过多介绍,祝心妍一眼就叨上了柔珠。 主要是别人的衣制都规规矩矩,就她身着艳丽,格外显眼。 且细细观察下来,这个人眼神老是发飘,竟拿白眼仁瞧人,一看就不是个稳当的主儿。 最初印象不好,祝心妍便又进一步试探,吩咐巧儿抱来一堆自己不穿的衣服。 “秦朗在府里无事,也是多亏你们照应的周全。我也没什么可赏的,除去银子外,你们选些衣服带回去。样子虽过时,但料子却是好的。” 大周朝的平民大多粗布麻衣,绫罗绸缎是当官的和有钱人专享,属于稀缺物。 并且祝心妍的衣服,件件都属上品,下人们根本不会穿,都会拿去当铺换银子。 这一说完,果然柔珠首当其冲,一头扎进衣服堆里,就拔不出来了。 拿完这件看那件,件件不撒手,恨不得全部打包带走。 而她瞧着别人只拿一件,竟还有些不自在。 祝心妍笑道:“我是特意拿来赏你们的,喜欢就全拿着,不用拘着。” 正中自己下怀,柔珠也不客气,只对祝心妍行了个半礼,随后就扯出来十来件又抱在怀里。 嬷嬷在后直摇头,还真是个没眼力的东西,将我们秦府的面子都败光了。 * 秦义以为祝心妍叫自己去接孩子,就表示这事成了。 在下午时,还特意叫人合了他与赵程芝的八字,想挑个吉日上门提亲。 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赶到睿亲王府前院,却被一盆冷水浇头。 “什么,这孩子竟与赵小姐疏离。这还怎么得了……我……” 心乱如麻,这说话也不利索了,一时急得原地直打转儿。 顾占宸和祝心妍摆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坐在一旁只顾喝茶。 秦义电量耗尽,才想起大神在此,单膝杵地,要去拉祝心妍的手,却被顾占宸一掌打落。 “都火烧眉毛了,你小子竟还有心调戏。” 秦义挤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下官不是心急,想求祝姨娘吗?” 祝心妍用手勾了勾顾占宸的小指:“不就是想握手吗?这也算是礼节,人家西方人见面还亲嘴呢!” 一句话,彻底将顾占宸拱火,拍案而起,指着秦义的鼻子怒骂:“怎么着,你还想跟他……亲……亲嘴。” 秦义吓得心肝乱跳,这都哪跟哪啊! 将脑袋摇成拨浪鼓,有口难辩道:“下官绝无此意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祝姨娘她啊!” “还敢狡辩!谁说都不成。” 顾占宸来了脾气,眉眼一立,吩咐秦伯:“将这个好色之徒给我打出去,永远不要进睿亲王府。滚——” 秦义吓堆,哆嗦着厚嘴唇子:“啊!我……下官……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秦伯憋住笑,上前道:“秦都尉请吧!” “不,我不走。” 秦义虽怕被顾占宸扔出去,但为了自己的幸福,上来了倔劲,死抱住桌腿不放。 不断哀求:“祝姨娘,救我!” “还敢叫!”顾占宸气得不轻,大步上前,抬手就要将秦义薅起。 见状,祝心妍暗笑一声,过来拉住发温的顾占宸,并将人按到椅子上,手放到背后给他顺气。 “我只是打了个比方,爷至于生这么大气吗?怎么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着。” 顾占宸气鼓鼓,侧着身子不理她,一个劲的运气。 “好了,好了,不气了。是我说错话了,给您赔不是成不成啊!” 祝心妍扳过他身子,捧起他的脸蛋,也不客气,在嘴上吧唧亲了好几口。 在地上坐着的秦义:这姓祝的小娘们也甭大方了,这是没拿我当外人啊!而且这种事儿,是我这个单身狗能看的吗? 正琢磨着,便对上顾占宸那双锐眼。 与眼馋相比,强大的求生欲,让他迅速垂下头去,自己舔了舔嘴唇。 顾占宸挺没出息,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亲了几下,火气顿消。 这是对祝心妍而言,对秦义还是冷目灼灼。 明晃晃的威胁:“你以后万不可再有非分之想,知道了吗?秦、都、尉!” 明知不是自己挑起的事端,但仗着人家嘴大,秦义只能憋气窝火的点头:“下官记住了。” “既然记得,就先把桌子腿放了吧!都搂得快要掉漆了。是不是,爷。” 祝心妍打趣秦义,还不忘拐上顾占宸。 顾占宸气量小,这会子看到这个胖子就烦,重哼了一声,又别过头去。 遇到这对奇葩夫妇,也是我秦义命苦。 他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扶着椅子规矩坐好,哪里还有半点将军的样子。 怕顾占宸再次挑理坏了自己的事儿,也不敢去看祝心妍,垂着头怯怯地问: “祝姨娘,我是真心喜欢赵小姐,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请您好赖给我拿个主意。” “主意倒是有,就看你办不办。” “办、办,只要能挽回赵小姐的心,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秦某人都会去干。” 祝心妍笑道:“简单,从根上捣,是丫鬟柔珠的过错,将她开了或是许配人家,随你。” 闻言,秦义拧紧眉头,面露难色。 “哟,怎么还不舍得啊!”祝心妍嘲弄道:“看来秦都尉还是个多情种子,就是不知道赵小姐听闻后,会依不依呢!” 赵程芝就是秦义的雷区,他对祝心妍连连作揖。 “祝姨娘,您可放过我吧!我哪里还有那个意思。求您,千万别告诉赵小姐。我只是……哎!那我便直说了吧!” 秦义心一横,实话实说:“不瞒祝姨娘,柔珠是我奶嬷嬷的女儿,我母亲在世时确实有意想让她做通房。 只是我一直拿她当亲妹看待,从来没有这个心。甚至后来为避嫌,就将人调到我儿身边。 想着,若遇到可心的人,便将她嫁出去,哪知……唉!都怪我!” 秦义愁得够呛,拿下官帽,直薅头发。 为免他将头发薅尽,成了秃子,祝心妍还真给他出了一招。 第139章 有的东西够不到 打出了睿亲王府的门,秦义便心绪不宁起来,在心里反复思索此计能否成行。 秦府出了三辆马车,两辆坐人,一辆装行李。 秦义也没细看,闷头就钻了进去。 行至半路,才发现车里就他和柔珠两个人。 警惕地问:“少爷和嬷嬷呢?” 柔珠媚态百出,抬起娇羞的小脸,轻撩耳边的碎发,两眼放光,柔着小声说道: “少爷在前辆车上,嬷嬷觉得挤,便把奴婢撵到了后头。” 这话要是让嬷嬷听见,得多难心,小贱蹄子,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想撩骚,竟拿我老婆子当挡箭牌,啊呸! 秦义不是傻的,深知嬷嬷的心性,断不会做出此事。 面对柔珠的说谎,他略显失望,挺直腰板襟危正坐,闭着眼再不言语。 见秦义问完话便不搭腔,柔珠就以为他是在害羞,慢慢往人身边靠。 并眼见时机成熟,还装做没坐稳,“哎呀”一声就往男人怀里生扑。 秦义是武将,虽胖,但身手敏捷,立刻闪躲到一边。 瞪大眼睛教训:“我是主,你是仆,请你自重!” 柔珠再行事大胆,好赖也是个知羞的大姑娘,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被拒,落了个没脸。 一时端不住,就趁着马车停下的功夫,忙跑进前面那辆。 嬷嬷看她吃瘪的样儿,觉得好笑,阴阳道:“这人啊!就该有自知之明。够不到的,硬够就会闪了腰。” 柔珠在秦义那丢了脸,回来又被这婆子挤兑,心里恨透。 绞动手指暗道:只要我柔珠想要的,还没什么够不到的。你们这些贱人,等着瞧吧! 这边秦义回到府里,按祝心妍的计策,将管家叫来,让他看看有没有适龄的男子,与柔珠相配的。 若是有,就尽快将人给指出去,再多添些嫁妆,也算了却了奶嬷嬷的情。 这话也没瞒,故意让管家漏出口风。 未想晚些时候,柔珠真过来找他。 并身着祝心妍赏下的衣服,端着托盘,袅袅婷婷上前福身:“请老爷安,奴婢新做得几样点心,想让老爷尝尝。” “嗯!放下吧!我待会再吃。”秦义不想看她,随手抄起一本书将脸挡住。 但柔珠没走,而是倒了一盏茶,放到秦义的手边。 “这茶是西湖龙井,凉了就不好喝了。”说着将茶杯往前送了送,见他还不理自己。 便又说道:“老爷,您喝了,奴婢才好走啊!” 果然,这话奏效,秦义一口喝下。 柔珠依言离开,在转身时,面露窃喜。 喝了好!喝了就好办事了! …… 顾占宸原本想好好修理祝心妍一番,让这个女人长些教训,以后别当着外男面,有的没的一股脑全说。 尤其那个“亲嘴”,对顾占辰打击极大。 心里侥幸是生在大周,若是生在外国,祝心妍被天天贴面礼,自己还活不活了! 带有惩罚性,便有些不管不顾,刚将衣服粗鲁剥下,要进行到实处,却被门外的秦伯打断。 “主子,刘大人与施大人求见。” 这二位皆是顾占宸一手提拔,极其忠心于他。 前两个月被皇上一撸到底,成了身无功名的白丁。 顾占宸怕他们受到迫害,便将人送去了外省,未曾想他们竟深夜到访。 这未听指令,擅自回来,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顾占宸未敢怠慢,刚要抽身而退,腰身却被祝心妍的腿盘住。 “还未尽兴呢!爷就这么走,不觉可惜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勾人,顾占宸轻拧团子。 瞪眼:“别闹,有正事。” 祝心妍故意凑到他耳边,热热的呼吸,挠得耳畔痒痒的。 “那我等爷回来。” 撩完即走,不待顾占宸反应,翻身一把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顾占宸突然有种,对方提起裤子不认人的即视感。 憋着火,咬着牙道:“小东西,等我回来再修理你。” 扔下这句话,连灌了几杯冰水才将邪火压住。 心里不爽,就从脸上显出。 以这种臭脸迎人,都是成年男子,岂有不懂的。 刘亮佐挠了几下头,半开玩笑道:“王爷,深夜来访,搅了您的美事儿,实属无奈啊!” 顾占宸瞪他一眼,“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行,我放。” 刘亮佐虽爱开玩笑,但也是分时候,马上收住笑脸将事情禀明。 “是皇上最近在暗查户部。账上不平,怡亲王急于堵窟窿,便想调用自己在外省的银子。据线报那伙运银子的人已经出发了,不日就会回京。” 顾占宸蹙眉:“怡亲王性子诡谲,这么暗里的事,怎么会轻易被人知晓?莫不是其中有诈?” 施慕道:“王爷尽请放心。实不相瞒,多年前我在做上府司史时,便趁职务之便在怡亲王那安插一人。 为保万一,未得启用,如今已到危时,才重搭上这条线,所以消息百分百属实。” 闻言,顾占宸不免多看施慕几眼。 论排兵布阵,是他的短板。但论阴谋暗算,施慕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 主要是看得远,早早能分析出局面,知道如何提早部署。 所以顾占宸明知他诡计多端,但仍肯放心去用的原因。 他笑道:“既然赶着送钱,那我们便收下吧!只是别留后手,做干净些。” “是,王爷。” 多年的默契养成,也没过多寒暄,二人便退了出来。 毕竟是夜里偷着潜回来的,这京州都是皇上的耳目,被人发现抓住就说不清了。 但刘亮佐是个爱玩的,只说正事,感觉不过瘾,所以在退出去后,又折返回来。 明知这小子憋着坏,顾占宸还问:“有事?” 刘亮佐贱兮兮一笑:“我说王爷,大事未成,您得顾及身子骨,在那方面收着点……别再……” “滚蛋!” 一本书砸了过来,好在刘亮佐身手不错,躲得够快。 出了门还对施慕抱怨:“爷的脾气可真够大的,竟连我劝的话都不听了。” 施慕抱着胳膊冷笑:“不怪王爷生气,刘兄这张嘴也是够欠的!” 刘亮佐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为咱们王爷的身体考虑嘛!” “还有完没完,快给我滚……”门后传来了顾占宸暴躁的声音。 反正如今能将顾占宸气炸的,除了祝心妍外,就是这位刘大人了。 第140章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顾占宸不是j虫上脑的人,有了正事便着手下一步准备,待在书房里就没回去。 祝心妍倒是安稳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瞧着四周的摆设不对,还有一阵的恍惚。 玉和在外间听到动静,进来便瞧见她呆坐在床上,甚至瞧着小样儿还有那么一丢丢可怜。 “祝姨娘醒了!”她边说边倒了一杯热茶。 祝心妍接过喝了一口,问:“巧儿呢?” 她记得昨天巧儿是跟自己过来的,怎么一早就没见着人影。 玉和解释:“她回去给您取换洗的衣服了。祝姨娘若有事,交给奴婢也是一样的。” 艾玛!巧儿真是秀逗了,找什么托词不好,偏找这个。 谁不知道,自己每回留宿前院,都会带着衣服过来。 这大早上回清芙阁,不就是怕下人照顾蒋鲤不周嘛!竟把我这个当妈的给比下去了。 切~我还不用你管呢! 祝心妍有些吃醋,但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有病吗? 在玉和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又吃过早饭,祝心妍才彻底清醒过来。 随口一问:“爷呢?一宿没回来?” 玉和暗笑,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您怎么才想起问这个啊! 惹让主子爷听见不得生气,自己竟连个丫鬟都不如了。 顾占宸迈步进来,但好在没听到这句话。 看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便知道一夜未睡,祝心妍坐在八仙桌前也未起。 懒洋洋地问:“爷,吃早饭了吗?” “没呢!” 顾占宸在她边上坐下,对满桌的“残羹剩饭”也不嫌弃,拿起祝心妍剩的半碗粥就要喝下去。 直吓得玉和忙道:“主子爷,这饭菜凉了,奴婢叫厨房重新给您备一桌吧!” “不必。” 顾占宸毫不在意,又拿起祝心妍用过的筷子夹了颗龙眼包,沾了点香醋送到嘴里。 主子爷不是对吃食挺挑剔吗?怎么这会子转性了? 玉和虽是一等大丫鬟,但近身服侍都是福安和顺安,平日里也插上不手。 所以算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形,自然是惊吓连连。 还要二次提醒,却被秦伯拉住。 顾占宸也没心思吃饭,只吃了两个包子就让人撤下去,领着祝心妍进到内间。 祝心妍会错了意,以为他要将昨夜未完的事补上,便用手紧了紧衣襟,柔着小声劝慰: “爷,首先声明啊!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白日里宣那个不好,我劝爷……” “住口。”顾占宸没好气的喝住。 他拧了拧眉,这怎么跟刘亮佐那小子一样,莫非是这两人串通好的,故意一起来气我。 见顾占宸没好脸,祝心妍心道不好:得!又捅马蜂窝了。 其实在很久以后,当祝心妍回归正途,变得精神正常,不再撩拨顾占宸了。 这位男子竟还有些怀念,想着法子惹祝心妍,就为了让她气一气自己。 气人气出了经验,祝心妍自然哄人也哄出了诀窍。 上来就勾住脖子,对着嘴蜻蜓点水几下。 果然顾占宸脸上露出点人色儿,斜瞥她一眼,自我解释。 “我跟秦义不同,不是沉迷于美色的男人,莫不可将我想歪了。” 解释就解释呗! 这拉踩别人,以此来烘托自己就不对了。 祝心妍心里憋笑,但面上还夸着:“爷是什么人,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人。 我崇拜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想歪。再说提秦都尉干嘛,他连爷的脚指盖都不如。” 此话深得人心! 顾占宸难掩上扬的嘴角,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道:“秦义再不济也是朝中命官,唯有这一次,往后再不可随意污蔑。” “是,我记住了!”祝心妍乖乖的回。 惹得顾占宸喜欢的不得了,用手在她小脸上轻捏了好几下。 “禀主子爷,秦都尉来了。”是玉和的声音。 浓情蜜意时,再次被打断,换谁都没有好脸。 祝心妍笑道:“估计是特意来汇报昨夜的事儿。爷,咱们不妨去听听!” “哼!还能发生什么,无非就是勾引未遂呗! 顾占宸虽瞧不上秦义,但却对他那方面比较信任。 同样都是一宿未睡,气色不佳。 顾占宸是阴郁气质惹人怜,秦义是胡子拉碴惹人烦。 反正让祝心妍瞧着,就是赶着出来太急,没洗脸。 怕他连口都未漱,再造成什么物理攻击,祝心妍站得离他八丈远。 “秦都尉一早来,有何事?” 秦义本想上前说话,但见顾占宸阴着脸,便又止步于前。 苦着脸道:“真如祝姨娘所料……她……她竟在茶里下迷药。” “欧~”顾占宸玩味一笑:“今日见秦都尉如此疲态,想必是昨日‘春宵苦短日高起’了。” 秦义尴尬的摸着后脑勺,“王爷您就别取笑下官了。您还不知,我们都是受过特训的,那些迷药根本不会起作用。” “那你神色不宁,是为何?”祝心妍不懈的追问:“怎么看着还有遗憾之意呢!” “祝姨娘,我哪有什么遗憾啊!实在是……”秦义甩了下手,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我就跟您直说了吧!我不知那茶水里放了迷药,甚至还觉得味道不错,便一股脑连喝了数杯,后来憋不住去了茅房。 也是赶巧儿,后院养马的二拐子找我,见我不在便等着。柔珠那丫头为了尽兴,也喝了那茶。进去没看清人,便成了事儿。” 祝心妍瞧着秦义那五味杂陈的脸,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秦义一听,更是憋屈的不行,直接蹲下抱住头。 嘴里嘟囔着:“祝姨娘您就笑话我吧!是我识人不清,白混了这么多年,最终害人又害己。” “这话怎么说呢!那个什么二的跟柔珠不正好凑着一对吗?何来害人一说。 至于害己,更是不可能了,处理掉柔珠,没了使绊子的人,那与赵小姐的感情之路岂不是更顺。” 被祝心妍一开解,秦义的心结倒是打开不少。 站起身道:“话是如此,但柔珠她毕竟是我奶嬷嬷的女儿,我奶嬷嬷对我……唉!” 对于秦义的犹豫不决,祝心妍打心眼里,还有些鄙视。 但为了赵程芝的幸福,便将话直接说透。 “奶嬷嬷对你好,是她的本分和职责。并且你也不能将她对你的好,归于柔珠身上。 柔珠心思大是不假,但秦都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要是不喜欢,还是当面拒绝的好。 并且像她这种人,往后也断不了。秦都尉还是做个先例,不要手软才是!” 第141章 想法子哄人 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反正秦义是灰头土脸的走了。 顾占宸拥着祝心妍道:“你跟那个榆木脑袋说那么多干嘛!他分明就是想占齐人之美。” “爷,您方才还教妾不要污蔑朝中命官呢!怎么这会子自己反倒忘了。”祝心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有意逗弄。 被自个儿的话打了脸,顾占宸的耳尖略微发红,气质瞬间就起了变化,有点乖羞小奶狗的意思。 祝心妍抬手扯住他的耳朵,笑道:“头回见爷不好意思呢!还怪可爱的。” “休要胡闹。” 第一次被夸可爱,怪不好意思的,顾占宸的表情就有些控制不住。 “好,不闹。” 祝心妍止住笑,挽着他的胳膊,踱步到窗边。 “我觉得秦都尉人如其名,还挺重情重义的。他今日前来,不光是告之昨夜之事,还为着听听我的意见。 毕竟是奶嬷嬷的女儿,真要是下手,多少会于心不忍。这也侧面证明他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那他会听取你的意见?”顾占宸侧目。 “自然是会。” 祝心妍胸有成竹,“秦都尉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是有脑子和审时度势的本领,若不然皇上也不会将京州的安危交于他管。” 这话被顾占宸品味了几番。 皇上晚年虽昏庸,但也算是慧眼识英才。 京州城人才济济,秦义能从中脱颖而出,必有过人之处。 以前的自己狂妄自大,没将这种小官放到眼里。 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过错,以后应多多留心才是。 思及此,他突然想到皇上在睿亲王府四周布置了眼线,昨个儿,刘、施二人深夜到访。 怕也逃不过那些耳目,这回捅出与否,就看秦义的意思了。 若他能瞒下,就再慢慢试探,一点点拉拢过来。 不过这事儿不急,先将怡亲王拉下马才是正经。 * 秦义离开睿亲王府,没先去公署衙门,而是重回到家中,叫来管家。 上来直问:“柔珠、二拐子那边怎么样了?” “回老爷的话,柔珠那丫头不吃不喝,吵着要见老爷。而二拐子家里的是个母老虎,知道了这事儿,也闹得不可开交呢!” 管家也是难心,出了这档子丑事,要是换做一般丫头,早早配了人,或是叫人牙子发卖了便是。 但偏偏是柔珠,在老爷面前极得脸。 且谁人不知,她原是爬床来的,是误将二拐子当成了老爷。 而二拐子又是个耙耳朵,凡事都由家里头做主。 就算母老虎同意柔珠进门,想必她自己也是不会答应的。 同样是当妾,一个给官家,一个给马夫,换成谁也不能依。 所以这事儿就看老爷能否下狠心了。 秦义拧眉发话:“二拐子那头赏五十两银钱。传我的话,让他家里头安心过日子,若是再闹就撵出去。至于……” 管家久久听不到下文,便抬眸瞧了一眼,见老爷的手一点点攥紧,想必是在做心理抗争。 也不敢问,官家硬挺着。 又过了半晌,一道冷声划破宁静。 “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卖的越远越好。” 这处罚也太过头了吧! 管家一愣,随即便明白过味来。 这是老爷在拿柔珠的事,给所有的丫鬟立威呢! 只怕这府里的传言是真的,秦府很快就有主母进门了。 官家叹气,怪就怪柔珠那丫头心气太高,竟在这个关口迎风而上,也是活该。 为免主子烦心,管家转头就叫来人牙子,也未还价便以一文钱将人卖了。 唯有一条,卖得越远越好,就算逃出来,也别再想回到京州。 能为官家办事的人牙子,可都是人精子。 况且这以后还得仰仗着秦都尉呢!自然是听话的很。 将柔珠绑了,又在嘴里堵上破布,就被拉出府了。 为这,管家还特意将到了年岁的丫鬟都叫了来。 指点道:“若再有心思大不纯的,就掂量掂量,你能比柔珠得脸。” 言外之意,她都如此惨了,你们若那样,也只会比她更惨。 谁都不傻,有心思活络的,也歇了心。 反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秦府的丫鬟们都是安分的。 柔珠也是欲哭无泪,心里这个悔啊! 若是等赵小姐进了门再耍手段,会不会就是另一番结局了。 毕竟听说,她可是个柔顺的主儿。 可后悔也来不及,被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这一折腾,还没到边境,人就死在了半道上。 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秦义是抱有愧疚之心的。 不过不是为柔珠,而是为赵程芝。 觉得因着自己态度不明,才会被歹人钻了空子,让心爱的女人受了委屈。 他想再去找祝心妍想法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诚意,太逊了! 可单凭自己这猪脑子,一时又想不出好方法。 正愁得抓耳挠腮呢!身边的副手带来话。 “都尉,昨儿个深夜,睿亲王府有人到访,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人就又走了。夜太黑,都遮着脸,就没看清是谁。且对方武功高强,属下们也没跟住。” “嗯,禀明皇上了吗?”秦义只思考了一瞬,马上问道。 “还没,只我和老朱看到,别人都不知。此事,还请您定夺。”副手如实答道。 “既然没报,那就了了吧!全当没看见,回头也跟老朱说一声。” 副手对秦义极为忠心,也了解皇上的脾性,担忧的问道:“可此事若被皇上知晓,我们岂不是……” “怕什么!”秦义眼睛一瞪,带出了将军的威仪之色,“睿亲王不是还没造反吗?且圣上最近一直在盯着怡亲王,我们何苦给他老人家添堵。 再者,就算要添堵,也得找到实际的证据不是。你空口白牙上去对质,睿亲王只说是进了刺客,到时你怎么给自己找辄。 皇上也只会说你是私自行动,将自己摘干净。所以最后吃瓜落的,只有我们自己。” 其实秦义不用解释这么多,但怕这个呆子不明白,想往上爬再丢了命,便推心置腹了一番。 副手脸一红,“还是都尉睿智,是下官浅薄了!” 正事聊完,秦义便没了精气神,耷拉着一颗脑袋,也没背着副手,喃喃自语道:“我若是聪明,就不会不知道怎么哄赵小姐了。” 副手眼睛一亮:“大事您清明,可哄女孩子的事儿,下官最懂啊!” 闻言,秦义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将你这个浪荡子给忘了呢!快来给我支支招。” 第142章 不是忘,是没走心 那头秦义赶着哄赵程芝,这头顾源想着怎么哄姐姐。 他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当正院的儿子。 可如今沈望舒疯了,又被撵到了庄上。 说穿了就是白担个王妃的名,而正妃之位不可能让个疯子久待,将来很可能会易主。 明年选秀将至,到时就会进来几位门第高的,人家年轻有生育的根本,自不会认下自己这个便宜的儿子。 到时说不定会被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而自己担着庶长子的名头,处境就更加微妙了。 思来想去,除了父亲外,还是姐姐最为靠谱。 抽了一天顾萋萋在家,顾源带着她爱吃的点心,来到了翠竹苑。 人还未等进去,便在门口喊:“姐姐,源儿来看你了。” 本以为姐姐听到自己声音,会亲自迎出来,未曾想只派一个小丫鬟来见自己。 并用身体挡住门,态度也极其敷衍,只浅福了下身。 阴阳怪调的问候:“原来是三少爷大驾光临啊!” 顾源与卫氏同款,一向都以老好人视人,心里虽恨极,但面上却不显。 憨憨地道:“我来看看姐姐,还给她带来了最爱的点心。” 闻言,凌儿的目光移到他手上拎着的食盒上,慢吞吞的挪到旁边,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三少爷里面请吧!” “好!” 顾源嘴上客气,心里却厌恶至极。 哪里来的丫头,竟这般托大,丝毫不把我放到眼里。 等我跟姐姐重归于好,定要叫她开走你。 想着,眸底便生了几分阴寒。 但穿过暖阁的门,寒芒一闪而过,又重新变回那个好孩子。 率先跟榻上的顾萋萋打招呼:“姐姐,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说着,捧起食盒巴巴献上。 而顾萋萋正在看书,也没下地,只抬头略扫了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既没让凌儿接,也没吩咐上茶,只淡淡地道:“三少爷有心了。” 顾源有些尴尬,心里头对姐姐生起埋怨。都是亲姐弟哪有隔夜仇,至于如此生分吗? 他顾自将食盒放下,扫视着屋内的装潢,发现大变了样。 甚至摆件个个都是精品,比自己那屋里头的还要好。 心里便有了计较,觉得姐姐混得不错,自己这趟没白来。 没话找话的说道:“姐姐,这屋子重新布置了,还挺好看的。” “是祝姨娘着人弄得,怕我睹物思人。你也知道我不在意这个。”顾萋萋翻着书,头也未抬。 顾源装作瞧不出姐姐疏离自己,一抬屁股坐到顾萋萋对面。 “祝姨娘果真对姐姐极好。” 闻言,顾萋萋这才抬起头,重新审视了弟弟一番。 问道:“你不是对她存有偏见吗?怎么如今反倒认可她的好了。” “原是弟弟不懂事,这才误会了祝姨娘。”顾源展露出天真的笑容,但那笑却不直达眼底。 怕顾萋萋又不理自己,他语速极快地解释道:“以前是弟弟年岁小,识人不清,才会受正院挑拨,未明姐姐的心意。 如今思过了,知道这府里,除了父亲外,唯有姐姐对我最好了。” 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顾萋萋,声音中带出哽咽:“请姐姐不要不理我。一切都是源儿的错,请姐姐看在手足情深和逝去娘亲的面上,就原谅弟弟这一次吧!” 面对顾源的道歉,说不感动是假的。 顾萋萋确实有些动容,但她经历这么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视弟弟为生命的扶弟魔了。 况且还有娘亲这个坎,在两人中间横着。 她眼尾发红的说道:“一奶同胞,没有那些个外道。若你真想通了,就没事多来翠竹苑坐坐,只是这学业万不可耽搁了。” 听到姐姐说了软话,顾源马上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巴巴的说道:“是,源儿一定听姐姐的话,请姐姐放心,源儿会好好读书的。” 姐弟俩又聊了半天,虽说都是顾源在一直自说自话。 而凌儿则一直冷眼旁观,等人走后才吐槽道:“大小姐,您就这么轻易原谅三少爷了!他可是害死卫姨娘的凶手。” 凌儿是服侍顾萋萋的嬷嬷的女儿,才到翠竹苑不久,聪慧性子也直,并比她还年长三岁。 觉得顾萋萋性子绵软,便自居是姐姐一直护着妹妹。 且也听说顾源手刃了亲娘,对这个人很是不待见。生怕大小姐再受到蛊惑,误入歧途。 顾萋萋未言语,走到桌边将食盒盖子打开,里面七八样点心倒是精美,一看就是用心挑选过的。 她从中拿起一个花生酥。 凌儿见状,一把抢过,语气不善的道:“还真是个天杀的,竟不知大小姐对花生过敏。” 是不知道吗?未必吧!只是顾源他忘了。 顾萋萋笑着,反过来安慰凌儿。 “凌姐姐真是越大,越发口不择言了。他再有过,毕竟是我的亲弟,我还真能离见了他,让外人看玩话不成。这种话,此后少说,我心里有数。” 凌儿瘪了下嘴:“大小姐心软,奴婢不是怕吗?” 说完,拍了下额头:“哎呀!瞧奴婢这记性,才刚儿清芙阁来人,让您过去一趟呢!说是不急,什么时候得空再去。” 祝心妍念及她没有娘亲,又是个姑娘家的,凡事不好开口,所以素日里没少照应。 虽两人不常见面,但感情却较之前亲厚不少。 顾萋萋知道蒋鲤爱吃肉丸子,便特意吩咐厨房做得一些,带去了清芙阁。 也不用通传,进门后,正见到祝心妍坐在妆台前给蒋鲤化妆。 “小少爷,瞧瞧谁来了?”巧儿道。 蒋鲤回头,露出调色盘似的小花脸,抿着烈焰红唇甜甜一笑:“姐姐你来了,鲤儿都想你了。” (在此特别说明:小家伙化妆不是被祝心妍逼的,是打从他看过娘亲的“山神”妆后,便一直神之向往。孩子的心,友友们懂得!) 顾萋萋被逗乐:“你个小豆丁,是想肉丸子吧!” 被揭穿的蒋鲤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转头对祝心妍道:“娘亲,我想吃肉丸。” 面对被自己描画的惨不忍睹的儿子,祝心妍答应得极快:“行,先去洗脸,一会再吃。” 听到娘亲允准,他一蹬小短腿跳下绣凳,拉着巧儿的手就往后面跑。 祝心妍边洗手边道:“大小姐就惯着鲤儿吧!每回来都带肉丸子。” “我不光惦记鲤儿,也想着祝姨娘好这口呢!”顾萋萋也不见外,坐到榻上。 祝心妍净完手,又吩咐人上了顾萋萋爱吃的茶点,摆出一个葛优瘫的造型。 “今个儿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143章 香饽饽和烫手香芋 顾萋萋没拘着,半开玩笑的道:““祝姨娘请说,但凡是我顾萋萋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办。” “大小姐果然爽快,属女中豪杰也!”祝心妍用力一拍桌子,欠欠一笑:“协我执掌中馈可好?” “这……不好吧!”顾萋萋面露难色。 她不是个随意夸下海口之人,刚才答应的奇快,实在是觉得祝心妍是个有趣的人,不会做出为难小孩之事。 可如今看来,她确实为难了。 “怎么还不愿意?” 祝心妍斜眼瞧着她,双手捧脸,嘟着嘴委屈满满的说道:“刚才白给你戴高帽了,你竟反悔的这么快。” 这番话弄得顾萋萋多少有些尴尬,抿了抿唇道:“祝姨娘,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年纪尚小,今年才八岁,还是个孩子。” 怕祝心妍忘记她实际年龄,还用拇指食指比了个“八”。 祝心妍用手将她的“八”字造型握住,一脸真诚的说道:“还差几天,转过年就九岁了,按虚岁就十岁了。 更何况女子及笄后,十五就能嫁人成婚了。这时光如水,岁年如歌,白驹过隙,一眨眼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难道,大小姐要浑浑噩噩过下去,成为碌碌无为的一辈吗?” 一番激昂的演讲过后,弄得祝心妍自己都振奋了。 想着明日一定要早早起床,按时吃早饭,不可再虚度光阴。 顾萋萋自小被宫里的嬷嬷教养,心性稳定的多,不可能轻易被洗脑成功。 理智的辩解道:“可说到底,我离及笄还差六岁,学习执掌中馈,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咱不差那三岁五岁的。”祝心妍伸手向天边,伸出个飞翔的样子:“常言道‘笨鸟先飞’,当然你不笨啊!人家都暗里学着,你不学就差了一截。 再说,早学晚学都是学,还不如过早涉猎呢!你不要怕自己弄不好,你只是协助我,大事上还由我做主。 虽然如今还没出什么大事。可就算真出了,那也不怕啊!有你爹在前面顶着呢!他可是睿亲王,不是盖的。” 顾萋萋被说得活络了心思。 自己虽是庶出,但睿亲王长女的身份摆在这儿,是不可能为人妾室的,除非是进宫为妃。 可皇上都那么老了,父亲也不可能为了博取前程,送自己进去。 所以是铁定当主母的,就是夫君官阶大小的问题。 可不论是几品官,后院的事就不少,祝姨娘说得对,早接触早好。 见顾萋萋低头不言语,祝心妍坐过去,一把将她搂住摇了起来。 反复追问:“好不好吗?” 不愧是父亲的宠妾,这撒娇的技术真是一顶一的。 顾萋萋笑道:“姨娘,别晃了!我答应你,只是还得问问父亲的意见。” “好,去问!爷正好在书房,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还有谢谢大小姐的丸子。” 祝心妍拿起斗篷给她披上,随后又推出门去。 将门关上,拍了拍手,狡猾一笑:“真好,忽悠出去了,我终于可以躲闲了。” 正巧,洗好脸的蒋鲤和巧儿出来,一起指向她背后。 “干嘛!?” 祝心妍回头,正对上顾萋萋! 猛然有种被人抓包的即视感。 “那个……我……刚才。”祝心妍磕巴的解释,是真怕这孩子反悔。 顾萋萋甜笑道:“姨娘,我什么都没听见,就是想回来跟你说一声。等我想好,会尽快回话的。” “哎呀!不急的,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呢!” 这回祝心妍学聪明了,亲自将人给送到前院,这才折返回来。 对着巧儿自夸道:“就我这话述,什么人都能给忽悠瘸了。” 巧儿撇了下嘴:“小姐,你就吹吧!忘了刚才吓得奶奶样了。” * 顾萋萋是被顾占宸抱到前院养大的,从小对其就十分依赖。 虽说心里已有了决定,但还想着听听父亲的意见。 顾占宸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祝心妍有意在躲懒呢! 这中馈在别人府中是香饽饽,怎么到了睿亲王府反成了烫手的芋头呢! 但这话只在心里过过,面对女儿的询问,他没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摆出了利弊。 “虽然有管家管事打理,但府中储事杂乱,大主意还需你来定。你年岁小,自然以学业为重,被这琐事烦扰,为父只怕你会力不从心。”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顾萋萋咬了下唇,“可我想试一试。” “试试可以,但不可勉强,有什么事儿就跟祝……” 想到祝心妍将自己女儿推出来,顾占宸就头疼,便改了口风:“就跟为父说。当然,我也相信萋萋会做好的。” “谢谢父亲。” 父女俩一起吃过午饭,顾萋萋便离开了,却不想在门口遇到了顾源。 “姐姐来前院了,怎么不去看我。”顾源小跑过来。 “欧!好久不见父亲,过来看看。” 顾萋萋没将协理中馈的事情说出,而是随意找了个理由。 顾源向书房的方向快速扫了一眼,很显然是不相信,但却没有追问。 笑着道:“既然姐姐来了,不妨到我那坐坐。” “不了,祝姨娘找我有事,下回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顾源脸上的笑即刻敛去,藏于袖口中的手一点点攥紧。 姐姐还真是有够偏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厨房做了肉丸子,给那个小拖油瓶送去。 还说我巴结正院,你不也是瞧那贱蹄子得宠,就巴巴凑上前嘛! 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我坏,你也不差。 不过,你能巴结上清芙阁也好,就更能为我助力了。 想到这,顾源的脸上又挤出阴损的笑。 * 顾萋萋哪里晓得弟弟的心思,她是怕祝姨娘等得心急,便亲自回清芙阁说明。 “姨娘,我还是以学业要重,所以这府中的事只是协助。” “放心,我不可能累着你的。府里的事务有专人专管,你没事就先学习一下理账。若有迎来送往的,我们两个再一块商量,你看好不好。” 祝心妍虽赖,也不可能将所有事务交出。 就算她想,顾占宸也不可能干呢! 她心里有谱。 所以刚跟顾萋萋商定完,她就被顾占宸提溜去了前院。 看吧!还是护着女儿,跟我兴师问罪来了! 第144章 很好哄的 顾占宸背手而立,冷眸微眯睨向祝心妍,抿直嘴唇不说话。 他一米九大高个儿,而祝心妍将将一米六,看着就有那么一丢丢的压迫感。 你不说,我也不说,干耗着呗!who怕who啊!反正谁先开口,谁先输! 打定好主意,在裙子的遮挡下,祝心妍左右腿换着站,外人也瞧不出。 就这么干站了一会子,顾占宸率先开口:“错了吗?” 妈诶!到底女儿是心头肉,这是替顾萋萋找场子来了。 祝心妍瘪下嘴,没吭声。 “不说话,就给我站好。” 顾占宸来了脾气,两只大手像对钳子似的将祝心妍夹到墙角,并逼她站直。 “疼,放开我!” 祝心妍用力甩开顾占宸的手,撅起嘴生闷气,眼睛也不看他,把头偏到一边。 “是我宠你太过了!”顾占宸没松开,反而强行将她脸扳正,让她面向自己。 祝心妍来了脾气,在男人的手窝处咬了一口,然后泪眼盈盈地道:“我不就是下套,让你女儿协理中馈吗?有什么错。 你明知道我懒,还将那么一大摊子扔给我。并且这是年底,事又多又杂,我怕自己盯不住,才想要一个帮手的。 林氏刚生完孩子,正在恢复身子,乔侧妃又怀着胎。我能指望谁,不就想到了顾萋萋。” 越说越委屈,眼泪瓣就掉下来,祝心妍用手背擦了一下。 继续说:“是我存着小心思。可也是想让萋萋早早接触,毕竟赵程芝的事在那摆着。 再有父亲疼爱、嬷嬷的提点,也不如自己亲身经历过,看人识得清。 除非像乔初悦那般,一开始就被保护得极好,就算是父母去了,也有三位哥哥护着。” 说到这,祝心妍便不言语了,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这可把顾占宸心疼坏了。 他只想到祝心妍在一味的躲懒,忽悠顾萋萋出来扛事。怕长此以往再纵了她,习惯套路自己的女儿。 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并且暗自琢磨,不怪像祝心妍这么摆烂的人,会对赵程芝的事如此上心,原来是由此想彼,想到了顾萋萋啊! 其实关于赵程芝这事儿,确实是顾占宸想偏了。 祝心妍想帮她,除了她人好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赵程芝做饭好吃,并且两人在吃上有一致的见解。 有这个先决条件的朋友,做为吃货谁不爱啊! 不过,这也算是顾占宸对祝心妍的误会了,只觉得她是对顾萋萋上心。 越想心中愧疚越大,褪去冷淡的表情,绽放出丝丝的温柔。 抬手去擦祝心妍的眼泪,哄道:“是我错怪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不好!”祝心妍又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你属小狗的。” 顾占宸将其抱起,坐到了软榻上,用手揉着她的腿。 “站久了,酸不酸。” 瞧着顾占宸为巴结自己,笨手笨腿贱兮兮的样子,祝心妍就一个没忍住,憋笑出声,连带鼻子里喷出一个鼻涕泡。 她本来就没生太大的气,顾萋萋是人家亲生的,做为亲爹当然要维护。 不维护,那才叫没人情味呢! 祝心妍只气顾占宸误会她,将人往歪道上想。 不过经自己说明后,他便做出了个知错的态度。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环境下,也算可以。 说到底,再气,人家是王爷,也不能给自己下跪。 而顾占宸见她笑了,便施展出好男人的本领,也不嫌弃,拿帕子一点点给她擦眼泪和鼻涕。 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品。 祝心妍挺买账,“爷,劳驾你能不能换一条,这擦过鼻涕再擦脸,太粘!” 顾占宸吁出一口气:“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真怕你从此就不理我了。” “哪能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爷,我只是卑微的小妾。” 祝心妍吸了下鼻子玩味一笑,“其实我这个人很好哄的,爷不用费这么多气力。” 顾占宸秒懂,“秦伯,一会儿带祝姨娘去我的私库。” 随后又温声对祝心妍道:“想拿什么——随意。” 有了这话儿,祝心妍果真没客气,带着福安和顺安搬空了四五个架子。 这给看库房的老刘头心疼的直戳牙花子,止不住在心底埋怨。 这主子爷也是,就不能少气祝姨娘几回,看这搬空的架势,是真没想好好过啊! * 现下府里各处都有管事,也不乱,所以祝心妍先让顾萋萋接触看账。 因为在她看来,别的都是假的,管住钱才是正经。 顾萋萋上午去学堂学习,下午跟账房的嬷嬷学理账。 还没学几天,顾源便像只讨厌的苍蝇,闻着味儿就来了。 假亲假近的道:“听说姐姐执掌中馈了。” 顾萋萋纠正:“不是执掌是协理,祝姨娘的意思,是让我先学习看账,再一步步理清头绪。” 顾源斜瞥到桌上放着的一摞厚厚的账本,就有些心潮澎湃。 虽未敢翻开,但却将手放到上面摩挲。 “姐姐,那你学得如何了,探没探到父亲有多少家底。” 闻言,顾萋萋倒茶的动作一顿,“源儿,你这是何意?” 意识到自己失言,但收回也不可能了,顾源只能打出亲情牌。 “姐姐莫要误会,实在是娘亲去了,我不得多留份心啊!以后这府里不断进新人,就会不断有孩子降生。他们都有自己的娘亲筹谋,但唯有我和姐姐只能靠自己。” 顾源往顾萋萋身边走了几步,“所以姐姐何不趁此机会,早做打算。” “打算什么,是侵吞财产,还是觊觎世子之位?”顾萋萋见他一脸贪婪,便单刀直问。 顾源是要拉姐姐站队的,既然要拉拢,就没有遮掩的道理。 “两样自然是都要,我和姐姐同样姓顾,凭什么不能肖想。” 顾萋萋对弟弟还抱有幻想,觉得他年纪尚小,断不会存在这种争锋的心理。 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教你的。” 闻言,顾源一时讷讷,嘴硬的说道:“自然是我自己想的。” 顾萋萋的表情勃然变色,“源儿,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何人唆使你说出这话的。” “姐姐,你这是干嘛!是谁说的有那么重要吗?只要对我们有利就行呗!” 顾源边说边试图去拉姐姐的手,但却被对方躲开。 顾萋萋对弟弟失望透顶:“既然三少爷不想说实话,那翠竹苑今后就别来了。” 说完,走进内室。 凌儿做出个请的动作,“三少爷,大小姐累了,你还是回去吧!” 第145章 给自己寻个靠山 被自己姐姐扫地出门,顾源落了个没脸,气哼哼回到前院自个儿屋里。 毕竟是小孩子,心里存着气,这嘴上一时就没把门的,将自己素来的伪装丢到脑后,进屋就开始吵嚷: “都死人哪!看我回来也不出来接应。” 听到动静,秋水赶紧将门掩上,回身道:“我的小祖宗,这可是前院,小点声,免得被旁人听了去。” 先前卫氏撞柱而亡,秋水就被带下去审问,但她咬死不说,也就没问出什么。 后来被贬到后头,当了干杂活的粗使。 毕竟是当过一等丫鬟的人,一下子“屈尊降贵”就不太适应,便求到了顾源面前。 开始,顾占宸是不赞同的,觉得秋水是卫氏的近身侍女,受其影响最大,品性不可能端正。 但怎奈儿子同意。并且当时顾源还处在病中,顾占宸一时心软便点了头。 而秋水过了一段被人随意使唤的日子,加之卫氏之前一直教育顾源要追逐权力。 所以她也对权势有着迷之向往,并想借助三少爷翻身,成为像孔嬷嬷那样说一不二的人。 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卫氏的接力捧,对顾源明里暗里不断熏陶。 顾源能这么快醒悟去接近姐姐,也跟她的不断怂恿,脱不了干系。 秋水倒了一杯热茶,关切地问:“三少爷不是去找大小姐吗?何来动这么大气。” 顾源将衣襟胡乱扯开,拧着眉道:“还不是当她是我亲姐,我便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她便来了气性,还叫我以后别再登翠竹苑的门。呸!她以为我愿意呢!” 先发泄了一通,便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出。 “这事儿不怨大小姐。”秋水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就算她想跟你这个弟弟亲近,想必清芙阁那边也是不肯的。” “这话怎么说。”顾源抬头问。 秋水瞧着清芙阁的方向,满眼恨意。 “还不是那位祝姨娘有手段,能拢住主子爷的心,又让蒋鲤认下乔侧妃为干娘,两人走得近乎。 现下,又拿出中馈来收买大小姐。这一举一动,不都是为她儿子铺路吗?” 顾源越听越糊涂:“拖油瓶又不姓顾,那贱人给他铺什么路,何况就算铺好了,他也当不上世子啊!” “我的三少爷啊!你也太真诚了。这么长时间就没看出点别的,为何主子爷平白会娶一个二嫁女进门,又认下她生的孩子。并且待为亲子,处处维护。不许旁人说半个不是。” 秋水弯下腰,用手拢住自己的声音:“那还不是因为,蒋鲤是主子爷的私生子。” “莫要胡说。”顾源惊得站起。 在他心中,父亲一直是伟岸正直的,断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是卫姨娘生前,对奴婢亲口说的。且祝姨娘的夫君一死,还未过孝期,主子爷便巴巴地迎娶进门。 那还不是怕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受屈。您再细瞧蒋鲤的眉眼,是不是跟主子爷一模一样。” 都说疑心生暗鬼,被秋水这一描画下来,顾源越细品越是了。 父亲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权势滔天,什么样的绝色女子没见过,何苦会贪恋一个寡妇。 并且对蒋鲤那般好,好到都让自己妒嫉。 顾源摇了摇头,还是自己年岁太小,没能一眼看穿。 清芙阁的贱人有手段,而现下自己又得罪了姐姐,落了个孤家寡人,这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 他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不断的唏嘘感叹。 见状,秋水给予及时安慰:“三少爷莫怕,为今之计,不如先找个靠山。奴婢觉得乔侧妃性子单纯就很不错。” 顾源犯了难:“可我跟她少来往,并不亲近啊!” “诶!见面总有三分情!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三少爷这么聪慧,一定会博得她的喜欢。”秋水出主意道。 这话被顾源听了去,决定于第二日下学后,去沁悦园走一遭。 * 今年这天也是怪了,是冷的快,回暖的也快。 元旦一过,天气竟一天比一天好,树上的雪融了,屋顶上也挂不住霜了。 这冰溜子一化,走路就一呲一滑了。 要迎新年,各处都要布置,这府里的下人就忙开了。 为免大家滑倒,都过个安稳年,祝心妍便让小厮担来沙子,铺置到过道上。 这一日,祝心妍忙完手头的事,路过沁悦园,想着和乔侧悦好一段时日未见,便顺路拐了进去。 “呵!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乔初悦倚着大迎枕,嘴里吐着瓜子皮,还不忘出声调侃。 祝心妍解下斗篷上了榻,与乔初悦头挨头,又从她手里抢过一把瓜子。 这才诉苦道:“哎呀!我哪有乔侧妃这么清闲啊!自从您看中我,舍了这中馈以后。我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呢!” 说着,将腿支起,指着道:“我这个腿都给溜细了。” 乔初悦将她腿打下,翻着白眼道:“呸!贱蹄子唬谁呢!你这腿本来就细。再说,别以我不知道啊!人家顾萋萋也帮衬你不少,哪有你说得那么累。” “她一个孩子还得上学,能帮多少。且我怕她累着,只让她管管账,府里的事,我可都是亲力亲为呢!你瞧,我这衣服也咣当了。” 祝心妍坐起,左右晃了几下。随后又将目光定格到乔初悦的双下巴上。 “哎!我说,几天没见,你这肉可是见长啊!” “是吗?没有吧!”乔初悦有些心虚,忙下地站在穿衣镜前上下打量。 “还行吧!也没胖多少。” “你如今不到三个月,还想胖多少。人家怀孕后期才长肉呢!你这先发制人,那出了月子该怎么减。” 说着话,祝心妍便动起了手,在乔初悦的腰间捏了一把。 “说事呢!别动手动脚的。显摆你吃不胖啊!说实话,我最烦你这样的了。” 乔初悦话音刚落,肚子便咕咕叫了几声。 “吕嬷嬷,把牛肉干拿来,我饿了。” 这才吃过午饭没多久啊!这饿得也太快了吧!莫非这侧妃是饿死鬼托生。 下人们心里合计,但没敢乐。 吕嬷嬷也知道乔侧妃饮食过量,但自己怎么劝也不管用,就给祝心妍使眼色。 那意思是你劝劝! “吃牛肉干多硌牙啊!”祝心妍使坏一挑眉,“不如我们去前院瞧瞧林姨娘,她那好吃的可多。” 闻言,乔初悦眼睛一亮,“行,走着!” 这边刚穿好衣服,那边银翘来报:“侧妃,三少爷来了。” 第146章 又被记恨了 “啊!怎么又来了。”乔初悦一脸不乐意。 祝心妍帮她系紧斗篷上的带子,随口问:“怎么三少爷最近常来吗?” “嗯!一天好几遍,烦都烦死了。” 乔初悦指着自己的头,“那孩子说话总爱留半句。本来我就不爱动脑子,跟他一聊完,这头也疼,身子也不爽利,哪哪都不得劲儿。” 听罢,祝心妍嗤笑:“被人亲近还不好啊!就你事儿多。” “是我事多,侍候不了这尊大佛。”乔初悦自嘲完,便拉住祝心妍的袖子。 “你脑子灵,鬼主意多,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不叫他来。” 说完,觉得诚意不够,又作了作揖。 祝心妍欠欠一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乔侧妃,也会有被人拿捏的时候。” 乔初悦白了她一眼,“告诉你,损我几句就得了,别蹬鼻子上脸。我可是孕妇,待会哭了,你可不好收场。” 祝心妍笑着调侃:“这不挺聪明吗?还知道自己是孕妇!” 说着话,视线便移到她的肚子上。 乔初悦同样目光下移,忽然恍然大悟,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孕肚。 “对啊!我怀着孕,有一百个理由等着。” 转头吩咐银翘:“就说我还未醒。还有,以后他再来,你就想理由替我回绝了便是。” 银翘也烦顾源。 以往跟侧妃一年到头说不上一句话,最近也不知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巴巴靠前来。 屁股沉一坐就是半天,侧妃还得费精神跟他说话,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所以银翘出来也就没好脸,硬邦邦扔下一句。 “侧妃正睡着呢!三少爷还是请回吧!” “多谢姐姐,那我明日再来。”顾源客气道。 银翘用鼻子轻“嗯”了一下,视作回答,便转身回屋。 顾源阴着脸出来,但却未离开,觉得银翘对自己如此态度,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像个老鼠隐在暗处等着。 果然,过一会子便见祝心妍挽着乔初悦出来,二人嘻嘻笑笑好不开心。 顾源恨得将嘴唇咬破,喃喃自语道:“贱人,竟连我亲近乔侧妃都不让。” 秋水也在边上拱火:“奴婢也没想到,祝姨娘会如此狠毒,为了自己儿子,竟连三少爷都容不下。唉!” 闻言,顾源的眼神变得越发凌厉,嘴角玩味的翘起。 “呵~她容不下我,我就杀了她儿子。看没了拖油瓶后,她拿什么跟我斗。” 一个八岁的孩子,竟将人命视如草芥,让人闻听胆寒。 但秋水却不怕,反而觉得很正常。 要争权夺势,势必会血流成河,谁让王位只有一个。 你不心狠,就会被别人抢了去,最后丧了命。 卫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无能,所以被儿子背刺。 起先秋水还怨顾源心狠,可经历一遭蝼蚁的生活后,她的内心变得极度扭曲。 如今更是将顾源视作她上位的工具。 秋水明面上阻止:“弄死一个人还不容易。况且她极受宠,再怀胎生子是迟早的事儿,难道三少爷要挨个动手不成。” 闻言,顾源的眉头蹙得紧紧的,“那你可有好的主意。” “奴婢自然有。” 秋水笑道:“杀人不如诛心。先将她娘俩的名声搞臭才是正经。这年根下聚会本就多,到时只要让那小的当众出糗,这失了名声往后还如何跟您争。 大的被小的一连累,就说明是家风不严。到时被外人非议,失了面子,主子爷必然会生气。 这贱人就会失宠,而中馈也会顺利让大小姐接管。到时没了拦路虎,您想跟谁亲近都成。” 顾源觉得在理,目视前方,在脑海中酿出一个毒辣的计划。 * 祝心妍怕乔初悦一直惦记吃的,便以蒋鲤想她为名,先带她去清芙阁接孩子。 随后又借口去赏景,拐了个大弯去前院找林氏。 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孩子闹腾,乔初悦就将“吃”这档子事儿,给暂时忘了。 等将人安全送回到沁悦园,再回到清芙阁的祝心妍早已累瘫。 珠钗也不卸,外衣也不脱,大大咧咧直直瘫倒在榻上。 对给自己脱鞋的瑞雪道:“谁都别想劝我起来,老娘可真是累惨了。” 然后捶胸长叹一口气:“唉!瞧我这操心的老命啊!” 瑞雪将鞋子摆好,起身才开了个口:“姨娘……” “嘟!”祝心妍将手指坚在唇边:“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不是,奴婢想跟您说三少爷的事儿。” “他怎么了。” 其实祝心妍不想问,对顾源的事儿也不太上心。 一番接触下来,总觉得他心思太沉。 品不清,猜不透。 尤其卫姨娘那档子事儿一出,她就更“敬而远之”了,甚至也不让蒋鲤跟他玩。 虽说“人之初,性本善”。 但祝心妍觉得自己不是圣母,没能力去感化别人。 只要顾好自己和儿子就得。 瑞雪说:“才刚您与乔侧妃出来,奴婢见他一直躲在暗处。奴婢好信儿,便一直留着心,发现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走。” 巧儿端茶进来,正好捞到这话儿。 搭腔道:“我听廊下的小厮说嘴,说是打从王妃去了庄上,这三少爷就开始往翠竹苑跑。 只是不知为什么,前些时候就又突然不去了,改为天天去沁悦园请安。” 这些话,祝心妍也多少听过一些,并且知道顾源和顾萋萋离间的真实缘由。 倒不是她有意窥探,实在是掌着中馈的身份摆在这儿,架不住管事的上赶子来报啊! 毕竟是看过宅斗小说的人,并且两世的岁数叠加,也接近五十岁。 吃的咸盐粒子就比顾源多。 所以他想找靠山的小心思,就没瞒过祝心妍的眼睛。 但人家没犯着自己,她便没去管。 可今日被瑞雪这么一说,祝心妍便多了个心眼。 估计是顾源误认为自己在挑拨离间,不让他与乔初悦亲近。 祝心妍明白,这祸根一旦埋下,再解释也是无用了。 所以接下来就得部署。 祝心妍对巧儿和瑞雪交待:“年底事儿多,别处你们就不必插手了,只顾着鲤儿便可。” 二人会意,姨娘这是要防着顾源了,对视一眼后应声:“奴婢明白。” 第147章 审美眼光独特 转过天,祝心妍得了闲,便例出个制作零食的单子,让阿梨给乔初悦带过去。 阿梨将纸呈给吕嬷嬷,福身道:“恕奴婢多言,传祝姨娘的原话。她说,侧妃既嘴馋又嘴刁,怕您贪吃,长成二百五十斤的大胖子。 便倾尽半生、呕心沥血写下这份单子。让小厨房按原样做得,望您按时定量服用,且万万不可贪嘴。” 阿梨说这番话时,既提心吊胆,又在心里埋怨。 这个祝姨娘真是,非逼着自己将原话说出,不知道乔侧妃是暴脾气啊! 要是把这位惹毛了,自己不得吃瓜落,挨板子。 想到挨板子,阿梨的屁股就提前疼了。 且怕坏了规矩,就一直屈着膝没敢起来。 “哈哈……” 上首坐着的乔侧妃突然暴笑,吓得阿梨顺势跪下。 完了吧!被气疯了! 乔初悦笑出了眼泪,弹着纸对阿梨嘲讽道:“你家主子长得挺美,可这字还真是拿不出手。你们过来都瞧瞧,跟狗扒拉的没两样。” 阿梨为保小命,只能应和:“是,我家姨娘的字,是欠个意思。” “是个会说话的好丫头,吕嬷嬷给我赏。” 所以,当阿梨拿着十两银子出来时,还是一脸懵逼。 这个乔侧妃是不是找错重点了,竟然不生气,还赏了自己一个大荷包。 打开一瞧,足足十两! 阿梨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反正得了银子便是好事,连蹦带跳地回了清芙阁。 将乔侧妃的话原本一说,又得了祝心妍赏的五两银子,小丫头心里美滋滋。 早把之前的埋怨抛之脑后,并下定决心,下回有这种好事还去。 * 临近新年,按照惯例,各家王爷和重臣都是要进宫,陪皇上一起守岁迎新的。 祝心妍瞧着手中金灿灿的请帖,颇感意外:“我一个作妾的,怎么能有资格进宫呢?” 顾占宸放下茶盏,悠悠扫她一眼。 “祝姨娘莫不是忘了,你可是有三品诰命在身的!” “对啊!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祝心妍坐到顾占宸身边:“那爷给我参谋参谋,我初次进宫穿什么好呢?” “首饰衣服皆不用准备,内务府会送来。”顾占宸交代道:“你与侧妃一同去,带上萋萋和顾源。” 顿了下,怕没带上蒋鲤,祝心妍再多心。 便解释道:“鲤儿还太小,宫里规矩多,等明年再带他。” 祝心妍多妙的人,立刻秒懂他的心意。 勾唇道:“爷是不是怕我瞎合计,才解释了一嘴的。其实不妨跟爷说,我啊!还真没有那个心思。 我不盼着他有多大才能,只想着我的鲤儿可以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长大,做个会吃会玩的闲人。” “闲人?那岂不是纨绔子弟。”顾占宸拧眉,“谁家母亲会盼这个。” 若是寻常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可祝心妍如今身处睿亲王府,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对权利没有一点概念。 虽然看起来是摆烂性子,但那是对自己,对蒋鲤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想法吧! 祝心妍翘起二郎腿,做出个悠闲的样子:“不怕爷不相信,可我真觉得只要有钱有闲,随心所欲就好。 况且纨绔也分三六九等,只要不沾那些个歪门斜道,懂得会取悦自己,那么这一生也就没白活。” 顾占宸从小便被教导要争权夺势,所以对祝心妍的说辞,有些理解不了。 他深思半晌说道:“你这话倒是不错,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怪就对了,你也没内卷过,自然不明白这既有钱又有闲,是被多少人所向往。 祝心妍无心跟这个古人掰扯,便将话题转到了吃上。 “明天家宴的菜肴,我都拟好了,爷要不要过目。” 顾占宸还纠结在“闲人”这个字眼上,便也没留心听祝心妍说话,只随意地点了下头。 * 下午内务府就派人送来了诰命服,两件皆被送到了沁悦园。 祝心妍瞧着自己那件,心里头就窝火,这衣服的颜色也太老了吧! 酱红配酸黄瓜色儿。 估计将自己的太奶奶从地里挖出来,老太太都不能瞧上眼的。 “别酸脸子了,你这件不比我的强啊!”说着,乔侧妃就亮出自己那件。 深红色配灰鼠皮色儿,还别说确实不如自己的。 祝心妍摇了摇头:“还是皇家呢!这内务府的审美也太……” “祝姨娘请慎言。”吕嬷嬷及时打住,使眼色让屋内的下人退出。 然后才悄声道:“这宫妃服和诰命服,皆是当今皇上亲手设计。” 闻言,祝心妍脑补出宫宴上,坐着一排灰不溜秋的酱菜,不禁啧啧两声。 “不愧是皇上,眼光果然独到!” * 第二日晚间家宴,乔初悦和林氏,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退席,只剩下祝心妍和顾占宸带着三个孩子用膳。 顾占宸给顾萋萋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嘱咐道:“三十进宫,你是姐姐多顾着源儿些。” “是,女儿会的,父亲请放心。” 顾占宸欣慰的点了点头。 顾源听这话茬儿不对,意识到蒋鲤不去,马上问道:“那四弟呢!” 他在前院住久了,相较之前就没有那么怕父亲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利索很多。 顾占宸哪能想到,这是儿子想借宫宴给蒋鲤下套。 他只认为是孩子成长,懂得兄友弟恭了。 竟还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解释道:“鲤儿还太小,等明年再去。” 顾源瞧了一眼只顾埋头炫饭的蒋鲤,带着失望的神情说道:“我还以为四弟能去呢!毕竟我两岁时就能进宫面见皇上了。” 说这话时,还特意瞟向祝心妍,大有挑拨之意。 看出亲疏远近了吧!你儿子毕竟姓蒋不姓顾,就算父亲对他再好,说到底也是个外人。 而祝心妍没吭声,淡淡地看着他演戏。 顾占宸知道女人都心眼小,只怕祝心妍那日是为了顾及面子,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便问了一句:“祝氏,你愿意让鲤儿进宫吗?” 祝心妍没有回答,而是将儿子手中的筷子按住。 “鲤儿,愿意吗?” 第148章 更像亲儿子 一回到清芙阁,巧儿就撂下脸子,对祝心妍开始无差别攻击。 “我说小姐您是没带脑子出门吧!前个儿还叮嘱奴婢要顾好小少爷,防着顾源那小崽子。 怎么今个儿就上了他的道儿,同意带小少爷进宫了。您是光顾着吃喝没瞧见。可奴婢却是瞧着真真的。 打从小少爷点头后 ,顾源就带着小人得志的坏笑!只怕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巧儿痛快完嘴,就一屁股坐到了脚踏上唉声叹气。 忠仆难得,就是这丫头嘴碎点,年纪轻轻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祝心妍挨着她坐下,还用肩头撞了她一下。 “诶!我说至于吗?真生气了!” 巧儿抹了一把眼泪,瘪着嘴道:“奴婢不气小姐,是气顾源心思太毒,您又……唉! 那是什么地界,是皇宫啊!要是小少爷真出了岔子,奴婢也不活了!” “瞧你那死出,还哭上了。”祝心妍扯出帕子塞到她手里,“在你眼中,我就那么缺心眼啊! 不让鲤儿去皇宫也成,但躲过了这次,还能躲得了下次。除非将鲤儿锁起来,一辈子不出去。” 巧儿一听在理,也不哭了,红着眼睛问:“那小姐,您有对策?” 祝心妍双手抱膝,老实的回答:“你家小姐不是神仙,自然猜不到他会用什么手段。 不过我可以给鲤儿找个伴儿。你一会儿去秦府找秦朗,就跟他说……” *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大家起早准备,各自穿好符合身份的服制,来到正厅汇合。 蒋鲤被祝心妍打扮得极好,穿了身正紫色的小袍子,外罩着月牙白马蹄袖马褂。 惯常,祝心妍为了让他玩耍方便,在头上只梳两个小揪揪。 但今日不同,出于正式,给蒋鲤编了条辫子,并在尾端缀了白玉坠子。 整体看来,贵气十足,有一股子气宇轩昂的味道。 且与顾源那猥琐样相较,倒更像是顾占宸的亲子。 顾占宸夸奖一句:“嗯!确实不错!只是鲤儿,今日一定要听娘亲的话,那里是皇宫,莫要乱跑乱讲才是。” 蒋鲤点点头,小大人似的躬身行礼:“爹爹,鲤儿记住了。” “好孩子!”顾占宸满意的点点头。 乔初悦对蒋鲤那叫一个喜欢的不得了,拉住蒋鲤的手,说道:“就算爷不嘱咐,鲤儿也知道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慧。” 还打小,就直接说在娘胎里就聪明得了。 儿子被夸,祝心妍是一脸美滋滋。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蒋鲤身上,顾源一下子心理失衡,上前几步将蒋鲤挡在身后,拱手对顾占宸道: “父亲请放心。源儿一定会顾好弟弟的。” “嗯,好!源儿懂事。“顾占宸也夸奖一句,倒是没有额外的交待。 再次让顾源心理失衡,还要再说些什么博取关注的话,却被乔初悦给打住。 “爷,妾的脚都站酸了,走不走啊!” “走,现在就走。” 睿亲王出行的马车宽大,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倒也不挤,便共乘了一辆。 但进了皇城,就得分坐软轿了。 顾占宸、乔初悦和顾源坐一辆,祝心妍带着顾萋萋和蒋鲤坐另外一辆,两辆分前后而行。 只是才刚起步没多久,软轿便停下了。 福安在外低声道:“主子爷,是怡亲王的软轿,跟咱们的撞上了。” 言外之意就是问:让不让? 宫里的甬道够宽,能同时容下六排软轿。 且刚刚顾占宸他们未见到怡亲王,那就表示他是后来的。 晚到的还要抢到前面,这就有点故意的了。 虽说两人同是王爷,按皇族内的长幼排序,顾占宸确实应该让开。 但对皇上已经忍了,对怡亲王嘛!凭啥要忍,纵了这个孙子。 顾占宸沉声道:“走!” 福安听到,对抬轿的人挥了下手。 却不想刚抬起,在侧后方的怡亲王就下了轿,出言暗讽道:“睿亲王,真是好大的派面啊!” 顾占宸既未下轿,也未撩开帘子,坐在轿内回道:“怡亲王,这是何意啊!我实在是听不懂。” 怡亲王重哼一声,带动着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本王年岁在长,你应该礼让。且我已下轿,你竟还坐在轿内回话,分明是不将我这个表兄放在眼里。” “什么眼里、心里的。怡亲王是糊涂了吗?怎么将哄小妾的一套,放到了我的身上。 我顾占宸会敬人,但也要看这人该不该敬。我知怡亲王年前失了笔银子,气不顺。所以便不与你计较了。 看在一脉血亲的份上,我劝皇兄一句,别站在风口说话,小心闪了舌头。” 说完,便吩咐顺安起轿。 “你……” 怡亲王气得脸色青白一片,胸膛起伏不断,就像个气球胀气要原地升天。 这个顾占宸,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不知道是哪个鳖孙,将自己失了银子的事情捅出,闹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且皇上也不是个省心的,知道自己能调来了百万两纹银,便对自己打起了主意。 说若月底之内,不堵住户部的窟窿,就让自己失了手中的三部。 本想借由子对睿亲王发邪火,哪知这小子都败北了,竟还硬气的不上道。 唉!真是倒了霉了! 怡王妃从轿内出来,安慰起夫君:“王爷,睿亲王既不给你面子,你何苦还顾念亲情。不如就按妾的计划摆他一道。” “可他毕竟是我的表弟。”怡亲王到底有些心软。 “诶!王爷,心软成不了大事,趁他还未抬头,不如先行按死。” 怡王妃继续蛊惑:“而且说不定,王爷失了的银子,就是他派手下人截的。” “这……” 怡亲王犹豫再三,对身旁的小厮道:“去吧!就按王妃的意思办。” 前面发生的小插曲,丝毫不影响祝心妍的好心情。 她撩起帘子往外瞧,这皇宫还真是不错,跟故宫差不多,也是红墙琉璃瓦。 只是不同的是,前世自己是花钱买票进来的。 这会子却是白捞,还不用自己腿着。 反正只要占便宜,祝心妍就乐。 第149章 怡王妃使坏 蒋鲤也不闹,乖乖的跟着娘亲一路看景。 等到了宴会厅门口,顾占宸一行人下轿,由宫女引着入席。 他们的位置最为靠前,隔着过道跟怡亲王坐对面。 来参加宴会的,并不单纯为了吃饭,而是冲着交际。 各自找到相熟的,或是想巴结的人聊天。 而祝心妍属于两眼一摸黑,谁都不认识。 只跟乔夫人聊了几句,人家就被别人拉走了。 祝心妍也不计较,觉得没话硬聊反而浪费脑细胞,便躲到一边跟蒋鲤两个人吃东西。 “不愧是宫里的点心,做的既精美又好吃。来鲤儿,尝尝这个。” 祝心妍拿过一块千层酥,递到蒋鲤嘴边。 小家伙挺规矩,怕将衣服弄脏,只咬了一小口。 “那再来尝一尝这个。”祝心妍给儿子擦掉嘴上的碎沫,又拿起一小个樱桃煎。 “啊呜……”蒋鲤张大嘴一口吞下。 正当母子俩吃得正欢,一个小帅哥站到了她们面前:“请小舅母安。” 祝心妍沉浸在美食中,一开始以为叫别人,便也没理会。 等对方叫第二遍,在巧儿的提醒下,她才抬起头。 瞧着怪眼熟,就是一时没想起是何人。 (特别注明:她有轻微脸盲症,除非是经常见面的。否则只看过一两面的,还真是记不住。) “小姐,这是元兴斌元少爷!紫嫣郡主的儿子。”巧儿低声提醒。 (元兴斌是顾源的同学,是第49章出现的人物,跟小胖子秦朗是死党关系。) 嗯!对了!想起来了。 祝心妍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察觉到不对,马上收回去,歪着头摆了摆手:“元少爷好!” 元兴斌跟祝心妍打过交道,知道对方是个有趣的人,也没少听秦朗表扬对方。 且最重要的是,是祝心妍间接使法子,让父母重修旧好的,所以元兴斌对她印象很不错。 笑道:“小舅母客气了,叫我斌儿就好。秦朗的话带到了,我会在暗中顾好蒋鲤的。” 前些时候,祝心妍觉察出顾源要给蒋鲤使绊子,就多了个心眼。 便想通过秦朗带话给元兴斌,让他在宴会上多顾些蒋鲤。 当事情真发生了,毕竟由孩子当证人最为合适。 而元兴斌作为紫嫣郡主的儿子,说起话来也更有份量。 且特意交待一句,在宴会要开始时,就让元兴斌过来找她们。 不为别的,就是故意叫顾源瞧见,好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冒险。 这也是祝心妍冲着他是顾占宸的儿子,唯一留的情面。 至于顾源能不能就此收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顾源坐在另一头,未听到他二人的对话,只在暗里瞧着,直恨得牙根痒痒。 贱人还真是跟我对上了,我烦谁,她偏偏要接近谁! 好啊!那今日咱们就走着瞧。 恨得过于投入,正好撞见祝心妍投过来的目光,顾源心虚地将头低下。 祝心妍勾起唇瓣不屑一笑。 小破孩,还跟我玩深沉呢! 再跳转目光,恰好瞧见聊得正欢的怡王妃,被一旁的小厮叫到了无人处。 两个人嘀嘀咕咕,目光还不时瞟向对面的顾占宸。 祝心妍眼珠一转,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啊! 一直盯到小厮离开,祝心妍才让瑞雪跟出去。 半晌后,瑞雪折返回来,“姨娘,那小子进了后面存礼物的阁子。” 来参加宴会者,不可能空手而来,每家皆带上珍品孝敬皇上。 以往这些礼物都是随身携带的,到宴会开始后再一一呈上。 但如今皇上疑心重,怕有刀具趁机裹在礼物中,再行刺他就不好了。 所以特意在后面空出一个阁子存放礼物,并由专人负责查验,然后再重新包装起来。 祝心妍多聪明,马上就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跟乔初悦说要出贡,便带着瑞雪出来了。 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很多,但都忙着手头上的事儿,自然无暇顾及她们。 二人顺利来到后头的回廊处,祝心妍便止步不前了,隐在假山后面,吩咐瑞雪:“你去叫看门的太监来。” 瑞雪不比巧儿多嘴,反正姨娘交待,办就对了。 起先一小太监瞧见瑞雪,还未将人放到眼里,既藐视又高傲的道: “我说你哪来的,知道这是什么地界吗?就敢叫本大爷跟你走。” 还大爷呢!我是你大爷。 瑞雪最烦这种人,忍着气性没给他一电炮,压低声音道:“是睿亲王府的祝姨娘找你。” “一个做姨娘的竟敢……” 他只说了一半话,就惊觉自己的脚离了地,脖领子被人薅住,捂住嘴架起就走。 这种姿态就像是侍女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亲密无间去往隐蔽处。 所以在其他看门的太监看来,只当他们去后面快活了,还起哄道: “我说小启子要速战速决啊!一会管事的来了,我们可不替你遮掩。” 来到假山后头,瑞雪将人扔到地上。 这回小启子怕了,跪在地上不断作揖求饶:“二位女侠,放过奴才吧!奴才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祝心妍没功夫跟他废话,直言道:“知道才刚进去那人是谁吗?” 小启子自然知道,但不敢说。怕说了,对方就知道自己收了银子,所以选择闭口不言。 “他是怡亲王府的。知道他进去想干嘛吗?”祝心妍自问自答:“他是想毁了睿亲王府的礼物。” 礼物被毁,是要掉脑袋的。 小启子经不住吓,吐口说了实话:“他只、只说进去看看。” “看个屁!”祝心妍失了耐心,催促道:“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若礼物被损,看守不严就是个死。赶快去开门看看。” “诶!诶!”小启子慌忙站起,跑了两步,又回身道:“可钥匙在管事的手里啊!” “笨啊!管他要啊!” 祝心妍无力的摇头,就这智商能在宫里存活,也算是个奇迹。 小启子怕得要死,撒丫子去找管事。 管事一听也害怕,知道这两位王爷不对付,别再真出了岔子。 也怕消息外泄,只带小启子一人进去。 看到睿亲王所送之礼包装完好,两个人竟还松了一口气。 但为保万全,还是打开瞧实物。 一看里面的字画被泼了浓墨,乌黑一大片。 二人当场面如菜色。 小启子哆里哆嗦大哭出声,“妈啊!这可怎么办啊!” 第150章 抽签决定 但凡能爬到管事之位的太监都不白给,更何况这位马管事打记事起,便被割了命根子送到宫中。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几经沉浮之人。 虽慌,但还是稳住心神,一把将小启子的嘴捂住,免得哭声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小兔崽子先别哭,听爷说,那位姨娘既然能猜到此事,那便是知道解决之法,快快带我去见她。” 小启子忙不迭地带着管事来到假山后,面见祝心妍将情况一说。 闻言,祝心妍倍感可惜,这可是自己花了三文钱,让街边算卦的写的。 至于为何找算卦的,还是街边的,那还不是图便宜。 皇上不是认为顾占宸的一切都是他赏的嘛! 再好再贵,也是难衬他的心意,不如就糊弄一下。说不定就歪打正着了。 自然这也是经过顾占宸同意的。 管事和小启子磕头不断,声泪俱下:“祝姨娘,奴才们不想死,求您给指条活路吧!” 祝心妍居高临下,一副悠然自得:“救你们不难,但必须听我的。” * 顾占宸只跟别人聊了一会儿天,再回头就不见了祝心妍了,怕她在宫里遭人暗算,便起身出去寻。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就跟她来个顶头碰。 见祝心妍平安无事,一脸喜色,顾占宸松下心打趣道:“这是出门捡到银子了。” “比捡到银子还招笑呢!爷,过来。” 顾占宸俯身将头低下,祝心妍踮起脚尖,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嘴凑到他的耳朵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大厅门口往来的人员众多,男帅女美,如此养眼的一对,很难不被人看见。 多数人心里存着羡慕嫉妒恨,尤其是高门女眷们,更是眼馋的很。 有嘴上不把门的,便絮絮叨叨道:“也不知睿亲王中什么邪了,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不要,偏喜欢一个克死前夫的二嫁女。” “还不是人家有手段吗?你瞧,她就敢在大庭广众下搂脖搭肩,并且睿亲王也不反感。单凭这一条,就不是你我能学得来的。” “有什么学不来的,那是我们要脸,不像她狐媚子。”一个贵妇翻了记白眼,嘴上鄙夷的要命,但心里却嫉妒的要死。 另一个讥笑道:“她一个二嫁女要什么没什么,自然是豁得出去了。这明里就敢这样,这暗里还不知f荡成什么样呢!” “……” 说嘴的这些高门主母,大多不被夫君所喜。 失宠多年,得到个损人的机会,竟是寸毫不放过。 只当是过过嘴瘾。 怡王妃不比洗三宴上,这回也学聪明了,光听着也不搭话。 因为鄙夷祝心妍,觉得她就是个无脑花瓶,所以压根就没想到,她会提前知道礼物被毁一事。 在心中暗笑,还在这发“烧”呢!等会子,我就叫你发不起来。 这头顾占宸听完,眉头就微蹙了一下。 见状,祝心妍神秘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爷放心,包的。” 乔初悦眼见着他二人进来,也没追问去了哪里。 倒不是不关心,而是没有之前那般吃醋了。 明知顾占宸喜欢祝心妍,自己偏横插一杠子干嘛! 吕嬷嬷说得对,男人都有三妻四妾,且女人的容颜早晚会衰败。 什么情啊爱的都是假的,不如生一个孩子来得实在。 再加上祝心妍跟她说过,宠爱这事是不可控的,主动权在顾占宸手里。 所以她渐渐想通,也就没那么计较了。只希望自己在爷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够了。 等这二人入座不久,皇上带着妃嫔便来了。 按祝心妍之前遐想,还真是除了那一抹明黄外,身后都跟着一溜酱菜。 且个个都打扮得老气横秋,比八十岁老妇都不如,倒衬得老皇上“英姿飒爽”。 祝心妍内心os:莫非这就是早期的“让妆”。这个老皇上也真够鸡贼的。 其实除了这一“优点”外,皇上的话也多,属于说起来便止不住那种。 唾沫星子横飞,祝心妍还为离他最近的两名贵妃捏把汗。 等这位主儿说完话,还不等同于洗了把脸。 同时也为自己感叹,这前世有开不完的会,听领导毫无营养的叭叭就算了。 来到这古代,也是难逃一劫。 当绝大多数的人听得昏昏欲睡时,老皇上举起了酒杯。 “朕,感谢各位爱卿相助,才使大周朝蒸蒸日上。朕敬诸位。” 众人齐起身,山呼万岁,一同举杯饮下。 随之宴会进行到了一半,便进入了展现礼物环节。 怡亲王多会来事,到哪都爱突显自己,还对着皇上吹起了彩虹屁。 “皇上慧智治国,实乃我大周和黎民百姓之幸。新春佳节,臣等都备好了礼物,想借彩头孝敬给皇上。 这进献之物,以往皆是按官阶大小排序,臣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所以请求皇上,不如今年玩个新鲜。” 皇上捋着没几根毛的胡子,笑道:“好,只要大家伙高兴,随你。” “谢皇上。” “微臣想着不如用抽签来决定献礼物的顺序。而这头一个嘛!自然得先让皇上来。” 怡亲王说完话,便有一个小太监捧出一个糊着红绸缎面,上面留着一个开口的盒子。 他身份低自然上不了前,由侍卫接过里外检查一遍,才交到安公公手里。 “有趣,果然有趣!” 皇上赞不绝口,将手伸到盒子里,抽起一个小纸团,拿到手里刚要展开,却被怡亲王叫停。 “皇上,您是尊口,此等唱喝的事就交由微臣来吧!” 皇上也未多想,便将字团交给了安公公,再交到怡亲王手上。 而怡亲王在转身的功夫,便与早藏于广袖中的字团互换。 并且还装成老眼昏花的样子,凑到灯火下面,咳嗽几声清了清嗓。 佯装惊讶地道:“啊……能被皇上抽中,果然是有福之人。这第一位便是——睿亲王。” 随后又皮笑肉不笑对顾占宸地道: “睿亲王实乃人中龙凤,界境超凡脱俗,不是我们泛泛之辈所能比拟的。 礼物自当是与众不同,也让我们尔等开开眼。” 第151章 收回工部 “哎妈!就这小动作,也太低级了吧!”祝心妍很不屑地小声嘀咕一句。 顾占宸听到跟她会心一笑,随后站起。 怡亲王今日摆明了要整治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放过。 借机嘲弄道:“睿亲王跟您的爱妾还真是伉俪情深啊!这临了要站起,还不忘眉目传情一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谁不知道“伉俪”是代指夫妻的意思。 而怡亲王故意当众这么说,就是在指顾占宸宠妾灭妻。 且前不久,睿王妃还成了疯子,被挪到庄上居住。 本来因此事就引出外界闲言不断,觉得沈望舒是被顾占宸联合妾室给逼疯的。 今日再被怡亲王一说,更是坐实了此事。 皇上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是不待见顾占宸,还想一直抹黑他的名声,以此来抬高自己。 但说白了都是暗地里的行为,而如今在宴会上,顾占宸是皇族一员,做出不符合身份之事,便是在打皇室的脸。 真是太不懂事了! 顾占宸低头哑笑,这怡亲王还真他妈的找死! 上一回自己被他和皇上灌酒,险些失身于明玉;而后又夺去自己两部,如今做手脚毁自己的礼物。 现在又拿话怼自己。 怎么都是你家菜园子,(这话是他跟祝心妍学的),本王爷偏不惯你病。 今日不叫你死,也得给你松松皮。 顾占宸打定主意反击,再抬起头时,平淡的嘴角染上美玉的芳华,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怡亲王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关心我,一丝一毫都肯不放过。若说您是长了年岁迷了眼,我可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他挑了挑眉角,玩味一笑:“我与祝姨娘方才在笑,是笑您用词不当!” 明目张胆的对当事人讲,我在嘲笑你,也就是顾占宸能干出来。 怡亲王挂不住脸,没了之前的嚣张,硬着头皮反驳:“我哪有用词不当,明明你就是宠……” “怡亲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上句吧!您可说我是‘人中龙凤’。这词儿僭越了吧!我可担当不起。” 顾占宸冲上拱手,一本正经:“这大周朝历来只有皇上一人可称之为龙,怡亲王当众说我,是不将皇上放到眼里,还是想借抬举我之意,将我架到火堆上烤呢!” 当时怡亲王为戏弄顾占宸,便未加思索顺嘴一说,哪知这会子却被抓住了把柄。 皇上疑心多重,生怕别人抢班夺权,本来脸色就不好,这下更阴沉似水。 怡亲王自知中了他的话术,先是瞪了眼顾占宸,转而又向皇上望去。 心中大呼不好,“噗通”一声跪地。 “皇上圣明,微、微臣绝无此意啊!想着皇族之人,都是凤子龙孙才这么说的。” “呵……”顾占宸冷笑,“我看怡亲王真是老糊涂了。圣上所出的正宗,才配得上凤子龙孙一说。你我皆出自旁枝,怎敢屈尊往上。还是说你此话暗含他意。” 此言一出,大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膝下除了几位公主外,无一子。 此事是皇上的命门,世间无人敢提。 而顾占宸过分解读怡亲王的意思,就是故意往他头上扣粪盆子。 皇上慢慢阖了眼,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这个怡亲王还真是该死,竟然敢当众嘲讽朕。 怡亲王感受到了威压,自然不敢再多嘴一句,怕再一说话,又被顾占宸解读偏了。 最终,还是皇上打破了僵局,状似不甚在意,故作玩笑道: “你这么跪着,朕可无红包可赏,快起来吧!” “是,臣谢皇上。” 跪得太久,双腿发酸,最后是被小太监给扶起来的。 还未缓过来劲儿,便又听到顾占宸道。 “皇上,您第一个抽中微臣,是微臣天大的福分。只是这福分不敢独享,想分给怡亲王。” 听完,怡亲王扔出一个还有完没完的眼神。 顾占宸未接,又回弹过去。 皇上是小心眼,心头的恶气还未消,明知顾占宸在给怡亲王下套,便顺势问道:“这是为何啊!” “是臣在经过怀远门时,所乘的小轿越过了怡亲王。因此与其起了争执。后来臣自觉不妥,还望怡亲王不要怪罪才是。” 顾占宸对怡亲王微微躬身颔首。 他故意挑起这茬儿,就是先堵住怡亲王的嘴。 别这老小儿过后,再在皇上面前找辄儿,摆自己一道儿。 皇上眉目冷立,沉声道:“果真有此事?” 两个王爷在怀远门吵架,自然有底下人向安公公禀告。 安公公马上凑前低语,将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个遍,倒是无偏无私。 “嗯!睿亲王你是性子狂妄了些,不过此事也不全然怪你。” 皇上在言语上只敲打了顾占宸一下,随后干瘪的眼眶中射出两道寒道,直逼向怡亲王。 抬手一指:“你们同属王爷,是你越界了。” 话不多,但意思却严重,这是在变相说他仗势欺人。 怡亲王身形一抖,又重新离开座位跪下。 请罪道:“皇上,臣知错了,不该如此对待睿亲王。臣只当他是族中兄弟,才会多说一句的。” 再多的辩解,在皇上这也是苍白无力。 他突然觉得是自己给怡亲王的权力太大,才使这人的野心极度膨胀。 这是皇城,就敢耍威风,你当你是谁,当朕死了吗? 皇上心里膈应怡亲王,但还是叹息一声,摆出大家长的样子: “也是朕宠你太过。这样吧!你将工部的事重新交由占宸手上。” 转头又对顾占宸道:“朕体谅你手头事多,未曾想竟惯出你闲病来,失了长幼的规矩。工部交由你来管,要管好,否则朕唯你试问。” 顾占宸跪下:“臣承蒙盛恩,定当不负重望。” 见状,众人无不感慨,这局势太瞬息万变了。 睿亲王短短几句话,就将怡亲王拉下马,隐约露出了败北的苗头。 并且据上次他落败,这才过去几个月啊! 不过大家也看清楚了,皇上是不会真的去压制任何一方。 让一家独大,架空自己的。 同时他们也无比庆幸,没在睿亲王落低时,去踩上一脚。 以皇上这阴晴不定的性子,还真说不准最后登基的是谁呢!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怡亲王的礼物被率先抬了上来。 在被打开的那一瞬,怡亲王犹如天塌地埳。 “这不可能啊!绝不可能……” 第152章 进献歌曲 户部账目漏洞一事儿,已使怡亲王受到皇上苛责,所以特寻来东海夜明珠进献。 (注:跟东海龙王无关,是我实在想不出啥好词。哈哈~) 眼下又因顾占宸让皇上对自己厌弃,他便想借机扳回一城,哄得皇上龙颜大悦。 可哪料想,这夜明珠竟然摔成了八瓣,比他爷爷当年从房上摔下来还要惨。 这可是花费巨资购得的。 “天老爷啊!我的小心肝!”怡亲王顾不得身份,趴在案几上痛哭起来。 皇上更是眉目深锁:“怡亲王,你这是何意啊!?” “微臣我,真是不知道啊!” 怡亲王鼻涕眼泪一起流,他是真怕啊!怕皇上因此发落了他。 怡王妃咬了咬牙,心里隐约觉得是睿亲王干的,若不然也不会将头彩的名额让出。 但怎奈没有实际性的证据,只能干瞪眼吃瘪。 但为了不担责,便得找个替罪羊出来。 她站起来福身道:“启禀皇上,定是这帮奴才不小心,才毁坏了夜明珠。否则就是您借王爷十个胆,他也不敢进献破损之物啊!” 怡亲王一听,瞬间抓住救命稻草。 忙应和道:“对,对,定是这帮奴才做的。臣听说东海夜明珠,夜里发光宛如漫天星辰,光影交替变幻的美仑美奂。 所以臣几经费力寻得,想让您开开圣眼。拿来时确是完好的啊!皇上~” 抬上此物的正是马管事和小启子,在心里将怡亲王的祖宗八辈挨个骂了个遍。 同时也感激祝心妍,还多亏人家救命。 否则等睿亲王的礼物抬上来,这个王八羔子为了撇清责任,说不定会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也是自己手欠,收他家的银子干嘛! 这回算是长了眼,得了教训,知道怡亲王是什么人了。 马管事和小启子当即跪地磕头:“请圣上明鉴,奴才们一直小心行事,绝不会失手打坏贵物的。” “不是你们,那会是谁?”怡亲王怒喝道。 反正这个责任,说死他是不担的。 因为在他心里,死两个奴才不足为惜,并且为自己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是他们的福分。 马管事见怡亲王咬死自己不放,便按祝心妍事先教他们的说辞,说道: “奴才是按宫里头的规定严格执行,开包检验,看到此物完好后,才重新包了起来,再无人接近碰触过。” “好个无人碰过,莫非是这珠子自己掉下来不成。”怡亲王态度咄咄逼人。 马管事转身对怡亲王磕头:“多谢王爷提醒!方才奴才想起来了,您贵府上的家奴,曾找过奴才。说是礼物中未放置贺卡,求奴才通融一下可否进去。 按规矩,本不该允许的,但他说这是您的意思。不让进就是驳王爷的面子,所以奴才便违规放行。” 马管事未提收银子的事儿,便是押定怡亲王不会说,否则就加了个贿赂的名儿。 闻言,皇上侧头:“怡亲王,是这样吗?” 怡亲王凝眉,暗戳戳地瞪了怡王妃一眼。看吧!未收好尾,让人拿住了把柄。 想矢口否认,但怕皇上查出此人,到时再引出睿亲王的事,便更说不清了。 索性点头承认:“皇上,确有此事。可那小厮是个手脚稳当的,想必不会失手。” 那小厮是他的得力干将,有心替其遮掩一下,说了句好话。 如今皇上越瞅怡亲王越别扭,大好的心情全被他给搅和了,便打算敲山震虎。 “你未在现场,又怎知这坏了的珠子不是那小厮所为,将人找到打死吧!至于这两个奴才,看管不严,各打五十大板!” 闻言,小启子和马管事感激涕零。 与死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巴巴地下去领罚。 而皇上有些变态,竟说小厮是怡亲王府上的,让他带着怡王妃亲自去观看行刑。 两人再回来时,脸都吓绿了,哪还有心思喝酒。 自然也无人再提议抽签决定顺序,下一个便直接由顾占宸上场。 而怡亲王两口子这会子又来了精神,静等他见到字画时的吃瘪样。 顾占宸面色淡淡地道:“微臣所拥有的一切皆是皇上所赐,任进献什么都不能比拟。 所以臣便和全家写了一副字,以感谢皇上对臣的皇恩浩荡。却不想在今晨,由于失误染上了墨痕,所以不便呈上。”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怡亲王。 怡亲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真被这小子提前知道了,也明白夜明珠被损,是顾占宸给自己的教训。 同时心里对怡王妃起了怨念,看吧!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不闹腾这一出,工部会被收走吗?夜明珠会被损坏吗? 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也怪自己太蠢,就听信了这娘们的话。 上首的皇上发话:“这么说,你是无礼可献了。” “臣怎敢扫皇上的兴,臣斗胆想让祝姨娘献歌一曲。”顾占宸抬手示意祝心妍出来。 其实礼物被损,祝心妍有心再送上一个,但想到皇上那德性,送什么都觉得浪费。 思来想去,不如进献才艺,反正也不用花钱。 只是自己肢体不太协调,这跳舞就算了。 而自己最擅长游泳,但也不能对皇上说,请您移驾湖边,臣妾给您游两圈吧! 就算皇上愿意,可这大冬日的,自己的小体格也受不住啊! 所以祝心妍决定——唱歌一首。 反正自己是中华小曲库,论唱歌那可称得上手到擒来。 顾占宸从未听过祝心妍演唱,便认为她是歌声优美才主动请缨的。 坐回到座位上,便见蒋鲤拧紧小眉头,用手指将耳朵堵得死死的。 心里还想着,这孩子是叛逆了,连亲娘的声音都不爱听。 你不听,我听。 顾占宸坐好,向祝心妍投去了满含爱意的目光。 祝心妍平日里虽不着调,但在正式场合还是挺代派的。 徐步上前,款款福身:“之前得蒙皇上圣恩,被赐三品诰命,妾感激不尽。 无以言表,特以歌曲献上,恭祝我皇龙体圣恭、千秋万岁、大周国泰民安……” 但凡是好词儿,就往死里说呗! 祝心妍长得美,小嘴又甜,老皇上果然被哄得心花怒放。 还未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 笑道:“好,好,那就开唱吧!” 第153章 赛歌会 至于唱什么,祝心妍早已想好。 借用了旁边太监手里的拂尘,拿好凑到嘴边,还站了个丁字步。 “各位,我献丑了。”说完,即开唱。 歌声一出,大家才知道她是真没一丁点谦虚! 果然是献丑了! 耳朵被强*的同时,不禁扪心自问,这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吗? 不会是动物吧! 可动物发出的叫声,也是有节奏的。 这位祝姨娘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不舒服,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往死揍呢! 本来怡亲王夫妇就呕气呕得偏头痛。 现在好了,整个头全疼了,恨不得将脑袋瓜子揪下来踩几脚。 甚至觉得,顾占宸就是故意让这位祝姨娘出来唱歌,给他们添堵的。 大家都不好,顾占宸也是叫苦不迭,终于明白了蒋鲤为何会堵住耳朵。 这孩子还真是聪明,深谙她娘亲之道,有先见之明啊! 乔初悦怀了孩子,顾占宸不能不顾,别再受了惊,滑了胎。 转头看去,人家倒好,耳朵眼里提早塞上了棉花团。 再看顾萋萋和顾源也是如此。 顾占宸放下心,行啊!就可自己一个人嚯嚯吧! 再怎么说,祝心妍的提议是自己同意的,这个罪得受。 顾占宸婉拒了巧儿递过来的棉花团,深吸几口气,努力装成欣赏的样子。 安公公被这歌声扰得,那叫一个心烦意乱,一脑门子汗。 有心想让皇上阻止吧!但皇上却听得认真。 怪了,难道是被唱得突发耳聋了。 他俯下身提醒:“皇上,您……” “嘘!不要打扰朕!” 妈啊!怎么还对上味了! 人家皇上不打断,下面坐着的人就得一直忍。 终于在快忍到心肌梗死时,祝心妍一脸陶醉的将歌唱完。 最后一个声落下,宴会大厅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甚至于经久不息。 祝心妍转身对各方颔首示意。 随后甩了下拂尘,对皇上道:“妾借用此曲,祝大周一顺百顺,国泰民安。” 怡亲王翻了记白眼,这是没话了,翻来覆去就这两个半词儿。 祝心妍察觉到,瞥了记“用你管”的眼神。 皇上大喜:“祝姨娘真乃是天籁之音!甚得朕心啊!” 众人集体傻眼,皇上是痴呆了吗?就这还叫天籁之音。 癞蛤蟆叫得也比她唱得好听。 但皇上带头称赞,余下的人只能违着心应和。 将祝心妍夸成花,一时找不到北,甚至忘记了自己跑调的事实。 皇上夸完,便说道:“由此,让朕不禁感怀,朕年轻时也喜好唱歌。” 祝心妍多会来事儿,马上反手一夸:“皇上,您如今也不老,正值壮年,想来歌声中也有沧桑的味道。臣妾斗胆,想请皇上唱上几句,以此沾沾福气。” 皇上被捧得晕乎,满脸褶子都笑开。 谦虚道:“不了,老了老了,这声音也不好听了。” 怡亲王惯会拍马屁,见状刚要张嘴,但却被祝心妍截胡。 “皇上,赏脸唱一个嘛!”回身冲大家道:“是不是都想听皇上唱歌。” 就算有不愿意的也不敢啊!不约而同的一块起哄。 皇上满脸红光,抬手向下压了压,“既然众位爱卿都想听,那朕便唱一曲。咳咳……” 安公公及时奉上一盏茶,皇上喝了两口,用手紧了紧脖子,这才开了腔。 这一开不要紧,大家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也终于明白了,皇上为何会捧祝心妍的原因。 这家伙也是同款破锣音啊! 且还是那种坏了的风箱,一拉就漏风。 其中还掺杂着,尖锐物体滑过毛玻璃的声音。(此处,自行脑补!) 总之,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甚至比祝姨娘唱得还不如,大家忍得抓头挠腮。 再反观祝心妍,那叫一个情绪值、氛围感拉满。 带着一溜小太监们,手拿拂尘在空中不断挥舞。 皇上一曲唱罢,祝心妍喝彩,要求再来一曲。 而皇上说要歇歇,让祝心妍先来。 如此,两人不断交替。你方唱来,我登场。 硬是足足唱满了一个多时辰。 可以想象吗?底下的人都是什么脸色,一个个生无可恋。 甚至有几位年岁大、心脏不好的,紧急往嘴里塞上一粒速效救心丸。 皇上尽兴,大手一拍:“好、好,今日就先唱到这里!朕与祝姨娘相约,等明年三十再来。” “是,臣妾遵命。定当回去好好练习。” 妈啊?就这?还来!这不要人老命嘛! 此时,有武将想到,其实去边界守卫也不错。 文臣则想着,要是能外派做官也挺好。 祝心妍坐回到顾占宸身边,还抛去个傲娇的媚眼,脸上写着:看吧!皇上都被我拿捏了。 顾占宸苦笑回应,是被拿捏了,不过这代价也不小,是用听力换来的。 皇上高兴过后,方才想到,还未赏呢,将祝心妍叫起。 “今日朕高兴,是你的功劳,说吧!想要什么?” “能博得皇上开心,是臣妾的荣幸,怎敢居功自傲!”祝心妍屈膝道。 “诶!有功之人必有所赏。祝姨娘请说。” 祝心妍瞥向对面坐着的怡亲王,说道:“臣妾想要夜明珠,不知皇上能否割爱啊!” 闻言,皇上的脸冷下来,倒不是怪罪祝心妍提起这茬儿,而是想到怡亲王是个蠢蛋。 不但将户部的账目管得乱七八糟,还将送礼这点小事都给搞砸。 这种人还能成什么大事。 阴着脸问怡亲王,“你的意思呢!” 真不愧是一家子,拿我往死里整啊!连根毛都不剩。 怡亲王是有苦说不出,他还想着皇上不要,自己回头找人将夜明珠拼成一个球再转卖,兴许还能挽回一点损失。 可皇上开口,这破球也留不住了。 怡亲王一副苦瓜相,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祝姨娘想要,本王送你便是。” “谢怡亲王了。” 祝心妍也不假手于人,屁颠颠、美滋滋将夜明珠放到盒子里捧了回来。 心里头窃喜,还是自己英明! 摔珠子时手上有准头。 否则这珠子不得碎成几十块,且不会摔得这么均匀。 这拿回去,用融化的金子粘住还能用,挂在床头一样使。 没错,当祝心妍得知三文钱的字画被毁时,心里便起了这个念头。 此刻,乔初悦对她佩服得五体投体。 这家伙可以啊!就凭一个破锣嗓子,就将皇上哄得高兴,且还得到了一堆赏赐,这让人上哪说理去啊! 凑过去取经:“诶!我说你也是怪了,怎么就知道皇上爱好唱歌呢!” 第154章 蒋鲤被诬陷 祝心妍笑了笑:“你想啊!你们听我唱歌就跟咽药似的,苦不堪言。唯独皇上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这就说明,他也是喜好唱歌之人,且也五音不全,同我惺惺相惜。所以我便顺坡下驴,借机哄得他老人家高兴。” “欧~我懂了,祝心妍你挺会的嘛!这拍马屁都拍出新的高度来了。”乔初悦拱手:“在下佩服,佩服。” 其实祝心妍想说,这都算是小case。 你没在职场混过,不知道牛马过得那叫一个神马生活。 除了本职工作外,日常还得哄领导开心,否则人家一个翻脸无情,就能让你揭不开锅。 祝心妍摆手谦虚,“哪里,哪里。其实我有时候也是实事求是。比方说乔侧妃您吧!” 她用手从上至下比量:“长得那叫一个出水芙蓉、闭月修花,娇美中又不乏英气,还真是气质卓越魅力非凡。 且您这人性格也直爽啊!要想从您身上找出一个缺点来,还真挺难。” 被这顿彩虹屁一熏,乔初悦晕乎乎的。 用指尖捏起帕子一角捂嘴,声音也夹了起来。 “呵呵呵!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啊!只是稍微美丽了一些些,大家闺秀了一丢丢。哈哈哈……” 坐在两人中间的顾占宸心里直犯呕,这个祝心妍真是哄人上瘾,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看吧!又弄疯了一个。 还有这个乔初悦也是,什么话都敢接,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实际情况。 最后顾占宸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到园子里醒醒酒、吹吹风。 但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顺安就火急火燎的跑来。 “主子爷,不好了,您快回去吧!三少爷当众污……” 还好顺安反应迅速,将“蔑”字吞了下去。三少爷再不济,主子爷也是人家亲爹。 好悬,险些忘记这茬儿了。 他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接着道:“三少爷说四少爷偷拿了金勺子。” 怎么才出来一会儿,便出了这等事,而且还是当众。 顾占宸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两个孩子,而是觉得其中有人作祟。 首先想到的是皇上和怡亲王,这二位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 尤其是怡亲王,今日自己让他下不来台阶,会不会是他在背里使暗手,借机也让我落面子。 关乎到两个孩子的名声,顾占宸不敢掉以轻心,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顺安如实回禀:“具体情况奴才也不知。本来吃得好好的,奴才便见到三少爷突然抓起四少爷的手,大喊他偷窃了宫中的金勺子。” 这是实话,没有前因后果,甚至连争吵声都没有,顾源就当众喊蒋鲤偷盗。 并怕别人听不见,一连吼了好几嗓子,众人见状纷纷过来围观。 顺安见事情闹大,这才跑出来找主子爷。 闻言,顾占宸拧眉。 蒋鲤那孩子他了解,绝对不是小偷小摸之人。 而顾源性子胆小懦弱,怎么会当众指认,会不会是受人胁迫。 直到现在顾占宸还对顾源存有滤镜,没往他故意诬陷蒋鲤的那条道上想。 再次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醉酒提前离席了,怡亲王和王妃前去侍奉了。” 顺安多会看眼色,又极其聪明,一下便猜到了顾占宸的心思,顺便将怡亲王的行踪报出。 言外之意,这事儿不像是被这两人指使的。 顾占宸深深看了他一眼,未出言谴责,但心中却多少有了计较。 此刻,顾源垂着头绞着手指,面上带着怯意,在可怜巴巴的外表外,却包藏一颗祸心。 要说还是自己最聪明,等皇上和怡亲王离席后,才实施了这个计划。 也怪蒋鲤这个蠢蛋太馋,光顾着吃东西,连自己在他马褂里放上勺子都不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自己栽赃了。 当着储位大臣的面,名声尽毁,我看你今后还拿什么跟我争。 见顾占宸不在场,便有瞧不起祝心妍,不嫌事大的主儿,落井下石道: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是贱民所生,见到好东西就走不动道。小小年纪,竟干起了偷的勾当。” “要我说,这样的孩子就是少教育,本不该带到这种场合来,还真是给睿亲王丢脸。” “瞧她娘也是眼皮子瞎浅的,连碎了的夜明珠都要,可见这孩子打根上就不是个好的。” “……” 蒋鲤年纪小,但也知道“偷窃”不是什么好词。 红着眼睛窝在祝心妍怀里,小胖手紧拽着她的衣服不放。 “娘亲信我,鲤儿没偷。” “好,不怕,娘亲知道鲤儿是个好孩子,断不会做出那种事儿,定是被坏人污蔑的。”祝心妍摸着他的头安慰。 被三哥栽赃、被周围人指责说嘴,小家伙都强撑住没哭。 但听到娘亲信自己,鲤儿一下崩溃大哭。 他真怕娘亲听了三哥的话,从今以后再不要自己了。 看到蒋鲤委屈的小样儿,乔初悦心疼不已,抬手指向一圈人。 “没见到真实情况,就敢随意编排人,显摆你们长嘴了。还有你——” 乔初悦转手指向顾源,直逼得他退后好几步。 “小小年纪不学好,凭什么栽赃陷害鲤儿,他哪里得罪你了?” 顾源知道乔初悦不喜自己,就连这几日自己上赶子请安,也找各种理由不见。 心里自然也恨毒了她,索性一起拉下水。 顾源在自己手上狠掐了一把,疼得眼泪成串流下。 “我知道自己不讨喜,侧妃偏心四弟,可我绝不会说谎的。” 说完,他将金勺子高高举过头顶。 “这就是从四弟衣服里掉出来的,我方才亲眼得见。 ” 闻言,祝心妍心寒至极,她料到顾源会使绊子。甚至都想到,他可能会伤及鲤儿的性命。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拿蒋鲤的名声开刀。 并且还是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当着大周朝所有权贵的面。 这是想叫鲤儿背负一辈子骂名,永不得翻身! 顾源,你好狠的心¥%#&%(此处含妈量极高) 老娘今日拼出命不要,也要治治你这个小*崽子。 她刚要回嘴反击,便见人群闪开,顾占宸走了进来。 顾源多会卖惨,先行一步,过去将其抱住。 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可怜兮兮地哭道: “呜呜……父亲一直教导儿子要诚实守信,所以当我看到四弟偷窃宫中之物,便好言相劝……呜呜……但他不听,执意要偷。 儿子怕毁损王府的名声,这才、才当场揭穿的。呜呜……但乔侧妃和祝姨娘竟护着四弟,还说儿子污蔑,源儿好委屈啊!” 第155章 左右为难 这番话一出,直接将乔初悦气炸。 “好啊!顾源你自己品性不端,到处惹人烦,便见不得大家对蒋鲤好了,所以才使绊子坑害他。 还敢说我们污蔑。我乔初悦虽说性子刁钻些,但也会分好赖对错,决不会冤枉好人。 今日我就要使侧妃之权,让你这孩子长一长教训。” 乔初悦撸起袖子,就要上手去拧顾源的耳朵。 “住手!” 顾占宸将顾源护到身后,沉声道:“乔侧妃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其实顾占宸也难,他既要护着儿子,也怕乔初悦出手,会担上苛待庶子的名声。 尤其京州的所有权贵都在场,琥珀将军也在此,各方利弊他都要权衡。 乔初悦被气得跺脚:“都到这个时候了,爷还护着他,您太让我失望了。” 吕嬷嬷怕乔初悦说得太过,忙上前将其劝住。 祝心妍也压住气性,转头对乔初悦道:“你去歇着,这里有我。我祝心妍的儿子,定不会让别人欺了去。” 说这话时,她是看向顾占宸的。 随后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顾源身上。 讥讽道:“三少爷好演技,不当戏子可惜了。”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让四弟走偏,给睿亲王府摸黑。” 顾源辩解完,便紧紧抓住父亲的手,企图寻求他的帮助。 对于乔初悦,顾占宸敢直言相向,但面对祝心妍,他着实有些胆怯和心虚。 所以只蹙了蹙眉没说话。 “三少爷台词功底也不错啊!” 祝心妍嗤之以鼻:“你口口声声说怕蒋鲤毁了王府的名声,那你当众揭穿,难道就不怕毁王府的名声了。还是说你想借贬低蒋鲤之嫌,进而来抬高自己。” “我没有!是、是我没想到这一层。” 顾源的眼泪收放自如,佯假装委屈的样子,大哭道:“呜呜……父亲,请相信孩儿……我没有……呜呜……” 被他连哭带闹一弄,倒是赚取了一些同情心。 “还真是可怜见儿的,没娘的孩子,就是没人疼。就算说实话也是无人相信。” “俗话说,有后娘就会有后爹,此话真是不假。” “这个姓祝的也是,何苦跟一个孩子计较。睿亲王也真是宠得很,别说是重话了,连句护孩子的话都不说。就任由这孩子被妾室欺负。” 祝心妍无心与吃瓜群众争辩,深吸一口气,问顾占宸:“别人的嘴,我管不了。我只想问爷一句,你相信顾源说的吗?” 祝心妍问这句有赌的成分。 知道顾占宸对她很好,也明白自己是白月光替身,才会享受这份独宠。 并且自己是从现代而来,早已见惯了周遭人的出轨劈腿,所以不会天真地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 管他是否出于真心,只要对自己好就足够了, 凑合凑合也能过一辈子。 但相对自己,旁人对蒋鲤的态度,祝心妍显然要苛刻较真一些。 她想知道鲤儿在顾占宸心中的分量,是挂了名的四少爷,还是真拿当作亲子。 若顾占宸为了维护顾源,一口咬定是蒋鲤所为,那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反正如今自己哄得皇上高兴,就算他不肯放过自己,祝心妍也有信心说服皇上。 且自己也积累了一定的财富,独身带着孩子过,还不跟玩似的。 想好了所有退路,她的眼神越发犀利。 顾占宸也惊觉到祝心妍神情上的变化,知道若是自己稍微迟了一秒,又或是偏向顾源一点,就很有可能永久失去这个女人。 所以他必须当机立断。 顾占宸睨向祝心妍,郑重其事的说道:“我相信鲤儿。” 前一刻顾源还信心满满,自己是顾占宸的亲子。这个狐媚子还真是大脑抽风了,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不过也好,正好离间了他们,说不定父亲怪她不懂事,从此就被冷落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思再阴深都藏不住,连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起来。 哪知后一秒,却听到父亲相信蒋鲤。 那就是说明不相信自己了。 他抓住顾占宸的手,松了几分,随后怕被抛弃似的,又再次抓紧。 “父亲,您要相信源儿,我真没胡说。” 面对儿子期盼的眼神,顾占宸心底涌起一丝异样。 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但只是愿意。 却在内心深处有些许的不确定。 毕竟这孩子曾经背刺过亲母,而蒋鲤又与他无血缘关系,属于名义上的兄弟。 想来动手也不难,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 但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同时内心又纠结。 自己是不是回答得太快了,伤了源儿的心,毕竟这孩子同卫氏一样敏感多疑。 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难道要收回刚才的话,再认定蒋鲤是小偷。 可若如此,又该如何面对祝心妍。 顾占宸一直自诩是爽利,瞧不起优柔寡淡之人,而自己偏偏面对各式亲人,将自己逼在了两难的绝界。 此时,他的脸上罕见的现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 但顾源瞧不出,只觉得父亲偏心,他一定要让父亲将这话收回,自己绝不能背这个锅。 今日蒋鲤的名声必毁!!! “源儿的娘亲已经去了,难道父亲也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吗?” 说完,顾源又将枪口对准祝心妍:“我只是不想让四弟犯错,为何祝姨娘要欺负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呢!呜呜……” 小崽子行啊!道德绑架上了。 祝心妍从顾占宸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然是感动不已,也懂得投怀抱李。 但仅对顾占宸。 对于顾源,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顾源既然你执意不认,我也无话可说。” 祝心妍一扫之前的严肃,笑得轻快而自然:“只是凡事都要讲个证据,而我也正好有个证人。” 说完,调转身子,甜甜一笑,“元少爷,该你上场了。” 听到点名,元兴斌在从旁走出。 紫嫣郡主尊贵,地位仅次于各位亲王之下,坐的位置正好跟睿亲王相邻。 便给元兴斌提供了有利的观察条件。 且受人重托,自然是不该懈怠,所以一直暗中盯着顾源,并将他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 方才一直没上场,是没得到祝心妍的话。 这会子上来,心里还有些小兴奋。 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帅气的脸上带着刚正不阿的神情。 十分有礼貌地对顾占宸拱手,端着大人的腔调说道:“舅舅,我元兴斌以人格担保,方才确实看到顾源往蒋鲤的衣服中塞勺子。” 第156章 执迷不悟 “我没有!” 顾源惊恐的睁大双眼,万没想到元兴斌在这等着自己呢! 同时也意识到,为何他会在宴会要开始时,主动过来找祝心妍聊天。 莫非,这狐媚子早留有一手,知道自己会对蒋鲤使坏。 不行,自己必须反击。 顾源心气不稳,拿出疯狗咬人那套,指着元兴斌吵嚷道: “你说谎,你跟她是一伙的,就想败坏我的名声。以前你在学堂,就跟秦朗、叶南弦他们一起欺负我。” 说完,眼睛一亮又想起什么。 反正都已得罪了元兴斌了,也不怕再得罪一个,总之先保住自己名声要紧。 便不管不顾地对着人群大喊: “是了!秦朗是秦都尉之子,他认这个女人为干娘,而他与元兴斌又是朋友。所以你们明白了吧!他们全都是一伙的,就想合起来害我。父亲、父亲快救救源儿吧!” 一说完,顾源就再次扑到顾占宸怀里,埋头痛哭起来。 今日京中高门齐聚在宫中,秦义自然要负责守卫安全,秦朗无人带便没在现场。 他不在,但做为尚书嫡子的叶南弦却在。并且与他们相隔不远。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顾源提起,怕毁了尚书府的名头,便要出去与其对质,却被父亲拉住。 “弦儿,你忘记为父的教诲了。凡事要稳,想想斌儿是何人之子。” 闻言,叶南弦收住脚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紫嫣郡主徐步出来。 她素日里为人谦和,不摆主子的架子,但不代表她性格软弱。 跟祝心妍同款,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儿子,但凡元兴斌没做错,她便会维护到底。 但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不能似泼妇骂街,仪态翩翩地上前道: “三少爷此话非也。我儿性子是狂妄了些,此前对你也多有得罪。 但他绝不会失了贵公子的气度,随意编排旁人。他说看到了,便是看到了,你还有何否认。” 见是紫嫣郡主出面,顾源真有些怕了,开始后悔朝元兴斌身上泼脏水。 可此话已说出,再难收回。 他咬了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生辩:“兴是元少爷看错,也未可知。” 说这话时,显然没有了刚刚的底气,甚至声音都有些发虚。 高门权贵都是人精,此前因为顾源是孩子,才会偏心于他。 但事情发展到这步,便都能看出个大概。 而顾占宸就算再相信儿子,此时也敏锐的意识到顾源在撒谎。 做为王爷,面子固然重要。可若是护着顾源,就此糊弄过去,那这孩子也就真的毁了。 顾占宸反握住儿子的手,俯身问道:“源儿,我且再问你一次,是真看到了吗?” 顾源哪里懂得父亲的良苦用心,眼神飘忽了一下。 极力否认道:“是,我真看到了。”但每一个字说得极弱。 顾占宸未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在听到儿子的回答后,更是心中一沉。 顾占宸话已至此,顾源还是执迷不悟。 祝心妍就知道若不将其按死,往后就会受到更大的反扑。 她从巧儿怀里抱过蒋鲤,轻声哄道:“乖,让大家看看你的小手。” 蒋鲤十分听话的将手掌展开。 “如大家所见,我儿十指皆被染了紫红色,这是他吃了樱桃煎所致。” 方才,祝心妍就发现,蒋鲤十分喜食樱桃煎,怕把衣服弄脏。 便先小心捏起一颗放到勺里,随后递到自己嘴边,担心没接住,再用小手扶着送到嘴里。 这一来一回便染上了颜色。 当然,这也算是意外收获。 祝心妍命小太监取来干净的金勺,让蒋鲤握在手里。 握了一小会儿,她展示出来:“各位请看,鲤儿手上沾有樱桃汁,而握过的勺子也同样印有颜色。” 果然如她所言,勺柄被染上了偏棕的暗红色,并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祝心妍转头问顾源:“三少爷,你的勺子呢!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顾源未料到祝心妍还有这一手,将勺子藏到身后,说死也不拿出来。 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恨自己年纪一把,竟被一个孩子给耍了。 但碍于顾源是睿亲王亲子,也不能像诽谤蒋鲤那样口出恶言,所以个个拿眼神刀他。 而顾源见大事已去,便使出卫氏卖惨的那一套。 他从小耳濡目染娘亲白莲花的行为,不说得到真传,也是相似七八分。 立刻上气不接下气,装出要一命呜呼的样子,抚着胸口窝,带出痛苦的表情: “我、我没有,求父亲一、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跟卫氏相处十年,这个招数,顾占宸看了不下数百遍,能不熟悉嘛! 但他心寒至极、失望透顶,再无力替儿子遮掩。 * 宴会大厅闹这么一出,自然有人向皇上禀报。 皇上高兴多喝了几盅,但喝了醒酒汤后,也就清醒过来。 闻言,笑了笑,问怡亲王:“此事,你怎么看?” 怡亲王今日丢了大脸,听到睿亲王出了这种事儿,心里头自然高兴。 想给顾占宸冠上一个教子不严、扰乱迎新宴会、给皇室抹黑的三重罪名。 但见皇上神色如常,并未有生气之意,怡亲王也叫不准。 便打浑道:“恕微臣见识浅薄,还从未见过此种事儿。但说到底,睿亲王也是皇族,还得请皇上定夺。” 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点出了此事,是百年难得一见。 又点出了,是在众人面前,丢了皇室的脸。 这是想叫皇上治罪的意思。 皇上眯缝着眼,半晌没出声。 怡亲王却在此过程中等得心焦,当脸上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时,才听到皇上对安公公吩咐。 “既然源儿那孩子发病,便挪到偏殿叫太医诊治。若是真的,不必来报。但若是假的,就传朕的口谕。此子不孝不悌,难堪大任,永世不得入朝。 睿亲王教子不严,罚奉一年。祝姨娘之子无辜遭陷,赐黄金千两。” 皇上说完这些话,便对怡亲王道:“朕累了,想歇一歇,你退下吧!” 怡亲王夫妇跟安公公一起走出殿阁大门,转到红墙根下,瞧着四处无人。 怡亲王这才抱拳问道:“安公公,我实在没弄明白,皇上这又赏又罚的是何用意啊?” 第157章 怡王妃的算计 安公公打小就在皇上身边侍候,最深谙其心思不过。 且怡亲王对他也没少上供,所以他卖这个好。 “王爷客气了,奴才怎敢揣测圣意,只是跟您唠了个家常。” “诶,您说。”怡亲王见人家有意透话,自然对安公公更加恭敬。 “这叫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那位三少爷是庶长子,未有嫡子在前,他只要不出大错,这承袭就有胜算。但他不知好歹,生生给作没了。唉~” 安公公为此还叹息一声,接着道:“而罚睿亲王一年俸禄,那也不算什么,毕竟皇上才刚儿让他管起工部,也不能严惩,再打了自个儿的脸。 至于祝姨娘之子,她今个儿让皇上高兴,这个情皇上自然得领,所以抬高一个孩子也没什么。毕竟再得宠,也是个外姓子。” 说完这些,安公公收住话头,打千道:“奴才还得去办差,就不陪您说话了,王爷、王妃慢走。” 说完,他一甩拂尘,向东边宴会厅走去。 至于说没说明白,也得看怡亲王能否有悟性了。 “诶!果真是断了半截的,这说起话来也是留半句。” 怡亲王瞧着安公公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钱就算是白花了!” “爷,您真是被睿亲王给气糊涂了。人家安公公说得再明白不过!“ 怡王妃不是原配,而是从侧妃升上来,自然有些小聪明和手段。 她解释道:“这睿亲王膝下只有两子,虽说乔侧妃怀着孕,但连男女都不知,便可忽略不计。 眼下顾源被皇上厌弃,自是承袭无望,而那小儿子听说又是个病怏子。就算年后选秀进府几个,生了孩子也是年岁小的,长不长得大也是两说。 所以爷请想,皇上这是不是有意,不让睿亲王立世子的意思。再说,捧祝氏之子又算得了什么,总归不是正统。” “王妃果然聪慧,这下我明白了。不过……” 怡亲王拧眉,摸着自己肉嘟嘟的双下巴,“皇上对睿亲王都如此了,那我立世子之事……” 他儿子比顾占宸多,且也长成了几个,本想年后请旨立亡妻的嫡子为世子。 可被王妃这么一说,心里便没了准头。 “自然是不可了,您如今已然不被皇上所喜。若在此时提立世子一事,叫皇上如何想您。”王妃分析道。 怡亲王眼睛一亮:“王妃提醒的对。可就算如此,皇上如今对我的态度,怕也是不能转圜了。” “对爷不好,对睿亲王也没两样。爷还是先堵住窟窿才是要紧。” “王妃说得轻松。”怡亲王大手一摊,“你让我上哪再弄银子来。” “爷莫不是忘了,姐姐那儿不是还有挺多嫁妆吗?” 这个姐姐,便是指前王妃。 怡亲王果断拒绝:“那是留给峰儿的。再说,我怎么能动女人的嫁妆。” “姐姐既已嫁进来,所带之物皆是王府的。且爷为国为家献出那么多,峰儿做为嫡长子,定然会理解的。” 怡王妃见他神色有所松动,便继续蛊惑道:“何况只是挪用一二,等有了银子再补上便是。” 怡亲王未立刻答应,“容我再想想!” 怡王妃暗笑:相伴十来年,我还不了解你。 不过今日是算将立世子之事,给借机压住了。 有我儿在此,何必立那个顾长峰。 若如那个小子所愿,我这个王妃岂不是白当了。 只是,若让我儿上位,还得做出一些牺牲才行。 * 安公公深知皇上的意思,就算顾源有心悸之症,他也能让太医咬死他无病。 更何况顾源是装的。 安公公多会做人,未在宴会厅当众宣皇上口谕,而是在偏殿里仅面对睿亲王府的人。 宣完后,亲自将顾占宸扶起,赔着笑道:“睿亲王,三少爷也是,都九岁也该明白点事儿了。 弄了这么一出,这不叫皇上难心嘛!好在皇上顾念亲情,未追究太过。这当然都是冲您的面子,您该明白吧!” 这是让他念着皇上的情呢! 顾占宸哪里不懂,但庶长子被贬,他也是笑不出来,只冲东边拱手道:“微臣谢皇上龙恩。” 见他再无多话,安公公便识趣地看向后面的蒋鲤,假意心疼道:“哎呦!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蒋鲤也没空去洗脸,现在还挂着两条鼻涕虫。 他吸了吸,弯腰道:“鲤儿谢谢公公。” 安公公大感惊奇,这么大点的孩子,未在大人提醒下,竟如此知礼数。可见祝姨娘是教子有方啊! 且这个孩子长得也讨喜,可见是个好的。 他欢喜道:“四少爷客气了,真是个好孩子。” 宣旨无论好坏,按规矩都是要赏的,何况人家还夸了自己的儿子。 祝心妍将荷包亲自递到安公公手里,笑道:“劳烦公公走一趟,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茶。” 安公公也不推,顺手接下:“奴才谢祝姨娘了。” 转头对顾占宸道:“睿亲王若无事,奴才便退下了。” 顾占宸未言语,只微微点头。 随后,安公公一一跟王府众人颔首,唯独漏了顾源。 宫里的奴才都是势利眼,一个承袭无望,又被皇上斩断仕途的人,这往后就是庶人一枚,谁还能给你好脸。 此时顾源哪还能顾得了这个,只跪在地上悔恨不已。 这个“悔”不是忏悔,而是后悔自己的筹谋不够完美,才让那个狐媚子钻了空子,让自己落了败。 不能成为世子,还背上“不孝不悌”的名声,此生该怎么活。 书童墨砚跪在他身后,也是哀叹不断,三少爷这是何苦呢!安心当个庶长子不好吗? 眼见偏殿的人都走光了,也无人叫他主子起,墨砚便从地上爬起来,去扶顾源。 “三少爷,我们走吧!” 顾源缓过神,这才发现独留自己一人,马上起了慌乱,抓住墨砚的手问: “他们呢!他们都去哪了?我就这么成了弃子了!” 墨砚到底比他年长几岁,稳重许多,出言劝道:“三少爷莫慌!您是主子爷亲子,他不会弃你不顾的。” “对,他不会弃我的。”顾源摇摇晃晃起身,被墨硕扶着小跑追上父亲。 想说几句认错的话,但见顾占宸阴沉着脸,饶是没敢。 等终于到了睿亲王府的大门,顾源才噗通一声跪下。 “父亲,儿子知错了,请您原谅儿子吧!” 第158章 看穿也说破 睿亲王府离皇城很近,几乎离宴官员的马车都会途经于此。 而顾源偏偏选择在府门前,正是人流顶峰的时候下跪,这个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反正在他看来承袭已经无望了,得罪了元兴斌一伙人,未来也断了与高门相交的联系。 但好在自己还是三少爷,绝不能再失了父亲的庇护。 此举,倒是让祝心妍不屑一顾。 干嘛!道德绑架没玩够,还想丢脸丢到家。 站在台阶上的顾占宸,面色紧绷不发一言,垂眸冷睨向不断磕头认错的儿子。 旁边也自是无人求情,气氛就这样一度僵持着。 祝心妍跟顾萋萋同车,小姑娘就站在她旁边,视线下垂紧盯着脚尖,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祝心妍私心想着,萋萋和顾源毕竟一奶同胞,若是小姑娘心软上前求情,自己要不要拦一下。 毕竟此时上前,就是不懂事的表现。 一个管不好,两个也教不好,那便是将顾占宸架在火堆上烤,叫旁人白白看笑话。 好在,顾萋萋一直未上前。 这一点倒是让祝心妍刮目相看,是个能沉住性子的人。 乔初悦性子直,可不管那些个,往上走了几步台阶,捧着有些显怀的肚子道:“爷,进不进去啊!妾都站累了。” 顾占宸依旧没说话,收回看向顾源的视线,迈大步进到大门内。 乔初悦用眼皮子夹了顾源一眼,随后招呼祝心妍:“别傻站着了,还不快进来。” 祝心妍让顾萋萋带着蒋鲤走在前,特意在路过顾源身边停顿了一下。 果然见顾源抬起了头,很好的掩饰住狠厉的表情。 哀求道:“祝姨娘,我错了,您是宠妾,父亲什么都听你的,你就替我求求情吧!” 说着话,还向前爬去,要抱祝心妍的腿,但却被瑞雪挡下。 祝心妍弯下腰,冷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给你父亲冠上‘宠妾灭妻’的名声。你还真是一个人丢脸不够,要拉上一家子啊! 你以为当众这么求我,我碍于情面,就会给你一个台阶下。那你顾源还真是太高看我了。 我祝心妍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小人。若不信就尽管来,看再有一次,我弄不死你。” 反正都已经翻脸了,又何必留情面。 祝心妍撩裙摆步走上台阶,吩咐看门的小厮:“将大门关上。” 随之两扇朱漆大门一并,隔绝掉顾源那双阴骘的眼神。 * 乔初悦怕蒋鲤受了惊吓,再落下什么病根,便想陪一陪多哄哄,就一块儿回了清芙阁。 蒋鲤小家伙心理素质还可以,外加年纪小。 虽存着不好受,但眼莫前都是熟悉的人,又跟大家玩了一会子,便忘的差不多了。 刚被巧儿带下去洗澡,顺安便进来禀报:“侧妃、祝姨娘,三少爷进来了,又去前院跪了。” 一听这个人名,乔初悦就不由自主地头疼,揉了几下太阳穴。 冷嘲热讽的道:“我还拿当他是个人物呢!没想到却是个没半点气性的,才跪了多一会儿便进府了。” 她摇了摇头,看向祝心妍:“哎!你说爷这样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种子是好种子,地不是好地。”祝心妍半开玩笑,随后问顺安:“说吧!是不是爷交待了什么,让我去办。” 顾源死活跟她没关系,如今顺安能走这么一遭,想必就是顾占宸有所吩咐了。 “诶!祝姨娘果然慧智。”顺安咧嘴一笑:“是三少爷说自己会做错,全是秋水这丫鬟私下里教唆的。 认为她原主子卫姨娘之死与您有关,便叫三少爷在宴会上毁坏四少爷的名声。主子爷说此事牵连到您,便想让您出面裁决。” “让我?” 祝心妍挑眉一笑,丝毫不领情:“本来我觉得爷挺公允,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这便是让我处置了秋水,来解心头之气,放过他儿子的意思了。” 顺安脸色一变,忙提醒道:“主子爷是好意,姨娘万不可这么想啊!这里人多嘴杂的,再漏出一星半点,变了味可就不好了。” “我护着自己儿子,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乔侧妃也不是外人,至于其他人,想往外说便说,我也管不了。”祝心妍大有豁出去的架势。 闻言,下人们跪地:“奴才不敢。” “敢不敢的不在嘴上。” 祝心妍也不看她们,只吩咐顺安:“爷不是让我处置秋水吗?这个可耽搁不得,你将所有的下人召集于此,今个儿我就将她办了。” ”这……”顺安看向乔初悦,想让她劝劝。 毕竟是年三十的,就算宫里下人犯错,也是没有立刻罚了的道理,都是出了正月才处置的。 毕竟见了血腥不好,也不吉利! 乔初悦自然也懂这个理儿。 出声劝道:“先将秋水押起来,又或是送到庄上,稍后处置了便是,何苦为一个奴才难心。” 主子劝完,顺安才敢开口劝:“侧妃说得极是。况且主子爷当众承认了四少爷无错,又让您来处罚了秋水,这便也是顾及了姨娘和四少爷的脸面。 若是您大张旗鼓的叫来所有下人,那、那就不太好了。毕竟秋水是三少爷的奴才。俗话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您如此一来,便……” 顺安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大概的意思就是怕此举惹主子爷生气,再因此失了宠就不好了。 毕竟为那么一个烂人不值当。 祝心妍抬了下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若是旁的,或是惹到我也就算了。但关乎到鲤儿,我不可能善罢甘休。 而且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从此,我与顾源那小子势不两立。就算说我欺负弱小,我祝心妍也认。” 这话说得就是没有缓儿了。 乔初悦听后也不再劝。 若这事儿放到自己身上,估计反击的还会更加强烈。 “顺安,你就照她的意思办吧!若不让祝姨娘出了这口恶气,只怕这年都过不好。” 两位主子都同意了,顺安也只能应声退下。 但他未敢私自行动,而是去前院找秦伯,将情况如实一说。 “这奴才也劝不住。您看,真按祝姨娘说的办吗?” 第159章 处置了秋水 秦伯也认为祝心妍糊涂,主子爷都已经做出让步了,您见好就收得了,还将事情闹大。 就不怕惹爷动了怒,从此被冷落了。 唉!真是被娇宠过头了。 “你先在这儿候着,我去问问主子的意思。” 进到屋内,便见三少爷依旧跪着。 秦伯绕过他,上前几步,将顺安的原话一说。 闻言,顾源心里咯噔一声。 这要是当众处罚了秋水,那便是打自己脸的意思。 若是秋水再在人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那今后,自己还如何在奴才面前抬头。 他又急又怕,嘎巴两下嘴,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父亲,千万别……” 唉!三少爷真是有够丢脸的。 秦伯在边上都替他害羞,没那个本事害什么人啊!这会子知道怕了,还不是将主子的脸扔到地上踩。 顾占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深吸一口气,交待道:“你去盯着吧!等此事了了,再将三少爷身边的人都发卖了!” 说完,便背过身去。 “是,主子。”秦伯回身对顾源道:“三少爷,走吧!” “秦伯我想跟父……” 顾源对秦伯比划了下,那意思还要继续跪着,但却被秦伯强硬拉起:“老奴,送您回去。” 他在心里叹道:这孩子也算是废了,从始至终主子都未对他说一句,估计也是心寒至极了。 而顾源还不明步,从内心来讲未觉自己有错,只认为贱蹄子迷惑了父亲,连父子之情都不顾了。 * 这一次来的下人比较全乎,除了坐月子生病起不来炕的,就连没安排值夜、休假在家的都一并叫了来。 清芙阁院小,自是装不下这百来号人。但东园前头的空场大啊,大家便都站在这儿。 虽宫里的消息还未真正传到府里,但大家都听到了闲言碎语。 且也见到三少爷打从回来,就一直在前院跪着。 这会子又见秋水被堵住嘴、五花大绑,便知今日这事儿不寻常。 祝心妍披着斗篷,握着紫泰蓝雕花的小手炉,坐在黄花梨交椅上,左右站着阿梨和瑞雪。 巧儿不在,跟蒋鲤去了沁悦园,毕竟这种场合,不宜孩子和孕妇在场。 “秋水。” 祝心妍目光落到丫鬟身上,轻声唤了一下。 同时挥了手,示意小厮将秋水嘴里的破布取下。 既然要发落秋水,下人们就没留情,破布塞得紧,憋得她满脸通红。 这会子一股冷空气涌入肺腔,直呛得她巨咳了好几声。 未等气息喘匀,便冲祝心妍磕头:“奴……奴才、在。” “知道我为何叫人捆你吗?” 秋水垂下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奴才不知。” 祝心妍笑容和蔼,但声音凛冽:“不知道不要紧,那现在我就告诉你。三少爷在宴会上污蔑了四少爷,毁了睿亲王府的名声。有人说是被你教唆的。”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秋水的身子还是抖了一下。 今日宴会她没有随行侍奉,不是不想去,而是不便。 顾源虚岁就满十周岁了,按大周朝的规矩,将将算是大人。 所以出席活动,一般这么大的孩子都不会带侍女,怕被别人笑话。 但秋水不傻,打从顾源回来跪着,便知道诬陷这事儿败落了。 她未等想好法子自救,便被捆到柴房里,而后又被带到了这里。 而自己此前确实挑唆了三少爷,但毁主子清誉这事儿她不可能认。 认下便是个死。 更何况这些主意,都是背着人跟顾源商量的。 所以秋水认为,祝心妍在诈她。 秋水淡定地回道:“奴才是家生子,打小就侍候主子,自然懂得规矩。时时规劝都不来及,又怎会教唆三少爷做损事。” 死鸭子嘴硬! 秋水承认与否,在祝心妍看来根本不重要。 她就是想让秋水知道,是何人揭露了此事。 也让大家看个明白,顾源是怎么不靠谱,连打小最为亲近的奴才都出卖。 看从今往后,谁不怕死,还敢给他卖命。 “我虽执掌中馈,可没那闲功夫盯着你们那点子破事。” 祝心妍慢吞吞地说道:“所以挑唆一事,不是我查出来的,而是三少爷在爷面前亲口认下的。” 她抬手冲下一指:“懂了吗?不论你认不认,这个锅是背定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秋水反应极大,瞪大双眼,凄厉的叫了一声:“奴婢的手里可是握有……” “秋水姑娘。”秦伯适时走出,打断了她的话。 对祝心妍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姨娘还是早点歇息吧!这点子事交给老奴办吧!” 未等祝心妍言语,他又转头对秋水威胁道:“如今横坚都是个死,别再累及了家人。” 闻言,秋水抖着嘴唇,先是看向秦伯,而后再望向祝心妍,终是将话头咽了下去。 秦伯的意思,便是顾占宸的意思,祝心妍哪里不懂。 虽也明白顾占宸是顾及儿子,但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凭什么一个坏种,就值得他百般包庇。 说是让自己出气,可到头来却是让自己窝火。 这就好比便秘了几天,总算来了点感觉,坐到马桶上已冒了头,便听到领导的来电。 你是接,还是不接。 不接,按规定带薪拉屎罚款五百;接,可这酝酿好半天的情绪全都白费。 此时,祝心妍就有一种,屎堵屁门的感觉。 带着这种情绪,自然对秦伯也没好脸,冷声道:“秦伯,爷的意思是让我裁断,你是不是越界了。” “额~”秦伯哽了一声,未曾想祝姨娘生了气,竟会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 拱手道:“老奴知错,老奴僭越了。” “知错就好,那您老就下去休息吧!” 秦伯是老人,当然要脸,只能退下。 祝心妍也不管他,只吩咐婆子:“按爷的意思,将秋水的嘴堵上,打一百板子。” 秋水被架到长条凳上,也不管羞不羞耻了,裤子就被婆子往下一扒。 眼见着露出雪白一片,也是无人敢起别的心思。 两名小厮举起碗口粗的棍子,抡起来就砸到秋水的后腰上。 连着“噗噗“两声,她的后背就见了红。 第160章 诅咒 秋水是一万个不想死,当初爹娘找瞎子算命,说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往后会大福大贵。 所以自己一直踏实肯干,一步步当上了一等丫鬟。 虽说是侍候姨娘吧!可在府里也是被下人们高看一眼的。 后来卫氏生了龙凤胎,秋水甚至认为是姨娘沾了自己的福气。 再后来卫氏死了,她以为会被撵出府,但未想自己没啥事儿,只被贬成了粗使丫鬟。 要不是受人排挤,也不会活动了心眼,去投靠三少爷。 到了好了,自己落到了这步田地。 也是,一个连亲娘都能污蔑的东西,遇到事儿怎么会放过自己。 伴随着痛疼不断加剧,秋水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但她却确定了一件事儿,自己不能凭白就这么死了,怎么着也不能让顾源的日子好过。 她一用力挣脱了几下,倒是将嘴里的破布给吐了出来。 血随着牙缝淌,在暗夜的渲染下,显得格外恐怖。 祝心妍也不叫小厮上前去堵,便见秋水生咬着牙吐出一段话。 ”我秋水侍奉主子,历来忠心不二,落到此等结局,是我识人不清。活……活该!你……你们万不可学我。 我、我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不、不得好死,我秋水在下面等着你。” 最后秋水的眼神都涣散了,是生憋着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的。 身子一打挺,一大口浓血吐出,人就算是完了。 只是一百板子还未停下,换了两手人,终是将数都打完。 而秋水后背和下半身,已是溃烂不堪,不成个人形。 祝心妍闭了闭眼:“收拾收拾,给她穿件好衣服,再给她家里人几两银子,好好安葬吧!” 不是祝心妍好心,她也知道没有秋水从中作梗,顾源也不能最终成事。 可秋水临了还是吐了口,说自己冤枉,诅咒了顾源,也是顺了自己搞臭顾源的心意。 所以祝心妍领了这份情,自然对她的身后事处理的好一些,也自会善待她的家人。 围观的下人们,平静的没几个,大多受了惊,脸色不大好看。 心里琢磨着:素日里看祝姨娘挺亲和,与下人淡笑风声,就算底下人犯错,也极少会罚。 最多只罚月例银子,过了月便会找借口再赏下去。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家也是有脾气的,只是没惹到,才没发作。 更何况大家都瞧出来了,祝姨娘的底线是四少爷。 只要不碰,就没事儿! 再说回秋水,最后那一段诅咒,不就是说自己被三少爷冤枉,成了替罪羊吗? 再进一步联想,卫姨娘因何而死,这大家伙的心里头更是发寒。 要想保命,这以后还是离那坏种,远一些才好。 秋水的后事,自有她家里人张罗。 而祝心妍体恤大家受了惊,一人发了一包安神茶,又赏下了压惊银,算是将这事给了了。 最后秋水说的那番话,自是无人敢学给主子爷听。 但三少爷那头,按祝心妍的意思,下人也就没瞒着。 再加上顾源的身边都换上了生面孔,他有怨也无处撒,一害怕,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叫了府医,吃了药,也是不大好。 但他本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只是有心病,暂时装可怜,以此来挽回父亲的心。 说到底是亲子,顾占宸也不能不顾,去看过几回。交待了下人不要怠慢。 再多的话,也是没有。 祝心妍存着对顾占宸的不满,便也没去前院找他,只到了沁悦园,跟乔初悦和蒋鲤一同守了夜。 初一,以蒋鲤受惊了为由,未出席家宴; 初二,带着儿子,随乔初悦去了乔府拜年; 初三,说自己受了寒不能理事,让顺安取走了对牌和钥匙。 所以打从初一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都未曾跟顾占宸见面。 而顾占宸也是未去清芙阁,就连让奴才带个话都没有,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清芙阁的管事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越数这心就越忐忑。 别这一回,姨娘真失了宠了。 他是秦伯指派过来的,按理儿该向着前院。 可祝姨娘这人着实不错,没多大要求不说,且三五不时的还能得点赏钱。 甚至都远超过自己的月例了。 事不多,好侍候,还能多得银子,这样的主子谁不爱。 自己有心提醒几句,但多少不太敢。 直到早上秦伯找到他,说今个儿十五,合家团圆的日子,让他给说和说和,起码先让祝姨娘服个软。 所以管事按着秦伯的交待,等祝心妍吃过早膳后,便凑到了跟前。 打了个千:“奴才给姨娘请安。” 祝心妍在自家随意惯了,也没梳妆打扮,只披了件外衣,半躺在软榻上。 “找我有事儿?” “嗯!这个……” 打从见祝心妍处置了秋水,管事这心里就有些打怵,提前打好的草稿,也丢之脑后。 嗯了好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 祝心妍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后说道:“瞧你那样,我便知道是前院带了话,让我主动求和吧!” 闻言,管事如释重负,“诶”了一声。 “正是呢!奴才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再瞧祝姨娘弯着唇,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管事便更大胆一些。 “按理儿说,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能管。可您如今已嫁入府,主子爷他……” “行了!”祝心妍打断他的话,“你去告诉前院,我又没做错事,为何要先低头。 让他做大头梦吧!若看不上我,索性就撵我走。否则,我就这个态度,爱谁谁。” “啊……这不好吧!” 管事吓的大惊失色,向巧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那意思,你劝劝。 蒋鲤受了屈儿,巧儿比祝心妍还心疼呢! 还让她劝,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再看瑞雪,也是一副只听主子的样子。 “行了,别挨个相面了。你就按原样去说。” 祝心妍从榻上坐起,“还有你去叫清芙阁的下人来,我有话交待。” 管事的不敢怠慢,忙应下。 不多时,正厅里便站满了人。 祝心妍发话:“如大家所见,我跟爷壳上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这得罪了前院,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可能好过。 你们都是托家带口,出来做差混口饭的。主仆一场,若是有好去处,我也不拦着。” 第161章 一起包饺子 巧儿和瑞雪是跟定祝心妍的,自然没话说。 “姨娘心善,奴婢愿意跟随。”阿梨第一个出来表态。 她原是三等丫鬟,在外面打扫院子、侍弄花草。 是祝心妍瞧她长得讨喜,才叫到屋里服侍。 后又见她办事机灵,便又从二等升到了一等。 阿梨是知恩图报的人,这个情她领。 且觉得人都有踩高拜跌的时候,姨娘这么聪慧的人,不会就这么轻易落败的。 “好丫头!” 祝心妍夸奖一句,随后看向众人:“你们不比阿梨在我身边体面,可都要认真想好了。 这一次想走,我封五十两银子相送。若下回再提,可什么都没有了。” 五十银不是个小数目,甚至对于粗等下人来说,是两三年的收入总和。 其实冲着主仆一场,给个几两,就算是顶大天的了。 但祝心妍故意这么做,就是想拿金钱试人心。 果然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下人走上前跪下:“奴才该死,奴才……” “没什么该不该死的,都好好活着。瑞雪,给他们银子。” 瑞雪挨个给了荷包,那些人便退下去收拾,再去找管家安排去处。 “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是嘴上说说。要还有想走的,就快说。当然也别难心,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话说完,便零星出来两三个,爽快跪下磕头拿银子走人。 祝心妍又等了一会子,见无人再出来,便说道:“我怎么处置秋水的,你们大伙也看到了。 所以在这儿要忠心,对我怎么都好说。但只要对四少爷不好,在背后做阴损的,我就决不会放过。” 闻言,下人们跪地:“奴才不敢,奴才愿意侍奉主子一辈子。” 祝心妍未立刻叫起,而是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一圈后,又朱唇轻启道: “地上凉,都起来吧!这没出正月,就算是没过完年。今儿个十五,咱们一块包饺子滚元宵,晚上乐呵乐呵。面且我看谁包得好,还重重有赏。” 一个站在最后头年纪不大的小厮,抬起头憨憨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摸着后脑勺道:“姨娘,可、可奴才不会包饺子啊!” 祝心妍瞧着他怪可爱的,便打趣道:“不会包,就学,只要你能将馅包住,我也照样赏。” 小厮腼腆一笑:“那奴才先谢过姨娘了。” “是个会说话的。巧儿,给他一个荷包。” 反正准备的多,也没想拿回去,就借着由头,又赏了几个小的,几个老的。 总之是一团和气。 与清芙阁的热闹相比,顾占宸这儿,倒显得冷冷清清。 祝心妍那儿一下走了五分之一的下人,府里的管家自然要说给秦伯。 “唉!祝姨娘这是又闹哪出,连主子给的奴才都撵。” 秦伯不敢瞒,一五一十地报给顾占宸。 “主子,您看……” 顾占宸剑眉拧出一丝不悦,肃声只回了两个字:“随她。” 担心祝心妍是被自己冷落,才会遭到下人怠慢的,所以才会裁剪了一些下去。 他便又生起一缕愧疚和烦躁,对顺安吩咐:“你去打听一下清芙阁的近况。” “是,主子爷。” 顺安多机灵,知道主子爷不可能轻易放下,一直盯着那头呢! 今日只需打听祝姨娘在干什么,没费多少功夫便回来了。 “回禀主子爷,走掉的那些人,都是姨娘赏了银子的。祝姨娘现下正跟奴才们包饺子呢!” 后半句顺安不想回,但不回,主子爷早晚得知道,自己这头也不好交待。 顾占宸本来在喝茶,一听这话,脸子随茶杯一块落下,发出“噔”的一声。 顺安心道坏了,跪到地上。 “她倒是有闲心。”顾占宸冷声道:“秦伯,你也把前院的奴才都叫来,咱们也一起包饺子。” “是,主子。” 顺安随秦伯退了出去,只见他直抖手,“你小子看到了吧!这主子被祝姨娘气糊涂了。也跟着包上饺子了。” 顺安笑着搭话,“这就说明咱主子爷还是记挂祝姨娘的。” 秦伯吧嗒一下嘴,回神道:“你小子是个伶俐的。” 乔初悦打扮好,刚要去前院赴家宴,便见福安来报。 “侧妃,爷有话,说是不聚了,各院自行安排。” “不聚了?今个儿可是十五。” 乔初悦心里不解,这怎么爷跟祝心妍杠上了,连元宵节都不过了,本来这年就过得稀碎。 福安巴巴地回:“是主子爷见清芙阁包饺子,便张罗前院主子奴才们一起包。” 这下乔初悦懂了,这是跟清芙阁较劲儿呢! “得,他们包饺子,我们也包,就跟谁不会似的。” 乔初悦这边也叫奴才一起包上了。 祝心妍爱吃海鲜馅的,一早使银子派人去买。 正逢年节店铺开张的少,只淘来了鲅鱼和大虾。 海鲜虽少,但与黄瓜、角瓜、韭菜和猪肉一配,馅料也弄出了好几种。 京州属于内陆,下人们哪里吃过这些新鲜,个个包得喜笑颜开,吃得那叫一个欢乐。 稍后,又各自出了灯谜,让大家猜,便将晚宴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祝心妍正嗑着瓜子乐呵呢,便见顺安跑了进来,只打了千,便凑过来低语道: “主子爷喝醉了。” “喝醉了去叫府医要醒酒汤,找我干什么。”祝心妍翻了记美丽的白眼。 “主子爷他不喝醒酒汤,而且他喝醉了就闹,奴才们都拦不住,秦伯让您赶紧过去呢!” 祝心妍没吭声,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继续嗑瓜子。 顺安见求不动,忙对一旁的巧儿作揖:“巧姐姐,您就替我跟祝姨娘说说情吧!您也知道上一回主子爷喝醉,差一点就被明玉那什么了。 这一回他可是跑到水榭哪,说死不回来。您说这湖上的冰都化开了,主子爷要是一个不稳再跌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祝心妍偷笑,装出严肃的表情:“有什么不好的,若是淹死了,我大不了再当回寡妇!反正也不是没当过。” 顺安急得一下跪到地上,“姨娘,快别说那不吉利的话了。奴才知道您是个活菩萨,就当行行好,别见死不救成吗?奴才给您磕头了。” 在顺安磕到第五个时,祝心妍将瓜子放下,拍了拍手。 “行吧!我是看在你的面上,才过去的。要是冲他,我可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第162章 顾占宸喝醉了 顾占宸不爱喝酒,一喝就多,多了就失态。 再有上回明玉那桩恶心事摆着,让他从此更是对酒敬而远之。 就算到了非喝不可的地步,也只是浅抿一小口,然后便以茶代酒。 这会子,因为堵心,顾占宸便多喝了几杯。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对祝心妍都那么好了,甚至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为何还换不来她一颗真心。 难道就因为维护了顾源。 可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犯了错,做为亲爹也得爱着,不能拎脖子摔死。 是这个女人被自己宠得太过,一点子分寸感都没有,我一定要冷着她。 可冷着冷着,顾占宸发现,人家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没耽误。 反而是自己画地为牢,难为自己个儿了。 他心里憋屈,无处诉苦,只能借酒消愁,也是无人敢拦。 最后醉得六亲不认,就跑到水榭边上吹风。 所以等祝心妍来到此处,便见顾占宸抱着凉亭的柱子,一条腿悬空晃悠着跳舞。 秦伯和福安在下面喊:“主子爷危险,奴才求您快下来吧!” “不……不要你们管。”顾占宸毫无形象的打了声酒嗝,腾出一只手指向他们。 “不准靠前,都他妈的给我滚。” 顺安上前对秦伯耳语一下,秦伯这才转头看向祝心妍。 急切地道:“姨娘,您可算来了,快劝主子下来吧!” 随后又冲顾占宸喊到:“主子,您看祝姨娘她来了。” “祝姨娘——祝心妍。”顾占宸转头向下扫了一眼,喝得太多眼睛花也看不清。 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不……决不可能,她生我的气,怎么还能管我的死活。那个女人心狠着呢!不对,她没有心。” 顾占宸越说越委屈,还掉了几滴眼泪,倔强地用袖子一抹。 “算了,她不理我,我还不想理她呢!要出府,要改嫁都随她便,我顾占宸放手,绝无二话。” 秦伯心里揪得紧,哎嘛!我的爷啊!你可真是喝多了。 人还在这儿呢,乱说什么疯话,这要是再给气走了,可就哄不回来了。 他对祝心妍赔笑,打着哈哈:“主子喝醉了,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我没有心,怎么会往心里去呢!”祝心妍嫣然一笑:“酒后吐真言嘛!秦伯也好给我做个见证。不是我想走的,是睿亲王不要我的。” “可别啊!”秦伯一听这话,急得一脑门子的汗,“两位主子都这样,叫老奴可怎么活啊!” “你该活你的!”祝心妍斜瞪了一眼顾占宸:“至于他,想死就去死吧!” 说完,就要拂袖而去。 “可别啊!我的姑奶奶,您是我祖宗还不行吗?”秦伯这边拦着,那边还喊着顾占宸:“我的主子爷啊!您快下来吧!祝姨娘气走了。” 听到下面动静大,顾占宸低头只看到一抹浅粉:“是何人,转过来让爷瞧瞧。” 祝心妍也不惧,转过身子抬起头与顾占宸对视。 顾占宸用手揉了揉眼睛,聚精会神瞧了一会子。 大喜过望道:“祝心妍真是你,你原谅我了。” “没原谅。”祝心妍道。 “没有不要紧……只要你来就好。”顾占宸着急下来,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得滑倒。 “主子爷,小心!”见状,秦伯和福安、顺安一起提着心大喊。 “嘿嘿~不要怕,我没事儿。”顾占宸晃晃地走出凉亭,来到祝心妍面前。 傻里傻气道:“你穿淡粉色真好看。” “我长得美,就算穿着麻袋,也是一朵花。还用得你夸。”祝心妍飞去一个眼刀,“既然爷下来了,那我便回去了。” “不嘛!别走,陪陪我好不好,咱们聊聊天。” 顾占宸一改冷冽之色,佯着脸上的两团酡红,显得异常的可爱。 祝心妍不耐烦:“话聊可以,但我是收费的,半个时辰一万两。” “别说一万了,就是十万,我顾占宸也给得起。秦伯去拿。” 顾占宸用手一指,但却指向了一旁的假山石,白指了个寂寞。 被祝心妍矫正过来。 秦伯一脸懵逼:“主子,真拿啊!” “自然是真的,快去~” 秦伯又看向祝姨娘,祝心妍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秦伯无奈,只能让顺安和福安盯着点主子,自己回去取银票了。 十分钟不到,祝心妍拿到十万两银票一张。 真是名副其实的快钱啊!不错,不错。 看在钱的份上,祝心妍温柔一笑:“爷,说吧!聊什么。” “聊~聊……” 顾占宸喝得太多,脑瓜子短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最后生憋出一句:“你吃饭了吗?” 瞧着一向冷峻视人的顾占宸变成了小奶狗,祝心妍觉得还有点可爱。 便像对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吃的饺子。” “好吃吗?” “还行!” “那吃得什么馅的?” “海鲜馅的,放了韭菜。” 祝心妍刚回答完,便见顾占宸那张大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长长的睫毛都快触到自己的脸上了。 她警觉地往后一退:“你干嘛?” “呵呵~别害怕,我只是想闻闻你的味道。” 顾占宸十分享受地闻了闻,一脸陶醉地道:“香香的~” 吃了韭菜,能有多香,不臭就不错了。 祝心妍抖了一下,用手抱住自己,“顾占宸,你是变态吧!” “我不是变态,我是睿亲王。嗝……” 顾占宸又打了个酒嗝,酒气喷了祝心妍一脸。 见祝心妍用手扇乎,满脸嫌弃的样子,他哈哈大笑:“我们俩扯平了。祝心妍,我原谅你了。” “what?!”祝心妍情急之下,飙出了英语,反手指向自己:“我没听错吧!你原谅我?” 顾占宸重重点头,“是的,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只要再亲我一口,我就彻彻底底原谅你了。” “什么,还让我亲你。” 祝心妍气得直跺脚,一个巴掌扇过去,咬着牙道:“我打你一下还差不多。” 顾占宸挨了打,像个傻子似说道:“不疼。” 说完,又将另半边脸凑了过去。 秦伯、福安、顺安站在不远处,个个用手挡脸,不忍直视。 这不贱皮子嘛! 第163章 哭了,怎么哄 祝心妍瞧着他那骚包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知道再耗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你醉了,我让秦伯送你回去。” “不!我就喜欢跟你待着。” 顾占宸怕祝心妍走,用两只手牢牢将其钳住。 并且望着那鲜红欲滴的樱桃唇,就着酒劲竟色心大起,撅起嘴唇就要亲下去。 酒壮怂人胆,竟敢非礼! 祝心妍哪能愿意! 身子是不能动,但脑袋还是灵活机动的,当嘴只差几厘米就要落下来的那一刻。 只见祝心妍脑袋向后一仰,随后猛力向前一撞。 连离得远的秦伯三人,都听到了闷响声,可见力道之大。 再看顾占宸,鼻子和嘴唇都挂了彩。 许是他平时没少锻炼,体格不错血量充足,两个鼻孔齐流,不久后就染红了胸前一片。 吓得秦伯他们赶紧跑上前:“主子爷,要不要紧,奴才去叫府医。” 顾占宸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大手一挥:“无妨,大男人流血不流泪,这点子伤算不得什么。” “可瞧这样,止不住啊!不如拿帕子先堵一下吧!” 秦伯见主子流血过盛,怕他再英年早逝,便提了一嘴。 说着话,还用小眼神瞟向祝心妍,那意思在说,姨娘你就贡献出一条帕子吧! 祝心妍被瞧得不自在,扯出帕子递过去:“拿走,算我倒霉。” “诶!老奴谢过姨娘了。” 秦伯拿帕子的一角拧成小球,一边一个塞入顾占宸的鼻孔里,形成了一个布制的鼻环。 再配上顾占宸那张满是血污的脸,祝心妍没忍住“扑哧”一笑。 打趣道:“秦伯,你倒是挺会打扮人的。” 秦伯苦着一张脸,“姨娘就别取笑老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祝心妍捂着肚子笑不停,再抬头发现顾占宸指向自己。 沉着脸说教,“秦伯是府里的老人,不可对他无礼。” 闻言,秦伯心头一暖,感动道:“主子……” 顾占宸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对其嘘了一声,再面向祝心妍笑道:“不过,你除外!” 艾玛!白感动了,原来是说话大喘气啊! 不怪祝姨娘能对他下手,今日主子还真是欠打,害得我都想扇他两个耳光了。 不过这话属于大逆不道,秦伯只在心里过过,便又退到了一边。 这头,祝心妍想走,便又被握住手,挣扎不动,只能哄道:“你先松开。” 顾占宸来了犟劲儿,“不松,我要是松开了,你会跑的。” 祝心妍甜甜一笑:“我不会跑,再不松,手指就不过血了。” “嗯,那好吧!”顾占宸好说好量。 但将手松开的那一刹那,祝心妍便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跑。 但跑出去没几步,就又被抓了回来。 “你说话不算数。”顾占宸叫屈。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会遇到了你。缠人怪、烦人精,比三岁的鲤儿都不如。” 祝心妍懊悔的用手直敲自己的头。 “别打,打我。” 顾占宸虽醉着,但还挺心疼人,抓过祝心妍的手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打。 这一打不要紧,顿感脑子发晕,胃里发烧,液体直往上面涌。 “哕……” 两人离得近,祝心妍生怕他吐到自己身上,但被拉着也离不太远,只能舍出一只手去捂他的嘴。 “哕……” 顾占宸又来了一下,直吓得祝心妍赶紧收回手,闭着眼偏过头去。 但半晌过后,却没出现料想中的情景。 祝心妍转过头,睁开一只眼睛,见人家还冲自己笑呢! “嗝……没想到吧!我又咽了下去。” “哕……”这回轮到祝心妍恶心了。 见状,顾占宸微愣,扶住祝心妍,关切地问:“妍儿,你是不是怀小宝宝了?” “我怀你个大头鬼!离我远点……”祝心妍恶心的要命,捂着胸口往地上呸了几口。 “孩子头大,我也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顾占宸反搂住祝心妍,将头放到她后背上,一脸幸福的傻笑着。 “别抱我,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嘛!” 祝心妍被气得肝疼肺疼,索性飙出了脏话。 闻言,顾占宸委屈的一咧嘴,“你骂我,不爱我了。” 挺大的人,怎么还撒上娇了。 此时,祝心妍很想拿出手机,好好拍一拍他磨人的奶奶样,说不定还能大捞一笔。 若是他以后再惹自己生气,就放出来给他看。 还没等将美事想完呢!顾占宸又起了幺蛾子,蹲下来嚎啕大哭。 “你不爱我,娘亲不爱我,你们都不爱我。呜呜……” 啊!怎么还哭上了。 祝心妍最怕别人哭,关键是不知道怎么哄。 要是蒋鲤哭还好说,拿出点美食就哄住了,且这孩子也不爱哭,便没给她多少发挥的机会。 但面对顾占宸,祝心妍不行!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点。 偏偏秦伯也是头一次见主子哭,也没个章程,急得团团转。 眼见这位主哭声越来越大,都招唤过来护院了。 秦伯怕他这副损色再被下人瞧了去,再失了主子爷的威仪,忙让顺安跑过去拦着。 领队的头曾是个小将军,因腿部受伤严重,不能再上战场,便被顾占宸安排当了护院长。 他眼明心亮,视力极佳,毫不夸张的说,蚊子在他眼前飞过,都能精准地分出公母。 离老远就瞧见主子蹲到地上,且哭声十分惨烈,便带着一纵小队想过去看个究竟。 但还没等走到近前,顺安便给拦下,瞎话张口就来。 “主子爷在给祝姨娘唱歌呢!别打扰他们了,您带着人往那边去吧!” “唱歌?” 护院长还挺好信儿的探身望去,但视线却再次被顺安挡住。 疑问道:“不对吧!我听着怎么像哭。” 顺安陪笑:“怎么能呢!想必您也听说了,祝姨娘前段时间不是跟主子爷闹别扭嘛! 所以主子爷便想用唱歌来哄人,就、就是调有点起高了。” “欧……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护院长是个直男,想了想觉得挺对,便也没为难顺安,直接带人离开了。 顺安待人走远后,这才长吁出一口气,然后再跑回来,便见秦伯在求祝心妍。 “姨娘,我们主子可从来没这么哭过,您快想想法子,让他停下来吧! 再待一会子天就亮了,要是让下人们瞧见,我家主子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第164章 竟被嘲笑了 事情的严重性,祝心妍也是心知肚明。 若换成一般人出糗就算了,还偏偏是顶着睿亲王名号的顾占宸。 若是这副“尊容”被下人瞧了去,估计他清醒过后,只能选择去死。 可哄,怎么哄? 这一刻祝心妍觉得心累,恨不得自己再死上一回,穿越回去做牛马。 可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心平气和的蹲下去:“爷,不哭了好不好。” “好!” 本来以为会很难哄,哪料到顾占宸竟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那自己刚刚那番心理斗争算什么。 给自己添堵、内耗。 有史以来,祝心妍这么烦自己,还是心肠太软太年轻,不懂江湖上的险恶! 这时,顾占宸将手递给她,可怜兮兮地道:“你拉我起来。” “妈啊!我想回家。”祝心妍一屁股坐到地上,欲哭无泪。 她突然很想掐死这个臭男人。 而顾占宸没意识到有性命之忧,竟挪动屁股蹭到她的面前,抬起沾着鼻血的手去擦祝心妍的眼泪。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你还知道不好看,我他妈的恨死你了。去死吧!顾占宸。 ”祝心妍心里有气,站起身抬腿便踹。 但她哪里是男人的对手,被顾占宸轻轻一推,重心不稳,便重新跌坐到地上。 “你敢推我。”祝心妍只觉尾巴根疼,“我的屁股!” 顾占宸见她受伤,情急之下起身过去扶。 醉了酒,手上也没个准头,用力一拉祝心妍的胳膊,只听“咔吧”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冲破天际的嚎叫。 “我的手……” * 次日,顾占宸睡到将近午时才醒,那还是被阳光晃了眼,勉强醒过来的。 头疼得厉害,揉着太阳穴半坐起,唤道:“来人,水。” 一杯温水递过来,顾占宸单手接过喝了几口。 太渴又要了第二杯,觉察出异样。 这水的味道不对,怎么有股子铁锈味。 睁开眼,瞧了瞧茶水上面,果然漂着一丝丝暗红,不是血又是什么。 他“咣当”一声放下茶杯,冷着脸沉声道:“你们真是越发会当差了,竟敢给我喝血水。说,谁干的。” 福安、顺安、玉和、玉铃齐跪地:“主子爷息怒,奴才不敢。” “不敢,那这是什么?”顾占宸怒目灼灼。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好性,才会纵着下人们没个奴才样,都敢欺压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这时候若再说不清楚,就免不了一顿打了。 福安的地位仅次于秦伯,所以便由他来开口。 “奴才敢死,奴才斗胆问一句,主子爷,您是真不知道昨个儿夜里发生了什么吗?“ 夜里发生什么?顾占宸忍着头痛认真想了一会子,但却只记得自己在不停的喝酒。 至于再往后,可就记不清了。 想到这,他自觉不妙,心里咯噔一声,莫非是耍酒疯了。 抬手指了下福安:“你留下,他们退下。” 毕竟耍酒疯是丑事,问一个人就行。 “昨个夜里是怎么回事?”顾占宸问。 福安没有顺安机灵,但关乎到性命,也是动了脑子。 没将话直接透出来,而是拿过一面铜镜,让顾占宸自己照。 “主子爷,您先看看吧!” 顾占宸迟疑了一下,接过镜子打眼一瞧,好悬没吓自己一跳。 这是什么鬼样子。 额头和鼻梁处青肿一片,嘴唇正中破了皮,有个干涸后结块的血痂。 而下巴、脖子和前衣襟沾满了血渍。 顾占宸眉头紧拧,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打了。 可在睿亲王府,谁会有胆量打自己,莫非是进来了刺客,自己与其英勇搏斗弄伤的。 可转念一想——不会。 护院的都不是吃素的,个个武功高强,哪里轮得到自己出手。 可想破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正在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忙问福安:“我这样子,被人瞧见了吗?” 福安垂着头答:“除方才我们四个,就是秦伯了。” 闻言,顾占宸放下心,交待一句:“回头告诉他们,若敢对外吐出半个字,便是个死。” “是,主子爷。” “你去打些热水,我要洗澡,不许旁人进来,只你侍候着。” “是。” 须臾后,热水打来,顾占宸泡在桶里,被热水熏得舒服,头痛也去了大半。 自己受伤,总要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便又问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福安怕死,自然不敢将真实情况说出,那还活不活了。 尽量美化地说道:“主子爷您喝多了 ,就去了水榭那边吹风醒酒。后来祝姨娘来了,与你就聊了半晌……” “等等,祝心妍她来了?” “是。” 闻言,顾占宸心中窃喜,果然女人还得晾几天。 这不受不了冷落,就巴巴地过来了! 但高兴不过三秒,转念一想,不对!旁人可以,但祝心妍不会。 那丫头倔着呢! 顾占宸又追问:“是她主动过来的,还是你们去叫的。” “这个……” 这个还真不好说,要是说秦伯让顺安去叫的,估计主子爷还得生气。 这眼下只有我老哥一个,那不等着挨板子呢嘛! 福安绞尽脑汁,所答非所问地道:“主子爷,这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祝姨娘她受伤了。” * 此时,祝心妍就待在顾占宸所居的隔壁。 没回清芙阁,是因为水榭离前院近。 再者,手腕被顾占宸拉的脱臼,要想复位,势必得叫喊,担心再吓着蒋鲤。 伤的是右手腕,被固定吊着,吃不了饭,只能由巧儿来喂。 巧儿一手端粥,一手拿勺,自是心疼不已。 “小姐,您就是太心善了。他那么伤你,你还管他干嘛!将自己弄得一身伤,人家倒是一点事儿没有。” 昨天,祝心妍怕扫大家的兴,是一个人跟顺安出来的 ,所以顾占宸的伤势,巧儿并不知道。 “怎么没事儿,他也……” 话说到一半,就被巧儿打断,“您就别宽慰奴婢了,奴……” “主子爷到。” 顺安一直在外面候着,巧儿的吐槽声音又大,他能听不见嘛! 正瞧见主子爷出门往这边拐,便故意提高音调唱喝了一声。 这前院都是顾占宸的,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听到在自己地盘唱喝的。 但他心系祝心妍的伤情,便也没过多计较。 下人们撩开门帘,便撞见祝心妍吊着一条胳膊。 顾占宸心里一沉。 第165章 古早味情话 顾占宸来得急,也未遮掩一下脸上的伤情。 刚往祝心妍跟前走了两步,便听到窸窸窣窣的笑声。 这声音来自巧儿。 以往主子爷都是以冷峻视人,突然变成了这般滑稽模样,所以她一时没忍住。 笑过后,马上意识到不对,慌忙下跪请罪:“奴婢该死,请主子爷责罚。” “你……” 顾占宸瞪向她,但顾及巧儿是祝心妍的贴身侍女,此前还帮过自己一次,也就没去计较。 冷冷甩出一句话:“滚出去。” 巧儿吓得心脏直突突,忙放下粥碗,倒退着出来。 直到站在顺安旁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顺安瞥了她一眼,心里暗道:看来祝姨娘的面子是大,这要是换作我们,估计早就挂了。 里间,顾占宸刚骂完巧儿,一脸子冰霜。这会子再面对祝心妍,就有一丝丝的不自在。 顾自坐到她身边,“你这胳膊是……” “被爷弄得!”祝心妍也不客气,有话直说。 闻言,顾占宸的脑子嗡了几声。 若非是自己酒后失德,气祝心妍太过,动手打了她。 可不能啊!自己喝多,顶多神智不清会失常,但还从未发生过打人的事件。 可祝心妍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她不可能撒这个谎! 啧啧,顾占宸叹气了两声,提心吊胆地问:“是我打了你吗?” 祝心妍没给他好脸,冷漠的答道:“那倒没有,算是意外,你用力过猛拉脱臼了。” “原来如此。”顾占宸心里念叨,长吁出一口浊气。 他可是真怕啊!若真打了祝心妍,那算什么男人,畜生都不如。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手剁了。 在这句话之后,两人便进入相对无言环节。 主要是祝心妍不想理他。 顾占宸虽不说话,但却在心里琢磨:祝心妍的伤,他算是给弄清楚了,那自己的伤…… 不会也是被自己弄得吧! 但觉得这么问,又有点丢面,思前想后,终是开了口:“那我的脸……” 祝心妍一听,就知道福安他们害怕,没将实情吐出。 她也不瞒,直说道:“是被我撞的。” “你……?!” 顾占宸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 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就你那小体格,还有小身高,还能撞得到我!” 祝心妍微扬起下巴,神情傲娇:“我是用额头撞得。谁让你占我便宜。” 最后还豪横的补了一句:看什么看,你还想打我不成。” 说完,抬脚踹去。 但这回顾占宸一没躲,二没将她钳住。 而是将她的脚放回到被子里,又将被子重新掖好。 垂头哑笑了一下,再抬起头,眉眼间带出一抹温柔的宠溺。 “乖,我们俩不闹了好不好。” 闻言,祝心妍微愣,这点倒是她没想到的。 她觉得以顾占宸钢铁直男的性格,还会跟自己继续僵持。 毕竟之前,两人都冷战了半个月。 但哪知,人家举械投降了,还笑意盈盈的。 这倒是给祝心妍整不会了。 她不势弱地道:“谁跟你闹了,明明是你跟我闹好不好。” “对,是我错了,是我小心眼。未能体会到你为人母的心情,也没有将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你说我偏颇顾源我也认。” 这认错态度嘛!也算得上诚恳。 可以前干嘛去了!为何不早点认错。 祝心妍心里有些许不自在,头转向别处,没看他。 顾占宸扳过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深情款款地道:“所有的错误我一并承担,只愿你别再生气。心妍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 嗯?!祝心妍心里起疑,这酸不溜丢的话,不像是能从顾占宸的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货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而且越听越熟,这分明就是摘抄言情小说里的台词,而且还是古早味的那种。 莫非…… 顾占宸见祝心妍狐疑的盯着自己,马上松开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祝心妍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整个人怪怪的。” “哪里怪?”顾占宸反问。 “我瞧你怪好看的。”祝心妍飙出一句土味情话。 闻言,顾占宸愣了一瞬,随即摸着后脑尬笑几声。 祝心妍伸手向前一摊:“拿出来吧!” “拿、拿……什么?”在这一刻,顾占宸有些心虚。 祝心妍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通过巧儿,拿了我那本《哄小娘子三十六计》的书!怪不得没罚她,原来是记着恩呢!” “我没有。” 这事儿,顾占宸怎么能认,多丢面儿啊! 他哪会哄女人,但僵持半个月,也没闲着,一直看相关的书。 听顺安说,祝姨娘那有一本现成的,便让他偷着拿过来。 这会子,祝心妍哪能放过他,上来就搜身。 终在他的后腰处,将那本书给搜罗了出来。 “睿亲王倒挺会藏啊!”祝心妍提鼻子一闻,嫌弃道:“嗯,一股子屁味。” 随后,将书丢给他,“熏臭了,赔钱。” 顾占宸喜欢她那得理不饶人的小出,贱贱的道:“行,赔!只要你肯原谅我,就说个数吧!” 昨天坑了他十两万,今个儿祝心妍竟有些手软。 想着来日方长,也不能光可这几天薅羊毛。 于是,小手一挥,十分豪爽的说:“看在你认错良好的份上,咱们这笔账就先记上。不过倘若还有下一回,你胆敢惹我,银子翻倍。” 能哄好这位姑奶奶,真是太不容易了。 顾占宸笑道:“不用下一回,咱们一把一利索。你不要银子可以,那我便将西关街的那处宅子送你。” 西关街,是京州富翁聚集地,风水极佳,寸土寸金。 人家敢送,祝心妍自然敢接。 顾占宸说办就办,当即就让福安去秦伯那取来地契。 福安没敢耽搁,一溜小跑出来,正好撞见了顾源。 “奴才请三少爷安。” “起来吧!” 毕竟是父亲身边的人,顾源对其格外客气:“父亲在里面吗?我过来请安。” 福安嗫嚅:“在是在,不过,祝姨娘也在里面!” 说完,察觉到三少爷脸色不对,怕他深问,马上打千道:“奴才还有事,就不陪您了。” 第166章 暗黑教育 打从父亲那儿回来,顾源的小脸就一直沉着,眉心更是直接拧成个死结。 坐在书桌前,像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发着呆。 良久后,才喃喃自语道:“这么看,他们二人是和好了,我还以为会一直僵着呢!果然是狐媚子,有手段。” 声音太小,一旁站着的小厮没听清,上前问道:“三少爷有何吩咐?” 如今顾源身边侍候的人都给遣散了,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默砚,也不知给送到了何处。 眼下,一水的全是生面孔,弄得顾源好生别扭。 可他又不敢反抗。 尤其在面对下人的询问,更是收敛住阴损的心性。 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脸:“我肚子有点饿,你叫厨房做些乳酪来。” “是,奴才这就去。”小厮应声退下。 顾源目送着他离开,脸上才换上阴戾的神情,提笔在纸上慢慢写下“祝心妍”三个字。 写完后,再用力重重地涂黑,然后将纸攥着一团,狠狠地踩在脚下。 * 祝心妍胳膊受伤,需要好好静养,自是做不了什么。 跟顾占宸吃过晚膳后,便回到了清芙阁。 蒋鲤一天一夜未见母亲,小大人担心的紧。 反正外头天气暖和,就在回廊下,一边等祝心妍,一边跟瑞雪踢球。 这玩到兴起,小家伙回头瞧见娘亲,球往旁边一丢,就蹬蹬地跑了过来。 仰起小肉脸欢喜道:“娘亲,你终于回来了,鲤儿好想你。” 说着话,就要一个飞扑,但却被巧儿及时制止。 “四少爷,小心些,小姐受伤了。” 闻言,蒋鲤小脸巨变,这才发现娘亲的右胳膊吊着。 想碰又不敢碰,瘪着小嘴问道:“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是挨打了吗?” 为免让孩子太过担心,祝心妍反手指向自己,傲娇一笑:“你娘亲多受宠啊!有你爹爹罩着,谁敢动手打我啊! 这胳膊是被我不小心弄脱臼的,过几天就好。” “脱……臼是什么意思啊!”蒋鲤想了一想,好奇的问:“难道胳膊也有舅舅。” 童言无忌,大家被逗笑。 “小傻瓜!”祝心妍俯下身,耐心解释: “这脱臼的意思,就好比你常玩的九连环,其中有一个松动了,就不能与其他相联了。那我们就再紧一紧,便又能重新连结上了。“ 蒋鲤点点头,“懂了,就是娘亲的胳膊没坏,还能用的意思。” “对,真聪明。”祝心妍低头亲了儿子一下。 蒋鲤又回亲了一口,然后撅起小嘴对其胳膊,轻轻吹了几下。 此举将祝心妍感动的要命,都说生姑娘是小棉袄,我这儿子也不差啊! 小小年纪,就懂得心疼人。 唉!这么可爱的宝贝,怎么就遭了顾源的恨呢! 一想起顾源,祝心妍就心堵。再烦那孩子,也不可能将其撵出王府。 更何况蒋鲤越来越大,同样也不能一直拘在清芙阁,不让两人见面。 府里有自己、巧儿和瑞雪护着,还好。 但若是到了外面呢!再遭了顾源的道呢! 通过这次宴会之事儿,祝心妍便有心让蒋鲤提前接受一下另类教育。 但还怕他受过那次惊吓接受不了,如今过了十来天,看孩子没什么事,她的心也就安定下来。 在次日早膳过后,拉着蒋鲤说话。 “鲤儿,你还记得上次去皇宫参加宴会发生的事儿吗?” 蒋鲤有个特点,只会记吃,不会记仇。 就好比跟秦朗玩,虽秦朗也会让着这个弟弟,但都是孩子,难免会发生点摩擦。 蒋鲤当时气哄哄,但转个头便忘了。 再问,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此,祝心妍还有些担心,别这小家伙是个心粗的吧! 再细细考察,发现蒋鲤的记忆力极好,接受新鲜事物极快。 祝心妍懂了,这是人家不内耗,未往心里去的表现。 所以她才会特意问一嘴,别那么严重的事儿,这孩子再忘了,那就真的糟糕了。 闻言,蒋鲤瞬间不高兴,“记得!” 其实这件事儿,对他打击还挺大的。 他实在弄不明白,三哥对自己不错,为何还要冤枉自己。 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自己小偷,多丢人啊! 气的太过,便没敢忘。 接着,蒋鲤连跺了好几下脚,气凶凶地道:“三哥坏,冤枉鲤儿是小偷。哼!我以后再不跟他玩了,也不要跟他说话了。” 祝心妍的心安了安,这孩子还挺有是非观念,分得清好赖人。 她柔声道:“你年纪太小,别的道理娘亲就不讲了。你只需要知道,你不是金银财宝,就算没做错什么,也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就像我没做错事,可三哥还是不喜欢我一样。”蒋鲤皱眉。 在他小小的认知里,被别人不喜欢是一件大事儿。 “他喜不喜欢你,是他的事。若以后再见了面,就还像以前那样对他,别让外人瞧出生疏即可。但该防还是要防着。明白了吗?” 蒋鲤想了一想,有些想不通:“娘亲,您让我像以前那样对三哥,但却又要我防着他。这是不是有点……” “自相矛盾”这词,蒋鲤想不出,便卡了壳。 祝心妍进一步解释:“顾源害了你,是想让鲤儿的名声扫地。在外人看来,是不是觉得你该记恨他。 可你却没有,还是以礼待人。那么外人就会觉得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孩子。这样你的好名声就立住了,而顾源的计划就落空了。 并且这种处理方式,可比反击他,效果来得还要好。知道了吗?” 蒋鲤还是没太听明白,但娘亲的话他却牢牢记住了。 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同时在心底种下了小小的暗黑种子。 “娘亲,你放心。”蒋鲤拍着胸口:“我会防着三哥的。” 四岁大点的孩子,只要听懂一点点就可,祝心妍也未指望他全听明白。 她捏了捏蒋鲤的小肉脸,“鲤儿这么聪明,娘亲自会放心。出去玩吧!” “好。”蒋鲤踮起脚尖,亲了一口祝心妍的脸:“娘亲要乖啊!别再受伤了。” “这孩子,还担心起我来了。” 祝心妍会心一笑,刚要转身去内室躺会,便见阿梨急匆匆的进来。 “主子,林姨娘她快不行了!” 第167章 林姨娘走了 祝心妍还愣了半晌,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 “林姨娘,哪个林姨娘?” 不是祝心妍反应迟钝,是府里的林氏生产后,身体恢复的就一直不错,她便没有往那方面想。 “主子您是怎么了?”阿梨着急上前一步:就是咱们府里的林姨娘啊!五少爷的生母。” 闻言,祝心妍的心咯噔了一下,虚声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在古时一般形容人不好了,就是快不成了的意思。 阿梨红着眼圈报:“才刚儿前院来人说,直打林姨娘生产完,便偶有胸闷气短的毛病。府医和太医瞧过,说是经历了冬日落水、剖腹产,伤了元气所故。 进一些补血补气的汤,养一养即可。所以林姨娘自个儿也没当回事。 哪知就在初十过后,林姨娘喘气越发不顺。因是新年,请医问药是忌讳,便给耽搁了。 今早吐了血,又昏迷了一次。兰心害怕,去求乔侧妃让张军医过府看看。可人诊过后,便说太迟了。只怕是熬不过今、今日了。” 说完,阿梨便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祝心妍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悬没站住。怎么好好的人,说没就要没了呢! 她忙问:“爷在吗?” 林氏要在临闭眼前,见一眼顾占宸也是好的。 阿梨抹一把眼泪:“爷今早出府了,秦伯已经派人去找了。” “好,那我们快去。” 祝心妍没心情梳妆,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件斗篷就往前院赶。 到了后,便见兰心、慧心和孙嬷嬷守在床边,三人的眼睛哭成了核桃状。 福身刚叫了声“祝姨娘”,便都哽咽地说不出话。 祝心妍拍了拍她们的手,再回头瞧林氏。 只见林氏眼睛紧闭,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面色灰白好似个死人。 祝心妍仍不死心,问一旁的张军医:“她真的救不活了吗?” “唉!”张军医摇了摇头,叹息道:“胎里就带着心悸之症,因一直温补着,症状才没显现出来。后落了水受了寒,高烧不退,引发了病灶,这人也就寿数尽了。” 许是听到说话声,林氏突然睁开了眼,转头看向祝心妍,“你来了。” 祝心妍握住她的手,想哭但却强忍着。 “你还真挺傻的,什么年不年的,有病还强挺着。” “我、我……”林氏气息不稳,倒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自小身体不错,哪会想到落水后,身子这么快就败了。这是我的疏忽,不、不怪她们。” 她们指得是兰心三人。 “姨娘,奴婢们该死,没能侍候好您!”兰心、慧心、孙嬷嬷齐跪地磕头,失声痛哭。 确实是自己失职,若是不顾什么忌讳,节里请来大夫,林姨娘兴许就不会死。 “咳咳……你们不哭,都给我起来。”林氏想抬手叫人起来,但手抬了半天却是不能。 祝心妍回身道:“听话,别让你们主子难心。” 兰心她们这才起身。 一滴眼泪从林氏眼角滑落,弱弱地说道:“她们三个都是好的,等我死了,别、别送回到林家去。要、要看顾平哥长大。” 留下这句话,也是让祝心妍护着的意思。 再有,别她们因为对自己心存内疚,一时想不开再跟着去了,毕竟都是当家人处的。 祝心妍马上应道:“你放心,三个我都留着,一起看顾平哥。” 兰心三人重新跪地表态:“姨娘请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好好侍候五少爷长大成人。” “好、好……”林氏的眼神有些涣散,嘴里喃喃念道:“平哥、平哥。” 孙嬷嬷起身:“五少爷在睡觉,老奴这就带他过来。” 小孩子是不能见临死之人的,可在这个时候,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也是无人敢拦。 五少爷如今已经五个月大了,被养得极好,长得也壮实。 躺在奶嬷嬷怀里,好似在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小嘴作喝奶状一拱一拱的。 奶嬷嬷弯腰,将孩子抱低让林氏瞧,忍住伤悲道:“姨娘,五少爷刚喝过奶,睡得安稳呢!” 这是让林氏安心的意思。 林氏想抬手摸摸孩子的小脸,祝心妍便握住她的手探去,但终在接近的那一刻,她却收回了手指。 “我一个将死之人,碰孩子不好。”林氏咬了咬嘴唇,狠心的说道:“快将孩子抱走!” 为母则刚,在最后时刻,林氏都快死了,也不想让孩子沾上污秽。 奶嬷嬷抱着孩子离开,林氏这才恋恋不舍地望向门口,泪水无声落下。 “祝姨娘,您对我和孩子的大恩大德,此生我是不能报了。” 祝心妍终于忍不住,泪水奔涌而出:“咱们姐妹俩说这些干嘛!生分。” “我也无所求,只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平哥,他还那么、那么……小。” 说到这,林氏因为激动,狂咳了起来,府医赶紧过来施针。 祝心妍想让林氏再歇一会儿,但林氏不依,大口倒了几口气,硬撑着说道: “我、我是个没福分的,不能陪平哥了。你……你是个好人,我求你照顾平哥。不、不要让爷将他送到别处养。” 最后还想再交待几句,但嘴光张阖着,声音却发不出来。 祝心妍抹泪,赶紧安抚:“你放心,我会视平哥为亲子,好好将他养大,决不叫外人欺了去。” 闻言,林氏这才合住嘴,用尽全力点了点头。 凭着府医吊着的针,终于等回了顾占宸。 祝心妍识趣,带着下人们退下。 虽说顾占宸对林氏谈不上喜欢,但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又生育过五少爷。 见人将死,也是悲痛不已,将其抱在怀里。 “林氏,你放心,我会按你的交待,将平哥抱给祝姨娘。我也会好好看顾他。至于平哥的大名儿,我想好了就叫顾林,后面缀着你的姓氏。” 林姨娘到了最后,是说不出话的。 但这一刻心是暖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不大一会子,人就去了。 做妾的是不能举办葬礼、进祖坟的,但顾占宸还是简单地办了一场。 并选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将林氏安葬了,也好叫顾林懂事后,有地方可以祭拜生母。 等一切做好后,顾占宸才叫人通知了林家。 这一消息对林家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第168章 话都说开了 林老爷没站稳,一屁股瘫坐到地上,被儿子儿媳扶起。 半晌后才回神,难以置信地问道:“婉儿真就这么去了!” 虽林老爷重男轻女,但毕竟是正妻所生的嫡女,多少都有些感情在。 并在前些时日,在得知顾源再无承袭的希望时,老爷子着实高兴了好几天。 除去这个不争气的,那头一个便属平哥了,若是自己的外孙子有出息,何愁当不了世子,继承不了王位。 可才刚乐呵几日,怎么就变了天呢! 林大奶奶拿出帕子抹眼泪:“可叹我那妹妹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留下五少爷可怎么好啊!” “五少爷,对,还有五少爷。” 林老爷一秒从悲伤中抽离,那是自己的亲亲外孙,有着一半的林家骨血呢! 只要那孩子无事,林家就还有盼头。 马上吩咐儿子:“快、快向睿亲王府递帖子,我要见一见平哥。” * 二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祝心妍怕轻易挪动,孩子再受了凉,便没有带平哥回清芙阁住,而是依旧住在前院。 她本人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也搬过来陪孩子一块儿住。 而蒋鲤人小,眼神亮,怕见到不干净的,便没跟过来。 当然这是孙嬷嬷的意思,如今她跟着祝心妍,自然万事都替主子考虑。 两日没见到娘亲,蒋鲤就有些心焦,闹着不肯吃早膳,巧儿也安抚不住,便领了来。 “娘亲,您原来在这儿啊!鲤儿好想你。” 蒋鲤一把撒开拉着巧儿的手,像个小钢炮似的一路跑过来,搂住祝心妍的脖子就不肯撒手。 巧儿嗤笑:“你个小没良心的,枉奴婢对您那么好了。” 蒋鲤对巧儿吐了下舌头,回身问祝心妍:“娘亲,您什么时候回去啊!” 祝心妍将儿子抱在怀里,指了指摇篮里正在熟睡的平哥。 “等过十来天,天气暖和了,娘亲就带着平哥回去。” “啊!那么久啊!” 虽然蒋鲤还不懂十来天是什么概念,但也觉得是好长好长的意思。 好在还有个盼头,不会一直跟娘亲分开住,并且还在一个府里。 大不了,平日里过来玩儿。 想通这些,小家伙便也没闹。 小小人儿叹息完,又问道:“五弟也跟您一块回吗?” “对啊!以后咱们娘仨一块住好不好?”祝心妍问。 蒋鲤还挺喜欢五弟的,便极快速回答了个“好”。 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对,还向四周瞅了瞅,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问:“五弟过去,那林姨娘呢!她是不是也一块儿?” 小家伙知道,五弟是林姨娘生的,要走自然是要一起走。 闻言,兰心她们立刻背过身子扶眼泪。 祝心妍也是哽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林姨娘不去咱们那儿。” “为什么~”蒋鲤歪着头。 “因为她是天上的仙女呀!到了要回天宫的时候,等平哥长大了,她才能下凡呢!” 这套说法是祝心妍一早就想好了的,说起来自然也不卡顿。 “欧~我明白了,跟鲤儿的父亲一样都在天上。”蒋鲤用手指了指上面。 “嗯!真聪明。”祝心妍亲了下儿子的额头。 “并且林姨娘在飞上天时,还特意交待我们要好好照顾平哥呢!所以鲤儿能不能做到?” “能!” 蒋鲤很肯定的回答,“林姨娘对鲤儿好,鲤儿也会对弟弟好。” 说完,从祝心妍怀里滑下,跑到摇篮近前,踮起脚尖手扶着沿边往里看。 知道弟弟在睡觉,十分小声地说道:“弟弟不怕,我是哥哥,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平白冤枉你的。” 见状,兰心、慧心再也绷不住,跑出了房间。 蒋鲤跟娘亲用过午膳后,便被送回到清芙阁睡午觉。 晚些时候,巧儿过来,手里拿着一份帖子。 “姨娘,林家想明日过府来看看五少爷。” 祝心妍没立刻答复,而是问向兰心三人,“那你们的意思呢!” 毕意她们都是从林府过来的,对林家那边也了解。 而且跟林姨娘也是感情极深,祝心妍就没拿她们当下人,而是当成平哥的亲人来对待。 兰心、慧心和孙嬷嬷也自然明白,三人对视一眼,便都双膝跪地。 “祝姨娘,既然小姐将五少爷托付给您养育,就是信了您的意思。奴婢们不敢借着往日的情分居上,还请您拿五少爷当作亲子对待。” 其实这几日,祝心妍也是难心。 主要原因是,自己虽是蒋鲤的娘亲,但却没真正养过这么大点的幼童。 且不是自己亲子,有兰心她们护着,就怕管多了难心,管少了,又让人觉得不上心。 反正就是有一种当后娘的体验感。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祝心妍索性就挑明,以免日后生出了嫌隙。 挨个将三人扶起:“明白跟你们说,我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总怕自己做不好、做不对,再辜负了林姨娘的一片心。所以凡事总要问你们一嘴。 当然,今日听到你们说这话,我这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是我狭义了。得,从今往后,我一定拿平哥当亲子。 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头里,若是以后平哥淘气,我也是会动手打人的。还有你们不可护短纵了这孩子。” “是,祝姨娘您尽管放心去管,奴婢们在一旁辅助。不说让五少爷成才的话,但也绝不能让他长偏。” “好!一言为定!” 四人的手握到一起,兰心和慧心眼皮子浅,又哭了一场。 “行了,你们快别煽情了!是见不见啊!林府的人可在门房那等着回信儿呢! 巧儿见她们哭个没完,就插了一句嘴。 祝心妍回身道:“这依我的意思,自然是要见的。就跟林家说在午时吧!天暖些。” “是,那奴婢这就带话下去。”巧儿应声离开。 “姨娘,老奴在林家做了十来年工,最知道林老爷是个什么人物。只怕借见五少爷的机会,是另有所图。”孙嬷嬷提醒道。 其实要依她的意思,这林家人就不必见了,用脚指头都能想出他们想要什么。 对这种人来讲,亲情算个屁! 祝心妍笑道:“毕竟是平哥的外祖,若是我们拦着,好说不好听,像是睿亲王府以权压人。 明日,就在这屋里见吧!我不方便出面,你们护着平哥。” 第169章 过继到王妃名下 因为要进睿亲王府,林老爷兴奋的一夜未睡,顶着个黑眼圈就跟儿子、儿媳一大早过来。 还未到规定时辰,自然进不去前院,按他们商户的身份,就只能待在门房里候着。 林老爷富贵一生,什么珍品没见过。但还是被王府的装潢摆设,给惊了眼。 “啧啧!你们瞧瞧,一个小小的待客门房,摆着的都是官窑出品的紫玉兰花瓶。这王爷住的前院,还不得奢华上天了。” 林大奶奶此前进府几次,自然最有话语权。 应和道:“公爹说得极是,这可是睿亲王府,什么都是顶好掐尖的。就比如说妹妹住的林栖阁,那也是美轮美奂。” 按常理来说,听到儿媳妇提到逝去的女儿,林老爷应该伤感才对。 但他听后,只蹙了蹙眉,叹了一声:“婉儿是个没福气的”。 便将这篇快速翻过去,又开始品鉴起别的物件了。 林大少爷可没那份闲情逸致,坐在旁边一直面带悲伤,低头不语。 虽说林婉儿跟自己年岁差得大,两人不太亲近,可到底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子。 这陡然去了,心里就空落落的。 并且见父亲和媳妇,一点悲伤没有,这心里头就发寒,能不难过吗? 茶都喝过好几番了,终于盼到快近午时,一个小厮来接他们。 “奴才给林老爷、林大少爷、林大奶奶请安。” 虽对方是奴才,但毕竟是大家奴,林老爷不敢受礼,忙拱手道:“小哥客气了。” 说完,便将一个荷包递过,“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小厮也没推辞,接过去当他们面掂了掂。还挺沉,少说也得二十两。 “五少爷在前院等着呢!咱们快去吧!” “诶!有劳、有劳。”林老爷忙不迭地应声,紧跟在小厮后头。 这一路,虽垂着头,但眼睛就没闲过,一直悄悄地打量,也自是惊奇不已。 等终于进了前院大门,林老爷突然叫停带路的小厮:“敢问小哥一句,这王爷在不在府上。” 小厮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小哥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林老爷赔着笑:“我只是觉得这进了府,总该去拜见一下王爷才对。” “主子爷很忙,不必了。” 小厮虽收了钱,但也没给好脸,果断拒绝道。 林老爷待他转身,才撇了一下嘴。 心里暗骂:什么东西,一个狗腿子,竟敢跟老子甩脸,等我外孙当上世子,第一个就办了你。 骂完,不解气,冲地呸了几口。 声音不大,便却被小厮听了去,回头瞪他一眼。 “这里是睿亲王府,奴才劝林老爷还要规矩些!” “是,是,我错了。”林老爷点头哈腰的赔笑。 但有了这次,他确实规矩不少。 兰心站在外面迎接,见人走到近前,方才福身。 面色淡淡地道:“奴婢给老爷、少爷、奶奶请安。” “是兰心啊!长成大姑娘了。”林老爷没话找话。 兰心也没接茬儿,只侧到一边,“各位主儿请吧!” 呵!又是个不知趣的。林老爷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三人进去后,自有丫鬟上茶,但坐了一会子,也没见人抱五少爷出来。 林老爷便问道:“平哥呢?” “老爷莫急,您刚从外面进来,这身上带着寒气,再冲撞了五少爷就不好了。”兰心没好气地道。 其实兰心本想心平气和的,但这林老爷也是,打一进门便开口直问五少爷。 而丝毫不打听刚去的女儿,是得了什么病,为何去得这么突然,葬到了哪里的话。 兰心能不替小姐寒心嘛! 依她的脾气,没当场轰出去,就算是给面子了。 还想听好话,没门! 林老爷吃了瘪,但也不敢反驳,只能闷声又喝了几口茶。 又过了一会子,兰心出去。 再回来门帘一撩,便见奶嬷嬷抱着五少爷,后面跟着孙嬷嬷和慧心。 终于见到了平哥,属林老爷最激动,抖着手就要抱过来,但却被奶嬷嬷侧身躲过。 兰心和慧心也拦了一下。 “你们这是……” 林老爷不解,这可是自己的亲外孙,难道还抱不得了。 孙嬷嬷福了下身,提点道:“咱们五少爷打从出生起,这身子骨就弱,老爷未抱过孩子,这抱偏了可怎么好!” 林老爷当场被指出没抱过孩子,失了面,但也没敢回呛。 哽了一声后道:“是,是我欠考虑了。” 林大奶奶没眼力见,伸出手道:“我抱过孩子,让我来。” 但依旧被挡回。 还是孙嬷嬷出言,板着脸道:“老奴方才的话,大奶奶没听清楚!咱们睿亲王府的少爷都金贵,奶嬷嬷也是特训出来,这别人是抱不得的。” 这一听就是虚词,林大奶奶落个没脸。 这时刚巧平哥哭了两声,孙嬷嬷道:“五少爷困了,要进去休息了。” 她话刚说完,这边平哥就被奶嬷嬷抱走。 “诶!我们还没看几眼呢!”林大奶奶想过去拦,但却被林大少爷拉回。 林老爷这时也明白了,这是人家不想多见的意思。 也没辩驳,而是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并用手敲了敲。 “老爷,你这是何意?”孙嬷嬷问。 “不明白?!” 林老爷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这是给你们的,我唯有一个请求,想面见王爷!” 果然是另有所图,孙嬷嬷嗤笑出声:“老爷真是高看奴婢了,主子爷公务繁忙,怎是您想见就能见的。” 林老爷不信邪,又追加了一叠银票。 “你们三个,也是从林府出来的,算是自家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想见王爷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将平哥记到王妃的名下。 当然王妃是疯了,但还占着位置。平哥记过去,就是嫡子,这将来成了世子,也有你们的好处不是。” 兰心越听越气,烈火脾气一下子爆发,直接破口大骂。 “我原以为你们是担心小姐去了,怕五少爷受屈儿, 这才过府来看。原来是揣着这般龊龌心思。 不怕告诉你们,我家小姐临终前,已将五少爷托付给祝姨娘养育了。你们黑心烂肝的东西,就歇了这心思吧!” “诶!你怎么骂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林大奶奶不是个善类,刚起身开骂,便见林老爷茶杯落地,身子一斜便昏了过去。 “公爹~” 第170章 一张纸条 林老爷是被抬着回到林府的,喝了大夫开的醒神茶后,这才苏醒过来。 睁开眼,指着睿亲王府的方向就开骂:“林婉儿!我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我说你是脑子长包了,还是叫门给挤了。不记名到王妃哪也可以,但绝不能让一个妾室养了去,这不是作贱我的平哥嘛!啊……咱们林家是没指望了。” 林大奶奶也是窝火。 任什么一个二嫁女,不但有三品诰命在身,还得王爷专宠。 就连妹妹死后,生的孩子也叫她养。 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她一个人给占全了。 本因之前孔嬷嬷的挑拨,她就对祝心妍心存不满,现下哪里还会有好话。 “公爹,莫气。你年岁大了,总是要顾及身体才是。若你真被气病了,妹妹在天有灵也是不能安心的。” “她……”林老爷重哼一声,“我瞧着她巴不得让我早死。” “哪里的话!妹妹可最是孝顺不过的。” 林奶奶奉上一杯茶,“只是儿媳这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老爷没接,冷着脸子甩出两个字:“你说。” 林大奶奶将杯子放下,抿了抿唇才说道:“若是儿媳说错,还望公爹不要怪罪。这将五少爷交给祝姨娘的话,毕竟咱们没亲耳听婉儿说过。 只是兰心那丫头的一面之词。说不定她已经被祝姨娘给买通了呢!而王爷对姓祝的又是专宠,不疑有他,便将平哥给了去。” 林老爷细品后,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你接着说。”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林大奶奶还不忙给自己找补,接着道:“至于她为何要收养平哥,我觉得是蓄谋已久。 您想啊!这祝姨娘进府都半年了,一直都未能成孕。眼下侧妃都怀了身子,而且选秀过后,新人很快就会进府,她能不着急嘛! 所以便想有一个孩子来傍身,便将阴毒的眼光放到了妹子身上。儿媳估摸着是从落水就开始筹划了。 让疯子撞入水,假装救上来,再剖腹取子想害命。是妹妹命大才没死,可临了还是着了道了。” “别胡说。”林大少爷怒斥一句。 祝姨娘再不济也是睿亲王的妾室,这无根无据的编排人,要是让旁人听了去。那不得以污蔑之罪入狱啊! 在牢房里关着的滋味,他是受够了,此生再不想有第二次。 但林老爷却听进去了,瞬间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狠厉的说道: “姓祝的,没想到你这般狠毒,不但害死了我的婉儿,还将我的外孙抢了去。我林某人跟你不共戴天。咳咳……” 林大少爷瞪了妻子一眼,赶紧端来润喉茶给父亲喝,但被林老爷接过,反扔到他身上。 虽不疼,但被茶水溅了一身,看着好不狼狈。 邪气也无处撒,林老爷便对着儿子一顿骂:“你个窝囊废,若不是你不成气,我会砸银子在林婉儿身上。” 一想到数十万两又打了水漂,林老爷急火攻心,拍着胸口哭天抢地: “真他娘的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女儿没了,外孙又被贱人养了去,这长大后还能认我这个外祖吗!我是林家的罪人!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有罪啊!” 林大奶奶见时机成熟,马上使出杀手锏。 劝道:“公爹莫哭,咱们也不是无路可走。” “哪还有什么路,咱们已经被逼到绝境了。” “您老忘了,不是还有林青檀这个孙女吗?她如今可是到了十六的年岁,还未……” “住口!” 林大少爷难得的冷了脸,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市侩,跟父亲一样,凡事以利益为先。 但未曾想,她竟会将主意打到女儿身上。 妹妹嫁过去当妾,是父亲的主意,他没法儿拦。 但自己姑娘的婚事,他还是做得了主。 “啪!”林老爷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畜生,哪里还轮得着你说话,给我滚出去。” 一见父亲是这种态度,林大少爷哪有不懂,这明显也是同意了的意思。 但为了护住女儿,他上了来倔脾气,身子未动,还与父亲对视。 义正言辞地说道:“父亲请想,我妹妹虽是妾,但嫁的也是睿亲王。从辈份上来论,王爷是檀儿的姨夫。您让檀儿嫁过去,这不是乱……” “什么乱不乱的,现在你妹妹已经死了,就没有那么多规矩。难道你就眼睁睁看平哥,被那个贱蹄子蹉跎死。”林老爷怒喝道。 “就是,檀儿进府,是为了看顾好五少爷。若有幸再得个一儿半女,也是咱们林家的福分。” 林大奶奶不屑地瞥了夫君一眼:“知道你护着女儿,可檀儿一个商户女,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到头来,还不是一样遭官家的白眼。你若真有心,就替女儿好好考虑,而不是百般阻拦。” 这是什么逻辑。 林大少爷嘴笨,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之语。 气得将手攥得死死的,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可再过两个月就要选秀了,檀儿报名也是晚了的。” 他想用这个来阻止父亲和妻子。 未料想,林老爷捋着胡子大笑几声:“这算什么事儿,咱们林家有得是钱,还怕当不了敲门砖。” * 为自己找后路的不光林老爷一人,还有顾源这小子。 眼见着林姨娘去了,襁褓中的五弟也被抱到祝氏那养,中馈又重回到她手中。 且如今人还住在前院,日日都能见到。 虽祝心妍没有难为他,但顾源还是打杵,整日闷在房里读书不出来。 终一日闷不住了,也不敢在前院溜达,便去了西边园子透透气。 正想着当下狐媚子一手遮天,自己将来如何自处时,便被一个粗使小厮撞到。 “奴才该死,请三少爷责罚。”小厮跪地请罪。 眼下顾源落败成这样,哪里还敢罚一个奴才。 “我无碍,你走吧!” “奴才谢少爷开恩。” 小厮从地上起来,却与顾源擦肩而过时,迅速向他手里塞上一个小纸团。 顾源心下一惊,下意识将手攥紧,佯装无事地在园中逛了一圈,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关上房门,将纸团展开,只见一排小字:子时三刻在西角门见。 第171章 庄姨娘的算计 没有前言后语,只留了个时间地点。 顾源第一反应就是祝心妍在戏耍自己,估计是想将自己引过去,再暴打一顿来解气。 毕竟诬陷蒋鲤的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翻篇。 “哼!拿我傻子。呸!我顾源才不会上当呢!” 他将纸条撕碎,扔到废纸桶里。 但上面的字却清晰地印到脑中。 顾源心里存着事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干瞪着眼苦熬到了深夜。 眼见时辰快到了,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披上外衣,绕开值夜的小厮,疯了似的朝西角门跑去。 林府。 白日里林老爷与儿媳商定好,就出去托关系找门路,办理孙女选秀的事宜。 忙活了一大天,直到深夜才回府。 带着满脸酒气和高兴,当众就将孙女入选的事儿说了,然后又宣布这中馈还交由大儿媳来掌。 被公爹认可,林大奶奶立马又精神抖擞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杀到庄姨娘居住的院子,收回了账本和对牌。 在临走时,还掐着腰,耀武扬威的讽刺:“贱人就是贱人,生了儿子又能怎样。还是个没福气的烂命。呸!” 丫鬟菊儿见人走了,忙将门合严,焦急地道:“姨娘,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奴婢也是真没想到,大奶奶为夺回中馈,竟拿大小姐的婚事做赌注。” 庄姨娘坐回到椅子上,声音淡淡地说:“你也太小看她了! 一个中馈,她怎么会看上眼,她是瞧上了睿亲王府的世子之位呢!” 菊儿也是个机灵的,忙道:“您是说,进府照顾五少爷是假,是林大奶奶想让大小姐再生一个孩子。” “不错。老爷精明了一辈子,如今却连这点子事都不看清了。”庄姨娘笑道:“此举,兴许还会害了五少爷呢!” 这个庄姨娘出身低,此前在一个七品官员家里做二等丫鬟,平常里干些跑腿的活计,帮太太小姐们买些胭脂、水粉之类的。 去的林家店铺多了,并见林大少爷为人实诚,就动了小心思,凭借上乘的姿色一勾引,大少爷就上了套了。 先做了外室,然后便生了儿子,这才被接进府,抬成了姨娘。 能步步为营,眼界和手段,跟林大奶奶相比,自然不在一个级别。 且掌不掌中馈的,也不甚在意,说白了就是个挂了名的管家婆。 她与祝心妍想法一致,这手里有银子才是正经。 但眼见自己处于危时,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任由林大奶奶蹉跎,便想出一个法子。 唤来儿子的奶嬷嬷问话:“昌儿跟秦家少爷的关系如何?” 这个秦家少爷,指的就是秦朗。 林老爷多会算计,虽秦朗他们所在的学堂只收官家子弟。 但他为了让孙子早早积累人脉,硬是走通各种关系,又给学堂捐了一笔巨资,这才给林兴昌换来一个旁听的席位。 嬷嬷笑着说:“自然很不错!” 这在庄姨娘的意料之中,她每天都让儿子往学堂带好吃、好玩的。 再加上儿子那张巧嘴,关系不好才怪呢! 庄姨娘沉思了会,才开口道:“明日我跟你一块去接少爷。” * 再回头说顾源,怕被护院瞧见,全捡背人的小道走,这左绕右拐的便耽误了些时辰。 等呼哧带喘的跑到那儿,别说是人了,就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心里存着气,嘴上便没有把门的了。 “妈的,狐媚子敢戏耍老子。等我顾源他日得了机会,非得将你碎尸万段不可。还有蒋鲤那个小杂种,剁碎了喂狗……” 正骂得起劲儿,忽听背后传来一阵笑声。 “哎呀!三少爷何苦生这么大的气呢!” 闻言,顾源心如鼓擂。 完了,被那狐媚子听到了。 他不敢回头,在进行头脑风暴,想着怎么将话圆回来。 但却听见脚步声响起,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身子抖如筛糠。 极没气性的往下一跪:“祝姨娘,是我发昏,方才是随嘴胡说的,还望您……” “哈哈~瞧把你吓的。快起来,看看我是谁。” 听这声儿不像是祝心妍,那会是谁呢! 顾源被对方扶起站好,抬头一看,认得,是沈方仪。 “你、你不是在庄、庄上吗?……怎么会在、在这儿。” “三少爷,你就怕祝姨娘成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沈方仪拿出帕子掩嘴一笑。 顾源逞能,嘴硬道:“谁、谁怕她了。我、我没有。” “好,没有,没有。” 沈方仪没在纠结,顺着话茬儿唠:“不过怕她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关键那狐媚子手段阴损啊! 忠义伯爵府败落、你娘亲卫氏之死,王妃疯了挪到庄上,你在宴会上出的事儿。还有如今林氏也死了。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出自她手。” “你、你是说林、林姨娘之死,也与她、有、有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秘密,顾源紧张咽了咽口水。 “这不是明摆着呢!眼下你五弟不是交由她抚养了嘛!” 沈方仪也不嫌冷,将帕子垫到石头桩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对了,听说就在前几天,西关那处五进五出的宅子,也被爷送给了那个贱人。” 说到这儿,沈方仪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虽说五进五出不算大,可那地界是寸土寸金啊!一处顶上十处,而且还是先皇所赐。” 这事儿,顾源知道,也没惊奇。 并且还觉得沈方仪是个眼皮子瞎浅的,说出大天来也就是一处宅子,还能比睿亲王的王位金贵。 他在心里鄙夷了一下,问道:“你不是在庄上吗?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沈方仪不瞒他,轻笑道:“俗话怎么说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成,又何况是人了。” 这话顾源没接,因为他发现有时候,人要比鬼还要可怕。 明明沈方仪被发落到庄上,只带了几件随身衣物,怎么就有银子收买人呢! 但这话他只在心里过过,没问! 明白知道的越多,自己就会越危险。 且这个时候,沈方仪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本身就不是个善茬儿。 不过,自己与她无过,那她找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172章 西州凉山 沈方仪进府晚,虽没跟顾源交手过,但通过他背刺亲母卫氏一事,便知他是个狠辣的主儿。 但又觉得他智商不高,要不怎么会在宫宴上,使出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蒋鲤。 最后没害到别人,反而将自己的名声累了,前途也给葬送了。 说他是个二百五,那都是对他的褒奖。 所以沈方仪压根就没瞧上顾源,也不屑于与他绕弯子,便直来直往地多说了几句。 这会子见他神情呆滞,便轻笑道:“三少爷,我今日来呢!就是想帮助你的。” 闻言,顾源微愣,脱口而出:“就凭你……” 打心里,他同样也是半点都没瞧上沈方仪,自己都被撵到庄上朝不保夕了,还有心思管我的事儿。 就差没添上一句:你省省吧! 总之这两人是互相都看不上眼。 沈方仪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但不屑于跟一个傻子生气。 依旧细声慢语解释:“我知道三少爷不信我。确实,我是没能力帮你脱离苦海,也不能收拾了那狐媚子。我不行,可有人行啊!” 听到有人能治祝心妍,顾源的眼睛都亮了,迫切地问道:“谁?” “就是爷的母亲,老王妃。三少爷只要写一封信过去,将她老人家请回府中,那便万事可解了。” 听后,顾源兴奋的神情归于黯淡。 他打小就知道,父亲与祖母不合。 所以在继承王位得了势后,就请示皇上将祖母挪到西州的凉山居住。 美其名曰,为国祈福。 实则就是不想再见祖母的意思。 而且自打祖母搬走后,父亲更是只字片语都未提过,只当是没有这个人。 就算出公差途经此地,也会绕道躲着走。 明知道父亲厌恶,自己还跟祖母联系,那父亲这边会不会生气啊! 虽然不知沈方仪是出于何种目的,但能为自己筹谋考量,便暂且算是个好的。 如今孤军奋战的顾源,真是太迫切想有一个队友了。 所以也没隐瞒,便将自己的顾虑说出。 “三少爷,你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去关心爷是不是会生气。” 沈方仪叹息道:“不是我挑拨你俩的关系,爷还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吗?只怕如今满眼满心都是清芙阁的那个拖油瓶。我还真替三少爷感到不值!”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打那事儿出了后,顾源明显感到父亲不似从前,越发的对自己严厉了。 将自己的下人全换了不说,还让别的奴才时时盯着自己。 难道我是犯人吗? 当下再被沈方仪一蛊惑,顾源感到越发的委屈。 可也存着理智,没当场表态,只垂头不语。 沈方仪识人心,话点到为止。 站起来,将帕子上的灰抖了抖。 “这事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是把信写好了,就藏在这石头缝里,自然会有人来取!” * 又过了四、五日,天气逐渐转暖。 祝心妍挑了个热的时辰,抱着平哥坐在回廊下,赏着外面盛开的迎春花。 并特意叫兰心折了一朵,让平哥拿在手里玩。 “这里也没外人,你们别拘着,都坐吧!”祝心妍对孙嬷嬷和兰心道。 “奴婢谢姨娘!” 跟祝心妍相处久了,便知她是个和人的,也就没见外推辞,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她的两边。 “我瞧这天越来越暖和,想找人算个吉日,将平哥挪到清芙阁,也好图个平安吉利。” 见祝姨娘对五少爷如此上心,两人自然高兴得紧。 孙嬷嬷笑道:“姨娘想得周全,巷口有个摆摊算褂的周瞎子,算起各类吉日是最好不过。不如,明个儿老奴找他算一算。” “行啊!那此事就交给孙嬷嬷了。” 祝心妍捏着平哥的小胖手:“我这里还有一事儿,这林姨娘的东西,老放在前院也是不妥。 当然也不能扔了,所以我想派人都搬到林栖阁去。也好叫平哥有个念想。” 一提到林姨娘,这两人就悲从心头起。 但难过归难过,起码是不哭了。 祝心妍也是瞧着她们近来情绪平稳后,才扯开这个话头。 “姨娘有心了。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您了。”兰心说着话,就磕头谢恩。 她一开始还觉得祝姨娘收了平哥,便不会将林氏的事说了,就让孩子此生认她一个。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若是往后知道不是亲生的,怕母子间再起什么嫌隙。 如果真成那样,兰心也认。 毕竟人家是实打实对五少爷好,只不过倒是委屈了自家小姐。 今日听到这话头,兰心便明白了,人家是压根没想瞒的意思。 所以这心里是既感激又惭愧,便跪下去磕了一个头。 “兰心姑娘这是闹哪出,年都过了,就算你给我磕头,我也是没红包可赏的。” 祝心妍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为活络气氛,特意打趣了一下。 又转头对孙嬷嬷道:“你也是,也不拦着点,是不是合起伙来,想让我破费,算计我银子呢!” “瞧您说的。像是您多抠似的。这节里,奴才们可没少收您的红包,怎么这会子又哭起穷来。”孙嬷嬷笑道。 “就是,咱们姨娘最大方不过了。”兰心也站起来,破涕为笑。 祝心妍佯装出一副苦瓜相,拍了拍怀里平哥圆鼓鼓的肚子。 “唉!此一时彼一时了。这不还得养着我们五少爷嘛!我这口袋就空空喽!” 平哥像是听懂了似的,还挥舞着小手,啊啊啊地连叫了好几声。 引起众人一阵欢笑。 “小姐,您瞧谁来了。”说话的正是巧儿。 只见她一手一个领着蒋鲤和秦朗进来。 “乖乖!你怎么来了!咱们娘俩可是有日子没见了。”祝心妍招呼道。 打从头年开始,一直转过年到了二月,差不多整整三个来月没见呢! 秦朗见到祝心妍,就显得格外亲,数着指头,小嘴巴巴不停: “这不是回了趟老家嘛!直到学堂快开课了,父亲才接我回来。唉!这又得补功课,又得学习的! 儿子也是分身乏术,所以便没得空来看您。干娘不会生气吧!” “这个子长高了,人也精神了,小嘴还会说了。” 祝心妍欣慰一笑:“知道你忙,干娘怎会怪你!厨房里有新蒸得的点心,要不尝一尝。” “好!我最爱吃您府里的点心了,谢谢干娘!” 祝心妍撇嘴一笑:“什么谢不谢的,到这里就跟在家一样,不用生分。” 转头吩咐兰心:“你跟慧心一块去取。” “娘亲,鲤儿也想去。”蒋鲤举起小手。 第173章 有人想见你 如今蒋鲤到了凑趣的年纪,还因着平日里娘亲管得严,不让他吃过多甜食。 就想着过去后,顺道能偷吃点,反正娘亲也看不见。 知子莫若母,蒋鲤的这点小心思,怎么能瞒住祝心妍。 挨平日她会拦一下,但今个儿不是秦朗来了嘛! 难得高兴,所以祝心妍便允了。 “行,你这个小馋猫。”祝心妍吩咐兰心:“他皮,看着点,别烫着。” “是,姨娘请放心。奴婢退下了。”兰心拉着蒋鲤走远。 秦朗凑过来摸了摸平哥的脸蛋,然后又冲其做了个鬼脸。 平哥正是好玩的时候,一被逗就咯咯笑个不停。 “听鲤儿说,弟弟以后要跟您住。” “是啊!她娘亲信得过我,临终前就交由我来抚养。” 因秦朗都八岁了,也算是个小大人,所以祝心妍也没瞒他。 闻言,秦朗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说话就夹着一丝伤感。 “弟弟好可怜,这么小就失了娘亲,同我一样。” 哟!这孩子真是大了,竟然会感同身受了。 祝心妍不想让他陷入悲伤,便将平哥交给了奶嬷嬷,又让秦朗坐到自己身边来。 “平哥失去娘亲是可怜,但好在他家人够多,所有人都爱着他。并且林姨娘也在天上护着他,所以还不算太可怜。” 秦朗抬头望了望天,想起自己去世的娘亲,眼中泛起了泪花。 但自诩是男子汉,怕祝心妍瞧见,背过身擦了一把。 再转头问出了一个问题:“那干娘会像对待蒋鲤那样,对待平哥吗?” 听弦音而知雅意,祝心妍明白,这孩子不过是想借平哥,来问后娘如何对待继子。 打从秦义将柔珠发配出去后,便去赵府哄赵程芝,而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两人又重归于好。 只是秦朗这头将柔珠的话入了心,再想拔出也是难,所以一见到赵程芝便别别扭扭的。 赵程芝也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就写信过来向祝心妍请教。 只是她近来事情多,这事便暂时搁置了。 今日正好秦朗提出,祝心妍便想借机打开这孩子的心结。 也没想美化,实话实说道:“自然不会!就算是亲生的,还有亲疏远近呢!鲤儿是我的亲子,从血缘方面,我会更向着他,同样对他也会更严厉些。 但对平哥就不一样了,念着他失去了娘亲,可能会纵容他一些。不过,这往后还得看平哥是什么性子,我也会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的。” “原来别人说得没错,后娘是比不上亲娘亲。”秦朗感慨一句。 其实他想从干娘这儿寻求心理安慰,试着说服自己接受赵程芝的。 没听到理想中的答案,自然是失望了许多。 “那你就别把赵小姐当娘亲,不就得了。”祝心妍一语揭破。 “不拿她当娘亲。” 顾源脸上写满了狐疑:“可她是爹爹要过门的妻子啊!且嬷嬷最近总教导我,等她过府后,我要嘴甜些,叫她娘亲。说这样赵小姐才会喜欢我。” “嬷嬷是为朗儿着想,说得自是不错。”祝心妍笑道:“可你愿意叫赵小姐为娘亲吗?” 顾源瘪着嘴摇了摇头,极小声地说道:“我有自己的娘亲!” “那不就得了,何必委屈自己。你就称呼赵小姐夫人即可,我想她是能够理解的。” 祝心妍见孩子神色缓和不少,又继续开解道:“再有你就拿她当朋友对待,就像跟蒋鲤、元兴斌那样。这样你们的相处就会轻松很多。” 秦朗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可他们都是男的,赵小姐是女的。” 祝心妍捂住胸口作气死状:“你还真是个钢铁大直男,我服了。不过,总之记住我的话没错。” “欧~” 秦朗虽不完全明白,但觉得干娘说得没错,照着办就是了。 心安定下来,方才想起受人之托。 “干娘,有人想见你。” …… 王府虽大,但消息都是互通的,顾源这头刚下课,便听小厮说秦朗来了,和蒋鲤待在前院。 对于这两个人,顾源是厌恶的要命,而且自打宫宴之后,他便尽量不与蒋鲤碰面。 避免拖油瓶给自己难堪。 更何况,又加上秦朗,他更是能避则避,故意在书房磨叽了一会子才出去。 但还是被倒霉催得,跟这二人来个顶头碰,属于那种想避开也难的程度。 正合计如何开口打招呼。 这边蒋鲤因之前受过祝心妍的教育,自然知道该怎么应对。 仰头对其甜甜一笑:“三哥,这是刚下课啊?” 此举弄得顾源一愣,反应慢半拍,磕磕绊绊地说道:“嗯、啊?是!” “我还要送朗哥哥出去,就不打扰三哥了。” 蒋鲤十分有礼貌的对其鞠了一躬,便拉着秦朗蹦蹦跳跳的走了。 顾源瞧着他们的背影未回神,站在原地愣了许久,这才回屋。 思索了老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蒋鲤是装的,一定是狐媚子教他的。 好啊!小小年纪就会掩饰情绪了,那长大后,我还能得好。 顾源意识到危机,终下定决心给祖母写信。 * 送走了两个顽童,这边平哥也该睡觉了,祝心妍抱着他哄,心血来潮地哼唱起儿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平哥开始先是一愣,一动不动地看着祝心妍,小眉头慢慢紧锁,最后一瘪嘴嚎啕大哭。 “这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欧~欧不哭。”祝心妍忙起来晃悠。 奶嬷嬷一脸子尴尬,“五少爷才刚喝过奶。” 祝心妍蹙眉:“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哪里不舒服,还不是听你唱歌吓得。 孙嬷嬷将孩子接过去,睁眼说起了瞎话:“估摸着,咱们五少爷不喜欢天上的星星。” “嗯,有这个可能!” 待奶嬷嬷将孩子哄睡后,祝心妍才想起秦朗跟自己说起的事儿。 问孙嬷嬷:“林府上有姓庄的姨娘吗?” “有的,原本是大少爷的外室,在生了小公子后,才进府被抬成了姨娘。至于人品,算是不错,对下人们很好。” 孙嬷嬷如实答完,又问了一嘴:“姨娘问这个做什么?” 祝心妍也不瞒,“是她托秦朗给我带话,想见我一面。嬷嬷觉得如何?” 第174章 两个臭虫接上头了 孙嬷嬷沉思了一会子才回:“庄姨娘是大家奴出身,为人做事很懂分寸。这次托人递话儿想见您,估计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老奴觉得这事儿八成跟咱们王府有关。 并且上一回林老爷过府,愿望未达成。凭他的性子,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所以依老奴之意,姨娘还是见一见吧!” 不愧是上了年岁的嬷嬷,分析事情来头头是道。 “嬷嬷说得极是。那我便见见她,这事儿就交由你来安排。” 孙嬷嬷在林府数十年,自然有几个交心人,很快就将同意相见的话头带过去了。 两人敲定后日,在聚春楼旁边的首饰坊相见。 * 顾源将信写好,便送到了指定地点,怕信被风刮跑了,还特意用几个小石子将缝隙堵严。 一夜未能好眠,直到第二日再去查看,发现信被取走后,吊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这封信是在晚间到了沈方仪手上,她自然是要拆开来过目。 “这孩子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往死了编排祝心妍!估计那老太婆阅过,不得当场气个半死。呵呵……秋荷你也看看。” 秋荷用残缺的手指接过。 看后,对沈方仪竖起大拇指,嘴里发出呜呜几声。 “这事儿还多亏了你,要不是经你提醒,我怎么能想到这个翻身的好法子。对了,还有我那个好大哥。” 沈方仪口中的“好大哥”,正是沈望舒的亲哥哥——沈翰林。 名字起得才华横溢,但这人却是个半吊子,整日喜欢寻花问柳,外加一个赌。 被抄了家,虽在宅子里住着,可生活质量却一落千丈。 奢靡惯了的人,怎么能将就。 于是他趁沈夫人在病中,便偷走房契当赌资。 却不想遭遇了仙人跳,欠下一屁股外债。 母子俩被迫流落街头,只挨了一日,身染重疾的沈夫人便去了。 这时,沈翰林才想起那个疯了的妹妹,要着饭一路打听到了庄上。 白日里怕被人瞧见就没敢进,晚上寻了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也算他命好,还真找到了沈方仪。 吃了一顿饱饭过后,便伸手要钱。 “快给我银子,有多少算多少。”沈翰林说的理直气壮。 “大哥,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手头实在没钱。”沈方仪哭穷。 其实就算有银子,她也不会给这个畜生。 打从一进门起,这人的眼睛就没闲过,一直盯着自己的两团肉说话,还不断的咽口水。 这让她心里直作呕,呸!什么东西。连自个儿亲妹都惦记。 要不是看他还有利用价值,沈方仪真想一刀刮了他。 沈翰林猥亵一笑,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懵我呢吧!你可是睿亲王的小妾,一点银子没有,我可不信。” 沈方仪压住心里的厌恶,笑道:“我的情况大哥也不是不知,当初进府时,母亲也未给我分文啊!且我又不受王爷的宠……” “少他妈的废话。”沈翰林变了脸,“没有银子就拿肉来偿。” 说完,伸出两只脏兮兮的爪子,就向沈方仪猛扑。 心里想着:这个妹子长得又白又嫩,老子几天没开荤了,倒不介意弄他一回。 什么血缘,都是个屁! 沈方仪早就瞧出他动机不纯,心里已有成算,就势一躲,跑到了门口。 “我是没有银子,可长姐有啊!当时她离府时,可是带走了不少好东西。 只要变卖了,何愁没有银子使,到时大哥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来蹉跎小妹。” 果然此话一出,沈翰林便不动了,眨着三角眼:“你没懵我?” “我怎么敢骗大哥。只是长姐的嫁妆大头还在睿亲王府,妹子这里正好有一妙计,想说给大哥听。” 其实沈方仪一早便想变卖沈望舒的东西,只可惜没个好人选。 倒是有个阿园的亲戚,但难保他日不说出去,所以还得找个自己人稳妥。 跟大哥一拍即合,便由他每隔三日来取东西。 有了银子使,沈方仪又收买了几个人,得知了睿亲王府的近况,便又活络了别的心思。 恰好,秋荷也瞧出她复仇心切,便在纸上写下了主意。 所以才有了蛊惑顾源的那一出。 沈方仪将信重新封好,便派人送往西州凉山。 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拿起一块糕点,扔到了地上,发出唤狗的声音。 “嘬、嘬、嘬~” 闻声,一条人影佝偻着身躯,从阴暗的角落爬了出来,对着沈方仪“汪汪”叫了两声,就去吃地上的点心。 “沈望舒你做人不成,做狗倒是挺乖的。” 沈方仪邪笑道:“也不知道若这祝心妍做了狗后,会不会比她还乖呢!” * 到了与祝心妍相约的日子,庄姨娘是妾室,出府自然要向林大奶奶报备。 “什么奶嬷嬷病了,你要亲自送昌哥上学,那不是还有别的小厮嘛!难道他们都是死的。” 林大奶奶半倚在榻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庄姨娘垂首站立,很是谦卑:“奶奶说得是。可昌哥被妾纵坏了,非闹得让妾送他过去。 再者,大小姐不是要去选秀了嘛!妾和昌哥一直受您厚恩,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便想去街上选些有品的首饰相送。” 一听是要给女儿送礼,林大奶奶就心动了。 用极不耐烦的口气说道:“行,我准了。不过要快去快回。别在外面干什么丢人显眼的事儿,否则我可不依啊!” * 祝心妍不用送孩子,自然比庄姨娘早到。 进了东大街的首饰铺子,只说了个暗号,就被掌柜的引到了后院的角房。 进去后发现,这外面看似简陋,但里面的布置却精巧雅致,一看便知是暗中待客的好地方。 刚喝过半盏茶,门一开,庄姨娘从外进来,十分规矩地福身:“请祝姨娘安,是我来迟了。” 祝心妍坐着说话:“咱们都是一样的,不必对我行礼。再有不是我拿乔,实在是今个儿起得早,屁股沉,就不想起来了。” 庄姨娘哑笑,还是头一回听说,说自己屁股沉的。 这位祝姨娘果然是个妙人。 玩笑一开,紧张感顿消,她坐到了祝心妍对面。 开门见山地说道:“林老爷打通关系,要送他孙女林青檀参加选秀,以便进入睿亲王府为妾。” 第175章 约了人 “林老爷老奸巨滑,脑子也比旁人转得快。这才过了几日,就能想出这么‘聪明绝顶’的好主意了。” 祝心妍扑哧一笑:“若是他能参加选秀,估计这老头子都能自个儿上了。你说是不是?” 额!这话让人怎么接,庄姨娘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祝姨娘说得是。” 她抿了一口茶,开诚布公地道:“我邀您出来,一来告之您此事,想让您提前有个准备。 二来,我想与您结盟。不瞒祝姨娘,林大少爷子嗣艰难,膝下唯有我生育的昌哥。而林大奶奶又不容人,早已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是因老爷看护得紧,才未对昌哥下手。倘若大小姐进府得了宠生下男胎,他日再当上世子。只怕到时,我的昌哥就会被斩草除根。” 不是庄姨娘杞人忧天,而是当初自己怀胎时,林大奶奶便暗插人手投毒。 若不是她早有防范,估计都早死上八百回了。 庄姨娘怕祝心妍不为所动,继而双眼含泪动情的说道:“您也是有儿子的人,所以……” “不必多说!我同意结盟!” “这么快!”庄姨娘一脸惊奇。 她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你只是透露了一个消息,也不能阻止事情发生。 况且人家跟你不熟,凭什么帮你。 祝心妍轻启唇瓣:“快是快了那么一点儿。但也不全是为你,主要是我养平哥一日,林老爷就会记恨我一日。我不害别人,可也不能让人害了我。 所以就算是你选择了我,我选择了你,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庄姨娘没听过这首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不好意思问。 只能应和道:“祝姨娘说得不错。那从今往后,还请您多多照应。” “既然结盟,就不必客气,往后我们互通有无。等林氏过府后,你也让昌哥得空来玩。” 庄姨娘心愿达成,心花怒放:“那谢谢祝姨娘了。” 说完,捧出两个四方盒子,放到桌上打开。 “这是金饰十二件,是给四少爷和五少爷的礼物,还请您笑纳。” 里面是长命锁、小手镯、小铃铛……虽用料简单,但做工十分精美、讨巧。 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祝心妍也未推让,笑道:“庄姨娘的好意我领了,我代鲤儿和平哥谢谢他小姨了。” 一句“小姨”又拉近了她俩的距离。 庄姨娘笑道:“我也不瞒您,这家首饰铺子是我用私房钱开的,挂的是别人的名,就连、连林大少爷都不知道。若此后我们需要见面,就将地点定在这儿如何?” “好!” 将事儿说完,庄姨娘也不便久待,便和丫鬟汇合,乘马车离开。 行驶出一段路后,丫鬟花盏拉好了车帘子,打开一个制作精巧的盒子,露出里面的虾须镯。 指着上面硕大的南洋金珠道:“廖掌柜的说,这里面灌了十足的麝香粉,只要大小姐常戴,必保她难以成孕。” 庄姨娘用帕子遮鼻,“廖掌柜做事靠谱,你也别举着了,快放回去。等回府后,再用肉佳枝水洗洗手。” “是,姨娘。” 花盏将镯子收好,又将车窗打开通风。 一阵冷风吹过,庄姨娘裹紧衣服,倚在车壁上想事儿。 如今结交上了祝心妍,又给虾须镯动了手脚,算是做了两手准备。 就算她林青檀进府得宠,也别妄想母凭子贵。 而且瞧着祝姨娘插科打诨,像是不太着调,但里内却不是个善茬儿。 否则怎么会得宠那么久,又能执掌王府中馈。 聪明又根基厚重,就单凭林青檀想对付她,看来也难! 女儿不中用,那大奶奶的日子必不会好过。只有她不好,我的昌哥才能好。 庄姨娘长舒一口气,瞧见车窗前驶过一辆马车,随口问道:“看着像是赵之印大人府上的车子。” “正是呢!”花盏轻声道:“奴婢瞧着正向聚春楼的方向驶,想必是赵小姐与祝姨娘有约。” 他们当商人的,为了利于做生意,对各家之间的走动,自然了如指掌。 早就听说赵小姐与祝心妍关系好,所以她们相约也不奇怪。 庄姨娘笑道:“祝姨娘果然是个妙人,结交人的眼光长远。如今这位赵小姐只是个五品官之女,但想来不久就会成为都尉夫人了。” 花盏应声:“等赵小姐成婚时,我们要不要备上一份厚礼。” “那是自然。不论冲秦朗,还是冲祝姨娘,这份礼都得送。” 见麝香的味道散了不少,庄姨娘才将帘子放下。 * 祝心妍难得出来一趟,便提前跟赵程芝约好,见面地点就定在首饰铺旁的聚春楼。 她到得早,先点了一桌子两人都爱吃的菜。便与巧儿唠起了闲嗑。 “你觉得庄姨娘如何?” “说实话,奴婢不太喜欢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戴着面具视人,不太真诚。并且能瞒着夫君独自开起首饰铺,就表示这个女人爱藏私。” 巧儿是古代人,对商人有偏见,总觉得他们滑头,会坑人。 怕小姐被庄姨娘的外表所蒙蔽,所以便顺道提了个醒。 且在她固有的印象中,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依附于自己的丈夫过日子。 这私自攒小金库,瞒着家人开铺子,庄姨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祝心妍当然明白巧儿的意思,但却与她有不同的看法。 “听孙嬷嬷讲,林大少爷性子胆小木讷,估计她觉得靠不住,才会预备一手吧!其实有这种心思也正常,毕竟她还有个儿子。” “话是如此,可她心机到底不纯。而且小姐已经看透,为何还要与她结盟。”巧儿不解。 “我不是跟她,是跟她的儿子。秦朗跟我说过,林兴昌是后进入学堂的,起步晚,但天资高,一学就通,成绩极好,且善于交际。 这种智商情商都在线的人,就是难得的人才。与鲤儿和平哥多相处,也没什么坏外。 至于那个林青檀,被林大奶奶娇惯坏了,是个极其自私难相处的人。入府后,必作妖,我还能放过她,不得提早准备嘛!” “小姐,你变了。”巧儿凝眉:“您不是常说要躺平吗?怎么如今还宅斗上了。” 巧儿不是不理解,只是想弄个明白,好跟小姐一路子。 第176章 为自己铺路 祝心妍解释:“躺平是要在平安无事的基础上。人家都拿刀砍我了,我还在这躺着,就不叫躺平而叫躺尸了。” 闻言,巧儿扑哧一笑。 躺平加躺尸,这两个词捏乎到一起,被小姐一说还怪有意思的。 “奴婢就是一问,好做好应战的准备。” “我谢谢您了!”祝心妍笑道:“那现在就劳烦你去门口瞧一瞧,这赵程芝怎么还没来。” “说我什么坏话呢!”门一开,赵程芝走了进来:“我可在门口全听到了。” 她如今与祝心妍很熟悉,所以说起话来也不避讳。 “哪敢说您的坏话啊!都尉夫人。” 祝心妍起身拉住她的手:“我在跟巧儿说,约你出来,会不会打搅你与秦大人的约会呢!” “哎呀!羞死个人了。”赵程芝脸一红,跺了下脚,“你再这么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错了还不成。”祝心妍将人按到座位上。 这时,菜也已经上全,两姐妹边说边聊。 “前个儿你托秦朗给我带的点心,味道挺不错的。”赵程芝道。 “那可不是我让带的,是他主动提的。说是椰蓉馅的,你爱吃。” 既然提到这个话茬儿,祝心妍便就势将那日对秦朗说的话,对赵程芝讲了个遍。 “我说朗儿怎么待我变了呢!原来是因为您啊!” 赵程芝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话不多说,以茶代酒,谢谢了。” “好说,好说。”祝心妍举起茶杯,两人一饮而尽。 又聊了几句后,赵程芝突然提到,“听说了吗?怡亲王要将长女送入宫中!” 祝心妍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一脸懵圈的问道: “据我所知他不是皇上的亲侄儿吗?那他的长女岂不是应该唤皇上为叔爷。这……这关系有点乱乱吧!” 祝心妍说完,还哆嗦了几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额!这也太变态了。 她是现代人,能接受老少恋,但这种未出三代的,想一想就觉得太那个。 且老皇上还长成那样!想一想就恶心。 “何止乱,是有悖常论。” 赵程芝是大家闺秀,自然也是瞧不上这种行为。但又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不能点评过多。 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将话头扯到了别处。 两姐妹吃完饭,又去逛了逛街,买了些喜欢的小物件。 见天色已晚,便各自回府了。 祝心妍坐在车里,回味起赵程芝说的话。 怡亲王女儿入宫嫁皇上,是有悖常论。那林青檀入府为妾呢! 虽说林婉儿是妾吧!可夫君却是顾占宸。且从她那论,林青檀是该叫顾占宸一声姨夫的。 并且按大周朝的礼制,这个辈份是不能进府为妾的。 但庄姨娘却说,林青檀已经入选了。 这里面难保不有人在推波助澜。 想借睿亲王府纳妾之事,进一步来掩盖住皇上的丑闻。 对,一定是这样的。 等待会见到顾占宸,我一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这次真让祝心妍猜中了,林青檀能入选,还真是怡亲王一手运作的。 他手头没多少银子,虽用亡妻的嫁妆填补了一些漏洞,可还差一截子。 并且离皇上规定补齐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便无奈同意了王妃的建议,准备将嫡女柔儿送进宫。 可辈份在哪摆着,总归是好说不好听,既然送入宫也总得找个由头吧! 正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时,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林老爷带着五十万两雪花银来敲门。 有银子送上前,白拿谁不拿。 其实有了银子,就不用送女儿入宫了。 但怡亲王已经送上了柔儿的画像,且老皇上对此很满意,甚至都拟好封号了。 皇上喜欢,你不能说,我有银子了,女儿还我吧! 这也不像话啊!而且还要不要命了。 为了活命,只能认! 怡亲王收了银子,自然要了解一下林青檀的家世,一瞧就乐了。 这怎么还跟睿亲王有亲戚关系了,这柔儿进宫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怡亲王高兴,立刻进宫面见皇上。 老皇上还装个人似的:“这不好吧!由朕来指婚,不是污损了睿亲王的名声吗?” “怎么会是污损呢!他顶多算是替您挡剑,这也是臣子该做的。” 怡亲王笑着蛊惑:“微臣可是找算命先生算过,柔儿命里带子。虽辈分上差了些,但难保不是上天对皇上的眷顾呢!” 提到柔儿,皇上脑海中就浮现出,画像中那娇美的身段来。 难遮澎湃的心绪,咽了咽口水。 “嗯!你说得没错,占宸也是替朕挡下舆论嘛!既然如此,那朕便下旨,将那个叫什么檀的赏给他,不必再等下月选秀,过几日便过府吧!” 他俩敲定后,便将顾占宸纳妾的事儿,给抖落出去。 一时间舆论发酵,闹得沸沸扬扬。 而顾占宸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如常忙于工部的事宜,倒是两日都未归府。 等第三日得了闲,在书房写字时,祝心妍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笔。 “我的大爷,您还有心在这儿写字呢!没听到外面怎么编排你的吗?说您荤素不忌,连外甥女都敢沾染。 还说你府中溃败,早已经揭不开锅,才会觊觎林家的财产……” 祝心妍越说越气,只能停下来用手扇风,鼓着腮帮子气哄哄地道:“你说这些人眼瞎吗?还真是什么话都该讲。” 她吐槽完,斜眼一瞧,顾占宸一派平和,就更加来气:“我讲了老半天,您好歹说句话啊!我怎么瞧着皇上不急,太监急呢!” 顾占宸挑了下眉,慢条斯理道:“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自然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我还能进宫堵住他的嘴不成。” “话是如此,可爷不想点法子吗?比如将那个林青檀给藏起来,阻止她进府。” 也是祝心妍急得上火,一时没了主意。 顾占宸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没有林青檀,还会有别人。皇上这是在为迎顾柔儿进宫,想让我给他铺路呢!” “可……” 祝心妍心里憋屈,这皇上也真够坏的,自己花心不死,还拿别人当挡箭牌。 白给他唱了那么好听的歌了,这人也是交不透。 还有这顾占宸也是,明显心里有主意,就是不说。 还有自己的发型都快被他摸乱了。 祝心妍想提醒一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摸吧!又摸不死。 这边顾占宸只摸了两下,便拿过祝心妍握着的笔,转身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随遇而安。 许是墨沾得有点多,远看上去还显得一团黑。 “明日一早,林氏就要过府了,你先安排着。这幅字送给她。”顾占宸指着宣纸道。 第177章 安排住处 艾玛,就这还好意思拿出手。 祝心妍心里嫌弃,但为拿着方便,还是将墨汁吹了吹,卷成一卷收成筒。 “既然爷还有闲情意志写字,那我就不打扰了。若以后爷有事求我,我责无旁贷,必为你出头。” “好!” 顾占宸目送祝心妍离开,喃喃自语道:“小东西知道心疼人了。” 这心里头暖,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巧儿在外面候着,没跟着一块进去,现下见到小姐出来,手里拿着纸,便接了过来。 “这是主子爷赏您的字吗?”说着话,就展开来看,却发现整张纸都是黑乎乎的。 祝心妍在前面走,“这是赏给林青檀的,她明日就过府了,你给安排一下住处。记得,将这字裱上,挂她屋里。” 这便是撒手不管了。 巧儿撇了下嘴,心里道:就这黑黢黢的,还用得着裱,都白费那个闲功夫。 但再不好,也是主子爷所写,裱就裱吧! 巧儿不喜欢林青檀,自然也没花费心思选居所,就选了个与林栖阁离得近的云水居。 简单让下人收拾一通,便等着人入住了。 林府。 林青檀是家中的嫡女,又是林大奶奶膝下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说一不二,娇惯得要命。 如今知道自己要进睿亲王府为妾,没有欢喜只有憋屈。 那妾是什么东西,半奴半主。 自己虽是商户出身,但好赖不济是大小姐。 给人当妾,那不是自降身份嘛! 她大闹了几回,但被林老爷吓住,说要敢再闹,倒不介意自己没她这个孙女。 反正林氏家族那么多适龄女孩,再收养一个送进府便是。 林青檀知道这不是玩笑,便歇了火,可也因此记恨上了祖父。 这在进府的头天夜里,林大奶奶不放心,特意过来交待几句。 坐在床边,想拉住女儿的手说话,但却被躲过。 “檀儿,我是你亲娘,自然不会害了你。虽是给人当妾,说出去不好听。但睿亲王府是什么地界,那可不是旁人能随便进的。你祖父为这事儿,可是花了足足五十万两啊!” “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 林青檀心里难受,这嘴上也就没好话。 “你和父亲还拿我当女儿吗?就算不能嫁给表哥,可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为何要去给人当妾,那可是半个奴才,一生下贱。” “你这孩子,说什么下贱。你知道府里的祝姨娘吧!她也是妾室,但却有三品诰命在身。这但凡三品之下的官家夫人,和宫里品阶不高的妃子,都要给她行礼请安的。 更何况她还是带着拖油瓶的二嫁之身。我是见过她本人,论模样可比你差远了。估计就会些歪门邪术,才将王爷勾搭得不像话。 像她那种不要脸的狐媚子,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又况且你这么聪明。若他日生下孩子,难保不成为侧妃。” 被母亲这么一蛊惑,林青檀真动了心。 她也听说,睿王妃疯了被挪到庄上,乔侧妃是怀了孕,可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若自己进府得了宠,就可以将平哥抢过来养,转个年再生出男孩,到时便手握两张王牌。 当侧妃不是指日可待。 如果儿子争气,再当上世子呢!哈哈,自己一跃不就成为了尊贵的王妃。 林大奶奶见女儿心情转好,便知道开解奏效,才接着说道: “我当初是想让你嫁给你表哥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你舅父舅母又待你极好。两家合一家,是再好不过了。” 说着又叹气道:“可你表哥再好,也是个商户,不如官家来得体面。 你也不是没瞧见,一个九品的县令夫人,就敢在我面前甩脸子。这就是官家和商户之间的区别。 甭管你多有钱,在她们面前就低人一等。所以娘是实实在在为你着想,才选了这门亲的。” “娘亲,我知道,女儿是愿意的。”林青檀羞涩地咬了咬唇,“可表哥那边……” 说到底是自小的情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割下的。 林大奶奶只顾女儿被自己说通高兴,这嘴上就没把门,一股脑将哥嫂那边的事儿说了个遍。 “这个你尽管放心。前些时候,都知道你要入王府为妾,你表哥那边便有人上门说亲了。 可巧一个七品知事的女儿,年前是跟人定了亲的,可临进门子前,对方得了急病去了,便一直耽搁下来。 人家不嫌弃你表哥是商户,你舅父舅母便应呈下来了,定于下月初八成婚。” 闻言,林青檀好似五雷轰顶。 什么自己刚要入府为妾,人家那头便说上亲了。 还说什么不嫌弃出身。呸!说得好听。这不是明显在借我的身份,来抬高他家嘛! 否则,就算此女是寡妇,也是轮不到表哥的。 接下来林大奶奶还在说话,但林青檀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跟姑母一样,都是被家人当作福祉的货物。 但她却比林婉儿报复心强。 待母亲走后,便让丫鬟翡翠给自己梳妆。 “小姐,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自然是要找我那个表哥叙叙旧了!”林青檀皮笑肉不笑。 此前,他们二人也是深夜密会不断,出府自然轻车熟路。 来到后街的那个巷子口,林青檀便让翡翠去找人。 须臾后,表哥出现,见到表妹还有一丝狂喜:“檀儿,明儿个你就要进府了,还能出来见我。我这心……” “我知道表哥的心意。” 林青檀尽量表现出含情脉脉的样子。 “我只想在临进府前,跟表哥见个面,交待几句。知道你的一颗心都装着我。 但你是男子,是要成婚生子的,万不可因为我,再给耽误了。” 闻言,男人心里是既感动,又愧疚,这脸上的表情就显得不自然。 怕表妹伤心,便没说实话:“檀儿,你也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放心。” 呸!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瞒我呢!渣男! 至此,对他的那一点情分,在林青檀心里也烟消云散了。 她借口河边景色好,引表哥到了桥边,趁其不备,便将人给推入水。 又眼瞧着水波一点点平息,这才毫不留情的离开。 第178章 入府第一天就作妖 次日一早,林青檀梳妆打扮好,就带着一叠子银票,乘坐小轿过了府。 从王府角门下轿,腿着往里去。 她属于一般妾室,头上自然也没盖喜帕,四处打量间就被惊艳住了。 原本以为自己家财力雄厚,什么样的精品没见过,可到此才明白,原来自己就是那只井底之蛙。 没嫁给渣男表哥,便是对了的,否则怎么享受荣华。 诶!自己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这外景都富丽堂皇了,那自己的居处,不得犹如天宫啊! 心里头正合计着美事呢!前头二道门领路的婆子便停住了脚,指着面前的院落道: “林姨娘,您的住处到了。” 林青檀抬头望去,只觉自己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这是我的住处,不能够吧! 连个院门都没有,只是两个木头桩子支着个匾额,上书“云水居”三个字。 而且只有一方小院,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 再有这房屋也太少了吧!除去正房外,只东西厢房三间。 比自己原来的闺房都不如! 林青檀虽然失望,但却守着规矩没发作。 等真正进入房间后,这才像踩了地雷一样,“咻”得一声就爆炸了。 入眼所见一水的竹制家具,连个黄花梨都没有。 且墙上只挂了几幅字画,架子上几个稀松平常的摆件, 整体来看跟个雪洞无差。 这分明就是没拿自己当回事儿,不重视自个儿。 林青檀的火气冲到脑瓜顶,掐着腰对那婆子大吼大叫:“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是人住的地界吗?怕是连猪窝狗窝都不如吧!” 说着将一个琉璃花瓶打翻在地,指着屋里的摆设便开骂。 “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是那好欺负的人嘛!去,叫王爷过来,我要让他治你们罪。” 婆子不急不恼,反而从鼻子眼里轻哼了一声。 “林姨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只怕你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吧!你是睿亲王府的妾室,不是女主子。这上头分给你什么,住就便是。 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呢!而且我们主子爷很忙的,不是你想请,便能请来的。” 婆子白眼一翻:“我劝姨娘还是安分守己吧!别一天天的给自己招祸了。”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起我来了,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翡翠给我打。” 翡翠是下人,自然比林青檀明白事儿的多。 未动,而是劝道:“小姐,算了吧!这是头一天。” “好,你不打,我打。” 林青檀被气得没了理智,对着婆子的脸就来了一巴掌。 这婆子是可以躲开的,不知何故,竟也是没躲。还将脸凑过去,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么一下。 打完后,林青檀的理智回归,这才意识到不是在林府,瞧着婆子脸上的掌印,也是有些怕了。 这婆子笑了笑,“老奴谢林姨娘了。” 说完,便走。 这明晃晃的就是去告状啊! “翡翠,快拦下。”林青檀忙吩咐下人。 但那翡翠的小身板岂是婆子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推了个跟头。 * 祝心妍虽不太管事,但到了月底,还是得听各处的管事汇报工作。 正支着下巴神游呢!便听到门口传来哭声。 巧儿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报:“是二道门的婆子,奴婢瞧着脸像是挨了打了。” “挨了打?” 祝心妍蹙眉,这府里不论大小管事,都被自己立了规矩,若非犯了大错,都不可体罚下人。 这挨了打,就是出了大事了。 “叫她进来。” 那婆子一进来,便跪倒在地。 虽泪流满面,但吐字却十分清楚。 “老奴一早就被安排接应新进府的姨娘,是林姨娘嫌弃居所不好,便打了奴才的脸来泄愤。” 厅里站满了府中的管事,一听这话头,便对林青檀不满起来。 一个小小的妾室,才刚进府第一天,便单纯因住处不好,就随意打人, 这也太猖狂了。 更何况睿亲王府的住处,哪有不好的,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既然不好相处,那便敬而远之,只当是个臭狗屎。 林青檀还不知道,大家未见她一面,便已认定她不是个东西。 且她以后再想拿银子收买人,也是无人敢接了。当然这是后话。 “不喜欢住处?”祝心妍转头问巧儿,“你给她安排在哪了?” “云水居。那是老王爷修身养性的地方,怎么在她看来就不好了。” 巧儿也不怕,当众说了出来。 “是挺好,不过人家不是不满意吗?”祝心妍站起来,“走,咱们大家一块儿过去瞧瞧。” 自打婆子走后,这林青檀的心里就忐忑不安的,怕婆子真告到顾占宸那里,自己的形象便全毁了。 正想着法子如何应对呢!便听翡翠慌里慌张道:“小姐,不好了,奴婢打远瞧着一群人,正往咱们这儿来呢!” “慌什么!” 虽林青檀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离开了座位,往门口那边去。 待人离得近了些,这才看清打头的是个女人。 她的心放了放,暗道:只要不是爷就好说。 并随着女人越走越近,林青檀的心重新又悬了起来, 倒不是惧怕,而是在感叹祝心妍的美。 这五官长得好精致啊!而且这皮肤也好,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真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并且这种美没有攻击性,让人看得特别舒服。 同样祝心妍也在瞧她,长得是不赖,跟林氏有着五分相似,但打扮得却跟她娘一样,有那么点子庸俗。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有钱似的。 林青檀压根没将此人,往那位祝姨娘身上靠。娘亲可说了,她长得可不如自己。 而面前这位却美如仙子,所以一定是乔侧妃。 自己打了下人有错在先,林青檀这会子便显出了低调。 福身道:“妾请侧妃安。” “林姨娘怕是看错了吧!这位是祝姨娘。”巧儿没好气的提醒。 闻言,林青檀愣了一瞬,“你是说这位是祝、祝姨娘?” 当下,祝心妍便知那位林大奶奶形容自己,没带出什么好话。 嗤笑道:“我就是祝心妍,如假包换。” 第179章 看不清,分不清 云水居弄出这么大阵仗,乔初悦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她斜靠在迎枕上,隆起的孕肚上摆着一盘粗粮锅巴,好方便她随时拿取。 听完小丫鬟的描述,便对吕嬷嬷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去那边看看。若是这贱人不服管,你将她带来,我不介意给她松松皮。” “知道了,老奴这就去。” 吕嬷嬷出了门就心里琢磨,新来的这位也是个眼瞎的,不知道咱们侧妃跟祝姨娘是一条心啊! 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并且还是入府第一天,这不是明晃没事找死呢嘛! 唉!不用见面,也知道是个蠢的。 当吕嬷嬷走到云水居,果然瞧见林青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杵在那儿,正对祝心妍指手划脚呢! “祝姨娘,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住所。” “对啊!”祝心妍眉眼弯弯,明知故问:“林姨娘是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呵~”林青檀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这里面是一水的竹制家具,看着就不值钱,而且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怎么着,打发叫花子呢!” 回身将床头挂的字画取下,扔到祝心妍面前,又在上头连踩了好几脚。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敢往姑奶奶屋里挂。愧爷叫你执掌中馈呢!” “林姨娘,有话说话,干嘛满嘴喷粪。明白告诉你,这地方是我选的,有什么冲我来,别编排我家小姐。” 巧儿护主心切,也瞧不上她那张狂样,便冲锋陷阵在前。 祝心妍冷眼旁观也不拦着,有气就撒呗! 这憋坏了可怎好。 “原来是你这贱蹄子背后使坏,我说呢!有其主必有其仆,想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林青檀白了巧儿一眼,还往上啐了一口。 “呸!像你这种货色,就算给我提鞋也不配。” “你敢骂我是狗!”巧儿气得胸膛起伏。 “对啊!这当下人的不是狗,是什么。”林青檀未过大脑,嘲笑道。 她这席话一说,跟着一块来的管事们,个个面沉似水。 反倒巧儿哈哈一笑,“我说林姨娘,你也真是够蠢的,这打人还别打脸呢!而你竟打倒了一大片。” 林青檀再反应迟钝,此刻也瞧了异样,不想拉太多仇恨,忙辩解道:“我不是说你们,而是单说她。”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再想找补也是晚了。” 巧儿撇嘴一笑,“而且不妨多告诉你一件事儿,你踩在脚下的字,是昨儿主子爷写好赏给你的。” “啊……”林青檀像触电般,一蹦三尺高,好悬没崴了脚。 这毁坏了爷赏的字,可怎么好。她赶紧拿出帕子去擦上面的鞋印,越擦越脏。 最后一用力,“嘶啦”破个大洞。 祝心妍看热闹不嫌事大,捂嘴大笑:“哈哈……坏了。” 林青檀怒目而瞪:“欧~我明白了,是你故意设计我的。” “林姨娘,这人呢!贵有自知之明,就你这种智商,还犯得着我设计你,你也太抬举自己个儿了。” 祝心妍嘲讽一笑,又接着道:“这云水居,是老王爷先前修心的地方,你性子这么狂, 修一修也好。省得变成疯狗,再乱咬人。” “姓祝的,你竟敢骂我。”林青檀发飙。 “我不光敢骂你,还敢打你呢!”祝心妍晃了晃手腕,此举倒是让林青檀退后好几步。 “你敢!?” 祝心妍嗤笑:“我不是不敢,而是怕脏了我的手。得了,我可没闲功夫陪你扯,你要不满意,就自个儿去找爷说吧!对了,别忘记带上那幅字。” 说完,又指向那个挨打的婆子。 “你挨了打,也算是你倒霉。这么着吧!往后这林姨娘一年的月例,都由你来领,就全当是赔款了。” 婆子连忙福身感谢。 虽这点银子,对林青檀来说不算什么,可入府第一天便被罚了月例。 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还有何脸面。 林青檀不忿,刚要反驳回去。 但祝心妍压根没给她机会,转身带着一群人走掉了。 吕嬷嬷隐在后面的角落里,倒是没让祝心妍发现。 她心里笑道:姨娘这个嘴啊!还真是在何时都没落了下峰。 得了,她走,我也该走了。 只不过得了侧妃令,还要带着这位一块走。 吕嬷嬷走到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林青檀面前,只浅浅福了一下身。 “老奴是乔侧妃派来的,想请林姨娘去沁悦园走一趟。” “你是说乔侧妃请我过去。”林青檀眼珠子一转,竟有点不敢相信。 别看她也是商户,但却比庄姨娘差远了,根本就不了解府里的情况。 一来没听林大奶奶提过,二来太自以为是,便也没打听。 只当是乔侧妃看不惯祝心妍,想拉拢自己入伙。 所以,她一见到乔侧妃,就跟见到亲人似的,一顿竹筒倒豆,将祝心妍贬损个遍。 乔初悦唇角微弯,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她彻底说完后,才总结道: “祝氏挺过分,也很无能。” “正是呢!” 林青檀应和道:“你是高高在上的侧妃,因着有孕才让她协理中馈。但您瞧瞧,她可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都敢跃居您之上了。 将府中弄得那叫一个乌烟瘴气,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敢跟我顶嘴。这若是让旁人瞧了去,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们睿亲王府呢!” 乔初悦频频点头,“你说得对。尊卑不分,上下不明,确实是少教育。” “是吧!那敢问侧妃想怎么惩罚祝姨娘呢!” 林青檀高兴,总算能出一口恶气,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 “怎么罚啊!就这么罚!”乔初悦突然变了脸,扬手就扇了林青檀两巴掌。 林青檀哪挨过打,并且是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就懵圈了。 愣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质问:“你凭什么打我。” “诶!说你蠢,都是在夸你,吕嬷嬷告诉她。” 现在乔初悦都懒得跟她对话了,怕这蠢再传染到自己身上。 吕嬷嬷上前,“庄姨娘,你也甭不懂规矩了,怎么能坐到侧妃身边呢!你是妾,应当坐到下首才对。” 林青檀哽了声,这也不是自己要坐的,不是乔初悦让自己过来的吗? 且都坐了这么久,也是无人提醒。 她心里憋屈,但也明白不能跟乔初悦硬刚,只起身跪到地上。 “妾知错。” “既然知错,就出去跪着反省吧!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起。银翘你受累,去盯着她别偷懒。” “是,侧妃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盯着的。” 银翘一笑:“林姨娘,这边请吧!” 第180章 蠢到家了 人家是侧妃,身后还站着琥珀将军府。 林青檀没傻透腔,分得清大小王,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出去跪着。 刚在正房门口跪下,便听银翘冷嘲热讽道:“林姨娘,你怎么堵人门口了,这让侧妃还怎么出来啊!” 林青檀怕乔初悦,但却不惧银翘。 尤其还因自己坐错,被打了两巴掌,这心里头便记恨上沁悦园的下人。 给了银翘一记飞眼刀,冷声道:“我不在这跪着,还能去哪,显你话多啊!” “哟!奴婢好意提醒,还提出错了。” 银翘冷哼一声:“咱们沁悦园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去……上外面跪着吧!” 吩咐两边的婆子,“别光看着了,还不将林大姨娘给请出去。” 就这样林青檀被架到了岔道口,怕她跪得不规矩,除了银翘外,还有两三个婆子一起盯着。 敢动一下,就打一次手板。 三个时辰可不短,林青檀可遭老大罪了。 乔初悦还特意派了个丫鬟去清芙阁,将对林姨娘的处置结果告之给祝心妍。 “祝姨娘,侧妃说您性子太软,下手不狠,让您多跟着她学点。” 祝心妍轻笑,“呵~我可不是软柿子,而是不屑与智商低的人斗法。得,也不白让侧妃给我递话,巧儿去把挨打的那婆子给我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巧儿是一等大丫鬟,自然不用亲自去叫,只吩咐个腿脚快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将人给叫到了。 婆子跪地:“请姨娘安。” “起来吧!叫你过来,是想给你个机会。这林姨娘刚过府,侍候的下人也不足。所以我想安排你去云水居,当个管事的嬷嬷。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过节,当然了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祝心妍摆出一副好说好量的态度。 这婆子姓官,是二道门里传话的,一听能升任管事婆子,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虽说是去林青檀身边侍候,难免会遭到刁难。 可既然是被祝姨娘塞进去的,那就不可能见自己受屈不理。 官婆子有心计,马上福身:“老奴愿意,谢姨娘提携。” “嗯!不错,你是个聪明的。也不必等明日了,你现在就去云水居伺候吧!” 当林青檀跪个半死,被两个丫鬟架回到住处时,正瞧见了官婆子坐在圈椅里。 “你怎么在这儿?” 官婆子未起身,也未行礼,只哈哈一笑。 “姨娘还不知道吧!老奴托你的福,如今已成了云水居的管事嬷嬷了,如果林姨娘有事,就指管吩咐。” 话是这么说,但态度却傲慢至极,丝毫不怕。 “什么,那个贱人,她竟然……嘶。”林青檀过于激动,扯得膝盖的伤口疼。 “祝姨娘执掌中馈,管理府中大小事务,何谈敢不敢的。听老奴一句劝,你若夹起尾巴做人,这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差的。” “呸!你个老货,我林青檀还用得着你教育。给我滚出去。” 别说这跪了大半天,林青檀还真长了点记性,不敢动手打下人,只会干嚷嚷。 “行,那老奴退下了。”官婆子也不行礼,转身便走。 “贱人,全都是贱人。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等我禀明了主子爷,叫你们好瞧。翡翠给我上妆。” 林青檀本就累得不轻,但强撑着一口气还是跪到了前院。 并且为了博取顾占宸的同情心,特意化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容,还脑抽似的选了件衣领低的衣服。 人往那一跪,还故意前倾着身子,两个胳膊往里一夹,被这么一弄,就算是平顶山也变得山峰叠峦了。 这让福安、顺安两个大小伙子,还怎么站。 想看还不敢看,这眼神都不知该放哪好了。 秦伯是过来人,哪里不懂。 “到时辰,主子也该饿了,你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菜。” 这就是支走的意思。 福安、顺安赶紧答应一声,像一对兔子似的跑开了。 等到了无人处,兄弟俩还互相交流了一番。 “妈啊!这林姨娘还真是够敢的!” 福安用手擦了一下后脖子,摊开手掌让顺安瞧,“你看看我冒了一头的冷汗。” “我也一样。 不怪大家都说这林姨娘蠢,要我说真是蠢到家了,她以为打扮成这样,主子爷就能多瞧她一眼。呸!做梦去吧!拿我们主子爷当什么人了。”顺安吐槽一嘴。 “就是。连主子爷的喜好都不打听,就敢往前凑,也是个缺心眼的。对于她,以后我们哥俩可得躲远点。”福安说道。 也因为林青檀,这两位都统一战线了。 福安、顺安能走,秦伯却不能,要不然这主子爷身边就没人了。 好在,主子在书房时,他不用在外面站着,可以进到门里,不用那么辣眼睛。 等顾占宸终于忙完了,秦伯才上前禀告:“主子,林姨娘在外面跪着呢!” “林姨娘!?” 顾占宸一秒代入林婉儿,但一想不对,这人刚去了,不可能是她,只怕是那个叫林青檀的。 放下笔问:“她跪着干嘛?” 秦伯也不瞒,一五一十将今日发生的事,讲述个遍。 “……估计是这位心里堵着气,让您主持公道呢!” “让我?!” 顾占宸只觉好笑,统共后院就两个女人,还都让她得罪个遍。 这跪了半天也不长脑子,还跑到这现眼来了,看来不是蠢就是脑子有病。 他突然来了兴趣,倒想见一见她了。 林青檀一听门响动的声音,马上硬挤出几滴眼泪,挂在了睫毛上,显现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既视感。 不过她这招,倒比当年的卫氏差远了。 顾占宸一点心疼没有,还觉得十分厌烦,尤其是瞧见她那身暴露的装束。 这眉头直接拧成个死结。 这是干嘛!拿睿亲王府当勾栏院了。 太不知道检点了。 看不过眼,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找件衣服给她披上。” 闻言,林青檀欣喜不已。 哎呀!还是自个儿有魅力,爷见我第一面,就开始心疼我了。 看来成为宠妾指日可待。 她扭了扭腰肢,夹着嗓子娇声娇气:“多谢爷关心,妾不冷的。” 哕!怎么还恶心上人了。 还要不要点b脸,听不出好赖话,在这儿自作多情呢! 至此,顾占宸也彻底看透,这位不是装蠢,而是真蠢,并且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秦伯瞧出主子不高兴,自然要替他将话讲明。 第181章 老王妃回府 秦伯怕说得过于隐晦,还怕这位听不懂。 便直言不讳地指出:“林姨娘,您穿得太过,实在不符合咱们府里的规矩,而且被这么多下人瞧着,也不大像话。” 林青檀不服,但碍于主子爷在前,也没敢反驳,而是在心里鄙夷起秦伯。 哪里来的老货,懂不懂审美,还敢在这儿质疑我。 林青檀没收敛不说,还故意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注视着顾占宸,频频冲他放电。 娇嗔道:“爷要是不喜欢,妾下回就不这么穿了,好不好呐~~” 看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就连下人都替林青檀感到尴尬。 可听说林老爷精明的要命,全身有八百个心眼子,怎么家里就生出个这么玩意。 啧~太神奇了! 本来冲着故去的林婉儿,顾占宸还想留给林青檀几分薄面,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他发怒道:“你想犯贱,就滚回自己屋里去,别杵在这儿丢人现眼。”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还真是多一秒都不想待。 林青檀愣在原地,这是遭爷厌弃了吗?不是说男人都好这一口?难道是说他不行。 这一幕,刚好被顾源瞧见,他冷哼一声,还真是个蠢货。 不过蠢的好,瞧父亲的意思,也是不会进她的屋了。这个女人就算白费。 若下月选秀,再进来几个这样的,何愁自己没有出头之日。 顾源回到自己屋里,算了算日子,估计那封信,也该到了祖母手上。 喃喃自语:“祝心妍,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 顾源估算的没错,那封信还真于今日到了老王妃哪儿。 她看过后,当即阴了脸,将信拍到桌上。 侍候她的齐嬷嬷,担心的忙问:“主子,是王府出事了?” “哼!枉我用心栽培他多年,未曾想竟跟他爹一个德性,也是个宠妾灭妻的渣男。” 一听老王妃同时贬损两位王爷,齐嬷嬷赶紧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 随后劝道:“只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依老奴之见,主子爷不会是那样的人。” “什么不会。你看看这信,是顾源写来的,他才不到九岁,是个半大的孩子,还能说谎不成。” 齐嬷嬷见主子气得不轻,只好将信拿过来看了一遍。 只见顾源在信上不但诉说着自己的苦楚,而且通篇都在说一位姓祝的姨娘不是。 说她进府以来,就迷惑了父亲的心,日日专宠不算。还设计推怀胎的林氏下水,差点一尸两命。 又假装救人有功,得了皇上青眼,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后将脏水泼到卫氏身上,嫁祸她为凶手,而他娘亲为自证清白撞柱而亡。 又接着逼疯王妃,连同刚进府的沈氏,一并撵到了庄上。 最后为了固宠,害死林氏,将五少爷抢来抚养。 反正通篇对祝心妍没一句好话,将她丑好成一个十恶不赦,妖言惑众的狐狸精。 齐嬷嬷不比老王妃,是个有脑子的。看完后,发出了质疑声: “若那位祝姨娘真像信里描述的那样,老奴想主子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别忘了他是男人,美色当前,就被迷了眼了。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曾受过宠妾的蹉跎。” 一想起种种往事,老王妃就恨得牙根痒痒,握着拳道:“都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会有何不同。只怕这个姓祝的,比起那些贱人来,有过之而不及呢!” “可三少爷许久未与您通信,如今这么冒冒然的写信过来,只怕是夸大事实受人指使吧!”齐嬷嬷一针见血的捅破。 当年老王爷后院极乱,各种血雨腥风勾心斗角,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目的只有一个,都是争夺睿亲王的王位。 而老王妃手段不高,自然而然的就被各种暗箭中伤,所以齐嬷嬷便从中长了不少的宅斗经验。 对于这封信,自然持有怀疑的态度。 只怕是顾源心思大了,想借祖母的手,来对付后院有子嗣的女人。 毕竟少一个人,就会多一分竞争力。 齐嬷嬷还不知顾源被削夺了继承权,所以才生起这个想法。 不过能这么想,也没错。 老王妃狠毒了妾室,哪里肯听齐嬷嬷的分析。 瘪着嘴道:“他一个没了娘的孩子,还能受什么人的指使。只怕是过得太过艰难,才想起我这个祖母来。”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也罢,是时候该回去了。” 齐嬷嬷蹙眉:“您出来是主子爷请过旨的,这擅自回去只怕是不好吧!” “他顾占宸能请旨,难道我不会请。去叫人写封折子,就说我年岁已高,需要回府静养。” 老王妃心意已决,齐嬷嬷还怎么拦。只能听命行事,派人快马加鞭将折子送到宫里。 老皇上如今陷在温柔乡里,哪管一个老婆子回不回来,大笔一挥便恩准了。 天一刚擦黑,就往后宫里钻,去找他的小甜心——柔儿。 顾柔儿是在林青檀进府的后一日进宫的,一入宫便被封为贤妃,赐居坤宁宫。 这越级升妃,本身来讲就不合乎规矩,并且还入住坤宁宫,那可是皇后的居所啊! 可如今,皇上喜怒无常,但凡心情不好,便下令杀人。 就单论是言官,他也不敢谏言啊! 所以满朝文武都当睁眼瞎,愣是没有一个敢提出质疑。 这官员都不说话,太监官女自然也不敢吭声,饶是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也是这么纵着。 再加上柔儿长得艳丽,并且在临入宫时,怡王妃还特地从勾栏院请来妈妈,亲自教授魅惑之术。 里外一夹击,倒将皇上哄得高兴。每日不叫上两次水,都不算完。 安公公这心里头就觉得不好。 也不是二十来岁,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懂得节制呢! 莫非这柔儿是怡亲王下的一步棋,目的就是毁损皇上的龙体。 但这话,安公公只在心里合计,未与外人明说,且也隐隐觉得该找退路了。 * 老王妃是在三月初八这日回府的,因事先未通知,门房的小厮一见,还愣了神,慌忙去后头给管家报信。 “你小子看清楚了?可老王妃回府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风都不透啊!” “我说大爷,您就别在这儿瞎合计了,人还在门口等着呢!您老快去接吧!” 所以当老管家跑到门口见到真人,还真傻了眼。 忙跪地请安:“主子,您怎么回来了。” 第182章 寒了的心,又暖了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老王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被那贱人管着,个个都不懂规矩,竟敢置喙主子了。去把顾占宸给我找回来。” “是,主子。” 管家哪敢耽误,这边忙着请老王妃入府,那边就赶紧派人去工部请主子爷。 顾占宸接到信儿,也是一愣,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别扭。 这府里刚消停没几日,她怎么就回来了。 根本不想回府,但又怕母亲会给祝心妍难堪。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去。 面色怏怏地请安:“儿子请母亲安。” “哼!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母亲。” 没有母子相见的高兴劲儿,只有一见面的剑拔弩张。或许是早已习惯,顾占宸的反应极为平淡。 “母亲劳累,还是早点歇息吧!儿子退下了。” “睿亲王好大的架子,我话还未说完,你就敢走。”老王妃冷冷抛出一句。 顾占宸也不接招,撩起袍子坐到下首的椅子上,风轻云淡地说道:“好,我不走,老王妃请说。” 你叫我睿亲王,我自然称呼你为老王妃了,礼尚往来嘛! 跟祝心妍待久了,顾占宸也学皮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到了棉花上。 老王妃气得不轻,但也抓不住他的把柄,只能哽了一声接着道:“听说,你后院有一个姓祝的贱妾。” 果然是为祝心妍而来,顾占宸庆幸自己回来得早,否则凭她的性子还不知怎么惩治人呢! 顾占宸淡声道:“有。” “一个出身卑微的搅家精,趁早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吧!至于那个拖油瓶,哪里来的就滚到哪里去。”老王妃下令。 “恐怕这不妥吧!”顾占宸未急,依旧面色淡淡。 老王妃怒指向他,喝道:“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顾占宸冷笑:“做儿子的自然要是听母亲的话。可祝氏不是简单的妾室,而是被皇上册封的三品诰命夫人。 这若是找人牙子给发卖了,只怕皇上会动怒,我们睿亲王府要担责。” 老王妃是气糊涂了,此时才记起来,那个贱人假借救林氏之名,得的三品诰命。 这人别说是发卖了,就是随意打骂,怕也是不行。 这个狐媚子,还真动不了她了。 老王妃心头窝着火,咬着嘴唇子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五少爷还在她手上。 便又道:“平哥到底是睿亲王府的少爷,怎么能让一个贱妾养了去,好叫外人看笑话。 这眼下王妃疯癫,侧妃怀了身子,后院也没个合适的人选。那便将平哥挪到我这儿吧!” 闻言,顾占宸的手立刻收紧,看向母亲的目光也是加了寒。 折磨自己还不够,如今还想折磨自己的儿子。 他立刻反驳:“不成。怎么能让您受累,那是儿子不孝。” 未承想顾占宸会拒绝,老王妃马上耷拉了脸子。 叱道:“我是平哥的亲祖母,还比不过一个贱妾了。” 顾占宸“腾”地一下站起。 “母亲若是回府颐养天年,我只当欢迎。但若是想插手我的后院,别怪儿子心狠,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翻了天……顾占宸,你给我站住……咳……” 老王妃气得咳嗽连连,也没能留住顾占宸离开的脚步。 齐嬷嬷最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好不怏的才进府第一天,两个母子俩这是闹哪般啊! 这头让人安抚住王妃,那头就跑出来劝顾占宸。 “主子爷,请留步。” 对于齐嬷嬷,顾占宸倒挺给面,马上停下。 齐嬷嬷冲其福身:“主子爷,老王妃是赶路劳累太过,才会一时情绪激动,说了过头的话。您也知道她的性子,不要往心里去啊!” 顾占宸未搭言,只是在心里冷笑,好个情绪激动,只怕是激动了一辈子了。 从自己记事起,她就从未和颜悦色说过话。 有时顾占宸在想,只怕自己是领养的吧! 但透过镜子,瞧着自己那张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脸。 这心里头就越发寒。 齐嬷嬷自然知道主子爷心里苦,但却不能不劝,王妃老了,再怎么着也得受儿子庇护。 母子间这么隔心,终究也不是个事儿。 她接着劝:“老王妃也是有苦衷的。她是伯爵府的大小姐,心气高不会低头,嫁给老王爷刚开始还算琴瑟和鸣,但打生下您后,这身子落了大红,便再不能成孕了。 也因此,老王爷便嫌弃了她。三五不时就领女人回来,她怕自己没有能力,再让王位被妾室的儿子夺了去,才会对您多加严厉的。所以您……” “齐嬷嬷,这些话我都知道,也不想再听,你回去吧!”顾占宸转身就走。 唉!齐嬷嬷重叹一口气,看来这心结是打不开了。 回来面见老王妃,还未等劝呢!人家便直问:“他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媚子了。” “老奴不知。”齐嬷嬷是真不知道。 “你也不用替他遮掩。通知下去,明日让妾室们过来请安,我好会一会那个小贱人。” 顾占宸虽表现的平淡,但某种压抑的情绪却在心里不断翻涌,并一点点扩大。 就如块大石头,压得胸口喘不过气,想找个地方待着,双腿下意识的就往清芙阁走。 福安和顺安在后面紧跟,心里一样不舒服。 还是亲娘呢,比后娘还要凶。 咱们主子爷也挺可怜! 顾占宸头顶阴霾,一见到清芙阁三个字,便消去了一半。 再入门,见到蒋鲤和平哥坐在大木盆中玩水。 这心情不自觉得就开始好转。 六个月大的孩子能坐,但坐得不太稳,平哥被奶嬷嬷扶着,而祝心妍和其他下人也在旁边护着。 两个孩子太皮,水撒了一地,且周围的人也未能幸免,每个人身上脸上都溅了水。 但角落里点了火盆子,屋里倒是不冷。 听到动静,祝心妍抬头,冲其甜甜一笑:“爷来了,我正好给两个皮猴子洗澡呢!爷要不要一起。” 蒋鲤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招呼道:“爹爹快来,弟弟可不老实呢!” 平哥不会说话,但小小的人儿还是能听懂的,嘴里咿咿呀呀的,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朝顾占宸挥手。 在这一刻,顾占宸冰冷的心被暖化了。 第183章 能活下来就不易 三月中旬的天气还有点冷,祝心妍怕孩子们受了凉,便只让玩了一会儿,就叫人给擦干抱下去午睡了。 下人们在外间打扫,她与顾占宸在暖阁里坐着闲聊。 “老王妃回府了,爷不高兴!?”祝心妍瞧出他面色不太对,便问了一句。 其实她不爱打听别人的事儿,但也隐约听到下人们说过,这对母子的关系不太和睦。 也是,要是好的话,还能跟亲娘分开住,而且还离得那么远。 顾占宸苦笑一声,“有那样一个母亲,你让我如何高兴。” 说完,便双手置于脑后躺下。 祝心妍也就势躺在他身边,用手支着面颊,侧着身子说:“她怎么不好,跟我说说吧!我这个人在八卦镇住过,还挺八卦的!” “你啊!”顾占宸被逗笑,“既然你想听,我便说一说。从哪讲起好呢……” 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往事就像昨天才发生过的,竟然还历历在目。 顾占宸也确实想找人倾诉,便一股脑将过往吐露个干净。 惊得祝心妍直接盘腿坐起。 “啊~这也太变态了吧!竟然为了让老王爷来看她,逼你大冬天洗冷水澡,发烧了也不给药。这……给我干无语了。” 顾占宸神情寡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她又嫌弃我体弱,为博取父亲的高兴,将我送到了军营里历练。我当时还没有源儿大,胆子又小,第一次见到人头搬家,吓得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额!祝心妍一脸黑线。 太毒了,估计毒虫都没她毒。 祝心妍低头:“敢问一句,您是她亲生的吗?” “我也希望不是。” “可怜的娃!”祝心妍心疼的搂住他的脑袋。 顾占宸长舒一口气,“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嗯!爷福大命大。” 祝心妍感叹一句,她想,若是自己有那样的娘,估计一刻都活不下去,直接抹脖子上吊了。 两个人就这样搂了一会子,顾占宸开口:“她再不济也是我的母亲,面对她,你要恭敬些,否则会被外人耻笑的。” “我懂,孝大于天嘛!爷放心,我不会跟她对着干的。就算她训我,我也全当是她放屁。” “主子爷。”顺安站在外头唤道。 顾占宸刚才陪两个孩子玩水,外袍前襟湿了一大片,让顺安回去取,再顺道去打听一下老王妃因何回来。 顾占宸和祝心妍从榻上起来,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让顺安进来。 顺安先打了千,“禀主子爷,据那头的下人说,好像是三少爷去了信,主子才回来的。” “嗯,知道了,下去吧!”顾占宸眉头紧拧。 顺安将衣服放下,便退了出去。 祝心妍下榻将袍子展开,“爷快穿上,省得着凉。” 顾占宸坐着没动,面显失望:“怎么会是他呢?” 他不明白,自己对顾源不好吗? 是,打从宫宴开始,自己就对他要求严了些,可那全是为了他好,不想让他误入歧途。 难道是自己做错,又或是让顾源没了安全感,才会去求助远在西州的祖母。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顾占宸第一次有了头疼欲裂的感觉。 祝心妍瞧出他难受,用手轻轻揉他的太阳穴。 “我想顾源到底是个孩子,不会想出这个主意的。” 闻言,顾占宸有些惊奇,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他做过对不起鲤儿之事,你竟还能替他说话。” 祝心妍反握住他的手,“就是因为他设计鲤儿的招数不高,所以我才觉得不会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未等顾占宸问,便进一步推断道: “爷请想,沈方仪那种人,会甘愿余生都待在那吗? 咱们府里近来发生这么多事,想必她也听说了,所以便借了顾源之手,请回了老王妃。 我估摸着明日吧!沈望舒和她就会被接回府。” 祝心妍分析完,用手压住顾占宸的肩膀。 “所以爷,你要想保住顾源,千万别去问他。因为这样,只会将他越推越远。要让他自己觉醒,当了别人的枪子。懂了吗?” 顾占宸刚才是心乱,被安抚过后,冷静想了一会儿,觉得祝心妍说得在理。 “嗯!我听你的。”继而又想到了沈方仪,变了脸色,“还是我仁慈太过,这回只要她回府,便是她的死期。” * 次日一早,除了蒋鲤和平哥外,几乎全员都到了延寿堂。 其实这里原本是叫寿安堂的,但曾经老王爷有一宠妾姓“安”,老王妃对其深恶痛绝,甚至到了想起来就烦的地步。 所以便改了名,用“延”字,也是想长寿的意思。 这种事,顾占宸自然是不管,其实也不想管。 老王妃为摆谱,未让大家进屋,而是让站到外面候着。 别人都算了,可乔初悦还怀着身子呢!本身就犯懒,哪里能站得住。 她也不惯病,直接让人搬来椅子。 不光她坐,也让祝心妍坐。 未见到老王妃面,就对其不满,这嘴里也没好话。 “我可听说,她昨个儿要将你发卖了。再把鲤儿送回蒋家,并且还要将平哥抢过去,由她来抚养呢! 瞧给她能个的。好在,咱们爷是个纯爷们,没一句答应的。不过,我也想了。由她在府里,你和鲤儿也不保险。不如借我去娘家养胎为名,咱们一道回将军府吧!好不好?” “你说呢!爷他会同意吗?”祝心妍又指了指“延寿堂”三个字。 “你看看人家起这名,还想长命百岁呢!怎么着,她一天不死,我一天就不能回来,和鲤儿一直漂流在你娘家呗!” “可在这儿,就会受她的蹉跎,你皮糙肉厚自然不怕,可我的鲤儿呢!她还那么小。” 说着说着,乔初悦母爱爆棚,竟红了眼圈。 “哟哟,你说你,怎么还哭上了。” 祝心妍刚拿出帕子给乔初悦擦眼泪,就见正房出来一名丫鬟。 对着众人福身一礼。 “各位主儿,咱们主子有请。” 大家依次入内,但到了祝心妍这里,却被丫鬟拦了一下。 “祝姨娘,我们主子说,让您先在外面等一下,等叫您时,再进去。” 乔初悦听到,回身给了祝心妍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 第184章 话里全是刀子 哈……你以为我愿意进去! 当医院挂号呢! 我呸! 祝心妍心里不忿,刚转身就走,但想起了顾占宸昨个的话,便又停止了脚步,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今日老王妃坐在上首,身着姜黄底色赤金团花缎面褙子,下配赤金五彩详文马面裙,梳着飞云髻,头插着四五支金钗。 脖子和手腕处都没留白,戴着硕金的链子和手镯。 其实,按她的身份,这么穿倒没什么错处。 可你是在家里,穿得这么隆重,给谁彰显身份呢! 顾占宸瞧不惯,且也因她未让祝心妍进来,便一直冷着脸。 老王妃瞧见了,也假意装作没看见。 叫众人落坐后,便只跟顾源说话:“你是源儿吗?快到祖母身边来。” 顾源昨日就听说父亲不喜了,怕写信的事被查出来,再被责怪,这一夜都未能入睡。 这会子,又被祖母单独叫出,更心绪难安。 也因为与她不熟,下意识先看向顾占宸,在座位上磨叽一会,才迈步来到祖母近前。 躬身道:“祖母”。 “嗯!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老王妃将孩子的手拉住,“都瘦成这样了。可怜见儿的。孩子不怕,以后由祖母护着你。” 顾源抿了抿嘴,点头:“谢祖母。” 本以为问两句,便能回去坐着,哪料老王妃又问:“源儿,愿不愿意搬到延寿堂与我同住?” 搬家?! 这在顾源的意料之外。 离了前院,搬到祖母身边,父亲能高兴吗? 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便又回头去看顾占辰。 “你瞧他作甚?难道不想跟祖母同住?”老王妃的态度急转直下。 其实她有这个想法也不奇怪,本来儿子就跟自己离心,再不培养出一个孙子,那自己的晚年岂不是老无所依。 她既然回来了,就没想着再回去。 本想抚养那个平哥的,但顾占宸不同意,正好就养了顾源。 这个还年岁大,说不定以后还能顶事。 就算顾源不识抬举,她也不怕,再过半个月新人就要进府了,难保不再生下几个。 自己到时再要一个便是。 这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顾占宸怎么瞧不出。 但他未出口相拦,而是对顾源说道:“你大了,自己想。” 其实也是借这个机会在考验儿子,看近段时间对他的教育是否奏效。 毕竟表面上再顺从,也不如事上见来得实在。 “我……我……” 顾源犯了难,俗话讲“见面还有三分情”,他自然是愿意待在父亲身边的。 可父亲如今对自己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可感觉就是不比从前了。 且中间还有祝心妍这个狐媚子挡着,有了平哥,接下来也会再有别的弟弟。 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低。 再看祖母这边,毕竟是自己请回来了,如果当场就回绝了,她必然会生气。 反倒成了仇人。 思虑再三,顾源做出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源儿愿意随祖母同住。” “哈哈……乖,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老王妃带着胜利的笑,转头看向顾占宸。 “孩子都同意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说。” 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顾占宸还是心里发寒,这就预示着自己对顾源的教育失败了。 有心再拦一下,但却没有那个气力,最终顾占宸摆了摆手。 “随他去。” 顾源咬了咬嘴唇,看来父亲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老王妃倒是心满意足,拉着顾源坐到自己身边,又瞧了一眼顾萋萋,问道:“你就是萋萋?” 顾萋萋离开座位,上前福身:“孙女给祖母请安。” 反观对顾源的热络,老王妃对于这个孙女的反应倒是平淡,甚至有一些挑剔。 “嗯!倒是有那么一点子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过,跟妾室混久了,也渐现出小家之气来。 你如今大了,也该明白谁亲谁近。自己的弟弟不维护,倒跟一个外人通气,看来也是一个糊涂东西……” “母亲,萋萋还小,您的话重了吧!” 听到女儿被训,顾占宸立刻出言顶了回去。 “哈~我自己的孙女,竟说不得了。好,顾萋萋,今后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老王妃知道顾占宸油盐不进,便拿孙女发作,以为吓一吓她,顾萋萋就会代父低头认错。 那样,便是在打顾占宸的脸了。 但顾萋萋只福了下身,什么话都未说,只退回到自己位置前坐好。 哼!又是个脸皮厚的。此等孙女不要也罢。 老王妃心里存着气,又环视一周才问:“平哥呢!我怎么不见他。” 又来,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还真是没谁了。 顾占宸开口:“平哥身子弱,天气寒,就没抱过来。” “哼!都三月了,还哪门子天气寒。怎么如今我想见一见亲孙儿都不能了。定是那个狐媚子在找借口。” 老王妃一掌拍到桌上,将茶盏震得碎响。 顾占宸无语,母亲还是那么自私,从不考虑别人。 不是不让她见,而是早上寒气重。 平哥还那么小,只怕受不住冷。 可母亲……唉!头疼。 他没说话,但林青檀却开了口。 “您说得正是呢!这天气多好,定是祝氏不想让您见那孩子呢!” 她虽蠢,但也会思考问题。 发现老王妃不待见祝心妍,否则怎么会不让她进来,又一口一个狐媚子叫着。 既然自己不得爷的宠,又得罪了侧妃和祝氏,那便抱紧老王妃这棵大树。 所以她便找准了机会,趁机拱了火。 “你是——” 老王妃十分轻蔑地瞥她一眼。 林青檀得到召唤,巴巴上前跪地请安,“妾叫林青檀,是刚进府的妾室。” “又一个不懂规矩的贱蹄子,主子说话,哪儿轮得着你插嘴。给我掌嘴。” “是,主子。” 旁边叫秋桐的丫鬟应了声,走到林青檀面前,未等她开口求情,就高高扬起巴掌。 “啪……” “妾,不敢……” 又一掌落下,打了足足二十下,才被老王妃叫停。 “别打了,我瞧着烦,让她出去跪着。” 老王妃轻挥了下手,又转头对顾占宸道:“瞧瞧你的后院都是些什么东西。 罢了,不妨跟你说,昨个儿,我已经派人去庄上请王妃归府了。” 第185章 见到本人,昏了。 顾占宸未感到惊讶,这府里的事儿,岂有能瞒过他眼的。 前脚延寿堂刚派人出去,后脚就有人报信儿给前院。 但现在老王妃才说出,明显是没想给他脸,还想着拿捏。 顾占宸面露不悦,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发出“噔”的一声,随后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 “您还是老样子,喜欢擅做主张。” “顾占宸,你什么意思,是在讽刺我吗?” 一道惊怒的声音响起,老王妃沉了脸。 “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睿亲王府。一个王妃不在府里,被挪到庄上,这是叫外人笑话的。 还有你宠妾灭妾,根本不是王爷所为。我这也全都是为了你好。” 顾占宸最讨厌母亲的这种强制行为,句句都是在为自己好,可真为自己好的事情,又做了几件。 只怕是五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感到累,前所未有的累。 不耐烦的道:“您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你……” 老王妃气得七孔生烟,但又不能当众过于谴责儿子,便想处置外头的小贱人,以泄心头之恨。 “去,把那个姓祝的贱蹄子给我叫进来。” * 祝心妍在外头等着闷,但也没闲着,让瑞雪去厨房要了茶点,就坐在回廊里边吃边赏花。 正心情舒畅呢!便见林青檀被拉到房檐下跪着。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过来一个婆子问话,“这是怎么了。” “她……”那婆子朝正房看了一眼,想说又不敢说。 “瑞雪,银子。”祝心妍发话。 瑞雪拿出一块碎银塞到婆子手里。 婆子紧了紧手,又瞧了瞧四周,才简单将原委述出。 祝心妍哈哈一笑,“ 这是放屁没熏到我,崩到自己脚后跟了。也真他&够恶心的。” 祝心妍拿起碟子走到林青檀面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当所有人都以为祝姨娘动怒,要拿碟子暴林姨娘的头时,她却弯腰将碟子放到了地上。 “你说你傻不傻,这不是吃亏没够嘛!我祝心妍虽然烦你,但也不会跟蠢蛋计较。 你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这点子心意就当赏你了。” 林青檀瞧了瞧,没动。 主要是窝着火,吃不下。 祝心妍戏弄道:“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 “谁怕了,吃就吃。” 林青檀拿起一块绿豆糕就放到嘴里,吃得太急,还被噎了一下,还是祝心妍给她倒的茶。 这边祝心妍正蹲着看林青檀吃得欢,那边秋桐就出来叫人。 不怀好意的笑着:“主子叫您呢!姨娘请吧!” 祝心妍起身拍了拍林青檀:“得,你慢点吃,别被噎死。” 林青檀瞪她一眼,“你别被打死。” 完,在这跟我玩一报还一报呢!小白眼狼。 祝心妍没搭理她,迈着无比优雅的步伐进去,又无比优雅的福身。 “妾祝氏,请主子安。” 老王妃也不叫起,重重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勾引王爷的狐媚子。” “不是勾引,是两情相悦。” 祝心妍说完,还冲顾占宸抛了记媚眼。 “好个贱蹄子,竟敢当我面就眉来眼去,这儿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王妃怒指祝心妍,下令道:“秋桐给我狠狠打,打烂她的脸。” 秋桐早已撸好了袖子,只等一声令下呢! 可还没等扬起手,就被祝 心妍踹了一脚。 直气得老王妃从座位上站起,“你……你竟敢当我的面儿,打我的丫鬟。” “不当你面,还背着你啊!如果老王妃愿意,我也不介意。” 反正身后有顾占宸撑腰,祝心妍也不怕,还故意迈着四方步,十分猖狂的往前走了几步。 抬起脸与老王妃对视。 刚才离得远,老王妃眼花,未看清她的模样。 当下人近在眼前,就差脸贴脸了,自然是看得真切。 她的目光在一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 随后五官挤到一块,露出见到鬼的惊恐表情,最后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你……你是芙……” 话未等全说完,身子一栽歪,就晕倒在地。 “府医,快叫府医。” 齐嬷嬷一边喊,一边去扶老王妃,临了还不忘多瞧了祝心妍几眼。 脸上自然也是挂着同款表情包。 老王妃昏倒,按规矩妾室是要侍疾的。 但祝心妍和乔初悦则没有那个闲心,只跟顾占宸说了一声,便回了沁悦园。 两人坐定后,乔初悦开口问:“我说,她怎么一见到你,就昏了,嘴里还叫着什么芙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估计是觉得我跟芙儿长得像吧!”祝心妍轻松回答。 “这样啊!” 乔初悦撇了一下嘴,“我可听说,老王爷色得很,后院妾室一大堆。我想这个叫芙儿的,八成就是被她害死的。所以见了你,才会害怕。” 乔初悦怀着孕,祝心妍也没想将真实情况告之。 其实就算她没怀,祝心妍也不想说。 毕竟是顾占宸心底的秘密,挑破了干嘛!就当自己不知道呗! 祝心妍点了点头,“侧妃果然聪明,一分析一个准。” 乔初悦被夸得高兴,仰起小脸十分傲娇的道:“我是谁啊!人送绰号小聪聪。” 说完,又轻蹙起眉头:“不瞒你说,我刚才还担心你受罚呢!不过你长得像芙儿也是好,只怕她以后再不敢动你了。嘻嘻~” 祝心妍不想讨论这个,便转移话题道:“瞧着要晌午了,你请我吃什么啊。” 如今乔初悦是个十足的吃货,一提到吃,就连亲爹亲妈都忘了。 拍了一下手,兴奋地道:“吃锅子怎么样!再叫……” 延寿堂。 仗着老王妃底子好,被灌下宁神汤不久,便苏醒过来。 齐嬷嬷担心的要命,赶紧凑上前:“主子,您怎么样了,可吓死老奴了。主子爷在外间等着,老奴这就叫他进来。” 刚转身,手就被老王妃抓住。 “让……让他走,走……咳咳……” 怕老王妃过于激动,齐嬷嬷一边抚她后背顺气,一边道: “好,主子莫急。秋桐你出去,跟主子爷说,让他先回去。还有你们,都下去吧!” 等下人都退出,内间归于平静,老王妃才气短的说道:“他还念着她呢!” 只说了这一句,便再不吭声。 第186章 亲选两个人 老王妃一夜未睡,枯坐到天亮。 未曾想都过了整整十年了,顾占宸还没有忘记那个江芙儿。 竟然还费尽心思的找了个替代品,就算是新丧的寡妇都不嫌弃,还视那个拖油瓶为亲子。 这也太可怕了! 老王妃越想越焦心,如果顾占宸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不会亲手剁了自己。 最后总结,有这个可能性,并且很大。 毕竟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秘密是能瞒一辈子的。 虽说当初收尾的干净,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所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出些什么,来扭转这个结果。 既然不能将“芙儿”这根刺,从顾占宸心底拔除。那么就让儿子分散出精力,去寻些更好的过来。 不是即将要选秀了嘛!那便由自己去选几个可心的进府。 男人都是花心情种,到时不怕儿子不动心。 其实,单论这一点,她就没有沈望舒了解顾占宸。 老王妃办事效率极高,次日一大早就向宫里递了帖子。 皇上念旧,还真是插空见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王妃福身请安。 皇上虚扶了一下,“二嫂快快请起。” 按长幼齿序,皇上是该尊称老王妃一句二嫂的。 见皇上一团和气,老王妃也就松了心,闲唠了几句家常,便将话题扯到了顾占宸身上。 “臣妾有一事,想请皇上恩准。” “都是一家子,有话不妨直说,哪有什么恩不恩准的。” 皇上态度极为客气,主要是因为柔儿伺候的好,所以从里到外全身心都爽利。 老王妃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自己在皇上面前得脸呢!所以话就说得直白了些。 “不怕皇上笑话,是占宸的后院,这人少还不省心。半年前进来了一位姓祝的姨娘,搅得这王府啊!不得安宁。这王妃……” 听着老王妃絮絮叨叨,皇上渐渐就沉了脸。 什么意思,看我太闲,找我诉苦来了。 况且,那个祝姨娘才刚被我亲封不久,又在宫宴上深得我心,赏下了一堆赏赐。 这会子跟我吐槽她的不是,明显是在打我脸! 而且你能对我说这些,又何愁不对他人讲。 只怕会暗讽我识人不清。 哼!不知所谓的东西。 安公公瞧出皇上神色不对,马上出言阻止:“老王妃,请容奴才插一句嘴。圣上日理万机,是舍下折子才来见您的。所以您看,是不是说……重点。” 安公公冲着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看皇上的表情。 见状,老王妃立刻会意。 抬头见皇上阴沉似水,这心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这是嫌我话多了。 她忙尴尬起身赔罪:“臣妾多嘴,扰皇上清净了。” “无妨。” 皇上说话的语气变冷,到底替祝心妍说了一句。 “祝氏出身低微,是没规矩了些,可人品还是不错的。你是当家主母,自当好好教教才是。” 老王妃拧眉,这怎么还维护上了。 莫非他也看上了那个狐媚子。 虽然心里纳着闷,但嘴上却认着错:“皇上教训的是,臣妾知道了。” “嗯,坐下吧!”皇上端起茶,这是送客的意思。 但老王妃话还未说完,怎能离开。便装作没看见,硬着头皮说道: “占宸膝下子嗣不多,这选秀将至,臣妾想亲选几个合眼缘的来。不知皇上能否恩准。” “此事儿归户部管,选人的事儿你同怡亲王说吧!”皇上放下茶盏,面色冰冷。 心里暗道:这我还没选呢!你怎么就想捷足先登,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了。 也不想再看她,直接让安公公送客。 在皇上这里吃了闭门羹,按一般人的思维,早就回家凉快去了。 但老王妃不是一般人,属一条道走到黑类型。 不死心,又跑去怡亲王府。 怡亲王念她是长辈,人倒是见了,但说话模棱两可,也是没答应。只想将人打发走便是。 哪知,老王妃从此一天三遍的找他。不光府里,连户部都去,比追债的都狠。 其实怡亲王也想使坏往睿亲王府里头塞自己人,可经过那次宫宴的重创,他也是学乖了,未敢轻举妄动。 但这老王妃,他也不敢得。最后不堪其扰,只能跑到宫里找皇上做主。 “皇上,救救微臣吧!这老王妃的耐力太强,让微臣如今是有家不能回,有班不能上啊!” 皇上瞧着他那吃瘪样儿,就觉得好笑。 到底出了一个主意:“你让她看名册和画像即是,何苦来问朕。” 怡亲王一个头跪在地上,做出无比卑微的表情,瘪着嘴道:“可……可皇上还未亲选,她、她怎么就能……” “无妨。”皇上大手一挥,“朕如今有了柔儿,又怎会对旁的女子上心。” 他手抚山羊胡,眼神微眯,笑容退却,刹那间被冷意代替。 “老王妃执意要亲选,又岂知不是睿亲王的意思。朕估计他是想拉拢人脉呢! 所以不管老王妃选谁,你都不要拦着。朕倒要看看她的胆子能有多大。” 在这一刻,皇上起了杀心。 若那个老女人选了将门之女,他倒不介意去了顾占宸,以绝后患。 老王妃还不知自己在招祸呢!听了怡亲王的信儿后,马上去户部选人。 经过一天的精挑细选,终于看画像和身世背景选出了两个。 一位是叶尚书的亲妹子——叶莹。 一位是内务府副总管的次女——启明珠。 怡亲王转身就将结果呈给皇上。 “哼!她倒是挺会选。”皇上将手拍在奏折上,暗暗嘲讽。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叶尚书的妹妹,选秀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其实早已跟直郡王之子心意相通。只差自己赐婚下去。 而那个内务府副总管的女儿,听说也是属意自己的表哥,只想落选后嫁人。 皇上在感情上有洁癖,所以入选的女子,他都会暗查一番,防止后宫女人给自己戴绿帽。 他已年老,对人的美貌倒是其次,就想要那种满心满眼装得都是他的女人。 想到老王妃为儿子铺路不成,倒拉来了两个冤家,惹出四家仇恨,老皇上就高兴不已。 御笔一挥下了道圣旨:“赐叶莹为睿亲王侧妃,启明珠为妾室,于四月初八入府。” 第187章 变了天 未出一个时辰,圣旨便到了睿亲王府。 宣读完旨意,传旨的太监笑道:“奴才给老王妃、睿亲王道喜儿。这选秀还没开始,皇上他老人家就先赐下旨意。可见这份圣恩是独一份的,是对王爷天大的恩赐啊!” “臣谢过圣上。”顾占宸双手接过圣旨,多一句话不说。 他知道,这是老王妃闲不住,日日去怡亲王府求来的。 他是想拦来着,可凭母亲的性子,拦得住吗? 说不定,怡亲王还会借此事,大肆宣扬自己不孝。 母亲跟敌人站到一块儿,来为难自己的儿子,怕是这天底下都少有。 老王妃见自己心愿达成,这嘴角就没下拉过。 笑着跟太监说了几句话,又厚封了银子,才让管家亲自将人送出府。 一回到延寿堂,就开始了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占宸看到了吗?如果不是我亲自出马,你还纳不到这么好的女人呢!这可是我……” “母亲觉得是好事?”顾占宸冷着脸反问。 老王妃的笑容僵住,不悦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嫌两位官家小姐配不上你。她们可都是出自名门望族,比那些牛鬼蛇神好得多。” 说完,还瞪了祝心妍一眼。 其实她也想瞪乔初悦来的,但通过回府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乔、祝两个,是穿一条裤子都嫌紧的人。 所以就歇了拉拢之心,便想选一位品阶差不多,且合乎自己眼缘的大家闺秀来。 待自己调教出来后,再与乔初悦抗衡。 总归是老王妃对祝心妍不满,自然也对她身边人都厌恶。 这会子祝心妍见老王妃瞪她,也未惧,又回瞪了过去,并附赠一枚白眼。 “你……” 老王妃有心跟她对抗,但一撞见她跟芙儿长得相似的那张脸,就莫名感到心虚。 且这小蹄子还有儿子护着,又在皇上那儿挂了名儿。若自己整治了她,只怕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想到这些,老王妃就将怒火憋回去,转过头只当未看见。 而顾占宸也未给老王妃留面,只推说自己公务忙,便带着人离开了。 老王妃气得要死,直捶胸口。 “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我这几日为了他,寝食难安,这条老命都快搭进去了,他竟不懂得感恩,这个孽障真是要气死我啊!” 齐嬷嬷在边上能说什么,她是劝过的,可是不顶有,人家压根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如今看来,主子爷是生了大气了,恐怕对主子的积怨只会越来越深。 * 这事儿没算完,次日又传出另一桩闹剧。 直郡王的次子顾涌,得知叶莹要嫁给顾占宸,自己的小叔叔为侧妃,一下子就崩溃了。 骑着快马直闯宫门,要去找皇上说理,好在被及时赶到的直郡王给拦下,这才未闯出更大的祸端。 而皇上少有的大度,对外宣称念及他岁数小,也未多加责怪,只让直郡王将其禁足,好好训诫。 不过,顾占宸和叶莹的名声却受累了。 一个贪恋侄媳妇儿,一个雄霸叔侄二人,凭借美色左右逢源。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且越传越难听。 甚至有心者,还编上了段子,一时成了酒楼饭馆的笑资。 这边顾占宸还未动气,那边老王妃便坐不住了,跑到了前院跟他闹。 “你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旨意,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们睿亲王府可不要。” 顾占宸放下书,冷冷地注视着她。 老王妃见儿子不动,竟喝道:“你是聋还是瞎,咱们王府就因为她,颜面都一扫而光了,你竟还有闲心看书。” “这不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吗?”顾占宸冷言道:“怎么会丢脸!” 老王妃哽了声,到底还是心里发虚,但她是死鸭子嘴硬,不可能半点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我去选的不假,可那还不是为了你。且也只看了画像,谁知道她的为人。” 昨天有多满意,今日就有多厌恶。 要不是顾及王妃的身份,她真想跑去叶府,将那个贱人的脸给打烂。 “你去不去。” 老王妃提高了声调,下了死命令,“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睿亲王府的名声被毁。” 顾占宸拿起书,实在不愿再见母亲那张扭曲的面孔。 “我不会去,若母亲想去,就尽管递帖子吧!” 老王妃气得手抖,“你以为我没递,是皇上不愿见我。” 顾占宸冷笑一声,“既然圣意难转圜,我劝母亲还是回去歇息吧!” “你……行,真是我的好儿子。”老王妃咬着牙,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祝心妍才从后头出来。 她不是一早过来的,而是昨个儿夜里就没回去,二人闹腾了一宿也是乏累。 要不是老王妃大嗓门,估计这会子她都不能醒。 至于为何没提早出来,倒不是怕老王妃,是实在不想给顾占宸添堵。 毕竟谁平白的被戴了绿帽子都难心。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母亲。” 顾占宸再不伪装,一屁股坐到圈椅上,泄了全身的力,仰起头看天花板。 “哎呀!爷别难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祝心妍故作轻松。 顾占宸重叹一口气,“叶尚书年轻有为,属皇上跟前的红人。而皇上对我存疑,就算是母亲相求,又怎会将他的妹子许配给我。 想必是他一早就知内情,便顺水推舟来个一箭双雕。估计这会儿叶尚书与直郡王早已恨我入骨。 而历来内务府的总管们,为避嫌从不将女儿嫁入皇族,怕会担上窥探皇上的罪名。而皇上也应允了,怕也是埋着雷呢!” 闻言,祝心妍倒吸一口凉气,不怪老王妃会宅斗失败,被宠妾骑在脖子上拉屎,这是真没长心啊! 未选进可心的不说,又拉进了三位仇家。这让顾占宸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 其实祝心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只看老王妃哈哈笑即可。 但难保这位又想出什么花招子,惹怒了皇上再被清算。 自己身为妾室,倒是不怕。 可顾占宸长得那么帅,这脑袋一分家也不好看啊!还有平哥和萋萋,他们还那么小。 得,自己就受受累,解一解困吧! 祝心妍眼珠一转,计从心头起。 “爷,这事儿就交给我办吧!” 第188章 收回成命 顾占宸起身回望向她,一脸担忧地问:“你不会是求皇上,让他收回成命吧!” 祝心妍将脸凑过去,眨了眨纤长的羽睫,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看我像傻子吗?” 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包的。” 离四月初八这二位进府,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祝心妍也没耽搁,派人送了信给赵程芝,让她去打听叶莹和启明珠。 其实这种事儿交给乔初悦办也行,但如今她怀着身子,太劳累了不好。 而乔夫人又性子单纯,没办好再闹得节外生枝。 所以在祝心妍的综合考虑下,还是赵小姐最为合适,且人家还有秦义的帮忙,不可能不快。 果然赵程芝不负祝心妍所望,隔天便亲自来到睿亲王府,而且还着秦郎。 倒给祝心妍弄得一懵,“你带他来干嘛?” 赵程芝笑道:“你忘了,朗儿和叶尚书之子叶南弦是好朋友,而叶莹是叶南弦的小姑,就算我在外头再打听的清楚,也不比内部听到的真切。” 祝心妍点头,“是这个理儿,那你们谁先说。” 秦朗跟赵程芝对视一眼,便打起了头阵。 自知此事重大,便一改嬉笑的常态,绷起小脸说道: “据叶南弦透露,她小姑与顾公子是在一次灯会上结识的,属于老套的英雄救美,一见倾心。这两家也是暗里同意了的。只是皇族成员的婚事,须由皇上指婚。 直郡王也向宫里透了意思,可谁知皇上会中途变卦。如今顾公子茶饭不思,只怕人快要废了。而叶小姐也是日日以泪洗面,被家人看得紧,生怕会抹脖子自尽。” 额!祝心妍一脸黑线。 感叹道:“真是作孽啊!拆散了一对鸳鸯。若这事儿真成了,或是这二位想不开,自尽了,只怕睿亲王府跟这两家就结了深仇大恨了! 赵程芝补充道:“启小姐那边也是一样,她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得了信儿后,也是昏厥了一次。 而他表哥门第不高,背景不显,不能像顾公子那般造次。只放出狠话,说表妹入府之日,就是他遁入空门之时。” “现实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啊!” 祝心妍说出声,便起了调,唱道:“我爱你,你是我的茱丽叶……我愿意变成你的梁山伯,幸福的每一天……” 上次的宫宴,这二位没参加,所以便没领教过,这五音不全的魔音。 听着祝心妍扯脖子乱喊,像是陶醉其中。虽这二位身心俱损,但碍于情面,却未敢阻拦。 巧儿最近来了大姨妈,正是处于心烦气躁的顶峰。 不堪其扰,上前就捂住了祝心妍的嘴,“小姐,有事说事,别乱开腔。” 祝心妍还意犹未尽,将她的手扒开,“我这不是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替那二位有情人哀伤呢嘛!” “您先别替他们哀伤了,倒先考虑一下我们的承受力吧!”巧儿瞥嘴道:“小姐也真是,不知自己唱歌难听啊! “不好听吗?”祝心妍自问自答:“我觉得唱的还可以!” 闻言,赵程芝和秦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唱啊! “干娘唱得是好~听。”秦朗勉强拍了记马屁。 赵程芝也不甘落后,鼓了鼓掌,极其违心的说了句:“嗯~是~很好听。” 说完,生怕祝心妍受到鼓舞再开嗓,便立马拐回到正题。 “这事儿,我可都给你打听好了,这下一步该怎么走,你可得合计清楚。毕竟这皇上金口一开,只怕是很难收回。” 反正这里也无外人,祝心妍有话直说。 抿嘴嗤笑道:“他为的就是给睿亲王府使绊子,又怎会收回成命。不趁热打铁,已属格外开恩了。” “那怎么办。” 秦朗发起了愁,他可不想看睿亲王府被外人耻笑。 “傻孩子,你还愁上了。记住干娘的一句话,事上无难事儿,只怕有心人。” “这么说干娘是有主意了。”秦朗一脸兴奋。 祝心妍两手一摊,“自然没有。” 秦朗一缩脖,失落道:“白高兴了。” “这好法子没有。不过馊主意倒是一堆。你们来……”祝心妍一招手,连带着巧儿,四个人挤到了一堆。 直郡王府。 直郡王怕儿子出去惹祸,再连带一家老小,便将其困在了后院的一间地下牢房中,并且一天只许给一顿饭。 倒也不是心狠,实在是如今的直郡王府输不起。 他们虽也姓顾,但却是出了五服的,属于旁支,且族中无能人为皇上效力。 如同忠义伯爵府一般,只剩下个空壳子。 长子倒是得力,文采精通,可叹却是个病怏子,不能入仕。 而这个次子也就是顾涌,性格直爽,不拘小节,一天还老惹事,总算说了个靠谱的亲事,还……唉! 一想到这些,直郡王就恨不得将儿子砍了,回炉再造。 正在花厅喝着闷酒,便听小厮来报,说是叶家来人了。 直郡王忙放下酒杯,巴巴赶到府门口迎接,但却只见叶南弦一人。 “你怎么来了。”直郡王面上带出失望,他还以为情况会有转机呢! 叶南弦深施一礼,“直郡王,小侄到此,是想替您解惑的。” 直郡王一脸不相信,“本王知道你替你小姑担心,但此事不是儿戏,且你还是个小孩子。本王劝你还是回去温书吧!” 说完,便让小厮关门。 “诶!王爷,我虽是孩子,但我也有能人的朋友啊!不信您看——” 车帘子一掀,丫鬟打扮的祝心妍跳下车。 直郡王看着眼熟,似曾相识,“这位是……” 叶南弦低声道:“她是睿亲王府的祝姨娘。” “啊!”直郡王惊讶,“你就是在宫宴上唱歌的祝姨娘。” “正是在下。”祝心妍福身,并沾沾自喜:“王爷真是好记性,想必我的歌声给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吧!” 直郡王频频点头,“是挺深刻的,本王那一日连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呢!” 在旁的叶南弦闻言,都替祝心妍感到尴尬。并在心里埋怨直郡王,这老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要是祝姨娘被气走了,看你家还怎么……诶!祝姨娘怎么还进府了。 难道不生气。 叶南弦也太小瞧祝心妍了,她既然敢唱就不怕接受批评。 再难听的话都听过,这些算是什么呢! 自然还是正事要紧。 第189章 两条路可选 说实在的,直郡王也未想到,祝心妍会是自来熟类型,未等人请便自己个儿走进府内。 且往前走了几步,还回头唤自己。 “王爷,不要客气,里面请啊!” 见状,气得老头胡子一撅。她倒是不见外,拿这个地界当自己家了。 不过也不能撵,虽说人家是妾室,但却是睿亲王宠妾,而且还是三品诰命。 比自己在皇上面前都得脸,所以这个气得忍。 恭敬地请进正厅,又上了好茶,开口道:“祝姨娘到访,所为何事啊!” 祝心妍回:“王爷,我是特意来劝说府上的二公子。” “噗……” 闻言,老头一个没忍住,当场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心里暗道:这个祝姨娘可真是脸大而不自知啊!竟还妄想劝动顾涌。 撇开他本人是个犟种不谈,就是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要是能听你的,那也是奇了怪了。 “祝姨娘,本王知道你是好意。但恐怕你要失望而归了,涌儿他性格异常执拗,不会轻……” “王爷,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祝心妍扬唇一笑:“俗话说得好,死马还能当活马医呢!更何况二公子还是个大活人!” 叶南弦帮腔:“祝姨娘说得极是,王爷就信一回吧!而且您也不可能关二少爷一辈子。”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且叶南弦虽是小辈,但能出面难保不是叶尚书的意思,所以直郡王只沉思一会儿便同意了。 “将二少爷带上来。” 顾涌一连几日水米未沾牙,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是耷拉的脑袋,被小厮架着膀子拖上来的。 人没气力,一放下来就瘫在地上,再配上那头乱发,怎么看怎么像要饭花子。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直郡王于心不忍,吩咐小厮:“给他喂点水。” 也是渴得紧,顾涌连喝了几杯才抬起头,冲着坐在上首的父亲嘿嘿一笑。 “父亲这是想通了,放儿子出来,去宰了顾占宸那小子。” 直郡王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训斥儿子。 “畜生,贵客在此,休要造次。” 随后又向祝心妍解释:“祝姨娘不要误会,犬子被关押了几日,精神方面有些错乱了。” “父亲,儿子没疯。”顾涌睁着猩红的双眼,吡牙咧嘴的咆哮:“只要我活着,就誓要取了顾占宸的狗命。” “畜生,你快给我闭嘴吧!” 此时,直郡王真是又气又悔,放出这个畜生干嘛! 满嘴胡说八道,这话儿要是被传了出去,自己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 他气得直拍大腿,“来人,快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且慢……” 祝心妍离开座位,慢悠悠走到顾源近前,蹲下来指着自己问:“你认得我是谁吗?” 顾涌不屑地瞥她一眼,露出不可一视的表情,嘲弄道:“认得!你不就是睿亲王府上,那个五音不全的妾室吗?” 祝心妍笑道:“看来我的歌声深入人心,让二公子久久难忘啊!” “是够难忘的,比鸭子呱呱叫还难听,我恨不得捅聋自己的双耳。” 顾涌怒瞪于她:“回去告诉姓顾的,但凡我不死,他就甭想好活。” “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未曾想却是个傻缺!叶莹那样美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蠢货。”祝心妍挖苦了一句。 “你她娘的骂谁,老子今天跟你拼了。”顾涌被气得用手撑起身体,但双腿无力又重新跌回到地上。 祝心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就你这点力气,还想打人呢!我看你还是少费劲吧!对了,补身子的同时,别忘了再补补脑子。” 顾涌被气得说不出话,只命鼻孔喘得粗气。 祝心妍站起,对着屋里的下人道:“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主子说。” 下人们先看直郡王,待他点头后,才都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外人,祝心妍才慢条斯理地道:“其实你恨顾占宸,也属有情可原,毕竟在你看来,是他夺走了你心爱的女人。 但我要说明的是,求娶叶莹的不是顾占宸,而是老王妃,所以你恨错了人。” 顾涌的眼眸微眯,露出一抹寒光,“老王妃是他娘,谁求那还不都一样。你甭跟我在这绕弯子。” “自然是不一样,京州城谁不知道,睿亲王母子不睦已久。就算顾占宸喜欢,你觉得他会让母亲去求娶吗?”祝心妍言辞恳切的道。 “这……”顾涌想了一想,最终没有反驳。 祝心妍见他归于冷静,才开始分析道:“老王妃固然有错,可皇上却是最大的主谋。他明知你与叶家小姐心意相通,就算老王妃有意求娶,也不应允准,又怎会赐下旨意,同意了婚事。 且你认为自己和叶莹是受害者,可顾占宸又何尝不是。你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傻到让自己轮为他人口中的笑柄吗?” 顾涌是混,但却不是傻子。当初只恨顾占宸抢走叶莹,脑子一热,便钻了牛角尖。 这会子细细琢磨下来,才发现自己险些陷入了皇上布的局。 而若是自己执迷不悟,真跟顾占宸闹起来,恐怕睿亲王只是毁了一个名声,而自己很可能会弄丢一条命。 严重者,甚至会葬送了全家。 他想明白后,突然感到后怕。抬起头望向直郡王,嗫嚅道:“父……亲……我!” 直郡王这会子也听明白了,他最初的想法跟儿子一致。 甚至一度怀疑叶莹与顾占宸早有了首尾,为拒自家婚事,才里应外合弄了这么一出。 如今看来,皇上是想借他们的手,去打睿亲王的脸啊! 这无疑是拿鸡蛋撞石头,是想让他们家绝后啊! 直郡王站起身,对祝心妍恭敬一拜。 “多谢祝姨娘指点,还请您能给我和我儿出个法子,看能否逃脱这场劫难。” “走。”祝心妍只吐出一个字。 父子俩对视一眼,顾涌不解的问道:“走,往哪走?姨娘的意思,是让我与莹儿私奔。” 祝心妍点点头,“你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从军。待你身体恢复好后,就向皇上上表,说你要进军营历练。” “去军营,这皇上能同意吗?”顾涌存着疑问。 像他们这种边缘的皇族后裔,只在朝中挂个了闲差,手里压根就没有实权。 父亲为了他的前途,倒是上表过,但皇上却以他年纪尚小给驳回了。 这就是不想用的意思。 而前几日,自己又擅闯了宫门,这犯了错还去求官,不是疯了吗? 直郡王跟儿子想法一致,这会子也是低头不语。 第190章 小白莲 祝心妍微微摇了摇头,不怪直郡王府落没至此,也不被皇上重视,这二位是真看不清时局啊! 一个太过保守,一个又莽撞行事。 总算府里有个智商在线的大少爷,又因身体不济,心理素质低。 一听弟弟去闯宫门,吓得差点嗝屁,至今还躺在床上昏迷呢! 算了,自己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再次为他们指点迷津。 “如今有了这桩事儿,皇上必然会觉得你恨毒了顾占宸。所以只需你稍微求一求,皇上就会同意,说不定还能赏你个五品武将当当。 至于往后,你能否爬多高,就得看你后天的努力了。当然,这条路你也可以不选,反正手里有钱,带着叶小姐远走高飞,也是不愁吃喝的。” 直郡王当然希望儿子选择第二种,毕竟能重振直郡王府,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 只叹自己能力有限。 如今这样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让他怎么不心动,何况在直郡王的观念中,女人哪有权力来得重要。 可这话不能直讲,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一件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开明的说道:“此事,为父不参与,你慢慢想。” 祝心妍也不逼他,起身要走时,顾涌问了一句。 “如果我进了军营,叶小姐她——怎么办?” * 叶府,正厅。 叶尚书愁眉不展,背着手不安的来回踱步。 他十八即是两榜进士,未到三十,便成为大周朝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尚书。 胆识和心机皆有,在诡秘的朝堂上,也是游刃有余。 可偏偏对于妹妹的婚事,却是无计可施。 本想着叶莹心思纯真,嫁进直郡王府最为合适不过。 虽说那个顾涌不太着调,但对妹妹一心一意,拿眼珠子似的宠。 且最重要的是后院干净,也没有正经婆婆在上头压着。嫁过去即是享福。 可谁知,半路插进了一个睿亲王。 倒不是睿亲王府不好,而是皇上对顾占宸的态度,全依着性子来,这又贬又罚又立的。 保不齐,哪天皇上一生气,再一锅给端了。 这几日也是愁得够呛,心里想着干脆让他二人私奔算了。 可又怕皇上到时追究,牵连到两府。 又或者是妹妹在外过得不如意。毕竟自小锦衣玉食供着,如何能受得了漂泊之苦。 “爷,不要心急。”叶夫人见夫君焦躁不安,便上前去劝:“弦儿不是说了嘛!祝姨娘她有办法。” 叶尚书深吸一口气,“祝姨娘有些小聪明是不假,但这桩子事儿……唉!” 他摇了摇头,打心里不太相信祝心妍能解决好。 “哥,祝姨娘她还没来吗?” 叶莹哭得眼泡发红,被两个丫鬟扶了出来。 叶尚书打小父母双亡,与妹妹相依为命,因两人年纪差距大,所以便拿她当女儿养。 见状,更是心疼不已。紧走几步扶过妹妹让到圈椅上。 “你瞧你又哭,那位祝姨娘不是说了会想法子吗?” “是啊!妹子,你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叶夫人也上去劝。 “ 我实在……实在是担心顾公子。”叶莹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泪瓣落下,哽咽地道:“怕他因我会做出不理智之事,到时再……” “老爷,夫人,祝姨娘和少爷回来了。”小厮进来报。 ”快、快迎进来。” 也看出人家焦急,祝心妍坐下后也未绕弯子,直言道:“放心,事儿成了。顾公子他同意从军了。”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叶尚书长吁出一口浊气。 只要顾涌能活着,且不在京州若出事端,那妹妹就是安全的。 起码不用再以泪洗面,天天哀愁了。 叶莹更是卸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她是真怕顾涌会一意孤行,做出蠢事再送掉性命。 如若那样,自己也不能独活了。 如今这个结果最好,可惜自己再不能与顾涌相守了。 悲大于喜,又忍不住痛哭起来。 祝心妍也彻底看明白 ,这位大小姐叶莹才是真正的小白莲。 没有丝毫的贬损之意,就觉得她被保护得过于娇弱,而且这种保护与乔初悦不同。 乔家那种是纵容与依仗,而叶莹是被她哥养得是不谙世事,稍微受一点子挫折, 就抵御不过去。 怕她哭坏,祝心妍又接着道:“叶小姐,你不要太过悲伤。其实你与顾公子缘分未断,只是受时局所限,暂时性分开。” 闻言,叶家人皆怔。 叶尚书不解地问:“祝姨娘您这是何意?” 祝心妍笑了笑:“其实我去直郡王府,不光是劝顾公子请表进军营。也是想着另一层意思。 叶小姐依然进王府当侧妃,当然这是演给旁人看的。若过几年上头那位噶了,或是顾公子外派到边界。 到时叶小姐大可以借假死脱身,与顾公子再续前缘。” 这个想法实在大胆,叶莹吓得瞪大双眼:“顾、顾公子他会同意吗?就算是假的,可我也算是二嫁之身。还、还有睿、睿亲王。” “睿亲王那边,你尽管放心。而顾公子自然是愿意的,他可是先问好叶小姐的去处,才决定从军的。也想着混出个名堂,好给你更好的生活。” 祝心妍接着夸奖一句:“人虽混蛋了些,但心思却不错。” 叶莹空落的心,此刻被这句话填满。 但她从小到大依仗哥哥,最后的主意还要叶尚书定夺。 “哥,您觉得这个法子呢!”虽是试探的问,但目光里写满了期盼。 叶尚书不忍妹妹难心,便爽利地答应:“祝姨娘这个主意是不错。” 叶莹转悲为喜,又问了祝心妍一些关于顾涌的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见妹妹的事情已解决,叶尚书的理智又回了炉,将要走的祝心妍留下。 似笑非笑的说道:“看祝姨娘外表纯良,但却是一把的好算计!” 说这话时,目光锐利如刀,像是要直剖人心,将她的心底秘密探出。 不愧是叶尚书,这眼光真毒啊! 祝心妍面色坦然,装出无辜状:“叶尚书,何出此言呢?” 第191章 小奸巨滑、自讨苦吃 叶尚书的眸光加深了几分,又上下扫视她几眼。 “你借着皇上的戒心扭转时局,又拿捏我们两家,一同拉进睿亲王的阵营。且手握叶莹这个人质,就算我们倒戈也是不能。” “叶尚书果然‘老奸巨滑’,不!‘小奸巨滑’一猜就透。”祝心妍鼓了两下掌。 “是,我承认存了小心思。可也是真真切切地帮到了你们,也算是互相成就吧! 叶尚书身处朝堂,自然比我要懂得多。如今更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可通过这事儿,你更应该看得清,皇上为绊倒顾占宸,可是不惜毁坏叶小姐的名声。 如此一个自私又昏庸的君王,值得叶尚书真心辅佐吗?” 叶尚书心眼子贱多,自然不能单凭祝心妍的几句话,就选择站队。 未表明立场,只说道:“叶莹的事儿,我还是要感激你。但求你一事,她性子单纯,进府后,还请祝姨娘多多照顾。” 说完,对她躬身施礼。 祝心妍侧身躲过,又福身道:“叶尚书尽管放心,我会护令妹周全。若是不放心,到时请夫人和叶南弦过府来玩。” * 跑了一天,也是累,主要是累心。 祝心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巧儿给她捏腿。 “小姐真是没苦找罪受,给老王妃擦屁股,她也不会感念你的。” “她能有这面子?我主要是为爷和孩子们着想,不想让她作妖太过,再将这个家给作散花了。”祝心妍道。 巧儿挑了下嘴角:“小姐就是心太善。你瞧瞧她哪有个做母亲的样子,一回来就将府里搅得一团乱。在哪都要横插一腿,显着她了。” “别生气,对她那种人犯不上。”祝心妍被按着舒服,又换了一条腿。 巧儿问道:“小姐,那启小姐那边,你想到解决之法了吗?” “她与叶莹不同,性子刚烈些,我暂时还没什么主意。晚上跟爷合计一下。” 祝心妍打了个哈欠,“对了,沈家姐妹什么时候回来,管家说了吗?” 这两日忙着筹谋这事儿,也没过问,只让下人们收拾好她们的住处。 正好想起来,便提了一嘴。 “奴婢也记不清了,好像就是今日吧!” * 此时,城外有几辆马车向睿亲王府驶去,里面坐着的正是沈氏姐妹。 本来按老王妃的意思,是定于她入府的次日接她们回府的。 但沈望舒被沈方仪折磨的不成样子,将养了半个月,终于有了人模样,这才给带回来。 其实也只是脸和手好一些,身上却是不能看的,全是青紫交织的伤口。 也能延迟回府,但沈方仪怕过段时日新人入府,老王妃再将她们给忘了,便提前了一些。 这挨了一路颠簸,终于见到王府门了,沈方仪悬着的心才放下。 撩开车门帘子,贪婪地吸了一口空气,喃喃自语道:“我沈方仪终于回来了!” “沈姨娘,别来无恙啊!” 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方仪吓得一栽歪,好险没从车上跌下来。 抬眼一瞧,正撞上祝心妍那张明媚的笑脸。 略微迟疑了一下,笑道:“祝姨娘安好!” “好,我自然很好,这不知道你与王妃回来,我特意出来迎接吗?” 闻言,沈方仪差点没有气懵。 心里暗道:我亲眼看见你从马车上下来,分明就是从外面刚归家,还说特意等。 这不是大白天睁眼说瞎话嘛! 许是她堵门太久,后面疯掉的沈望舒不乐意了,不顾下人的阻拦,一头冲了出来,正撞到沈方仪的腰眼上。 沈方仪一个站立不稳,从车上跌了下去。 “哎呀!我的腰,我的腿。” 该!这是你废话太多的后果。 祝心妍憋住笑,发话道:“都别傻愣着了,快将你沈姨娘扶回去啊!” 下人们也没拿软轿,就直直地搀起沈方仪往府里走。 本身就伤了筋骨,不能轻易挪动,这不但强行架起,还上了十几级台阶,直疼得沈方仪呲牙咧嘴。 此举倒是逗乐了沈望舒,跳着脚拍手大喊:“好玩,好玩,真好玩。” 巧儿斜瞥了沈望舒一眼,直吓了一大跳,赶忙招呼祝心妍。 “小姐,你快看王妃。” 光顾着看沈方仪笑话了,还真没注意到沈望舒,这会子看到,也是心里一惊。 话说,只几个月不见,这人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头发如枯草般,长短还不一,勉强扎了个发髻。 而且这脸也是没法看了,皮肤粗糙,皱纹堆叠,就跟个八十岁老妪没分别。 再看这身形也是瘦削的不像话。很明显是未吃饱饭,受了虐待。 祝心妍虽烦她,但不至于会苛待一个疯子,给她带去的东西多,派出去的下人也不少。 见状,刚要开口盘问。 便见沈望舒用眼睛瞪她,随后四肢着地,掀开嘴唇子吡着残缺的门牙,冲她不断低吼。 巧儿害怕,忙用身体挡住小姐,小厮也怕伤了人,忙过来压制住。 “你们在干什么?” 听着声,不用回头,便知是谁来了。 起先老王妃仍不死心,又去前院骚扰顾占宸,让他进宫拒婚。 转了一圈见人不在,便想来门口堵人。 刚好,瞧见了沈望舒变身的一幕。 也不问青红皂白,对祝心妍就是一顿猛批。 “你虽执掌中馈,但到底是个妾,见到王妃不行礼不算,还由着她在地上躺着。这成何体统。” 祝心妍暗里飞了一个白眼,但因是在外面,便未出言顶撞,只装出一副柔弱范儿。 “请主子安。不是妾不管,是妾实在害怕啊!您瞧王妃那样,分明是想吃人。” “胡说,她一个病人怎么会吃人。分明就是你在躲懒,不想扶。” 老王妃未察觉出祝心妍与素日不同,她只想在外表现出主子的派头。 也没留意沈望舒在装狗,还不知危险地往前凑。 “望舒,你受苦了。起来,咱们回家。” 刚一伸出胳膊,就被沈望舒咔吱一口无情的咬住。 “啊……我的手。”老王妃被咬得太疼,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打沈望舒的头。 众人见状,也是赶紧上前去抢救。 可沈望舒毫不惧怕,人越多,她咬得越死。 直至,用牙生生撕下一片肉来,才算松了口。 老王妃疼得当场昏厥。 祝心妍不禁摇了摇头,“为装大尾巴狼,这是何苦呢!哎~” 第192章 侍疾 在府门前发生的闹剧,就算老王妃不通知顾占宸,也有人向他禀告。 主要是这事儿吧!说出去不太好听,王妃咬了老王妃,还撕下一块肉去,这不是狗吗? 虽说小厮尽量将话说得婉转,但顾占宸还是被气得不轻。 自从她回府后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天天都作出花了。 一个疯子,你没事惹她干嘛! 气呼呼地来到延寿堂,便见府中的女眷都在此,别人也就算了,乔初悦顶着肚子也在这儿。 一看就是老王妃特意去叫的。 知道乔初悦不能怠慢了自己,坐着吃喝,可到底是不舒服。 于是,顾占宸的脸便冷了三分。 未先进内间看老王妃,而是对屋里的下人喝道:“你们都是死的,竟让一个怀身子的人候在这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能担起这个责吗?” 闻言,下人们呼啦跪地。 心里头也直叫屈儿,这是主子让人去叫的,与他们更干。 明知主子爷是与主子不对付,在指桑骂槐,所以也只能干顶着。 内间的齐嬷嬷听声不对,赶紧出来解释。 “主子爷,是侧妃识大体,说要过来的。” 她明则在给乔初悦戴高帽,暗里却将老王妃的责任撇清,意思是说她没叫。 按常人会接下这句赞,全当在爷面前赚个美名。 但乔初悦烦老王妃,自然不领情,也不稀罕担这个名儿,直接就给挑破。 “嬷嬷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在沁悦园歇得好好的,是你们延寿堂的下人硬拉我过来的。” 说着,还捶了一下后背,“这椅子太硬,我腰可不舒服了。” 闻言,齐嬷嬷心里咯噔一声,完,这侧妃是要跟主子对着干啊! 再抬头瞧顾占宸的脸色,果然冷若冰霜。 “齐嬷嬷你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得规劝吗?” “老奴……我……”齐嬷嬷听着训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嘎巴几下嘴想辄申辩。 却被顾占宸一句话堵回。 “秦伯下我的令,从今往后,乔侧妃以身子为重,依她的意愿选择是否出席,无论是谁,万不可强迫。” “是,主子。”秦伯应声。 现如今王妃疯了,侧妃属最大,除了老王妃和主子爷,谁还能在府里指使得动她。 这话不就是说给老王妃听的嘛! 话音刚落,内室便传来了杯盏落地的声音。 乔初悦没管,被银翘扶着起身,对顾占宸道:“爷,妾回去了。” “嗯!慢点!” 乔初悦临走时,是想叫上祝心妍一块的,怕她在这儿吃亏。 但转念一想爷在这儿,就算老王妃苛责,他也能护住,便安心离开了。 出去时更没有知会老王妃,全当她是个死的。 顾占宸是真不愿进去见母亲,但来都来了,不进去不好。 这刚一抬脚进门,便见老王妃坐在床上,对自己怒目而视。 “顾占宸,瞧瞧你的这些女人们,一个个被狐媚子拐得,眼里竟都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没说半句话就提起祝心妍,还将别人的过错往她身上引。老王妃此举,让顾占宸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笑道:“她们自然都愿意拿您当长辈,但前提您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才是。” 被儿子当下人面指责自己为老不尊,老王妃差一点气得升天。 也顾不得伤口,猛劲一抬手,怒指向他:“你什么意思,是在嘲讽我吗?我哪里做错,惹得你这么怨恨我。想当年,你父……” 又开始翻老账,大吐苦水了。 顾占宸不想听,也懒得听,“母亲受了伤,该是好好休息才是,儿子告退了。” “你……咳咳……这个不孝子,我受伤了,竟也不管我。”老王妃边咳边指着他的后背大骂。 顾占宸停住脚,回身道:“何为孝道,母亲请教我。” “你……你,竟还敢问我。” 老王妃也是被气得糊涂,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顾占宸身上砸。 只是这小香炉有些重,拿起来就脱了手,盖体分离,里面的香灰撒出,又因有些热度,一下子又将老王妃的手给烫了。 “哎呀!我的手……” 见状,顾占宸拧了眉,一天天的还真不是好作。 府医上前又是一顿救治。 其实谁也不说话,顾占宸再待一会子,带着人走,此事就算了了。 但有人看热闹不嫌大啊! 林青檀以前在家里向来拿尖,进府以后更想着争宠。 虽第一天就被顾占宸给训斥了,但此人并未真正在意。 想着若使用些争宠的手段,假以时日必能拿下这个男人。 但她那点子二百五的智商,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只用了送汤一招,便被顾占宸明令禁止不论是她,或是她送的东西,一概不准接近前院。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见她再起不来,这各处也就怠慢了。 尤其与她有过节的官婆子,更是一天到晚给她脸子使,甚至在吃食上也克扣。 林青檀哪受过个苦,想用银子改善生活,也是无人敢接,硬是花不出去。 于是在心底,便彻底恨毒了祝心妍。 眼见着日子越过越难,就想在府里找个依仗,她和丫鬟翡翠一合计,便想攀上老王妃这棵大树。 虽说之前受过罚吧!但想着人心都是肉长得,只要自己常常去贴着,就没有感化不了的。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没看懂人心。 老王妃连儿子都敢舍,还能对你一个外人怎么着。 这会子她瞧出老王妃不待见祝心妍,话里话外都是狐媚子。便想趁机给祝心妍下绊子,好博得老王妃的一些好感。 她巴巴上前对老王妃道:“主子受伤,晚辈的理应侍疾。如今王妃有病,侧妃有孕。 妾自然是愿意服侍主子的,但妾愚钝,还从未侍候过人,怕做不好,再若主子烦心。所以便想着举荐一人。” 说着话,瞥了祝心妍一眼,“祝姨娘进府已久,并有抚育两位少爷的经验,想必也是心思细腻之人。不如就让她留下,也好替爷尽孝心。不知祝姨娘能否同意呢!” 闻言,祝心妍直接翻了个白眼,还说王妃有病,我看你也是病得不轻。 我倒是敢侍疾,她敢让吗? 打从老王妃见她昏倒后,祝心妍便知道,芙儿的死定与这个人有关,说不定是她一手造成的。 老王妃这边自然是想蹉跎祝心妍,但心里却是不敢,一想到夜里瞧见她那张如同芙儿的脸。 这全身就发寒。 也是心里存着气,正愁没处撒,正好来了个堵抢眼的。 “林氏倒是个有心的,比那狐媚子强。” 林青檀没听出暗语,还沾沾自喜。 “谢主子夸奖。” “嗯!既然是你提出的,我也不想让脏东西沾边,那便由你来侍疾吧!” “啊~我……”林青檀愣了一下。 老王妃眉眼一立:“怎么不愿意?” 第193章 再送一个进去 “哈哈……哈哈 ……咯……”祝心妍捂着肚子笑了一路,临了打了个笑嗝才止住。 顾占宸怕她光顾着笑不看路,便用手一直拉着她。 忍不住问:“有那么好笑吗?” “我……我还真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吃一百豆不嫌腥。” 笑过劲,肚子疼,祝心妍一边捂着一边道:“爷没瞧见她吃瘪样儿,那嘴巴撅得老高,都能挂二两香油了。” “这么开心,不怕刚才她留你侍疾。”顾占宸又追问一句。 “自然不怕,因为我长……” 祝心妍太过兴奋,一时差点将“芙儿”的名字顺嘴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是替身,但顾占宸却从未提过。平白这么一说,像是揭破人家隐私似的。 因为有常年跟领导斗智斗勇的丰富实践经验,所以祝心妍转弯转得极快。 “我长得就不是可她心的样子,老王妃本来受了伤就难受,再有一个讨厌的人在眼前晃,她能舒心嘛!” 祝心妍说得有理有据,随后又摇了摇头,“你说按道理我应该恨林青檀才对,可怎么就对她恨不起来呢!莫非是对脑残人士的格外关怀。” 等了半晌,未听到顾占宸的回应,便转过头看他,正撞见男人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刚刚,顾占宸十分肯定祝心妍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心里一瞬间揪紧,生怕从她嘴里听到那个人名。 想着若她知道,是因为长得像“芙儿”,才会被迎入府,会不会难过呢! 又或者了解到真相,凭她的性子兴许会离开自己,毕竟谁愿意做一个替身。 胡思乱想一通,便未听到祝心妍的问题。 这会子迎着她水灵灵的眸子,更是心乱如麻,迟疑了半晌才问:“刚刚你说什么?” “爷怎么走神了,是不是想美女呢!”祝心妍撅起小嘴,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明白告诉你,跟我在一起,可不准想其她的女人,否则我会吃醋的。” “不……不会想。”突然在这一刻,顾占宸有些心虚,说话都不利索了。 “哈哈,瞧爷,我逗你呢!”祝心妍撒开他,就往前跑,“爷快来追我啊!” 瞧着祝心妍沐浴在阳光中的明媚笑脸,顾占宸在这一刻很害怕失去,迈大步追了过去,一把就将女人紧紧搂在怀里。 “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能离开我。” 祝心妍从他怀里仰起小脸,“爷在这儿跟我演纯情偶像剧呢!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先死,但那也得多给我留点遗产。” 顾占宸被逗笑,“你啊……” 两人回到清芙阁,吃过晚饭后,一同躺在榻上,祝心妍才将叶莹的事儿说了。 “……算是我私自做主,爷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你一箭双雕,反将了皇上一局,又捏住了两家的把柄。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 顾占宸笑道:“说实在的,还真是小看你了。竟连叶尚书都拿捏住了,他可是只老狐狸。” “他是狐狸,我是狐媚子,都属同类,自然能把住他的命门。”祝心妍没心没肺的调侃。 “不准说自己是狐媚子。”顾占宸瞪她,“以后再让我听到,看我不修理你。” “修理就修理呗,也不是没被修理过。”祝心妍反身骑上去。 “你干嘛!”顾占宸赶紧向门口望了一眼,生怕这时候有人进来。 随后又用手打了她一下屁股,“快给我下来。” “爷害怕了,不过我喜欢。” …… 阿梨正端着茶点往里进,一听传出的动静不对,红着脸赶忙退了出来。 正瞧见巧儿拉着蒋鲤往这边来。 阿梨忙迎上去,当着孩子面也不能胡说,只往里一撇嘴,巧儿立刻会意。 停下对蒋鲤道:“小少爷,我们去找五少爷玩好不好。” 蒋鲤满脸疑惑:“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嘛!” 完了,一时情急,倒忘记这茬儿,隔窗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巧儿急着又道:“哎呀!我有东西忘在那儿了,小少爷陪奴婢去取!” “可娘亲她……”蒋鲤还想迈步往里进。 “我们一会子再来,耽误不了小少爷多长时间的。”巧儿不容分说,抱起蒋鲤就跑。 心里想着,小姐也真是的,孩子越来越大,也不知道避人,等有机会一定说道说道。 许是祝心妍主动,这次比往常都久些。 两个人抱到一块,祝心妍枕着他的胳膊。 “爷,叶莹的事解决了。启明珠那头,我还没想好法子!听赵程芝说,那位仁兄是个死书呆子,轴得够呛,肯定不懂变通之法。” “他们的事儿今晚就会解决。” 相比叶莹来说,顾占宸是万不能将启明珠迎入府的。 祝心妍问:“怎么个解决法,是私奔吗?” “是死!” * 次日,怡亲王刚起床,便得了信儿,说是昨个夜里启明珠与他人私奔,为避家丁追赶而失足落水了。 “失足落水,那尸体呢?”怡亲王问报信的小厮。 他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还双双一块,保不齐是顾占宸在帮他们调虎离山。 “回王爷的话,尸体在义庄,仵作也验了尸了,启副总管也确认了。” 怡亲王蹙眉,心里疑惑,不会是假借的尸体吧! 此时,内务府启副总管正跪在皇上面前哭诉。 “皇上,奴才教女不严!未曾想,她竟与她表哥私相授受,暗许终生。虽奴才及时发现,可人却……唉!奴才愧对皇上圣恩!愧对睿亲王!” 人家死了女儿,还哭得撕心裂肺,皇上就算再怀疑,也得做些表面功夫。 “行了,事情已然发生,你不必太过自责伤心了。也是那孩子没福气。” 一听皇上不追究了,启总管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儿,但面上却依旧是紧绷着。 “谢皇上大恩。” “嗯!不过,你与睿亲王两家的姻缘不可断。朕知道你膝下有几女,但都未及笄。 那便去族中选择一位适龄的,顶你女儿的缺儿,送进睿亲王府为妾吧!” 第194章 自讨苦吃 妈爷子,这是盯上我们家了。 皇上下了令,启副总管能说什么,只能跪地磕头谢恩。 怀着忐忑的心,总算熬到下了差,便迫不及待地往家奔,与孟婆子商量对策。 这位孟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派去调查赵程芝的暗探。 这会子又被顾占宸派去了启府,毕竟她长相粗笨,任谁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当然启明珠和她表哥也是假死,不过却是真落水,只是在水底进行了偷梁换柱。 让两个死囚犯,当了他们的替死鬼。 而真的启明珠则还待在启府里。 倒不是大胆,而是顾占宸有意安排,说这叫灯下黑。 就算皇上和怡亲王不信,查也查不到这里。 启副总管极客气的让孟婆子坐下,又亲手倒了茶,才开口道: “嬷嬷,此事又横生枝节了,皇上他……唉!竟让我在族中选出一名女子,顶替明珠进王府为妾。您说,这不是属狗皮膏药的吗?左右都甩不掉了。” 毕竟是关乎到全族人的性命,他也是愁得一脑门子包。 孟婆子倒是一脸淡定,拿起茶盏啜了几口,才悠悠地说道:“皇上是什么人,启大人自是比我老婆子还要清楚百倍。 既然他让您选,那大人选便是,只是这姑娘要有个说头。” “怎么个说头?”启副总管一头雾水,“嬷嬷莫不是让我去选个寡妇吧!” 因为他听这话茬儿,便想到睿亲王曾纳进一位二嫁女,而此女还甚得宠爱。 也是一时情急,便顺嘴说了出来。 但说完后,马上意识到眼前的嬷嬷是睿亲王府的人,擅议王爷后院,属大不敬。 他立刻认错:“嬷嬷莫怪,是启某我……” 嬷嬷不甚在意:“大人也是心急,我老婆子理解的。不过,大人说得倒是没错。只是这寡妇就不必了。敢问族中有没有那种身世清白,属望门寡的。” “这……” 启副总管想了想,“倒是有一个,是我远房叔伯的女儿,她父亲是七品知事。只是这孩子命苦,因未婚夫先死,两次都未过门子。” “不错。”孟嬷嬷拍板,“就她吧!” “啊……这……皇上能允许吗?” 启副总管犯难,讪讪地道:“嬷嬷,这可是命里克夫,还克了两个。不说王府,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不敢娶的。王爷他会同意吗?” “这就是王爷的意思。”孟嬷嬷笑了笑,“大人不用担心,尽管上表就是。” 皇宫,御书房内。 怡亲王正在跟皇上告偏状。 “皇上,微臣觉得此事有鬼,虽说仵作已验明正身。但微臣仍觉得睿亲王参与其中,联合启副总管作戏给您看。” 皇上将批折子的手一停,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那依怡亲王之意,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依微臣之意,将启副总管抓来,只要严加拷问,不怕他不吐口。” 皇上玩味一笑,“怡亲王可真够狠心的,这是要屈打成招啊!” 察觉到皇上话音不对,怡亲王马上起身跪地。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觉得睿亲王做事过于狡猾,怕欺瞒皇上您啊!” 闻言,皇上眸光一沉,立显不悦:“朕是老糊涂了吗?” 怡亲王自知失言,想找补回来,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圆。 “皇上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啊!实在是……是……” 皇上也不搭言,就坐在御书案之后,冷冷地注视着他。 直到将怡亲王盯得汗流浃背,浑身战栗,呼吸都不通畅了。 才咄咄逼人道:“怡亲王,你不要以为朕纳了柔儿,偏宠于她。你就可以任意妄为,做朕的主了。” “臣不敢。”怡亲王弱弱的回道。 “不敢就好。” 皇上将案上的一封折子扔给他,“这是启家新递上来的秀女名单,你按流程记名,落选后送到睿亲王府为妾吧!” 怎么又是启家人! 怡亲王不懂,也不敢问,只能应声道:“是,微臣遵旨。” 身子抖得厉害,半天起不来,还是被安公公扶着出来的。 “王爷,看着点台阶,对,慢点。”安公公在旁提醒。 又亲自将人扶到了甬道上,叫过来一名小太监接着。 “王爷,天儿不早了,您还是快些回府吧!” 怡亲王惊魂未定,用袖子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对安公公颔首道:“谢公公了。我会封上厚银送到府上的,至于皇上那头,还请公公多多美言。” “好说,好说。”安公公满脸带笑,躬身道:“王爷慢走。” 他望着怡亲王拐了弯,这才收敛住脸上的笑容。 心里暗道:这位真是蠢得没边了。以为女儿得了皇上的宠,自己就在皇上面前得脸了。 是,皇上不待见睿亲王,但也防着你啊! 而且皇上也不傻,知道睿亲王在扣,可人家就是收尾收得干净,抓不到一点错处来。 你为泄私愤,咣当往前一来,将无凭无据的事儿一说。 干嘛!是嘲笑皇上笨吗? 唉!身居高位,竟是个没脑子的。 安公公默默地摇了摇头,回到书房内,往门口一站,却是一句替怡亲王求情的话都没说。 惹那个烦干嘛!至于银子嘛!该收则收。 怡亲王看不明白事儿,自讨了没趣。 睿亲王府也有一个——自讨苦吃。 老王妃那是什么人,既爱处处摆谱,又矫情的要命。 本身来讲就对妾室深恶痛绝,这林青檀也没个眉眼高低,陷害祝心妍不成,又巴巴地送上门。 所以老王妃也没客气,将当年所受的妾室之苦,一股脑的全发作出来。 不是说茶水太烫,就是这身子不得劲儿,反正就是让林青檀一刻不得闲。 总算挨到了夜里,老王妃在榻上躺着,竟让林青檀手举蜡烛跪在床边照明。 虽下面有烛台托着,但蜡油子一化,就顺着台面往下滴。 林青檀被烫到手一松,“啪”得一声,烛台落地摔碎。 “废物点心,是想烧死我啊!”老王妃厉声喝道。 林青檀一边捂着烫伤的手,一边委屈的辩解:“我……不……妾不敢……是被烫着了,实在是拿不住。” “蠢货,去外面跪着!” 林青檀受了委屈,想哭但怕被老王妃责罚,只能跪到外面廊下,低头暗自啜泣。 正难过着,便听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林姨娘!” 第195章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清芙阁。 祝心妍正拿苹果一勺勺挖果泥给平哥吃,小家已经七个月了,正是增添辅食的时候。 起先孙嬷嬷还不同意,怕孩子太小伤着脾胃。 但祝心妍坚持,并说当初也是这么喂蒋鲤的,孙嬷嬷瞧四少爷健壮,这才勉强同意下来。 平哥喜欢水果,吃得高兴,小手小脚乱晃,一边吃还一边叫。 孙嬷嬷瞧着也是高兴:“老奴还担心五少爷不应食呢!没想到这么喂也是极好的。也怪老奴没见识了,当初还误会您了。” “嬷嬷这是哪里话,一辈人有一辈人的育儿法,我也只是看书了解个新鲜罢了。” 祝心妍见苹果下去小半个,便不再喂了,对平哥摇头:“好了,吃完了。” 平哥还未吃够,伸出小胖手去抓苹果,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抗议。 “今日不可以再吃了,再吃小肚肚就该撑了。”祝心妍用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肚子。 平哥瘪了瘪嘴,哼唧了几声,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等了一会子,见祝心妍不为所动,便也不要了,自己爬到一边玩布球。 孙嬷嬷见状,更是惊叹不已,“姨娘果然会带孩子。” “不是我会带,而是咱们平哥懂事,是不是啊!”祝心妍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小家伙眨了眨眼,将手里的球一丢,就往祝心妍身上爬,也学着她的样子,照着脸蛋胡乱亲了好几口。 两母子就这样,闹了一会子,眼见小家伙打起了哈欠,祝心妍便让奶嬷嬷给抱下去。 这时,瑞雪打外面进来,“姨娘,延寿堂那边的人说,今个儿夜里,林姨娘又被罚跪了。只是没跪上一刻钟,就被三少爷给叫走了。” “顾源!?”祝心妍拿出帕子擦被平哥弄上的口水,问道:“听到他二人说什么了吗?” 瑞雪回:“三少爷防得紧,叫了菜后,将所有人都撵出来了。且他与林姨娘说话声极低,是半个字都听不到。” “明目张胆将人叫走,又将下人撵出。”祝心妍冷笑:“这是顾源故意让我知道的意思。” 她思索了一会子,对孙嬷嬷吩咐:“估计顾源是想拿林姨娘当枪子来对付我。只怕她在府里没有外援,会去找林大奶奶帮忙。嬷嬷,你明个出府去通知庄姨娘,烦请她多盯着点。” 孙嬷嬷点头,“老奴明白。” 此时,顾源正瞧着林青檀狼吞虎咽。 看她那不拘小节的吃相,心里膈应的要命。 嚯!这是几天没吃饭了!活像个要饭花子,哪里还有一丁点大户小姐的样子。 但一想这人,是受自己的施舍而活,顾源的心中就起了一丝变态的感觉。 用手撕下一只鸡腿,放到她的碗里,“林姨娘慢些吃。” 林青檀也顾不上感谢,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吃得太赶还被噎了一下。 油手也不擦,径自拿起杯子,猛灌了好几口。 等终于吃饱喝足了,才发现盘盏全空,自己面前一片狼藉。 毕竟是做过大小姐的人,这面子就挂不住了,尴尬地说道:“谢谢三少爷,让您见笑了。” “我与林姨娘同命相连,又怎会笑话你呢!”顾源尽量表现出亲和。 “同命相连,这话怎么说!”林青檀不解:“您可是睿亲王府高高在上的三少爷,论地位比我强出百倍,难道也会有人给你亏吃。” 闻言,顾源露出一副愁苦状。 “您进府晚,自是有所不知。打从祝姨娘执掌中馈以来,我就没了好日子可过。 她欺负我一个没娘的孩子,处处挤兑不算,又蛊惑父亲将我身边的下人都给撤换了。” 说着眼泡含泪,重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待在延寿堂吗?那还不是被那个贱人逼得走投无路,在府里存活不下去,只能依附祖母过活。就这,她还派人盯梢处处防范我呢!” 想起自己在府中的各种艰难,林青檀在这一刻感同身受,握紧拳头砸在八仙桌上,震得碗筷噼里啪啦作响。 眼里蹿出火星,咬着牙道:“你说得没错,我们能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被那个贱人所害。” 见仅凭三言两语,就让这个傻子上了道儿。 顾源便趁热打铁:“唉!她如今风头无两,又极受父亲宠爱,想动她势必登天。只怕是我们要受其蹉跎一辈子了。” 蹉跎一辈子!!! 在回去的路上,林青檀一直反复念叨这几个字,分了神就没注意脚下。 打了个趔趄,但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林姨娘小心!” 她抬头望去,却发现是个脸生的,但看衣着装扮却不像个下人。 “你是——” “我叫沈方仪,同你一样也是妾室,前一段儿才随王妃回府,如今陪王妃住在正院。可说王妃想吃乳酪,我便出来去厨房取。” 说完,沈方仪上下打量她一眼,关怀道:“这么晚了,林姨娘怎么还在外头?莫不是也想去厨房。不如我们一块儿。” 提起厨房,沈方仪就一肚子火气。 打从进府的次日起,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不是坏的就是馊的,竟连狗食都不如。 她气不公,去找厨房理论,但却被厨房的婆子奚落。 “奴才们知道您是商户出身,有大小姐的架子,也奢靡惯了。但咱们睿亲王府却是不同,各处有各处的规矩。 您是妾室,按定例理应吃这样的饭食。可您嫌弃饭菜不合乎口味,偏偏将菜放坏了,才来找我们厨房说嘴。 怎么着,觉得我们做奴才的好拿捏,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啊!” 其实这事儿不是祝心妍授意,是因着林青檀不识好歹,入府第一天就当众说下人是狗。 若你得宠,也算是一时无事。 可偏偏你不受主子爷的待见,所以下人们趁机就使劲踩。 但林青檀不知道啊!还拿自己姨娘的身份去压人,当即回骂过去。 是暂时性赢了,可次日的伙食更差,且越找越一日不如一日。 想到这些遭遇,她眼圈发红,忍不住落泪。 沈方仪多会做人,扯出帕子为她拭泪,柔着声劝道:“唉!可怜见儿的。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些。可谁让那位得宠,又有爷撑腰呢! 这里无人,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你瞧打从她来,这后院还得好。稍不顺她心意者,非疯则死。所以妹妹为了活命,我劝你还是多忍忍吧!” 第196章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 闻言,林青檀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唉!自然是忍到她再翻不了身为止了。” 沈方仪瞧了瞧四周,极为警惕地道:“妹子,这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我不能与你聊太多,那我先走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又回身叮嘱:“你也快些回去吧!省得她拿你夜不归宿做文章。毕竟这年头,女子的名节胜过天。这名节要是丢了,可是要死人的。” 最后一句,沈方仪咬字极重。 待林青檀人影彻底隐在了夜里,顾源才从一旁的树后转出,担忧的问道:“就凭她的脑子,能听懂你深一层的含义吗?” 对于林青檀的智商,顾源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其实他一开始就想将事情说透的,手把手教给她如何给祝心妍使绊。 但沈方仪不同意,说林青檀是大小姐,极为自负。如果你教她,反而觉得你嘲笑她笨,会适得其反。 莫不如你一点点引导,让她自认为这主意,全是她一个人想出的。 沈方仪是大人,脑子活络,分析的道理有条有据,所以顾源便选择先听她的。 想着若林青檀死心眼,真不懂,再将事情点透也来得及。 没错,打从沈方仪回府,这两只臭虫为了斗垮祝心妍,就又重新搭在一起了。 沈方仪嗤笑出声:“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她日日要去延寿堂,三少爷就慢慢给她洗脑呗!除了那种天生死脑瓜骨的,我不信她会傻到透腔。” 说完,与顾源相视一笑。 * 转过几天便到了四月初八,叶莹入府的日子。 因是侧妃,又是皇上赐婚,所以祝心妍就给操办得隆重些,在正厅开了一桌。 并在开席前,特意着人去请老王妃,但人家不给面儿,说是伤势未好全,身体不适不便前来。 既然人家不来,祝心妍也没勉强。 这会子见人都到齐了,就开了席。 哪知这头刚拿起筷子,人家就华丽丽的显身了。 进门以后就是百般挑理:“依我说妾室当家就是不行,一点规矩都不讲,我这个长辈还未到,怎么就先吃上了。” 在外面祝心妍还给其三分薄面,但这是关上门自己家,她不会受这个窝囊气。 回呛道:“主子是不是健忘啊!妾在几个时辰前,就已经派人到延寿堂请您了。是您老人家说不想出席的。怎么眼下又找妾的不是。” “你这个贱妾,竟敢跟我顶嘴,还有没有规矩王法了。”老王妃怒看向顾占宸:“做为儿子,你就由着她欺负我。” 顾占宸未搭话,而是吩咐顺安:“再添把椅子来。” “是,主子爷!” 虽是顺安应声,但自有小厮将圈椅搬来,顺安只需指点一下位置——放在主子爷和王妃中间。 顾占宸随之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母亲,请上座。” 老王妃站着没动,齐嬷嬷在旁低声劝着:“主子,今个儿再怎么说,也是主子爷的好日子。侧妃和下人们都看着呢!您就忍着些吧!” 老王妃还算听她话,憋着气性走过去刚要落座,才惊觉挨着的是沈望舒。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老王妃对她,是能躲多远就有多远。 转头对顾占宸说:“我不坐这儿,跟你换。” 想换,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是半句话不离规矩吗?那我便拿这个压你,看你还如何说。 祝心妍脸上起了一丝坏笑:“主子这是万万不可的,您可是睿亲王府的当家人,理应坐到中间,怎么能跟晚辈换位置呢!这不是失了规矩和体统嘛!” 闻言,老王妃脸色青白一片。 好啊!狐媚子,你竟敢拿话堵我,看我不收拾你。 她开口反驳:“这是睿亲王府,我说的话就是规矩。难道我想跟我的儿子换位置,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祝心妍从座位上转出,对其款款福身。 慢条斯理的说道:“主子,您说得话自是没错。可妾曾听教习嬷嬷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且现下三少爷和大小姐都在这看着呢!你做为长辈理应树立个好榜样才对。” 说到这儿,祝心妍特意停顿了一下,瞧了一眼正在傻笑的沈望舒。 试探性地说道:“还是主子嫌弃王妃疯癫,怕她再一时失了口……” “你给我住嘴。” 未等祝心妍说完,老王妃便紧急叫停,被咬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说死,她也不可能当众表现出对王妃的厌恶。 虽说这门婚事是皇上赐下的,可最先开始也是她求来的。 为着就是拿忠义伯爵府是皇家救命恩人的事,给睿亲王府增脸。 谁知道这沈老爷也是个不争气,这么快就落败,而沈望舒又成了个疯子。 明知是祝心妍故意摆她一道,老王妃也得硬着头皮坐下,但椅子还是向顾占宸那边挪了挪。 但她坐下后也没消停,知道说不过祝心妍,便拿叶莹开刀。 “我说叶氏,你在婚前不检点,做下那等没脸的事儿,让睿亲王府跟着你一块吃瓜落,被外人笑话。 而我们家不计前嫌让你入门,你应当感恩戴德才是。今后,一定要谨守住本份,万不可再做出越矩之事。”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立即降到冰点。 说教就说教呗!还偏偏提那档子事儿,而且还当着下人和孩子的面。 要是说祝心妍,她心大,绝不会往心里去。 但叶莹不同,她是温室里的小花朵,但凡话重一点,就受不了。 当下受到奚落,这面上就挂不住了。 想哭但怕失态,又不敢,只能眼眶含泪,低下头咬紧嘴唇。 祝心妍答应过叶尚书要保护他的妹子。 面对老王妃的刁难,她自然要维护,握住叶莹的手。 笑道:“主子,真是好记性!前半个月的事儿,妾都忘了呢! 不过妾倒是听说,那位顾公子是个纨绔,一贯喜欢撩猫逗狗,但凡长得周正的,都不会轻易放过。 估计是瞧着叶侧妃美貌绝伦,才会对其念念不忘,又凭着狂妄的性子,做出此等蠢事,无辜累及到叶侧妃的名声。 好在,他被送入军营,再不能搔扰到别人。妾之前找人合过爷和侧妃的八字,说叶侧妃是个有福气的。 常言道,‘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可见我们睿亲王府是块福地。” 这话说的让老王妃怎么接,说叶莹没福气,那便是说睿亲王府也不是福地。 她只能闷哼一声,低头吃菜,但气得手抖,拿不住筷子,一块红烧肉落了地。 沈望舒见状,弯腰用手捡起,递到老王妃嘴边,傻笑道:“吃!” 第197章 毁了她的名节 老王妃正在气头上,见沈望舒拿掉地上的食物喂自己,这火气便“噌”得一下子冲到脑瓜顶。 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推,喝斥道:“你给我起开。” “duang~duang~duang” 肉块落地,还翻滚了几下。 沈望舒不嫌,再次弯腰捡起,仍旧往老王妃嘴里塞,一个劲儿地说“吃、吃”。 “你个疯子。给我起开。” “疯子”二字,一下刺激到了沈望舒,她立刻收起傻笑,板起脸,眼中射出几道寒光。 蠕动嘴唇,含糊不清地嚷道:“你……才是疯、子。” 然后吡起大门牙,伸出两只枯手,就往老王妃身上生扑。 但却被两名强壮的婆子给控制住。 她不饶,竟还向老王妃吐了几口浓痰。 “快,快将她给我送回到正院,派人严加看管。”老王妃速速下令。 又低头看向前衣襟的痰印,恶心的干哕了好几下,狠瞪了祝心妍一眼。 “真是家门不幸啊!” 祝心妍回敬个大白眼,这是我吐的吗?平白说我干嘛!不是你骂人疯子,沈望舒能失控嘛! 要我说你就是活该! 不过,通过沈望舒这两次行为,倒让祝心妍隐约明白了一件事。 饭后,在回去的路上,她故意慢走,与后出来的沈方仪搭腔。 “沈姨娘过府这么久,我也没抽空去看看你和王妃,不知你们还住得惯吗?正院的奴才们有没有怠懒啊!” 知道祝心妍心眼子多,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沈方仪便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笑道:“谢祝姨娘关心。您安排的自然样样是好,王妃与我住得很舒心呢!” “好就好,我还真怕自己照顾不周!” 祝心妍又闲扯了几句,在沈方仪松懈时,猝然问起:“对了,这庄子上的狗很多吗?” 来不及反应的沈方仪愣了一瞬,同时心跳如鼓擂。 她问这句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瞧出了什么?! 自己训练沈望舒当狗,可就秋荷一人在场,她可是个没舌头的,且对祝心妍存有怨恨,断不会将此事说出。 且沈望舒这两回是发了狂,但都是被老王妃刺激的,并没有发出“??”声啊! 正当她略显迟疑的时候,只听祝心妍“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 “我只是随口一问,沈姨娘不要紧张过度!” 我紧张了嘛!没有吧! 沈方仪越想表现出轻松,表情就越加不自然。 瞪大双眼,机械般地将嘴唇往两边扯,发出生硬的笑声:“呵呵……祝姨娘说笑了,与您说话,我怎么会紧张呢!” 祝心妍憋笑:“你……你就差说,我叫不紧张了!哈哈……实在对不住,我笑点太低。” 眼瞧着祝心妍大笑离去,沈方仪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一颗心直接沉入谷底。 完了,她确实知道了。 如今沈望舒身上还带着伤,若是这个贱蹄子有心,定会找府医去查看,说不定再一诱引,就将王妃的狗性引出。 如此一来,便彻底坐实了自己虐待王妃之事。 到时,留给自己的只有死。 她眉心微动,尽显冰冷,喃喃自语道:祝心妍,这是你逼我出手的,可别怪我狠心。 夜里,沈方仪通过顾源,将林青檀叫到西边园子的一个隐蔽处。 “妹子,今日你也瞧见了,那个狐媚子张狂到了什么地步,竟连老王妃都不放到眼里。你与我此前都得罪过她,只怕这往后,咱们姐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说完话,她还硬挤出几滴眼泪。 林青檀也恨,今日老王妃受了气,整治不了祝心妍就拿她泄火。 让她一手举烛台一手抄佛经,本来两只手都难,还单手。 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也想哭,但泪水都流干了。 沈方仪假哭了半晌,瞧着她只傻呆呆的干坐着,心里头就着急,还真是个傻猪。 亏得顾源日日向她灌输名节的重要性,可叹这人偏是没往那方面想! 若不然,自己还真像顾源说得那般,要手把手的教习套路。 正思索犹豫着,便见林青檀发狠的一拍大腿。 “沈姐姐别怕,妹子有一法子保准治死她。不是说女子的名节大过天嘛!不如,我们找个人将她给办了。不信爷被戴了绿帽,还能继续宠爱她。” 闻言,沈方仪心头大喜,看来顾源没白费功夫,这人总算是开窍了。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将她鼻子气歪。 “府里的小厮那么多,咱们随便买通一个,不就成了事嘛!” 沈方仪真想给她一电炮,这人脑子有病吧! 还随便找个小厮,你以为这府里的下人,都跟你一样傻。 为了银子,把命丢了。 “妹妹的主意甚妙。”沈方仪违心夸奖完,又耐着心引导:“可是王府都是她的地盘,下人们也跟她一条心,想找出这样的人来也是难。所以府里是不成的。” “府里不成。”林青檀反复念叨这两个字,认真想了一会子,“那外面成吗?” 艾玛!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沈方仪怕她想法子再想一宿,那自己还睡不睡了。 便接着提点道:“外面好啊!我听说老王妃信佛,不如将地点就安排在寺庙。佛门重地,狐媚子做出y乱之事,这名节也就毁了。再想回府也是难,只怕到时爷一生气,将她就地正法了。” 说完,沈方仪不居功,反而夸赞起林青檀。 “还是妹妹聪慧,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林青檀多傲的一个人,未觉人家拿她当枪使,反而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竟还主动提道:“我日日服侍主子,这话便由我来说吧!” “如此甚好。”沈方仪拍了下手,“此番能脱离苦海,就靠妹妹你了。” “好说,好说。” 两人又密谋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不过,沈方仪是绝对不相信,林青檀会说动老王妃的,另外交待了顾源从旁协助。 有顾源的参与,老王妃自然答应的极快。 在次日一早,就召集大家齐聚延寿堂。 因顾占宸有公务在身,便没有例席。 倒给了老王妃贬损祝心妍的机会。 第198章 反将一局 老王妃单手置于围椅的把手上,高仰起头,摆出了不可一世的造型,再撩动眼皮横扫四周。 幽幽地说道:“例来,按府中的规矩,晚辈是要向长辈日日请安的。但我念及你们起太早过于劳累,才改为初一、十五的。” 说着话,她挑眉看向祝心妍。 “不过,昨个儿祝姨娘有句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老规矩定下,是不能更改的。那便有劳你们每日前来吧!” 祝心妍暗笑:拿我当靶子,树敌来了。看来昨个儿的气还没消,在这儿摆我一道呢! 起早就起早,看我不起死你。 乔初悦看不惯老王妃嚣张的德性,自然要帮祝心妍扳回一城。 身子转向她,抚向自己的孕肚,眼神中透出轻傲,直言道: “我身子重,大夫说要静养,恐怕是不能给您请安了。” 闻言,老王妃一阵气闷。 她未觉查是自己不懂体谅小辈,反而觉得乔初悦不懂事,当面挑衅自己的权威。 但人家有靠山,她也不能随意发作,只能哑着声道: “你是怀有身子的人,自当是例外。但其他人……” 说着,便用无比藐视的眼神,再一次看向大家,等着其余的人应合。 坐在下首的林青檀左右看看,见无人吭声,为了突显出自己,便起身捧臭脚。 “能日日给主子请安,是妾的福气,妾愿意的。” “嗯!好!”老王妃抬手示意她坐下,随口夸道:“你是个好的,比那些个不知好歹的狐媚子强。” “谢主子夸奖!”林青檀得意洋洋地坐下,高姿态看向对面坐着的祝心妍。 那意思在说,看到了吧!如今老王妃是我的依仗。 祝心妍歪嘴嗤笑,回过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老王妃又接茬儿指桑骂槐:“如今咱们睿亲王府,也是不比从前了,香的臭的一起往里进,也没了个正统,把府里的气场都败坏了。 所以我想着去广念寺拜拜佛,但我光一个人静心不够,顺道也带上你们。日子嘛!就定在四月十五。” 林青檀立刻出言道:“妾愿意随主子同去。” 祝心妍随即向旁边的乔初悦睇去一个眼神,她们相处已久,自然默契十足。 乔初悦冷哼道:“林姨娘是僭越了吧!我与叶侧妃都未表态,你怎么就敢抢在前头说话。” 说完,又转头对老王妃道:“主子,您才刚儿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个林姨娘就敢顶烟范上。按府里的规矩,您说该怎么处罚。” 因老王妃坐在上首,所以方才她与祝心妍的互动,全被她收入眼底。 明知是给林青檀下套,再借故打自己的脸,但她却不能生气。 瘪着嘴道:“林姨娘,你确实失了规矩。这样吧!念你是初犯,就先跪上一刻钟吧!” 一刻等于十五分钟。 这处罚也够轻的,但你要护着她,我偏不让你如愿。 所以当林青檀福身道谢时,祝心妍便故意一指,惊讶道:“林姨娘,这都已经入春了,你怎么腿上还穿得这么厚。” “我……”林青檀有些失态的慌忙站起,用手抚裙摆,忙往中间聚拢。 做贼心虚的眼神飘忽,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 “我、我有老、老……寒腿。对!老寒腿,所以穿得多些。” “老寒腿?!”祝心妍疑问:“你未出阁前,可是林家的嫡出大小姐,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再说,就算得了,林家家资巨厚,还能不遍请名医来为你诊治。” ”我……”因是临时想的借口,林青檀一时也答不出来,紧张地吞咽口水,还抬眼向沈方仪求助,试图让她替自己找辄儿。 沈方仪能接这茬儿吗? 自然是不能,她目不斜视地死盯着正前方。 心里骂道:蠢死得了,不会编瞎话就别编。 再说,看我干嘛!还想拉我下水不成! 气氛一度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老王妃看不下去,对祝心妍叱道:“得了老寒腿,治不好有什么可惊奇的。你也真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见识都没有。” 祝心妍离开座位,对老王妃福身,眨着清澈无比的眸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主子教训的是,妾是少见多怪了。只是听闻广念寺建在山上,那里风大寒露重。妾是怕林姨娘的身子受不住,才多问几嘴的。 再者,咱们去时,别人也在。若到时,林姨娘的病情再发作了,知道的是顽疾久治不愈。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府上苛待她,有病不给看呢!” 乔初悦也出来帮腔:“祝姨娘说得极是。反正咱们府上也有现成的府医,不如就让他诊一诊。若是府医不行,妾就向宫里递帖子请太医。” 老王妃刚才只为回怼祝心妍,而未留意到林青檀的异常。 此时见她一脸慌张,在心里便大概有了计较。 可现在都由乔初悦出面了,她能拦着不让治吗? 好像弄得自己跟林青檀一伙似的。 老王妃无奈的摆了下手,“那便请……” “妾不看,主子,妾现在好了,不想看。”林青檀急急地往后退,似乎想夺门而出。 乔初悦开口吩咐:“拦住她,有病不看,像话吗?” 吕嬷嬷和银翘一同上前,巧儿也参与其中,手还特意往林青檀的膝盖摸去。 本来林青檀就害怕挣脱得紧,这一来二去,就从裙子里掉下一物。 “呀,这是什么啊!”巧儿提高音量,举起两个棉花团,疑惑道:“姨娘往身上装这个,不会是假装有孕吧!” 闻言,祝心妍憋不住笑,这巧儿跟自己待久了,脑回路也变清奇了。 笑了几声,才勉强止住,开口道:“你个傻丫头,林姨娘如今未服侍过爷,还是姑娘身子,哪能装有孕啊! 再说,你见过怀孕有两个肚子的吗?我估摸着她是用来垫胸。想借机勾引爷,还真是有伤风化!” 一个假孕,一个垫胸,都是自毁名声。 林青檀知道老王妃最忌讳这个,为免失掉这个依仗,忙将自己从中摘清。 “噗通”一声跪地,“主子明鉴啊!妾真没有勾引爷之意。” “不是,那这是什么?”祝心妍咄咄逼人。 “这……这是……”林青檀知道躲不过去,于是心一横,闭着眼道:“这是用来垫膝盖的。” 第199章 游戏 沁悦园。 乔初悦瘫在榻上,捧着孕肚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指着祝心妍。 “我说,你还真是生来就克老王妃的……哈哈……你瞧见她那张脸没,都、都被你气、气紫了……哈哈……” 吕嬷嬷见她笑得不成样子,忙上前去劝:“侧妃小心些,这肚子里还怀着小少爷呢!” 提到孩子,乔初悦果然收敛许多,依着大迎枕半坐起,用帕子擦着眼角浸出的笑泪。 “我说,你也是神了,怎么就瞧出林氏戴着那个呢?” “这还用瞧,没看见她跪得丝滑吗? 祝心妍漫不经心:“我看在她缺心眼的份上,才未揭穿。未想人家蹬鼻子上脸,还想联合沈方仪、顾源陷害我。” 祝心妍往嘴里扔了一粒鱼皮花生,“就这,我能饶了她。” “陷害你?!”乔初悦惊坐起,“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急什么,慢点。”祝心妍坐过去,扶住了她。 “是我猜的,你想啊!这府里属她仨最恨我。而且老王妃怎么就平白想去拜佛,定是受人挑拨。若是里面没有弯弯绕,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乔初悦无比坚定的回了一嘴,继而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可那里是寺院,佛门重地,她们怎么下手呢?” “正是在庙里,所以我猜她们定要拿我的名节说事。” 不是祝心妍一猜就对,而是她看宅斗宫斗小说众多,按剧情的正常走向,必有寺庙这一出。 就跟同名必穿同理。 闻言,乔初悦优先慌了神,紧抓住祝心妍的手,“这些人真真是太坏了!既然被你猜到,那咱就不去了。” “不去?”祝心妍笑道:“那多没意思!也枉费了她们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你厉害,可那是名节!万一……万一你算漏了一步,再被、被人那个了,那我该怎么办!” 乔初悦撇了撇嘴,眼圈就泛红了。 她跟祝心妍处出了感情,真不想她以身犯险。 而且也怕她真被那什么了,被爷嫌弃撵出府去。 到时受不了闲言碎语,一时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哟、哟!怎么说哭还哭上来。”祝心妍扯出帕子为她拭泪,宽解道:“放心吧!我不会出事儿的。 行,退一万步讲,我就算出了事,被撵出了府,也不可能去寻死。我大不了带着鲤儿远走他乡,反正咱们姐妹手里有钱,在哪不是待啊!” “你可别骗我。”乔初悦抽泣道。 “哎呀!难不成你还盼着我出事儿啊!”祝心妍举起手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个儿的。” 随后歪嘴欠欠一笑,“而且我还要参与其中呢!替她们来安排毁我名节的男人……” 将乔安悦彻底安抚住,祝心妍回到清芙阁叫来孙嬷嬷。 念着她年数大了,也没安排她具体的活计,只让她盯着府中各处。 “嬷嬷,坐吧!” 祝心妍抬手指向一早就放好的小杌子,待孙嬷嬷坐下后,便问道:“正院那边如何了?” “看上去一切正常,不过,按您之前的吩咐,老奴清点了王妃带回来的物件,发现少了不少。尤其以磁器居多,听沈姨娘说,是王妃发疯失手打碎的。” “打碎了!”祝心妍轻笑,“沈方仪的脑子果然不白给。” “老奴也觉得蹊跷。要不要查一查。”孙嬷嬷问。 “自然要查。瑞雪!” 瑞雪将一叠纸交给孙嬷嬷。 祝心妍解释:“这是为防备她们使,我特意找人提前描画出的瓷器图样。你交给庄姨娘,让她看看这些东西进了哪家的当铺,是何人去变卖的。 悄悄的,不要赎回来,也别让人赎回去。” 孙嬷嬷将图样收好,“明白,老奴这就去办。” 步出了房门,她不禁感慨,瞧着这位祝姨娘是个不着四六的主儿,平日里嘻嘻哈哈,像是没脑子的。 但在正经事儿上,人家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知道什么先下手为强。 这不在对付沈姨娘的事上,多留了一手。提前将王妃带走的东西,全都描画出来。 唉!只是我家小姐没福气,若是祝姨娘早入府,何苦她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 想到先前去了的林姨娘,孙嬷嬷悲从心头起,但转念又安慰起自己。 好在五少爷平安活了下来,又被祝姨娘当亲儿子待。 得,摊上这位好主子,不为别人,为着自家的小少爷,咱也得使出全力伺候。 有中间人传话,孙嬷嬷毫不费力的就见到了庄姨娘,将纸张一交,原话一说,庄姨娘便着手去办了。 反正京州城三分之一的当铺,都是自家的产业,只打着盘点的幌子,稍稍一问便探出了。 说来也是赶巧了,这些东西竟然全都进了林家当铺,倒不用去别处查了。 而且过手的也只有一人,倒也是省劲儿。 所以次日一早,所有的信息都落到了祝心妍的手上。 孙嬷嬷在旁解说:“瓷器三十六件,金饰十件、银饰加零七八碎的玛瑙珠子,加起来有五六十件,都被庄姨娘让人封存起来了。至于其他被买走的,庄姨娘也留好了买家地址。” 巧儿在旁翻看,发出啧啧几声,“这些东西一件不落都进了林家的当铺,别家是一个没去,也是奇了。不怕别人知道后一锅端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沈方仪下的一步妙棋,想着跟林青檀拉近关系后,再白拿回来呢!” 祝心妍用手指点纸张上的人名,“而且你看这典当之人,也是沈望舒的大哥。” 巧儿有些激动,“小姐,既然我们手握证据,不如将沈方仪给告进去,省得她一天到晚老对您使坏。” 祝心妍摇摇头:“这些东西是沈望舒的陪嫁,而去典当的人是她的大哥。就算是偷,也是沈家内部的事儿。 面且那位沈家少爷品性不端,到时沈方仪大可以说是被胁迫的,给自己捞一个受害者的形象。” “这么说,就彻底拿她没辙了。”巧儿气不公地跺了下脚。 “怎么没辄儿,让他们狗咬狗才有意思。”祝心妍笑道:“你去查一查那位沈家少爷在哪里出没,我要会一会他。” 第200章 总是有自负的人 最近沈望舒的亲大哥,沈翰林走了背字,逢赌必输! 并且输得还特别的惨,将分得的赃款都赔进去不算, 还外欠了赌坊五千多两银子。 但他有赌徒心理,觉得下一把必赢。 这一日,又赖在赌坊门口求人。 “大爷,您行行好吧!再借我一百两。不,五十两也行,要不二十两,十两也成。只要您肯借我钱,我保准一翻过身,就立马连本带利的都还您。” 一脸横肉的壮男抱着膀子,朝沈翰林身上啐了一大口,“呸!哪位主儿裤门没拉严,把你这个死玩意给放出来了。” 说着,又反手指向自己,“是不是看我赖三好欺负,借起钱来没完没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就你那倒霉催得,还妄想翻本。去、去,别挡着爷做生意。” 懒三伸出胳膊撵人,其实也没用多大力,但沈翰林身子太虚,后退两步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倒。 瞬间引起众人一片嘲笑。 毕竟曾是高门的贵公子, 被当众落了面子,便想找补回来,底气不足地冲赖三叫嚷。 “你竟敢推我。知不知道我大妹子是睿……” “睿王妃嘛!我好怕怕啊!”赖三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 “别装大尾巴儿狼,谁不知道你那妹子成了疯子,前几日还咬了老王妃呢!人家睿亲王没休她,就算你祖上积德了。 其实也不尽然,若你祖上有德,怎么会生出你这个鳖孙,忠义伯爵府又怎么会落没了呢!哈哈……” “你……你……” “我什么我。”赖三冲他踢了一脚,“狗东西,大爷限你三日将五千两连本带利还给我,否则我打断你两条狗腿。滚……” 总归是怕赖三再动手,沈翰林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出几米远,才扔下这句话: “你、你给我等着。” 赖三一瞪眼,又吓得他腿脚一软,自然又引起一阵哄笑。 沈翰林垂头丧气走到大街上,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正琢磨去哪里混口饭呢,便见眼前一黑。 他怕自己遭遇黑手,忙用手一划拉,将其抓在手里,睁眼一瞧是一方绣工精美的帕子。 凑到鼻下闻了闻,香,真香,全身骨头都酥了。 再闻第二下时,便听到一道柔声。 “这位公子,这帕子是我家姨娘的。” 拿下帕子抬眼一瞧,一个梳着丫鬟髻的美人就站在对面。 馋得沈翰林当即咽了好几下口水,两只眼睛都不会动了,直直地粘在了巧儿脸上。 巧儿在心里直翻白眼,呸!什么东西,要不是小姐有交代,真想一掌乎死你。 她一把将帕子扯过,刚欲转身走,便听到身后传来沈翰林的声音。 “敢问姑娘是哪家府上的?” 沈翰林是见过大世面的,见这帕子用料考究。 并且巧儿身为丫鬟,衣着服饰皆为上品,便认定对方出自高门。 说不定一攀上关系,还能混出一些银子呢! 巧儿鄙夷了一下,臭不要脸的,这么快就上钩了。 她转过身挂上假笑:“回公子的话,我是睿亲王府的。” 闻言,沈翰林激动的两眼放出贼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助我也! 自从沈方仪回府后,就断了与他的联系。没了联系,也就没了银子。 沈翰林倒是去过睿亲王府几趟,可竟连门都没进去。 也想让看门的小厮往里带话,可没有银子使,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你。 这会子遇到了睿亲王府的人,就跟遇到亲人似的,他怎么能轻易错过。 忙自我介绍:“姑娘,在下是睿王妃的亲大哥。不知贵府出来的是哪位姨娘,在下能否与其见上一面。” 巧儿福了下身:“原来是沈少爷啊!出来的是祝姨娘。” 说到这儿,她装出为难状:“只是,您是外男,这私自见面……于规矩不太好吧!” “哎!姑娘此言差诶!我乃王妃的大哥,而望舒与祝姨娘是府中姐妹。这姐姐的哥哥便等同她的哥哥,都是一家子亲戚,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沈翰林为了能见到祝心妍,也是绞尽了脑汁,什么话都敢往上唠。 呸、呸、呸…… 谁跟你是亲戚,真是好大一张脸。 巧儿拧眉,“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姑娘尽管回禀就是。若是祝姨娘不愿见,在下也绝不强迫。”沈翰林做出保证。 巧儿咬唇思索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那我去去就回,请沈大少爷稍等片刻。” 其实巧儿离开也没多长时间,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但沈翰林却感到度日如年。 他可是从沈方仪口中得知,这位祝姨娘是以二嫁之身入府,一入府就享专宠。 虽没见过,但不用合计,也能想像得出,必是个绝世美人,否则睿亲王又怎么会看上眼。 并且人家还执掌着中馈,也就是掌握着王府的所有账目,这是来钱的道儿啊! 沈翰林自诩翩翩公子,私心龌龊的想着,若是哄得这位祝姨娘爱上自己。 那岂不是美人与钱财两手抓,这后半生也就有着落了。 想到即做到,他往手上吐了几口痰,将凌乱的发髻摸平,又整理起衣衫。 他做的这一切,全被坐在聚春楼二层的祝心妍尽收眼底。 巧儿厌弃的道:“哎嘛!这人可真够恶心的,还曾是高门的大少爷呢!行为举止也太不上档次了。才刚儿小姐是没瞧见,他那双贼眼一点都不老实。” “知道你受罪了,可谁让你长得美呢!”祝心妍哄道:“乖啦!只要他能上钩,便万事大吉了。” “知道了小姐。” 巧儿憋屈出门,在见到沈翰林的那一刻,变回温柔可人。 夹着嗓子道:“我家姨娘同意见您了,此刻就在聚春楼候着。不过,我们不能走正门,得从首饰铺子后院绕过去。” “行,在下一切听姑娘的。” 沈翰林跟在后头,不时暗瞥巧儿那曼妙的中段,心里头直痒痒! 嘿嘿~~若是两个美人都在怀,也挺不错。 但在面对祝心妍时,就算内心再腌臜不堪,还是极力掩饰住,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样儿。 躬身行礼:“在下沈翰林,拜见祝姨娘。” 第201章 私会外男 “沈少爷客气了。”祝心妍忍住恶心,侧身一礼,“请坐。” 沈翰林坐到了对面,闻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下意识地咽了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鸣叫起来。 他尴尬的解释:“在下唐突,实在是今朝不比往日……唉!这日子难啊!” 祝心妍美目轻盼,微绽梨窝,“沈少爷不要妄自菲薄,您是王孙贵胄,暂时时运不济。我相信,只差一个运势,沈少爷定还会飞黄腾达。” 近来听到的都是贬损之语,这冷不丁地被美人一鼓舞,沈翰林就有些小激动了。 情绪一起伏,就把持不住,原形毕露了。 也是带着试探的意思,油腻的脸上显出y笑:“祝姨娘真是这么看我的?” 祝心妍轻启珠唇:“自然!难道我说的话,沈少爷还不相信吗?” 这迷人的小表情,外加这勾人的小音调,直叫沈翰林身体发温,恨不得当场就办了。 他禁不住诱惑,往祝心妍身边挪动椅子,想离得近些。 却被祝心妍用眼神禁止,“沈少爷,这还有人呢!” 沈翰林斜瞥了巧儿一眼,这才停止动作。 拿起筷子夹菜,还装做手抖没拿住,“啪嗒”掉到地上。 弯腰去捡,但视线却不老实,直往祝心妍的裙摆那够。 但却连人家鞋面都没看清呢!手就被狠狠踩上一脚。 “啊……我的手!” “哎呀!沈少爷,怪奴婢心粗没看到啊!疼了吧!这怎么可好。” 巧儿装作慌乱,一阵咋呼。 祝心妍假意关心:“呀!都被踩肿了,巧儿快去请大夫。” “不必,不必,小伤而已。”沈翰林忍着疼道。 这请来大夫,还怎么与大小美人相处,岂不是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 伤的是右手,这筷子也就拿不住了,只能冲着美味干瞪眼,咽唾沫。 祝心妍与巧儿相视一笑,活该! 随后又将话茬儿引到沈望舒身上,“王妃已回府了,这病症也已控制住了。沈少爷不想进府看看吗?” “想是想,可最近不是忙吗?一直没得空。” 沈翰林自然不会说,连去了好几趟,都被人拒之门外,那多丢面啊!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知沈少爷明日是否得闲呢!” 祝心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倒不是我将时间安排的紧,实在是十五那日,老王妃想带我们去广念寺礼佛。这还是沈姨娘提议的呢! 这里外没差几天了,我们还得在那儿住上七八日,人去得多,带得东西自然就多,我这上下都得安排。 还请沈少爷能够体谅,百忙之中抽出一点儿空来。当然了,若是您实在脱不开身。等我们回来后,您也可以探望王妃的。” 沈翰林虽长了个吃花酒的脑袋,但常年在女人堆里混,单听这句话,就品出了不寻常来。 沈方仪也不信佛啊!怎么是她提议去礼佛,还要住上七八天。 这里头不寻常啊! 以前听那贱人话里话外,可都存着对祝姨娘的不满,莫非是她想设局下套。 不成,我得进府去问个究竟。 他倒不是好心替祝心妍避险,而是想寻得把柄,借机拿捏沈方仪,以便得到更多沈望舒的嫁妆。 沈翰林心里计较着,就没及时作答。 慢半拍的回答:“明日我正好无事。” “嗯,那好,咱们回头见。” 约定好后,祝心妍实在看不下去他那猥琐相,便推脱说出来太久,要回府了。 这刚与沈翰林“惜惜相别”,步上马车,就见一只胳膊从车帘后探出,强行将她掳了进去。 见状,巧儿惊叫,“啊~小姐小心。” 她大半身子都进去了,见到车里人,又立刻退出。 悄声训马夫:“你也是,主子爷在里面,你怎么都不吭一声。这把我吓得!” “巧姐姐冤枉啊!”马夫一脸憋屈,“实在是咱主子爷不让啊!” 巧儿瞪他一眼,“我不管,反正我都快吓死了,你得赔我个糖葫芦。” 还以为这位主儿要狮子大开口呢!就要这个…… 马夫歇了一口气:“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小的也包的起。” 巧儿翻了一记白眼,“少费话,那还不快去。” 马夫“诶”了一声,屁颠颠就往对面的小摊跑。 估摸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巧儿也不敢待在跟前,便也随之跟过去,只远远盯着车这边的情况。 因着是睿亲王府的马车,闲杂人等,自然也是不敢靠近,倒给车里人提供了方便。 刚刚祝心妍被拉进去的一刻,还真是害怕的要命,怕沈方仪现在就使绊子害自己。 可当整个人撞入胸膛,闻到那股熟悉的清香,她的心马上就安定下来。 稍微动了一下,“抱的太紧了。” 祝心妍刚感觉松了一些,嘴唇就被堵住。 “呜呜……” 越挣扎被亲得越紧,仿佛顾占宸发了疯,要将她吞下去。 终于当他们都快喘不过气时,顾占宸才松开了她,但却用大手钳住她的下巴,抬起。 “祝心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会外男了。” 祝心妍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谁私会外男了!再说要私会,也得找个比你帅的小鲜肉啊!我那是在办正经事呢!倒是你一天闲得没事儿,老盯着我干嘛!” 这句刚说完,但见顾占宸的眸子更冷了。 “怎么还嫌弃爷。”说完,直接一口将祝心妍的嘴唇含住。 这人变态啊!控制欲也太强了。 再分开时,祝心妍就胆怂,没敢动手擦。 眯着笑眼对着顾占宸解释:“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刚才吃过饭,这嘴上的油就没擦净,所以就下意识地擦了擦。瞧您,还真是小心眼子。” 顾占宸瞪眼:“我是小心眼,不过你也是甭大胆了,都学会瞒人了。你知道那姓沈的是什么人,万一对你图谋不轨……” “他找死。我是谁!我是顾占宸的女人,他敢动我一个汗毛试试。”祝心妍叉起小腰,摆出豪横的小样儿。 闻言,顾占宸冰冷的脸才略微缓和些,摸着她的头发:“这样才乖!” 许是为了惩罚祝心妍未先知会他,回去后就要得比较狠。 等次日沈翰林入府,祝心妍因双腿发软就未见他。 第202章 自荐送死 沈翰林今日可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将最好的衣服都倒置上,但却因未见到祝心妍而感到失落。 所以来到正院,一见到沈方仪,便摆起了臭脸。 扫视一圈屋里的摆设,阴阳怪调地打起招呼:“哟!这不是我那高贵无比的妹妹吗?” 因祝心妍未提前通知,沈方仪并不知道他会来,还惊讶了一下。 “你怎么进来的?” 沈翰林大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歪着头闲散的开口。 “怎么很意外吗?是不是觉得没有你这个好妹妹的帮忙,我沈翰林就进不来睿亲王府了。呵~明白告诉你,是祝心姨娘请我来的。” 闻言,沈方仪心一沉,不淡定地道:“大哥,你怎么跟她扯到一块儿了。她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忘了,长姐发疯就是被她所逼,事后又撵我们去庄上的。” “哈哈……”沈翰林连声冷笑,抖着腿道:“我说沈方仪,是不是在你眼里,就他妈的没一个好人。 我且来问你,怎么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踢开。这回府都多长时间了,竟连一个照面都不露。” 沈方仪拧眉,心里厌恶,但却不能得罪这位大哥,便耐着性子解释: “我只是一个做妾的,按规矩是不能随意出府的。” “行,那我暂且信你。但找人给我传话,往外递银子不难吧!” 沈翰林冷眸微眯:“别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在庄上,是怎么进府联系的顾源,又怎么让人给老王妃送的信。” 沈方仪心里“咯噔”了一下,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我这般小心翼翼,千防万防,他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沈翰林哪里知道这些,只不过他是赌徒出身,常年混迹赌场玩得就是“诈”。 当初秋荷出的主意,因她没了舌头,可都是将话写在纸上的。 虽事后被沈方仪烧毁倒在墙根下,但却被沈翰林无意中发现了,并且按照未燃尽的纸片,大概拼凑出一个真相。 这会子沈翰林瞧着她那煞白的脸,更加确定了此事。 抿了一口水,悠哉的说道:“你有钱可以收买人,我沈翰林也可以。而且我认识的三教九流,可比妹子认识的多。所以你甭想蒙我。说吧!为啥去广念寺,有什么计划?” 该死!这件事也被他知道了,该不会是祝心妍瞧出了什么,故意告诉他的吧! 沈方仪可以允许计划失败,但绝不允许被这个蠢货大哥拉下水。 她定了定心,又给沈翰林倒了一杯茶,十分谦卑的认错道:“此前,确实是妹妹失责了。 还请大哥看在同属一家子的情份上,不要生小妹的气了。为表歉意,小妹愿意奉上一千两。阿园,快快取来。” “是,姨娘!”阿园进到内室不一会儿,转身就将一张千两银票递到沈翰林手里。 “还算你识相。”见到银票,沈翰林的态度一秒转好。 “大哥,小妹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沈翰林将银票揣到怀里。 “倒不是小妹多疑,而是姓祝的狐媚子实在狡猾。敢问大哥一句,您是怎么与她结识的?最好是越详细越好。” 沈翰林虽不耐烦,觉得沈方仪过于小心,实在是多此一举,但看在钱的面上,还是细细道来。 沈方仪在中途有不明白的地方,还多次插嘴询问。 最后全部听完,还认真思量了好一会子。 “真是大哥求着见她的,而不是她邀请的您。” “对、对、对!” 沈翰林的耐心达到极限,一边拍桌一边急躁的嚷道:“你还要让我说几遍,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是不是拿我当蠢蛋呢!觉得姓祝那娘们设计我。” “没有,没有,大哥别生气。” “别废话了!我才刚儿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沈翰林鄙视了她一眼,“去广念寺,是不是为着给她下套。” 见沈方仪闭口不言,他当即起身,翻脸道:“好,既然你不说,那就别怪哥哥不客气了。我去找老王妃,当面揭穿你的诡计,看你还能不能好好当你的沈姨娘。”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突然在一刻,沈方仪下了一个决定,此人断不可留。 她忙上前将其拉住,装出可怜样儿,苦苦哀求道:“大哥息怒,小妹是有苦难言啊!您且坐下容我慢慢说。” 还真是个贱皮子,哄着不走,打着倒退。 沈翰林也只为吓一吓她,停住脚步重新坐下。 沈方仪多了解他的心性,知道他定然是沉迷于祝心妍的美色,若不然也不会为过府,穿得这般隆重。 所以便将此计的关节,重点描述一番。 沈翰林听得是心潮澎湃,待她说完后,立刻拍板定夺道:“既然毁祝姨娘名声的人还未找到,不如就由我去。” 沈方仪巴不得他能自荐去送死,但怕露出破绽,还是为难的道:“可此事一旦败露,依爷的脾气,绝不会轻饶了大哥的。” 沈翰林冷冷睇她一眼,傲气的回道:“此事有我,你不用操心,只管引她来便是。” 沈翰林别的事儿不灵光,但占女人便宜的事儿,脑子比平日转得都快。 他想着,先将姓祝的给办了。事毕,再叫一个替死鬼进来。 如此,自己即脱了身,又享受了美味。 虽然祝姨娘遭此一劫,估计是必死无疑了。但自己却手握住了,能要沈方仪死的要害。 这以后的银子,还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而至于女人嘛……嘿嘿。 他打着算盘噼啪直响,却没注意到沈方仪眼底闪现的寒光。 四月十五转瞬即到。 按老王妃的意思是全员参加,但祝心妍还是将四个孩子,外加怀孕的乔初悦都留在了府里。 临了上马车前,老王妃还对此发了好一通脾气。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你一个做妾的怎能私自做主呢?” “不是私自,我问过爷的意见的。”祝心妍往顾占宸身边靠了靠,又抛了记媚眼,小声拿捏成十个加号。 “是不是啊!爷~” 第203章 笨与藏拙 顾占宸感到好笑,面对人家发飙,还能在这儿调情的,当属祝心妍第一人。 他压下上扬的嘴角,无视面色铁青的老王妃,冷冷地甩出一句解释。 “乔侧妃有孕不适舟车劳顿;平哥、鲤儿年岁小身子弱,萋萋和顾源的课业耽搁不得。” 闻言,老王妃的脸子一下垮掉,“顾占宸你什么态度,是在暗嘲我不关心晚辈吗?” 哎呀,还真是无理搅三分,我真服了这位老太太了。 祝心妍不忍看下去,替顾占宸挡刀。 “爷一惯冷若冰霜,不近乎人情。还请主子不要怪罪,既然主子想听温柔之声,那妾便学给您听。” 说着,变出白莲花的表情,频眨双眼,柔着甜腻的小声说道:“回主子的话,乔侧妃有孕不适于舟车……” “行了,快给我住口。” 老王妃眉眼梢子一吊,“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跟前搔首弄姿,还发出这等不要脸的声音。真是丢尽我们睿亲王府的脸面。” “哎呀!主子不要生气啊!您教训妾,妾自当受着,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音调还拔得这么高,就不怕被外人笑话了。” 光顾着生气了,竟忘记在外面了。 老王妃瞪向祝心妍,低声道:“等会儿,我再跟你算总账。” 祝心妍一挑眉,“行啊!妾等着!” 去的人多,车辆就多。 除了老王妃和顾占宸独享一辆外,其他的都是两个人共乘一辆。 沈方仪和沈望舒、祝心妍和叶莹。倒独留下叶青檀了。 她见自己无车可上,便去找祝心妍理论,“你——是不是故意的。” 祝心妍没下车,而是撩开帘子一角,故作惊讶道:“啊~林姨娘变聪明了,看来这几日也没白跪嘛!” 随即撇出去一记嘲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可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看在一府姐妹的份上,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去跟下人们挤着;二是去跟爷同座。” “祝心妍你……” 林青檀被气得直跺脚,但一想到她即将要失去名节,受得气便烟消云散了。 “我去跟下人坐。不过,姓祝的你也得意不了多久。哼……” 叶莹虽性子懦弱,但脑子还是灵光的。 听话听音,一下就觉查出林青檀最后一句的不寻常。 其实按长兄叶尚书对她的交待,是不让她多管闲事的,毕竟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也怕她显现出聪明,再被旁人算计了。 但祝心妍对她实在不错,就说入府后,特意安排其入住百花阁。 本来这阁子是给林氏(林婉儿)准备的,但还没等修缮好,人就去了。 空着也是浪费,再说与清芙阁离得也近,方便来往照顾。 叶莹不是白眼狼,有恩必报这个道理她懂。 “祝姐姐,我瞧着林姨娘不对头,不会是想对您使绊子吧!” 祝心妍笑了一下,揶揄道:“原来你不是小白兔啊!看人看事儿门清。” 叶莹被逗得羞红了脸,低下头老实说道:“是长兄让我藏拙的。” “扑哧”,祝心妍笑出声,逗趣上瘾调侃道: “才刚儿白夸你聪明了,怎么这么快就露了底,还把叶尚书给供出来了。若是让他知道,还不把鼻子气歪啊!哈哈……” 想起叶尚书那张狐狸脸,气鼓鼓的神情,祝心妍就越发觉得好笑。 而叶莹脸红得都能滴出水。 阿梨看不过眼,“姨娘您快别打趣叶侧妃了,她都不好意思了。” 这回去寺庙,祝心妍怕顾源对孩子们下黑手,便将巧儿和瑞雪都留下,只带阿梨一人出来。 “好,我不笑了。” 祝心妍止住笑意,用手捂着笑岔气的肚子,也不藏私对着叶莹解释一通。 “啊……她与沈姨娘要毁你名节,那……那……我们……” 叶莹才刚满十五岁,还是个小姑娘,头一次面对诡计,除了担心外,也没了章程。 “若不然,让我长兄出面吧!” “可别,叶尚书日理万机的,这点子小事儿,怎能劳烦他。” 反观祝心妍一脸轻松,叶莹可是面色惨白如纸。 “可那是名节啊!若姐姐……爷那边……” 她也是情急,说话都不利索了。 跟叶莹相处时间尚短,见她如此担心自己,祝心妍也是心头一暖。 安抚道:“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不过,我要安排你一件事,到了后……这样……懂了吗?” “明白。”叶莹一脸担忧的点点头。 * 虽路途遥远,但马车行进的还算顺利,未等天黑便到了广念寺脚下。 老王妃率先下车,揉了揉酸疼的膀子,抱怨道: “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竟连靠枕都不备一个。害得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秋桐多有眼力见,及时上前按摩,顺着她的话茬儿唠。 “主子说得极是呢!小门小户出身,自是考虑不到这些,只是害主子吃苦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祝心妍听的。 哈~主仆俩一块上。 还有这个秋桐,我给你脸了。 祝心妍也不惯病,转身从车里拿出靠枕,明晃晃地走到老王妃近前。 “主子,您说的是这个吗?妾是考虑不周全了,但也一早就通知各处,命下人们按各自主子的喜好,备好所需物品。若是主子不信,大可以去问管家。” 说完,她看向秋桐,“按说齐嬷嬷上了年纪,记不得太多事,可以理解。怎么秋桐姐姐也是如此呢! 难道是到了恨嫁的岁数,巴不得配人出府!若是如此,妾自当再为主子选个妥帖的侍候。” 这事儿,秋桐是事先接到通知了,但她懒散惯了,并未放到心上,只交待旁人去办。 而东西带得太多,小丫鬟一时忙乱,就偏偏漏掉了这个。 闻言,秋桐一惊,暗骂了句该死,便屈膝道:“是奴婢过错,请主子责罚。但请不要撵走奴婢。” 老王妃非但未打脸祝心妍,反而将自己的奴婢拉下水,她便挂不住脸了。 虽心里头对秋桐不满,但还是出言维护:“你是人不是神,犯点小错在所难免。而你……” 她敲打起祝心妍,“做为主子,下人有一点错处,就揪住不放,实在不够心胸宽广。” 跟我玩上双标了! 祝心妍歪嘴一笑回击:“妾也不当宰相,要那么大胸怀干什么。” “牙尖嘴利。” 老王妃说不过,气哼哼踏上石阶,哪知没走上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哎呀”。 第204章 林家、沈家 她脸上立刻闪出一丝笑容,且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该!祝心妍,摔死你才好。 但下一刻转过头,眼见是叶莹摔倒,她松了一半的气又提了回来。 怎么摔得不是她? “哎呀!叶侧妃,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不要紧啊!” 祝心妍一惊一乍,撩起叶莹的裙摆查看,“啊!可怜见儿的,怎么这脚都肿成大馒头了。” 眼瞧着老王妃的视线也往这边看,她又速速将裙摆放下。 自说自话道:“这山路无比艰难曲折,侧妃受伤极重,只怕是再难爬山了。什么?你怕主子责怪。 侧妃您忧心了,咱们主子可是最和善、最贤良不过的。她一定能体恤您有脚伤的。” 一通夸张表演完,祝心妍抬头望向老王妃,“主子您说,妾说得对吗?” 一顶大高帽压下来,老王妃能说什么。不让叶莹歇着,那自己不成毒妇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住要发疯的冲动,未看祝心妍一眼,只对叶莹道: “既然你脚受了伤,那就先在山下养着,若是好了,再上山也不迟。” 祝心妍抢先答道:“主子果真良善,慈悲心肠。妾替侧妃叩谢了。” 见不得她嬉皮笑脸,老王妃直接将肺管子气炸,也顾不得体面,大吼一声: “她有嘴,叫她说!” 齐嬷嬷见其失态,忙在边上提醒,“主子,外人都瞧着呢!” 这时,老王妃才反应过来,眼瞧着周围人的眼光不对,再次强压住冲天的火气,一甩袖子往上走。 叶莹是假摔,自然无事,睇给祝心妍一个“保重”的眼神,随后被丫鬟扶着离开。 顾占宸凑上前,轻点了一下祝心妍的额头,“提前说好,你怎么闹都行,可万不得将她气死了。” 毕竟是亲生母亲,顾占宸心软,不忍让她得个这样的死法。 “知道,我心里有数。”祝心妍一说完,便跳开,跑到沈望舒身边耳语一句。 便见沈望舒如脱缰的野马,挣脱下人的束缚,一溜烟向上跑。 跑得太猛,还险些将前面的老王妃撞飞。 “王妃小心啊!妾来追你。”祝心妍撩起裙摆,也往上跑。 老王妃咬着牙,愤恨无比地盯着祝心妍撒欢的背影,这个狐媚子,生来就是跟自己做对的。 看来,不气我,不算完。 而后面的沈方仪和林青檀,趁着无人注意她们,便暗戳戳地交换了一下阴损的眼神。 山挺高,等老王妃登上时,便已入了夜。 她还未等站稳,便见一群人向自己请安。 “请睿王妃安。” 老王妃抬眼一瞧,不认识,但看身着华丽,以为是哪家的高门,便客气问了句。 “你们是……” “回王妃的话,小的是林渊,这位是犬子及其内人。” 祝心妍见过林大奶奶,还给介绍了一下。 “他们是林姨娘的娘家人。” 闻听是商户之家,老王妃立显不悦,他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清场吗? 此时,林青檀也到了近前,瞧着自家人吃了一惊,唤道:“祖父你们怎么来了?” 林大奶奶率先开口:“檀儿,你忘了,咱们林家可是广念寺最大的香客。庙里的主持也与你祖父交情深厚。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我们都要上山敬香的。” 这话自然有炫耀之意,故意说给老王妃听,也在表明自己不是上赶子巴结,而是凑巧到此。 实则是前些日,祝心妍特意交待下人去林家铺上,采买礼佛之物,并且故意透出话,说是四月十五去广念寺上香用。 林老爷多精明,立刻嗅到机会,想着若是哄得老王妃高兴,说不定就能让孙女抚养平哥了。 孙女肚皮再争气,怀了一个带把的,岂不是手握两张王牌,何愁其中一个当不了世子。 林老爷是商人,只考虑到了个人利益,从而高看了老王妃的品性。 她从小就自诩高贵的人,岂会跟商人为舞,自觉多看他们一眼,都玷污了自己纯洁的双眼。 只浅浅道:“起来吧!” 说完,便再也不理,只跟接待的知客僧说话,又去往正殿上香。 眼瞧着不被人所喜,但林老爷脸大,还是舔着脸往前硬凑。 一行人进入正殿,每人点了三炷香,又以老王妃为首添了大笔的香油钱,便由知客僧领着回寮房休息。 但刚出正殿门口,老王妃又被一人影挡住。 “沈翰林请老王妃、王爷、王妃、各位姨娘安。” 他毕竟是做过大家公子的,倒是比林家人知礼数。 见此,后头跟着的林老爷的神情就不对了。 方才光顾着跟老王妃说话了,倒忘了给睿亲王和各位姨娘请安了。 但事情已然发生,再找齐也不能了,只想着往后再注意些。 对于沈翰林,老王妃再熟悉不过。 想当初忠义伯爵府鼎盛时,她可没少跟沈家人接触。 如今伯爵府败落了,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再加上沈翰林也是个没出息的主儿,不可能东山再起。 老王妃势利眼,怎还能好脸对他,语气冰冷地说道:“原来是沈家大少爷啊!你今日得空,也在这儿。” 言外之意在说:你都成了要饭花子了,也配在我眼前出现。 沈翰林不傻,自然听得明白。 但为了实现见不得人的目的,只装傻充愣的说道:“今日不是十五嘛!侄儿为双亲点了两盏长明灯,以慰藉二老的在天之灵。” 谁不知道他日日沉迷于赌坊,早已欠下一屁股赌债。长明灯一盏百两,他哪有银子可使。 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嘛! 说不定,弄出这种巧遇,就为了打睿亲王府的秋风。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吭声,但林大奶奶却是个瞧不出眉眼高低的主儿。 听到这位公子姓沈,便知是王妃的兄弟,此前受过沈望舒的恩惠,就想借机还一份人情。 打破僵局的夸赞道:“沈少爷有心,还真是孝顺。” 旁边自有人介绍,“那位是林姨娘的母亲,林大奶奶。” 闻言,沈翰林拧眉,藏于袖口的手紧了紧。 虽伯爵府落没了,但自己好歹是沈家公子,好与坏,还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的商户说嘴。 想看清是何人猖狂,便抬眼向后头扫去。 林大奶奶见沈少爷看向自己,还心中窃喜不断,特意从后走到前。 福身道:“民妇林氏请沈少爷安。” “起来吧!”为表自己不失格,沈翰林还抬手虚扶了一下。 这下更弄得林大奶奶心花怒放了,用余光多瞥了他好几眼。 第205章 一窝端 这会子,祝心妍适时刷了一波存在感,拿帕子捂嘴浅笑了下。 “哟!今日倒是全乎,林家人、沈家人都到此了,都快赶上年终聚会了。” 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在对老王妃旁敲侧击。 你看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这事儿可不简单。 果然,老王妃走了心,未出口训斥祝心妍多嘴,而是上下瞧了他们两家人好几眼。 回到寮房就对齐嬷嬷吩咐:“派人多盯着点他们,但凡有风吹草动就及时来报。” 齐嬷嬷警觉地回:“老奴明白。” 虽老王妃心中存着事儿,但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一路折腾下来,早已疲惫不堪,便早早歇下。 她睡得着,但有人却睡不着。 沈方仪暗自琢磨,沈翰林是有备而来,那林家又为何而来呢! 别是计划有变,林青檀再对自己藏什么私吧! 虽说她是个蠢的,但她家里人却精明的要命,会不会给她出什么馊主意。 到时来个里应外合,随道也将我算计其中,来个一锅端呢! 越分析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暗中留意起林青檀。 睿亲王府的女眷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老王妃居正房,东厢房由沈望舒和她居住,对面的西间住着祝心妍和林青檀。 入夜后的寺庙极为安静,除了偶尔山风穿堂而过,再无旁的声音。 所以当听到“嘎吱”一声门响,沈方仪便从榻上速速起身,打开一条窗户缝,就见林青檀鬼鬼祟祟的从门后转出。 沈方仪怕跟丢了,未来及换外衣,蹬上鞋子也尾随而至。 林青檀着急去见母亲,不为别的,是想念的紧,要诉诉苦。 母女相见,自然势络。 但当听到林青檀还是姑娘身子时,林大奶奶备感意外。 “女儿,你长得如此标致,怎么就未能入王爷眼呢!” 林青檀虽蠢,但也知道避重就轻,未将第一天入府的事说出,而是将责任都撇到祝心妍头上。 “母亲还说呢!如今那个狐媚子得宠的很,怎肯让别的女人近王爷的身。别说是我了,就连新进府的叶侧妃也是清白身子呢!” “啊……你是说叶尚书的妹子!” 林大奶奶一脸惊讶,“他哥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吗?那贱蹄子怎么也敢。” “母亲糊涂!那叶尚书再能耐,也不可能将手伸到王爷的后院啊!况且那个叶莹也是个胆小的。 如今被安排在百花阁住,周遭一概都是那狐媚子的人,一言一行皆被监视,混得比我还惨呢!” 林青檀往嘴里塞进一块绿豆糕,吃得太急,还被噎了一下。 林大奶奶素来深知女儿的喜好,未出阁前,哪里会瞧得上这个东西。 如今却狼吞虎咽了,可知在府里混得奇差。 林大奶奶心疼地给女儿倒了一杯茶。 叹气道:“唉!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送你入府了。嫁回我娘家去,虽是商户地位低些。 但好歹是正头娘子,吃穿用度上不犯愁!而且你表哥也不能溺水而死。” 提起侄儿,林大奶奶便再也绷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大哥大嫂家总统就这一根独苗苗,她虽是姑姑也是视若亲子。 可哪里会料到,这孩子就在女儿入府的头天,一时想不开就跳水身亡了! 表哥是林青檀动手推下去的,听到母亲提起这个,这心里头就有些发毛。 忙岔开话题:“人都已经去了,母亲莫要伤怀,保重身子才是要紧。” “好,我不哭。” 林大奶奶渐渐止住悲声,握住女儿的手道:“檀儿,如今你是母亲唯一的指望,我只盼着你能早日生下子嗣。如此便能在府里立住脚了。 可那贱蹄子挡在前头,不让你受宠,而女人的花期又短。只怕往后,你的日子会越过越难。” “母亲请放心,这一回出府就是给她下套的。” 林青檀神秘一笑,也不瞒着,一五一十将计划全盘托出。 林大奶奶毕竟是经过宅斗的人,经验自然比女儿丰富许多,而且知道她几斤几两。 立刻察觉出不对:“这些主意是你一人想的?还是旁人辅助的?” “大部分是女儿想的,但只有一丢丢是沈姨娘想出来的。” 林青檀提起这些,还一脸傲娇,想让母亲夸夸自己。 闻言,林大奶奶变了脸色,略显激动地道:“檀儿,你好傻啊!她是妾,你也是妾,你们俩同属情敌关系,她能好心给你出主意。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事情未成行,败露了怎么办。说不定,那位沈姨娘会把你供出去顶雷。” 林青檀哪里想过这些,吃了一惊:“不会吧!沈姨娘不是那种人,对我也不错。” 都给林大奶奶整无语了,感慨道:自己这么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个笨蛋。 但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嫌。 “我的傻姑娘,你见过哪个坏人,把“坏”字写在脑门上。 你娘我在后宅过活,又是商户出身,什么旁门左道没见过。我不会骗你的。” 相较沈方仪来说,林青檀自然更相信母亲。 “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放过祝心妍,去到爷跟前告密。” “那倒不用。” 林大奶奶思索片刻,阴笑道:“狐媚子断断不能留,沈姨娘自然也不可放过。檀儿过来,听娘亲细细说。” 最后这两人说话声音实在太低,饶是沈方仪将窗纸捅破,也是听不到一星半点。 不过,她却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林大奶奶是要将自己拉下水,替自个儿的女儿扫除府中障碍。 不愧是商户女,这脑子果然不白给。 多亏我沈方仪棋高一筹,留着心过来偷听,若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暗骂了句老女人该死。 刚转回身,正撞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这是在深夜,并且四周无一人,没被立刻吓死已属侥幸。 沈方仪当即被吓得胆颤四肢发麻,全身血液僵住。 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出声,但嘴还未等张开,便被一只手死死捂住。 “嘘,别出声,跟我走。” 第206章 腹背受敌 沈方仪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形同提线木偶般,跟着对方走出去十几米远,随即在一棵大树后停下。 只见对面人将鬼面具一掀,露出一张娇美可人的脸,还用手拍了拍她。 “怎么吓傻了,竟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待看清来人后,沈方仪一下子泄了全身的气力,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用手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 咽了几下口水,方才颤着声音道:“吓死我了,怎么会是你。” 祝心妍在她面前蹲下,眨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显出有几分孩子气。 不过,细看之下,眸底却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光。 “不是我,沈姨娘希望是谁?沈翰林,你大哥吗?” 打从听沈翰林说遇到祝心妍后,沈方仪便隐约觉察出事情败落了。 不过,还按原计划行事,是因为她想叫大哥去死。 如果再稍带脚带上祝心妍更好,若是带不上,就再坑一把林青檀。 左右这趟不白来,总会有一两个人中枪。 可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此计被祝心妍识破,沈方仪稍微平息下来的心,又紧张地揪成一团。 明知故问道:“才刚儿,你都听到了。” “yes!” 祝心妍飙出一个英语单词,然后举起手,“事先说明,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实在是林青檀睡觉不老实,翻来覆去就跟烙大饼似的。我睡不着,便跟着她一块出来了。” 这话沈方仪不信,她可知道这位主儿睡觉贼沉,就算天崩地雷也不会醒的。 而且跟踪人,怎么会落于自己后,最重要的还有闲心戴面具。 糊弄三岁小孩呢! 但此时不是叫较真的时候,沈方仪要做到先稳住她,不让其去跟爷告状。 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祝心妍方才说的话确实真假参半,她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林青檀,而是事关自己。 对外表现的轻松,为着是不让别人担心。但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浅睡到半夜,听到林青檀那边有动静,她便立刻清醒了。 至于为何会比沈方仪慢一步,那真是去拿鬼面具,想着若是被发现,可以装鬼糊弄人。 未曾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此刻,祝心妍盯着沈方仪,发现她眼神闪烁,透出战栗与恐惧,便在心里轻视一笑。 还真是个怂包。 “沈姨娘,你我二人的恩怨,早在入府前就结下了。我也警告过你,只要你安分,我便不会亏了你。 但你不听啊!竟想对我出手。这出手就出手吧!还拉上一个蠢蛋。看到了吧!她蠢,她娘可不蠢,还想就势解决掉你呢!” 沈方仪还真是能屈能伸,为了活命,当即就跪地磕头。 “祝姨娘,我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就放过我一次吧!我发誓,再也不敢了。” “哟、哟!还哭上了。不过很可惜,我不吃这套。”祝心妍站起,倚靠着树身,幽幽地说道。 沈方仪虽跪着,但手上却未闲着,一点点挪动去摸索着趁手的石头。 想着祝心妍若不答应,自己横竖都是个死,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谁也甭活。 听到她不放过自己,沈方仪正好拿到一块大石头,刚要举起,便听祝心妍又道: “拿石头干嘛!要杀人灭口。放心吧!我是不会去告状的。因为我想跟你联手!” “联、联什么手。” 在沈方仪心中,祝心妍是诡计多端的代名词,听到对方不告,还要跟自己联手。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比刚才见到鬼还要害怕。 “瞧你,又紧张了不是!” 祝心妍轻笑,“我也不瞒你,林大奶奶也与我有过。所以当下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自然你可以选择不跟我站队,取消这个计划。” 事情已经进行到这步,就算沈方仪想取消,沈翰林那边也不能同意。 人家可是做好了偷腥的准备,并且连替罪羊都找好了。 若是惹怒了他,计划就得提前败落,自己也是落不到好。 对了,还有林大奶奶那头。自己拿她女儿当枪使,她定然也不会罢休。 在这一刻,沈方仪突然有种腹背受敌的即视感。 既然不能后退,只能咬着牙往前冲,至于进行到哪步,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沈方仪思索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有了帮手,这心就安了。 回去后的祝心妍,一沾枕头就着。 不过也没睡上几个时辰,身体就被人给薅起。 祝心妍有起床气,半眯着眼睛刚要发作,便听到来自老王妃的声音。 “祝氏,你是来静心礼佛的,不是跑过来睡大觉的。若想睡觉,那你便回……” “去”这个字眼,被老王妃紧急刹住。 凭借跟祝心妍的几次交手,也逐渐摸清了她的性子。 若真吐口让她走,这位主儿保准会立刻卷铺盖走人。 所以撵人的话头不能起。 但也不能说半截子话,便在祝心妍期盼的目光中,说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回到夜里再睡。” 祝心妍歪头想了想,这是句人话吗?什么叫回到夜里。 哈……老王妃这是没话找补了。 她头一次觉得这位老太太还挺可爱。 “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字,快起来啊!” 老王妃为掩饰尴尬,又大声催促。 随即转头瞧见林青檀那边空着,便问道:“她人呢!” 自然是还待在林大奶奶那里,但这话祝心妍不能说,说了岂不是暴露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妾睡得沉,不知道她的去向。” “是个没体统的。” 自从发现林青檀膝盖绑棉花团,她侍候老王妃那一点子情义,也被消磨没了。 并且相比祝心妍,老王妃对她的意见更大。 吩咐一旁的婆子:“去林家那边,看看沈姨娘是否在。” 等她们会合顾占宸,去完大殿上了香后,林青檀才跟着林家人姗姗来迟。 自吃理亏,上来就请罪:“主子,妾与母亲久别不见。昨个儿夜里,便、便歇在那儿了。” 林大奶奶怕女儿受罚,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赔着笑脸道:“王妃,是我思女心切,才强行将她留下的,并不是檀儿不懂规矩。还望您能谅解。” 老王妃绷住脸不言语,边上齐嬷嬷训道:“是林姨娘失了规矩在先,怎么处置她,主子自有定夺。林大奶奶是不是僭越了。” 第207章 彻底失望 “这……我……” 林大奶奶踩了雷,便缩了脖子哑了声,退回到林大少爷身后。 林老爷是待王府的下人过来寻,才得知孙女歇在这儿的,心里想着坏菜。 急赶慢赶地往这边来,最终还是迟了一步,人家都已敬完香了。 他想着先行赔罪,哪知这个儿媳妇却是个没眼力见的蠢货。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替檀儿找补呢!让人甩了脸子不说,还被王府的下人训了一顿。 林家这点面子,全都被她一人丢光了。 但为了不招老王妃烦,林老爷还是硬着头皮、赔着笑脸道:“嬷嬷说得极是,犬子的内人失了分寸,是小的管束不严。还请王妃见谅!” 说着九十度躬身冲上拱手。 但老王妃多傲气,压根不理他这个茬儿,只跟齐嬷嬷说话:“我饿了,去用斋饭吧!” 知客僧上前引路,其余人也跟上。 林青檀见林老爷还拘着,就上前提醒:“祖父,主子都走了。” 林老爷扶着老腰起来,瞪了她一眼,“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 他多精明,通过三次与王府的接触,一眼就瞧出孙女在内宅混得不开。 别说王爷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未给她,就是老王妃一瞧见到她,也是挂起了战斗脸。 之前儿媳妇还说,檀儿在王府里如何如何得宠。原来都是吹嘘出来骗自己的,就为多得点钱财。 如今经此一遭,林老爷彻底对这对母女失望了。 想着自己年岁一把,还真是看不开,族中适龄女娃那么多,偏偏推自己缺心眼的孙女上位干嘛! 说到底,还是被这个大儿媳妇蛊惑的。 想到这些,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林老爷,回头怒斥起林大奶奶: “你还真是我林家的丧门星,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连个女儿都管教不好,白白惹人嫌。 你行事不明,这府里的中馈也不用管了,回去就交给庄姨娘吧!” 说完,气呼呼跟儿子转身离开。 见状,林大奶奶心寒至极,语重心肠的说道:“檀儿看到了吧!不论我有千般好,但凡有个错处,你祖父说翻脸就翻脸。 唉!这也怪不得旁人,还是我肚子不争气,没生出个带把的! 所以我们女人还得靠自己,只要今日除了那两个贱蹄子,你在王爷面前才会有机会,也能早日怀上孩子,最终站稳脚跟。” 此刻,林青檀感同身受,重重点了点头。 * 斋饭只是几碟子清粥小菜,王府的主子们平日里荤腥吃得多,偶尔吃这清口的,倒也是不嫌。 待吃饱后,老王妃特意将祝心妍叫到跟前。 “今儿庙里上香的杂人多,你长得招摇,又举止轻佻,就别随意走动了,只跟着我便是。” 话说得虽难听,但却暗含关心的意思。 其实老王妃也不是真关心祝心妍的安危,实在是因为身处外面,她若做了出格的事儿,再影响到睿亲王府的声誉就不好了。 尤其还有沈翰林那个色批在此,老王妃是老,但眼睛不瞎。 也瞧出这人不老实,眼神一直往祝心妍身上瞟。所以才会特意多嘱咐一嘴。 甭管人家是出于什么目的,毕竟是担心自己。 祝心妍勾起唇瓣,“主子对妾真好,妾记住了。” 此话,倒是把老王妃噎住。 心里暗道:我关心你,我巴不得让你去死呢! 不过这种话只在心里过过,在瞥了她一眼后,不情不愿地发声道:“嗯!知道就好!” 顾占宸在旁暗笑,看来祝心妍真将母亲拿捏得死死的,若是早些认识她就好了。 会不会自己与母亲的关系,落到另一种地步,也未可知。 老王妃为静心,便带着众人去往禅房。 净手焚香后,一人一桌,便都开始低头抄写经文。 祝心妍自知是鱼饵,她不动,这晚上的计划也不能成行。 待将经文抄写好后,想到个出去的由头,来到老王妃面前告假: “主子,妾想点一盏莲花灯,来保佑您平安长寿。也想再点两盏长明灯给逝去的双亲,再请几枚平安符给府中的其他人。” 有人给自己祝祷是好事儿,老王妃不可能拒绝。 但她还是摆起主子的谱,在写过一行字后,才慢慢道:“算你有心,去吧!秋桐跟着。” 舍出丫鬟秋桐,这是不放心自己的意思,祝心妍也未拒绝。 广念寺虽大,殿宇众多,但由知客僧领着,也没有迷路。 祝心妍先后去过几个大殿,将所有事情都办妥,才将平安符交给阿梨,让她放回到寮房。 然后以要看景为名,支开了知客僧,带着秋桐在庙里闲逛。 按老王妃的意思,事毕后,速速回。但秋桐明知其意,就是不提醒。 逛吧!出了事儿才好呢! 一个平淡无奇的寡妇,也能得主子爷的青眼,这不是见了鬼嘛! 秋字辈的丫鬟到了年岁几乎都已出府,且秋桐还比秋水、秋荷她们都大,眼见都奔二十五了。 要说不心急那是假的,她侍候老王妃,为着就是让其指给主子爷,做一个通房。 等将来生了孩子,再如卫氏一般当上妾,要是还有福分,成了侧妃就更好了。 所以她恨毒了顾占宸身边的所有女人,觉得她们占了其位置。 尤其是这个祝心妍,更是厌恶至极。恨不得当场咬死。 秋桐正胡思乱想呢,就用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看身形似乎是沈少爷。 她心里暗自嘀咕,莫非他盯上了这狐媚子。 若真如此,自己何不来个顺水人情,成全这一对狗男女。 最好成就好事时,再让爷撞见,岂不是除掉了一个祸害。 越想心头越喜,秋桐忙叫住祝心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 “姨娘,奴婢内急,想去行个方便。” 祝心妍眼睫微动,装作瞧不出秋桐的小心思,笑道:“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谢姨娘!” 秋桐像是尿急似的向茅厕的方向跑去,但当跑到转角处,见祝心妍看向别处。 又快速折返回来,找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将身形隐在了后面,以方便偷窥。 打从沈翰林昨日见到祝心妍起,他便一直魂不守舍,想着用什么法子将其拿下,为自己享用。 所以一早上就开始盯梢,人家女眷去哪他就跟到哪,终于等到丫鬟离开,祝心妍落单了。 他才贼心不死、悄无声息地走到其身后,压制住悸动无比的心跳。 轻唤了一声:“祝姨娘!” 第208章 猎物 祝心妍耳朵又不聋,早在沈翰林往这边走时,便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尤其当他人站在身后,遮挡住阳光,一道阴影倾斜而下,她便眉心紧蹙,忍住恶心硬挺着。 当听到人声,便快速转头,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在“啊”了一声后,无措地往后紧退几步,与这个变态拉开一人半的距离。 惶恐地道:“可吓死我了,原来是沈少爷啊!” 之前见祝心妍是坐着,酒楼的光线又暗,他守着规矩,只看到她浓稠明艳的脸。 而现下看到的是全身,他如饥似渴地咽了咽口水,并失态地将视线从锁骨处一点点下滑。 当即将要看到关键点时,忽听祝心妍柔声一笑。 “沈少爷,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啊!” 沈翰林迅速找回理智,怕自己行为太出挑,再将到嘴的鸭子给吓飞了,只能随着话茬儿唠。 “是、是太热了,我穿得多。”沈翰林说完,还装腔作势地拿袖子擦了擦脸。 “哎,多脏啊!呶!用这个。” 祝心妍十分羞涩地将帕子递给他。 呀!这是向自己卖好了。说明对自己印象不错。 沈翰林情绪激动,想抓住她的手,但却落了空,拿帕子闻了闻,便收进袖口里。 语气轻佻地道:“沈姨娘会心疼人,睿亲王有福了。” 祝心妍轻叹一口气,流落出伤怀之感:“唉!爷有几个女人疼,自然是有福气的。” 见状,沈翰林马上化身知心大姐姐,关切地问:“姨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何苦处吗?不妨与我说说。” “我……”祝心妍抿了抿红润似樱桃的小嘴,摆出一副欲说还休的小表情。 “还是算了吧!你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怎会理解我一个做人小妾的难处。” 说完,还扯出帕子假装拭泪,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沈翰林常年在胭脂堆里混,女人什么心思,他最明白不过。 此时见祝心妍娇弱不能自已,便趁机殷勤道:“忠义伯爵府已经落败了,我已不是什么沈家大公子。咱们也属天涯沦落人。 而且,你不是曾告诉我不要妄自菲薄吗?怎么这会子又自贱其身了。” 祝心妍眨动水盈盈的双眼,“沈公子真没看轻我?!” “哪里会看轻。”沈翰林上前一步,表明了心迹: “不瞒祝姨娘,沈某打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你便刻在了我心里,久久难以忘怀。” 在帕子的遮掩下,祝心妍不屑地撇了下嘴。 额~这么恶心的话都敢说出口,看来这位大兄弟没少骗女人啊! 见祝心妍未言语,他又举起三根手指:“冲漫天神佛发誓,我沈翰林如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也不知哪个缺德鬼,还真弄出了巨响,吓得他一蹦三尺高,只差一步就蹿到树上了。 祝心妍极力憋住笑,哈哈~~又是个没出息,只顾自己的臭男人。 抱住大树的沈翰林,等了一会子见危机解除,这才松开了手,又掸了掸衣服,人模狗样的重新来到祝心妍面前。 还舔大脸解释,“小时候节里放鞭,我受到过惊吓,所以才刚儿只是下意识的行为,还望祝姨娘不要见怪。” 祝心妍“善解人意”的笑道:“事出有因,我理解的。” 闻言,沈翰林心花怒放,还是我魅力大,三言两语就将她哄住,竟连我胆小都不计较。 至此,沈翰林胆子更大,进一步试探:“青天白日的多有不便,若是姨娘有苦无处诉,不如趁夜里去我哪!好不好。” 好你个大头鬼! 祝心妍装作羞涩侧过身,微微地点了点头,“奴家都随你。” “那一言为定,我先走了。” 许是太兴奋了,沈翰林走出双拐都不自知。 一直在暗中盯梢的秋桐见人走了,这才从石头后面转出,跑到祝心妍面前认错。 “奴婢闹了肚子,耽误了时辰,还请姨娘恕罪。” “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 祝心妍装出心虚,故意放慢语速:“回去后,主子若要问,你便说是你闹了肚子,才耽搁时辰的。” 秋桐心里鄙夷,还真是个偷腥的猫,在这里明目张胆的勾引外男,竟还拿我找辄。 但她还是答应了一嘴:“是,奴婢知道。” 随后又明知故问:“姨娘,方才跟您说话的人是谁啊!奴婢可瞧着怪眼熟的。” 祝心妍本着演戏要演真的决心,还佯装迟疑了一下,慢半拍地说道:“啊~问路的。” 走了几步,又停止脚步,又特意交代道:“才刚儿有人跟我说话的事儿,就不用跟主子说了。” 不说,那我还是秋桐吗? 转过身,回到寮房,她便将看到的经过,添油加醋描述个遍。 “……主子,您是没看到啊!两个人聊得可热络了,头顶头,身子都快贴到一块了。多亏那里是暗角无人,若不然被人瞧见可怎么好。都羞死奴婢了。” 老王妃越听越气,将茶盏重重放下。 “我冷眼瞧着她就不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还敢在这里勾人。既然白日未如愿,他们夜里便会凑到一处。 这么着,秋桐你去盯着,抓狐媚子一个现形。也让占宸好好看看,这就是他用心宠爱的女人。” “是!”秋桐欢天喜地下去。 齐嬷嬷思索一会子,觉得不对劲,提醒老王妃道:“主子,老奴虽跟祝姨娘接触尚短,不太了解她的品性。 但想着,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下此等蠢事呢!而且这是在庙里,一旦被人发现就是个死。” 其实她想说的是,别说人祝姨娘,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半拉眼睛都没瞧上那个沈翰林。 就算退一万步讲,要真想偷人,也得找个长相帅气的,谁会找个没钱无颜的鳖孙。 老王妃不苟同,反驳道:“你懂什么!我可是听说,那蹄子的夫君刚去,她热孝在身就敢抛头露脸,去大街上闲逛。 由此可见也是浪荡惯了,哪管香的臭的,但凡是个男人,她都能看入眼。” 额!齐嬷嬷一头黑线,老王妃这嘴也太损了。毕竟是儿子的女人,哪有这么编排的。 可她做为奴才也不敢说,且莫名相信祝心妍,觉得这里面必有说道,只待晚上揭开真相了。 第209章 分几路人盯梢 林青檀受了教训,就没敢再去找母亲,而是老实安分地待在房内,便于暗中盯梢祝心妍。 这会子,见她一回来就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装扮自己,便知道沈翰林与她搭上线了。 也就是说,这事儿成一半了。 许是即将要拔除一支眼中钉,她一改往日挑衅的态度,十分亲和的主动询问道: “祝姨娘这是在找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还真是个没心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上钩了。 祝心妍装作不耐地将所有衣服往榻上一丢,轻蹙眉心抱怨: “我只想着寺里是清静之地,所以就没带鲜亮的过来。这会子想穿,却硬是找不出一件,你说愁不愁人。” 此话正中林青檀下怀。 因想着祝心妍中计失了名声,必被爷所厌弃。而自己正好趁机打扮,说不定就会夺了爷的青睐,成为新的宠妾。 所以这趟行程,她的衣服首饰没少带。 林青檀大方地说道:“嗨!就这点子小事儿,你也犯的着难心。咱们俩身条差不多,我的衣服想必你也能穿得。如不嫌弃,就先将就着。” 要的就是这句话,但祝心妍不想显得上赶子,便婉拒道:“这怎么好意思。” “哎!都是同府姐妹,说这话儿就外道了。” 林青檀生怕祝心妍拒绝,忙不迭地将所带的箱笼都打开,指着里面的衣物道: “祝姨娘不要客气,随便挑,随便选。” 祝心妍装出精挑细选的样子,磨叽了能有半个多时辰,才最终选了件桃红色的襦裙。 边往身上比量,边道:“这颜色会不会太乍眼了。” “你长得白,这颜色很衬你。” 闻言,祝心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带红霞羞涩地道:“我想沈少爷他定会喜欢的。” 看来真是去偷情了,连奸夫的名字,都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林青檀佯装成没听到,打开了首饰盒,从中拿出一套红宝石的珠钗,戴到祝心妍头上。 祝心妍伸手推辞:“你已经借给我衣服了,我怎能占你的金钗呢!而且这也太贵重了。” “美人配好钗,这样的劳什子,在我眼里算不得什么,祝姨娘尽管戴便是。” 林青檀又拿出同款耳饰和手镯,全都一股脑给她装扮上。 瞧着祝心妍美滋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贪财样儿,林青檀打心里鄙视的要命。 还真是眼皮子瞎浅的,不值钱的东西,就让她这般喜欢。 早知她如此爱财,我一早贿赂就好了,也省得自己被她蹉跎。 不过,这样难过的日子也快到头喽! 这些东西,全当我送你的买命钱。 * 祝心妍一直未卸妆,等天彻底黑透,又重新往脸上补了补粉,随意找了个听起来就是瞎扯的由头。 “晌午时,爷就让我陪他去偏殿听经。时辰快到了,那我走了。” 去听经书,还打扮得这般妖娆,糊弄鬼呢!定是去找沈少爷幽会了。 林青檀看破不说破,轻笑道:“诵经是大事,祝姨娘快去吧!万不可耽搁了。” * 受老王妃指示,秋桐一直像贼似地藏在墙根下,这时见西厢房有人出来,便迈着小碎步快速跟上。 但跟出了有一百来米,便察觉出不对。 这夜里没灯是看不清脸的,但瞧着此人走路姿态怪异,不像是狐媚子啊! 左摇右扭的,就像,像…… 电光火石之间,秋桐陡然想起了林青檀。 对啊!这身桃红色的衣料,和头上一闪一闪的珠钗,明显就是林姨娘的穿衣风格。 并且瞧着这去的路径,也是朝后头的林家去。 秋桐暗骂一句该死,跟错了人。 这个林姨娘也真是屡教不改,明知老王妃不喜她接近林家,偏还要去。 等我揭露了祝心妍的败行,定要好好在主子面前告你一状。 秋桐怕耽误正事儿,便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这土路难走,小石子又多,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时辰。 等她再回西厢房一看,这下可好,屋子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抬脚去东厢房找人,也是除了疯了的王妃,再无旁人。 秋水心里化魂,奇了怪了,人都上哪儿去了。 不过找不到祝心妍也好,不更加说明这贱人去幽会了。 想到这儿,秋桐又忙往沈翰林那边赶,想来个现场抓奸。 其实就在她前脚去追祝心妍时,林青檀后脚就让翡翠去找沈方仪。 想诱骗她去沈翰林那里,再试机让她闻上迷药,再将其推入房中。 自然这个阴损的计谋是林大奶奶想出的。 翡翠须臾后回来,如实禀告:“沈姨娘不在,只听王妃那边的人说,吃过晚饭后一早就出去了。至于是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人不在,不可能啊!按照原有计划,我们是按兵不动,只待房中听结果啊!” 因之前受林大奶奶的指点,林青檀的木头脑袋开了窍,怕沈方仪这边计划有改,便想去找母亲商量。 但担心出去后,被老王妃那边的人盯梢,便另选了一条绕远的小道。 等走至林家所居的寮房门口时,正好跟祖父、父亲来个顶头碰。 林青檀未等开口打招呼,便听到了来自林老爷的问责:“你怎么在这儿?你母亲呢!” 闻言,林青檀一愣,反问道:“母亲不在里面吗?” 林大少爷解释:“方才我回屋歇息,发现她不在,找了整个院落也不见人,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了。这不才和你祖父说道一嘴,你便来了。” “啊……母亲也不见了!” “什么叫也不见了,还有谁不见了?” 林老爷不愧是生意人,十分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双目如炬,直探人心的追问道: “你与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 林青檀慌了神,紧张吞咽了几下口水,正想用什么话来应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不好了,夜巡的僧人听到清心阁后面传来异响,想必是有人在破坏戒律清规。 ” “啊……何人这么大胆,是僧人还是香客。” “不知,听说都通知住持了,咱们也快过去看看吧!” 沈翰林的住处就在清心阁后面,听到这个“好”消息,林青檀的紧张感顿消。 并且表现出莫名的兴奋,催促道:“祖父、父亲,估计母亲是去看热闹了,不如我们也一同去吧!” 第210章 坐实丑事 秋桐行经至半路,遇见几位香客也往清心阁方向赶,逐上前打听。 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边的龌龊事儿成了。 她怕老王妃吃屎赶不上热乎的,未亲眼去确认,而是忙掉头去回禀老王妃。 闻言,老王妃气得差点没原地起火。 咬牙切齿道:“好啊!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还真干起了苟且之事。这回不弄死她,算我老婆子白活。” “主子莫气,身子要紧。” 秋桐心里乐开花,但面上却显现出难堪的神情,故意提道:祝姨娘可是主子爷心尖尖上的人,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爷一声。” 老王妃眉眼间迸发出阴戾,怒道:“通知他干嘛?等我打死了那个贱货,再告之也不迟。” 秋桐暗喜:没有主子爷相护,看来这次她必死无疑! * 老王妃和林家人倒是步调一致,在清心阁门口就遇到了。 秋桐只瞧着林青檀换了装束,还稍微纳闷了一下。 后转念一想,许是林大奶奶瞧着之前那身过于招摇,便让女儿给换下去了。 反正林青檀就算是光着,秋桐也不好奇,她如今只关心偷情的祝心妍。 自然,林青檀为何跟着林家人,老王妃也没心思追究。 受了礼后,大家便急匆匆地往后赶。 此时,屋前倒是聚集了许多人,都在那儿指手画脚的议论纷纷。 “也不知是哪个私行败落的,竟敢在佛门重地做下这等腌臜事,真是丢尽脸面。” “这但凡在广念寺敬香的,可都是非富即贵之人,怎么品行还如此不端,可见平日里就不是个要脸的主儿。” “……” 越说越离谱,最后都不能入耳了。 也不知人群中,谁好信儿喊了一嗓子,“睿亲王府的老王妃……到!” 一时还宛若油烹的人声,突然间就哑然停止了。 众人纷纷侧目,且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路。 同时大家伙心中升腾起一个想法:里面嚎叫不断的女人,恐怕是睿亲王府的妾室吧! 否则,老王妃身份贵重,凭啥大半夜前来,不就是为了抓奸,扫清门户嘛! 刚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已经化成一支支利剑,将老王妃最后的理智给彻底斩断。 她顾不得旁的,一门心思的只想叫祝心妍死。 心里存着滔天的仇恨与怒火,对着小厮们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们这群蠢货,傻站着干嘛!赶紧将门给我撞开。” 这会子,小厮们见主子生了大气了,也怕受到牵连。 对着木门就是一顿猛踹,只听“砰”的一声,门应声倒地。 但外面闹得动静如此之大,里面耕耘的人仍旧不休。 见状,老王妃更是气得怒发冲冠,铁青着面孔吩咐道:“快将他们拉出来。” 而齐嬷嬷是存着理智的,也多思虑一些。 倘若真是祝姨娘,人如今还是睿亲王府的妾室,这不是在打自家的脸,做坏名声吗? 但要是旁的香客女眷,那岂不是因此结仇了。 所以她上前低声对老王妃劝道:“主子,你先平平气。容老奴先进去看一眼。” 老王妃气得没吭声,也是默许了。 齐嬷嬷捏住鼻子,忍着恶心走到床边一观瞧,刚刚忐忑的心落了地。 转身一只脚还未跨出门槛,林青檀就着急的追问:“嬷嬷,这里面之人是不是祝姨娘啊?” 闻言,齐嬷嬷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问道:“林姨娘,您还未看,怎就知道里面之人是祝姨娘?” “这……”林青檀哽了声。 她虽笨,但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而林老爷多精明个人,只凭三言两语,再结合眼下孙女心虚的表现,就断定今日这一出是儿媳妇和孙女布的局。 为的就是坑害掉祝心妍,然后林青檀再上位。 想到这些,林老爷看向孙女的视线都柔和了,竟还在心里沾沾自喜。 还多亏自己早上的一顿骂,要不然,这两个人还不能幡然醒悟呢! 这下好了,终于开窍了。 林老爷怕齐嬷嬷顾及王府名声,不听从老王妃的吩咐,将那二人拉出来显大脸。 于是,自己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唱起了高调:“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这都当主子面了,还在办事。丢人,可真羞煞老夫了。 这种人,依我之言,男的就该一棍子打死。女的就该浸猪笼,也好过在世上……” 齐嬷嬷蹙眉,这林家都是些什么人啊!定是以为里面的人是祝姨娘,才会在主子面前拱火呢! 也是她心里存着气,并未出言禁止,只冷眼旁观。 老王妃见齐嬷嬷出来后未表态,便认定里面的人是祝心妍,再被林老爷这么一通胡说。 再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对小厮吼道:“还不快去!” 此时,里面人已经停息,但药性未尽消,还搂在一处。 所以,小厮抬出来时,还保持着原有队形,一上一下。 坏透了的林老爷生怕旁人瞧不到,还故意抬脚将男人踹翻面。 大声调侃道:“这男的怎么瞧着怪眼熟的。欧……小老儿认得了,这不就是被抄了家忠义伯爵的大少爷——沈翰林吗?啧啧!这女人吗……待我仔细观瞧。” 未等他眼神聚焦,便听到林青檀的声音变了调:“母、母……亲。” 闻言,林老爷心如鼓捶,直愣了片刻后,揉了揉浑浊的双眼。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儿媳妇吗? 顿时他就像是被雷击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崩裂。 “……怎么是她?” 此时,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是懵了圈。 不是说偷情的是睿亲王府的妾室吗?怎么这会子反变成了林家大奶奶了。 “那林老爷觉得会是谁呢?” 一道柔声滑过,林老爷偏头看去,只见祝心妍笑意盈盈地在看着自己。 而她身后站着的则是一脸冷霜的顾占宸。 见状,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老王妃嘴巴圆张,更是惊讶不已,刚要开口问话,就被齐嬷嬷及时拦下。 林青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母亲,又抬头看了看祝心妍。 惊叫道:“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