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旅记》 第1章 河州卫外 白马孤僧 “唉,我这算不算滥发圣母心,反害了自己?” 深山老林中,一个和尚正牵着一匹白马,步履艰难的走在山路里。 看着周边幽静静的山林草地,好似猛兽蛇虫潜藏之地,又抹着脸上汗津津的汗珠,感受着脚下山路的崎岖难行,陈启心里忍不住没了底,有了些许的后悔。 悔从何来?却是要从昨夜时分说起了。 却说那日白日间,自大唐都城长安处出发的圣僧唐三藏,为了求取西方真经,一路向西而行,历经月余,终于抵达了大唐的边境,河州卫。 河州卫的官吏僧道早就得知了这位圣僧的大名,知是唐皇亲拜的御弟,又是主持了水陆法会的大德高僧,听闻这位风尘仆仆到此,哪里敢怠慢。 恭恭敬敬的将圣僧请入了当地的寺庙福原寺,将寺中僧人叫来一一见过,又大摆素斋,宴请圣僧,最后才安排僧人带领圣僧去上好的禅院歇下。 可谁知,夜半时分,本正安睡的圣僧却猛然在床榻上惊醒,坐起身来,眼神混沌懵懂。 稍许后,眼神复转清明,却还有些呆呆愣愣之感。 “嘶~脑袋怎么有点昏昏沉沉的?” 圣僧揉摸着自己的太阳穴,语带些许痛苦道。 随后更是再次躺下,闭着眼睛,皱眉扶额嘟囔道:“难道我又羊了?不然怎么头怎么这么痛?” 拍了拍头,某人却发现了哪里不太对,手感有些怪怪的陌生,随后大手便是下意识的向上摸了过去。 但是往日里熟悉的毛茸茸手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光溜溜,带着温热的头皮手感。 “不是,我头发呢?哪个byd给我开玩笑,趁我睡着了给我剃了?” 摸着光头,某人心里一开始亡魂大冒,转又生出怒气来想道。 只是不待其破口大骂,一阵眩晕又再度袭来,让其不由闭目昏睡了过去,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再度醒来。 “不是,我现在是唐三藏了?取西经的那个唐三藏?” 睁着大眼睛,看着架子床的木顶板,获取了原圣僧一部分的记忆,搞清楚状况后,现如今的圣僧有些生无可恋。 不是,没搞错吧? 我tm一个二十一世纪普普通通的凡人,来你七世纪来取经? 还tm是加工加料的版取经? 取不了,告辞。 陈启捂着脸,有些欲哭无泪。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己凭什么能变成唐三藏,就凭自己是个孤儿?有着主角体质? 但问题是,就算发生了什么诸如虫洞穿越啊,世界线错乱啊,让他能取唐三藏代之,按照逻辑来看,这世界的神佛应该能发现掉包了吧? “按照老唐的记忆,这世界可是真有神仙的,观音菩萨都是当着他面变身了!!!” “那我这个情况,那些神仙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陈启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却连话都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想。 因为如果陈启没记错的话,西游里的唐三藏可永远没有独身的时候,什么五方揭谛,伽蓝神将,可是日夜不停的守着他的! 万一要是那些神仙菩萨没有看出他的不对,反而因为漏嘴说出了风声引起怀疑,那可就坏了。 毕竟虽然从唐三藏的记忆里获知了身份还有大概背景,但陈启也不敢打包票这就是他那个熟悉的西游世界观,所谓的神仙也都是慈悲为怀的好神仙。 别到时候治他一个夺舍圣僧之罪,发配地狱十八层,那就全丸辣! 好在陈启一向嘴严,不是那种嘴快的人,刚才的全程懵懂中,未有暴露之语,只说过脑袋疼,应该也不算出格。 “那假如我没被发现,是否就顶着唐三藏的身份,先在这西游的世界里活下去?” 陈启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面目,睁眼在黑暗中思索起来。 “唐三藏,西游,取经……九九八十一难……” 陈启细细思索,在渡过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以后,倒是发觉起如今身份的好处来。 相比于真实历史版的玄奘法师,西游版本的三藏法师可就轻松多了! 不仅有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一路相随,还有天地间数不胜数的神仙相护。 可以说,这取真经的路上虽然妖魔鬼怪遍地,但他陈启就是躺着去取,都能囫囵着个回来! 要是换成真实历史上的取经嘛…… 横穿西域十九国,一路雄辩各法寺,取的大乘天称号…… 咳咳,这样一对比,陈启现在觉得,西游版本的取经也不是不行嘛,简直就是好,很好,非常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西游版本的取经容不得他反悔,否则被发现了人设的反常…… “不过话又说回来,”陈启摸着自己现在的大光头,“能够从大唐一路‘旅游’到西天佛土,途中能见识见识各种风景和妖魔鬼怪,还能近距离和猴哥,老猪他们接触,扮演一把师父唐三藏……” “要是放回原来的世界,怕是有不少人愿意拿命来换吧?就是死了也值啊!” 陈启有些苦中作乐的想道,心情也从沮丧变得振奋。 那可是猴哥欸,自己按照“剧情”发展,可是能当他师父! “唉,那我这次可就算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福缘了。” 陈启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如今是该喜该忧,只是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又覆去,直到天明。 ------------------------------ 是日,天色清明,两个伴着圣僧一路从长安赶至边境的长随正手脚利索的收拾起包袱行李时,却被圣僧拦下了。 一向以取经为大业,一路火急火燎向西行的圣僧这次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趁着清晨时节好赶路,反让俩人通知寺院僧人安排起早饭来。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随后就欢天喜地的出门准备斋饭去了。 看着两个长随面带些许喜意,走路都带了几分风,陈启也是摇了摇头。 不说别的,这老唐的毅力,陈启还是佩服的,这一路从长安跑到边境,那真是一路不得歇啊,每每天没亮就出门,一直走到天黑。 有寺庙处宿寺庙,有驿站处睡驿站,荒郊野岭就露宿野外。 有的时候早饭都没得吃,只是中午的时候在路上凑合点饼子干粮,晚上看缘分吃点素斋。 简直就是取经业里的劳模,农田里兢兢业业的老黄牛啊! 但是唐僧好歹还有匹唐皇送的白马代步,这两个长随可是迈着两条大长腿,背着行李包袱一路跟过来的! 根据老唐留下来的记忆,从长安到边境,约五千余里…… 尼玛,这得亏二人是唐皇精挑细选出来的可靠之士,否则换两个气性大,不靠谱的,半路上做掉唐僧的心都有了! 陈启先是暗自在心里吐槽这世界唐皇的不靠谱,送自家御弟去取经,竟然只舍得给一个紫金钵,两个长随,一匹白马就打发了! 不说什么精骑护送,马车代步,好歹给长随也配上马吧? 简直小家子气至极,哪里像个皇帝? 陈启心里叹了口气,旋即有些无力的倚着桌面撑着左脸,看着门外禅院的风景神游天外。 “我印象里,唐僧出了大唐以后,马上就碰见猴哥,给他揭封印来着,但那个时候的唐僧身边可没有什么长随,仅剩下了白马和行李。” “也就是说,这两个苦命人,还没见到猴哥就杀青了啊?” 陈启轻扣桌面,如果没有记忆里两个长随的忠厚可靠,那陈启估摸着这俩人应该是出境后怕吃苦,直接跑路了。 而现如今有了记忆作参照,那合理的推测来看,这两个长随,怕不是被什么妖怪猛兽给打了牙祭! “咄,咄,咄……” 陈启的手指与桌面相敲,响起的声音,不由让陈启想起记忆里“自己”在佛前敲打木鱼的身影。 “罢罢罢,好歹是俩条清白性命,我有什么揭谛珈蓝相护,他们可没有,万一和他们一起出了边境,又眼睁睁看他们死在眼前,着实心里过意不去。” “罢了罢了,我还是一个人一匹马出关去吧,待碰见了猴哥,就不愁没人作伴了。” 深吸了一口气,陈启心下一定,做出了这个让他在后面略微有些后悔的决定。 既已决断,陈启也不墨迹,随长随吃完寺里的早斋后,收拾好行李拜别诸僧,来到了河州卫的城门前,便拿出包袱里的几两碎银,一封抽空写的明文书信,遣散了俩长随。 俩长随一开始还不愿意离去,奈何陈启苦劝几句后,拿出圣僧的威严,强逼俩人离去,方才骑着白马出城一路西去。 结果嘛…… 河州卫就是大唐边境,城外本就行人稀少,偏偏陈启要去的方向正是西边,没有什么大路直行,兼有崇山峻岭。 本坐在马背上尽情驰骋的陈启还没来得及舒发心里的豪气,就被逼的骑马慢行,最后看着白马在山路里打滑的样子,更是只能苦逼的下马牵马步行。 嘿,从一个高贵的骑兵,变成了一个步兵! 艰难行过一段路后,看着周边树林的幽静,草木的繁盛,陈启终于是发出了开头的感叹。 尤其是随着天色的逐渐变暗,山林里又不好分辨东西南北,陈启心里微微有些胆颤后,不禁怀念起那两个长随,更是对集齐三徒弟,再走西行路有了几分迫切! 这要是前面探路的是猴哥,身边牵马的是猪八戒,身后跟着个沙和尚,他陈启还能被一座小小的山岭拦住?还能怕那些有的没的? 该是他们怕我陈启这东土来的大德高僧口牙!!! 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陈启给自己打着气,略微休息后就牵着白马再次向前方走去。 只是这山路多草木,一人一马没个注意,却是人失足,马失蹄,在山路上滚落了下去。 直摔的陈启那是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只是不等陈启回口气的功夫,又是一场异变发生。 只听一声狂吼“哪来的野和尚,给他捉过来,正好给本大王下酒!” 伴随着声音落下,狂风大作,从山沟沟里钻出五六十个小妖怪,奇形怪状,一拥上前用粗麻绳将陈启紧紧绑住。 又七手八脚的抬着陈启往山上走去。 陈启被绑的动弹不得,心下大惊,只好尽力抬头,四处打量情报。 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小妖怪抬着他扔在一处石台前。 石台上,正虎踞着一位“庞然大物”,眼睛瞪的像铜铃,犬牙交错粗壮露出口外,身上披着斑斓虎皮,颌下刚须怒张似张飞,手指头处是森白利爪,额头上依稀画着一个“王”字。 “完嘞完嘞,这怕是一个老虎精!难道我记错了,唐三藏现在身边并没有什么揭谛伽蓝护佑?” “然后因为我遣走长随,所以才会撞上这老虎精?” “丸辣!怕不是还没见到猴哥,就要倒在西行第一步辣!” 陈启的心中极为后悔,又被眼前的虎精气魄威慑,一时竟怯懦不可语,只得两股战战。 这老虎精看着发抖的陈启,倒是见怪不怪,裂开血盆大口,狰狞一笑吩咐左右道,“来,把这和尚刨开胸腹,取心肝给大王我下酒,四肢不要动,剩下的零零碎碎就赏你们了!” 周边的小妖怪,闻听此言,立马兴奋了起来,拿起周边的刀当即开磨,准备给陈启来个“古代仙侠狂野版妖族限定外科手术”。 只是不待小妖的刀磨好,从外处又跑来一个小妖怪急声喊道:“报!报告大王,熊山君和特处士来了!” 随着小妖的话语落地,两个大汉也从山道下晃悠晃悠的走了上来。 打前的一个,身材不输老虎精的雄伟,却是脸上身上黑黝黝的,脚步轻健又一股雄浑之气伴身。 后面紧跟着的一个,却又胖了些许,头上顶着两根青牛角,身上穿着青色袍子,性格沉稳,脚步慢悠悠。 看见两个大汉,老虎精自石台上起身,面带喜色的上前迎去,却是黑脸大汉熊山君先开口道: “寅将军,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可贺,可贺!” 青衣胖汉特处士紧跟道:“寅将军风采更胜以往,真可喜,真可喜啊!” 寅将军咧嘴笑回道:“哈哈哈哈,二位最近如何啊?”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熊山君与特处士乐呵回道,三妖也是就此找位坐下,笑谈几句近况。 谈罢,熊山君看着一旁地上的陈启,好奇道:“这和尚是哪里来的?” “自己送上门来的!”寅将军饮了一杯酒水,乐呵道。 “可能用来待客?”特处士看着细皮嫩肉的陈启,咽了口口水道。 “欸,说的哪里话,区区一个和尚,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寅将军挥了挥手,豪气道,“小的们,给这和尚卸了四肢,取了心肝首级呈上来,与我二位客人下酒!” “是,大王!” 已经磨好刀的小妖兴奋回道,拿着磨好的利刃扑到陈启前来,手起刀落之下,就是要将这细嫩和尚料理! 第2章 危难处金星显神通 “且慢,且慢!” 眼看着白晃晃的利刃当空剁下,身子犹在颤动不能自已的陈启只能在心底大喊一句吾命休矣的时候,一道温和仙音却是突然传来。 只是不等陈启努力抬头观望转机,却是莫名的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嘶~” 红日高升,清晨一缕金光撒下,刺激的陈启眼皮微动,从昏睡中醒来。 扭头观望,石台处却是不见了昏睡前的大妖小妖,干干净净一片,若不是身上还缠缚着粗麻绳,陈启只怕会以为昨日发生的怪异恐怖场景,是他夜宿山中,心中忧恐之下做的噩梦。 忽的有一老叟,拄着一根短杖,颇有些仙风道骨,远远的几步踏出,似慢实快的来到陈启眼前,吹出一口清气,陈启身上的粗麻绳就随风而断。 就连陈启身上掉下山路摔得,小妖粗暴推搡的,麻绳紧缚一夜的,各种伤痛酸麻,也随着这一吹不翼而飞,仅剩下一个再度完好的强健身躯。 “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 情知自己撞上神仙了的陈启,脱了绳索,便急忙的向眼前的老叟弯腰作楫道谢,心中充满感激。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昨日救他脱离妖口,喊出且慢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你起来吧。” 老叟面带笑容,伸手扶正陈启道:“你昨夜遭此大难,可曾丢了什么东西?” 陈启被老叟轻轻一带,却不能再弯腰,又听着那与昏睡前相似的声音,感激涕零道,“小僧牵着一匹白马,由它驮着行李来到此处的,只是昨日人马皆坠下山路,人被妖怪捉来,马和行李就不知道去哪了。” “哦?”老叟闻言好似有些惊讶,“你一个人牵着马就到此荒山野岭来了?却是胆大。” “本应有两个长随陪在左右的,”陈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奈何小僧思虑不周,强遣散了他们,给了些许路费,打发他们回乡去了。” “这是为何?”老叟捋了捋颌下的白色短须,饶有兴趣问道。 “唉,”陈启叹了口气,也不遮掩,“小僧寻思着这一路艰险,他二人却只是肉体凡胎,若要是陪我一起走这一遭,怕不是要落入猛兽妖精之口。” “他们俩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好汉子,陪我一路五千里已是辛苦,哪还能让他们把命搭上?索性强行让他们回去,也好在堂前尽孝。” “谁知道离了他们两人,小僧又有些力微见短,不仅坠下山路,还险些入了山精妖怪之口。” “小僧自不量力,让老神仙见笑了。” 陈启自嘲的笑了笑,对老叟拱手道。 “你既然认为他们两个肉体凡胎,行走野外必遇危险,那你呢?老叟观之,小师父似乎也无那驱魔降妖的本事啊?难道是老叟有眼不识泰山,看错了不成?” 听完陈启的解释,老叟的兴趣更胜几分,详细问来,还有心思和陈启打趣道。 “欸,老神仙莫取笑小僧了!”陈启拱手讨饶道: “好叫老神仙知晓,小僧原是大唐的一名僧人,法号玄奘,奉了观世音菩萨和我唐皇的命,去西天求取真经,好以此经超鬼出群,度世间苦厄。” “因此,小僧有些愚见,坚信有菩萨保佑,一般妖怪猛兽伤不到我,哪知道,哪知道……” 陈启挠了挠光溜溜的头,尴尬的住了口。 “哪知道却因此险些命丧虎口?” 老叟笑着接话道。 “哎嘿,嘿嘿。”陈启憨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呵呵,”老叟见此,轻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你可曾后悔?” “有的,”陈启回想起昨日,点头道,“在山路崎岖难行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被妖怪捉走,险些开膛破肚的时候,就更加后悔啦!” “恨不得能回到城门那时候,给当初的自己两个嘴巴子,再拉回两个长随作伴。” “那现在呢?”老叟对于陈启的实话不作评价,又笑问道。 陈启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细细体悟着此时的内心,缓缓开口道,“若非老神仙援手,小僧怕是已入妖口,而那俩长随不过凡人,若还是遇到了昨日事情,除了与我一起入幽冥,又能怎样呢?” “死一人总比死三人强,死一和尚而保俩方外善良之人,更是值了。” “小僧昨日在城门外做的决定无错,也不应该后悔。” “好好好,善善善!”老叟闻言,抚掌大笑,“小师父能有这般善心,倒也不枉老朽这今日一救啦!” 又提杖前引道,“也莫忧那代步白马和行李无处寻,且看不就在那吗?” 只见老叟指杖处,一匹白马,驮着行李正安静的俯首吃草,见陈启望来,还不忘抬起头来打个响鼻以作招呼。 正是昨日与陈启一同坠路的马儿与行李。 “多谢老神仙,老神仙。” 见此,陈启哪里不知道这都是那老叟的功劳,连忙再次拱手作揖道谢道。 “欸,你既领下大任务,又发下大宏愿,要替大唐求取真经,那老朽这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 老叟笑着摆摆手推辞道,又上前捉住陈启的手,径自牵上白马道,“来来来,让老朽引你上路,送你一程。” “小师父可知此处为何地?” 俩人并肩走在山路上,却好似行在大道上一般轻松惬意,陈启知是神仙神通,也不惊异,只是自老叟手上接过马缰摇头回道:“小僧才疏学浅,却是不知。” “此地是双叉岭,多虎狼,外界称其乃是‘虎狼巢穴’,”老叟慢行,细细的为陈启解释道。 “小师父昨日见到的石台上首者,号寅将军,乃是此地的一头老虎成精,青袍号处士的,是一头青牛精,最后那个黑汉山君者,乃是一熊罴成精。” “其余那些小妖怪,则都是些山精树鬼,野兽苍狼。” “原来如此。”陈启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将印象里的各个妖怪特征相对应,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成的精。 “我昨日来的巧,好在小师父尚未遭难,这些妖怪孽畜都是食过人的,便都一并了作灰灰。 只是看小师父有些被惊了神,便施法让小师父昏睡过去养神,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师父见谅。” 似是想起些什么,老叟带着些许歉意扭头向陈启解释起他昨日为何昏睡,以及昏后发生了什么。 “老神仙说的哪里话,”陈启又不是好赖不分的人,自是无所谓的摆摆手,“老神仙也是为了我好。 再说了,危难当头,哪有什么冒犯可谈。能保全小僧这条性命,都是全赖老神仙之功啊!” 谈笑间,俩人已穿过林间山路,来到一处土方大道旁。 “相逢必有别,路尽终有时,”老叟领着陈启来到路旁,捋了捋胡须,笑呵呵抬手引道,“小师父,你我看来缘分暂已了了,且沿此大道前行,纵有万般磨难,西方终有到达之时啊。” “多谢老神仙相送。” 虽极为舍不得这位老神仙相伴的安全感,但陈启也没试着强求,只是将白马拴在一旁,起身以后扶正衣冠,恭恭敬敬的对着老神仙作揖一拜道。 “哈哈,哈哈。” 见此,那老叟只是轻点头捋须大笑,化作一阵清风,跨着一只朱顶白鹤,腾空而去。 风飘飘着一张帖子遗留下,上写着:“吾乃西天太白星,特来搭救汝生灵。前行自有神徒助,莫忧前途艰难行。” “小师父且善行,善行。”又有一句遗言留下,谆谆教导道。 陈启接住空中飘下的帖子,看完后才恍然大悟般对着老神仙离去的方向一礼拜道,“原来是太白金星相救,小僧拜谢。金星教导,更不敢忘。” 礼毕,陈启重新抖擞起精神,牵起一旁的白马,翻身上马,便再次沿着大道继续这西行之路。 云端上。 隐去了身形的太白金星,看着陈启远去的背影,笑呵呵的捋须道,“怪哉,这唐三藏竟不像之前坊间传闻般的迂腐,还有着几分任侠气。” “五方揭谛,你们受菩萨命护佑这唐三藏,可有觉得哪里不对?” “启禀金星,”云端上又出现五人,一人上前拱手回话道,“我金头揭谛一直护佑在这唐僧身旁,这唐僧一路行来,除了在河州卫时似乎夜半身体不适了一夜外,并无异常。” “至于遣散长随,也符合我佛家的慈悲之心。” 金头揭谛低头恭敬答道。 “呵呵,那就好。”太白金星手中出现一把拂尘,从左边拂到右臂上,笑呵呵道,“那老朽就回天庭了,你们几人也仔细着点,莫让这唐三藏真真伤着了。” 语毕,太白金星便驾云离去,向着天庭大天尊处复命去了。 第3章 双叉岭伯钦助僧宿 且说陈启在太白金星的帮助下,再次踏上了西行大道。 一路行来,可谓是: 寒飒飒雨林风,响潺潺涧下水。 香馥馥野花开,密丛丛乱石磊。 闹嚷嚷鹿与猿,一队队獐和麂。 喧杂杂鸟声多,静悄悄人事靡。 只可惜,好路不长久,一路上的风景陈启还没看够,又遇上一处山岭,只能再次苦逼的下马步行,牵着白马在山林里艰难行走。 走了约摸有半日,没有一处人家,陈启抬头,已是日上中天之景,又摸了摸空空作响的肚皮,再看看白马也是一副疲惫蹄软之相。 当即决定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吃点行李里带的大饼干粮,水囊里的清水。 只是刚刚停住脚步,还没等陈启打开行李,这好端端的山林里,又出现了惊变! “吼!吼!” 只听两声虎咆传来,陈启前方跳出两头猛虎来,后方草丛动摇,钻出几条或翠青或黝黑的三角头长毒蛇,昂着身子,对着陈启吐着信子,嘶嘶作响,跃跃欲扑。 左边嗡嗡飞出一团怪虫,牙尖嘴利,不好招惹,右边又伏出几只野狼,口水垂涎,眼冒绿光。 “不是,这是山里,还是动物园饲养地啊,这tm也太离谱了吧?” 见着这一幕,陈启心里绝望吐槽,惊骇一声,跟着受惊的白马一起跌坐在地。 这可真是前有虎后有蛇,左边虫右边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没奈何,不想坐以待毙的陈启手软脚软的扶着白马勉强站立起来,抽出那杆菩萨送的九环锡杖,与那虎狼蛇虫对峙起来。 “不要慌,不要怕,问题暂时不大,老唐留下来的这身体强壮的很,打那昨天的三个妖怪打不过,还能打不过这些畜生?” “这锡杖好歹是菩萨送的,这些畜生敢上来,我一杖一个,锡杖大发神威,我全给它们锤成小饼饼!” “再不济,还会有神仙相救,昨天被绑的像个球一样,刀子都快戳上来了,还不是没事?” “菩萨神仙总不能真看着我这个取经人被猛兽吃了吧?” 给自己打着气,鼓着劲,陈启越想越有底气,手握着禅杖,手背上青筋暴起,眯着眼看向虎狼,咧嘴一笑,带着分凶气,竟欲下手为强! 一时间,好似被陈启的这股决死气势所摄,猛虎的动作变得谨慎,野狼悄悄后退了几步,便是连那蛇虫的动作,都缓慢悄静了些许。 “嘿,现在怂了?晚了,佛爷我今天倒是要试试打虎这个成就有什么成色!” 陈启心内讥笑道,抡起禅杖,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好似那鲁智深挥舞疯魔杖法一般,对着俩只老虎硬砸了过去! “嘭!” 那九环锡杖在陈启手下倒也威力不凡,俩猛虎大后跳一步,躲过这一杖,却也在原地砸出了个鸡蛋大的窟窿! “再来!” 看着这一击的威力,陈启收到了鼓舞,只感觉身体里有着一股使不完的劲,脑内充满亢奋之情,再也不畏惧这虎狼蛇虫。 提着禅杖,大吼一声,又向后跳的猛虎追击过去,还不忘用余光扫了周边三兽,暗暗提防。 “嗷~” 见到陈启如此勇猛,两只猛虎气势愈颓,夹着脑袋咽呜一声,竟扭头就跑了! 连带着周边的蛇虫野狼,也不复先前的凶势,夹着尾巴的夹着尾巴,仓惶逃窜的仓惶逃窜。 “呵,原来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追上几步不及后的陈启,将锡杖稳稳插在地上,见状不由叉着腰,一边喘气一边讥讽道。 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陈启不过挥了一杖,竟已消耗了不少体力。 “长老好勇力!” 就在陈启喘着气警惕周边,尚有些犹疑之时,一阵粗豪的声音响起。 陈启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却有一位粗壮大汉自前坡处走出。 只见那人头上戴一顶,艾叶花斑豹皮帽; 身上穿一领,羊绒织锦叵罗衣; 腰间束一条狮蛮带,脚下躧一对麂皮靴。 环眼圆睛如吊客,圈须乱扰似河奎。 悬一囊毒药弓矢,拿一杆点钢大叉。 声音好似雷震,气魄犹赛张飞。 “这位是……” 见着大汉出现,陈启伸出单手在胸前竖礼警惕问道。 “哈哈哈,长老勿忧,”大汉摆了摆手笑道,“我非是歹人,乃是这山里的猎户,姓刘名伯钦,绰号镇山太保。这次进山,本想猎俩只虎来饱食,没成想恰好遇见了长老英姿。” “可惜那山中畜生狡猾,往日多猎了些蛇虫虎狼,现如今闻了我的味就见风而逃,否则我来助长老一臂之力,刚好分虎食之。” 刘伯钦跺了跺脚,有些遗憾道。 “原来如此,”陈启点了点头,了悟道,“难怪那些畜生一反常态。” 紧跟着又自我介绍道,“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唐皇菩萨之命,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法号三藏。” “适才在山林间行走,谁知道竟有虎狼蛇虫堵路这种怪事,被逼的没法了,只好奋力一搏,却是让太保笑话了。” 一套触发了童年dna的来历吐出,对于刘伯钦的称赞,陈启也没好意思接受。 自家人知自家事,不通武艺,单凭着一把子力气血勇单挑这些猛兽毒虫,结果如何? 难说。 所以对于能把猛兽惊走的刘伯钦,陈启还是有些感激的。 “哈哈,长老不必自谦,这世间能有几人敢单独面对两只猛虎,还敢先挺身上前的?” “至于这虎狼堵路的怪事嘛……唉,也不瞒长老,却是因为此地名为双叉岭,虎狼众多,天长日久之下,这些畜生还有了几分灵智,知道些合群之法,不知有多少路人已经死于它们之口了。” 刘伯钦先是安慰了陈启一句,又向陈启解释了番遇到的怪事,随后热情邀请道,“既然长老是自唐朝来的,这里又还算唐朝的地界,你我都还算共饮一方水土的同乡同国之人。” “又所谓相逢即是有缘,这双叉岭多虎狼危险,长老不如随我到舍下先歇一晚,明日我送长老一程,好出了这片地界!” “好好好,”盛情难却之下,陈启也不推辞,欣然道,“那贫僧就叨扰施主了。” 他可是受够了这个双叉岭,不是妖怪就是猛兽,现在碰见一个看上去就很能打的好汉愿意帮忙护送随行,还附赠一夜住宿,简直就是求而不得! 至于这壮汉会不会图谋不轨…… 他可是大唐圣僧,上面罩着的是观音菩萨,谁怕谁啊?(事实上是目测完全打不过) 随即,陈启牵起受惊后瘫倒在地上的白马,欣然跟在刘伯钦的身后,在山林间穿梭起来。 只是行过几个山坡,闻见一阵呼呼风响,领头的刘伯钦停下了脚步,回头道: “长老且在此处安歇,那风响处定是个山猫来了,我去擒他,刚好用它回去招待长老。” 陈启见此,噤了声,小心点头,任这大汉施为。 刘伯钦也不磨叽,手提钢叉,大踏步就向着山坡上冲去。 恰逢此时,一头斑斓猛虎自草丛跳出,山坡上由上跳下,一人一虎撞了个正着。 但那猛虎见了刘伯钦,却像耗子撞到猫一般,扭过身子就欲逃命,全无山中百兽之王的气魄。 “那业畜,哪里走!” 刘伯钦见此,一声霹雳大喝,一个疾步冲上前,钢叉掷下! 见那刘伯钦步步紧逼,老虎也被激发了凶性,一个扭身躲过,便翻身伸出利爪前扑! 好一个镇山太保! 即使地利不占优,面对此扑也是面不改色,抽回钢叉,两手握住三股叉向前一挡,硬是拦住了那猛虎借助地利的一扑! 一人一虎,就这样在山坡上打将起来,直打的黄沙纷飞,大风狂起,一个虎吼震彻山林,一个暴呵好似霹雳。 一个张牙舞爪,一个转步回身。一个当胸来刺,一个劈面带吞。一个是山中山君山大王,一个是勇力绝伦镇山太保。 见这一人一虎打斗的凶险,一旁观战的陈启,先是无奈的看了眼又又被吓趴的白马,然后摩挲起手里的禅杖,眯着眼打量战场,思量着该如何抽冷子下狠手帮忙。 前番那一场绝境中的挥杖,好似激发出了他的胆气,听着那让普通人牙酥心颤的虎咆,虽还做不到风轻云淡,但已经脱离了怯战的心态,有了敢战的勇气。 只可惜,刘伯钦在与猛虎相斗的时候,仍有余力,豪迈笑着拒绝了陈启的好意,享受着和猛虎搏斗的刺激。 见对方拒绝第三方干扰,一副战斗狂人的样子,陈启也只好缩回了跃跃欲试的禅杖,带着丝可惜的观看起这场人虎大战现场版.avi。 稍许,约摸一刻钟以后,那老虎似乎有些力竭了,动作慢了分毫,一个躲闪不及,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刘伯钦的钢叉擦过虎爪,直直插入老虎的胸前,压着老虎扑地,穿透心肝,血流满地,无力的扑腾了几下后,眼瞅着是没气了。 刘伯钦拽着死虎的耳朵,拖到路上来,竟仍是面不改色,气息匀称,连滴汗都没出! “好运气,好运气,”刘伯钦拎着虎耳展示笑道,“这山猫肥硕,够长老吃上几天的了!” “太保倒是真不愧是镇山太保,”陈启对着刘伯钦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仅能单人打虎,打完虎还能面不改色,真神人也。” 这也难怪之前的虎狼闻风而逃了,碰上这种肉身艹怪的变态,不跑岂不是等着变肉菜皮毛? “长老过誉了,过誉了。”刘伯钦面带笑意的摆手推辞,“这只山猫能猎到,都是托了长老的福,走走走,趁着天色未晚,长老与我回去,给这业畜剥了皮,煮肉来吃!” 刘伯钦一手拿着钢叉,一手拖着老虎,带着陈启走起。 好在这白马有些灵性,见老虎毙命后,不再惧怕,由陈启牵着,倒也能慢慢前行。 否则,倒是能愁到俩人了。 俩人一马行过几个山坡,绕过段段山路,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庄前。 那门前可谓是: 参天古树,漫路荒藤。万壑风尘冷,千崖气象奇。一径野花香袭体,数竿幽竹绿依依。 草门楼,篱笆院,堪描堪画;石板桥,白土壁,真乐真稀。秋容萧索,爽气孤高。道旁黄叶落,岭上白云飘。疏林内山禽聒聒,庄门外细犬嘹嘹。 刘伯钦领着陈启来到山庄前,将死虎掷在地上,放声喊道,“小的们何在?” 三四个长得怪形恶相的家僮应声从门内走出,合力拖抗着才将死虎抬进门去。 “趁着天色,赶紧把这山猫的皮剥了,我有贵客登门,以作招待。” 刘伯钦吩咐了几句,又扭头转身过来,对陈启请道:“寒舍粗鄙,望长老莫要嫌弃。” 陈启还礼道,“贫僧一介出家人,身无长物,哪敢嫌弃,却是叨扰太保了。” “都是同乡之人,长老客气了。”刘伯钦拉过陈启,大步踏入山庄。 至于白马,自是有家僮接过缰绳,妥善安排。 陈启礼貌道谢后,看着这些家僮恶形怪相的样子,暗暗心惊,却未表现出来。 只是在心里思索道,这大概是西游世界的特色,多奇人异相。 毕竟在原着里,猴子,老猪外貌描写一个比一个的非人类,但有的时候会被当做怪物妖怪,有的时候却只被当做长得丑的和尚。 厅堂内,陈启和刘伯钦坐罢,又有家僮奉上茶水,陈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茶,一个老妇人却是带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 “这是我的老母,还有山妻。”刘伯钦站起介绍道。 “原是老夫人,嫂夫人。” 陈启跟着站起来,对来人行礼道。 “长老远来是客,不必多礼。”老妇人带着儿媳还礼,拉着几人重新坐下。 “母亲啊,这位是奉唐皇和菩萨之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三藏法师。都是一国之人,又恰好在岭间相遇有缘,我特请他来住宿歇马,明日再送他一程。”刘伯钦对着母亲道。 “好,好,好,这般却是巧了,”老妇人闻言十分欢喜道,“明日恰好是你父的周忌日,不知可否留长老再宿一日,给你父亲念卷经文,后天再走吧。” 这刘伯钦,别看在山上时,力能搏虎,杀虎不眨眼,无愧于绰号的镇山太保,却也是个孝子,闻言有些为难期盼的看向陈启。 “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辞耳。”陈启笑呵呵的接了句。 ?情商? 他又不是傻子,只是念卷经文的事,举手之劳,恰好可以回报这位太保的护送之情。 一时间,宾主尽欢。 谈笑间,陈启也是和刘伯钦说起过昨日的奇闻。 当听得陈启险些命丧虎妖之口,被众怪分食,在场人无不为陈启捏了把冷汗,当听闻最后是被太白金星所救时,也和陈启一同感慨起金星的慈悲。 至于所谓的长随问对,陈启就一笔带过了,这个说起来难免有自夸卖弄的嫌疑,索性便不说了。 说说笑笑时,不觉天色已晚,家僮们排开桌凳,摆上几盘烂熟虎肉,热气腾腾的模样,伴随着浓浓的肉香。 刘伯钦大手一挥,让陈启先吃这些虎肉垫垫肚子,若还想吃饭的话,再让家僮给他盛饭。 只是看着桌上的一盘盘虎肉,陈启却是脸上出现难色道,“善哉善哉,却是忘记和太保说了,出家人慈悲为怀,紧戒杀生,却是不该吃荤的。” 第4章 发善心 渡一魂 却说陈启受了那镇山太保刘伯钦的好意,夜宿人家,又在晚饭时因为荤素之别遇上了难处。 陈启表现的面露难色,一番推辞过后,表示盛情难却之下,这荤也不是不能吃一吃的。 只可惜,就在陈启和刘伯钦俩人再次安坐,陈启伸出筷子,脸上平静,又带着一丝隐晦的不情愿之时。 老妇人却是在此时出了声。 “长老勿忧,老婆子这里倒是有素斋可以奉上。” “母亲能从哪里寻来素斋?”刘伯钦闻言好奇道。 “欸,你莫问,且看好就是。” 老妇人微微一笑,和媳妇将厨房的铁锅卸下,用火烧了几遍,烧去油腻,又拿水刷洗,去了异味。 才将锅再次安回炉灶,烧了半锅滚水,下入山里采摘的野茶叶,煮成一锅茶汤备用。 又用黄粱粟米蒸了一锅饭,清水烫些晒干的山里野菜竹笋木耳一类。 最后将饭盛出,泡上茶水,铺上素菜,端在了陈启面前。 “长老慢用,这可是老婆子和儿妇亲自做的茶泡饭,还有些素菜,绝对没有占了油荤。” 老妇人热情道,“虽然说是客随主便,但也要宾主尽欢,岂有让长老破戒的道理。” “…………” 看着眼前素色一片,毫无荤腥食欲的饭菜,上辈子无肉不欢,号称食肉星人的陈启内心面无表情。 “善哉善哉,多劳烦老夫人了。” 但为了不被可能存在的暗中观察的神仙怀疑暴露,陈启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含泪吃起了素斋。 喂!我只是做做样子啊!不用这么大动干戈吧?大家一起吃吃肉,你好我好不方便吗? 明天我可是还要给你家老头念经的!皇帝都不差饿兵啊! 造孽啊!~ 心里戴上了痛苦面具,表面上还是要强颜欢笑的陈启,向老妇人行了一礼感谢后,拿起筷子,端起了桌上的茶泡饭准备开造。 一旁的刘伯钦倒是个讲义气的,见陈启在吃素,就撤掉了已经炖烂了,香气扑鼻的虎肉。 另摆了一桌没盐没酱的老虎肉、香獐肉、蟒蛇肉、狐狸肉、兔肉,点剁鹿肉干巴,满盘满碗的,陪着陈启吃起了素斋。 “………………” 瞥了一眼一旁的饭桌,上面满满当当的肉片,陈启内心极度无语。 不是,你俩母子合起来轮流搁这玩贫僧呐? 是人吗? 还摆了这么多盘,这么种类的肉? 当然,贫僧并不是馋了,只是好奇这些没吃过的肉都是什么味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心下吐槽的陈启眼不见心不烦,专心的端起自己的茶饭品尝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茶饭竟然还不错。 茶水清香,虽然是山里采摘的野茶叶,倒是不输于那些茶园的名茶。 连带着普通的粱粟饭都变得香甜软糯。 烫熟的小菜也十分的清脆括爽,带着丝缕咸味,吃起来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间,陈启硬是干掉了三大碗的茶饭,后补的几大盘烫菜。 见此,也没人恼怒,只欣喜于这素饭菜能合乎陈启的胃口。 饭后,天色昏黄,刘伯钦便引着陈启走出中宅,散步消食,向后院走去。 穿过夹道,有一间草屋,刘伯钦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只见那四壁上挂几张强弓硬弩,插几壶箭,过梁上搭两块血腥的虎皮,墙根头插着许多枪刀叉棒,正中间设两张椅子。 刘伯钦邀陈启坐会儿。 后世来的人,怎么可能拒绝这个强弓劲弩的诱惑呢? 陈启欣然接受,与刘伯钦聊起了这些弓弩刀枪,以及背后潜藏着的,刘伯钦山上打猎的故事。 兴到浓处,刘伯钦带着陈启来到一院内空旷处,立了箭靶,亲手教导起陈启弓箭之法。 虽然没多久就因为天色已黑,罢手返回,倒也让陈启好好过了下手瘾。 于是复转草屋,穿屋过后,来到一座大园子里。 丛丛菊蕊堆黄,树树枫杨挂赤。 还有肥鹿黄獐穿林打叶,也不怕人,还凑到陈启身旁好奇察看。 “太保家里,竟还养了这么多獐鹿?” 陈启将手搭在獐鹿的头上,一边摩挲挑逗,一边好奇道。 獐鹿这种动物,胆子忒小,容易受惊,在他那个时代,獐鹿的养殖可不容易。 “长老有所不知,”刘伯钦在一旁含笑道,“似长老在长安时见到的富贵人家,自然是在家中聚拢财宝。” “在乡村庄园的,自会囤积粮食,像我们这些靠打猎吃饭的,也自是在家里养些山中小兽,以防天气有变,饭都吃不上啊。” 笑谈间,也到了安歇的时候,刘伯钦便带着陈启又回到前宅,进了一间收拾好的客房,以供陈启安睡。 只是在刘伯钦离去后,本该睡下的陈启,却打开了由家僮送入房间,随身的包袱行李,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经文。 “幸好老唐是个敬业的和尚,出门搞西游还不忘带经文,不然这次还得想办法推辞了。” 陈启手执经书,在油灯下边翻阅默记,边心内感慨道。 他继承了唐僧的许多记忆不假,甚至连笔迹都可刻意模仿,做到完全一样,但并非是全盘继承。 比如原本唐僧熟记,倒背如流的所有佛文经典,到了他这,就变成了模糊熟悉,就像他上学时学的英语一样…… 这并非是一件完全的坏事,毕竟若果真继承了全盘记忆,那到时候,他到底是陈启,还是陈玄奘?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 一夕安寝。 次早,天一亮,整个庄园就动了起来。 在给陈启安排了素斋早饭,餐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忙活。 先是在祠堂捻香祭拜已逝的老太爷,陈启便拿出携带的木鱼,对着老太爷灵位静心念诵?度亡经?。 “皈命法界体性尊其光无量不可思 无上圆满……” 这是陈启昨晚主攻的经文,效果经如其名,是超度亡魂专用,有着老唐留下来的浑厚底子,一夜熟练背诵,不成问题。 考虑到西游路上总会遇到一些可怜人倒霉蛋,陈启觉得背这个不亏,肯定还能用上。 上午就在陈启反复念诵?度亡经?中过去,结束前,刘伯钦还拜托陈启写了一封荐亡疏。 这玩意儿是僧道用来写给地府阴司看的,以期望亡者可以因此投个好胎。 大概就是写个介绍信,看有没有人给个面子,或者用些祭品功德啥的贿赂贿赂…… 咳咳。 所幸老唐对这方面的业务很是熟练,陈启昨夜回忆练习的时候提前熟练过。 接过刘伯钦的纸笔,就是笔走龙蛇的熟稔写下。 “伏以佛光普照,如杲日以丽天……” 这样,上午的活儿就结束了。 中午,陈启又美美的蹭了一顿饱饭,休息了一会儿,陪着刘伯钦在祠堂继续做法事。 下午大部分的活就是刘伯钦干了。 陈启只负责在一边敲敲木鱼,念念经。 刘伯钦则是在祠堂里摆上火盆,又是奉上各种香火,又是烧纸人纸马,中间还得对着灵位不时磕个头。 最后才在黄昏之时,烧掉那封陈启写的荐亡疏,就算这持续一天的法事结束了。 一顿晚饭后,忙碌了一天的众人也没什么谈兴,早早进了房间各自安歇去。 只是在夜间,刘伯钦那边的母子媳三人身上,却是发生了一件奇事。 原来,是刘伯钦父亲的魂灵,因为陈启的那一封荐疏,得以摆脱地府沉沦,可以投胎去了。 所以在投胎前,给了一家老小托梦道: “我在阴司里久日沉沦,不得超脱转世,幸有圣僧为我念经祈福,消了我的罪业。” “阎王特许我投胎到中原之地,富贵良善人家去了,你们可要好好替我感谢招待圣僧啊,千万不能怠慢,切记切记。” 说完,梦中人影离去,再也不见。 于是第二日天明。 刘伯钦的娘子见其醒来,犹疑着说出昨晚梦境,竟是已去的公公托梦! 待其说完,刘伯钦也是惊奇道自己昨晚做了相同梦境。 夫妻二人称奇,准备去找老夫人商量,却见老夫人急忙忙前来,也是昨晚相同梦境。 遂觉得,定是亡父亡魂所托,再无犹疑,欢喜的一同给陈启准备起谢礼。 于是陈启一觉醒来,就见到一家三口面带喜意,携带着家僮,牵着他的白马,在他的门口恭候。 问明清缘由后,陈启也是竖掌行礼,为他们道贺。 心里对于自己这个“唐僧”的影响力,有了更深的感触。 又对刘伯钦要给的一两白银,拒不接受。 道:“太保之前因为是同乡之人,又是见面有缘,便要留我住宿,护送我一程,那与我便是朋友了。” “朋友一场,举手之劳,岂能接受钱银报酬呢?” 这话说的既有道理又十分漂亮,堵的刘伯钦无话可说。 于是老妇人又张罗许多的干粮烧饼,还有些干净衣服,送予了陈启。 对于这些,陈启倒是没有矫情,欣然接受。 见心意被收下,三人这才罢休。 老妇人拽过儿子,嘱咐他对这次护送要更加尽心,刘伯钦也是豪爽应下。 与陈启用了早餐后,带着俩家僮,携弓带弩,全副武装,护送着陈启继续踏上那西行大道。 第5章 两界山猴王破封 看不尽的山中野景,数不清的岭上风光。 行过半日,陈启与刘伯钦几人来到一处大山前,此山高接青霄,崔巍险峻。 刘伯钦登此山,却如履平地,气定神闲,拉着脚力不足,上马安歇的陈启道:“长老可看,此山名为两界山,东半边是我大唐的地界,西半边却是鞑靼的地盘。” “那边的虎狼不伏我管辖,往日里我也不好擅自越界。但念在我与长老相识一场,称个朋友,今日便送长老走完两界山,只是再往后,伯钦就有心无力了,还望长老原谅则个。” “太保能送我一程,已是仁至义尽,贫僧岂是那不识好歹之人?莫提什么原谅之话。” 陈启坐在马上,对着刘伯钦行礼感激道。 对方都为自己打破原则了,再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并不是陈启的性子。 倒不如好聚好散。 “我师父来了!是我师父来了!” 就在俩人交谈之时,一阵如雷震动的叫喊传来,在山间回荡,让俩人不由噤声,面面相觑。 “这叫的必是那山脚下石匣中老猿!”还是一旁的家僮反应快,开口说道。 “对了,应是他!”刘伯钦闻言恍然道。 “你们说的老猿,他是……” 陈启带着一丝有所预感的激动道。 “长老有所不知,此山原名五行山,只是因为我唐皇征西定国,方才改名两界山。” “据一些先人口口相传,此山是在王莽篡汉时期,从天而降来的。 山底下还押着一只神猴,寒暑不侵,水食不需,由当地的土地神看管,饿了喂铁做的丸子,渴了喝铜化的汁儿。 从古至今,依旧不死。” “刚才的声响怕就是他发出的,长老要是觉得稀奇,就和我一起,到山底下仔细瞧瞧。”刘伯钦站定身子,回忆道。 “同去,同去!”陈启激动点头,翻身下马,与刘伯钦一同急急向山下赶去。 五行山,五行山,岂不就是五指山?! 那押的神猴,就是他未来人身保障的孙悟空啊! 这天天不是被妖怪吓,就是被猛兽堵路的日子,陈启已经受够了! 一个人赶个路都要担惊受怕! 有了孙悟空,他这个唐三藏还能被这样欺负? 嗯,再不济也是有人陪着受难了嘛……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陈启一路牵马下山,行过数里,来到一处石匣前。 匣中有着一颗猴头,带着俩手飞舞道:“师父,你怎么才来啊?不过来的好,来的好啊!快救我出来,我保你上西天去!” 陈启打眼细看,只见这猴头: 尖嘴缩腮,金睛火眼。头上堆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少发多青草,颔下无须有绿莎。眉间土,鼻凹泥,十分狼狈,指头粗,手掌厚,尘垢余多。还喜得眼睛转动,喉舌声和。语言虽利便,身体莫能那。 陈启见了,只觉心里有些酸涩,这猴头与他印象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相差不多,但他印象里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猴头,何时这样落魄了呢? 陈启出乎身边刘伯钦的胆大,径自上前,细细替他除去污垢,拔下草莎,整理好仪容后,方才竖掌含笑问道: “神猴为何称我为师父呢?” “多谢多谢,”孙悟空静待陈启帮他整理完,方才勉强拱起自己的手完成行礼道,眼里除了一开始的激动欣喜,看向陈启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柔和问道: “不知长老可是受东土大王的命,去往西天取经的吗?” “如果说是受菩萨和我唐皇之命的话,那贫僧正是。”陈启还礼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孙悟空激动点头道,“师父有所不知,我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 “前些年,正好有观音菩萨路过,她奉佛法旨,要去东土寻个取经人上西天取经。 我求她救一救我,她劝我莫再行凶,皈依佛法。尽心保护取经人,完成拜佛求经,之后必能洗脱罪责,还有莫大好处。 所以我自此之后昼夜晨昏,提心吊胆,就等着师父你来救我,逃脱此山啊。待我出来,就拜个师父,保师父西天取经。” 陈启闻言,早就知道剧本的他也懒得演了,面露欣喜道,“好好好,有神猴护我西行,我无忧已。” “只是不知道,暂无斧凿,该怎么救出神猴啊?”没有得意忘形,陈启克制了下欢喜,走了个流程。 “不用斧凿,不用斧凿,”孙悟空摆了摆手,大声道,“这山顶上有我佛如来的金色压贴,我受困至此,都是那压贴之功,师父只要上山揭下那贴,我自脱身。” “好。”陈启也不犹豫,干脆应道,起身就准备去爬山。 但被一旁的刘伯钦伸手拦住道,“长老,这山峻险,我来陪长老登山顶吧,只是不知这神猴所说是真是假?” 刘伯钦看向被困的孙悟空,有些犹豫怀疑道。 “是真是真!岂敢骗人?!”孙悟空大声回道。 “我看神猴目光澄澈,态度赤忱,并非哄骗他人之辈。” 一旁的陈启眯眼笑道,又狠狠拉了一波孙悟空的好感。 有了陈启的帮衬,刘伯钦也不再反对,留家僮在此看马,拉扶着陈启,登上五行山之巅。 攀葛附藤,俩人上到山顶,果然见到一则金光万道,瑞气千条,贴在一四方大石上的金色法帖。 上写着: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 面对这有着如来神力的发帖,陈启也不敢怠慢,上前竖起佛礼,恭敬一拜后开口道: “弟子乃受菩萨唐皇之命,向西天拜佛取经的唐三藏,若我佛愿让神猴出世,伴弟子前往西天,还望佛祖慈悲,让弟子揭下法帖。” 说完,陈启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才敢上前揭贴。 嗯,容不得陈启不小心,毕竟众所周知,佛祖他老人家心眼…… 咳咳,好在并没有意外发生,法帖好像一则只会发光的普通帖子一般,被陈启轻而易举的揭下。 只是不等陈启仔细观摩一番手里的传说级物品法帖,一阵香风翻动,直接将法帖卷飞到空中,还有一道声音响起: “吾乃监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 陈启懵逼的看了下空空如也的俩手,又看着飞远的法帖,只得和刘伯钦一起行了个礼,礼送那不知名的神仙们远去。 做完事后,陈启和刘伯钦俩人又自山巅下山,来到石匣子处道,“压贴已揭,神猴可以出来了。” “好好好,”孙悟空激动欢喜,忙道,“那师父你们先退远些,我出来的动静大,莫伤了你们。” 于是陈启几人又牵马向东走了约摸五七里,却又听孙悟空仍喊道:“再远些,再远些。” 陈启几人继续前行,这次走了许久,已记不清多远,下了一处山坡,便听到“轰隆隆”炸响,地裂山崩! “哈哈哈!俺老孙出来啦!” 第6章 猴王再拜师 山崩地裂之间,一声猿啸长引,不待几人细听,转眼间陈启白马前,就多了一道身影。 五百年山压之厄,消去了多少锦绣!只见孙悟空赤淋淋一身,向着陈启跪下行礼道:“师父,我出来了!” 不待陈启弯腰相扶,孙悟空又是果断的磕了四头,以作拜师之礼。 礼毕,方才起身,却又对刘伯钦拱手道:“多谢大哥护送我师父来此,有劳有劳。” 说完,就自觉的去了一旁牵马,收拾行李起来。 只是那白马,见了孙悟空,竟是腿软蹄软,趴下身子,战战兢兢。 却原来是猴子曾经当过天庭的弼马温,管教的都是天马,还有遗留下来的弼马温官威,这白马不过是一匹凡马,故此有些害怕。 陈启有些心疼这在危难里陪自己走过的白马,上前抚摸安抚起来,同时和孙悟空闲话道: “还不知神猴姓名?” “我姓孙,法号悟空,师父叫我悟空就好,神猴之说,太生分了。”孙悟空背起一个包裹行李,拱手道。 “好,以后我就叫你悟空了。”陈启也不拒绝,笑眯了眼。 哈哈,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我徒弟啦! 而一旁的刘伯钦,见师徒收拾起了行李,便拱手对陈启道:“长老,有此高徒在,定能护得长老西行无忧,我家中妻母尚在,却是得早些回去,以免他们担忧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陈启拉过刘伯钦的手感谢道,“有劳太保这一路护送了,却是应该早些回去,莫让老夫人嫂夫人担忧,也替我向二位夫人道谢,这俩日多多麻烦她们了。” 俩人一番话语后,依依惜别。 见刘伯钦三人的背影远去,直到没入山林不可见之后,陈启才转身和孙悟空继续起了西行之路。 路上,孙悟空请陈启上马,他背着行李在前引路。却被陈启笑拒了,推辞道脚力尚在,暂让白马歇歇,疲惫时再翻身上马。 于是猴子复将行李放回马上,在一旁牵着马,陈启提着锡杖,一起缓缓走在路上。 一路上,陈启也不曾闲着,向孙悟空问起曾经的往事,想着瞻仰瞻仰这位齐天大圣的事迹,还能夸耀一番,拉进感情。 而谈及这段“辉煌”往事,孙悟空自然不介意,和师父一边赶路,一边说起了他学艺归来,称霸天地的故事。 ………… “所以,你先是洗劫了人家傲来国的兵器库,再去东海龙宫讨兵器,讨完还强索了一套披挂?!” “阴司勾你魂,确实有错在先,但你直接打了进去,然后直接划掉了生死簿上猴类的姓名?!” “到了天上当仙官,第一次嫌官小直接跑路,自立齐天大圣,第二次被诏安以后,看守蟠桃园监守自盗,听说有蟠桃大会以后,过去凑热闹直接把人家摆宴的酒偷喝了?然后又迷路到兜率宫,不问自取,吃光了老君的金丹?!” 猴子也是实在,又或许念着尊师重道,将自己以往干的事一股脑的抖落出来,未加修饰。 直听的陈启眼光有些发木,心里对孙悟空的金光金身印象发出裂痕,碎了一地。 这还是自己印象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正直善良,踏碎灵霄意气高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这tm完全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野性难驯,只是神通高强的贼猴子嘛! 小时候的印象,绝对是因为艺术加工,还有偶像滤镜吧?! “嘿嘿,都是朋友,都是借的,借的!地府阎君那不是他们有错在先嘛,俺老孙只是反击的有些激烈了些。” “至于闹蟠桃会,吃金丹什么的,都是喝醉了酒,醉酒误事,醉酒误事啊。” 见到陈启的反应如此激烈,被压在五行山底下五百年,有了些许反思,成熟了些的孙悟空讪笑着,还不忘心虚的给自己找补道。 “唉,你这……” 看着挠头讪笑的孙悟空,陈启差点被他气笑了,最后无奈道: “往事随风,你既然已经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五百余年受罪,当知以往的顽劣,以后多定心猿,不要一个冲动,就是洗劫偷盗。” 谁让这是猴哥呢? 陈启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对孙悟空劝道。 “师父此言有理,俺老孙铭记在心,受教了,受教了。”孙悟空拱着手,讨好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铭记在心。 陈启摇了摇头,倒也不啰嗦,他知道猴哥本性还是善的,有了五百年的磨难,还有这西行路上的磨砺,迟早会变成他印象里的那个有勇有谋,正直善良的齐天大圣。 只是自己也要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多教些为人处世方面的道理。 唉,任重道远啊。 想要的完全体大圣得不到,还得自己培养的陈启在心底叹了口气。 交谈间,一人一猴一马就过了两界山,忽的一声虎吼,一条老虎跳了出来。 对此,陈启是麻木的,这都多少只老虎了,敢不敢玩点新鲜的? 只有白马还没适应,又趴了下来直发抖。 陈启看了都摇头,这白马是真可怜,跟着自己过得都是什么鬼日子。 这样下去,这白马就算不被小白龙吃了,迟早也得被吓死! 陈启在一旁可怜白马,猴子却兴奋起来了,大喜一声,“来得好,师父莫怕,这是给俺老孙送衣服来了!” 于是放下缰绳,从耳朵里拔出一根针,迎风见长,变成了一根铁棒在手,上写着五个大字“如意金箍棒”! “好宝贝,五百年未见了,今日用你来挣件衣裳。” 孙悟空感慨的看了眼手里的铁棒,走上前去,喝了句“业畜,哪里走!”一棒砸在了那老虎头上。 那老虎也是奇怪,面对孙悟空,只是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被一棒打的脑浆迸万点桃红,牙齿喷几点玉块。 陈启在一旁安静看着,并不称奇,这老虎能在孙悟空手里走出第二棒才是怪事。 毕竟这老虎不是虎先锋,他身边也不是黑神话版本的黑马喽。 甚至此景让陈启心里有了些快意。 md,猴子不在你们欺负我,现在猴子来了,这种畜生还敢跳出来?那猴子tm不就白来了吗?! 嗯,出家人不应该口出脏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第7章 夜宿旧相识 心猿扫六贼 一旁的陈启在心里小剧场,猴子却将死虎拖了过来道: “师父且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徒儿将他衣服脱下,穿了就走。” 哦~虎皮裙是吧?这个剧情我记得! 陈启眨了眨眼,道:“差点忘了,这包袱里还有几件太保家老夫人送我的新衣裳,悟空你挑着看看合不合身,若合身就全拿去,以做换洗。” “至于这虎皮,你将它剥下后,可能处理的像猎户鞣制的一般?” “嗯……反正我们出家人也不好破荤戒,这老虎肉扔了浪费,悟空你不是说你有有筋斗云,一翻十万八千里吗?” “那就辛苦跑一趟,把这老虎送到我来时的方向,太保的家中,换来一份鞣制好的虎皮,我包袱里有针线,到时为你做件虎皮裙。” 听着陈启井井有条的安排,孙悟空愣了愣,随即就是感动的打开了包袱,一边翻找着衣裳一边道,“还是师父思虑周全,对俺老孙也够好,够好!” “师父你看,我穿这身衣服如何?”猴子找到了那几件新衣服,从中挑出一副白布短小直裰,在胸前比划着道。 陈启看着猴子率真的动作,笑吟吟连道,“好,好看的很,不愧是美猴王。” 这个世界里的猴子和陈启印象里86版西游记类似,一身金毛粉面,与他差不多身高,所以老夫人给他送的衣服,猴子也能穿。 “嘿嘿,嘿嘿,师父谬赞了,谬赞了。” 猴子欢喜的对陈启拱拱手,脸上的喜色遮拦不住。 这猴子也是个心急的,套上一副衣裳后,将死虎背起,嘱托陈启注意安全,他马上回来后,一个腾空,便带着老虎消失不见。 陈启感叹了下猴子的极速,安稳坐下后刚好口渴,便拿出水囊开始喝水。 不当时,不过他喝完水,又给白马喂了些许清水后,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孙悟空就回来了。 “师父,师父,俺老孙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一个翻身,孙悟空“咻”的立在陈启身前,背上还背着俩件鞣制好的虎皮。 “师父,俺的行程快,路上还遇见了还没到家的太保哩,只是担忧师父安全,不敢久谈,要了个口信,就去了他家庄子。” “到了他家庄子,对完口信后,他家老夫人说一只老虎换一件虎皮太让我们吃亏了,硬塞给了老孙俩件。 说是一件给老孙作衣裳,一件给师父,野外露宿寒风重,权且给师父裹着御寒的。” 我一个出家人,裹着老虎皮,是不是有点霸气侧漏了? 脑海里的奇怪想法闪过,陈启对猴子笑道,“老人家一片好心,那就收下吧,放包袱里收好,今晚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正好给你缝出来。” “好好好。”猴子闻言抓耳挠腮,显然有几分急不可耐。 陈启见此洒然一笑,待猴子收拾完行李后,师徒二人再次向西行去。 两个人一起走路,就是比一个人快活,聊着天,扯着话,不觉间就是太阳西坠。 但见: 焰焰斜辉返照,天涯海角归云。千出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野兽双双对对,回窝族族群群。一勾新月破黄昏,万点明星光晕。 “师父,走快些,前方有间庄院,我看天色已晚,我们就去那借宿吧!” 猴子指着前方,对走累后上马的陈启道。 “好。” 看着有些猴急的猴子,情知缘由的陈启也不拒绝,笑笑后策马前奔。 到的庄园前,陈启下马,猴子上前喊话: “开门!开门!” “欸!悟空,”陈启上前拦住猴子,有些无语道:“我们借宿,本就是麻烦别人,怎么能如此无礼?我来吧。” 说完,陈启轻敲门扉,柔声道:“有人在吗?我是东土去西天取经的和尚,路过贵地,希望借宿一晚。” “来了,来了!” 门内传出一苍老声,“嘎吱”一声,木门被打开,一老者探出身子,看向陈启道: “你是从东边过来的和尚?” “正是,东土大唐人士。”陈启含笑点头。 “看着面善,倒是可以……”那老儿看着陈启礼貌,正点头时,却又看见了一旁挤过来的孙悟空,惊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原是孙悟空这一身毛发,加上天色已晚,唬的老人家一愣,心惊胆颤。 “什么妖怪?你这个老儿全没眼色!我可是堂堂齐天大圣!而且你个老儿曾经在我面前砍柴挑菜,莫非忘了我?” 孙悟空上前一步,不高兴的厉声道。 “胡说,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砍柴挑菜了?”老者道。 “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我是这两界山石匣中的大圣,你再仔细看看。”孙悟空冲着老者扬了扬脸道。 “噫……你倒确实像他,你怎么出来的?”老者仔细端详后醒悟道。 “多亏了我的师父……”孙悟空交代起原委。 老者听完后,猛拍手后,“哎呀,原来是旧相识,却是小老儿糊涂了,小老儿小时候还和大圣搭过话哩。” 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老者连忙将陈启请入家门,又将老妻儿女叫来见过,说起前尘往事。 还为陈启两人准备了点素斋当作晚饭。 饭后,几人聊着天,老者说起小时候的事,眼带追忆,面带感慨缅怀之色。 之后,猴子又向老者求了些热水作沐浴,连带着蹭到的陈启一同好好洗了澡。 睡前油灯下,陈启翻出一张虎皮,拿出针线就要给孙悟空缝制衣服。 好在猴子也不挑剔,陈启那两个人记忆加一起都一般般的手艺,倒也足够用。 就这样,陈启一针一线的缝合,猴子坐在一旁安静观看,不一会儿,一件虎皮裙就做好了。 一件虎皮不仅够做下摆裙,还有富余,陈启就又给猴子多缝了个坎肩,上下都照顾到了。 如今已是深秋季节,陈启虽知猴子不惧寒暑,但总归是个心意。 猴子接过虎皮衣裳,也是兴奋的立马穿上,还在陈启面前走了几步。 “嗯,还不错,很精神。”陈启欣赏着自己的手艺成果,满意道。 如今的猴子里面穿着布衣,外面套着虎裙,越发接近他印象里的形象。 只是头上尚少了顶帽子和那金箍。 诸事已毕,猴子又出去拿草料喂过白马,俩人便都睡下安寝。 翌日,陈启与孙悟空本想收拾行李告辞,又被老者留下,硬是再吃了一顿早饭才放走。 临走前,陈启本想给点铜钱以示感谢,却被老者以是大圣旧友,给拒绝了。 陈启也没想到,自己刚在刘伯钦家用朋友当借口,现在这个回旋镖又打回来了。 于是只能再三道谢,和猴子一起离开此庄。 在这后,陈启和孙悟空便是风餐露宿,沐风栉雨,不知不觉间到了初冬时分。 一路上: 霜凋红叶千林瘦,岭上几株松柏秀。未开梅蕊散香幽,暖短昼,小春候,菊残荷尽山茶茂。寒桥古树争枝斗,曲涧涓涓泉水溜。淡云欲雪满天浮,朔风骤,牵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这日,陈启与孙悟空正走在路上,忽听路边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道: “嘿!和尚们,往哪走?留下马匹行李,爷爷饶你们性命,放你们过去!” 陈启立住身形,来了兴趣,这些日子都是赶路,刚有些腻了,就有人送上来逗闷子,而且终于不是老虎了,不错不错。 “师父,有人来给我们送衣服送盘缠哩。”一旁的孙悟空凑到陈启身边开心道。 “你呀你,故态萌发了是吧?”看着猴子那滴溜溜转的眼睛,陈启哪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黑吃黑的主意,但未阻拦,而是道,“下手注意点,别没轻没重的。” “您瞧好了吧,师父。”猴子嬉笑一声,只觉得这个师父是真对他胃口。 既对他十分好,又不迂腐,有时候带着点说教,也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浅尝辄止,不会烦人,为人十分开明。 竟觉得这次取西经,哪怕没成功,一则脱离了五行山,一则拜了个好师父,已经值了。 下次看见观音菩萨,得好好谢谢她哩。 孙悟空心中暗想着,施施然走到六人前,叉手当胸施礼问道: “几位有何缘由,要阻我师徒去路?” 一人开口道: “我等是剪径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久播,你量不知,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若道半个不字,教你碎尸粉骨!” 孙悟空嬉笑道:“我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为何没听说过诸位大名?” “哼,那是你没见识!我等六人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 六人摆动兵器,耀武扬威道。 一旁看戏的陈启,听着这六人的名字,只觉滑稽怪异,这世间真有人会叫这名? 还能组团出道! 暗合佛经六贼,怕是哪路神仙菩萨变化出来哄我们玩的吧? 不提一边陈启脸上的怪异,孙悟空笑道:“原来是六个毛贼!打劫到你们祖师爷头上了!不如把你们抢劫来的珍宝拿出来,与我作七份均分了,爷爷我还能饶了你们!” 六贼闻言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欲的欲,忧的忧,上前舞刀喝道,“你这和尚好生无礼,一件东西不出,却要和我们平分!” 六人上来一顿刀剑招呼,却被孙悟空用头接下,且分毫未损。 一人惊呼:“好厉害的和尚,头竟然这么硬!” 孙悟空笑眯眯的看着六人停手,道:“还行还行,你们打累了,该轮到我了吧?” 孙悟空自耳中掏出金箍棒,迎风变大握在手里,道:“来,让俺老孙一人来一棍试试手!” 六贼见此,哪敢挨棒,四散着逃走,却被孙悟空追上,一棒一个,了结了性命。 第8章 菩萨幻老母 赠上衣与箍 孙悟空打完了六贼,便熟练的盘剥起他们的盘缠,只是在剥完盘缠,又去剥衣时,耳边响起了陈启的咳嗽声。 “咳咳。” 猴子心虚回头,见陈启脸上有些不虞嫌弃之色,立马讪笑着来到陈启面前,搓着手道: “师父,徒儿这次下手是重了那么一点点……” “我不是怪你这个,他们罪孽盈身,取死有道。死在你手里不过是报应到了。”陈启有些无奈的摇头,先不说这六人的奇怪名字,让陈启怀疑他们就不是真人,光他们对着猴子毫不犹豫动刀枪砍下来的时候。 他们在陈启这里就没有免死金牌了。 这年头,荒郊野岭劫道的,下手又够狠,鬼知道他们手里有几条人命。 要是只劫财,不劫色害命,那尚有回旋余机,背负了无辜路人性命嘛…… 他可不是真唐僧! 判死刑,让猴子立刻执行! “那是……”猴子试探问道。 “为师有些无奈的是,你拿盘缠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剥他们的衣服?衣服不值什么钱,又脏,你想要新衣服穿,为师下次带你买就是。” 陈启叹了口气,这年头翦径的毛贼谁敢指望他们讲究干净卫生? 谁知道那衣服上有多少跳蚤污垢? 哪怕是猴子有法力可以驱虫清污,陈启也不想要啊,膈应! “嘿嘿,嘿嘿,”孙悟空挠着头,不好意思道,“习惯了,习惯了。” 想当初,他美猴王出海访仙机的时候,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扮作妖怪,恐吓海边行人溃散,最后挑选了一个绊倒脚,没跑掉的“幸运儿”,扒了他身上衣服穿的…… 往后在未遇到菩提祖师之前,衣服破了,他就是要么故技重施,要么捡别人晾晒的衣服穿的。 搞得现在,都成职业习惯了,打死个毛贼,堂堂齐天大圣还要上去扒衣…… 猴子讪笑着收了手,将搜刮的盘缠一股脑的塞进了行李。 又和陈启一起,把这些六贼尸体搬到路边,由孙悟空吹了口清气,在地上分出一个大坑,一齐埋了完事。 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这六贼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举手之劳下,陈启也会帮忙埋个尸,省的这六人曝尸荒野,豺狼分食。 虽然他们砍杀了路人,大概可不会这么好心帮埋。 想到这,陈启暗自撇了撇嘴,有些后悔发这些善心了。 但总不能埋了又扒出来吧?那不纯纯有病嘛。 所以陈启也就捏着鼻子不再纠结,和猴子继续西行去了,徒留下路边又新添一荒坟。 少许,俩人西行至一处山路前,赶上日上中天,腹中开始饥饿。 “师父,没干粮和水啦!”猴子打开空包袱抖了抖,又倒了倒空荡荡的水囊道。 他们这几天都没遇到人家,囤的干粮不知不觉中竟已吃完了。 “那六个毛贼忒的穷酸,身上没几个子儿就算了,干粮也无半点。” 猴子抱怨了一句,又道:“师父,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可以化缘,没有的话就去看看能不能摘些水果野菜回来果腹,再打些水回来。” “都当翦径的强人了,还能富贵哪去,真翦径发财了,也不会随身带着,肯定藏起来了。” 陈启先是笑着回复猴子的抱怨,又道,“却是劳烦悟空你去化缘了,记得带上银钱,富贵人家不要钱的话就说些吉祥话,穷苦人家不能不给钱。” 毕竟不是真和尚,陈启对于化缘还是有些……不够理所当然。 要是他们是乞丐,活不下去也就算了,有手有脚,还去化缘(要饭)…… 富贵人家倒罢,人家不缺这点吃的,施舍点善心讨个彩头,也算各取所需。 那些本就不是很富裕的嘛…… 陈启身上的良心显然有些多余了。 所幸陈启身上还有老唐留下来的一些压底钱,今天又有了一笔额外收入,足够他行使一点小小的任性。 至于往后的西行路嘛。 陈启也有着一些鬼点子赚取银钱。 “那师父多加小心,老孙我快去快回。”孙悟空掏出行李里放着的一些铜钱,塞入腰包,对着陈启嘱咐道。 “放宽心,师父我呀,还是有几分勇力的。” 陈启摆摆手,拿起一旁的锡杖挥舞了下自信道。 这就是九环锡杖(取经光环)带来的实力! 见师父一向的乐观,猴子挠了挠头,一个翻身便无影无踪了。 猴子走后,陈启也没闲着,把白马牵定,在四处拢了些柴火,等猴子回来以后用法力吹干点燃,又掏出行李里的一支铁锅,给它架起吊上。 却是为了待猴子回来,能烧上一壶热水。 陈启忙完这些后,正坐下歇息,山路上突的有一位老母走出。 这老母手捧一件绵衣,衣上一顶花帽。 陈启见此,站起身来礼貌行了一礼,正待其走过,这老母却先开了口道: “你是哪里来的长老,竟一人在此?” “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唐三藏。” 触发dna了! 陈启神色一正,熟练贯口回道,还不忘解释了一句,“贫僧也并非一人,徒儿去为贫僧化缘取水食去了。” “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老母看了眼陈启,“长老却是要历经一番千辛万苦了。” “路虽远,终能至。难万磨,终可过。” 陈启竖起手掌,不以为意笑道。 笑话,天命取经人跟你开玩笑呢? 只要自己不拉胯,取个经再难还能难哪去? 谁tm不知道如来巴不得真经东传啊? 做做样子罢了,哪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度不过的劫难。 真敢当犟种的,直接五行山山底雅座一位…… 咳咳,当然这不妨碍陈启在其他人面前装逼,啊,不是,演戏。 毕竟这玩意儿都是潜规则的默契,真捅穿了,要不就是陈启得吃大苦头,要不五行山雅座就是陈启的了。 这不,这位老母就被陈启装到了,满脸都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就差上来握住陈启的手,来句,加油,好好干,西天是不会亏待你滴! 不是,大娘,你谁啊?欣慰鸡毛啊?你是我领导吗? 要不是有着良好的教养,陈启都忍不住想开口问了。 “好好好,长老有此恒心毅力,却是能上西天的样子。”老母点头称赞,又伸手奉上衣冠道: “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亡。我才去他寺里,哭了一场辞了他师父,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忆念。 长老啊,你既有上西天的恒心毅力,又有一个徒弟,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 不是,这熟悉的既视感,陈启眨了眨眼睛,回忆渐渐浮上水面,总感觉对面这个大娘不太正常,有种熟悉感。 于是秉持着无功不受禄,天上不掉馅饼的思路,陈启义正言辞的拒绝道: “既是老施主做个念想之物,贫僧愧不敢当,贫僧与弟子虽然一贫如洗,但还是有衣服可以换洗的,不劳老施主破费了。” “欸,长老有所不知,”老母神神秘秘的将衣冠往前推道,“这冠非是凡冠,内有乾坤,长老可将其给徒弟戴了,我这又有一篇真言,唤作定心真言,又名紧箍儿咒。” “长老将此咒熟读默记,不要走漏风声,就可凭此咒压制徒弟,使他不生二心,毕竟长老有去西天的恒心毅力,弟子可未必啊。而若无弟子助力,长老势单力薄,如何上的西天,求取真经呢?” wc,菩萨! 第9章 猴子不知人心险,欢欢喜喜换新衣 菩萨!观世音菩萨! 这明晃晃的剧情都快摆到陈启脸上了,他还能想不起来眼前人是谁? 正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西行取经时唐僧的直属领导! 这一段也正是原着里猴子顽劣,弃唐僧而走,所以观世音菩萨送上反制手段的经典桥段。 从这以后,猴子就被笼罩在了紧箍咒儿的阴影下,再也无法无拘无束,开始了被师父唐僧严加管教的十几年生涯…… 至于为什么他明明跟猴子相处的十分融洽,菩萨还来送金箍儿和咒,陈启只能认为实在是猴子顽劣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他本身的实力又强,要是哪天万一猴子本性发作了,一棒子要打死了自己,又没人能掣肘,那玩笑就开大发了。 就算观音菩萨和如来再神通广大,能把自己救回来,他俩的面子也是丢光了。 所以为了上保险,观音菩萨自然不会吝啬这个金箍儿和咒,摆明了要强塞给他。 想明白了这一切以后,陈启眨了眨眼,面对菩萨的好意,还是坚定再拒道: “绑住一个人的身体简单,绑住一个人的心又何其难呢?凭借外物,终究是下下之选。” “我那徒儿曾经确实顽劣,但本性不坏,如今已是在改邪归正了,我如今以此物咒压他,莫非是不信任他吗?” “信任塑造艰难,崩塌却可在一息之间,我与徒弟之间,也是凭的纯正师徒感情,我视他为徒,他视我为师。作师父的,又岂能在外物上动心思,强拴住徒弟的心呢?” “莫说我信我徒弟会一路护送我上西天,就是他哪天不愿了,那也就是缘分已尽,当好聚好散,成全这段师徒情谊罢了。” 陈启说出自己的道理,也是真实的内心想法。 他知道对面是菩萨,自然不敢玩撒谎这种小手段,于是字字发出肺腑。 嗯,就是西天这个名头确实不好听,平常说起来,感觉自己是天天想着找死也就算了,今天这一段说来,总感觉猴子的护送上西天,捷径就是他的那一根大铁棒。 铁棒敲头,西天直达术,六贼用了都说好! “好好好,长老这一番话却说的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被陈启拒绝,菩萨也不恼,反而笑意愈盛,对自己选的这个取经人愈发满意。 “但是长老也需小心人心难测,此衣冠与真言就留给长老吧,用或不用,全看长老取舍。” 观音菩萨将衣服帽子强塞进陈启手里,又凑到陈启耳边,默念只有陈启能听见的咒文,重复三遍后,转身化作一道金光远去。 知道这是菩萨不演了,陈启马上将衣冠抱进怀里,对着金光远去的方向行礼:“礼敬南海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度世人。” 礼毕,看着怀里的衣帽,挠了挠头。 稍后,陈启细细打量起手里的金箍。 这是他刚刚拆开帽子边沿,掏出来的。 金光暗沉,围成一个圈儿的金线样式,正前方一个断口处未衔接,而是金箍的两端翘起,圈成一个小小祥云模样。 “我要再提醒你一次,金箍戴上之后你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不能再沾半点。如果动心这个金箍就会在你头上越收越紧,苦不堪言。” “戴上这个金箍,我就不能爱你,不戴它,我又无法保护你。” “only you,能保我取西经……” 陈启举起金箍,作势欲戴,脸上作些悲壮之色,心里还不由默念起那些经典台词。 当然,真戴是不敢的,这金箍落肉生根,戴在头上容易,取下来可就难了。 陈启只是拿它耍耍,可没想丢个大脸面。 ………… 足足过了一把cos y的瘾后,陈启才将这金箍压进了行李底,好好珍藏起来。 这可是如来御赐的好宝贝,原着里连猴子都能制得服服帖帖,虽然陈启现在没想到用处,但留着总没错。 而在陈启刚收拾完,猴子也已经化缘回来了。 “师父,师父!老孙回来了!这方圆几十里没有半个人家,寒冬腊月的也不好寻水果,所以走的远了些,师父你没事吧?” 猴子举着满满当当的紫金钵,里面盛着野菜糊糊,拎着沉甸甸的水袋,凑到陈启近前关切道。 “我能有什么事,”陈启笑了笑,接过紫金钵放在一边,又在行李里掏出猴子用的木碗,那是这几天用野外木头新刻的。 边对半分边道:“我刚刚拢了些柴火,架了锅炉,你把打来的水烧了吧。” 陈启保留了上辈子的习惯,有条件的话,尽量不喝生水。 猴子听了,咧嘴一笑,转身去点火烧水,还和陈启闲话道,“师父,那人家也不富裕,要不是俺老孙愿意给铜钱,他还舍不得给哩。” “唉,普通平民,能活着不饿肚子,就已经不错啦。粮食自然十分珍贵,哪舍得平白给人呢?” “悟空,你没亏待人家吧?” 陈启摇头叹气,他从没对古代背景下平民的日子抱有很高期望,哪怕这是在背景下的古代。 就是老唐给他留下来的记忆里,接触的大都是些达官贵人,不愁吃喝。 但在些记忆的边边角角,只言片语里,总能感受到时代的一些黑暗恐怖。 除了太平盛世,古代平民一般都是饥寒交迫,能活着就不错了。 而从古至今有多少太平盛世呢? 所幸如今的大唐是贞观年间,正是盛世之始。 可天下何其大? 大唐虽大,但也只是一隅之地啊。 “没有没有,俺老孙可是足足给了他五个铜板,那人欢欢喜喜的接过去了,可做不得假。” 这里离大唐尚近,大唐的铜板也能通用。 猴子的回话打断了陈启心里的郁郁,笑着回道,“那就好,那就好。” 点完火,俩人便围着篝火,看着锅里的水汽不断氤氲着飞起,散去,吃完各自钵里的野菜糊糊。 饭后,猴子主动的收拾起锅炉钵碗,洗干净沥干后塞回行李,准备继续西行。 “噫,师父,这哪来的好看衣服?” 一碰到行李,眼尖的猴子就发现了不对,自包袱里抽出了那件光艳艳的绵布直裰,边缘破损了的花帽。 “好看,真是好看。” 猴子抖起那直?,在身上比划着道,丝毫不掩饰喜爱之情。 看来,菩萨挑的样式,还是特意合猴子胃口的。难怪原着里猴子上当上的一个丝滑。 “你若要,那就拿去穿吧,”陈启看着这猴子闹腾的样,也不拦他瞒他,径道,“这是刚刚菩萨来过,送予我的,本就说要给你穿的。” “菩萨?观音菩萨?给我的?”猴子一听,喜孜孜的脱下旧衣服换上道,“俺老孙早就知道菩萨是个好人哩,竟然还不忘给老孙送新衣服穿。” “呃……”看着猴子一副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样子,陈启有些无语。 但想想菩萨的好意,也就不将金箍的事儿告诉他了。 这猴子现在还是野性难驯,听完一气之下要去打菩萨就完辣……那八成这次得去南海海底坐牢五百年了…… 摇摇头,收起那些无厘头的想法,陈启只是吩咐道,“菩萨送的还有一顶花帽,为师不小心给弄坏了,今晚上给你补补,就能戴了。” “不用,不用。”孙悟空是个性急的,拿起花帽欢喜的看了看,就往头上戴去,又在包袱里翻出针线,“不用劳烦师父,俺老孙也会些针线活,我们边走边缝,边走边缝!” 第10章 鹰愁涧上白龙吟 揭谛伽蓝现真身 又行经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凌凌,去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 陈启走了半天路,换马上歇息着前行,忽的听见远方传来河流激响之音,隐隐约约,捉摸不透。 不由开口道,“悟空,附近是不是有河流?” 孙悟空伸手搭帘,抬头望了望道:“我前些天化缘打听过,记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师父听见的,应该是那涧里的水响。” 鹰愁涧? 那岂不是小白龙登场之时?也是这胯下白马,丧命之日! 陈启摩挲了这白马的鬃毛,感慨道,马儿呀马儿,你的命是真苦。 原着里陪唐僧行了几千里路,被妖怪老虎不断恐吓,最后到了这里,还得进了人小白龙的嘴。 真是可怜,可怜啊。 但今次取西经的是我陈启,我也非是那无情之人,这一路相伴,你我也有了几分感情,倒是该为你谋个好去处,最不济,也得安享晚年。 陈启拍了拍马头,心里有了定计。 思索间,便到了涧边。 陈启勒缰观看,但见: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 师徒俩人正观看这鹰愁涧美景,忽的涧中一声响,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直冲陈启而来! 慌的孙悟空连忙拉起陈启,就要先避上一避,只是陈启却拉着缰绳,死活不放手。 陈启没想到这小白龙不讲武德,他刚站定,就过来抢马,只得紧拉缰绳,急声道,“悟空,保马,保马呀!” 孙悟空也没想到,平时豁达大度的师父,今日在生死关头,竟然要马不要命! 但那白龙来势汹汹,孙悟空也顾不得说教,转身掏出金箍棒,飞起向其砸道,“呔,泼泥鳅,安敢伤我师父!” 金箍棒迎风见长,携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龙头上,直砸的小白龙头昏眼花,眼冒金星,顿的掉入涧底,爬起不能。 孙悟空见状,才收起金箍棒,讥笑道,“呵,我道是什么泥鳅,原来是个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哈哈!” 嘲笑完小白龙,猴子才来到陈启身边,又关切又抱怨道,“师父你没事吧?你说你,刚才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松手,马再重要,还能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呵呵,”陈启也不恼,翻身下马笑呵呵道,“为师不放手,是因为一则,这白马陪伴为师多日,苦劳甚厚,这要是弃置不顾,被这孽龙吞了,就是为师的一份罪过。” “至于二则嘛,”陈启看了眼还有些埋怨的猴子,继续笑道,“那就是为师有你这样神通广大,武艺高强的徒弟护卫,一条小小孽龙,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哎呀,师父说的倒也无错。”听完陈启的解释,孙悟空喜笑颜开,被这通马屁拍的心情大畅,之前的埋怨,早就不翼而飞,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啦! “只是师父,这孽龙吃了我一棒未死,潜藏在这山涧里,我怕他还会伺机报复啊!” 喜过一会儿,猴子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担忧道。 “那就降完这龙,我们再继续西行!”陈启毫不犹豫道,笑话,送上门来的神话级坐骑,他可不会放过。 “你平日里不是总说自己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吗?这孽龙看样子也是个孽障,悟空你今日就大发神威,将他降了,还这水涧一个清净!” “好好好,”收到陈启鼓舞,猴子来了精神,抖擞着身子,重新掏出棒子,就想去展示展示什么叫降龙伏虎的本事! 只是临走前,猴子又有些犹豫道,“师父,这孽龙也有些本事在身,要是趁我不在,伤着你来可如何是好?” “嗯……”陈启沉吟一会儿,他不好说自己知道这小白龙身份,伤不到他。 也不好说自己知道有一批揭谛在守着他,以防出错——这可不是他一个凡人应该知道的。 总不能和猴子说,自己有菩萨保佑,妖怪伤不到吧? “大圣勿忧,唐御弟莫恼,”空中忽有人道,解了陈启的难,“我等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只,特来暗中保取经者。” “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猴子抬头看天空,不客气道。 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 猴子道:“今日先从谁起?” 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 好家伙,就是你个金头揭谛,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我是吧? 贫僧的隐私呢?西天集团的员工福利实在是太没礼貌啦! 一旁“隐身”的陈启听到这里,眉目稍低,内心吐槽。 猴子思索了一下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功曹和众揭谛保守着我师父。” 众神遵令而行。 猴子这才回头对陈启道:“师父,既有人护着,我就安心去降龙了。” “去吧,”陈启含笑颌首,还不忘对着天空一礼,“贫僧谢过诸神护卫。” “不必客气……”有神回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金头揭谛那个偷窥狂。 陈启转了转眼珠,看着孙悟空腾空远去,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另一边。 猴子束一束绵布直裰,撩起虎皮裙子,揝着金箍铁棒,抖擞精神,径临涧壑,脚下半云半雾,悬在水面上,对着涧崖大喊道: “泼泥鳅,泼泥鳅!还活着没?快出来与俺老孙见过,俺老孙来教你改邪归正!” 却说那小白龙硬吃了孙悟空一棒,直打的闭气神散,跌入水里。 要不是他乃是真龙,头不是一般的硬,怕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送掉性命了! 而当孙悟空前来叫阵的时候,小白龙还在水底下,扶额吸气,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欲哭无泪。 谁知道今天饿了肚子,出门觅食,竟遇到这种倒霉事? 此时听到这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口出恶言,上门挑衅,他这个本就暴烈的性子,哪还再忍? 当即就跃出水面,恶狠狠道:“哪里来的泼魔,趁吾不备伤吾,就此耀武扬威?” “看打!” 第11章 大圣降龙未竟功 南海紫竹菩萨临 只见: 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服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手中铁棒舞狂风。 只是小白龙本就不是孙悟空的对手,又先吃了一棒,头部有伤,交手不过数个回合,便被打的手软脚软,溃不成军,寻了个时机,一头扎进水里了无踪。 气的孙悟空立在水面上跳脚大骂,奈何这小白龙被打怕,铁了心缩在水底不愿出来。 “你以为,这能难到俺老孙不成?” 孙悟空见此,气笑一声,使出自己那翻江倒海的神通,直搅的那鹰愁涧的清水,好似九曲黄河的泥沙。 小白龙原本藏在涧底,尚在唉声叹气,自顾自怜: “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好不容易脱了天条死罪,免了那剐龙台上走一遭。刚在这山清水秀之地安稳不到一年……” “就让我碰上这么一个煞星!”小白龙摸了摸额角起的大包,眼泪都飙了出来,“啊!痛杀我也!” 还没等小白龙继续抱怨,孙悟空使的神通已经显现,逼得小白龙身子在水里歪七八扭,左右动荡! “这煞星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悲愤交加的小白龙,咬着牙,跳出水面,直扑孙悟空面门狠声道:“你这泼魔,纳命来!” “哈哈,来的好!” 孙悟空也不恼,擒起金箍棒便打,只一棍,就将小白龙打下空中,这小白龙被这一棒打的清醒,摇身一变,变成一条水蛇,钻入草丛去了。 孙悟空急忙上前,拨开草丛,哪还能得见蛇踪? 气的猴子跺脚顿地,嘶牙咧嘴。 “这泼泥鳅倒真像个泥鳅,滑不溜丢的!” 气完,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念了一句唵字咒语,唤出本地土地、山神。 “山神土地见过大圣!” 一出来,两神就向孙悟空跪道。 “来来来,把头伸过来,让俺老孙各打五棍消消气。”猴子金箍棒抬起,作势恐吓道。 “大圣恕罪,恕罪,大圣一向久困,小神不知几时出来,所以不曾接得,万望恕罪呐!”俩神被孙悟空唬的一愣一愣,立马求饶道。 他们才几斤几两,这棍子别说五棍了,一棍不被打的魂飞魄散,就可以烧高香了! “嘿嘿,”孙悟空见他们老老实实,才收起棒子道,“如此,我且不打你。我问你:鹰愁涧里,是哪方来的怪龙?” “大圣有所不知,这涧中以前没什么邪祟,只是深陡宽阔,水光彻底澄清,鸦鹊不敢飞过。” “只因水清照见自己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往往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陡涧。” “而在去年的时候,观音菩萨要去找个什么取经人,路上救了一条玉龙,便让他安心在此等候取经人到来,不得为非作歹。” “那玉龙倒也安分,平日里饿了也就是扑出来吃些鸟雀獐鹿,不知今日怎么冲撞了大圣。” 两神一人接一句的,在猴子面前讨好道。 “呵,瞎了他的狗眼,今日冲到俺老孙头上来找食了,”孙悟空冷笑一声,道出原委,“我且问你们,这泼泥鳅不是我的对手,被打的变水蛇钻进草里,是躲哪去了?” “这鹰愁涧有千万个孔窍相连,所以才波澜深远,那玉龙定是寻了个孔眼,钻了进去!” “大圣也无需费什么功夫寻找,此龙是观音菩萨放来的,请菩萨过来,自然是轻易降服。” 土地捻着须子,建议道。 “倒是有几番道理……”孙悟空点点头,带着二神回转到陈启身边,细细讲明前委。 又凑到陈启耳边小声道,“师父,这孽龙似乎和我一样,是菩萨安排给你的帮手哩!我却得请来菩萨,别自己人打自家人啦!” 可不是么?! 那小白龙都快被你打死了吧?原着里你也这么猛? “既然如此,那悟空你就快去请菩萨吧,省的闹出笔糊涂账。” 心里有些难绷的陈启,听猴子说完“战绩”后,看了眼他道。 “嘿嘿,师父安待,俺老孙去也。”猴子讪笑了笑,一个翻身,腾云驾雾而去。 不多时,就来到了南海紫竹林处。 汪洋海远,水势连天。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千层雪浪吼青霄,万迭烟波滔白昼。 水飞四野,浪滚周遭。水飞四野振轰雷,浪滚周遭鸣霹雳。休言水势,且看中间。五色朦胧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 这落伽山紫竹林不愧是观音菩萨的道场,很是不凡。 猴子来到此处,也不讲礼处,那诸天金甲,木叉惠岸也不敢拦他,由着他冲进道场,向着菩萨信步走去。 “菩萨,菩萨!”孙悟空走到观音菩萨前,拱了个手热情道。 “哦?你这泼猴,不去保护唐三藏西行取经,来我这何事?莫非顽劣性子复发,又不想取经了?” 见这猢狲态度还算良好,观音菩萨含笑问道。 “欸,菩萨多虑了,多虑了,你与我找的这个师父,颇合老孙的胃口,这西行之路再难,我也保得他过去!” 孙悟空也不恼,没有了原着里的矛盾,他此时对观音菩萨的好感满满,既有放他出山之功,又给他找了个合缘的师父,前段时间还不忘给他送身漂亮衣服! 你瞧瞧,难怪大家都叫菩萨是大慈大悲呢!所言不虚啊! “哦?”见孙悟空态度越发的热情,观音菩萨有些感慨陈启这个取经人的了得,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来我这是为何啊?” “唉,菩萨有所不知,却是和那鹰愁涧的玉龙有关。”猴子挠了挠头,略微心虚道。 “玉龙?”菩萨笑道,“他本是西海敖闰之子。” “一日纵火烧了那殿上明珠,他父告他忤逆,天庭便治了他死罪。是我见他罪不至死,亲见玉帝,讨他下来,教他与唐僧做个脚力。” “怎么,他不听吾命,还敢拦你们师徒二人的去路?” 观音菩萨皱了皱眉,似乎生出薄怒。 “嘿嘿,嘿嘿,”孙悟空挠着头,装傻道,“我和师父一到鹰愁涧,这孽龙就扑出来袭击我师徒,被我一棒打走。” “师父说这孽龙袭击行人,定为祸四方,让我降了他,导他向善。谁成想,这孽龙打架的本事不行,逃跑的本领一绝,竟钻入那万千水窍中去了。” “弟子没奈何,喊来土地山神问话,才知道这是菩萨您派来帮助我师父西天取经来的。” “这不,为了防止自己人打自家人,我师父赶紧让我来请菩萨您过去,降服那孽龙啊。” “阿弥陀佛,不想这玉龙死性不改,悟空,与我前去鹰愁涧,问个究竟。”观音菩萨听完,唱了个喏,有些不悦道。 第12章 白马杀青 龙马归位 却说观音菩萨听了孙悟空的一番话,心有不悦,与猴子一番腾云驾雾,来到了鹰愁涧上。 “师父,”猴子心急,先菩萨一步落地,来到陈启身边,拽过道,“师父你瞧,我把菩萨请过来了!” 陈启转身望去,正是南海观世音菩萨! 这次没有幻化,陈启除了老唐留下来的记忆,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菩萨法相: 头上戴一顶金叶纽,翠花铺,放金光,生锐气的垂珠缨络;身上穿一领淡淡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 胸前挂一面对月明,舞清风,杂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佩;腰间系一条冰蚕丝,织金边,登彩云,促瑶海的锦绣绒裙。 手内托着一个施恩济世的宝瓶,瓶内插着一枝洒青霄,撒大恶,扫开残雾垂杨柳。玉环穿绣扣,金莲足下深。 与陈启印象里的菩萨一般,却又显得格外威严,慈悲。 “弟子见过菩萨。” 面对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陈启不敢怠慢,弯腰躬身礼敬道。 “玄奘不必多礼。” 观音菩萨降下云头,收了神通亲切道。 对这亲自挑选的取经人十分满意,又是精通佛法,又有坚定的向佛慈悲之心,礼敬诸佛,最难得的是,竟然能将这泼猴教训的服服帖帖。 正事要紧,菩萨见过陈启与守护众神后,便对一旁的揭谛道: “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询这孽龙出来,我要好好问他一问!” 那揭谛受命,来到涧边大喊,俩声过后,小白龙果然翻波跳浪,跳出水来,变作一个人样,上的岸边,对着菩萨低头施礼道: “不敢忘怀菩萨救命大恩,小龙在此久等,只是不知取经人何日到来。” “且不说取经人师徒正在此地,”菩萨伸手指向陈启俩人,又道,“我与你在此处,叮嘱莫要为非作歹,今日怎听闻你袭击取经人?” 小白龙抬头看向一旁,猴子正呲着大牙,对他乐呵,气的小白龙额上青筋暴起,额角肉包又剧痛,伏身对菩萨悲声道: “菩萨容秉,小龙在这鹰愁涧一向本分安生,只是今日腹中实在饥饿,跃水时想吃那白马……” “但那泼魔一棍子将小龙打翻入水,小龙头痛欲裂,四肢酸软,也只当自找的,不敢报复。谁知道这泼魔得理不饶人,又打上门来,搅得小龙不能清净,口出恶言,更不曾提过一个取经的字样。” 观音菩萨看了看那小白龙声音悲切,额角上还顶着个大肉包的凄惨模样,又看了看那猴头心虚讪笑,道: “这猴头一向依仗着武力高强,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岂会搬出取经的名头,威赫别人?” “但此番西行,前头还有我特地安排给你师父的几个助力。到时莫忘了表明身份,又像今日一般自己人打自家人!” “遵命,遵命。菩萨放心,俺老孙下回,定当小心。”孙悟空憨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菩萨含笑横了一眼这混账的泼猴,也懒得与他计较,看向小白龙道: “此事虽然有那泼猴得理不饶人,但也是因你贪欲而起,日后当在心中谨记,切莫再犯了。” “小龙谨记。”小白龙恭敬行礼道。 “三藏,”菩萨又看向陈启,柔声道,“你此去西行灵山佛土,需经过千山万水,这东土来的凡马却是无力驮你过去,需用龙马,才可去得。” 陈启上前一步,谢过菩萨好意。 菩萨含笑颔首,来到小白龙身边,将他项下明珠摘去,又用杨柳枝蘸出玉净瓶甘露,往他身上拂一拂,吹口仙气,喝声“变!” 小白龙当即变化成陈启身边的白马一般,只是更加雄壮。 “你须用心了还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菩萨摸了摸这白马额角上的肉包,谆谆教诲道,语毕收手,这肉包也不翼而飞,消退了下去。 小白龙变成了白马,口衔着横骨,不能开口,只得曲下四肢,伏首应诺。 功成,菩萨领着龙马走到陈启身边道,“此间诸事已毕,我当回南海去也。” “菩萨且慢!” 却是陈启上前一步,竖掌挽留道。 “哦?三藏你有何事?” 菩萨住了身子,回转笑道。 “菩萨容秉,”陈启摸了摸身边陪他至此的白马,想起他一人一马的艰辛时候,神色有些感慨不舍道,“此马陪我西行数千里哉!” “今日幸蒙菩萨赠弟子龙马代步,但这白马弟子也不可弃置不顾,愿菩萨发发慈悲,为它寻一个妥善处置,圆满我与它的这一段缘分。” “善哉,善哉。”观音菩萨闻言点头,认可了陈启的善举,道:“那我便带这马回南海吧,我那有一个后山,可供这马饮食休息,不虑外界患难,也算是对它功德的奖赏。” “弟子拜谢菩萨。”陈启双手合十,弯腰拜谢。 “嗯。”菩萨含笑受礼,正欲走时,看那泼猴在一旁抓耳挠腮的逗弄龙马,又是伸手示意道,“你这泼猴,莫要欺负人家了,且与我过来。” “嘿嘿,菩萨,俺老孙可没有欺负他,只是亲近,亲近!”猴子摆着手,凑到观音菩萨身边,嬉皮笑脸道,“菩萨找我何事?” 菩萨白了眼这颠倒是非,没皮没脸的泼猴,道: “这西行之路,艰难险阻,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你过来,我再赠你一般本事。” 菩萨将杨柳枝叶儿摘下三片,放到孙悟空脑后,喝声“变!”,变成三根毫毛,道: “此乃救命毫毛,若到了那十分艰险的时候,可以取下,保你性命,救你脱灾。” 说完,忍不住拧了拧这惹事的泼猴耳朵道,“可曾记下了?” “哎呦,哎呦,”猴子活像那学子偷懒被老师抓现形,又像那顽童做错事被慈母揪耳惩戒般,捂着耳朵,连声道,“记住了,记住了!菩萨别拧啦!” “呵呵,记住就好。” 看着猴子扮出的怪相,观音菩萨满意一笑,香风绕绕,彩雾飘飘,携带着白马,回转南海普陀山去了。 第13章 水神撑筏 山神送鞍 一行人礼敬着菩萨离去,便各回各家,各自行事去。 山神土地被猴子摆手散走,揭谛伽蓝听了猴子吩咐隐去身形,陈启与猴子也是拿起行李,领着龙马开始继续西行。 “师父,菩萨走的匆忙,忘将那旧马身上的鞍辔留下来了。” 猴子看着龙马,恍然道。 因没有了鞍辔,这一路上的行李包袱也不方便挂在龙马上,由陈启和猴子俩人分了分,挂着满身都是。 远远看着有些滑稽。 好在龙马不是凡马,否则俩人还得发愁怎么牵马。 “没有鞍辔就没有吧,”陈启背着锡杖,上挑着包袱,和孙悟空边走边道,“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我们再去买副鞍辔就是。” “也好,”猴子担着行李,“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找菩萨吧?她不也不知使的什么手段,拧的俺老孙耳朵疼的厉害。要是因这点小事找上门去,被她拧了耳朵,可就不美了。” 猴子空出手摸了摸耳朵,心有余悸,不明白自己这金刚不坏的身子,这次竟没派上用场。 呵,要不是我发善心,你体验到的,就不是拧耳朵疼了,怕是头早就痛的在地上打滚了! 瞥了一眼猴子,陈启心里偷笑道。 这猴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少有看他像今日般吃瘪,也挺有意思。 也算让这猴子再明白些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省的像以前那样,惹出祸来。 “不过师父,”百思不得其解自己金刚不坏怎么还会痛的猴子,放下心里的疑惑,转头又问向陈启道:“菩萨一会儿叫你玄奘,一会儿叫你三藏,是为何呀?” “那是因为师父以前叫玄奘。” 这赶路归赶路,闲着也是闲着,陈启和猴子扯着天道: “为师俗家姓陈,自小被金山寺的长老收养,因为是从江上飘来的弃婴,就取乳名江流儿。” “待得长大了,就取的法号玄奘,你听菩萨说的,就是这个,至于三藏,那是在我临出长安前,唐皇赐的法号。” “而且,”陈启对猴子眨眨眼笑道,“因为这是唐皇给的法号,为师又是自大唐而去西天取经的僧人,所以一路上还能自称唐僧、唐三藏。” “又因为我和唐皇结拜过,所以也可称呼我为唐御弟。” “这……”孙悟空掰了掰手指头,“江流儿是师父你,玄奘也是,三藏也是,唐僧,唐三藏,唐御弟,还能是你!” “师父你名号可真多啊。” “欸,悟空你也不少,我数数,美猴王,孙悟空,齐天大圣,这就三个了,”陈启看了猴子一眼,揶揄道,“还有一个弼马温,这不就四个了吗?” “哎,师父,这弼马温就休提,休提了,它和俺老孙没有关系!”本来还嬉皮笑脸的猴子,一听陈启提到了弼马温,立马不笑了。 憋着气,红着脸小声道:“那弼马温不过是天庭的官职,与我孙悟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俺老孙早就卸任了,现在的封号是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知道吗?就是那个寿与天齐的天齐呀,师父……” “哈哈哈!”看着猴子有些窘迫的样子,陈启快活的笑了。 就这样,师徒俩在快活的气氛里沿着鹰愁涧行走,直到一渔翁,撑着木筏子顺流而下,恰好被他们撞见。 “那打渔的,来来来,快过来载我们一程,我们去西天取经,要渡过此涧。” 看见这渔翁,孙悟空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般,也不辩驳了,举手招呼道。 “悟空,忘了我教你的吗?求人要礼貌。”看着渔翁被孙悟空招来,陈启却皱眉对孙悟空道。 又看向那苍老的渔翁,竖掌礼貌道,“老人家,我们是从东土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小徒顽劣,还望老人家见谅,如果老人家不嫌弃的话,不知可否载我们过河?” “长老客气了,客气了。”那渔翁看见一旁的猴子悄然撇了撇嘴,连忙惶恐道。 “小老儿正闲着无事,正好载长老渡河。” 说罢,主动停下木筏,请陈启二人一马上筏。 待他们安好行李,站稳身子后,才用力撑开筏子,在水面上如风似箭的穿过,不几时,就到了对面西岸。 “多谢老人家了。” 上了岸,陈启自包袱里取出几文铜钱,当做路费奉上感谢道。 “不要钱,不要钱。”那渔翁急忙摆了摆手,好似那铜钱烫手一般,撑着筏子离去,很快消失在了水面上。 “嘿嘿,师父不用多心,那厢是这鹰愁涧的水神,之前竟不来迎我,要不是这筏子撑的还算卖力,说不得还得吃俺老孙一棍哩。” 见陈启有些摸不着头脑,猴子挑起行李,嬉笑着道。 “原来是鹰愁涧水神。”陈启了然点头,又指向猴子,道:“不想你这个弼马温还有如此大的官威,人家不来接你,你就要打人家?” 迎着陈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猴子拱手讨饶道,“师父,俺老孙错了,错了,下回定讲礼貌,也不耍什么劳什子官威,你就别取笑俺老孙了!” 猴子的脸又开始憋红,吭声吭气道。 悔不该在当初嘴快,抖漏了老底哟。偏偏这师父人又不错,今日竟然还嘴还不过,打又打不得,真是令猴憋气。 “如此就好,”见猴子知错,陈启才收起嘲讽姿态。 又转身向涧边,行礼大声道:“原来是水神当面,唐三藏在此谢过了!” “长老客气,客气。” 浩荡的声音在江面盘旋而起,回应着陈启。 话语和初见时一般,却没有了惶恐,而是高兴。 复又行礼后,陈启才领着猴子,白龙马,离开这鹰愁涧,踏上那西行之路。 ………… 不觉的红日西沉,天光渐晚。 一路上淡云撩乱,山月昏蒙。满天霜色生寒,四面风声透体。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远山低。疏林千树吼,空岭独猿啼。长途不见行人迹,万里归舟入夜时。 俩人领着马,在路上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庙宇前。 “师父,天色已晚,就在此处安歇吧。”孙悟空停住脚步建议道。 “也好。”陈启颔首,又抬头望去,这庙宇门上有三个大字“里社祠”。 进了门,里面有一个老者,脖子上挂着一圈佛珠,合掌来迎,“师父且安坐。” 见这老者莫名热情,陈启赶忙答礼,又随其进殿参拜了圣像,方才坐下详谈。 坐下,老者又喊来童子奉茶。 喝着茶,聊着天,陈启好奇问道,“老先生为何如此客气,这寺院又为何叫里社祠?” “此处乃西番哈咇国界,庙后有不少人家,共同发愿,虔心修建的此庙。” “里者,乡里也,指的就是这乡里人共用的庙。” “社者,土地神也,乡里人每遇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之日,各办三牲花果,来此祭社,以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茂盛。” 老者对陈启前一个问题避而不谈,只详细了解释庙名由来。 陈启了然点头,土地公公庙嘛,懂了! 话说,土地公公别以为看上去神位低,就小瞧了人家! 一般一个地区里的土地公公,管的可多哩,农田是否丰收,养畜是否多育,人丁兴旺,宗族先人魂灵,山野小妖精怪…… 等等等等,只要在他神庙辐射区域里,都归他管辖! 咳咳,当然,管的多和威力是大是小,那就另当别论了。 俩人谈着天说着地,陈启也自报了来历,乃是东土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老者拱拱手道了声失敬,也不知道是单纯给个面子,还是不明觉厉。 随后老者又唤来小童,摆上一桌斋饭,让陈启二人混了个肚圆。 饭后,孙悟空准备领着龙马歇息,引的老者疑问。 “师父,这马从何来啊?看上去极为雄壮,却没有鞍辔缰绳。” “此马乃是菩萨送我的,原是鹰愁涧一条飞龙,菩萨怕我原来的坐骑是匹凡马,西行不力,特意点化来的。” “我那旧马被我求菩萨带走安置了,一时匆忙,却忘了脱下鞍辔缰绳换用,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态度,陈启老老实实回答。 当然,别人信不信他是不管的。 谁知道这老者听完说辞,一拍大腿道: “巧了,我老汉年轻时候有些小钱,也爱骑马,只是后来家里失火,家道中落,才到此当个庙祝为生。” “但我还留有一副鞍辔,是我平日心爱之物,就是这等贫穷,也不曾舍得卖了,今日听说菩萨能赠师父如此龙马,老汉也不能小气。” “明日我就将那鞍辔取来,方便师父使用。” 嘶~这话语,这套路,怎的好生耳熟? 只是上次送的是衣帽,这次是鞍辔缰绳? 陈启眯了眯眼睛,发现了不对。 但也不曾声张,照旧推辞。 耐不住这庙祝老者十分热情,强要塞给了他。 又呼童子掌灯安铺,众人各自寝歇。 次日一早,陈启与孙悟空起身出门,只见廊下摆着齐全的鞍辔、衬屉缰笼之类马上用品。 可谓是: 雕鞍彩晃柬银星,宝凳光飞金线明。衬屉几层绒苫迭,牵疆三股紫丝绳。辔头皮札团花粲,云扇描金舞兽形。环嚼叩成磨炼铁,两垂蘸水结毛缨。 那庙祝老者侍立一旁,笑眯眯道,“师父,鞍辔奉上。” 猴子见状,欢欢喜喜的上前就要给龙马换装,被陈启拦下,再三推辞。 最后推脱不过,愧领鞍辔后,陈启扣出压箱底的碎银奉上,那老者也不肯接。 只待鞍辔缰绳装配好后,扶着陈启上马,自袖里取出一条鞭来,皮丁儿寸札的香藤柄子,虎筋丝穿结的梢儿,塞到陈启手里,道: “圣僧,我这还有一条马鞭,一并送予你吧!” “多谢,多谢。”被强行占别人便宜的陈启苦笑着行礼道谢。 正要告别,抬头不见那老者,再看那“里社祠”,也不过是道光溜溜空地。 半空中传来声音: “圣僧,多简慢你。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汝等可努力西行,却莫一时怠慢。” 我tm就知道! 又吃了一遍套路的陈启深吸了一口气,自马上下来,对天行礼道,“多谢山神昨夜招待,也请替贫僧谢过菩萨,深蒙恩佑。” 过了数息,约摸着山神走远以后,陈启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憋着坏笑的孙悟空。 “你这泼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看为师的笑话?” 白了这死猴子一眼,陈启没好气道。 “嘿嘿,嘿嘿。”那猴子只管嬉笑,却不作答。 “唉,”陈启叹了口气,“为师早该想到的,这落伽山神昨夜要送鞍辔时,用的话术和那日菩萨送衣服一模一样。” “对我们师徒一开始的态度也过于热情了。也难为他还给我编一套寺庙说辞了,我还真信了!” 对于这些神仙一天天的装神弄鬼,整天云里雾里的,陈启也是感到心累,有些不快道。 “师父要是觉得那山神不爽利,徒弟去给他一棒子,给师父消消气如何?”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开玩笑道。 “你这孽徒,”陈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气不过的陈启抬手敲了敲猴子脑袋,闷着头坐在龙马上,径直骑马西去了。 猴子也不恼,坏笑着摸了摸脑袋,挑担跟上。 第14章 观音禅院 这一去,便是两个月的太平光景,所见尽是些虏虏、回回,狼虫虎豹。 有着孙悟空的护佑,这些对于陈启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期间,陈启还动过向猴子学习仙法的念头。 可惜猴子捏了捏他的胳膊,摇头道老唐留下来的身体,虽然在普通人里算的上康健,但没有什么修仙的资质。 纵使猴子愿意传法,就是最简单易学的练气法决,也需要陈启勤勤恳恳练上二十年才能见效。 “有那功夫,都够师父你取完真经了!到时候功德圆满,佛祖菩萨怎么着也得给你在灵山留个位子不是,还辛苦修炼作甚。” “再说了,修仙炼气这种事,循序渐进,吐纳练气都要按时间节气划分,大意不得,那容的师父你在取经路上修炼?” “便真是灵山那边不当人,不给师父留位子,到时候取经完满,师父与我一同回花果山洞天福地,我求来金丹蟠桃为师父延寿,再教师父也不迟!” 猴子不知陈启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挥手豪气道。 猴王与陈启相处融洽,倒也不介意带陈启回家居住,做个长久邻居。 “呵呵,那就先谢过悟空了。” 陈启心里有些苦涩惆怅,但有些事情没法说,也就不扫猴子的兴,只附和着说。 他这“假唐三藏”李代桃僵,瞒过了诸神和菩萨的法眼,但到了西天灵山前,又是要脱下肉体凡胎旧躯壳,又是面见如来…… 还会被点醒金蝉子的前世记忆修为…… 他一个穿越的,哪来的金蝉子记忆修为? 没有的话,不得当场露馅? 有的话,才更恐怖! 到时候金蝉子回归,他是陈启,还是金蝉唐三藏? 原本还想着若能修炼,得个不小本事,还有一线生机,如今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也是,西方挑取经人选个凡人,本就是为了磨砺显难,又岂会让陈启能修炼变强? 说不准,连这具身体的资质低下,都是故意的! 罢了罢了,他一介凡人,能踏上西行之路,遍览风光,已是一件幸事,何能要求更多呢? 何况由观音菩萨观之,这个世界的西天应该是个慈悲为怀的,他还是有一线生机! 种种谋划算计,皆被陈启压在心底,不再多虑,只安心享受这西行风景,顺着心意而行。 于是但见山林锦翠色,草木发青芽;梅英落尽,柳眼初开,又是一年新春到。 这一日夕尽,陈启勒马远观,见山凹里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 兴奋道:“悟空,远处好像有人家,我们今晚就去借住吧。” 荒郊野岭的住宿,偶尔为之还有些新鲜,日日如此就有些令人疲乏了,好不容易遇见户人家,说不定还能借点热水洗澡,这让陈启精神一振。 “不是人家,是个寺院哩。”孙悟空抬头一看,分辨道。 “那更好,天下寺庙是一家,我们师徒正好过去借宿、化缘、洗澡,也不算过分。” 隐隐约约,可见那寺庙之大,阔绰,既然如此,陈启也不和他们客气,径直道。 寺庙大都是为了礼佛建立的,他如今受命取经,那是奉旨借宿!光明正大! “好好好,”猴子听了欢喜道,“正好洗个热水澡,去去土气。” 俩人一个骑马前冲,一个挑着行李快步跟上,向那寺院赶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那山门前。 却是好气派的一座禅院。 层层殿阁,选迭廊房,三山门外,巍巍万道彩云遮;五福堂前,艳艳千条红雾绕。两路松篁,一林桧柏。 两路松篁,无年无纪自清幽;一林桧柏,有色有颜随傲丽。又见那钟鼓楼高,浮屠塔峻。安禅僧定性,啼树鸟音闲。寂寞无尘真寂寞,清虚有道果清虚。 “这家禅院,如此气派,就是不知道斋饭口感如何。” 见此,陈启笑着下马与猴子言道。 “嘿嘿,师父,旁的和尚见了这禅院,都是羡慕,到了你这,倒是只关心斋饭起来了。” 闻言,猴子边卸下担子,边取笑道。 他这一路走来,也了解透彻了自家师父的性子,平时为人随和,也能吃的苦,受的累,一路西行,大都是只牵着龙马,与他一起用俩脚走路。 只有走累的时候,才上马歇息代步。 问他为何,只说这样心诚。 但猴子心里门清,只是师父觉得他骑马,自己挑着行李走路,觉着有点不公平罢了。 但他孙悟空是谁? 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打的诸神苦不堪言的齐天大圣! 哪需要和一个凡人这样的“公平”? 但不得不说,陈启这样做,让猴子心里极为受用,俩人关系越发和睦。 不过吧,陈启也不是没有缺点。 那就是“口腹之欲”。 这个师父总是说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对吃的味道也比较讲究。 一旦吃不饱,没吃好,那就是一路上愁眉苦脸,垂首丧气。 与之相反的,就是吃饱喝足,又吃到好吃的了,那就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猴子路上没少拿这个笑话陈启,哪像一个出家人。 但陈启也不以为意,说出家人也是人,吃喝拉撒,乃人之常情嘛。 只要不铺张浪费,佛祖来了他也占理。 再就是比较“穷讲究”,不爱喝生水,吃东西前要洗净,洗手…… 猴子虽然时常拿这些打趣陈启,但也满足他的需求。 平日化缘里尽量打些可口的斋菜,多摘些野生的水果带回去,丰富饮食。 又不厌其烦的每日烧火煮水,灌进水囊…… 让陈启总是不由感叹,这西行之路,没有了悟空你可该怎么走啊! pua的猴子乐呵呵的。 言归正传,又说那师徒俩谈笑间,那山门大开,走出一普通僧人。 头戴左笄帽,身穿无垢衣。 铜环双坠耳,绢带束腰围。 草履行来稳,木鱼手内提。 见了陈启,连忙行礼道,“是哪里来的师父?可要入寺内歇息饮茶?” 陈启竖掌还礼,笑道,“我师徒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今日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欲借贵宝刹休息一夜。” 其实还想蹭顿斋饭,洗个热水澡。 “师父客气,且请进来吧。”僧人作请入之势,热情道。 陈启方与猴子一起牵马挑担,进入寺内。 这一凑近,那僧人看见了挑担的孙悟空,相貌怪异,让他有些害怕,便问,“那挑担的是甚么东西?” “小师父莫怕,他乃是我的徒弟,是一异人,所以有异象。”陈启笑回道。 “噫,”那僧人打了个寒噤,咬着指头道,“这般一个丑头怪脑的,好招他做徒弟?” “我佛有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小师父执着外相,却是着相了!” “我这徒弟神通广大,又心地善良,孝顺师父,如何做不得徒弟?” 闻言,猴子还没发怒,陈启先冷面怒斥道。 “法师见谅,法师见谅,”见陈启发怒,那僧人连忙道,“是小僧我佛法浅薄,出言冒犯法师与这位高徒了!” 陈启说的这几句佛经,那僧人未曾听过,但莫名觉得极为高深,赶忙态度恭敬,连称呼都换了。 “不碍事,不碍事,”见陈启出言维护自己,这僧人也认了错,猴子的气便也消了,帮忙打圆场道,“师父,他知错了,我们还是进去歇息吧,你晚上还没吃斋饭呢!” “法师莫忧,我这就为你师徒二人安排斋饭,以当赔罪。” 这僧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赶忙招呼道。 “阿弥陀佛,”陈启见猴子不介怀的样子,顺坡下驴道,“如此也好。” 一行人这才继续脚步,彻底进了山门。 山门里,只见正殿上书四个大字“观音禅院”。 第15章 禅院之难不可逃 酿大祸金池起贪心 观音禅院! 原是到了此地! 陈启低头沉吟,一行大字在心里飘过: 若不披上这锦襕袈裟,世人又怎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干? 金池长老啊…… 一个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和尚,仍六根不净,看不透名利外物,黑了心肠的老货。 原着里身为和尚,好享受,好攀比也就罢了,见到了锦襕袈裟,心起贪欲,听到徒子徒孙的“献计”,竟然想要烧死唐僧师徒! 简直不像一个慈悲为怀出家人,反倒像个翦径的土匪! 如果说给原着里观音禅院遭难分锅的话,猴子的攀比占二成,金池占剩下的八成! 而让此时的陈启犹豫的,也不是念着这和尚的性命,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管住猴子,省的节外生枝。 不过考虑到取经路上注定的八十一难数量要求,以及可以借此教育猴子,陈启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顺其自然罢了。 “师父?”见陈启站住不动,猴子轻推了一下关心问道。 “没事,”陈启抬头展颜,“为师只是想起在大唐时,曾在佛前发誓西行路上,每遇一寺都要参拜,这一路行来,又多蒙菩萨照顾,欲前去正殿参拜菩萨。” “法师尽可以进去参拜,我去为法师准备斋饭。” 开门的小僧很有眼力劲道。 “也好,那就谢过小师父了。”陈启单掌竖起礼道。 于是那小僧喊来一道人打开殿门,自己牵着龙马转去后厨,既为陈启安排斋饭,也喂这龙马草料。 安排完后,更是急匆匆的去找院主。 说回这厢,自是猴子将行李丢在殿外,与陈启一同进了大殿。 殿里有着一道菩萨的金像,陈启双手合十,参拜在金像前蒲团上,低声祈福见礼。 开门的和尚在一边打鼓,猴子也贪玩着去撞钟。 待得陈启礼拜完,鼓声停下,猴子弃了那钟,跑到陈启身边玩笑道,“师父,俺老孙这算不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陈启沉吟了一下,认真道,“那你还倒欠了佛祖好多天的敲钟哩。” 说完,也忍不住陪着猴子轻笑起来。 师徒俩又谢过殿里的和尚,出的殿来,却见那安排斋饭的小和尚已经回来,身边还站着一个大和尚。 经过引荐,方才知道,这个大和尚,就是观音禅院的院主。 他从小和尚那里听说了陈启口中的经文,也觉得佛韵十足,故特此来请陈启后房相谈。 陈启自知肚子里没多少货,想要拒绝,可惜这个院主也是个痴缠人,硬拉着陈启去了后房上坐,又叫人献上好茶。 刚坐定,又有两个小童,搀着一位老和尚出来: 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 满面皱痕,好似骊山老母;一双昏眼,却如东海龙君。口不关风因齿落,腰驼背屈为筋挛。 穿的那叫一个富丽堂皇,不像个出家人,倒像个贵族老爷。 陈启一看这老僧,眼睛一眯,心头浮现出名讳:金池。 “师祖来了。”见到来人,院主起身恭敬道。 陈启也随大流的敬称了一句“老院主”。 “适才小的们说东土唐朝来的老爷,我才出来奉见。”金池还了礼,坐下后道出了自己过来的目的。 陈启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觉得这金池长老称呼有点俗气了,但也不好多说,只是颔首道:“却是如此,我师徒自东土大唐而来。” “老爷,这东土到此,有多少路程?”金池好奇道。 “从我国都长安出发到大唐边境,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收了我身旁的徒儿,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咇国,历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 “细细数来,已有万里矣。”陈启拧着眉,陷入了回忆,将这一路行程一一道出,最后叹息道。 “万里之遥啊……”金池陪着感叹道,“我和我的弟子们虚度一生,一直都在这山门内打转,和老爷比起来,真是坐井观天,朽木之辈矣。” “像我等修佛法的,只要心清净,无论是行万里做个行脚僧,还是在山门里礼敬诸佛,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启宽慰金池长老道,言语里又似乎意有所指。 “老爷说的在理,在理。”金池闻言大悦,却没有听出陈启话里的深意。 反倒是一旁坐着的院主,听完后若有所思。 陈启的一番话说的金池高兴,又扭头催促小童道,“快快献茶与这位老爷。” 小童得了命令,快步出屋,不一会儿,托着一个羊脂玉的盘儿,上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锺回来。 身后又跟着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奉上。 这茶与茶具相印辉,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 陈启捻起茶杯轻嗅,又用唇尖试探了茶水,放下茶杯后轻叹道:“好茶。” 却只字不提那茶具华美。 猴子凑到陈启耳边,悄声戏谑道,“师父,这老头在向我们炫耀哩。” 陈启瞧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后世常言,好马配好鞍,美酒配良器,这茶也是相同的道理。 但对他而言……好喝就完事了! 而陈启的沉默,却让金池误会了,忙道:“老爷这是看不上这些器具呼?老爷来自天朝上国,定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可有话教我?” “…………” 我一个粗人,你问我这个? 陈启只得搪塞道,“贫僧见识浅薄,说不上指教。这茶具也不是瞧不上,只是一路上饮惯了农家的粗瓷大碗凉茶,对茶具没甚么追求。” “原来如此,”金池点头,眼底似乎对陈启多了一丝轻蔑道,“那老爷自天朝上邦而来,可有什么宝贝,可借我一观呐?” “让老院主见笑了,”陈启摇头道,“大唐虽有物华天宝无数,但贫僧不过一介行脚僧人,莫说无,就是有什么宝贝,这一路跋山涉水,怎会带在身上?” “哦~”金池拉长了声音,只当陈启没见过世面,为自己找补。 连带着身边的小童,看向陈启师徒的目光,都带上了蔑视。 孙悟空哪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凑到陈启身边,贴耳气愤道,“师父,我见你包袱里,不是有一件袈裟,华美艳丽的很吗!拿出来,亮瞎这群狗眼!” “这攀比外物的虚荣心可要不得,”陈启看着猴子犹自愤愤不平的样子,轻笑着道,“不过谁让我是你师父呢?你要是真气不过,只要自觉能承担后果,便去将那袈裟取来吧。” 陈启也没想到原着里惹祸根苗的猴子,这一次在冲动前竟会先问问师父了。 大感欣慰的陈启,当即“套路”猴子道。 没办法,凑九九八十一难嘛,磨砺徒弟嘛,不寒碜。 “好好好,我这就去把那袈裟取来。”猴子蹦起来开心道。 一旁的僧人见他们嘀咕了一下,竟是要拿袈裟,顿时大笑道“原来是袈裟啊!” “袈裟算什么宝贝?” “这两个唐朝来的僧人真是寒酸,竟把袈裟当宝贝!” “许是用来充门面的!” ………… 几个小童笑成一团,低声取笑道。 便是坐着的院主,也是开口笑道,“老爷说有袈裟是件宝贝,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等辈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论我师祖,在此处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 “这袈裟,能有多稀奇呢?哈哈哈!” “让这俩位老爷好好瞧瞧,莫要没见过世面!”金池是个喜欢卖弄炫耀的,见此逮住了机会,吩咐人道。 于是道人开库房,头陀抬柜子,就抬出十二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 尽是些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 可谓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 “嘶~嗬!”见众人炫耀完后,脸带嘲笑,目光蔑视,猴子面色恼怒,“不过是些凡尘俗物,爷爷我今天给你们开开眼!” 猴子急转出去,直奔大殿前的行李,手提个包袱返回。 那包袱还未打开,竟就有霞光迸发。 孙悟空打开包袱,又去掉俩层油纸,方才将那袈裟真容现出。 再将其在空中一抖,红光满室,彩气盈庭!看呆了众僧。 只因为此袈裟: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如何,可有话说?”猴子抖了抖袈裟,得意洋洋道。 “是我等坐井观天了!小觑了俩位老爷!” 金池不愧他活了两百五六十岁,丝滑跪地道,“与这袈裟一比,我禅院上下,哪还有宝贝可言!” “只是万望老爷垂怜,让我等长长眼界,借我等一夜观瞻,明日返还。” “好好好,你既求我,那便依你。”见这老和尚和一众僧人服软,眼现叹服羡慕,态度大变,猴子得意忘形之下,自恃实力,一口答应道。 陈启在一旁看着耍大戏的几人,也不阻挠,只是在嘴角噙着笑意。 这借东西给人,若是不注意人品,怕是有借无还呐! 金池得了袈裟,欢欢喜喜,也顾不得和陈启猴子寒暄了,安排人领着他们吃完斋饭后去禅房安歇自便。 自己则带着一众徒子徒孙,向自己房间走去,好仔细欣赏欣赏那锦襕袈裟。 当夜,禅房内,洗漱完的陈启和猴子分别躺在藤床上,正要安歇时,陈启突然开口道: “悟空,你惹下祸来了。” “啊?祸从何来呀,师父?”孙悟空翻身看向师父,不解道。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还记得为师在你要去拿袈裟时说的话吗?”陈启轻笑着,先吟了首诗,再慢慢道,“我观那老院主六根不净,沉迷外物,今日见了异宝袈裟,岂会甘心放手?” “若我所料不差,明日袈裟交还之前,必有变故发生。” 看过了剧情,就是这么自信! “不过一群凡人,纵是起了贪心,师父又何须担心?到时那锦襕袈裟,我定会完璧返还,师父多虑,多虑了!”猴子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敲起二郎腿,满不在乎道。 “袈裟终究是外物,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若挂怀它,与那沉迷物欲的老院主又有何分别?” 陈启看着禅房天花板,继续笑着道,“我只希望悟空你能在变故里,认清道理,莫要再兴些无故的攀比虚荣心。” “还要学会分辨人心,就像那老院主,一看就是好享受,喜奢华的,穿的花里胡哨,用的镶金带玉,不像个出家人。 这样的人,你在他面前炫耀,他又怎会忍住不生异心呢?” “生了异心便要来害你,如今只是一群凡人,悟空你尚不放在眼里,他日是一群修为高强的人,你又待如何呢?” “你若真的能蔑视天下群雄,又怎会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直到为师来救你呢?” “做人要吾日三省吾身,切莫自误。” “师父……”闻言,猴子坐起身,颇有些感动道,心里对于之前在禅院的行为,多少有了几分后悔。 “好了,”陈启看了猴子一眼,故作嫌弃道,“莫要作此小儿女态。只要牢记这些道理,就胜过你千言万语了。” “师父说的是,说的是。”猴子嬉笑着跟道,左手不留痕迹的抹了下湿润的眼角。 不知为何,陈启的话让他想起那位授业恩师。 尤其是那些道理,让他想起菩提祖师驱他离去前说的话。 ‘别人见你有,必然求你。你若畏祸,却要传他;若不传他,必然加害:你之性命又不可保……’ 师父呀师父,你当年赶我离去,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吗? ………… 且不说禅房里,有一人睡的正香,一猴深夜emo睡不着。 让我们把视角转回金池长老这里。 话分两头,金池长老可就惨喽! 只见后房灯光下,映的袈裟熠熠生辉,动人心魄,金池却无心欣赏,只是伏地痛哭,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苍老残躯哆嗦不停。 众僧人见此不解其意,小心上前问道:“师公,你哭甚么?” “我哭与这宝贝无缘,不能相见啊!”金池哭道。 “师公糊涂了,这袈裟就在眼前,仔细看过就是了。”众僧道。 “这只能看今日一夜,如何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怎能没有一件这样的袈裟呢?” “若是能穿着这样的袈裟一日,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呀,不枉我这辈子做了和尚啊!”金池继续痛哭。 “这又何难?师祖你留住那唐僧歇息,留一日便可穿一日,留十日便可穿十日,何须如此失态?”众僧人出着主意道。 “便是留他个一年半载,他走时,这袈裟不也得予他吗?不得长久啊!”金池维持着哭声道。 最后,还是一个明白了金池心意的小和尚出头道:“师公,我有一计,可得长久!” 第16章 自作孽禅院灰飞烟灭 欲救人黑熊行差踏错 跳出来的小和尚名叫广智,倒也对得起自己的法号,看出了金池的小心思。 “好徒孙,计将安出?”金池见有人明了自己心思,还愿出头,立马不哭了,欣喜道。 “那唐僧师徒二人远道而来,必然辛苦至极,如今深夜,定已睡的深沉。我们找几个有气力的师兄弟,拿了刀枪,打开房门潜入进去。” “到时乱刀乱枪之下,将其师徒打死,尸体埋去后花园……这事情只有我们知道,做完之后,神不知鬼不觉!” “到时候那和尚的白马,行李不都是我们的了吗?袈裟自然也就归了祖师所有,可当我禅院的传家之宝!” 广智眼神凶狠,抬手一挥道。 “好好好,妙妙妙!”金池揩了揩泪痕,满心欢喜道。 只有一旁安坐的院主还有极少部分僧人脸上浮现不满,觉得这样不符合出家人身份。 奈何金池活了两百七十年,在这寺内徒子徒孙还有亲信基本占了个全。 几个还有点良心的,也只能默不作声,保全自己。 于是计谋定下,广智领着几人就要去拿刀枪,只是又有一个小和尚站了出来,阻拦道:“不妥。” “哦?师弟哪里不妥了?”广智停下动静,看着站出来阻拦的师弟广谋皮笑肉不笑道。 大部分僧人是面无表情,金池则表情幽幽,不说话的凝视着。 “师兄忘了,动刀枪必然要搏杀,那白脸的唐僧看上去好欺负,他那毛脸的徒弟可就未必了。” 广谋也不害怕,施施然道,“他们师徒既然能行走万里,必然有着保命本事,师兄带人前去,岂会无性命之虞?” “依师弟看,不如聚拢大小房头里的柴火,分派人送去唐僧禅房外,舍了那三间禅房,一把火烧下!” “让他们师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那白马也一并焚了,到时候火起被山外人家看见,也只说他们师徒失火走水,把自己烧了!” “届时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这袈裟不就是师祖您老人家的了吗?” 广谋阴阴一笑,凑上前道。 “妙,这个计谋更妙!”金池与大部分僧人和声赞道。 只有极少人面露不虞,其中更有广智。 只因为这广谋抢了他风头不说,还要将他看中的白马也烧了,那他这次还出什么头? 奈何如今是金池做主,信了广谋,广智也只能怀恨在心,不敢言语。 这厢众僧心狠,暗暗定计,搜罗了七八十个房头的柴火,聚了俩百余的僧众,将柴火堆在陈启住宿的禅房四周,密密麻麻。 另一边,失眠emo的孙悟空,正满怀心事的胡思乱想,却听见房门外传来干柴枯叶摩擦声,还有行人来来往往风声。 心中惊疑:“这大半夜的,哪来的脚步风声?莫非是有盗贼强人来了?” 孙悟空欲要起身开门,又恐吵醒正酣睡的师父以及打草惊蛇,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摇身一变成一只蜜蜂。 悄悄的飞出屋缝,扒在屋檐上细看,却原来是这禅院的僧人,正拢着柴火,堆在他们四周,想烧死他们!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这些僧人起了异心,想要放火烧死我们,好独霸袈裟!” 孙悟空心里暗道,对于陈启的预见有了佩服,也恼恨这些僧人的狠心。 有心当场跳出来,使用金箍棒,一棒把他们全都打进九幽地狱,又想起这到底是一间观音禅院。 “罢罢罢,菩萨这一路上对俺老孙不错,又是送衣服,又是许救命毫毛的。俺老孙今日就给她一个薄面……” 孙悟空又看了那些僧人,“不过这些僧人心地歹毒,也不可不惩,先给他们来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小惩大诫,待明日师父醒来,再好好琢磨怎么处理!” 心中有了计较,猴子在心里低笑俩声,一个翻身,便用筋斗云跳上了南天门。 好猢狲,一出现就唬得个看守天门的天将,庞刘苟毕躬身,骇得马赵温关控背,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主子又来了!” “哈哈哈,”猴子见着这热闹场景,叉着腰,哈哈大笑道:“莫慌,莫慌,俺老孙是来找广目天王的。” 话落,广目天王便迈着步子来到孙悟空左近,迎着道: “好久不见啦,猴子!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说你与他做了徒弟,今日怎么得闲到此?” “啊哈,闲话少叙,我师父遇着一群歹人,要放火烧他,你那辟火罩儿呢?快借我一借!”猴子扯着广目天王道。 “歹人要放火,你借水浇灭就是,缘何来我借罩?”广目天王不解道。 “嘿嘿,你有所不知,我若是用水灭火,事情也就结了,我用你那辟火罩罩住我师父,剩下的嘛……俺老孙自有打算!快些快些,情况十万火急,莫要耽误了。” 猴子等待不及,开始翻起广目天王的衣兜,惹得广目天王闪躲讨饶道: “哈哈哈,你这贼猴子,死性不改,哈哈哈,莫挠了,莫挠了,给你就是,给你!” 广目天王被挠到痒痒肉,大笑不止,慌不迭从怀里将辟火罩掏出,给了孙悟空。 猴子拿了辟火罩,哪还有心思道谢,一个筋斗回转了禅院。 广目天王站在原地,看着猴子离去,一边揉了揉笑出的眼花,一边心疼自己的辟火罩,对周边天将道: “这贼猴头又起了坏心思,不知道要祸害哪家,也不知道我那宝贝辟火罩儿哟,还能不能拿回来了……” 南天门下,广目天王还在心疼,观音禅院上,猴子正按着云头细瞧。 见众僧还没点火,猴子松了口气,将辟火罩降下,单单护住了陈启所在的禅房,还有马匹行李。 自己又跳到存放袈裟的房间顶上,为的是看护着袈裟不被火烧。 做完准备工作后,猴子暗自嬉笑,眼睁着看那群僧放火,便捻诀念咒,往着巽风位上吸一口气吹去。 当即,就有一股大风刮来,将那柴火吹的四起纷飞——正是风助火力,火借风威! 只见: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一天星;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起初时,灼灼金蛇;次后来,威威血马。 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 须臾间,风狂火盛,直把这富丽堂皇的观音禅院烧成一片通红! 但也正是因为这火烧的照天红焰辉煌,透壁金光照耀,竟惊动了一只山兽精怪! 黑风山。 距离观音禅院正南二十里远近。 山上有一洞唤作黑风洞,洞里正趴着一位刚睡醒的山大王。 “咦,今日天光如此早矣。”山大王见门窗透亮,不解起身道。 出来看时,才发现这“天光”,原来是正北方向一道通天火光彻亮! “遭了!”山大王见此大呼不妙,一身睡意惊去了七八,“这怕是观音院里走了火,这些和尚好不粗心!我当去救上一救!” 这山大王竟是个好心的,急急忙出了洞,驾云向观音禅院赶去。 到时一看,果然,原本端庄大气的禅院,已然弥漫在了烟火之中! 山大王大踏着步,闯进禅院,正要唤人取水来,却发现后院有一处后房没有着火,上面房脊梁上还踩有一人放风。 “这不是金池那小子的房间吗?他在搞什么鬼?” 心里好奇的山大王偷摸向那房间摸去,探头探脑观看,只见那房屋中央有霞光隐然,来自台案上的一件青皮包袱。 山大王眼睛眯了眯,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层层剥开包袱皮,正是那引祸的锦襕袈裟! 好袈裟! 看的山大王眼瞪如珠,气喘如牛,舌干口燥,心乱如麻! 正正是财帛动人心! “宝贝,好宝贝……”山大王艰难咽下一口口水,左右打量后,细细将包袱卷好,一扭头,化作一股黑风溜之大吉! 再也顾不得一开始的救火唤水心思了。 第17章 问菩萨为何倒坐 叹众生不肯回头 大火无情,直烧尽才善罢甘休。 观音禅院的这把火,烧到了五更天明,烧无可烧时,才算堪堪结束,尚有余火未熄。 禅院废墟中,被烧光余财的一众僧人失魂落魄,哭哭啼啼。 还有的仍不甘心,扑进废墟灰烬里,扒开碳灰,想要找回自己藏匿的金银。 可那大火之下,金银铜铁都被灼成金汁儿,谁知道流哪去了呢? 于是僧人红着眼,癫狂着扒挖,做那徒劳无功之事。 也有些心智坚定的,围着剩下的残墙搭起围棚,不知从哪掏来的野菜余米,支锅造饭起来。 但更多的僧人,还是一边哭啼,一边互相指责吵嚷起来。 昨日给金池出主意的广智广谋,更是被一众人迁怒愤恨,打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首恶的金池见状,心生惊恐,生怕这些平日里“孝顺”的徒子徒孙对他饱以老拳,见机不妙,溜回了自己的禅房,寻思着死也要和宝贝袈裟死在一起。 孙悟空在云头看着自取其祸的众僧,乐不可支,暗笑一会后,方才取了辟火罩,一个筋斗重回南天门。 “天王,天王!”猴子回转南天门下,一把搭在广目天王肩上,递回辟火罩道: “这次多谢天王借罩了。” 广目天王见这着名的贼猴竟会还宝贝了?忙将辟火罩塞回怀里喜笑颜开道: “大圣性子变了?我正愁你要是不还我宝贝,我该去哪里讨回来哩!没成想你转眼就送回来了。” “噫!俺老孙岂是这种当面欺骗物件之人?”猴子厚着脸皮,说着鬼都不信的话,“再说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呵呵,”广目天王不信这贼猴子的鬼话,只是道:“好久不见,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那宫殿,和我们四兄弟一起热闹热闹。” “算了吧,”猴子面上有些意动,最后还是忍痛拒绝道,“老孙比不得以前那样逍遥自在啦!如今还要护着我那弱不禁风的凡人师父西行取经,抽不出身来。” “待我取经事完,有空再叙,再叙!” 猴子拱拱手,和广目天王打完招呼,翻身下界去了。 留下广目天王感叹道:“这猴子拜了甚么凡人师父,竟能将这桀骜不驯的猴子,治的如此服帖?真是奇哉怪哉。” 且说孙悟空这边,翻身下界,盖因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已是太阳星升空之时。 孙悟空回到昨夜安歇的禅房外,变作蜜蜂进去房间,却看陈启还在呼呼大睡哩! “师父,天亮了,该起床了。”猴子摇身变回原型,轻推着陈启道。 “嗯~”陈启眯着眼睛,舒筋活骨的撑着腰道:“竟已天亮了吗?昨夜睡得可真舒服。” “嘿嘿,舒服就好,舒服就好。”猴子略微有点心虚,服侍着陈启穿衣起床。 看着今天的猴子如此殷勤,陈启心里一动,觉得昨夜里这顽皮的猴子,大概就像原着里一般,跑去煽风点火了。 果然,出的禅房,原本的禅院,以他昨晚所睡的地方为界,一方安然无恙,另一方已化为废墟。 “烧的这灰茫茫一片,倒也干净。” 看着这残火废墟,陈启也不惊讶,只是有点可惜后,摇头轻叹道。 “师父,昨夜那些僧人变作了贼,想要烧死我们哩,徒弟略施小计,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了恶果!” 猴子见陈启神色淡然,忙在一旁解释道。 “略施小计?”陈启看着猴子,反问道。 “嘿嘿,略施小计,小计。”猴子伸出手指比划着“ok”样心虚道。 “悟空,你可知菩萨在有些寺院里的法相,为何是倒坐着的吗?” 陈启看着猴子,也不揭穿,突兀道。 “哦?菩萨法相还能倒着坐吗?俺老孙从未见过,也是稀奇,”猴子摸着头脑,有些不清楚,只信了陈启道,“师父可有何言教我?”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陈启轻念这一句揭言,感叹道, “这观音禅院里的和尚,拜的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修的是西天正法,如今竟一念入魔,化做了盗匪,岂不是回头彼岸不愿去,自往苦海不肯休?” “师父也是觉得他们这是自作自受?”猴子眨着眼,从陈启的态度里回过味了,赶忙喜孜孜道: “师父与俺老孙英雄所见略同哩!我昨夜见他们心起贼意,想一棒子敲个干净,又惦念菩萨的面子,特意去南天门,找广目天王借了辟火罩,罩住师父和龙马,又帮他们吹了一口乱风。” “我自去护着袈裟,看那风助火威,烧的这禅院僧人自作自受,这样就是菩萨来了,也没话可说哩,哈哈。” 猴子受不得夸,一箩筐的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抖搂了出来。 “…………” 陈启摇摇头,不去理这洋洋得意的猴头,自朝禅院后房里去。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哪有四处嚷嚷的道理,猴子还是太年轻啊~ 孙悟空见陈启迈步离去,停止了叉腰自得,忙跟了上去。 俩人转过几道废墟,很快来到了禅院后房的空地上,见到了那些哭哭啼啼的僧人。 这一众僧人,原本还哭泣纷争乱不休,见到了陈启与孙悟空出现,却是猛的一静。 接着一个个哭爹喊娘的四散要逃,嘴里还喊着,“妈耶,昨夜里烧死的那两个外僧,化作冤魂索命来了!” “哈哈哈,”见这些僧人滑稽的模样,猴子先是大笑,转而冷面喝住他们大声道,“什么冤魂不冤魂的,快把俺老孙师父的袈裟还回来,我们还得西行赶路去也!” 还有些脑筋不清醒的,闷着头跑,却被孙悟空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有些机灵的,见跑也跑不掉,忙跪下磕头道,“爷爷,冤有头债有主,要索命莫找我们,都是广智广谋和那老不死的要害你们呀!要找就找他们!” 说着,还不忘指向空地旁,被围殴晕死的两个和尚。 “呵呵,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猴子冷笑着道,“该怎么惩戒你们,爷爷我暂时不管,先把我那袈裟还我!” 有两个胆大的,颤微着抬起身子试探道,“老爷,昨日禅院大火,你们应被烧死了,如今又来讨袈裟,端的是人是鬼?” “哈哈哈,你们这帮孽畜放火,与我们何干?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那禅房,可曾烧了半分?” 猴子叉腰,嘲讽大笑道。 众僧挺起身子,向前院看去,没了辟火罩遮挡,又有天光照下,这才看见了与往常一样的三间禅房。 “这这这……” “没有火烧火燎的痕迹!” “与往日里一模一样!” “莫非是冤魂的幻术?” “胡说,这天日之下,哪来的幻术?再说了,他俩新死,怎会如此幻术……” ………… “是神人,神人啊!” 众僧窃窃私语,最后是昨日开门迎陈启入内的和尚,想到了陈启口中的异人之说,大呼道。 此说法一出,很快就说服了其余众僧,果断卖了金池,一齐磕头道:“我等有眼无珠,竟冒犯了下界圣僧与神人护法,请往里走,袈裟在更后面老师祖处。” 众僧人引着陈启俩人前进,越过了五六层残壁,又来到了一处完好无损的禅房前。 见这禅房无损,众僧心知必是圣僧异宝缘故,心头更加敬畏之时,忙敲门急呼道: “师祖,那唐僧乃是圣僧下界临凡,身边徒弟更是神人护法,昨夜大火烧不得他,反害了我们自家家当,快开门将袈裟还了罢!” 见金池在里面装聋作哑,不肯开门,几个心急的僧人也顾不得了,径直撞开了房门,却见金池躺在地上,额头红白之物流出,当场气绝! 原是金池回转禅房,尚来不及欣喜禅房还在,就发现宝贝袈裟不见了。 这下可好,“人”财俩空了! 袈裟袈裟没保住,还搭上了禅院多年的基业,又背负了两条人命,毁了多年清修! 正自坐在地上万分烦恼焦躁之时,忽听外面僧人喊话。 好消息,自己没背上两条人命。 坏消息,得罪了圣僧神人以后,他们来找自己要丢失的袈裟啦! 进退失据,慌乱如麻的金池一不做二不休,见其他僧人撞起了房门,索性拽开步,躬着腰,往那墙上着实撞了一头,可怜只撞得脑破血流魂魄散,咽喉气断染红沙! “唉,老院主这是何必。”见金池如此下场,陈启有些嫌弃的看了看他那红白四溢的脑袋,感叹道: “贫僧也不是妄言,当初说未携带宝贝并不是藏私,只因这袈裟乃是观音菩萨所赠,用以西天拜佛时穿的礼仪衣服。” “老院主参拜菩萨多年,竟没看透这名利二字,最后死在了这菩萨赠的袈裟上,真是时也命也。” 陈启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正他现在除了西行取经,也没别的能牵挂,自然可以堪破名利相。 第18章 欲寻袈裟无觅处 僧人直指黑风山 “哎呀,师父,别感叹这有的没的了,先找回袈裟啊!” 看着陈启在那“杀人诛心”,性急的猴子扯住陈启道。 刚才他打眼一看,原本放在房间里的锦襕袈裟,竟然不见了! 这可不行!这袈裟是他当初信誓旦旦从包袱里拿出的,如今丢失找不回,岂不是打他孙大圣的脸? 师父以后除了弼马温这个黑历史来嘲笑他以外,又能多个由头,这怎么可行? 绝对不行口牙! 一念至此,猴子一把抓起一个僧人的衣襟,面露凶相道,“说,是不是你们私藏了锦襕袈裟?都给老爷出列,拿花名册来,让老爷一一查过!” 这寺院里的和尚就这样被孙悟空折腾起来,除了那已毙的金池,昏死的广智广谋,剩下的二百二十八名和尚,具在那空地上乖乖站着。 孙悟空拿着院主头头奉上的花名册,挨个点名,搜身,身上穿的袈裟都被拔下翻来覆去的查看。 通过的才能站在空地另一边。 就这样一一点过,还是没见到锦襕袈裟的踪影。 孙悟空又将那些僧人赶在火前搬出的箱笼翻开,拨的仔仔细细,翻的乱七八糟,还是没有成果。 “不对呀,俺老孙昨夜在那房上守着,这袈裟莫非还能不翼而飞不成?” 猴子咬着手指头,蹲在地上愁眉苦脸,紧紧思索着。 陈启也不急,招呼着剩下的僧人烧水做饭,静看猴子的操作。 “难不成,是菩萨在玩俺老孙?恼恨俺老孙昨夜做的过火,特意收回袈裟,为难于我?” 猴子口中悄然自语,又否认道,“不对,菩萨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俺老孙昨夜做的也能占住道理,她不至于如此。” 半晌,思索不出结果的孙悟空恼恨起身,掏出金箍棒,作势欲打道: “你们这些畜生,来来来,好好与爷爷交待昨晚干的那些腌臜事,说不清,爷爷就赏你们一棒子!”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一众僧人伏首求饶道,“都是那老不死的错!” “他昨日请了爷爷的袈裟回去,却不肯细看,在那哭个不停,起了贪心。我等苦劝不得,又有那广智广谋助纣为虐,给他出谋划策,想要烧死俩位爷爷!” “我等只是听命行事,后半夜又忙着救火,抢搬物资,这袈裟去往了何处,我等委实不知啊!” 一众僧人内心惶恐,还不忘推脱责任道。 “嗬~!”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猴子愤恨一声,拿着金箍棒去了金池房内,把他衣服扒下查看无果,又将这房间掘地三尺,还是没有锦襕袈裟丝毫痕迹。 “不对,不对,”猴子气也气过了,找也找了,站在原地立定,若有所思道,“我昨夜在那房梁上,只顾着看热闹,赶着火,但没仔细看袈裟。但一般凡人也不至于瞒过我老孙法眼……” “若是妖精呢?” 见猴子快要思破迷障,一旁好整以暇的陈启,无良道破天机。 “是了,定是有妖精趁我不注意,哄抢袈裟去了。” 猴子也顾不上问陈启怎么猜到的,赶上前拽起院主和尚道,“你这方圆几十里,可有什么妖怪妖精?报于你爷爷说来!” “老爷容秉,我们这禅院附近没什么其他妖怪,独在那正南方向二十里外,有一座黑风山,山上有一黑风洞,洞里住的就是黑风大王。” “那老死鬼生前常与他论道参禅,老爷要找的话,应就是他了。” 院主被孙悟空揪在半空,两腿打颤,慌忙着回道。 “哈哈哈,师父,这袈裟有着落了!”猴子听完,丢下院主,凑到陈启身边兴奋道。 “你现在都是猜的,怎么保证就是对的?而且就算袈裟确实被那妖怪偷了,你也得费劲拿回来,怎么就有着落了。” 知道答案的陈启,看着兴奋的猴子,打趣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禅院大火昨夜烧的彻亮,区区二十里,那妖怪定是被火光引来,又发现了袈裟宝贝,动了贪念,趁乱哄抢的!” “否则纵俺老孙没注意,哪个凡人还能在俺老孙眼皮子底下偷走袈裟?” “而且既然知道是谁拿的,俺老孙上门去取就是,谅他一个区区山大王,还能是俺老孙的对手不成?” 猴子下定判断,便想抽身去取袈裟。 陈启也不拦他,只意味深长道,若是棘手,也可归来,莫要执着袈裟这等外物。 猴子随意应付,也没把陈启的话放在心上。 临走前,还特意抽出金箍棒,对着墙根砸道,“好好照顾我师父,白马也给我照料好了,否则俺老孙回来,就赏你们一棍去见阎罗天子!” 语罢,一棍下去,砖墙粉碎,又有七八层墙被震倒,骇的众僧伏首应是,不敢起丝毫心思。 “师父,俺老孙去了!”猴子对着陈启一点头,翻身上筋斗云,眨眼间消失不见。 众僧见了这等手段,齐呼喊神仙。 ………… 孙悟空驾着云,瞬息间来到黑风山处,按在云头,细细看来,果然是一座好山,但见: 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 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薛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不遇幽人,那寻樵子?涧边双鹤饮,石上野猿狂。 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 “好山水,好山水,噫?” 孙悟空与这一路行来,所见山水相对比,正称赞间,又听这山里芳草坡前传来话语声。 忙悄悄按下云头,蹑手蹑脚,轻步潜踪的前往打探。 躲在一处石崖下,猴子侧目偷看: 原来是三个妖魔,正席地而坐,在那高谈阔论! 上首的是一个黑大汉,左首下的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白衣秀士。 讲的都是些立鼎安炉,持砂炼汞,白雪黄芽之类的旁门外道法门。 正讲着,那黑大汉停口笑道,“后天是我那老母亲生我受难之日,二位贤友,可有兴趣来与我一会?” 白衣秀士跟着笑道,“年年都与大王一同庆生,今年岂有不去之理?” “哈哈哈,”黑大汉脸上忍不住的得意道,“我昨夜又得了一件新宝贝,名唤锦襕袈裟,真真是个好物件。” “我明日就以它为名,邀各位贤达友人前来赴宴,共同观赏庆贺,就叫它佛衣会如何?” “妙,妙,妙,”道人颔首笑道,“那我等明日去赴宴,一同醉谈一夜后,正好为大王庆生!” 第19章 猴王诗号比天高 奈何黑风语出嘲 “嗬~嘿!” 听了那黑大汉的话,孙悟空哪里不晓得自己丢失的袈裟就是被他偷了? 气的暗自咬牙愤恨,慢慢溜出石崖,举棍跳起怒砸道: “你们这帮贼妖怪,竟偷到你贼祖宗身上来了?偷了爷爷的袈裟,还想办什么佛衣会?” “吃俺老孙一棒,去地底下聚会去吧!” 这一棒,似携带了无边万钧之力,慌的那黑汉化风而逃,道士驾云而走。 只有那个最倒霉最笨拙的白衣秀士遭了难,被一棒打死,显了原型,原是一条白花怪蛇。 孙悟空见此犹不解气,用棍子将花蛇挑起,砸地,直砸得怪蛇断成了七八截,才肯放手。 随后,猴子才沿着那黑大汉逃跑的痕迹,一路往深山里追去。趟过一道尖峰,几道峻岭,见到一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 景色十分秀气: 烟霞渺渺,松柏森森。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薛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 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虽然旷野不堪夸,却赛蓬莱山下景。 猴子没了心思看景,径自走到洞府前,见上面题着“黑风山黑风洞”六个大字。 知道自己没找错人,提起棒子就拍打着道:“开门开门,你有胆子偷袈裟,别没胆子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通学自陈启的乱喊,成功喊的一个看门小妖,打开大门道:“你是什么人?不识礼数,来吾仙洞闹事?” “不知死活的孽畜,仙洞也是你们配叫的?快去叫你们那个黑脸大汉出来,把爷爷的袈裟还来,省的爷爷发怒,灭了你们一洞的畜生!” 猴子挥舞着手里的金箍棒,不耐烦道。 看门小妖吓得急急跑到里面,报道:“大王! 佛衣会做不成了!门外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来讨袈裟哩!” “这和尚,是从哪里来的?好生无礼,本大王还没找他打扰我聚会的事,现在还敢找上门来?真当我平日里修身养性就是好惹的了?” “取我披挂来!让我好生教训他一番!” 刚从芳草坡溜号回来的黑大汉,屁股都还没坐热,又被找上门来,顿时怒不可遏道。 小妖听了吩咐,给他取来长枪宝甲,服侍着穿上。 待披挂整齐,提着黑缨长枪,黑大汉雄赳赳,气昂昂的跨门出去应战。 孙悟空在门外稍等一会儿,便见黑大汉鸟枪换炮的出来: 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軃穗长。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靴一双。 “噫,这厮怕是在此挖煤洗煤为生,不然怎弄得自己一身黑?”猴子没把这一身披挂放在眼里,暗暗取笑道。 “你是哪里来的和尚?竟敢在本大王面前无礼行凶?!”黑风大王将枪顿在地上,自觉威风凛凛喝道。 “呵,别说这些屁话,快把你爷爷的袈裟还来!”谁料孙悟空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执着铁棒,挺身咤道。 “你是哪个寺里的和尚?袈裟丢了来我这找?”也不知该说这黑风大王心虚,还是脾气好,犹自强辩道。 “爷爷的袈裟放在正北观音禅院后方的一座禅房里,昨夜起了大火,你这黑厮趁火打劫,偷了我的袈裟,还想开什么佛衣大会?” “再不还来,爷爷我一棒打碎你的天灵盖,两棒打爆你的黑风山,三棒诛除你那一洞的畜生妖怪!” 见这妖怪还敢狡辩,孙悟空怒气勃发,狠声道。 黑风大王闻言,冷笑道: “你这个泼物!原来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禅房屋上,行凶招风,是我把那一件袈裟拿来了,你待怎么!你是那里来的?姓甚名谁?有多大手段,敢那等海口浪言!” “瞎了你的狗眼,不识泰山真面目!”猴子见这黑厮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抱棒立身摇头道:“你且听好了爷爷的来历!” “自小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轮回把命逃。一点诚心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他说身内有丹药,外边采取枉徒劳。 得传大品天仙诀,若无根本实难熬。回光内照宁心坐,身中日月坎离交。万事不思全寡欲,六根清净体坚牢。返老还童容易得,超凡入圣路非遥。三年无漏成仙体,不同俗辈受煎熬。十洲三岛还游戏,海角天涯转一遭。 活该三百多余岁,不得飞升上九霄。下海降龙真宝贝,才有金箍棒一条。花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玉皇大帝传宣诏,封我齐天极品高。几番大闹灵霄殿,数次曾偷王母桃。 天兵十万来降我,层层密密布枪刀。战退天王归上界,哪吒负痛领兵逃。显圣真君能变化,老孙硬赌跌平交。道祖观音同玉帝,南天门上看降妖。却被老君助一阵,二郎擒我到天曹。将身绑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枭。 刀砍锤敲不得坏,又教雷打火来烧。老孙其实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送在老君炉里炼,六丁神火慢煎熬。日满开炉我跳出,手持铁棒绕天跑。纵横到处无遮挡,三十三天闹一遭。 我佛如来施法力,五行山压老孙腰。整整压该五百载,幸逢三藏出唐朝。吾今皈正西方去,转上雷音见玉毫。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冗冗长长一大段,正是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后至今,想出来的诗号。 既夸耀了自身的来历非凡,天资横溢,还不忘说出他最自得的几件事迹。 在这猴头看来,简直就是完美中的完美,神圣里的神圣! 但在孙悟空尚沉浸在摇头晃脑的自得中,黑风大王突兀开口怪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闹天宫的弼马温!” “嗬~嗬~!”孙悟空被这一句话气的怒目睁眼,三尸神狂跳,那一张猴脸红成了似猴屁股,破防道: “打你个该死的孽障,偷了袈裟不还,还敢言语中伤你爷爷!来来来,吃你爷爷一棒!” 孙悟空再也不敢废话,提起金箍棒,照着黑风大王的天灵盖就是一棍猛抡。 第20章 图穷匕见 一棒从天打来,带着大圣盈满的怒气。又被黑风大王侧身躲过,挺枪还刺。 俩人就这样在洞口打了起来。 一个是曾经号比齐天的美猴王,一个是修炼成精的黑风大王。 俱是妖仙一流,武艺非凡,只见棍棒与长枪交加,一个打出白虎探爪,一个使出黄龙卧道,直打的难解难分,厮杀了十数回合。 恰好红日当午,日上中头,黑风大王寻了个借口: “孙悟空,午时已到,待我回去吃了午饭,再好有力气与你厮杀!” “呵呵,找什么借口,才刚刚开打,你就饿了?爷爷我被压在五行山下,可未曾吃过汤水!少说废话,还是条汉子就与我做过这一场!” 孙悟空呵呵冷笑道,心中恼怒,不愿走脱这个“口出不逊”的混账妖怪。 奈何他想打,别人还不想奉陪呢! 黑风大王虚晃一枪,见机躲入洞中,紧闭了石门,任凭孙悟空叫破了嗓子,也不愿再出来作战。 甚至还有闲心,安排小妖给他摆宴席,送请帖给其他妖王,邀他们明日赴宴。 孙悟空见叫门不开,气的一棒子打在门上,就想要强行破门拿妖。 但这石门也不知有什么门道,许是一份异宝,也许是有阵法相护,吃了孙悟空含怒一棒,还是纹丝不动。 见状无奈的孙悟空,也只能恨恨的在门外怒骂黑风大王胆小懦弱后,回转观音禅院去了。 “悟空,你回来了?没出事吧?来得正好,且与为师一同用膳。” 观音禅院内,一众僧人早已埋了金池,又服侍了陈启用完早饭,时逢正午,刚给陈启摆上午斋,孙悟空就回来了。 陈启见到猴子,连忙招手笑道。 他一个人被这群和尚围着转的伺候,感觉有些怪怪的,不太适应。 如今能有猴子一起作伴,自是好的。 “师父,”猴子有些垂头丧气的走到陈启身边,羞于启齿的道,“那袈裟果然被黑风洞里的妖怪偷走了,俺老孙找他讨要,他耍横不给。” “与我做过一场后,又闭门不出,当缩头乌龟了!还望师父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办法把那袈裟拿回来!” 当初有多自信的把袈裟借出去,听说有妖怪插手时,又有多么的信誓旦旦可以拿回来,那么此时的猴子就有多尴尬。 说好的自己能承担后果呢?说好的一出手手到擒来呢? 大话都放出去了,又空手而归,这…… “欸,说过多少次了,袈裟不重要!” 看着猴子不好意思,又羞耻的样子,陈启觉得十分好笑,拉过猴子上桌道: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这袈裟若真的拿不回来,那就不拿了,别忘了,我们西行的目的是拜佛取经,可不是那一件披在外面好看的袈裟。” 陈启宽慰着猴子,而且也不算妄语。 虽然那袈裟是一件有名的佛宝吧,还有什么龙披一缕,可免鹏噬之灾什么的赞美之词。 但对于陈启这个注定完成取经的人来说,作用也只是一件好看的外披而已。 更别提崽卖爷田心不疼,这都是菩萨免费送的大礼包,白嫖的有啥好心疼的。 “师父……” 见陈启不仅不恼他丢失了锦襕袈裟,还在给自己递碗筷,宽慰自己。 猴子感动的接过满满的饭碗道: “师父,这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俺老孙当初向师父保证了,又亲手把袈裟借出去,那自然会把这袈裟拿回来。” “而且师父放心,这黑风怪虽然有些棘手,但弟子也不是泥捏的,待弟子略施小计,定可把师父的锦襕袈裟,原样奉还!” 泥的原材料是土,石头的原材料也是,只是构造不同,你这只石猴确实算是泥捏的…… 同样,按照女娲造人的神话背景来看,所有人类也都是泥捏的。 看着重新干劲满满的猴子,陈启虽然很想吐槽,但还是忍住了。 只是给他夹着菜道,“吃吧,先吃饱了再说,而且你的计策要是失败了,也可以来找我,为师这里也有一计。” 猴子虽然有心想问陈启的计策是什么,但又对自己信心满满,索性准备等拿回袈裟以后再问,不然与他想的相似,这事情不就沾了陈启的光,显不出他孙悟空的本事了吗? 于是猴子安心的坐下来,待吃饱喝足后,对陈启拱手道:“师父,俺先去了!” “万事小心。”陈启看着猴子嘱托道。 随后看着猴子消失离去,不由的摇摇头,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猴子这一次应该还得吃瘪。 因为在陈启记忆里的场景,可是菩萨出马以后,这袈裟才拿回来的,那黑风大王,也被菩萨看重,带回去当守山大神了。 嗯,混上编制了。 猴子这一次出去,不像是要请菩萨的样子,那根据戏份,八成是要扑街的。 陈启思索着摇头,旁边的和尚大着胆子问道,“圣僧何故摇头?莫不是护法此去,还是不能竟功?” “倒也不是,”看着那和尚言语试探,周边众僧竖耳聆听,陈启恶趣味发作,竖掌笑道: “只是在想,若我那徒儿拿回锦襕袈裟,此间事了,该如何处置你们这批动了妄心,六根不净的和尚。” “那,圣僧的意思是……”听陈启欲处置他们,有和尚瑟瑟发抖道。 “贫僧尚未想好,但是秉持着慈悲为怀,也不能惩戒太过……”陈启假装皱着眉头,看到那些僧人面露喜色,继续道: “可我那徒弟拜师前,是个凶狠斗逞的,若是惩戒太轻,他不肯同意,说不定就要一棒子打死你们哩!” “啊???” 刚才你还要慈悲为怀,现在就要打死我们了? 一下子从天堂掉下地狱,这些和尚虽然都是念经的,向往着西天极乐,但不是这么个法子上西天啊! 当即一个个面露恐惧,磕头求饶道:“求圣僧发发慈悲!保我等性命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圣僧慈悲为怀啊!” “圣僧,我等罪不至死!主谋都是祖师还有广智广谋三人啊!” ………… 一个个听了陈启的话,心中大骇,又知道那毛脸的护法不好相处,但听眼前这个慈悲的。 连忙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机灵的更是推出主谋,妄图推卸责任道。 “你们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陈启听着嘈杂的求饶声,内心毫无波动,脸上皱着眉,装作为难道:“千错万错,世间大都是只除首恶,放其他人一条生路,好让他人改过自新。” “是啊,圣僧,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做人,改过自新!”一众和尚见有了生还希望,顺杆爬道。 “可首恶都不除,从者如何从轻发落呢?” 陈启轻飘飘一句话落下,图穷匕见,暴露了真实目的。 “这……”闻言,众僧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齐齐的看向一边地上的广智广谋。 这两人凌晨救火不及的时候,被其他人推卸责任,寻找甩锅对象,被揍了个半死,昏到现在也没醒来。 第21章 捻香请观音 虽然吧,大家当时群情激愤,一起参与了群殴。 但当时确实是因为火烧禅院,大家都失去了理智,下起手来也没了轻重。 但这样都没把广智广谋俩人当场活活打死,可见大家平日里参禅打坐也不是没有成效,也不是不顾念师兄弟情谊。 想来这一难过后,广智广谋日后在禅院里将会饱受排挤不待见——也意味着大家没想要他们的命。 最多也就是赶出寺去,自生自灭。 可按照陈启这位圣僧的话里话外意思,这是想要他们俩的命啊…… 还是不脏了自己的手,借他们杀人! 众僧看着躺尸的广智广谋,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这可是一同生活了许多年的师兄弟! 大家可都是拜佛念经的出家人! 可哪家正经的出家人会谋财害命呢? 师兄弟的俩条人命,又如何与在场的两百多人相比呢? 要不,就这样做了他们? 既然昨夜想烧死陈启俩人,即使没成,那也是犯了杀戒,一不做二不休…… 烧得了陈启师徒,还杀不了广智广谋师兄弟吗? “诛除首恶!证我们清白!”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话,打破了寂静,也打破了众僧心里的枷锁。 “诛除首恶……” 僧人们呢喃着,好像在念平日里祈佛用的经文。 “诛除首恶!” “诛除首恶!!” “诛除首恶!!!” 不知不觉,这呢喃声越发响亮,给予了众僧心里底气,脸上的神情越发正义。 就好像那庙院里怒目降魔的金刚。 于是众僧动手了,用着现成的,废墟里的砖块。 一砖砖,一瓦瓦的砸向地上躺着的俩人。 “啊!你们在干什么?” “师兄,师弟,饶命,饶命啊!” “别砸了!别砸了!”………… 昏死的广智广谋被砖瓦砸醒,痛的在地上抱头蜷缩,嘴里还不住的求饶。 众僧那怒目金刚的面容,在他们眼里形如恶鬼。 ………… “阿弥陀佛。” 一旁的陈启在冷眼旁观。 一开始,他的确只是想借众僧之手除去广智广谋两个首恶。 从僧人口中供出的昨夜详细情报,显然金池与这二人乃是这寺庙里最坏的。 金池最先动了贪念恶心,这俩人甘为走狗,出谋划策。其他僧人盲从,是一群帮凶。 帮凶或许罪不至死,但首恶必除。 金池已经暴毙,广智广谋也当一起上路。 这都是陈启计划好的。 陈启没想到的是,这些僧人为了活命,对广智广谋下手时,场面竟变得有些诡异,就好像集体入了魔一般。 不过帮凶也是凶,这一院僧人可没几个好人——行动时没人阻拦,也没人想着通风报信啥的。 那出现眼前的情况倒也好理解,打破了身上伪装的皮,显出本性罢了。 ………… 广智广谋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师兄弟们为他们搭建的“砖瓦墓”里。 空地上一角,砖瓦层层叠叠,高高垒起,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空地上正中,跪着剩下的僧人,他们在等着孙悟空回来,“从轻发落”。 在打死广智广谋后,不是没人想打陈启的主意,但看陈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以及猴子展现出来的神通广大。 蠢蠢欲动的几人熄灭了眼里的暴戾,老老实实和其他人跪下,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好在,没让他们等多久,猴子一个翻身落地,来到了陈启身边。 “师父,师父,”猴子讪讪的凑近道,“今日运气不佳,徒弟的小计因为那多嘴的小怪,被那黑风大王识破了!” 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请帖道,“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猴子讲他下午路遇送请帖的小妖,拿到了请金池——也就是撞墙自杀的老院主,前去赴宴的请帖。 正想着怎么骗开洞门的猴子,立马就因地制宜,变作了金池的模样,前去赴会,骗取袈裟一观。 结果关键时刻,巡山的小妖怪跳了出来,揭破了猴子的真面目——猴子只能和黑风大王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 奈何这黑风大王着实有两把刷子,这一次和猴子又斗了个不相上下。 直拖到日落西山,才又找了个吃饭的借口,溜回了黑风洞中。 “师父,这厮是个黑熊成精,本领也有几分。”孙悟空一一说完,又指着请帖上留名的“侍生熊罴”道。 “这黑熊精竟然能与你战平,倒也厉害。”陈启夸耀赞赏道。 “气力不持久,若不是他溜的快,再打下去,可不是俺老孙的对手。”猴子抱胸点评道。 “能与你相持不少时间,就很了不起了,世间哪有第二个齐天大圣呢?”陈启笑眯眯的安抚道。 直乐的猴子嘶牙咧嘴,摇头晃脑。 “咦,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旁边又堆埋了什么?” 也在这时,猴子才发现了场上的异常,见众僧齐齐下跪,空地一角高垒,惊讶道。 “呵,他们这是在表达良好的认错态度,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从轻处罚他们。”陈启呵呵一笑,为猴子讲解起下午禅院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 猴子边听边点头,看着众僧跪下磕头,眼角余光扫着陈启,对于师父的印象再度更新。 乖乖,师父这下手可不轻啊,莫非就是他常挂在嘴边的杀人诛心? 哈人,真哈人! 俺老孙这次丢失了袈裟,不会被师父记在账上,哪天也来这么一手吧? 猴子暗自打了一个冷噤,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取回袈裟复命! “护法,饶命啊!” “护法,首恶已除,请宽宏大量啊!”………… 众僧哪知道猴子眼睛还在看着他们,心里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见“正主”望来,立马为自己求情道。 “不知师父的意思是……” 猴子看也不看那帮僧人,态度老实的向陈启低声问道。 “不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陈启看了看将黑的天色,神秘一笑道。 于是,陈启与猴子用过晚膳,回转禅房安歇。 剩余的僧人则倚着残墙,搭起瓦棚,歇过了一晚。 次日天明,猴子心急的扯着陈启起床,询问袈裟和僧人处置的问题。 陈启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先是与猴子用过早饭,又好好洗漱斋净了一番后。 “呵呵,解铃还需系铃人,”看着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猴子,陈启摇头晃脑道: “我们现在住的在哪?这些僧人平日里拜的是哪位?我那袈裟又是何人所赠?” “与其费尽心思去拿回袈裟,考虑惩戒僧人,不如让正主来处理如何?” 陈启对着猴子露齿一笑,掏出早有准备的檀香,在供桌上点燃敬起后,弯腰行礼下拜: “弟子唐三藏,今遇疑难,恭迎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莅临。” 第22章 观音显真身 驱散众恶僧 檀香香气袅袅如云烟,蜿蜒着飘荡在空中,直到散去。 猴子看着陈启的做法,挠挠头不解道,“师父,菩萨这样就能被请来?” “她能听见你说话嘛,我看啊,实在不行还是让俺老孙去南海请她就是了,省的你在这做无用功。” “大胆泼猴,丢失了我的锦襕袈裟,烧了我的留云下院,还敢在此胡言乱语,质疑吾的威能?” 猴子话还没说完,陈启还没起身,禅院上空就出现了一道祥云,菩萨在祥云莲花座上拈指打坐,开口笑斥着孙悟空道。 “菩萨,菩萨显灵了!” “真的是菩萨!” “菩萨救救我等吧!我等皆是虔诚供奉您的出家人啊!” 见到观音菩萨现身,最先惊讶哄闹的,就是正在忐忑不安中跪拜的和尚们了。 纷纷向菩萨求情,指望着她大发慈悲。 “啊?真的是菩萨!”猴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详细看了看,方才确认道。 心里对于菩萨的威能,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此处本就是供奉菩萨的观音禅院,菩萨又向来以遍观世间苦难声音最为着名,你我在此做的一切,都是在菩萨的眼皮底下,我捻香供奉,菩萨又如何不知呢?” 陈启直起身来,对着菩萨礼敬后,与猴子笑着解释道。 观音菩萨,全名可是观世音,更有千手千眼的化身法相。 “三藏不必多礼,”菩萨降下云头,暂且没有理会那些磕头的僧人,转向陈启道,“你今日有疑难请我,为的是何故啊?” “一为锦襕袈裟失窃,二为这禅院众僧定罪惩戒。”见菩萨明知故问,陈启行了一礼后道。 “嘿嘿,是啊,菩萨,那黑熊精仗着有几分能耐,就霸占了袈裟不还,这禅院里的和尚,也是六根不净,想烧死我师徒,霸占袈裟。”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袈裟是菩萨你送的,这和尚们也都是拜你的,菩萨你得给个解决办法啊。” 猴子也算回过味来了,忙凑到菩萨身边,厚着脸皮笑道。 “你这个泼猴!还不是你非要炫耀袈裟,引来小人妒忌贪念?又恃强逞凶,煽风点火,引来那黑熊精盗袈裟?” 菩萨一把揪起猴子的耳朵,边拧边嗔怒道。 陈启在一旁悄悄低下头,在这一过程中,他虽然劝导了一下,但实际上还是纵容猴子了。 理论上来说,金池三人的死,是他钓鱼执法来的,也就是观音菩萨大气,换一个重视香火的菩萨佛尊,他们师徒俩今天都落不到好。 “嘿嘿,菩萨,要是那金池黑熊不起贪心,我这炫耀又何能引祸呢?” 好在猴子讲义气,没有出卖陈启,反一个人嘴硬硬撑道。 就是脸上吧,被拧的嘶牙咧嘴,不是很好看。 “好你个泼猴,尖牙利嘴,还不肯认错!”菩萨放下揪耳朵的右手,拍了猴子头顶三下,又爱又恨道: “罢了罢了,虽然是歪理,但也占着几分道理,看在三藏的面子上,且就饶了你这一回!”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猴子得了便宜就卖乖,搓了搓耳朵,忙不迭的拱手道谢道。 “你这没脸没皮的猢狲。”菩萨美目横了猴子一眼,没好气道, 又看向陈启道,“袈裟的事情好解决,那黑熊精的神通不亚于这猴子,但有我相助,倒也不足为虑。” “倒是这禅院的众僧,助人行凶,但首恶已除,三藏可有言谏我?” 菩萨扫了一眼跪地的僧人,转回看向陈启,说道“首恶已除”的时候,加重了字音,看向陈启的目光,也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猴子干的一切,瞒不过观音菩萨的法眼,陈启所做所为,自然也是一样。 “不敢言谏,”陈启低着头,“只是确实有一些想法,菩萨可听上一听。” “哦?一一言来。”菩萨道。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弟子观这观音禅院众僧,因为祖师金池,好享乐,好浮财,六根不净,心失慈悲,方才犯下如此罪过,有辱我佛门门风。” “菩萨可遣散众僧离去行走,设下禁制,不可为恶,每日需日行一善,否则头痛欲裂,待到十年以后,赎清罪孽,方才许他们自由,或去或留,皆由得他们。” 陈启表面上稳如老狗,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善。”菩萨含笑点头,“十年如一日的积德行善,既可让其赎罪,也可让其行走时明悟佛法。” “既如此,便依三藏你所言吧。” 观音菩萨看向那群跪地不起的众僧人,面色慈悲道:“尔等今日助贼逞凶,犯下大过,当受我戒律,以赎罪孽。化为行脚僧,日行一善,十年后枷锁方去。” 观音菩萨抬手,捻着杨柳枝对他们洒过,空中浮出点点明光,蹿入那些僧人的脑袋里,在额头上留下一个“戒”字。 “菩萨慈悲,我等谨受菩萨教诲,不敢违背。” 一众僧人自光点里明白了菩萨的意思,不论或喜或悲,情愿还是不情愿,也只能站起身来,对着菩萨躬身行礼齐声道。 随后,互相搀扶着收拾起行李,各自下山去当行脚僧人去了。 “既然处理完了这些僧人,那菩萨就与我一起去解决那黑熊精,拿回袈裟吧!” 眼见着众僧二百余人散去,猴子这个心急的,上前来拉扯着菩萨,就要前往黑风山,找那黑风大王的麻烦。 菩萨也是怕了这没大没小的泼猴,拨开这猴头骚扰的手后,跟着猴子一同驾云,就前往了黑风山伏魔。 “呼。” 眼见着菩萨离去,知道事情暂一告落的陈启深吸一口气吐出,感觉身上骨头都轻了二两。 他知道,自己教唆其他僧人动手的事,在菩萨这里,已经算揭过了。 接下来就等菩萨和猴子俩人带着袈裟回来就好。 嗯,到时候应该还会跟着被收服诏安的黑熊精。 想想这与原着里相似又不同的一难。 陈启站在烧成废墟的观音禅院中,竖起手掌,闭目念道,“阿弥陀佛。” 第23章 观音降黑熊 悟空拨疑云 且说那孙悟空与观音菩萨,离了观音禅院,一路驾云至黑风山上。 突兀的,山间小道上,走出一个道人,手里托着一个玻璃盘儿,盘里装着两颗仙丹,嘴里哼着些乡间小调,十分的快活。 孙悟空在云头上瞧见这一幕,不由分说,跳下来就是一铁棒砸死了这道人,打的他红白流了一地。 “你这个泼猴,魔性不改,他不曾偷你袈裟,与你素不相识,又没来惹你,你怎么就将人打死了?” 观音菩萨皱着眉,有些不悦道。 “嘿嘿,菩萨有所不知。”猴子收了铁棒,憨笑着拱手道:“这道人与那黑熊精是老相识,昨日还聚在一起,借袈裟名头,搞什么佛衣大会。” “在场的另外一个白衣秀士,被我当场打死,原型是条白花蛇,这道人和那黑熊精跑了,今日被我撞见,也是命该绝在此处。”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既然事出有因,猴子不是滥杀无辜,杀人泄气,菩萨也就放过了他。 见菩萨不怒了,猴子才上前翻看这道人尸体,捡起那盖着的道袍,下面是显出原型的一只苍狼。 落在地上的玻璃盘底还刻着字,“凌虚子制”。 想来这道人道号便是凌虚子,一只苍狼成精,擅长炼丹。 可叹也是一方大妖,就因为牵扯进了西游风波,撞到孙悟空这个煞星手上,一棒了结了性命。 孙悟空翻看了一下凌虚子的遗物,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计上心头道: “菩萨,运气到了,俺老孙有一计,可让你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把那妖魔降了。” “哦?你这猴头,也会用计了?”菩萨笑看了猴子一眼道。 “欸,菩萨且听我说。这个叫凌虚子的苍狼精,今日定是要去赴那黑熊精的宴席,你看这盘里的俩粒仙丹也是献于他的。” “菩萨不如将计就计,变作他的身形,俺老孙变成那略大的仙丹,菩萨到时假意献丹,老孙便能进了他的肚子!” “到时候,这黑熊精交出袈裟也就罢了,不交的话,我就拿他的心肠,再织出一副袈裟来!” 猴子不理菩萨的取笑,只说自己的计划道。 见这猴头兴致勃勃的样,菩萨没法的摇了摇头,且依他言,晃身一变,便化作了已死的凌虚子。 孙悟空见菩萨变身时: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 不由感叹道,“菩萨这一手,妙啊,妙啊,只是不知如今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 “悟空,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菩萨看了猴子,笑着点拨道。 孙悟空闻言,心下有所顿悟,转身变作了颗略大的仙丹。 菩萨捡起这“假仙丹”,放在了玻璃盘上,以凌虚子的形态,晃悠悠的赶去了妖魔洞府。 来到黑风洞外,菩萨看着那山间景色: 崖深岫险,云生岭上;柏苍松翠,风飒林间。崖深岫险,果是妖邪出没人烟少;柏苍松翠,也可仙真修隐道情多。 山有涧,涧有泉,潺潺流水咽鸣琴,便堪洗耳;崖有鹿,林有鹤,幽幽仙籁动间岑,亦可赏心。 心中动了念头,“这妖魔倒是有些法度,与我有缘。” 于是暗暗有了计较。 待来到洞口,早有相熟的守门小妖前去通报:凌虚道长来了。 黑熊精也是因此来到洞口相迎道:“凌虚,有劳仙驾珍顾,蓬荜有辉,蓬荜有辉。” “大王客气,小道敬献仙丹一粒,贺大王过寿。”菩萨假扮的道人笑道。 “好好好,凌虚有心了。”黑熊精不疑有他,大悦着与菩萨进洞坐定。 坐下后,黑熊精刚想与菩萨叙说起昨日之事,菩萨连忙举起托盘道:“大王,且见小道鄙意。” 菩萨将盘中大的那一粒推向黑熊精道:“愿大王千寿!” 黑熊精将另一粒推向菩萨,大笑道:“当与凌虚子同之!” 说完,刚要将仙丹咽下,那仙丹便像长了腿一样,滴溜溜的钻进了他的肚子,显出孙悟空的迷你本相。 猴子在这黑熊精的肚子里一阵大闹,痛的黑熊精满地打滚,索要袈裟,也不敢不给。 菩萨卸了伪装,接过袈裟后,看着佯作老实的黑熊精,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箍,丢在他头上道:“悟空,袈裟既已奉还,便出来吧。” 猴子依言,从那黑熊精的鼻孔里钻出。 猴子刚脱身出来,原本恭顺的黑熊精便凶性大发,擎出长枪,就要刺向菩萨与猴子。 菩萨见状,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着念起真言。 那黑熊精的头上金箍,便不住的往里收缩,痛的黑熊精丢了长枪,如同刚才一样,在地上打起了滚。 “孽畜,可服了吗?”菩萨笑问道。 “服了,服了!” “可愿皈依?” “皈依,皈依!但求菩萨收手,我愿皈依!” 黑熊精耐不住头疼,边滚地边喊道。 “哈哈哈!” 这可笑煞了一旁的孙悟空,捧腹大笑着,看着黑熊精的惨状,还在一旁黑心肝的戳窜着,“菩萨,这黑熊精不老实,再念,再念,直把他念死罢,哈哈哈!” “你这泼猴,还是这般凶戾!”菩萨瞪了猴子一眼,停下咒道:“这黑熊精罪不至死,我那落伽山山后,没有人看管,正好缺了一个守山大神,就带他回去,皈依正法吧。” “还是菩萨慈悲,”孙悟空恭维了句,眼珠子微转,打着主意拉近乎道,“不知这妖怪头上戴的是什么?菩萨嘴里念动的又是哪方真言?可能教与老孙我?” “这样这西行路上,碰见与这妖怪一般棘手的,也不用再劳烦菩萨出手了。” “呵呵,你这猴头。”菩萨意味深长的看着孙悟空,一眼看出了他的花花肠子,也不戳破,也没理他。 只将痛昏的黑熊精唤醒,与他摩顶受戒,正式收作了守山大神,方才离去道:“悟空,袈裟已还,诸事已毕,你且回转唐僧那里去,侍奉他西天取经去吧。” “此番多谢菩萨,菩萨慢走!”猴子站直行礼,礼敬着菩萨离去。 直到菩萨不可见以后,才摸着头顶,心有余悸道: “世间竟有如此法宝咒语?真是可怕至极,俺老孙以后不能仗着金刚不坏之体太过肆意了,当小心谨慎才是!” 不知道为啥,猴子看着那黑熊精在地上痛的打滚,心里痛快之时,也有些感同身受,头上隐隐幻痛,让他心里惧怕。 是故,才想在菩萨那里试探出口风,知道这法宝的弱点。 可惜菩萨一眼看出了这猴头的不老实,没有理会。 “看来以后,得多留个心眼,不能什么玩意儿,都往头上戴喽!” 孙悟空摸着头上的帽子,暗暗告诫自己道。 只是猛的动作一顿,想起了这帽子的来历与异常。 “这帽子恰恰就是菩萨送的,到我手上时,师父说自己将它弄坏了,帽子边沿破了一圈缝。” “菩萨好端端的,送什么衣帽?那一圈缝要是不破开,是不是刚好能塞下一个金箍儿?……” “嘶!好险好险,莫非俺老孙当初,差点就着了菩萨的道了?!” 猴子站在原地僵住,脸上神色变换不定,或怒或惧,惊喜交加。 直过了一会儿后,才脸色冷峻,一言不发的砸了那黑风洞大门,一把火烧了这黑风洞,往转观音禅院找陈启去了。 第24章 初至高老庄 猴子自黑风山回到观音禅院,脸上表情化作了正常,疑惑也咽进了肚子里,只像往常一般,笑着凑近陈启道: “师父,幸不辱命,锦襕袈裟原样奉回。” “无事就好。” 陈启接过包裹好的锦襕袈裟,随意扔到一旁,打量了下猴子后,笑道。 “嘿嘿,师父,这次虽然有菩萨的功劳,但主要还是靠徒弟我略施小计……”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猴子将这一行的事儿,都说与了陈启听。 陈启虽然对此难有着大致的印象,但哪有猴子这个亲历者来的细节? 也不厌其烦的听着猴子讲来,听到猴子对自己的吹嘘,也不忘当个捧哏,一一奉承。 师徒俩融融恰恰的叙完,便是牵马挑担,准备继续西行了。 当然,离去前,陈启还没忘在禅院废墟,空地中央,给菩萨上了香,敬礼祷告了一番。 ………… 草衬玉骢蹄迹软,柳摇金线露华新。桃杏满林争艳丽,薜萝绕径放精神。沙堤日暖鸳鸯睡,山涧花香蛱蝶驯。这般秋去冬残春过半,不知何年行满得真文。 这一日,陈启师徒二人行了六七日荒路,没见着人家,终于在天色将晚时,远远望见了一村人家。 “悟空,你看远处有个村庄,我们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在此采购一番,补充一下物资吧。” 陈启牵着白龙马,在原地喘息了几下后道。 “师父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这荒山野岭的,出现一村人家,也不一定就是真人组成的村子……” “俺老孙以前就听说过,一些妖狐鬼魅,为了诱吃行人,特意会幻化经营出一个村子,专吃那些路过借宿的行人。” 猴子看了看天色,搭眼帘远远的瞅了村子一眼,和陈启笑谈着,还不忘添油加醋的加点恐怖元素。 不过见陈启风轻云淡的模样,也只能放下心里小小的失望道:“俺老孙先去替师父探探路,再做计较。” “有悟空在,我无忧矣。”看着猴子勤奋的样子,陈启笑了笑夸奖道。 “嘿嘿,嘿嘿,师父言重了,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猴子有些不好意思,强忍着欣喜,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道。 不过嘴角那金箍棒都砸不下去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真实心情。 猴子可真是一个优秀的牛马员工啊,心思又好懂。 看着猴子放下担子,前去探路的背影,陈启心下感叹道。 也不知道原着里的老唐是什么性格,能跟这样的猴子闹出拧巴,还因为互不信任,赶走了孙悟空。 这要是放在了后世那些黑心资本家手里…… 哦,猴子在经过最开始的pua以后,应该会一棒子砸死那些黑心鬼,连吊路灯的绳子都省了。 不能因为猴子有些时候任劳任怨,就把人当傻子啊! “师父!俺老孙看过了,这处村庄是个清善之地,断不是妖魔变化出来骗人害人的,我们就进去借宿一晚,采买些物资吧。” 猴子回转到陈启身边,打断了陈启的胡思乱想,禀报探路情况道。 “嗯,辛苦悟空了,那就走吧。” 陈启收神,对着辛苦的猴子温和点头笑道。 俩人就这样牵马挑担的来到村子外。 这村子倒也不愧是猴子评价的清善之地。 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道旁杨柳绿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 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又见那食饱鸡豚眠屋角,醉酣邻叟唱歌来。 陈启在村口看着这祥和的景色,刚要感叹,又见一个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裩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纠纠的出街忙步。 “嘿,小孩,哪里去?我问你一个信儿,此处是何地,叫什么名字?” 猴子顺手抓住这个少年,顷刻,啊,不是,顺便问道。 “村子里没别人吗?你找别人问去。”少年人被猴子抓着衣颈,一个劲的挣扎道。 “施主莫恼,莫恼,正所谓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猴子对待少年,倒是少有的好脾气,和颜悦色道:“你与我说说这地方,我看你神色匆匆,我也能解决你的烦恼哩。” “我信了你的邪!”少年不搭理猴子的话,只一个劲的挣扎道。 “嘿嘿,你有本事,挣脱了我手,我也就任由你去。”猴子见其倔强,便调笑着这少年道。 他可是一方妖仙,齐天大圣,这少年不过一个普通凡人,如何挣脱得了? 气的少年丢了包袱,扔了伞,对着猴子伸出手胡乱抓挠着。 可论抓挠这种猴子的看家本事,这少年如何比的过眼前的猴祖宗? 被猴子一只手抵住额头,便只能抓着空气,徒劳无功罢了。 “悟空,莫要欺负人家。”陈启见状皱了皱眉,出声阻止道,“你要问信就去找别人就是了,何必戏弄一个孩子。” “师父莫恼,”猴子见陈启有些生气,忙解释道,“找旁人可没找他有意思,这小子身上或许有笔买卖可以做。” 买卖?什么买卖? 没等陈启发问,被拉扯住又挣脱不掉的少年无奈应付起猴子的询问道: “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此地名叫高老庄,只因大半村人都姓高,好了吧?放我走吧!” “我看你行色匆匆,打扮又像要去远行,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来来来,告诉我,我们师徒帮你解难。”猴子听完笑眯眯的拉着少年,不依不饶道。 “你……唉,”少年挣脱了下,后又无奈道:“今天真是倒霉,受完老太爷的气,还得受你们这群和尚的气!” “行行行,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叫高才,是这高家庄高老太公的家人,我家太公育有一女,因为没有儿子,年方二十才取了个赘婿,就在三年前。” “谁知道我们那位姑爷是个妖精,做了三年女婿,引来老太公不高兴。说一个是败坏家风,一个是没有亲家来往,所以主张要退了那女婿。” “但我家那姑爷如何肯同意?转把小姐关在他后宅,将有半年,再不放出与家内人相见。” “我太公与了我几两银子,教我寻访法师,拿那妖怪。我这些时不曾住脚,前前后后,请了有三四个人。 都是不济的和尚,脓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害得刚才痛骂了我一场,说我不会干事,又与了我五钱银子做盘缠,教我再去请好法师降他。” “听完了没?听完了让我走吧,我还有要事要做啊!” 第25章 借宿高府 “嘿嘿,运气,好运气,你小子简直就是刚得了病,就出门撞上大夫了啊!” 猴子把脸凑到高才身边,嬉皮笑脸道。 “你要捉妖,找我们师徒不就行了吗?你也不用再去花费银子远行,我们师徒刚好有个落脚点歇息一二,补充点物资。 我们师徒可不是你先前请的那些不济的脓包。 我们师徒自东土大唐一路走过来,行经万里,一路上打死妖魔鬼怪不计数,你带着我们回去,告诉你家老太爷,包你们烦恼尽去,人到妖除。” 看着猴子嬉笑的样子,高才觉得不靠谱,眼前这个喜欢欺负少年的和尚,真能像嘴里说的那么厉害? 他之前请的和尚道士,嘴里说的比这个还厉害! “莫逗弄我了!让开,让开,你让我带你们回去,你们事情办不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我可就惨了!要受我家老太爷的气!” 高才挣扎着,想推开孙悟空离去。 而陈启从话里的消息,已经得知了这所谓的妖怪女婿是谁,也不再阻止猴子,笑看着俩人推搡的样子。 “欸,你只管带我们去,俺老孙可没有骗你。” 猴子厚着脸皮,拽着高才打闹道。 “唉,好吧好吧,我带你们回去,你先放了我,带你们回去,行了吧?” 挣扎无果的高才,就像有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一样,再次向孙悟空“屈服”了。 瞪了一眼闻言放开他的猴子,高才整理了一下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衣服,捡起丢下的伞和包袱,无奈道: “走吧,我带你们回府,唉。” 高才带着师徒两人来到高府门口,停下脚步对二人道,“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会儿,我去通报老太爷,对了,你们是从东土大唐远道而来的对吧?” “是是是,快去吧,快去。”猴子挥挥手,点头答应后催促道。 唉,你们最好是从东土大唐来的。 高才心里悲叹一声,垂头丧气的走进高府。 高才一进了高府,就往中堂走去,谁知刚好和高太公撞了个正面,一瞧见高才,高太公怒气勃发道: “你这个蛮皮畜生,我让你去寻人,你怎么不去找人,又跑回来了?是不是想糊弄我?!” 见高太公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自己,高才立马一转进府时的垂头丧气,挺直身子,一脸欣喜道: “老太爷有所不知啊,喜事,大喜事。” “我刚收拾好东西,出了街口寻人,哪知道撞见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一路降魔伏妖不可胜数,见我行色匆匆,面有难色,立马热心肠的问于我。” “知道了是老太爷有难,两位圣僧大手一挥,便命我带来,为老太爷您分忧啊!” “哦?他们真这么说的?”高太公疑惑道。 “千真万确啊,老太爷!”高才打包票道。 “既然是从东土大唐远道而来,那肯定有几分本事……他们如今在哪?”高太公将信将疑道。 “就在门外等着呢!”高才回道。 “那快与我一同迎接。”高太公闻言,连忙换了见客的衣裳,与高才一道出门。 见了门口正等的有点不耐烦的猴子和陈启,高呼道“长老!” 陈启抬头望去,来人是个老者,戴一顶乌绫巾,穿一领葱白蜀锦衣,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系一条黑绿绦子,始出来便笑语相迎,作揖道: “见过二位长老。” 陈启礼貌回礼,猴子没有动弹,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他。 关于猴子的礼貌问题,陈启暂时也是没辄,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说教过。 奈何猴子一句我年龄比他大,按照尊老爱幼的观念,应该普通老者让着他才是! 若是扯爱护弱小吧,猴子一句自己没有一棒子乱打人,难道不就是爱护弱小了吗? 陈启想想,嗯,竟然tmd有些道理! 毕竟陈启并不认可所谓的弱小就是有理,他尊老爱幼,大多处于一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种朴素的道德观念,以及从小培养的道德习惯。 而对于猴子嘛…… 确实很难接受这些观念,就像他说的一样,在这个背景下,他不去仗着武力,肆意妄为,伤害他人,已经很善良了! 还要求他对别人恭敬礼貌……确实对这只猴子过分了嗷! 但在陈启的教育下,猴子也不是没有改变,最起码猴子现在对于帮了自己一手的人,无论老幼强弱,都会说上一句谢谢,态度也会更好一些。 最起码再遇见上次的水神相送,不会那么倨傲。 这次嘛,显然,高太公的年纪在猴子这边没占到优势,师徒又是来帮忙降妖的,还没占到便宜,又被晾在了门口一会儿,所以猴子的态度就很一般,乃至有点差了。 而高太公见猴子长相有异,态度不好,吓得一把拉住高才,窃窃私语道: “你这个呆傻畜生!家里现有一个妖怪女婿没打发走,你怎么又找了个毛脸雷公嘴的回来?” “呵,老高,你空长了许大年纪,却不晓事!竟还以貌取人!我老孙相貌有异,却何妨我本领高超,替你降了那妖怪女婿,接回女儿?” 猴子见那高太公窃窃私语,本来就有些不耐烦,如今更加不高兴的打断道。 “是小老儿糊涂了,怠慢了长老,请进,请进!”见猴子发怒,高太公心肝一颤,强打精神招呼道。 听见高太公招呼,猴子哼了声,将担子扔给了高才,自己牵着白马,领着陈启进了高府。 陈启无奈摇头,歉意的对高太公笑笑,这波可是你自找的,贫僧也只能礼貌表示一下了。 进了高府中堂,猴子也不找栓马桩,随意的把白龙马系在了一根柱子上,又搬来一把退光漆交椅,按着陈启坐下,再拖来一张,自己坐在陈启一旁。 见猴子这不客气的做派,高太公嘀咕了句:“嘿,这小长老可真不见外!” “呵,你要是肯留我住半年,我都能把这当自家嘞!”猴子是什么耳力,又是什么样的牙尖嘴利,当即回道。 刺的就是门口时,高太公与高才言语里的担心。 第26章 猪八戒闪亮登场 “…………” 高太公被孙悟空的一句话呛的无言,只能跟着坐下,对陈启问起正事道: “听高才说,两位长老都是自东土大唐来的?” “没错,我等奉了唐皇与观音菩萨的命,前去西天拜佛取经的。路过此地,原是想要借宿一晚,外加补充些干粮物资的。”陈启点头回答道。 “还认识什么唐皇,还有观音菩萨啊,听上去怪厉害的啊,”高太公跟着点头称赞,内心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又道,“那长老怎么就从借宿变成降妖了?” “既然要借宿,那顺手便捉几个妖耍耍罢了,还能整点报酬,充作路资。”猴子插话道,“你府上有几个妖怪啊?” “哎呦,哪说几个哟!我府上就一个妖怪女婿,就一这个都折磨得我受不了了,哪还说几个?”高太公连忙摆手痛苦道。 “那你把那妖怪的来历,本事大小,与我细细说来,我好替你降他。”猴子翘着腿,嗑着高才送来的瓜子惬意道。 “好好好,我这就说。”高太公点头,细细道来:“我们这村庄,也就是高老庄,自古至今,都是个清善之地,没见过魑魅魍魉,也没什么邪魔鬼祟作怪。” “只有小老儿运气有些不好,没有儿子,生的三个,都是女儿。” “大的唤名香兰,第二的名玉兰,第三的名翠兰。那两个从小儿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个,要招个女婿上门,指望他照顾小老儿养老,撑门抵户,做活当差。” “于是三年前,有一个汉子来了,模样也瞧的过去,说是福陵山上人士,姓猪,上无父母,下没弟兄。愿意与我作上门女婿。” “小老儿见他没什么牵挂,也就同意了这事。他刚进门时,倒也勤谨: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有些会变嘴脸。” “哦?怎么变?”猴子感兴趣问道。 “初来时,是一条黑胖汉,后来就变做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呆子,脑后又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就像个猪的模样!” 高太公说到这叹了口气,接着道,“食肠却又甚大:一顿要吃三五斗米饭,早间点心,也得百十个烧饼才彀。喜得还吃斋素,若再吃荤酒,便是小老儿这些家业田产之类,不上半年,就吃个罄净!” “那他为你劳作的时候,都是些什么收获?可能抵过他吃你的?”陈启敏锐意识到问题问道。 “这……”高太公被陈启问题难住,停顿后顾左右而言他道,“其实吃的多只是小事。” “他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砂,唬得我一家并左邻右舍,俱不得安生。 又把我那翠兰小女关在后宅子里,一发半年也不曾见面,更不知如今死活如何。因此知他是个妖怪,祈望长老发发善心,治他退去,退去。” “师父,这老高也有点意思,不知是嫌那个妖怪女婿丑,还是单纯怕名声哩。”猴子在陈启耳边悄声说了句,便挺身站起道: “治这妖怪有何难?今夜就帮你拿住,教他写了退亲文书,还你女儿如何?” 高太公闻言大喜道:“我为了招他作女婿,坏了我多少清名,疏了我多少亲眷?但得拿住他,要甚么文书?就烦与我除了根罢。” 啧啧,倒也是个无情的翁父。 闻言陈启暗暗摇头,听到现在,他哪还不知道高太公为何要赶猪八戒走? 无他,面子而已。 如今遇上了猴子,赶都不想赶了,只要猪八戒的命!全然不顾三年的翁婿之情。 孙悟空见了这高太公的凉薄姿态,也不恼,眯着眼转着头笑道,“不急,不急,等入夜吧,到时候事情就能‘结束’啦。” 高太公闻言欣喜,忙叫人擦好桌椅,奉上斋席,与陈启俩人一同吃过。 待到天晚之时,高太公迫切开口道:“要甚兵器?要多少人随?我趁早好备。” “兵器嘛,”猴子站起嬉笑声,从耳朵里掏出绣花针大小的金箍棒,吹了口气,迎风而长,握在手中道:“我自有这个。” “随从嘛,你那些随从看过去也没什么顶事的,不如再摆些茶果点心,招待我师父,我自去就行。” 见了猴子凭空掏棒的本事,高太公心下稍安,便要依孙悟空所说行事。 却被陈启拦住,“悟空,这次带为师过去看看吧。” 因为知道这一次所谓的妖怪,是未来的二徒弟,猪八戒,所以陈启倒是不用担心安全和拖后腿,决定跟着去凑凑热闹。 而见陈启对自己眨了眨眼暗示,猴子也就没反对,点头当做了同意。 高太公更没意见,在他眼里,陈启这个“师父”,应该比孙悟空这个“徒弟”更厉害哩! 这师徒一起出马,不更加手到擒来?! 稳辣稳辣! 于是当孙悟空让他带路先去后宅时,乐呵呵的便带着师徒俩人前去。 “就是此处了,我那女儿就是被困在里面半年了。”到了后宅处一扇被大铁锁锁住的屋门前,高太公停下脚步道。 陈启打眼一看,那铁锁无甚稀奇,就是一把普通锁,锁芯处灌了铜汁,无法用钥匙打开罢了。 但并不妨碍凡人用暴力手段破开,陈启为了以防误会,还特意看了眼猴子。 明白意思的猴子回了个眼神,上前用蛮力一扭,轻轻松松的将铁锁扭断道:“一个普通铁锁而已。” 铁锁既去,门扉自然开启,里面黑洞洞的,孙悟空示意了高太公一下,“你去喊你女儿罢!看她可在里面。” 高太公脸有惧色,咬了咬牙才挺身道:“三姐姐!” 高翠兰认得父亲的声音,听到后,少气无力的道:“爹爹,我在这里哩。” 猴子闻声望去,金睛闪动,看见了此女模样: 云鬓乱堆无掠,玉容未洗尘淄。一片兰心依旧,十分娇态倾颓。樱唇全无气血,腰肢屈屈偎偎。愁蹙蹙,蛾眉淡,瘦怯怯,语声低。 高翠兰顺着光亮,走到门前,一把抱住高太公,抱头痛哭。 猴子在一旁安慰道,“莫哭,莫哭,来,告诉我,那妖怪哪里去了?” “不知去往哪里了。这些时日,天明就去,入夜方来,云云雾雾,往回不知何所。因是晓得父亲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备,故此昏来朝去。” 高翠兰勉强止住哭声,哽咽道。 “原来如此,”猴子点头宽慰道,“知道这些就够了,老高,你带令爱往前边宅里,慢慢的叙阔。 让老孙在此等他,他若不来,那是天意;他若来了,定与你剪草除根。” “好好好,好好好。”见到半年不见的女儿,高太公显然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扶着女儿,欢欢喜喜的离去。 “这位翠兰施主倒是受苦了。”见父女俩互相搀扶着离去,陈启方才开口道。 “是啊,夹在他那个好面的爹和妖怪丈夫中间,最受难的应该就是她了。”猴子赞同道。 “这半年来,就因为这一把灌了铜水的铁锁,那高太公就忍心让女儿不见天光,也不知该说他够谨慎,还是够狠心。” 陈启说起刚才观察到的事,和猴子对视一眼,无言的双双摇头。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外来的和尚,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师父,那妖怪应该快来了,我准备变作那翠兰施主的模样,戏耍那将来的妖怪一番,再问问他的底细,师父是回去安心等我,还是?” 俩人原地感慨了会儿,还是猴子率先开口道。 “悟空可有障眼法助我遮掩一番?我看那妖怪囚人而不伤人,应当有几分善心,威势也不会太强,带我旁观一个如何?” 陈启收起思绪,看向孙悟空笑道。 猪八戒背媳妇儿这种名场面,他怎么能缺席呢? 虽然这个版本好像没有猪八戒娶孙大圣的情节,也没有那着名的喜庆bgm。 但有条件,他自然要做一个现场怪啊! “嘿嘿,这有何难,师父你可莫看轻了俺老孙啊。” 猴子嘿然一笑,也不反对,拉着陈启一起进屋,在屋子边角处放下一个椅子,待陈启坐下后,吹出一口清气,又掐指念诀。 忽的,肉眼看来,陈启的身影连同坐下椅子,就消失在了屋里。 猴子对椅子上的陈启眨眨眼,示意他别乱动,自己来到床边,搓搓手怪笑后,摇身一变,变作了高翠兰一般模样。 不多时,屋外一阵风来,真个是走石飞砂。起初时微微荡荡,向后来渺渺茫茫。微微荡荡乾坤大,渺渺茫茫无阻碍。 狂风从窗户里刮入,呜呜作响,猛的,一个黑妖精顺风出现,站在了屋里。 果然如高太公说的一般,生得丑陋:黑脸短毛,长喙大耳,穿一领青不青、蓝不蓝的梭布直裰,系一条花布手巾。 第27章 猴子戏猪 孙悟空见了猪八戒模样,心里暗笑,“原来是这个模样!难怪那老高想换女婿。” 孙悟空存心要捉弄这个猪妖,假装在床上得了病,哼哼唧唧的,也不问他,也不去迎他。 八戒是个急色的人,一进屋来,眼里只剩下了躺在床上的高翠兰,脑子里只剩下了ooxx,顾不得床上那人的异样,更不会发觉被施了障眼法的陈启。 一个猛扑,就是扎向了床上的孙悟空。 一把搂住猴子变作的高翠兰,就要亲嘴。 “他还想来亲老孙嘞!哈哈哈哈!” 猴子暗笑破了肚皮,托着八戒的长嘴,巧用了力,让八戒裹着床幔,滚下了床。 “哎呦!”八戒佯装吃痛,扒着床边喊道,“姐姐这是怪我今日来的迟了?” “不怪,不怪,”猴子憋着笑,用着高翠兰的声音道,“你怎这么猴急儿?我今日儿有些不舒服,你且脱衣暂睡了吧。” 八戒是个憨的,听此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脱衣去了。 猴子趁机跳到房间一角的马桶上,对着陈启眨眨眼,无声狂笑起来。 而陈启看着这一幕幕,猴子又跳上了人出恭用的马桶上无声狂笑,也是捂上了嘴,有些忍俊不禁。 八戒脱了上衣,在床上摸了一把,没摸到想摸的,便喊道,“姐姐,你往哪里去了?脱衣睡觉吧!” “你先睡,我要出个恭。”猴子掐了自己一把,止住了笑回道。 八戒闻言,便脱完了衣服,上床躺下。 “那姐姐,你快些欸。” 八戒在床上翻了个身子,不忘催促道。 “好好好。”猴子呲牙笑回道。 陈启在则暗中憋笑,好嘛,这姐姐,姐姐的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天津味的老猪! 过一会儿,笑够了的猴子,终于想起此行目的,整了整表情,低叹一句,“唉,我的命苦了。” “你在那叹什么?命怎么的就苦了?”八戒听到高.猴.兰叹气,猛的坐起反驳道: “我到得了你家,虽是吃了些茶饭,却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 如今你身上穿的锦,戴的金,四时有花果享用,八节有蔬菜烹煎,你还有哪些儿不趁心处?这般短叹长吁,说甚么命有点苦了?” 猴版翠兰听了,继续叹气道,“我苦的不是这个,是今日,家里父母,隔着墙,丢砖扔瓦的,变着法的骂我哩!” “他骂你什么?”八戒瞪着大猪眼子,怒气冲冲道。 “他说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门下一个女婿,全没些儿礼体。 这样个丑嘴脸的人,又会不得姨夫,又见不得亲戚,又不知你云来雾去,端的是那里人家,姓甚名谁,败坏他清德,玷辱他门风,故此这般打骂,所以烦恼。” 猴版翠兰编着谎话,声音那叫一个如泣如诉,悲悲戚戚,直听的八戒心肠顿软,忙道: “哎呦,我的妻儿。我虽是有些儿丑陋,若要俊,却也不难。只不过我一来时,曾与他讲过,他愿意方才招我,今日怎么又说起这话! 另外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我以相貌为姓,故姓猪,官名叫做猪刚鬣。他若再来问你,你就以此话与他说便了。” 哎嘿,地址姓名到手,这怪跑不了了。 猴子冲暗处的陈启挑了挑眉,又想摸摸这猪妖老底道:“他还说要请法师来降你哩!” “老丈人心思就是多,姐姐莫睬他!我有天罡数的变化,九齿的钉钯,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 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他也不敢怎地我。” 八戒摆摆手,先是有些气愤他那老丈人的做派,又不在意的放狂言笑道。 在他看来,如今不过就是老丈人一家和他闹了点别扭,整了些小矛盾,再过些年,消消气,也就和他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和气了。 也就是委屈了媳妇在这屋子里再住几年罢了。 反正他每天白天回山里安歇,晚上过来快活,日子过得十分安逸,他是没意见的。 而猴子听着八戒在他眼里胡吹八气,眼珠子转了转,特意恐吓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呢?” “啊?”闻言,八戒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住了,期期艾艾,吭哧吭哧了半天,才带着三分惧怕道:“我那老丈人是遭了什么天瘟,撞上他了?他既是这等说,我去了罢,两口子做不成了。” “怎么就要走了?”见他怂了,猴子取笑道。 “唉,姐姐你不知道,那闹天宫的弼马温,有些本事,只恐我弄他不过,遭他戏弄折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八戒垂丧着个脸道,套起衣服,就想出门跑路。 而听到这猪妖嘴里又提起到弼马温,猴子眼里冒起了火,又见他穿衣就跑,一把拉住,往脸上抹了抹喝道: “还想跑?你个色心入脑的猪妖,看看你爷爷是谁!” 八戒转过眼来,看见猴子咨牙俫嘴,火眼金睛,磕头毛脸,就是个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脚软,失声道:“哎呦,真撞见这个遭瘟的猴子了!” 于是划剌的一声,急忙忙挣破了衣服,化狂风脱身而去。 猴子提起铁棒,见机一棒打在风上,八戒又巧妙化作万道火光,向着洞府蹿去。 见这一棒落了空,猴子咬了咬牙,对陈启点头示意后,忙驾云追了过去,嘴里还不忘放狠话道: “那里走!你若上天,我就赶到斗牛宫!你若入地,我就追至枉死狱!” 见着俩人追逐而去,看完了闹剧的陈启摇摇头,从凳子上站起,主动破了猴子布下的障眼法,心里感叹道: “八戒这个急色的呆子,也就是没生在后世,又有着一身法力,不然得被人网恋诈骗的裤衩子都不剩儿!” 知道这俩人还得打斗一番,陈启也不在这干等了,施施然去往中堂等候他们回归。 第28章 福陵山上云栈洞 福陵山上。 八戒化作的火光前飞,猴子驾着彩霞相随。 两人正焦灼追逐时,八戒看见了老家,一个闪身,撞入云栈洞里,拿出兵器九齿钉钯来,回身要与猴子做过一场。 猴子见八戒不逃了,云中立住身形,提棒喝问道: “那猪妖!你是哪里来的妖怪?竟然知道老孙的名号?与我详细说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呵,故人见面,竟不相识了么?你要听,那便听好了!”八戒竖立九齿钉耙,倚撑着道: “我自小生来心性拙,贪闲爱懒无休歇。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 “放生遭贬出天关,福陵山下图家业。我因有罪错投胎,俗名唤做猪刚鬣。” 也不知是不是念诗号放在西游世界观里,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前有猴子在黑熊精面前摇头晃脑了半天,如今又轮到了八戒在猴子面前一通长念,说明自己的经历背景。 而被黑熊精破过防的猴子,这次难道就会如了八戒的意,道一句久仰久仰? 放屁! 猴子直接捧腹大笑,指着八戒的鼻子嘴脸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天蓬你犯罪贬下界,还投成了猪胎!哈哈哈哈!变成了猪还色心不改,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啊呀呀!!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撞那祸事,不知祸害了我们多少人,现在乱插手多管我的闲事,竟然还敢来嘲笑我!” “来来来!吃我一耙!” 气急败坏的八戒自鼻孔里喷出几缕气烟,拿起钉耙就要打道。 猴子也不惯着他,擒着棒和他厮杀起来。 他两个在那半山之中黑夜里赌斗,好杀。 悟空金睛似闪电,妖魔环眼似银花。这一个口喷彩雾,那一个气吐红霞。气吐红霞昏处亮,口喷彩雾夜光华。 钯去好似龙伸爪,棒迎浑若凤穿花。那个道你破人亲事如杀父!这个道你强禁幼女正该拿! 棒来耙往的,战到天色晓明。 八戒打着打着,就感到手软胳膊酸,心知自己着实不是眼前这猴头的对手,又化成一股风,钻回洞府,避战不出。 猴子见天蓬当了缩头乌龟,嘲笑了一番,又上前看了眼那洞府上题的“云栈洞”。 想到自己出来玩耍到现在,师父也不知道担不担心,还是回去吃个早饭,与师父知会一声,再来陪这天蓬猪妖好好耍耍。 主意打定,翻身踏云,便回到高老庄内。 高府中堂上。 陈启正喝着茶饮,吃着点心,与高才聊着天,谈论些风土人情之类的趣事。 既有这高老庄左近的人情风土,也有陈启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 不知不觉间,天色将明,猴子也从空中落下,进入中堂。 “师父,我回来了!”猴子进了中堂,一屁股坐下,又拿起桌上陈启为他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道。 “师父,你是不知道啊,这猪妖的来历还挺有意思。”猴子抹了抹嘴边水迹,又笑着说道。 “怎么个有意思法?”陈启也不戳破,陪着猴子笑闹道。 “他呀,哈哈,”猴子拍了拍腿大笑,“原来是天上的天蓬水神,调戏了那嫦娥仙子,要不是太白金星求情,早被斩仙台要了小命!” “但没死成,也没好过多少,被贬下凡,又错投成了猪胎!哈哈哈!” 陈启笑看着猴子说出他早知道的八戒来历,但没想到还听到了一个“老熟人”的名字。 “太白金星啊……”陈启作回忆状感慨道,“金星这位老神仙是有恩于我的,当年我刚出大唐边境,单人匹马,撞上了一群妖怪,领头的有虎有熊还有牛。” “那三个妖怪捉了我,就要刨开我的心肝下酒,吓得我两股战战,要不是金星老神仙赶的及时……” 陈启摇了摇头,虽然后面知道了身边一直有揭谛珈蓝一类的护法神看护,但当时他可不确定自己是在正统西游还是什么奇怪版本的西游。 这些护法神是什么时候开始看护唐僧的,他也不知道。 所以对于太白金星这从危难时伸出的援手,陈启一直都是很感激的。 至于西游都是一场有剧本的演出? 陈启对此是持保留态度的,虽然其中确实有不少是为了磨砺硬凑的劫难,但还有很多,都只是因为在他们西行路上,刚好赶趟撞上了而已。 这个时代,一路走来,陈启确信,本来就是乡村野外多妖精妖怪的时代。 无凭无据的,陈启自然不会把金星这个救命恩人,放在“导演”这个恶意的角度去猜想。 于是陈启便带着实打实的感激道: “后来老神仙不仅灭了那群妖魔,救我于危难,还领着我前行了不少路,直到上了大路,才与我别过,走前还留了几句箴言勉力于我。” 猴子在一旁,听了前半截,本还暗暗在心底琢磨,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把那群要吃陈启的妖魔打成灭飞烟灭,听陈启说完后,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转而说道:“老星却是个厚道人,我以前不懂事,浪费了他的一番好心。后来经历的多了,才知道老星对俺老孙已很是不错了。” 俩人就着太白金星聊了几句,都是夸赞,可见这位金星的人缘口碑如何。 叙罢,猴子才重新说起正事。 “这个天蓬,在天上因为色心,被贬下凡,到了地上,变成了野猪,还是忍不住他那色心。师父,昨夜我去追那天蓬猪,直追到了他现在的洞府。” “又陪着他耍了耍,直打到他筋骨松软,手麻脚麻,逃回了老家当缩头乌龟,再见到天色将亮,担心师父你担心,特意回来一趟。” 猴子为了取笑八戒,还特意取了个天蓬猪的名头。 正赶上猴子说完,那高太公听闻猴子归来,刚好忙来到中堂,跪地求道: “长老,没及奈何,你虽赶得去了,他等你去后复来,却怎区处?索性累你与我拿住,除了根,才无后患。 我老夫不敢怠慢,自有重谢:将这家财田地,凭众亲友写立文书,与长老平分。只是要剪草除根,莫教坏了我高门清德。” 猴子看着下跪的高太公,嗤鼻道:“你这老高,好不晓事,那天蓬猪也曾对我说,他虽是食肠大,吃了你家些许茶饭,但他也与你干了许多好事。 这几年挣了许多家资,皆是他之力量。他不曾白吃了你东西,问你赶他怎地。 据他说,他是一个天神下界,替你看家做活,又未曾害了你家女儿。想这等一个女婿,也门当户对,不怎么坏了家声,辱了行止,当真的留他不得?” 高太公见猴子隐隐站在了妖怪女婿那边,忙急眼道: “长老,虽是不伤风化,但名声不甚好听。 动不动着人就说,高家招了一个妖怪女婿!这句话儿教人怎能忍受?” 猴子撇了撇嘴,“呵呵,行吧,既然你受不了,那我就把那天蓬猪捉来,让你们翁婿俩好好掰扯。若是掰明白了,要赶他走,我帮你们拦一拦罢了。” “悟空,”见猴子受不了高太公,扭头就要走,陈启拦住他笑眯眯道,“捉妖不急一时,先用了斋再去吧。” 猴子本就无所谓,见陈启发了话,也安安稳稳的坐下,等着开斋再走。 高太公却是真正急的那个,闻言,忙安排人,破晓时分就上了斋菜,供奉师徒二人。 陈启猴子俩人吃了个肚圆,再悠哉悠哉喝了点茶水消食后,才在高太公殷切的目光里,由猴子一个翻身踏云前去捉妖。 来到了云栈洞,猴子现在也没了心情与八戒玩耍,一棒子打碎了俩扇石门,大声嚷嚷着:“你个馕糠的夯货,快出来与老孙我走一遭!” 八戒忙了一晚上,又是被猴子戏耍的浑身无力,正趁着好天光,在洞府里呼呼大睡嘞! 猛的听见有人敲碎了门,又骂他馕糠的夯货,动了恼火道:“你这个遭了瘟的弼马温,多管闲事,我和我老婆丈人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还打破我的大门闯进来,你知不知道,打进大门而入,按律可是死罪!” “呦,你还懂法?”猴子稀奇的看了他一眼,“那呆子,我打门而进可是有理由的,你强占人家女子,不许离去可是前因!按律,该死罪的不得是你?” 第29章 我抓到猪八戒啦! 本章又名:猪八戒get daze! ———— “你个无礼的猴头,我老猪懒得和你说道理了,来,且用老猪这耙说话!” 八戒被猴子说的哑口无言,羞恼的拿出九齿钉耙,就想和猴子“讲道理”。 谁知猴子看了这耙子,哈哈一笑,伸指嘲讽道: “你这莫不是在高老庄菜园子里用来筑地挖菜的?堂堂曾经的天蓬水帅,现在竟然开始用耙子当兵器了?” “哼,你这猴头好没眼力,看不出真宝贝!”谁知八戒听了猴子的嘲讽,却不生气,而是叉腰反嘲道: “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相持取胜有何难,赌斗求功不用说。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一大段牛逼的诗号吟完后,八戒才指着钉耙满脸自豪道:“我这九齿钉耙,可是一把少有的神器!” “呵呵,胡吹大气。”猴子闻言,不屑的撇撇嘴,收起金箍棒,直接把头前伸道: “来来来,爷爷站在这不动,你且钉耙筑过来,我看可能真的魂消气泄!” 八戒也不是个会跟人客气的主,见猴子的做派,拿起九齿钉耙在手,往手心里吐了俩口唾沫,举起钉耙,对着猴头就是一个拼尽全力的下劈! 扑的一下,钉耙与猴子的铁头擦过,直嘣起片片火星,再看那猴头,依然完好无损,连根毛都没掉! “哎呦,哎呦,”见全力一击还破不了猴子的防,八戒的心理防线先破了,当即往地上一坐,感觉手脚酸软无力道:“好头,好头。” “哈哈哈!”猴子见八戒这呆相,得意大笑道: “你莫非忘了?老孙因为闹天宫,偷了仙丹,盗了蟠桃,窃了御酒,被小圣二郎擒住,押在斗牛宫前,众天神把老孙斧剁锤敲,刀砍剑刺,火烧雷打,也不曾损动分毫。 又被那太上老君拿了我去,放在八卦炉中,将神火锻炼,炼做个火眼金睛,铜头铁臂。不信,你再筑几下,看看疼与不疼?” “是了,是了,你这猴头,连八卦炉都练不动,又岂是我用九齿钉耙能破开的?” 八戒坐在地上,恍然大悟道,又道:“你这猴子,我记得你闹天宫时,家住的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 “到如今久不闻名,你怎么来到这里上门子欺我?莫敢是我那老丈人撞了什么天运,去哪里请你来的?” 猴子笑着摆摆手道: “你老丈人不曾去请我。只是老孙改邪归正,弃道从僧,保护一个东土大唐驾下御弟,叫做三藏法师,拜他作师父,一同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高庄借宿,那高老儿因话说起,就请我救他女儿,拿你这馕糠的夯货!” “那可真是倒霉……不对!”八戒本有些垂头丧气,哀叹自己的运气,猛然又反应过来,忙丢了钉耙问道:“你们是去西天拜佛求经?” “敢问取经人何在?劳烦引见引见。” “你要见我师父干嘛?”猴子挑眉反问。 “唉,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八戒叹了口气,“我本是观世音菩萨劝善,受了他的戒行,这里持斋把素,教我跟随那取经人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还得正果。 教我等他,这几年不闻消息。今日既是你与他做了徒弟,何不早说取经之事,只倚凶强,上门打我?” 见八戒抱怨,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个口凭无据的,谁知道是不是在耍诈哄我,伺机逃脱升天?这样吧,你且先发个毒誓给我看看。” “阿弥陀佛,南无佛,我若不是真心实意,还教我犯了天条,劈尸万段!”八戒这个呆子,当即赌咒发誓道。 “既然如此,你点把火来烧了你这住处,我方带你去。”猴子又道。 八戒遂又搬些芦苇荆棘,点着一把火,将那云栈洞烧得象个破瓦窑,毫不心疼的对猴子道:“我今已无挂碍了,你快引我去罢。”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走,来,先把钉耙给我,免得你到时行凶。”猴子憋着笑,一把夺过了八戒的钉耙。 又拔出一根猴毛,吹口气变成三股麻绳,走过来,把八戒手背绑起了。 八戒这时才隐隐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还只是瞪大着眼睛,看向猴子,只等他带自己去拜见陈启。 而办完这一切,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八戒,猴子也不忍了,捧腹大笑道:“瞧你那个呆样!” “你笑什么,快带我走吧。”八戒此时才发觉自己上了这泼猴的恶当,但被绑缚以后,又不敢翻脸,只弱气的祈求猴子道。 “哈哈哈,走,走,这就走!”猴子坏笑一声,也没想着真给这天蓬猪怎么样,只是效仿菩萨,揪住了八戒的耳朵,驾云返回高老庄。 “哎呦哎呦,你轻点,轻点!” 只是不知为何,往日里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速度,今日格外的慢,花费了许久,才回到高老庄。 留下了云间八戒一声声的哀嚎。 来到高老庄后,猴子驾云带着八戒直降高府,落在那中堂前,揪着八戒已经通红的耳朵,指着陈启道:“喏,我师父,你要找的取经人。” 在中堂内早已等的心焦的高太公,见猴子擒回了八戒,还是五花大绑的状态,立马欣喜上前道:“长老,就是他,就是他,当的我那妖怪女婿!” 可惜猴子没理会他的热情迎接,八戒也没把这个过河拆桥的老丈人放在眼里,只认定了陈启后,上前跪下道: “师父,弟子失迎,失迎,早知道是师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来拜接,怎会又受到这些波折?” “哦?你怎么变成我的弟子了?悟空?”陈启装作疑惑,看向猴子问道。 “嘿嘿,师父莫忘了早前菩萨说的不成?”猴子笑着眨眼回道,又用八戒的钉耙敲了敲八戒的背道:“来,呆子,细细说来。” 八戒如今被猴子收拾的服帖,一五一十的将来历再说一遍。 陈启听完点点头,欣喜道:“原来是菩萨给我挑的徒弟,我得如此佳徒,真乃……真乃……” 看着八戒那蠢萌蠢萌的眼神,陈启后半句嘴里的天赐英杰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玩梗适度。 陈启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道,“真乃佳徒啊。老太公,还请借香案一用。” 八戒听着这重复矛盾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扑扇着大眼睛茫然着。 早就和陈启混熟的猴子则是咧开了嘴,乐了起来。 高太公虽然有些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但还是大方的借出了香案。 陈启净手焚香,对南方礼拜道:“多谢菩萨赐徒,愿菩萨以作见证,收下此徒。” 礼毕,才让猴子解了八戒身上绳索,坐在凳上,受了八戒的拜师礼。 又让八戒见过猴子,因入门顺序,拜了师兄。 其中,陈启考虑过要不要把小白龙的顺序抬一抬,做个老二。 但是被猴子拦下,言道小白龙只是被菩萨找来做个帮忙脚力的,不算是徒弟,真要算,也只能勉强当最小的那个。 考虑到猴子说的有道理,八戒从二师兄变成三师兄也确实别扭,陈启便被说服了。 于是,拜完师父,师兄以后,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来了。 陈启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站的老实的八戒,和颜悦色道:“我沙门弟子,都有法号,老二,可要我为你取个法号?” “我被菩萨摩顶受戒,起了法名,叫做猪悟能也。”八戒拍了拍肚皮,憨厚道。 “也是悟字辈,又是菩萨取得,自然不错,但这个不方便日常称呼。” 陈启先是点头赞赏,又是摇头为难道:“这样吧,佛门有八戒,是和尚该修的戒律,我与你取个别名,你以后就叫八戒吧!” “也算是时时刻刻提醒我们师徒几人,恪守这八戒。” 图穷匕见,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叫八戒了! 第30章 论八戒 猪悟能什么时候不好日常叫了? 我看你平时喊那猴子悟空亲热的很! 你们是不是故意想刁难俺老猪? 八戒感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只能低头卖乖道:“俺听师父的,以后俺平常就叫猪八戒了。” 八戒也是个心肠宽的,愉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只是摸着脑袋不解道:“师父,俺老猪往常只听过什么五荤三厌这八不吃,这八戒是哪八戒?” 陈启被问住了,略作回忆道:“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 这是他上辈子听说的,被八戒问起,就拿这个糊弄。 其实这里是陈启着急了,原着里唐僧是因为八戒为了庆祝拜师,想要饮酒,所以唐僧为了阻止,又因为八戒曾经恪守的五荤三厌,所以特意给他取的别名。 目的也很简单,找个由头劝阻八戒罢了。 如今倒也误打误撞,说出了更加贴切符合的八戒。 而听到陈启说的这八戒,猴子和八戒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难色。 “哦?你们对这八条戒律有意见?” 见俩人神色间有些不情愿,陈启笑问道。 “师父哎!”先开口的自然是八戒,他皱着眉头,苦着脸道: “这一戒,二戒倒也简单,我老猪也不是那好杀生偷盗之人,就是这三戒淫邪,我老猪既然出家为僧,遁入了空门,那也不是不能忍受。” 听到猪八戒说自己能戒淫邪,猴子虽然眉目间还有些发愁,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启坐在上头,也是忍不住嘴角一歪,只是他性格不像猴子那么肆无忌惮,故强忍了下去。 没有给八戒造成更大的心理伤害。 “哼哼,你这就是瞧不起我老猪,”八戒斜瞥了一眼猴子,信誓旦旦道:“咱们走着瞧,看我老猪能不能忍住就完了!” 见八戒说的认真,猴子嬉笑着答应,“好好好,你要是真能做到,到时候我亲自给你赔个不是。” 师兄弟俩玩闹了一番,八戒才开始对着陈启续话道:“这四戒,六戒,七戒,虽然清苦,但也算是出家人该得的,但那五戒酒,八戒非时食……” 八戒拍了拍自己那肥硕的肚皮,卖惨道:“俺老猪自从见了菩萨,平日里也是戒了那五荤三厌,可那酒还是不曾断过,至于按时吃饭嘛……” “您看我这体型,一天三顿,顿顿不落都饿的慌,总得吃饱肚子的。” 猪八戒抱着肚子,低眉顺眼的看向陈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猴子也紧跟着站出来,疑虑道,“师父,这八条戒律里,别的都不甚要紧,就是我虽好酒,因师父一句话,断了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第一戒杀生……” 猴子摊着手,有些无奈,他一个专职战斗,护法的角色,只要恪尽职守,怎么可能不杀生? 要是旁人说这话,猴子堂堂齐天大圣,自然是当他放屁,我行我素。 但既然是陈启开了口,为防他心里有成见,认为老孙瞧不起他,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猴子才会跟着解释。 而见眼前这一猪一猴,都有着大神通大威能的人,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模样,陈启也有些啼笑皆非道: “悟空,先说你觉得麻烦的杀生。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你降妖伏魔,正合了我佛家以大慈悲之心,行大霹雳之事的金刚手段。” “如何谈的是杀生呢?” “至于那些酒食嘛……”陈启看向因他解释之言,目露希望的俩人,笑着道:“悟空可还记得我曾经吟过的酒色财气诗句?” “他还有下半句,如今我就告诉你完整版的。” 陈启以手扶额,略作思考后,吟道: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看来四字有害,不如一笔勾销; 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世路难行,无气倒被人欺,看来四字有用,劝君量体裁衣。” “悟空,八戒啊,”吟完诗的陈启看向俩人笑道:“可明白了这诗里教人万事有度的道理?” “而且我立下这八戒,并非就是单纯的限制你们,只是为了帮你们修身养性而已。” “譬如这酒食二条,酒是粮食所酿,十分珍贵,又易让人喝醉后狂态大发,做下种种让人清醒时后悔的事情来。” “你二人都曾因为这酒而误事遭难,所以应当明白我说的。” 猴子八戒一个想起大闹蟠桃会,一个想起醉后调戏嫦娥,又一个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一个被贬下凡间投猪胎,纷纷心有戚戚然的点头应是。 陈启见俩人面上都有悔过之色,欣慰道:“所以这戒酒,可以不滴酒不沾,但不可主动酿酒要酒,更不能喝到酒醉误事。” “至于这非时食,也是为了不让普通僧人一天多顿,追求享受和美食设计的,为的就是培养僧人朴素的习惯。” “八戒你非凡人,肚量着实的大,强要着你如他人一般,饿伤了身体精神,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只要不奢侈浪费,多吃些也没什么,为师我虽然穷了点,但不至于养不起徒弟。” 见陈启含笑望着自己,细细解释完毕。 并没有强占着师父的威严强迫他们,而是掰开揉碎了讲与他们,更是确确实实的为他们好。 八戒与猴子对视一眼,方才齐齐一拜,佩服道:“谨遵师父教诲。” “哈哈哈,说不上什么教诲,”陈启摆摆手谦虚道,又指着猴子道:“这些事情还得是我们师徒共勉。” “我虽然是师父,但也是人,也会有欲望,也会贪图享乐,想过这西行坐马车多好?蹭你们的云多好?吃的饭食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悟空就知道,我对口腹之欲也是有些小追求的。” “所以这八条戒律,不是针对八戒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师徒得共勉的,互相监督,互相帮助罢了。” 第31章 辞别高老庄 两个徒弟,心悦诚服的对了陈启拜了拜。 本就关系好的悟空自不多说,刚刚拜师的八戒,也对这个便宜师父有了好的印象。 虽然是个凡人,但有点不凡,算不上圣僧,但又有点佛性。 令人见之心生好感。 高太公在一旁听他们师徒聊天说法,虽听的云里雾里,但好歹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自家的这个妖怪女婿终于可以滚蛋了。 虽然不是最完美的斩草除根吧,但如今跟着这位大师去当和尚,怎么也能安稳上十几二十年了,运气好就是这一辈子了。 他老高,也能在这高家庄抬起头来重新做人了! 第二,这位大师好美食,小长老好酒,自己女婿的习惯自更不必说,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吃的。 直看的他心疼不已。 于是为了报答这大师与长老,又庆祝赶走了妖怪女婿,高太公也没小气,大手一挥,让小厮摆上一桌丰盛素斋,又奉上一壶酒敬陪。 猴子和八戒眼巴巴的看向陈启,见他含笑点头后,才拿起酒壶,一人倒了一杯,享用起这丰盛斋饭。 陈启叮嘱了一声切莫醉酒后,也不再多管,细细品味这菜晏去了。 这一顿,宾主尽欢,猴子八戒之间互相敬酒,笑谈,高太公自觉少了个麻烦,脸上一直堆满笑容,与陈启之间谈笑风生。 饭后,高太公又命人端上一盘红漆丹盘,上有二百两散碎金银,当做报酬与路上盘缠;又有三领绵布褊衫,上半身的新衣。 陈启见状,沉吟道:“捉妖报酬之事,万不敢当,八戒既如今做了我的徒弟,那之前所说的捉妖便不可算了,至于路上的盘缠……” 陈启看了看八戒和高太公这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对付翁婿,“八戒好歹也曾做过太公的女婿,曾经也出过大力,助太公发家。” “如今双方和离,太公赠以盘缠,倒也算得上是两清了。只是这二百两太多,贫僧既然没办成捉妖,无颜要此厚赏,就请太公分一百两与八戒,剩下的拿回去吧。” 猴子听到此话,乐呵呵的上前接过丹盘,分出一半留下,一半退还,又不客气的捡了一两粒碎银,塞到高才手里道: “劳烦小哥为我们引路引荐了,使我师父收此佳徒,这些碎银,权作带领钱,拿了去买草鞋穿。” 说完,拍了拍高才的肩膀玩笑道,“以后但有妖精,多作成我几个,还有谢你处哩。” 高才不敢收下,推辞了几番后才面色涨红兴奋的收下了这笔意外之财。 高才还想因此给猴子跪下磕几个,只是被猴子不悦制住,方才作罢。 “好了好了,你拿我的钱做完人情,也该把这钱还我了吧?” 八戒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见猴子打赏完,主动开口道。 本来陈启一张嘴,二百两变一百两就够他心疼的了,所幸这个师父还讲道理,一百两全给老猪,那八戒想了想,倒也能接受。 毕竟两百两三个人分,哪有他自己拿一百两多? 更别提自己在队伍里是新来的,武力也不够,平均分都不一定能混到。 谁知道这遭瘟的猴子,竟然拿自己的钱,还他的人情? 那可是我老猪的钱!猪的钱! 死猴子活该在当初当个弼马温! 但考虑到双方的武力值差距,八戒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肚吞,暗中腹诽,脸上挤着笑祈求道。 见这呆子一脸心疼的卑微笑,猴子特意将丹盘举起逗弄道: “你新进我们取经队伍,寸功未立,好意思昧下这金银?要我说,不如教给师父,大家一齐用来路上花销如何?” “这,这……”八戒想要动手去抢,又怕打不过猴子,反挨顿打,想要拒绝猴子吧,又想不到怎么拒绝,可要是同意了吧…… 那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见八戒被猴子逗弄的抓耳挠腮,急的团团转,陈启笑了笑,说了句公道话: “悟空,别逗弄你师弟了,这本该是他的,为师怎能强抢徒弟?还给他吧。” 陈启又看向接过丹盘,一股脑将金银塞进怀里珍藏,脸上大嘴咧着的八戒告诫道: “这钱是你的,没人去抢,我更不会插手,但有一点记住,切莫浪费,更不要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陈启警告了八戒一句。 毕竟众所周知,这头猪的花花肠子多的是,这金银被用来买吃穿用度倒也罢了,就怕这头猪拿钱去嫖啊! 那到时候惹出事来,陈启该怎么办?总不能到时候一刀帮老猪去了烦恼根吧?! 八戒得了陈启告诫,脸上倒也恭顺,点头应是,但他那死死捂着胸口金银的样子,实在是让陈启有些不放心。 故此陈启又转头叮嘱猴子道:“你替我看住八戒,正常消费无所谓,但切莫拿金银去干些荒唐事!” 猴子看了眼闻言表情惊恐的呆子,对他阴阴笑道:“好嘞师父,包在我身上,我会看好八戒师弟的~” 这猴头,就会欺负猪! 老猪我啊,命是真苦滴拉~ 八戒愁着眉,皱着脸,但还不忘捂着胸口,暗自悲叹起来。 见俩人不再闹腾,陈启这才向高太公行礼作别。 他们如今休息的差不多了,酒足饭饱,也正是上路的好时候。 高太公也不阻拦,他等的就是这时候! 立马与众人送陈启到高府门口。 离别前,陈启还特意花了些许钱,在高太公这里买了些干粮,以做备用。 高太公一开始不愿意收钱,还是陈启强硬要求后,才接受,不过要的也都是成本价,分毛不赚。 不过陈启没在高太公身上占便宜,八戒可没客气,直言昨夜与猴子一阵好打,自己的衣服被打烂了,鞋子也破了。 硬是从高太公这里讹走了一件新衣,一双新鞋。 其实陈启带的行李里有新鞋新衣,但是八戒以自己将要别离,老丈人出一件衣服和鞋子是应该的,拒绝了陈启的提议。 至于高太公,巴不得送走这灾星,更是不犹豫吝啬的给了八戒。 拿到了新鞋新衣服的八戒很是满意,当场换上后道:“请替我上复丈母、大姨、二姨并姨夫、姑舅诸亲:我今日去做和尚了,不及面辞,休怪。 丈人啊,你还好生看待我浑家只怕我们取不成经时,好来还俗,照旧与你做女婿过活。” 快活nm的头! 高太公的脸色僵硬,不理这灾星的胡言乱语。 “夯货,却莫胡说!”猴子揪着八戒的耳朵喝道。 “猴哥啊,不是胡说,只恐一时间有些儿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耽搁了?”八戒被拧歪了身子,连忙道。 “取经是观音菩萨,还有我佛如来的意思,八戒啊,你不用担心。 取经若是出了差池,你前番本就得罪了天庭,又得罪了我西方沙门,怕是……”陈启摇了摇头,“怕是会有不忍言之事啊。” 见到陈启那“核善”的目光,以及猴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耳朵上逐渐加大的力道。 八戒强忍着痛,连忙道:“师父说的在理,在理,俺老猪誓死保护师父完成西天取经大业!经在人在,经亡人亡!” 第32章 乌巢禅师传心经 却说八戒被师徒两人一时唬住,吓得发了毒誓,收了二心。 队伍再次壮大至三人的取经团队,也就继续走起了西行之路。 这一路,八戒挑担,猴子引路,陈启间或牵马,骑马的跟着,恍惚间,竟已走了一个多月。 走过了乌斯藏国界。 这一日,三人照常走在西行路上,陈启牵着马,与前头带路的猴子叙话聊天,八戒则借口肚饿,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大饼干粮,得了空时才插话几句。 忽的,猛一抬头,一座高山映入了众人的眼里。 “这山有点高啊。”陈启仰着头道。 “没事。这山唤做浮屠山,山中有一个乌巢禅师,在此修行,老猪也曾会过他。”八戒咽了口大饼道。 “乌巢禅师?”陈启好奇道,“此是何人?” “不知道,他倒也有些道行。他曾劝我跟他修行,我,但老猪,嘿嘿,师父你懂的,怎会去和他在山里苦修。” 八戒摇了摇头,对陈启憨憨笑道。 “呆子一个。”猴子在一旁摇头道。 八戒不以为意,继续吃着手里的大饼。 陈启无奈笑笑,倒也习惯了。 师徒三人就这样照旧,一路走上了高山。 这山景色十分不错: 山南有青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个是景致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陈启正四望着观赏景色,忽见一香桧树上,搭着一个柴草窝,左边有麋鹿衔花,右边有山猴献果。树梢头,有青鸾彩凤齐鸣,玄鹤锦鸡咸集。 有点排场啊,陈启挑眉,心中暗道,不知是哪个神仙的马甲。 “喏,那边就是乌巢禅师的修行处了。”八戒对着那草窝一指随意道。 “我们前去看看?” 陈启看向俩人,询问道。 “既然相逢,就是有缘,”猴子挠头嬉笑道,“师父我们过去拜访一番就是了。” “俺没意见。”八戒无所谓道。 三人统一了意见,便缓缓向柴草窝走去。 及到窝前,乌巢禅师走出草窝,跳下树来道,“圣僧,幸会幸会,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这禅师虽然出场的方式有点怪,人还怪蛮有礼貌的嘞。 陈启连忙还礼,“禅师客气,抬举了,贫僧还称不上圣僧。” 俩人如此见过,八戒紧跟着插嘴拜道:“老禅师,俺老猪作揖了。” “你是……”禅师看向八戒,细望后笑道:“原来是福陵山猪刚鬣,你怎么愿意离了你那老窝,跟在圣僧身后?” 八戒竖掌合十道:“前年蒙观音菩萨劝善,愿随他做个徒弟。” “好,好,好。”乌巢禅师拂手称赞,又看向孙悟空道:“不知这位是?” “你都知道他,缘何不知我?我乃孙悟空是也。”猴子开玩笑道。 “是我见识少了,让这位悟空长老见笑了。” 乌巢禅师是个好脾气的,面对猴子的玩笑自谦道。 与众人一一见过,乌巢禅师才又与陈启道:“我曾听闻有位圣僧为了东土大唐的冤魂得以超度,发下大宏愿,要西行面佛,取得真经。” “因此,我对这位圣僧十分仰慕,没想到今日竟然有缘一见,”乌巢禅师含笑对陈启一礼后再道,“既然有缘,我有经文一卷,可助西行,还望圣僧笑纳。” “不敢推辞,谢过禅师。”知道遇上隐藏大佬的陈启,还礼后感激道。 他怀疑这个大佬是来找他推销经文的,但他没有证据。 “此乃《多心经》,凡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之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 乌巢禅师见陈启欣然接受,满意一笑后先向众人介绍道,随之口诵传授他们。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不知是有了老唐留下来的佛学底子,还是这具身躯不凡,亦或是乌巢禅师用了神通,陈启只听了一遍,就将这心经记下,片字无漏。 而在口诵一遍后,乌巢禅师便踏着云光,回自己巢穴去了,空留余音在空中回响。 “路途虽远,终须有到之日,圣僧莫忘初心,莫忘初心啊……” “多谢禅师传法,所言定当谨记。” 陈启对着柴草窝行了一礼回道。 初心? 是唐僧的誓取经书,还是陈启的看遍这十万八千里路,笑过九九八十一难? 好像并不冲突。 陈启竖掌,合十低笑道:“阿弥陀佛。” 做完礼数,一行人这次挑担的挑担,牵马的牵马,执棒的执棒,继续向着西方前进。 下了浮屠山,离了那乌巢禅师够远,猴子才鬼鬼祟祟凑到陈启身边,附耳道: “师父,这心经里的空不异色,色不异空,我曾听你在进观音禅院时说过,莫非……” 猴子看了眼陈启的脸色道,“是师父你和这乌巢禅师有甚么渊源?” “猴哥,师父,你俩背着我说甚么呢!鬼鬼祟祟的,这可不像个和尚样啊,你们!” 挑担的八戒见俩人神神秘秘的样,一看就是背着他老猪说什么好东西,当即不满道。 “呵,你这呆子,别捣乱,一边去,一边去!”猴子见八戒出声,嫌弃摆手道。 “悟空,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陈启拦住了猴子道,真要藏也藏不住。 陈启那时候是当众说的,那些揭谛珈蓝的护法可都在,瞒不过旁人的。 所以陈启坦然与八戒说起了往事。 “那岂不是说那乌巢小子,盗窃了师父您的经文?” 八戒这个呆子不知道理解成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猴哥,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们怎么能看着师父被这样欺负?走,我们回去收拾乌巢这老小子去!” 看着八戒这气愤的样子猴子却没什么生气的心情,只是无力的盖住眼睛,吐槽道:“这呆子……” 陈启也是被八戒逗乐了,笑道:“八戒,你有这份孝心我很开心,但你理解能力还是有待提高的。” “我和师父刚才的意思是,师父知道的零碎经文,是不是有人在外界盗传那乌巢禅师的心经。而不是那禅师盗窃师父的!你这个呆子!” 看不下眼的猴子,出声解释道,还不忘点了点八戒的脑袋。 “唔,既然如此,就早说啊,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我误会不是正常?” 八戒摸了摸脑袋,不服气道。 “好了好了,”陈启制住两个师兄弟间的打闹,他也没想到,当时随口一说,竟然是在西游世界观里没有登场的心经。 惹出了今天的一场笑话。 “天下间沙门佛徒何其多也?能有人悟出相同的佛理不也正常?更何况,谁知道我知道的这一句,不是乌巢禅师自己传出去的?” “我只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因为道理透彻,所以才记住,那天为了训斥那个沙弥,脱口而出罢了。” 陈启摇了摇头,给自己打了个补丁,也算这事情过去了。 第33章 黄风岭,八百里~ 绒绳着鼻穿,挽定虚空结。拴在无为树,不使他颠劣。 这是陈启在心里念诵几遍真经以后,自动在脑海里浮现的感悟。 没什么大用,不能练出法力,只是默念,念诵时,让他变得冷静,不会拥有恐惧,愤怒等多种情绪。 大概就是西游版本的“冰心诀”?嗯,考虑到时间因素,这玩意儿应该是冰心诀他祖宗。 而如今,已经离偶遇那乌巢禅师,已经过去很久了。 师徒三人一路餐风宿水,带月披星,早又至夏景炎天。 花尽蝶无情叙,树高蝉有声喧。野蚕成茧火榴妍,沼内新荷出现。 至于之前八戒闹出的笑话,也早已揭过不提。 这一日,师徒三人见到一山路旁的村舍,陈启抬头望了望带着夕霞的西天,对二人道:“悟空,八戒,天色已晚,又逢村舍,今日就在此歇息吧。” “师父说的是,我老猪正好也饿了,快去买点粮食,借个锅灶,吃的肚圆,好有力气挑担。”八戒闻言欣喜道。 “吃吃吃,你这个家伙,错投了猪胎,改不掉习气了?天天就在那吃吃吃!上次买的干粮,一大半都进了你的嘴里,这一路上,你的嘴就没停过!” 猴子见八戒一天到晚就想着吃,抱胸摇头吐槽道。 “欸!猴哥你怎得说这怪话,”八戒摸着硕大肚子一脸委屈道:“我投了猪胎,食量大又不是我的错!再说那买的干粮,不都是我主动掏钱的吗!” “师父他老人家是师父,我的干粮孝敬他也是理所当然,猴哥你吃了我的干粮,岂不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更何况,这队伍里面三个人,师父就拿根禅杖,走累了还能骑马,你空手在前头逍遥自在,哪管我吭哧吭哧的在后面挑担?” “哦?你的意思是,想和我换换,你去探路,我来挑担喽?”猴子眯了眯眼睛,看向呆子的目光有些危险。 “没有没有,岂敢岂敢,我哪有大师兄的本事,挑担就好,挑担就好。” 见猴子的目光危险,八戒这个呆子抖了抖,目光恢复清澈,认怂道。 “哼,知道就好。”猴子白了白眼八戒,收回目光满意道。 “你们两个,一天天的,一天不闹腾一回不肯罢休,也不知道是天生有点不对付,还是上辈子的冤家转世。” 见俩人的每日一争结束,陈启坐在马上,方才笑着开口道。 自从八戒进入队伍,这一路上可就热闹了,与猴子俩总是在吵吵闹闹。 不是猴子先对八戒指指点点,就是八戒先开口拐着弯的阴阳猴子。 俩人也都不是好惹的主,一个会还嘴,一个会动手。 很显然,动嘴不如动手。 每次俩人的交锋都是以八戒完败,猴子完胜的结局告终。 偏偏两个人还总是这样,乐此不疲。 许是这取经路上的景色对于陈启这样的凡人来说,还有点欣赏作用,对这两个有大神通的人来说,就过于乏味了。 以至于两人一路上权当逗嘴解闷了。 事实上就是陈启,一路上一直看同样的景色也有些腻味了,发现不是猴子一味的欺负八戒,而是俩人玩闹后,也不再制止,由着他们去。 同时在心里还暗自期待着下一难的到来。 陈启对于西游记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小时候看的86版电视西游记更是翻来覆去的看。 各种动画版,电视剧版也都看过。 每一难你说出来,他都能有大概的印象。 但可惜,一个是他长大后基本没有再去看这些了,另一个是他看剧全看猴子去了,记得剧情,但不记得顺序了。 所以对于此时的陈启来说,每一次的下一难就像开盲盒一样,在熟悉的记忆里挑出一部分,亲身体验儿时童年时代的幻想。 思虑间,一行人也是到了村舍前,陈启下马,八戒猴子在一树前绿荫下牵马放担等候。 陈启来到一屋前,抬头看去,大门大开的院内,有一老者,斜倚竹床之上,口里嘤嘤的念着佛经。 居然还能碰见一个念经的老人家?好运气,应该会与我们这些和尚一点方便。 “老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陈启温和出声打扰道。 “长老?失迎,失迎。”那老者睁眼,见陈启站在门前,一看装束是个和尚,立马跳下竹床,收拾好衣襟后来到门前还礼道。 看来,是一位崇佛尊僧的老人家。 “不知长老自何方来的?来我寒门何故?”老者看着陈启,热情笑问道。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是为西天拜佛求经而去。打扰老施主,则是因为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 谁成想,陈启一套熟练贯口切出,没有迎来预想的热情招待,而是换来了老者的一声叹息。 “唉,长老莫要去西天取经了,去东天吧。” 老者摇摇头,劝诫道。 咋滴,你就是西游世界亚里士多德?我去当麦哲伦,咱俩一起证明地球是圆的? 问题这是世界,大地还真不一定就是圆的啊! 甩掉这个无厘头的念头,陈启看着老者,笑了笑道: “老施主说笑了,贫僧曾立誓要去西天取经,走了一万多里至此,哪还能再掉头去什么东天呢?” “啊,这……”老者见陈启言辞坚定,不由道:“长老果真要往西去?” “纵有赤心所念,何惧刀山火海?时移志不移,自是要往西方的。”陈启坚定道。 “唉,不瞒长老,此去西方三十里,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若长老前去,恐有不忍言之事。长老还是回去吧。” 见劝不住陈启,老者也不瞒了,索性摊牌道。 黄风岭?好眼熟的名字,怕是九九八十一难之一。 陈启闻言点头,也难怪老者会劝阻了,一般能拦住唐僧的劫难,对于普通行脚僧来说,跟天灾没什么区别。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 不过陈启是普通僧人吗? 所以陈启不慌不忙道:“谢过老施主好意,不过老施主放心,我有两个徒弟,都是本领高强,神通广大之辈,有他们倚靠,我过这黄风岭,虽有些艰难,但也能过去。” “两个徒弟?能有多强?能举起两百斤的石墩吗?”老者有些不信道, “上次也有个人也是这么自信,仗着自己有些勇力,去了黄风岭,就再也没回来过啦!” “嘿嘿,莫说两百斤的石墩,就是一座山,俺老孙也背得!” 心急等的不耐烦的猴子,从陈启背后探出脑袋,自夸道。 “你这一个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鬼,还能背起一座大山?胡吹大气!” 见了猴子模样,老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以后,才不满道。 “呵,有眼不识泰山,蜉蝣岂能知青天?”见老者不信,猴子抱胸回转树下,语气不屑道。 被陈启熏陶多时,对于这群没有慧眼的凡夫俗子,他老孙已经懒得理会了。 否则按他以前的脾气,肯定要反讽回去的。 “老施主见谅,我这大徒弟本事不小,故脾气也不小。”陈启替猴子道。 其实猴子没吹牛,但是对面毕竟是个普通的凡人,想象不到也很正常。 “倒是我孟浪了,自古都说异人有异象,是小老儿想差了。” 见陈启说了软话,老者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又道:“如果所言未错,那长老有如果徒弟护送,过黄沙岭,倒也不是不可能。” “妖怪啊!妖怪!救命啊!”忽的,门口树荫下有人慌乱呼救声传来。 “遭了!”老者脸色大变,那呼救声里,他没听错的话,怕是有他的儿子和几个孙子! 老者急忙忙奔出门去,陈启也随之一起。 只是心里有些纳闷,外面有猴子有八戒,哪来的妖怪? 八戒确实不靠谱,也没什么威慑力,但是猴子可不一样! 怀揣着疑惑,回头望去,乐出了声。 原是那庄南边有两个少年人,带着一个老妈妈,三四个小男女,敛衣赤脚,插秧而回。见自家门口有人牵马看担的,上前招呼。 结果被八戒的嘴脸吓到,慌了神的四散喊道。 而见这妇人少年慌了神大喊,八戒这个呆子也连忙举起手来慌张道: “施主莫慌,我老猪是和尚,不是什么妖怪,是和尚,不吃人!” 场面哄闹成一团,乱七八糟的。 陈启见了好笑,但也连忙解释道:“老施主,这就是我那二徒弟,长相更异,还请老施主替我安抚一二,莫出了乱子。” “乖乖,你这徒弟,怎得一个赛一个的丑噻?”老者见了八戒的嘴脸,腿也有些抖,但挂念着子孙,大胆上前。 见八戒确实没有伤人的意思,才转头教训起家人后辈:“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这几位都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这俩位是那位长老的徒弟,就是嘴脸奇怪了些,人非歹人。” “带他们先回家去!”老者瞪了一眼自己的老伴,扭头示意道。 “啊~呆子,瞧你那样子,可把别人吓坏了。”猴子撞了下八戒肩头,暗笑道。 “哼,自从跟了师父,我可是收敛了欸,若像往常在高老庄走时,把嘴朝前一掬,把耳两头一摆,怕要吓杀二三十人哩。” 八戒不以为耻,反而自豪挺胸道。 “你这个呆子!”猴子无奈摇头,“这有甚么好得意的?净给我们添乱,把你的嘴脸收一收,莫再吓人了!” 见猴子举起右手握拳,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八戒方才低了头捂了嘴,将蒲扇大的耳朵贴在脑后不动弹。 乍看上去,倒也没那么吓人了。 “悟空,莫要欺负师弟了。”陈启在一旁见着八戒瑟缩的样子,看不下去眼道:“相貌是天生自带的,有什么好嫌弃的?” “八戒你若觉得难受不自在,日后就在没接触过的普通人面前遮掩一下就好,不用如此为难自己。” “嘿,是,师父!”得了陈启放话,八戒立马就抖起来了,头不低了,嘴不捂了,耳朵都欢快的扑扇起来。 看着猴子的笑容里还带着些许得意。 你看,师父还是疼我,不像你个猴头! “一个呆子。”猴子摇头嘟囔了一声,懒得和八戒计较。 一番意外后,反而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老者看着猴子和八戒的异象,信了几分猴子嘴里的“大话”,就想招呼几人素斋住宿。 但是陈启见老者家里朴素,大大小小也有不少人居住,房间不够,那些孩子隐隐还是有些害怕猴子八戒,所以不愿麻烦这位善信。 只借了铁锅柴火,在门外搭转作灶,又从行李里取出米面粮油,猴子路上顺手采的野果野菜,现场做起了斋菜,烙起了大饼。 这却是八戒的胃口太大了,师徒几人囊中羞涩,特意买的“原材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对于挑这些“重物”,八戒倒也十分乐意,毕竟就像猴子说的一样,这一路走来,吃的东西,十之八九都进了他的肚子。 这挑的哪是行李?分明就是自己的口粮啊! 而做饭的人,不是其他,却还是八戒,他不仅善吃,吃多了也善做。 往往做饭的时候,也是八戒在队伍里最得意的时候。 “猴哥,再添把柴火,火力不够!” “柴火不够了,猴哥你再去抱一捆来!” “师父,给我把行李里的盐罐拿与我,我要调味!” “师父,把这野菜洗干净,我要给他蒸了。” ………… 八戒支使着俩人给自己打下手,脸上挂着笑,乐呵呵的。 猴子虽有些不忿这呆子的嘴脸,奈何论手艺还真离不了八戒,也只能憋着气,老老实实的添柴加火。 师徒三人就这样在人门前生火做饭,期间还有小童子——之前被八戒吓过的。 扒在门框前害怕又好奇的打量他们,八戒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大饼,招手道:“几个娃娃,来来来,吃几个我老猪做的饼,就当老猪刚才吓到你们的赔罪了。” 闻言,八戒那嘴脸在小孩子眼里不再那么凶恶了,配上手里的饼,脸上的笑竟然显得十分和善! 几个娃娃壮着胆子,来到八戒面前,怯生生的喊了声“谢谢叔叔”,方才欣喜的接过大饼,大口吃了起来。 八戒咧着大嘴,不在乎的摆摆手,更有力道的揉起面团。 猴子烧着火,脸上的不悦之色也收起,笑着看孩童们分食大饼,又在周围追逐打闹起来。 陈启则坐在一旁的青石上,为几个童子讲述起西游路上的趣闻,前世听的故事。 第34章 虎先锋夺人 次日一早,在树荫下歇息了一晚的师徒三人,收拾起行李,向老者告别后,就要继续西行。 “老丈拿好,这几个饼子给你家小娃娃,就当老猪我给他们的离别赠礼了。” 八戒从兜里掏出五六个野菜面饼,递给自称姓王的老者道。 “欸,昨晚未能留宿饭待各位长老,反让我家那几个调皮娃娃占了长老的便宜,已让人羞愧,怎好意思还拿这饼?使不得,使不得。” 老王和八戒推辞起来,奈不过八戒的热情执意,才最终收下,感叹道: “昨日确实是小老儿以貌取人了,冒犯了俩位小长老,俩位小长老其实都是个菩萨心肠的好人啊。” “嘿嘿,你若能记住,往后不要再以貌取人就是。”猴子在一旁笑道。 “小长老说的是,小老儿以后就拿这个当家训,告诫他们,以后不能以貌取人。”老王点点头坚定道。 又见一行人将离去,招呼道:“各位长老,此去黄风岭,若是有难不得行,一定要回小老儿这里啊!让小老儿好好招待你们一顿!” “老儿,莫说糊涂话,我们一行人,可不走回头路,不到西天,誓不回转!哈哈哈!” 猴子背对着老王,举手摇晃戏回道。 ………… 师徒们离了老王家,不到半日,就到了一处高山前。 “这里应该就是王老说的黄风岭了。” 陈启停马驻步,抬望眼看去: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 那山高不高,顶上接青霄;这涧深不深,底中见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云,屹嶝嶝怪石,说不尽千丈万丈挟魂崖。 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当当滴水岩。又见些丫丫叉叉带角鹿,泥泥痴痴看人獐;盘盘曲曲红鳞蟒,耍耍顽顽白面猿。 至晚巴山寻穴虎,带晓翻波出水龙,登的洞门唿喇喇响。草里飞禽,扑轳轳起;林中走兽,掬律律行。 猛然一阵狼虫过,吓得人心趷蹬蹬惊。正是那当倒洞当当倒洞,洞当当倒洞当山。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这山……有点东西啊。” 看了一会儿,陈启从嘴里憋出几个字道。 “管他什么东西,也挡不住俺老孙的金箍棒,师父莫怕,随我前行就是。” 猴子挑着棒,俩手搭在棍上,对陈启一拽头道。 “倒也是。”陈启颔首,继续牵马前行。 八戒趁着空往嘴里塞下一张面饼,边咀嚼边挑担跟上。 “起风了?” 刚走没一会儿,山道上忽的旋风四起,尘沙飞舞迷人眼。 “猴哥,十分风大!我们且躲一躲儿干净。”八戒放下担子,大声喊道。 “行不行啊,呆子?风大时就躲,倘或亲面撞见妖精,怎的是好?”猴子瞥了一眼八戒,开玩笑道。 “猴哥啊,你不曾闻得避色如避仇,避风如避箭哩!再说,你不怕风,师父还能不怕嘛!”八戒拿袖子遮住口鼻嗡声道。 猴子看陈启已是从怀里拿出一方巾帕,掩住了口鼻眼睛。 便扶着陈启上马道:“你这呆子说的也有道理,等我把这风抓一把来闻一闻看。” “师兄又扯空头谎了,风又好抓得过来闻?就是抓得来,便也钻过去了。” 八戒闻言哄笑道。 “嘿嘿,见识少了吧,你不知道老孙有个抓风之法。”猴子对八戒挑眉一笑,伸手对着空中一抓。 握手至鼻下轻嗅,带着点腥气,便笃定道: “这风不是好风,怕是哪路妖怪驾的黑风。” 话刚落,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 “孽畜,哪里走!” 八戒存心表现,见状眼睛一亮,丢了行李,掣出钉耙,大屁股把猴子往边上一挤,举起钉耙就打。 那只虎见状直挺挺站将起来,把那前左爪抡起,抠住自家的胸膛,往下一抓,唿剌的一声,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旁。 只见:血津津的赤剥身躯,红姢姢的弯环腿足。火焰焰的两鬓蓬松,硬搠搠的双眉直竖。白森森的四个钢牙,光耀耀的一双金眼。 “慢来!慢来!吾党不是别人,乃是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锋。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要拿几个凡夫去做案酒。你是那里来的和尚,敢擅动兵器伤我?” 虎先锋站起,大声咆哮道。 “呵,我等是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面佛取经的和尚,孽畜,你胆敢在此占径吃人,撞到我们,是报应到了!看耙!” 一路上陈启的态度很明确,西天要去,经文要取,这一路上害人的妖精妖怪也要除! 而既然陈启是这样的态度,他老猪虽然更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清闲自在,但也只能跟着一起除妖了。 这虎先锋显然不是个甚么讲武德的,趁着八戒举耙答话,急近步,丢一个架子,望八戒劈脸来抓。 八戒一个侧身躲过,便是耙子落下,虎先锋见没能偷袭得手,自己又手无寸铁,于是急忙忙转身回奔,自来的坡下乱石丛中,取出两口赤铜刀,急轮起转身来迎。 “噼啪!” 刀耙相击,嘣出点点火星。 “师父,八戒那个呆子想抢功,又一时拿不下它,还是让我去助阵,快些解决了。”猴子见一猪一虎尚在相持,凑到陈启身边说道。 “嗯,如此吃人恶妖,莫要手下留情!” 陈启看了看请战的猴子,肃穆点头道。 这老虎刚才的话他可是听清了,像是个惯犯,既然经常来捉人下酒,那便留他不得了! “得令!”猴子一拱手,兴奋的拿起铁棒道。 “呆子,我来助你!” 猴子伸手指向八戒,刚要跃身敲棒。 那老虎却已经在八戒的几耙子下,败阵,落荒而逃去了。 “休走了此怪!” 猴子见虎先锋逃跑,大喊一声,与八戒一个拿棒,一个提耙,紧追不舍道。 虎先锋跑下了山,见俩人还在追,又现了原形,四足狂奔。 可还是跑不过师兄弟俩,心中一急,想出一个金蝉脱壳的绝妙方法。 抠着胸膛,剥下皮来,苫盖在那卧虎石上,自己则脱得真身,化一阵狂风,径回路口。 顺手搭住陈启肩头,一把卷了去。 第35章 黄风大王 虎先锋贼不走空,顺手捉了陈启,回到自家洞口,对看门的小妖怪道:“你去报大王说,前路虎先锋拿了一个和尚,在门外听令。” “大王说,拿进去!”须臾,传话的小妖怪回道。 闻言,虎先锋便腰撇着两口赤铜刀,双手捧着唐僧,进洞跪下奉上道: “大王,小将不才,蒙钧令差往山上巡逻,忽遇一个和尚,说是甚么从东土大唐来的,要去上西方面佛求经,领头的被我擒来奉上,聊具一馔。” 盘踞在洞府上方安坐的妖怪大王,听得此言,惊起站道: “我闻得前后有人传说,有一个三藏法师,乃自大唐奉旨意取经的神僧,他手下有一个徒弟,名唤孙悟空,神通广大,智力高强。你怎么能彀捉得他来?” “他有两个徒弟:先来的,使一柄九齿钉钯,他生得嘴长耳大;又一个,使一根金箍铁棒,他生得火眼金睛。” 虎先锋感觉自己好像惹了祸,连忙道,“正赶着小将争持,被小将使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撤身得空,把这和尚拿来,奉献大王,聊表一餐之敬。” “大王是否多虑了?这俩人感觉算不上甚么神通广大,智力高强之辈,否则小将哪能擒下他们师父?” 虎先锋小心翼翼的望向上方,试图脱罪道。 “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慢吃他,拿一边绑了去。”那妖王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道。 “那莫非是要将这和尚奉还?”虎先锋试探道。 “噫,到了我们嘴边,哪有吐出去的道理?”那妖王笑道:“且把他绑在后园定风桩上,待三五日。” “若是他那两个徒弟,打上门来,惹不过他们,便再奉还,若他两个不来搅扰,那时节,一则图他身子干净,二来不动口舌,却不任我们心意?或煮或蒸,或煎或炒,慢慢的自在受用不迟。” “妙,妙,妙,还是大王想的周到!”虎先锋听完,只觉大王谋算高深,赞叹道。 “哈哈哈,来人,把这三藏法师给我绑起来晾他几天。” 妖王欣然接受了手底下的赞赏,大手一挥按计划行事道。 “不是,悟空你们两个是不是在演我?连个老虎精都捉不住,反倒给我丢了?” 陈启被小妖抬起,拉到一根木桩前,七手八脚的给他结结实实捆绑住。 感受着这久违的紧缚感,陈启一边默念心经,保住心神不乱,一边在心里狠狠吐槽道。 一个齐天大圣,一个天蓬转世,两个人拿不住一只先锋小妖怪,谁信啊! md,自己平日里对他俩不差啊?搁这放水演我? 虽然知道自己最后大概率没事,但被捆绑的滋味可不好受,陈启又不是爱自虐的m,自然心里有了些怨言。 “不过八百里黄风岭,虎先锋?!” 吐槽着吐槽着,陈启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反应想道,原是此地! 黄风岭,八百里,曾是关外富饶地。一朝鼠患凭空起,乌烟瘴气渺人迹…… 此处的妖王乃是黄风大王!需要灵吉菩萨的定风珠才能降他! “该死,之前没想起来,若是想起来了,我那袈裟上似乎也有一颗小的定风珠,猴子披上它,过这一难应也简单,我也不用受更多的罪了!” 陈启心中懊恼,这一路行来许多时日,只听见了黄风岭,让他一时竟没想起来! “唉,自己现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这几个妖怪都是吃人,不讲理的,什么三寸不烂之舌,除了让他们觉得有嚼劲以外,屁用没有。” “悟空啊悟空,现在就全靠你了啊,抓紧时间救我啊!” 被绑在木桩上,手脚不能动弹的陈启在心里哀叹道。 ………… 却说猴子和八戒这边。 俩人一个是八戒,存了立功卖弄的心思,一个是猴子,赶路无趣,起了戏耍的心思。 俩人于是追逐起老虎,便未尽全力,直逼到了山下,那老虎伏在地上,不再动弹。 猴子抢先一步,一棒子敲了上去,却又震回;八戒见此内心嬉笑,抓住这个好机会,更用力举耙砸下。 却砸的碎石纷飞,不见血肉哀嚎。 俩人定睛一看,原是一块虎皮,披在了卧虎石上。 “不好,中他计了!” 猴子大喊一声,回身转望,一个跳起,驾云回白龙马处。 “中甚么计了?”八戒呆头呆脑的摸了摸头,不知道这猴子在搞什么花样。 左右看了看,还不忘把石头上的虎皮捡起,慢悠悠的一边回去一边道: “嘿嘿,活该我老猪捡到这虎皮喽!他那个猴子一件虎皮衣,师父一件虎皮毯子,也该我老猪一件做被子,妙妙妙。” 待八戒回到白龙马处,却发现没了陈启,只有猴子一人在马边急得团团转,神色愤怒焦急。 “你个呆子,还晓得回来!” 见八戒手里拿着虎皮慢悠悠的回来,找不着陈启的猴子,不由撒出几分火气怒道。 “就这几步路,你急什么?师父呢?快让他看看我捡的虎皮,到时候做成被子,我跟他睡着虎皮毯子,盖着虎皮被子,凑成一套哩!” 八戒确是个呆子,挨骂挨的莫名其妙,转头找了几遍陈启没找到,误以为他出恭去了,又道:“对了,你刚才说你中计了,中的甚么计?” “还师父,师父!师父已经丢了!”猴子气不过,上前抓住八戒衣襟,怒声道:“我们俩中了那虎妖的金蝉脱壳计,让他回来,把师父抓走了!” “啊?!”八戒闻言呆住跌坐,眼中泪珠滚落几滴,“那完了,完了,这还能到哪去寻?迟到了几步,师父怕是都被吃了罢!” “莫说这丧气话!起来,我们去找找,左右不过在这山中,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师父还有的救!” “到时候让俺老孙找到那老虎妖,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猴子一把拉起八戒,鼓励道,又面色恨恨的看了一眼山野,怒气冲冲道。 怀揣着一丝希望,师兄弟俩就此将行李马匹藏好,急匆匆的在山野间寻找起陈启踪影。 第36章 虎先锋惨死 兄弟俩奔入山中,穿岗越岭,行彀多时,只见那石崖之下,耸出一座洞府,猴子揣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洞府应就是那山中妖怪的老巢! 便细细查看,只见这洞府: 迭障尖峰,回峦古道。青松翠竹依依,绿柳碧梧冉冉。崖前有怪石双双,林内有幽禽对对。 涧水远流冲石壁,山泉细滴漫沙堤。野云片片,瑶草芊芊。妖狐狡兔乱撺梭,角鹿香獐齐斗勇。 劈崖斜挂万年藤,深壑半悬千岁柏。奕奕巍巍欺华岳,落花啼鸟赛天台。 “八戒,你在这替我看好后路,我先去试探一番。”猴子看了眼洞府,回头对师弟道。 “猴哥放心,且速去救师父,这里有我!”八戒点点头道。 见八戒颔首,猴子便提着铁棒,蹿到那洞府前,抬头望去,只见上有石字:黄风岭黄风洞。 猴子一脚踹破紧闭的石门,大喊道:“妖怪,快把我师父交出来,免得我掀翻了你的巢穴,踏平你的洞府!” 看门的小妖怪,见了威势,心中惶惶,急奔向洞府里,黄风大王处,高喊道: “大王,祸事了,祸事来了!” “有甚祸事?”黄风大王正坐在宝座上,问道。 “外面有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打上门来,要找大王你要师父哩!”小妖惶恐道。 闻言,黄风大王也有些慌张,忙把虎先锋唤来,斥责道: “我教你去巡山,只该拿些山牛、野彘、肥鹿、胡羊,怎么拿那和尚来,却惹他那徒弟来此大闹,如今可如何是好?” 虎先锋自忖自己与那猴子,胖猪也算交过手,厉害自己但也没厉害太多,便自信拱手道: “大王放心稳便,高枕勿忧。小将不才,愿带领五十个小妖校出去,把那甚么孙悟空拿来凑吃。” 他虎先锋一个打两个略处下风,再加五十个帮手,打一个不得手到擒来? “…………” 看着虎先锋自信的样子,黄风大王略微无语后道: “我这里除了大小头目,还有五七百名小校,凭你选择,领多少去。只要拿住那孙悟空,我们才自自在在吃那和尚一块肉,情愿与你拜为兄弟;但恐拿他不得,反伤了你,那时休得埋怨我也。” “放心,放心,大王且安坐,我马上回来!”虎先锋摆摆手,扭头离去。 看的黄风大王一愣一愣,这老虎妖一直这么猛吗?莫非还有高手?! 虎先锋也不愿违了前言,只带了五十名精壮小妖,擂鼓摇旗,缠两口赤铜刀,腾出门来,厉声高叫道: “哪来的野猴子和尚,跑我们洞府前大呼小叫!” “啊~嗬!原来是你个老虎精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是骗过自己,掠走陈启的虎妖,猴子红着眼,咬着牙根切齿道。 见猴子如此瞪着自己,原本出洞时还自信满满的虎先锋,不由心中一惊,为给自己打气道: “那猴头,看什么看?你师父是我拿了不错,要与我大王打牙祭,你待怎地?看到我身后的小妖了吗?识相的快滚,不然拿了你的猴头下酒,让你们师徒俩,买一送一!” “好好好,打牙祭是吧,拿猴头下酒是吧,哈哈哈!” 孙悟空气急而笑,竖眉怒目,大喝道,“给俺老孙死来!” 一怒动了真火,孙悟空一棒打下,那虎先锋的双刀立折,骇的那虎先锋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喷风灰满山,遮住视线就想转身逃跑。 却被孙悟空轻而易举破去,在后紧跟不放。 那虎先锋在自家大王面前抛了大话,也不敢回府,就想往山坡上跑去,但还没跑两步,草丛中跳出一个猪八戒! 八戒拎耙跳起击砸,一耙就打在那虎先锋天灵盖上,筑得九个窟窿鲜血冒,一头脑髓尽流干。 犹不解气,八戒跳到虎先锋背上,又是几耙全力打下,方才恨恨的停了手,拄耙喘气。 “哼,便宜它了。”猴子来到八戒身边,见虎先锋已伏诛,啐了口吐沫不爽道。 “猴,猴哥,可问清楚师父的下落了?师父是被他抓走的吗?现如今在哪?” 八戒喘着气,嘘嘘问道。 “是被这畜生抓走了,要与他大王吃,就在这洞里!”猴子点头应道。 “那还等什么,快去救师父啊!”八戒抹了把汗,催促道。 “好,我带这死虎过去叩门,八戒你还埋伏在此地,我去引那妖王,到时候你就如这次一般,全力偷袭他一手!速战速决!” 猴子定下战术,见八戒明悟后,方才拎着虎先锋尸体,再往黄风洞去。 ………… 黄风洞中。 被猴子惊走了的五十小妖怪,拿着残旗破鼓,慌张张的奔回洞中,对黄风大王道: “报告大王,虎先锋出战,不过一合,就被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打跑啦!跑去东山坡了!” “…………” 果然是个没用的,只会说大话,还有给本王惹祸的蠢东西!! 黄风大王听了无语,心生恼意,低下头开始思量计策,该如何对付此难。 正烦恼间,又有小妖慌张进来,大喊道:“大王,虎先锋被那和尚打死了,拖着残尸门前骂战哩!” “这猴头也不是个讲理的!我拿了他师父,又没有杀吃了,他竟然直接打死我的虎先锋!可恨,可恨!” “妈了巴子的,取我披挂来,往日里听闻这个孙悟空如何了得,今日我就要战一战看看,看看是个什么九头八尾的和尚,拿他下来,与我的先锋抵命!” 本就十分烦恼的黄风大王,闻听此言,心中火气旺盛,怒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来道。 听得大王发怒,众小妖不敢怠慢,急忙忙抬来披挂,与黄风大王穿上。 束装完毕,黄风大王活动了下手脚,取下一旁兵器架上挂着的三股叉,统帅群妖,出门会战。 此妖也算骁勇,出了洞府,日光照下,可见: 金盔晃日,金甲凝光。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手持三股钢叉利,不亚当年显圣郎。 第37章 风迷心猿眼 好妖王,威风凛凛出了洞,一撩叉指对着孙悟空道:“你就是孙悟空?胆敢跑我洞府前来放肆?” “嘿嘿,你孙爷爷在此!”孙悟空脚下一用力,踏碎脚底团着的虎先锋尸体,用铁棒指着黄风大王挑衅道。 “识相的快把我师父还回来,不然我就送你下去,和你的虎先锋做个伴!”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黄风大王冷笑,捻起钢叉,对着孙悟空力扎而去。 “来得好!”孙悟空挥棒抵住,“来让爷爷给你点厉害瞧瞧!” 俩人同时发怒,瞪着对方,手里的兵器开始发力,一个交错,留下火花后,猴子见机就是一个乌龙掠地势打去,黄风大王则是侧身闪过,还手一叉扎回。 俩人叉来棒架,棒去叉迎,从地上打到天上,眨眼间三十余回合打的不相胜负,孙悟空心急,想要使奇招建功。 便在胳膊上揪下一把毫毛,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猴子,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怪围在空中。 俱都冷笑着:“妖怪,爷爷在此!吃我一棍!” 黄风大王见着百十个孙悟空执棒向自己打来,寻思一个也只是勉力相抗,如何打得过这百十个? 心中惊骇之下,也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忙跑到巽风位上,把口张了三张,嘑的一口气,吹将出去,忽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 好厉害的一股黄风! 只见: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岭坫。黄河浪泼彻底浑,湘江水涌翻波转。碧天振动斗牛宫,争些刮倒森罗殿。 五百罗汉闹喧天,八大金刚齐嚷乱。文殊走了青毛狮,普贤白象难寻见。真武龟蛇失了群,梓橦骡子飘其韂。 行商喊叫告苍天,梢公拜许诸般愿。烟波性命浪中流,名利残生随水办。仙山洞府黑攸攸,海岛蓬莱昏暗暗。老君难顾炼丹炉,寿星收了龙须扇。 王母正去赴蟠桃,一风吹断裙腰钏。二郎迷失灌州城,哪吒难取匣中剑。天王不见手心塔,鲁班吊了金头钻。雷音宝阙倒三层,赵州石桥崩两断。 一轮红日荡无光,满天星斗皆昏乱。南山鸟往北山飞,东湖水向西湖漫。雌雄拆对不相呼,子母分离难叫唤。龙王遍海找夜叉,雷公到处寻闪电。十代阎王觅判官,地府牛头追马面。 这风吹倒普陀山,卷起观音经一卷。白莲花卸海边飞,欢倒菩萨十二院。盘古至今曾见风,不似这风来不善。唿喇喇,乾坤险不炸崩开,万里江山都是颤! ………… 一山门中,正在诵读?法华经?的菩萨抬头看向着浩浩荡荡,动静颇大的黄风,掐起手指默算后,叹了口气道: “这黄毛貂鼠,当初怜他修行不易,放他归隐,如今闯下如此大祸,怕是性命不保矣。” ………… 说回孙悟空与黄风大王的交手处。 这黄风大王果不愧自己的称号,一手绝活黄风使出,效果立竿见影,直吹的孙悟空毫毛变化的身形被挂在空中骨碌碌的倒转,打不得棒,转不回身。 慌的猴子召回分身,亲自提着棒子上前,劈面打向黄风大王,又被那怪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睁开,铁棒都拿捏不稳,如何能与黄风大王捉对? 自是落下了西游第一败场。 收获了一场败仗的孙悟空闭着眼睛,夺路而逃,黄风大王虽用了神通取胜,但也拦他不得,见孙悟空逃走,气的钢叉顿地,狠狠的呸了一口道: “甚么九头八尾的和尚,也不过如此,小的们,随我回府,举宴庆祝!” 这边的黄风大王取得胜仗,与一众喜气洋洋的小妖回转洞府暂不提。 另一边,正在山坳坳里等着埋伏的八戒左等右等,未能等到孙悟空带着妖怪过来,正忧愁间,又见一股黄风自天地间刮起,令八戒见之心惊,更加担心起孙悟空来。 正想着要前去查看情况,还是继续埋伏,两难时,一道呼唤声远远传来: “八戒?八戒?” 八戒抬眼望去,只见去时威风凛凛,提着棍子的猴子,此时捂着眼睛,摇摇晃晃着身子,金箍棒也收了回去,狼狈不堪的回来。 “哎呦喂,我的猴哥啊,你这是怎么了?” 八戒见此,心中一酸,惊慌上前搀扶道。 “不碍事,哈哈,好厉害的风啊!我老孙自为人开智来,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风,哈哈哈!” 猴子将左手搭在八戒肩上,逞强的一甩右手道,也让八戒看见了他紧闭后仍泪流不止的双眼。 “那妖王武艺也甚是不凡,拿着一柄钢叉,与老孙大战三十余回合还能不分胜负,我使了个分身法,还想着速战速决,哪成想逼出了他压箱底的黄风。” “这黄风够凶恶,刮得我站不住身子,睁不开眼,打他不过,只能先逃回来了,呵,好风,老孙也会呼风,也会唤雨,不曾似这个妖精的风恶!” 猴子状似癫狂的笑着,咬牙切齿,泪流不止。 “我的猴哥哎,连你都拿他不下,我们该如何救下师父啊!” 见猴子如此,八戒苦着脸,扶着猴子,连连哀叹道。 “呵,那妖精虽有些神通,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有着各神护法,料他一时也不敢吃了师父,八戒,当务之急,是先找个眼疾医生,给我治治眼睛。” 猴子扒住八戒,站稳了身子,略微思索后道。 “猴哥,你眼睛如何了?”八戒看着猴子紧闭流泪的眼睛担心道。 “被那黄风当面一吹,眼珠酸痛,冷泪不止。”猴子擦拭着眼泪道。 “好好好,我这就带猴哥你去找医生,治好后再找这妖怪报仇!”八戒点点头,与猴子打气道。 虽然这大山里,他也不知道去哪找医生,找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猴子。 但既然猴哥这么说了,他老猪照办就是了! 第38章 定计杀黄风 猪八戒搀扶着孙悟空,师兄弟俩一路凄凄惨惨的寻回龙马行李,沿着山路寻找人烟,看能不能找个医生,治一治猴子的眼伤。 渐渐的,天色昏黄,八戒听见路边传来一阵犬吠,强忍着激动,扶着猴子向犬声处寻去。 也不管什么路不路的了,踏草折枝,拨开草丛,原来乃是一家庄院,影影的有灯火光明。 但见: 紫芝翳翳,白石苍苍。紫芝翳翳多青草,白石苍苍半绿苔。数点小萤光灼灼,一林野树密排排。香兰馥郁,嫩竹新栽。清泉流曲涧,古柏倚深崖。地僻更无游客到,门前惟有野花开。 “猴哥欸,这里有一处人家,我们去问问他们哪里有医生吧!”八戒抹了一把额头心焦出的汗道。 “也好,也好。”猴子点头道。 八戒小心扶着猴子,上前敲门大喊道:“有人没?有好心的施主在家吗?我们是过路的和尚,万望开门借话一叙!” 少许,一个老农夫带着几个少年,手里擎着叉钯扫帚,开了半扇门警道:“甚么人?来我们这何事?” “我们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大师弟子,路过此地,师父被黄风大王捉走,我师兄弟拿他不得,反被伤了眼睛,希望施主可能为我们指一位名医的去处,治治眼睛。” 猴子自八戒的身旁挣扎站定,对着开门人拱手回话道。 “善哉善哉,刚才久不开门,只因这山中少人家,多精怪,担心是猛兽精怪一流,哪成想是俩位长老,失迎失迎。” “两位长老也不必去寻什么名医了,我们这有个异人传的方子,可治风眼伤,两位长老请进,稍稍安歇,待我等奉上此药。” 老农听了猴子的话,放下戒备,和气道。 “这……”八戒有些犹疑不定,眼睛刚伤了找医生,就找到了个有方子的,真就这么巧? 猴子闻言则轻嗅了嗅鼻子,沉吟一会儿后,拽着一旁犹豫的八戒进屋,客气道:“那就打扰施主了,多谢施主赠药。” “欸,长老客气,正所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两位长老更是出家人,帮了更有功德,就当为我家积德行善了。” 老农安排人帮八戒猴子牵马挑担,又拉着他们入座奉茶,才转身向屋里取药,嘴里还念叨着不停: “这黄风大王的风可厉害着哩!乃是三昧神风,那风,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 “这位长老竟能从这黄风里活下来,只伤了眼睛,怕也有神仙手段啊,都是高人,高人。” 复取取出一个玛瑙石的小罐儿来,拔开塞口,用玉簪儿蘸出少许与猴子点上,口中道:“此药名为三花九子膏,异人所授,可治一切风眼哩。” 又嘱咐他不得睁开,宁心睡觉,明早就好。 既然治疗眼伤,要休整一晚,师兄弟商量一番后,也就此借宿,准备在此休息,明天再去营救陈启。 八戒在借宿的房间里,解开包袱,铺展铺盖,收拾好以后,才请猴子睡下。 见猴子闭着眼睛,摸索着找铺盖,不由得嗤笑一声道:“猴哥欸,你的盲杖哩?” “你个呆子,真把我当瞎子啦!”猴子闻言,被气笑了对着八戒呲牙道。 八戒也不惧他,捧着个大肚子乐呵乐呵,猴子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心里对救陈启的焦急压下去了几分,摇头无奈轻笑。 这一夜,八戒早早睡下呼呼大睡,猴子则坐在铺上,转运神功,直到有三更后,方才睡下。 次日一早,天光刚破晓,猴子便猛的坐起身,抹了一把脸,睁开眼四处瞅瞅后道:“好药,好药!比我平常看的更亮更清晰了!” 一旁的八戒听见猴子的动静,挠了挠屁股,睡眼惺忪道,“猴哥,大早上的你嚷嚷什么?噫,这是什么!” 原来是那里得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师兄弟们都睡在那绿莎茵上。 八戒被吓得精神,睁大了眼睛到处张望:“猴哥,我们的马呢?行李哩?” “树边栓的不就是?行李在你头边。”猴子跃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随意道。 八戒见龙马行李没丢,松了口气,才有空抱怨道: “这家子惫懒也。他搬了,怎么就不叫我们一声?通得老猪知道,也好与你送些茶果。想是躲上头的,恐怕里长晓得,却就连夜搬了。噫!我们也忒睡得死!怎么他家拆房子,响也不听见响响?” “哈哈哈!”猴子被八戒的一番话笑的出了声,对这个呆子无奈摆手指道:“你这个呆子,瞎嚷嚷什么,你看那树上是个甚么纸帖儿,不就知道原因了?” 八戒依言,上前揭起念道:“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妙药与君医眼痛,尽心降怪莫踌躇。” “是伽蓝揭谛那群师父的护法,受菩萨命令,来保护师父的。昨日在此装作凡人,糊弄我们,好歹也是送了药,否则下次见面,我先赏他们一棍,骗人骗到我老孙这里来了?” 猴子冷笑一声,点破道。 “猴哥欸,他既奉法旨暗保师父,所以不能现身明显,故此点化仙庄。你莫怪他,昨日不也亏他与你治眼,亦可谓尽心矣。” 八戒见猴子似乎面有不忿,忙劝解道。 “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好坏也分得清,他们虽有遮掩,但也是好心。”猴子摆摆手应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看看师父的情况。” “八戒,你把行李,龙马藏好,就去昨日的地方接应,我先去黄风洞探探情况,看看师父。” “好,好,猴哥你自去,我马上就到。”见猴子有分寸,说话也不似伪,八戒忙点头应道。 猴子冲八戒一点头,翻身上云,一个眨眼,来到黄风洞处。 也不惊动看门的小妖,猴子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花脚蚊虫,小巧无比。 “嗡嗡嗡” 蚊虫挥舞着翅膀,飞入洞中,在守洞口酣睡的小妖上,狠狠的来了一口。 “哎呦,好大的蚊子,一口给我咬个大包!”小妖怪翻身惊醒,摸着脸上的大包心有余悸道。 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蚊子,反看见天光破晓,只挣扎着站起,履行职责的开启二门,嘴里嘀咕道,“天亮喽。” 猴子变作的蚊子趁机进门,只见那黄风大王正坐在上位,吩咐众小妖谨慎,又穿着披挂,磨着钢叉道: “都小心点,那孙猴子见机不妙跑的快,今日为了师父还得来闹事!不过我已试出他深浅,今日就送他下去见阎罗!” 呵,那阎罗还是俺老孙的旧相识哩!他可不想再见到我! 见那黄风大王胡吹大气,猴子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向里面飞去。 飞过那厅堂,径来后面。但见层门,关得甚紧,行者漫门缝儿钻将进去,原来是个大空园子,那壁厢定风桩上绳缠索绑着陈启哩! 陈启被绑在木桩上,虽手脚酸麻,但也心大,正呼呼大睡着。 猴子停到陈启耳边,小声呼唤道:“师父?师父?别睡啦,师父!” 噫,莫非是在梦里听见了猴子的声音? 陈启迷迷糊糊的被唤醒,一时犹疑道。 “师父,是我,悟空啊!”耳边传来猴子那细弱的声音。 虽然低微,但清晰真实。 还真是猴子!想必是用了甚么变化之术混进来的! “悟空?你来了?”陈启嘴唇呓动,微声道。 “师父,是我,是我!你且放心,捉你的妖怪名为虎先锋,已经被我打死了!剩下的这妖王,号黄风大王,一手三昧神风,颇为棘手,我去想想办法,找点帮手,解决了他!” “到时候就能救出师父你了!”猴子趴在陈启耳边上,说完了情报安慰道。 “黄风大王啊……”陈启眯了眯眼睛,想到昨日被押进洞时,那虎先锋和黄风大王的言语,慢慢道: “莫急,悟空,若是被他的黄风所阻,可去包袱里拿我的袈裟,我记得,当初菩萨赠袈裟的时候,曾说过那袈裟上有一枚定风珠!” “你披上锦襕袈裟,再与那黄风大王作战,或能有胜算?记住,到时候若击败了黄风大王,莫要手下留情!” “他在此盘亘多年,手下虎先锋行事暴戾,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定是个吃人无数的妖魔!你这次就除恶务尽,送他下地狱去吧!” 思及此间众妖的交流,陈启也不想让灵吉插手了,到时候那黄风大王回灵山问罪,问出来一个编制怎么办? 还不如如今看有没有机会,直接给他抬走,送上西天! 猴子没想到陈启这里竟然会有对付妖魔的对策,也没想到这一次对于黄风大王的态度如此坚决。 但并未反对,反而兴奋道:“师父既然如此说,那我回去照办就是,只要那锦襕袈裟起到作用,嘿嘿嘿,我就让那黄风怪后悔到肠子发青,敢来招惹我们师徒!” 陈启不待见吃人的妖魔,他孙悟空又岂是个好相与的善人? 如今既有机会“报仇雪恨”,他孙悟空可不会留手! 第39章 黄风伏诛 猴子自陈启处得了解决良方,又得了除妖务尽的使命,匆忙与陈启告别,就要返回与八戒汇合。 却在洞府中央处,又听得一番动静,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有小妖闯了进来大喊道:“报!报告大王,小的巡山,才出门,见一个长嘴大耳朵的和尚坐在林里,若不是我跑得快些,几乎被他捉住。却不见昨日那个毛脸和尚。” “那孙悟空不在?”黄风大王听完,摩挲着下巴道,“想来要么是被我的神风给吹死了,要么是去哪里搬甚么救兵去了。” “大王,”一众小妖担忧道,“若真吹死了他,自是极好的,可若是被他请来那些神通广大的帮手……” 众小妖看着黄风大王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怕什么!除了那灵吉菩萨手里被佛祖赐了专门拿我的法宝,他孙悟空请的谁来,能敌得过我三昧神风?” “任他请就是!来一个我吹死一个,来两个我送走一双!” 黄风大王不屑的一挥手,斜倚着王座大笑道。 噫,这妖怪还怕灵吉菩萨? 若师父的袈裟不行,我就去请灵吉菩萨来! 猴子变化的花脚蚊子,趴在房梁上,听得这妖王自曝弱点,喜滋滋的搓了搓两只前脚,再悄无声息的飞出了洞。 “八戒!” 猴子来到了昨日的埋伏地,见八戒那个疲懒的芬货,正坐在树荫底下打磕,变回原身,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肩头上喊道。 “哎!哎!”八戒那猪头正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被猴子一巴掌惊醒,猛的抬头起身应道。 四处张望后,见是猴子回来了,才一抹嘴边的哈喇子,凑上前亲热道: “原来是猴哥你回来了啊,怎么样,师父没有事吧?他可千万别没了,他要是没了,我们这行李怎么分啊?” “你个呆子,说甚么晦气话呢!”猴子闻言,本来懒得计较八戒这疲懒样,如今又忍不住揪上了他的耳朵道: “师父活的好好的,你一天天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哎呦哎呦,猴哥我错了,错了,这不是刚睡醒,人还糊涂,说的糊涂话么。”被猴子揪着耳朵,八戒痛呼求饶道。 “哼,”猴子冷哼一声,也懒得再与这呆子较劲,收回手道:“我这次进洞一探,除了看看师父的安危,还收获了不少事情。” “一个是师父告诉我,他那锦襕袈裟上有定风珠,或可对付那黄风怪的三昧神风; 一个是那黄风大王嘴贱,自曝那灵吉菩萨手里有如来亲赐,对付他的法宝!” “好好好,有了对付这妖怪的方法就好,”八戒闻言拍掌欣喜道后,又看着猴子犹豫道:“那猴哥,我们现在是披着袈裟打那妖怪,还是先去请灵吉菩萨?” 猴子站在原地,思虑了一会儿,咬咬牙道:“先披那袈裟,与那黄风怪做过一场!正所谓救人如救火,我们如今哪来的许多空隙,去寻灵吉菩萨?” “且由我披袈裟试他一试,若是袈裟无用,大不了我盯着风眼逃回来,再去寻那灵吉菩萨。” “反正那些护法神手里还有不少眼药。” 猴子眼睛微眯,脸色发狠,“我也不瞒着八戒你,师父听说那黄风怪是个吃人无数的妖魔,嘱托我除妖务尽,若是我们自己解决那妖怪,旁人没的话讲。” “可若是求到了那灵吉菩萨头上,他到时若秉着慈悲为怀,要为黄风怪求情,我也是不好下手的。” “猴哥欸,你既然与师父这样决定了,我老猪哪能不答应?走走走,我们一起,你披袈裟作主力,我给你打掩护。” 八戒闻言,也不含糊,撸起袖子,往手里吐两口唾沫,拎起九齿钉耙雄赳赳道。 “好好好,我们师兄弟联手,打杀了那妖精!” 猴子见八戒这副模样,欣慰笑道,又道,“不过八戒,那妖怪神通凶猛,你不必与我同去,我先披着袈裟与他缠斗,你且伏下莫出。 若是这袈裟发威,他那神通无用了,他必慌乱,你趁他心神不稳,暗地出手,与我合击,定能一击建功!” “若是袈裟无用,你也莫要管我,速速离去,我自有法子脱身,到时再去请灵吉菩萨就是。” “晓得嘞,猴哥!”面对猴子的叮嘱,八戒也不逞强,点头应是。 随后猴子与八戒便去往行李处,打开包袱,翻出自观音禅院后,久不曾打开使用的锦襕袈裟。猴子用力一展,就往身上披去。 “猴哥哎,”八戒在一旁看着,忽的一笑,“这锦襕袈裟是师父的,你披上这袈裟与那黄风怪打架,这次降妖可不只是我们师兄弟俩合力了,还有师父出的一份力哩!” “哈哈哈,师弟说的有理,有理!”猴子披着袈裟,狂风猎猎,卷动袈裟一角狂舞,挥棒指天,脸色桀骜笑道: “那这次就是我们师徒三人合力,共同降妖!” ……………… “兀那黄风怪,出来与我一战!” “与我一战!” 正在洞中享受美食的黄风大王被一阵叫喊败了雅兴,又听闻“轰隆”一声,自家的大门炸裂的声音传来,气的他一拍桌子,放下筷子愤怒道:“怎么回事,是不是那该死的孙猴子又闹来了?” “报!报告大王,那孙猴子披着一件大红袈裟,又来叫阵了,还一棒子打碎了我们的洞门!”看门的小妖狼狈的飞速跑来扑地回道。 “欺人太甚!” 黄风大王一脚踹翻桌子,怒声道,“这猴子着实无礼,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我没有脾气?” “取我披挂来,我今天非得一口气吹死他不可!” 黄风大王披挂整齐,又拿着自己的三股钢叉,出门就要灭了孙悟空。 但刚出洞门,见那孙猴子披着大红袈裟,站在云上,威风凛凛的提着铁棒,又有些犹疑。 这孙猴子身上穿的是甚么?宝气光华,莫非是什么大神通神器? “嗬,黄风怪舍得出来了?来来来,与我一战!” 见到正主现身,猴子不愿废话。嘴角裂开,对着黄风大王狰狞一笑后,提棒自空中一跃而起,当头就是一棒落下! 他自五行山下出来,还没受到过甚么气,这鸟妖怪昨日仗着神通趁他一时不备,拿得“首杀”,今天他孙悟空就要找回这个场子! 见猴子袭来,黄风大王也顾不得猜测那袈裟是何宝物了,只暗暗留心,毫不客气的用叉迎棒,冷哼道: “孙猴子,昨日放你一马,你不珍惜,既然你非要送命与我,那我今日就收下你这猴头,与你师父一起蒸了下酒!” “呵,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猴子的铁棒与黄风大王相交,俩人脸贴着脸,猴子盯着黄风大王的眼珠子,不屑笑道。 虽然不知道这袈裟能不能起到作用,但即使没用,他孙悟空又怕得谁来?! 叉棒相交,刹那间就是数合而过,那黄风大王想要故技重施,又被孙悟空近身死死拖住,不得施展神通。 不得已下,黄风大王卖了个破绽,用左臂硬接了猴子一棒,拉开距离,站在巽风位上,对着猴子一声冷笑,便是一口黄风吹出! 猴子心中一紧,但也不慌乱,只用手卷起袈裟一角,遮在脸前,抵御风沙。 心中打定主意,这袈裟要是起不到作用,就先避上一避,看能不能抓住机会再与这妖怪近身厮杀。 若实在没办法,再去找灵吉菩萨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黄风卷着黑沙,劈面向猴子吹去,声势浩大,但在碰到猴子身上的那件袈裟时,却好似老鼠见了猫,贼人见了兵一般,焉了…… “??? 我的三昧神风!” 见状,黄风大王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又吸了一口气,转成神通吹出。 但那原本可搅的三界不宁的三昧神风,如今吹至袈裟身前,就突兀的被转化成微风徐徐,一点威力不见! “莫非是定风丹?!” 见神通如此模样,黄风大王就像是见了天敌一样,惊骇看向猴子身上的袈裟。 定风丹,肯定是定风丹! 这该死的猴子竟从灵吉菩萨那里借来了定风丹,还藏在了袈裟里掩人耳目! 而定风丹都来了,飞龙宝杖又何在? 见识过佛祖赐下的两宝对自己的克制,黄风大王脸现恐惧,慌不择路的找了个方向驾云就跑,再也顾不得身后的黄风洞基业了! “哈哈哈,那妖怪哪里走!” 好宝贝!看了一眼身上的袈裟,猴子心里赞赏道,又见黄风大王夺路而逃,猴子擎着铁棒追逐大笑道。 你不要过来啊!!! 黄风大王边跑边扭头看着猴子,以及自认为存在的灵吉菩萨,心里惊恐的大喊道。 方寸大乱之下,黄风大王连悄摸摸堵住他逃跑方向的八戒都没注意到,被八戒拦个正着,硬吃了八戒蓄满力的一耙。 “妖怪,此路不通,你猪爷爷在此!” 八戒也是蔫坏,先是噤声一耙子打在黄风大王的头上后,见妖怪被自己打的坠在地上,方才豪声喊道。 “啊!” 黄风大王之前硬抗了孙悟空一棒,本就状态不好,如今又硬吃了猪八戒一耙,滚落地下,后脑壳冒血,头痛欲裂,一时竟爬起不能。 见到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八戒眼睛一亮,捉着九齿钉耙,自空中用力一跃,凌空击下,目标直指黄风大王的面门! 这一耙要是再命中,黄风大王即使不耙到魂消,也要脸上多几个齿洞了! “哼!啊!” 危急时刻,这黄风大王不愧是经年的老妖王,察觉到一股恶风扑面,疼痛慌忙中,忙抬起完好的右臂护在脸前。 但听“咔嚓”一声,这完好的右臂被八戒一耙打的断成两截,血淋淋的流了一地,痛的黄风大王闷哼惨叫。 勉强接下了这一耙,黄风大王虽然浑身惨兮兮,但还想着逃跑,提起一口气,就想吹走这坏事的猪八戒。 但刚一吸气,一只铁棒横空,“嘭!”的一声,正中黄风大王眉头,一股股红的黄的齐齐流下,一条妖王的性命就此消散! 第40章 灵吉失算 “嗯?” 无名山中,正在念诵经文的菩萨猛的睁眼,伸出手,自手心中浮现一颗表面暗淡的丹丸来。 又招来一旁靠墙安放的宝杖观看,果然,原本隐现光华的宝杖,现如今也已失去了光芒,陷入神物自晦当中。 “此乃是如来赐我的定风丹,飞龙宝杖,专用来降那黄毛貂鼠,为防他走脱,还特地存入了他一丝气息与精血,看如今这情况,莫不是这妖孽已经被人打死了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昔日见他可怜,心生恻隐,放他离去,反倒是害了他了。” 灵吉菩萨摇头叹了几口气,他昨日见那妖孽放出神通,心知定是在招惹是非,闯出大祸,本想今日做完功课,就去拿他回灵山问罪。 虽有可能被处死,但念在我佛慈悲,也不是没可能有一条活路。 谁知道那妖孽惹得不知是哪方大能,竟不需要他的定风丹与飞龙宝杖,硬顶着三昧神风把这妖孽除了! “如今这黄毛貂鼠已除,这两宝留我手上已无用,还是回转西方一道,将宝物奉回如来,免得再起波折。” 念起念罢,灵吉菩萨收起宝物,整理着装,驾云向西天灵山去了。 ………… 黄风岭上。 见猴子一棒子打死了黄风大王,八戒泄了力气,丢了钉耙放松喘气道: “猴哥欸,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抢你师弟我的功劳啊?” “嘿,呆子,”猴子犹不放心,用铁棒拨弄着黄风大王的尸体笑道,“这妖怪刚才分明是要用他那神通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又没宝贝袈裟护着,怕是要被这三昧神风吹死哩!” “你不谢谢我,怎么反倒埋怨起我来了?哈哈。” “哼,这妖怪反正都给你打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有我没我,你都能打死这妖怪是吧?” 八戒不高兴的一甩衣袖,背对着猴子道。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黄风大王棘手,猴子落难的时候,俩人还能精诚合作,互相体谅,等到黄风怪一除,俩人又故态萌发,互相拌嘴了。 “欸,莫说这些怪话,这次八戒你也是出了不少力嘛,若是没有八戒你拦他一下,又给了两耙子,我也不好拿他。” “这次降妖,你可是功劳不小!” 见八戒和自己闹起了别扭,猴子检查完黄风怪尸体,嬉笑着搭上他肩头,勾肩搭背的劝慰起来。 “哼,你知道就好。”八戒见猴子放下身段来讨好,眼珠子转了转,口风一转,鬼鬼祟祟道:“那下次我花金银,你就不必要跟着我了吧?” “好你个呆子!”猴子闻言,拍了下八戒肩头,好笑道,“我说你在闹什么妖蛾子,原来打的是这个鬼主意。” “猴哥,好猴哥,”八戒一改攻势,转而讨好起猴子来,拱着手亲热道:“你就看在我这次立功的面子上,在金银上放宽松些罢!” “呵,那可是师父要求的,我哪敢违背?”猴子摇头,不搭理八戒的请求,转身用棒挑起黄风怪的尸体,向黄风洞方向望去道: “如今黄风怪已除,我们还是回去搭救师父吧,他被绑在木桩上,可是吃了不少苦。” “他被绑木桩上,我俩还还奔波劳累降妖了呢!” 见猴子不松口,八戒有些没趣的捡起钉耙,一边跟上,一边小声抱怨道。 “呵,你个呆子,”见八戒兴致缺缺的样子,猴子摇头轻笑一声,一个翻身驾云赶向黄风洞道,“我先去救师父了,你在后面收拾收拾行李,牵上龙马速来!” 又有一道蚊蝇小声传入八戒耳中:“你往后除了用金银买干粮米面,再买些饴糖之类的,我就不管了。” “欸?”八戒本来耷拉下去的耳朵,闻言往上一翘,飞快扑打起来,彰显着主人的快乐。 “猴哥,你且放心去救师父,我马上就到!” 八戒脸上挂起乐呵呵的笑容,对猴子离去的方向大喊道。 好耶,能买糖吃了! 下一步应该就可以打酒喝了,再下一步,嘿嘿嘿………… 心里有了盼头的八戒走起路来也不慢悠悠了,虎虎生风,心里打着小算盘,脸上荡漾漾的笑着,兴冲冲赶向龙马和行李处。 另一边,猴子挑着黄风怪回到了黄风洞,洞里因为黄风怪大败到身死的太快,还处于闹哄哄的状态。 有的小妖见机不妙溜的快,早已不见踪影;有的小妖为了洞府里的家当,互相争夺打抢;也有往日里就有嫌隙的小妖,没了黄风大王的约束,趁此良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所幸这些人都知道黄风大王之所以被打跑,就是因为抓了陈启,招惹了孙悟空,所以陈启虽然被绑在木桩上不能动弹,也没小妖敢打他的主意。 猴子见了这群魔乱舞的场面,也是嫌弃的摇摇头,见陈启无恙,拔出几根毫毛变作化身,清除这些狡兔、妖狐、香獐、角鹿化作的小妖。 自己则亲自来到陈启身边,一边为他解绑搀扶,一边歉意道,“师父,弟子救你太迟,让你受苦了,这次要不是我和八戒太过放松警惕,也不会让你被那老虎捉了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们能改正,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两天水米未进的陈启有些虚弱,绳子绑的他手麻脚麻,只能靠在猴子肩头说话。 虽然说一开始埋怨这两个徒弟有放水演戏的成分,但想一想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两人一时疏忽,有了差池那也正常。 既然不是故意放水坑他,那就是心里有他,陈启自然也就选择原谅他们了。 毕竟自己除了被绑了两天,饿了两天,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猴子八戒两人还冒着风险,在外面打生打死呢! 这样一想,陈启的态度就平和了,还有余裕关心起猴子和八戒道:“怎么样,你们打那黄风大王如何了?可有受伤?八戒呢?袈裟起作用了吗?” “嘿嘿,没事,没事,”见陈启虚弱中不忘关心自己和那呆子,猴子感动了一下摆手道。 又指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黄风怪尸体道:“那妖怪已经被我打杀啦!没费什么力气,这还多亏了师父你的袈裟,挡住了他的神通,又有八戒堵住了他的去路,偷袭重创了他!” 猴子抖了抖身上披着的袈裟,得意自夸道:“这妖怪不过仗着一手神通逞凶,有袈裟和八戒相助,我老孙灭他,不过易如反掌!” 自夸的同时,猴子还不忘朝陈启身上吐了一口清气,化解了他身上因为绳索绑缚留下的酸麻疼痛。 “呵呵,”陈启也不戳破猴子的自夸,黄风怪真这么好对付,你昨天还能被打退一次,只是原地活动着手脚笑道:“这次除妖还是辛苦悟空和八戒了。” 虽然起因是两人玩忽职守,但也不能否认事后两人为了补救立下的功劳嘛。 猴子喜滋滋的接受着陈启的夸赞,扶着陈启出洞,等八戒牵龙马被行李过来。 又把那些被打死的小妖尸体收敛进黄风洞内,将那黄风大王的尸体摆在最上,一把火烧个清光了事。 第41章 真经作用 陈启和猴子在黄风洞外稍待一会儿,看着那黄风洞慢慢的付之一炬,风烟弥漫,正犹如那黄风大王使的神通一般颜色。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阿弥陀佛。” 陈启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慨道:“若这黄风大王约束手下,安心在山中清修,不劫掠周边行人的性命,如何会有今日之劫?果真是因果报应,自作自受。” “只是那些在我们之前被抓走吃了的行人又何其无辜呢?黄风大王伏诛是罪有应得,但也弥补不了他们已死的事实了,阿弥陀佛。” 陈启感觉自己是不是愈发的“慈悲”了,或是受了老唐留下来的身体影响,对于很多东西,都能有感同身受一般的体会。 比如,对于在这黄风洞内丧生的行人,此时的陈启就能隐隐约约体会到他们当初的绝望,痛苦。 等等,额,或许不是错觉? 陈启眨眨眼,看见黄风洞上随着风烟弥漫的,不仅仅只有烟火气,还有着丝丝缕缕常人不可见的黑色怨气。 有刚死的小妖的,也有曾经在此丧命的行人,还有最粗的一股,应该是黄风大王的。 那些怨气乌漆嘛黑,飘荡在黄风洞上始终不肯散去,偶尔还变幻出一张张怨气来源主人的脸庞,面目或狰狞,或茫然。 “师父,这妖性难训桀骜,肯乖乖在山中清修的,实在是太少啦!俺老孙当初在花果山聚啸一方,麾下孩儿吃的都是山上结的瓜果水蜜,也不曾专门害人性命。” “到头来,还不是冲撞了四海幽冥,天庭地府,惹下大祸落得五百年山压之厄?” 猴子见陈启心生感叹,脱下袈裟,小心翼翼包裹好,抱在怀里后,不屑的挥挥手道。 能压抑妖性的还是妖怪吗? 那就是修士啦! 想他当初自号齐天大圣,大闹天宫,除了当时年轻,见识还少以外,不就是修仙日短,妖性未除么。 虽有大神通,大法力,但相应的心境修为,还是差了些。 以至于面对那些诱惑的时候,根本没有约束,只有放纵。 猴子想起五百年前的放肆,眼中闪过回忆。 自己是什么时候如此放肆桀骜的呢? 大概是离开师父,下山回老家的时候吧。 去时寻仙访师,花费了十余年,山上打杂烧灶,磨炼了耐性七年,而后一朝得道,功成不过三年。 离家二十余年,回去时腾云驾雾,不过一个时辰矣。 当时心生自得,乱了心性,方才有后面的大祸,看来师父赶我离去时,叮嘱我莫漏师承,怕是早有预料了。 不愧是师父(菩提祖师)啊。 至于陈启后面说的因果报应,无辜路人,那猴子就无感了。 他可是修仙的,信这劳什子玩意作甚?至于路人?若遭难时他在,顺手救了也就救了,若没救到,灭了恶妖凶手,也算替他报仇了,何须挂怀? 猴子心中感慨完真正的师父,又看向如今的“便宜”师父,没想到平日里还算豁达的师父,今日竟然如此…… 等等,不对! 看着陈启眼神茫然,额生冷汗,猴子眉头一皱,发现了蹊跷。 眼中金光一闪,猴子看向陈启目光所指之处。 “原来是被怨气所侵了!” 猴子了然一笑,上前猛拍了下陈启肩膀,口中喝道:“师父!回魂了!” “嗯?” 陈启自观察怨气的状态里回神,见猴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我这是怎了?” 陈启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心神顿感疲惫道。 “师父你被那黄风洞里的怨气侵扰,心神失守了。”猴子扶了下身子摇晃的陈启,解答道。 “怨气?”陈启不解道。 猴子道:“是那黄风怪还有他手下小妖不甘心身死魂灭,在这天地里留下的怨气,还有往日里被他们吃的过路行人,没了黄风怪镇压,怨气也一并泄露出来了。” 这黄风怪确实是个有手段的,担心吃了行人,惹来黑白无常来勾魂,暴露了自己所做所为,索性遮掩了天机,镇压了那些怨气。 如今一朝身亡,倒是和这些怨气同流了,也算是有趣了。 猴子暗暗想道。 别问他怎么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好歹他曾经也是混过妖圈,组过着名七大圣团队“出道”过的…… “那这些怨气可能消解?”听到猴子的解释,陈启再次小心的用余光打量那些黑气问道。 “不能,”猴子摇头,“普通手段很难消除,大神通大手段倒是可以,但又不值得。” “不过师父你不必在意这些,你莫非忘了,我们此次取真经的目的了?超度群鬼,正是那真经的作用。” “到时候像这样的情况就好解决了,大家坐下来,念一念真经,就能解决完活了。” 猴子抱着袈裟,语气轻松道。 这些东西还真不是什么棘手事儿,也就对师父这种普通人来说麻烦了些,容易被怨气缠身,突然暴毙。 对于猴子这种修行有成的人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沾不了身。 “普通人念动真经,也能消解怨气吗?”想着那变幻无常,充满负面情绪的怨气,陈启问道。 “应该可以,毕竟是佛祖传的嘛。”猴子想了想,回道。 “那就好。”陈启欣然一笑。 好了,现在取经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了。 他还以为取经只是单纯的帮上面的老大传播经文呢,谁知道当时菩萨说的超度群鬼不是随便说说的啊! 这个西游世界还真的有需要真经解决的产物啊。 陈启暗暗感慨了下,又趁八戒还没到。 特意盘腿坐下,替这些无辜路人念诵了一遍?度亡经?,聊表安慰。 虽然没啥大用,但好歹也算心意吧。 嗯,符合了当初陈启背这篇经文的本意。 ——替西游路上遇见的倒霉蛋超度超度。 “师父!猴哥!我老猪来了!” 一遍经文念完,刚刚好八戒挑着行李,牵着龙马归来。 “呆子,怎得走的这么慢?”见八戒终于过来,猴子面露喜色,上前接过龙马缰绳问道。 “嘿嘿,”八戒挑着担,还不忘摸着肚子道:“那不是想着师父这两天没吃饭,我特意去采了些野菜嘛,一会儿熬个粥,给师父好好吃一顿。” “算你有心。”猴子满意点头道。 “那就多谢八戒了。”陈启也笑着回道。 “师父跟我老猪客气什么。”八戒眉开眼笑,放下行李,开始翻出小铁锅道。 这小铁锅一向是用来烧水的,当不得大用,但偶尔拿来路上煮个粥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第42章 流沙河界 吃完野菜配粥,师徒三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详谈了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 对于猴子所受的风沙迷眼,护法神的及时出手,八戒的自我邀功,陈启都一一夸赞,感谢。 叙罢,三人才熄了火,牵马挑担,继续一路向西行去。 这一路,行过了八百里黄风岭,进西却是一脉平阳之地。 又是一番光阴迅速,历夏经秋,见了些寒蝉鸣败柳,大火向西流。 这日师徒三人行在路上,忽见大水狂澜,浑波涌浪。 原是一条望不见彼岸的大河,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乖乖,这是河还是海,怎得一眼望不见岸?悟空,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走到西海了?” 陈启牵马驻步,手搭眼帘,远望感叹道。 “错不了,错不了,这是西行之路,”猴子也和陈启一个模样,嘴上应着陈启,手上搭眼帘望去,忽的惊叹道: “这是一条河!不过这河忒长哩!足足有八百里远近。河上还没有船只渔夫,我们这次过河难喽。” 八戒放下担子,抹了把额头汗,跟着同步操作观看道:“这河确实湍急,还没甚么舟船,不过猴哥,你这八百里是不是胡吹的?我们刚过了八百里黄风岭,你就拿这个路程乱说吓师父是吧。” “呵,你个呆子,”猴子对八戒翻了个白眼道:“我这双神眼,白日里常看得千里路上的吉凶,刚才定睛一看,估出一个八百里河宽,有什么不可能的?” “噫~” 八戒不信的摇头,对着陈启挑眉怪笑道:“师父,猴哥又在吹牛了,他要是能看那么远,还能让你被虎妖捉走,困在黄风洞里两天?” “你这个呆子!说的什么怪话!这主动看和平常看能一样吗?当我和你一样蠢,天天伸着眼睛看一千里外的光景?!” 猴子被八戒的这番话说的气急,上手拧着猪耳朵怒道。 “哎呦,猴哥莫拧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看着光速滑跪讨饶的八戒,陈启也是好笑,这呆子,真就记吃不记打。 天天撩拨猴子,天天被猴子教训。 “好了,悟空,八戒,你们俩别闹了,现在该考虑的是怎么过河。”陈启出言制止道。 “唉,师父,这河确实有些难了。”猴子依言松开手,转身看向陈启摊手无奈道: “这河虽宽八百里,对我来说,却是扭个腰,也就过去了,八戒这个呆子,花费个一时半刻,也不是不能过去。” “但要是师父你的话……” 猴子摇头不语,意思很明显。 你陈启是什么能力,你自己知道吧?过不去,根本过不去。 “那就绕这个河走呗,大不了绕他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八戒摸着有点红的耳朵,出着馊主意道。 “这河单宽就八百里,谁知道有多长?算了,我们先沿河走一走,看能不能碰个运气,找个过河的法子。” 陈启否决了八戒的馊主意,牵着马径直沿河边走去。 嗯,八百里的大河,原着里还是挺有名的,首先排除应该在后面的通天河,那莫非是……流沙河? 想起取经队伍里还未归位的最后一个人,陈启心里有了猜想。 见陈启动了,猴子和八戒也赶忙跟上,猴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着渡河的法子,八戒则神游天外,想着一会儿渡不了河,应该做什么吃的。 三人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岸边立了一块石碑,上前近观,顶上是三个篆字“流沙河”。 石碑中间还刻着诗句: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此地叫作流沙河啊……” 猴子正喃喃自语,忽听八戒惊诧道,“这河竟然还和弱水有关?!” “哦?兄弟,你知道这弱水?”猴子闻言,凑近打听道。 “我怎么会不知呢?”八戒晃着猪头,眼中略带回忆道:“想我老猪当年还在天庭当天蓬水帅的时候,手底下掌管的河流,有一条就是弱水!” “那这弱水有何奇妙?”猴子道。 八戒不理他,转向陈启道:“师父哎,今天这河是真难过喽,这弱水就和这碑上写的一样,鹅毛飘不起,芦花也下沉。普通凡间的船,那是来一条,沉一条啊!” “竟如此神奇?” 虽说看到碑文,已经有所预料的陈启,闻言还是有些好奇。 索性玩心大发,从包袱里翻出一缕碎布片,投向流沙河里,见着它迅速下沉,不见踪影。 “来来来,你们抓着为师的手,我用手感触感触。”陈启有了兴趣,伸手活动道。 猴子当仁不让,上前抓住陈启的右手,见他缓缓蹲地,用左手探水,满脸好奇道:“师父,这水好玩吗?” “嗯……”陈启将左手伸入河中,闭目感受,道:“这河水确实不一般,没有一般水的浮力,相反我能感觉到一股吸力,想要把我的手往河里吸。” 陈启微微用力,抵抗着来自河水的吸力,发现这弱水和平常的水表现相反,伸进去的体积越大,吸力越强。 一开始只有指尖的时候,大概也就轻微的吸吮力道,手掌整个探入的时候,就有些夸张了,像有一个大汉,自水底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他向水底拽去。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陈启用力将手抽出,退回岸边,甩着手上的水渍感叹道。 这弱水对于普通人来说,着实凶险,一不小心,跌进去,必然是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嘿嘿,让俺老孙也试试。”猴子见陈启安全退回,忙不迭也蹲下伸手试探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瞧着俩人一副没见识的模样,八戒挺着腰,骄傲道:“这流沙河应只沾染了几分弱水,若是天上我掌管的那条弱水,就是仙人,没有防备也能沉下去哩!” “噫,舒服,好舒服!”河边的猴子根本不搭理正在回忆往昔光荣的八戒,感受着流沙河的吸力,喜笑颜开道。 他和陈启那肉体凡胎可不一样,这弱水的吸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拉不动,反而就像按摩一样,揉按着皮肉。 后面,犹嫌这河水力道不够,掏出金箍棒立在岸边,自己跳入河里,只露出一个头,一条手臂拉住金箍棒,享受着免费的天然按摩。 “这皮糙肉厚的猴子。” 见状,八戒收起了骄傲,躲到陈启身后,有些冒酸气的小声道。 就这铜头铁臂,金刚不坏的身子,别说这流沙河了,怕是天庭里的那条弱水,对他而言都只是力道更大的按摩,别的没啥作用! 陈启颔首赞同。 妈妈,我也想要这种金刚不坏的身体啊! 第43章 做渡船生意的沙僧 河里泡着一个闭目享受按摩的,岸上站着两个干瞪眼,肚子里冒酸水的。 只是还不待陈启和八戒唤猴子上岸,这流沙河突然浪涌如山,波翻若岭,一个妖精突然从河内驾水而出。 长得十分凶恶:一头红焰发蓬松,两只圆睛亮似灯。不黑不青蓝靛脸,如雷如鼓老龙声。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项下骷髅悬九个,手持宝杖甚峥嵘。 “哪里来的生人,扰我流沙河,难道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这妖精,站在流沙河上,看着师徒三人,粗声恶气道。 “你要讲什么规矩?这流沙河界八百里,怎得又成你的了?” 八戒见这妖精恶形恶状,又将这沾染了弱水气息的流沙河视作自家,当即不客气道。 老爷当初统领弱水的时候,你这下界的妖怪还不知道在哪旮瘩混呢! 如今竟然敢在你天蓬爷爷面前拿蒜? “呵呵,”这妖精见八戒不客气的模样,狰狞一笑道:“哪来的没见识猪妖,连我这的规矩都不知晓?” “听好了,这条流沙河就是爷爷家开的,若想从此过去,一人奉上猪牛羊任意一只即可,不过爷爷见你们不顺眼,旁人只要一只,你们三个!” 妖精指了指刚上岸的猴子,以及陈启八戒,伸出手指比划道:“十倍!” “好妖怪,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八戒气急而笑,伸手掏出九齿钉耙,跃起就是一筑道:“老爷这里没有猪牛羊,赏你一耙子吃不吃?!” “哼!”见八戒不讲规矩,强行动武,那妖精也不惧他,擎起宝杖还手。 在这流沙河上,打的是不可开交! 耙似探龙爪,杖如磨象牙,龙爪凌空击,象牙当胸刺! 你来我往间,就是二十余回合过去。 岸边的猴子见状手痒痒,拎着铁棒,跃跃欲试,想要上去帮一棍子吧,黄风岭前车之鉴犹在,不敢擅离陈启;干看着吧,这一个多月没有妖怪值得出手,心痒痒了! “悟空,你想上去帮忙?”陈启看着猴子抓耳挠腮的猴急样,好笑道。 “师父,我看这妖精有几分能耐,八戒一时擒不住他,若我上前帮忙,一棒子就可建功!” “但只虑师父周边没人相护,万一又出了意外……” 猴子搓着手,脸上为难道。 “无碍,自去就是,但莫要像上次一般,跑远了就好。” 已经猜到那妖精就是沙僧的陈启,对于此难心里已经有了数,故直接放猴子出战。 再说了,这就在河岸边,猴子别像上次一样,玩忽职守,被诱敌深入,他出不了什么事。 “好好好,那师父我去了!”见陈启应允,猴子就像去了禁制,撒着泼,欢快的拎着铁棒,跃起大喝道:“呔!那妖精,吃你孙爷爷一棒!” 却说那流沙河上,原本沙僧仗着自己的水性,以及在这流沙河里待了这么多年,是不惧八戒的。 根本没把陈启三人放在眼里。 谁知道,上手交战起来,沙僧才发现这个面相憨厚,呆头呆脑的猪妖,水性竟如此之好! 对这流沙河也带着几分熟悉,手上的功夫,用的那耙子,都不算差! 短短交手几十回合,自己不仅拿他不下,还隐隐处于下风。 眼见着这猪妖了得,又有一只猴怪前来助战,骇的沙僧弃了八戒,一个转身钻入流沙河逃窜,只留下句狠话道: “哼,以多欺少算甚么本事?你们这群蛮子,过路费不给也就算了,反来强欺我?我走了,看你们怎么过河!” “哎呦喂,猴哥,你这添得什么乱呐!你要是不来,我再过三五合,就能擒下那妖啦!” 八戒试着拦了一下沙僧,没有拦住,看着出现在身边的猴子不由埋怨道。 “嘿嘿,兄弟,那不是这离了黄风怪,我这铁棒一个多月没开张了嘛,手痒痒,呵呵,手痒痒。” 猴子讪笑着,勾肩搭背着八戒道。 “哼,你手痒痒就去挠啊!坏我好事怎地,真是。”八戒没好气的抖开猴子搭来的手道。 “哎呀,这不是没想到这妖精竟如此胆小么,见我来了,就溜走了,想是兄弟神威,这妖精吃不住,找的借口逃窜的。” 猴子自知理亏,赔着笑,伸手再搭八戒肩头,好声好气的揽着他回岸边道。 “嗯,哥哥说的在理,想来是这妖精胆怯了,自拿你做的借口。” 见猴子服软,夸赞自己,八戒也不气了,眉开眼笑道。 师兄弟俩就此勾肩搭背,一团和气的回到岸边,向陈启禀报道:“师父,那妖怪见打不过八戒,逃入流沙河底了。” “…………” 我觉着我不瞎,也不聋,这就隔着几十米,我还是看得清楚的,沙僧跑路时候的放话我也听见了! 有点无语的陈启,听完这废话后,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妖精说他有渡河的法子,但又不愿意渡我们,如之奈何?” “师父,那还不简单?”八戒在一旁拍了一拍肚皮,乐道:“那妖精连我都不是对手,让猴哥前去擒他不就是了?” “到时候拿下他,又不伤他,让他送我们过河,等过完河,再给他一点干粮当路费得了。” “还想要猪牛羊?我看着妖精也是坐地起价惯了,美不死他!” 说到最后,八戒咽了口口水,有些酸溜溜道。 想他老猪,也就还在山里逍遥自在的时候,山里的野味随便吃,尚没有牛可以食。 自遇了菩萨以后,更是改吃素好多年啦! 哪像这个妖怪,占了条河,就有人供奉他猪牛羊? 真是令猪气愤! 八戒心里打着小九九,却见猴子在一旁面有难色,不由道:“猴哥,你还等什么,不是手痒痒么?这个妖精我让给你了,快去罢,我来守着师父就是。” “这……”猴子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八戒呀,哥哥也不瞒你,这桩儿我不敢说嘴。水里勾当,老孙不大十分熟。若是空走,还要捻诀,又念念避水咒,方才走得。 不然,就要变化做甚么鱼虾蟹鳖之类,我才去得。若论赌手段,凭你在高山云里,干甚么蹊跷异样事儿,老孙都会,只是水里的买卖嘛,有些儿榔杭。” “啊?”八戒瞪着大眼睛,看着一旁搓手尬笑的猴子,指着自己问道:“猴哥,你这意思,不会是让我去捉妖吧?” 第44章 八戒沙僧河上恶斗 某人岸边捡鱼虾 “嘿嘿嘿,贤弟……”猴子搭上八戒肩膀,竖起大拇指道:“论水性,我们俩舍你其谁?你可是天蓬水帅啊!” “是曾经的天蓬水帅!”八戒看着这遭瘟的猴子,没好气道。 早知道这活最后还得摊自己头上,刚才就不应该轻拿轻放这死猴子。 没他坏事,自己刚才就能拿下那妖精,何苦现在还得下河? “我先说好啊,老猪我虽然当年总督天河,掌管八万水兵天众,水性尚好,但保不准那妖精在河底下还有个什么七八代,九十代的子孙。” “到时候他们一拥而上,我老猪双拳难敌四手,弄他不过怎好?” 八戒见陈启和猴子都看着自己,深感麻烦的推脱道。 “没事,没事,”猴子按捏着八戒肩膀,替他按摩热情道:“你若到他水中与他交战,却不要恋战,许败不许胜,把他引将出来,等老孙下手助你就是。”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嗯,往左边点。”八戒闭目享受着按摩,思虑了一会儿,勉强答应道。 “嘿嘿,那去吧,快去,赶路要紧。”见这呆子想多蹭一会儿按摩,猴子推着肩膀,将他往河边送去。 “哼,就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八戒甩了甩袖子,没好气的腹诽一句,又道,“那师父,猴哥,我下去了啊,猴哥,你记得接应我啊!” “放心,去吧,去吧,别忘了你天蓬水帅的身份!”猴子对八戒挥手道。 “对,八戒,悟能啊,精神点,别丢份!”陈启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 tom! 八戒被这两个坏心眼的一激,心里也有了傲意火气。 想他当年堂堂的天蓬水帅转世,论水战还能怕了一个下界大河里的妖精? 传出去不得让以前的同僚笑话死。 而且刚刚交手时,这妖精确实打不过他。(划重点) 于是心里有底的八戒,当即剥了青锦直裰,脱了鞋,双手舞钯,分开水路,使出那当年在天界的旧手段,跃浪翻波,撞将进去,径至水底之下,往前正走。 “妖精!你猪爷爷来啦!” 却说那沙僧,弃了八戒这个对手,钻入了水府,正喘着气休息,心里则暗自抱怨今日倒霉,碰上了一伙不讲规矩,蛮不讲理,偏偏又有神通的一伙人。 又闻八戒上门来挑衅,气的踹开水府洞门,出来迎战道怒声: “欺人太甚的蛮子穷鬼,出不起路费,还要霸王硬上弓不成?” “嘿嘿,你一个妖精,还敢在此收起过路费来了?有甚么道理?你猪爷爷手里的耙子就是道理!” 八戒架住沙僧递来的一杖,嘿然怪笑道。 得遇观音菩萨前,他老猪可也是在那福陵山上占路打劫,寻路人收费供奉的主。 但偶尔也能遇上个把强人,那个时候他就乖乖装死,不敢露面。 毕竟妖怪里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力强者为王! 如今这个妖精连他都打不过,更别提他后面的那个遭瘟猴子了! 那还交个屁的过路供奉! 真要交起来,那两个穷鬼身上常年也就一点碎银子管吃食,大头可都是他老猪的钱! “呵,你个猪妖,有眼不识泰山,我可不是什么妖魔!” 见八戒想要以力压人,沙僧搬出了自己的背景冷笑道:“我自小生来神气壮,乾坤万里曾游荡。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 ……玉皇大帝便加升,亲口封为卷帘将。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失手打破玉玻璃,天神个个魂飞丧……” “我被罚在这流沙河作看守,为了饱腹,做个供奉摆渡的营生,今日你这猪妖既然想要霸王硬上弓,那我就正好把你拿住剁鲊酱!” “你这猪妖虽然粗糙不堪尝,但勉强也能抵得寻常十头家猪,就拿你当你自己的路费!” 沙僧念完一长串的背景诗号,壮了壮胆气,看向八戒厉色道。 “呸!原来是被贬下来受刑罚的卷帘将,还真会给自己贴金哩,叫什么看守?” “又没有眼色,我老猪嫩的能掐出水沫儿来,什么叫粗糙?活该你被罚到这鸟地方吃沙子!” 八戒听完,全然没有在下界会见落魄同僚的兴奋,反而对沙僧口里对外貌的嫌弃十分愤然,一钉耙横扫向沙僧怒道。 沙僧低头闪过这一耙,面对八戒那戳心窝子的话,脸色青紫,嘴角抽搐,怒目圆睁,也不想和这猪妖理论,含怒回击。 双方都是怒气冲冲的模样,自水里打到水上,手下也都使出了真功夫,眨眼间就是几十回合过去。 直打的河翻浪涌,鱼虾翻面,搅得那鯾鲌鲤鳜退鲜鳞,龟鳖鼋鼍伤嫩盖;红虾紫蟹命皆亡,又好似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按理来说,八戒第一次交手沙僧的时候,几十余合就能隐隐占上风,这一次交手沙僧,单人拿下他不在话下。 可是沙僧携怒而来,用尽了浑身力气,宝杖舞得虎虎生风,眼睛瞪的是牙呲欲裂。 反观八戒呢? 这呆子是个心宽体胖(欺软怕硬)的,刚交手时还有几分怒气,见沙僧打的疯狂,他反而怯了。 又想着后面有猴子兜底,心里的那根懒筋犯了,打起来含含糊糊,畏手畏脚的,于是与沙僧的一战,硬是打了足足两个时辰! 河边的陈启,一开始还会和猴子一起,昂着头,看着俩人打架,惊叹于世界观里,超凡之辈的武力。 但昂着半天头,见他们还没打完,也是乏了,低下头,揉搓着酸痛的脖子,恰好又见那河面上因为两人打架,波翻浪涌间翻面的鱼虾。 索性推了推旁边看着打架,眼放精光,不停搓手的猴子道: “悟空,八戒与那妖精一时半会恐打不完了,那河上面飘着的鱼虾也不能浪费,我们去把它捡回来吧,吃不完也能烘烘晒晒,留着路上吃。” 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吃? 猴子无语的收回打量战场的目光,看向咽了口口水,看着鱼虾,明显有些馋了的陈启想道。 另外,你个和尚不应该戒荤腥的吗?不仅想吃鱼虾,见到那些大虾翻出水面,怎么还流口水了?! “咳咳,悟空,你看为师作甚,走走走,一起去捡鱼虾啊,别一会儿全被浪打回河里了!” 见猴子看着自己不说话,陈启眼见那河边约一尺长的河虾快要被水浪打回河里,忙催促道。 他又不是原着里“胎里素”的唐僧,不愿意沾荤腥! 只是一路上没甚么机会罢了,见到的大户人家见他是个和尚,都会“懂事”的安排斋菜。 穷人家更是辛苦,自己都吃不上荤腥,哪来的肉卖与他? 平时也不可能主动要求猴子给他打猎,吃肉吧? 那不是破坏了他大德高僧的慈悲人设了么?! 细细想来,这一路上陈启最有机会吃到荤腥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刘伯钦家做客的时候了。 不仅有肉吃,还是老虎肉,更有一大堆他上辈子没吃过的山中野味。 奈何,那一次刘伯钦老母横插一手,用茶泡饭征服了陈启的胃。 但那茶泡饭小菜再好吃,它也不是肉啊! 掐指一算,陈启这个上辈子的肉食动物,这辈子大约已一年没吃肉啦! 也就是这一路上猴子采的野果不知是不是沾染了灵气,十分可口,八戒的厨艺也很是了得,做出来的斋菜好吃。 不然,陈启的胃早tm造反了! 而今天,有着不浪费的借口,陈启似乎能在今天吃上鱼肉虾肉了? 看着那在西游背景观里,能够长到他小臂长的河虾,陈启想到到时候烤虾的滋味,狠狠咽了口口水,也不等猴子了。 撸起袖子,脱下僧鞋,挽起裤腿,就在岸边摸鱼捉虾起来! 第45章 河鲜盛宴(大雾) “师父,还是我来吧,您老人家还是在一旁歇歇看着行李和白马,这会儿浪大,你可别被卷进流沙河里,做了个倒霉水鬼!” 见陈启小心翼翼的躲着河边水浪,拿衣服下摆作兜,捡起大河虾就往兜里装,一脸兴奋的模样。 猴子上前拽住陈启,将他拎起放回白马处不放心道。 这一行人里面,只有陈启一个是凡人,这流沙河水也有异处,别到时候鱼虾没摸着,反倒卷下去喂鱼虾了。 “这流沙河确实危险,那就麻烦悟空你了,嗯,挑大的,死了的捡,还活着的就扔回河里吧,毕竟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河边剩余的大河虾河鱼,这丰收的场景在前,却不能继续捡下去,对于陈启来说,就和猴子眼看着八戒沙僧打架不能参战一样,手里痒痒的很! 但这流沙河水确实不是开玩笑的,陈启被猴子拦住,也不能执意冒险。 只能对着猴子叮嘱着,半截上想起自己的人设,还不忘发发慈悲,念了句阿弥陀佛。 反正这河边被拍死的鱼虾够多,够他们吃好几顿了,秉持着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思路,确实没必要竭泽而渔。 “唉,安心啦师父,我办事,你放心。” 听了陈启的话,猴子看向远处八戒和那妖精打耍的有来有往,快活不已,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不时蹦跶一下的河鱼虾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唉,俺老孙什么时候架捞不着打,反在此捡些死鱼虾蟹? 真真是落魄,落魄啦! 不过谁叫他孙悟空倒霉,摊上这么一个馋嘴和尚当师父了呢? 罢罢罢,且依他就是。 于是,猴子低头弯腰在河边捡起鱼虾蟹,按死活分别处置。 还活着的丢回河里,死了的扔给岸边的陈启。 陈启捡过猴子分拣过的,也分门别类的放开,不容易坏的鱼放一边留着晒干储存,容易腐烂变质的虾蟹放一边,优先点起火来就或烤或蒸的完事。 猴子一开始捡的时候,还有些不大情愿,他堂堂齐天大圣,手里如意金箍棒,是要用来降妖伏魔的,怎能在此捡死鱼死虾蟹? 但是捡着捡着,猴子发现,欸,别说,嘿,这满地的鱼虾,捡起来还真挺有意思! 就跟猴子当年在蟠桃园专挑个大味美的大蟠桃一样! 尤其是当他捡起那些个头大的河虾河蟹扔上去的时候,陈启都会兴奋的给个回应。 “好,哎,这个好。” “哦!这个够大!” “悟空快捡那个,左边!别被浪打走了!干的漂亮!”…… 一句又一句的称赞,这满满的正反馈,让猴子更加沉迷了,俩人一扔一捡,足足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白马行李旁边的鱼虾蟹,足足堆成了两摞小山! 最后还是小白龙看不下去了,打了个响亮的响鼻提醒了两个沉迷摸鱼的家伙。 陈启看着满满当当,快吃不完的鱼虾蟹,这才叫停了猴子。 “哎~这剩下的都可惜了。” 猴子回到岸上,和陈启一起看着岸边仍有不少的鱼虾蟹感叹道。 “确实可惜,”陈启也跟着道,“这些不少都是能吃的,不过卷回河里,也是喂剩下的鱼虾,倒也比凭白腐烂的好。” 两人赤着脚,卷着裤腿,满手泥腥,背着手,就像凡间打渔的渔夫一般,对着河边指指点点道。 浑然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是和尚,队伍里还有某个被遗忘的角色在河上打斗。 “悟空,你来把这些鱼处理一下吧,掏空内脏,这些都太多了,一时半会吃不完,给它处理好,晒干了,路上吃或者送给一些施主,跟他们换些口粮也不错。” “我去那边林子里捡些枯枝败叶回来生火,方便一会儿烤煮,省得虾蟹放久了坏了。” 陈启锤了捶因为频繁弯下,有些酸痛的腰,看了眼还在打斗的八戒沙僧,做出安排道。 “嗯,师父,莫要离远了,当心妖怪。”猴子点头又嘱咐道。 “自是如此。”陈启点头笑回,这世界太危险了,他可不会乱跑。 于是………… 当八戒和沙僧磨了足足两个时辰,感觉自己肚中饥饿,眼前妖精气力难继的时候,特意卖了个破绽,战败撤到岸边。 但不待猴子见机出手,沙僧自己就机灵的躲回河底了。 哼,当自己和那个猪妖一样蠢?他岸边可是有帮手哩!刚好自己打得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沙僧拍拍屁股跑了,留下了八戒可就傻眼了。 不是,你就这么跑了?不追一下试试? 呸!胆小如鼠的红毛怪,活该被贬下来受罚吃沙子! 还有那个遭瘟的弼马温,说好的我诈败引人,他来拿妖呢? 人家根本不上当! 亏了我老猪勤勤恳恳的打了两个时辰,肚皮都饿瘪了! 八戒心里腹诽着猴子,嘴上骂着沙僧,骂骂咧咧的回了岸边。 刚靠岸,猪鼻子就闻到了一阵香味,用力嗅着,嘴里哈喇子流着,顺着味道回到岸上。 一见,好么,陈启和猴子这俩人正坐在火堆旁,小锅里炖着螃蟹河鱼,咕嘟嘟的冒着水汽,地上架着,手里拿着木棍,上串着大河虾烤火,时不时的还拿出盐罐,往上面撒几粒盐花。 “哎呦,我的师父师兄哎!敢情我老猪在河上面打生打死,你们在这里烤虾炖鱼蟹好不自在?”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这不是合起伙来欺负俺老猪吗?!” 八戒气冲冲的赶回来,见状扔了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对着俩人,生闷气道。 “八戒,你回来啦?”陈启见八戒生气,也不心虚,反而笑了起来道:“哪是我们欺负你?不过是你与那妖精大战,打的岸边尽是鱼虾蟹。” “我和你师兄抱着不浪费的想法,捡了许多回来,又等的久了,天也快黑了,怕你回来肚饿,特地先煮好等你的。” “你看,我们可没动这些吃食。” 八戒即便生着闷气,闻着那河鲜的气味,还是忍不住偷偷转头偷瞄咽着口水。 又听陈启笑眯眯的说这话,也不装了,转过身来,打量着两人的嘴角,怀疑道:“师父没骗我老猪?你们真没吃?” “哎呀,没吃就是没吃,你个呆子还以为我们和你一样,只知道吃,不知道顾念师门情谊?这鱼虾蟹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哩!” 猴子见八戒生疑,没好气的回道。 “你个遭瘟的弼马温,还好意思说这话?之前是谁信誓旦旦让我去诈败引怪的,如今这怪精明,没上当,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打了两个时辰的!” 八戒见到猴子还敢开口埋怨他,当即调转枪口骂道。 “啊,这,”猴子一时理亏,语塞道,“谁知道这妖怪精明,竟然不上这当。” “也是劳累师弟你了,来来来,先吃个大的补一补,补一补。” 猴子眼珠子转了转,夹起锅里一条大鱼,放在八戒碗里递出道。 “哼,”见猴子态度转变,八戒接过碗筷,一边吃还不忘接着道:“你个惯会使人的猴子,也就这时候态度能好一点了。” “哎,你……”猴子见八戒吃了鱼,嘴还不停,气的呲牙,摩拳擦掌起来。 “好了,这次八戒出了苦力,让他说说,出个气也没什么。”见猴子脸上神色愈发危险,陈启及时开口劝阻道。 又拿出勺子,盛出奶白色的鱼汤道,“来,八戒,喝口鱼汤,这个香。” “嘿,还是师父会心疼人,不像某个猴子,求人的时候话说的好听,用不到了就换了副嘴脸。” 八戒伸碗接过鱼汤,不满的看了眼猴子道。 “也莫道这话,这鱼虾蟹还是你师兄捡来,处理的,水也是他接的,煮完后说要等你,他也没二话。” 见猴子暗自咬牙,陈启心里好笑,为猴子辩解道。 “嗯,那还算他有点良心!”八戒听了陈启的话,心里的气才算去了七七八八,放话道。 没了唯一的受害人八戒继续撒气,这顿丰盛的晚餐才终于可以正常的进行了。 陈启喝了几碗鱼汤,啃了七八串烤虾,饱腹而止。 猴子向来吃惯了瓜果素斋,倒是没动这些鱼虾蟹,吃的只还是他自己白天摘的些野果。 八戒却是真的饿了,大口的嚼吞那些鱼虾蟹,也不吐刺,也不吐壳,嘴里嘎嘣嘎嘣嚼个几口,就是吞咽。 丝毫不担心划伤喉咙肠胃,毕竟好歹也是一方大妖嘛。 陈启就这样羡慕的看着八戒吃完,但凡是个吃货,谁不想要这种铁齿铜牙,精钢不坏的肠胃,包容万千的胃口?! “嗝~~~”八戒吃完以后,拍了拍鼓胀的肚子,打了个舒服的长嗝。 陈启原本还有些担心吃不完的虾蟹,就这样被八戒一个人硬造完了,锅里的水是添了又添,火堆里的木柴也是加了又加。 才支撑到八戒吃完,就连剩下的鱼,也被八戒吃了大半,嗯,倒也省了腌晒了。 “嗯,舒服,舒服,今晚我老猪才算吃了一次饱饭。” 八戒作为最后一个吃完的,颇有眼力见的自觉收拾完餐具,最后躺在地上,摸着肚子,舒服的直哼哼道。 “嘿,就你这胃口,餐餐吃饱的话,我们还要不要西行取经了?光天天给你找吃食就够忙了!” 一餐吃得夜色降临,猴子靠着树干,一边给火堆添火,一边打趣道。 “哼哼,”八戒不理这个坏透了的弼马温,捡起一根长鱼刺,边剔牙边与陈启道: “师父啊,今日咋吃起鱼虾蟹来了?我们出家人不是不吃荤腥的么?” “你个夯货,吃的时候不问,吃饱喝足了,这个时候倒想起来问了。”猴子双臂环抱笑骂道。 陈启也是笑着道:“出家人不吃荤腥,是因为要戒杀生,不能因为吃食,去主动残害生灵。” “这些鱼虾蟹又不是我们主动捕捞的,乃是你和那妖精打斗,余波无法阻拦,波及到的而已,与其搁在岸边腐烂浪费,不如我们捡回来吃了,无伤大雅。” “其实…………” 陈启摇了摇头,有些事没有说透。 其实他对于这个观点是不太感冒的,生灵生在天地间,想要活下去就要吃,本身就是建立在食物链体系上的。 怕只有得道的仙佛,才能跳出这个体系。 而且素食就是不杀生? 那植物就不是生命了? 佛观一钵水,还四万八千虫呢。 按照这个逻辑,喝口水都是在造杀孽。 陈启本人只支持不滥杀,虐杀,不以高智慧生物为食。 其他的?他其实就是个俗人,管不了。 另外,有趣的知识点在于,佛家一开始戒的是荤,即蒜葱姜等气味辛烈的食物。 原因也很朴素,就是你一个和尚,总得给人讲经说法吧? 可一天天吃些重“口味”的东西,到时候一张嘴,嚯,还不得熏死来的潜在信徒? 那还怎么发展壮大? 这也是“荤”这个字为什么是艹字头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发展成后来的戒荤腥…… 那就和南北朝时期,南梁武帝萧衍有关了。 此人是个狂热的佛信徒,外号就有萧菩萨之称,曾四次舍身佛寺……然后让朝廷和群臣前后凑了四亿钱用来赎回皇帝…… 挺离谱的一个人,和尚不吃肉,改吃素也是这位定下的,主张“食肉者断大慈种”这些观念,使古代汉传佛教形成素食传统。 毕竟一家号称不吃肉的慈悲佛寺,不比另一家更好宣传理念收徒?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呢! 西游世界观里,历史和陈启的主世界大脉络是相似的,所以也曾有这样的一个皇帝,引领如今的风气。 嗯,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普通人确实需要肉类食物来补充营养,所以明面上不让吃荤腥,实际上佛家还有一个“三净肉”的概念。 既指信徒没有看见、听说或怀疑为了自己而杀死的动物之肉类。 倒是和“君子远庖厨”有着异曲而同工之妙。 在此基础上还有更多要求的五净肉,九净肉,就不多赘叙了。 陈启今天干得就是勉强符合规定的事儿,不算破戒。 “哎呀,”八戒这个呆子,听完陈启的话,倒是后知后觉,瞪大眼睛,猛的一拍大腿道:“坏了,师父,按你说的,这鱼虾蟹是因为我和那妖精的打斗余波造成的,那这些杀生罪过,岂不是有一半在我身上?” 陈启笑而不语。 你当他在两界山念经超度的时候,为什么会有刘伯钦的亡父托梦脱难? 家风是可以传承的,由刘伯钦与其母亲观之,他老父亲活着的时候也不像个坏人。 到了地府咋还要受罪? 无他,按照西游这个古典世界观,他犯杀生罪了…… 见陈启只笑不说话,八戒忙悔不迭的拍腿骂道: “这个该杀千刀的畜生卷帘,老老实实送我们过河就罢了,还害我老猪沾了罪孽,到时候取了经,论功行赏,佛祖见了我的过,削了我的俸禄咋办?” 好家伙,就说这呆子也不像个会担心造孽的人,原是担心以后到手的俸禄。 “哈哈哈哈,”猴子闻言笑弯了腰,拍手道,“妙,妙啊,你这个呆子,竟然现在就能惦记到以后的俸禄,妙,实在是太妙了。” “你个遭瘟的猴子,还好意思笑,”八戒见状,怒道,“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要我说,这个杀生的罪过,你也得分一半。” “好好好,不用分一半,你那一份,我全背了,如何?”猴子笑眯眯道。 他是谁? 他敢做的事,那阴曹地府敢记吗? 区区杀些鱼虾的罪过,瞧把这呆子吓得。 “猴哥,一言为定嗷!”八戒转嗔为喜,立马道。 “呵呵,都是小事,我骗你作甚?”猴子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倒是你骂那妖精为卷帘将,是个什么道理?” “哦,你说那个啊,”八戒摸着肚子,一回来除了气,就是顾着吃了,倒是忘了和这猴子还有师父秉明情况,“那妖精自曝,原来是天上的卷帘大将哩!” 第46章 惠岸相助 团队完满 “他说原来在天上做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宴会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要被杀头哩!” “要不是赤脚大仙替他求情,他还能落到这河里吃沙子?” “哼,我看呐,这赤脚大仙也是闲的慌,帮他作甚,饶了他一命,他发个慈悲,落个好名声,倒给我们添麻烦了。” 八戒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道埋怨。 “嘿,你个呆子,”猴子斜譬了八戒一眼,“你当初不也是被老星救了一命?怎得,金星救你就是大发慈悲的老神仙,赤脚大仙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了?” “这……呃……”八戒被猴子问住,吭吭哧哧半天不作声了。 “呵,你们三个倒是有缘,皆是因这蟠桃宴会,吃了罪,一个被压五百年,一个被贬下凡错投猪胎,一个被贬在流沙河受罚。” 陈启猛然发现自己手底下三个徒弟的“孽缘”,忍不住开口笑道。 莫非,这蟠桃宴会,被观音菩萨给当成了人才市场招聘会? “嗨,师父,这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见陈启说起往昔做下的糊涂事,猴子摆了摆手讪笑道。 八戒也知羞的,拿袖子掩住面目,那遭瘟的弼马温好歹还有些战绩可以夸一夸,他这边可不好说。 “不过八戒,这卷帘大将,我当初在天上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莫不是那妖精诈唬你的?” 猴子靠着树干,转移话题故作疑惑道。 “嗨,你当年在天上才呆了多久?不认识他倒也正常。莫说你,就是我也只是隐隐听说过,当年有个天将,因为在蟠桃宴上出丑,拂了陛下的面子,被贬下界受罚了。” “如今观之,八成就是他了。” 八戒拍着鼓囊囊的肚皮,惬意道。 那妖精蓬头垢面的,感觉比他老猪还要落魄凄惨,但话里不像是假的,有几分可信之处。 “不过猴哥啊,这卷帘怂货一个,硬缩在河底不出头,如之奈何啊?” 八戒停下了拍肚皮的动作,有些忧愁道,又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馊主意”来: “我说,要不师兄你就背着师父,驾云过河罢了,我挑着行李驾云,这白马你不是说是白龙所化吗,让他自己游过去!” “到时候大家再在河对岸集合,不就齐活了么!” “你个夯货!”猴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惯会偷懒,怎么不是你来背师父,我来挑行李?” “嘿嘿,那不是显你孝顺吗,不敢争功,不敢争功。”八戒打了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见猴子盯着他,作势要打,才吐露真言忙道: “好好好,我说实话,还不是师父骨肉凡胎,重似泰山,我驾云背不动啊!还得是猴哥你来,你那筋斗厉害!” “呵呵,你驾的是云,莫非我的就不是了?”猴子冷笑道,“自古有言,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 “便是真的大山,我亦能背得,但是凡夫俗子……” 猴子对着陈启摇了摇头,以示真心道:“其实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法子,就像上回那虎妖一般,用的是妖魔手段,黑风一裹,沿着风头,却是扯扯拉拉,就地而行,不能上天。” “像这种小手段,俺老孙也是会的,但是师父啊!” 猴子定定的看着陈启,“你若想取真经,这一路行来,就是以凡躯周游异邦,踏破苦海,明心见性,不可有丝毫取巧的心思。” “我和八戒,终究只是你的护法,能替你降妖除魔,护的周身安全,但终究,真经是你要取的,苦海也是你来渡的,若是经历不能圆满,苦海不能渡尽……” “便是到了西天灵山,也不过是水中捞月,一场空罢了。”猴子缓缓摇头,诚恳告诫道。 “阿弥陀佛,悟空,贫僧受教了。”陈启看着猴子那熠熠生辉,充满真诚的眼睛,双手合十,诵礼回道。 红尘苦海,皆由人渡。 一步一脚印,方能一步一莲台。 这西行之路,是原本对于唐僧的磨难,如今由陈启顶替,并不意味着磨难就能少了。 相反,这一路的经历磨难,或许正是陈启这辈子,最大的宝藏与收获。 “哈哈,师父莫要如此客气,”猴子上前压住陈启行礼的手臂,“你我师徒,这是做徒弟的,应该提醒的罢。” “啧,”看着这俩人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八戒撇撇嘴,道,“说了这么多,还是要下河找卷帘喽?这次我不去了,猴子你非要讲究什么渡苦海,那就你去罢!” “啊,莫慌,我自有方法,今日天色已晚,暂且休息,明日再做安排就是。” 猴子收回脸上的正经神色,笑嘻嘻的靠回树干坐下,翘着脚,如同往常一般自在道。 “希望你这方法能有点用吧,别又像今天一样,就知道折腾我老猪。”八戒闻言,在地上翻了个身,小声叨叨后才闭眼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早,三人围着小铁锅,吃着野菜河鲜粥,八戒向猴子问道:“你昨日说有方法,是什么法子?” “简单,”猴子“呲溜”一口白粥,悠闲道,“我去找菩萨就是,她当初可是允诺我老孙了,有难就去找她,包解决的。” “嗤,我当你还能有什么绝活,原来还是搬救兵。”八戒嗤笑一声,大口吞咽着粥不屑道。 “呵呵,呆子一个。”猴子懒得大清早与这呆子理论,待陈启吃完,放下空碗后,才对陈启道:“师父,我去找菩萨,去去就回。” “路上小心。”陈启点点头,照常回道。 虽然前脚昨晚上刚还说要渡苦海,后脚今早上就要找观音菩萨帮忙,显得有些吊诡,但这是西游特色嘛,不可不尝。 真要硬桥硬马的一路打上西天…… 第一个没得就是他陈启。 包死的。 留下八戒一个人在为早餐收尾,猴子起身,跺脚腾空,正要往南海紫竹林去,却在空中见到了一个“熟人”。 “咦,这不是菩萨身边,一向跟着的木叉使者,惠岸尊者吗?” “莫非是菩萨料到此难,特意派来助我的?” 猴子见到远处云上的身影,挠头想到,心中惊喜之下,一个扭腰就来到惠岸身边,一掌拍在肩膀上招呼道: “好久不见啊,惠岸尊者,菩萨派你前来,可有什么法宝良言交待于我?” “噫~啊!” 这惠岸尊者,原本正驾云回返南海紫竹林,哪料到半路上正神游天外,发散思绪时,被人拍上了肩膀? 吓得他当即身子一抖,惊叫一声,法器都掏在了手里,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妖孽敢来冒犯正神。 待发现缠住他的,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猴头后,才没好气的收起武器,扭身见礼,“原来是大圣,你不护着那唐三藏西行取经,跑来吓唬我作甚?” “嘿嘿,惠岸尊者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不是菩萨知我师徒遇了前行之难,派你前来相助的吗?” 猴子自来熟,亲热的搭上惠岸肩膀道。 “我怎是菩萨派来帮你的?”惠岸听了猴子的话,一头雾水道:“我此前受菩萨之命,前往东方办事如今正是回南海复命的。” 前些日子,菩萨自外回来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想要在某些寺庙里,将自己的佛像偏转,形成倒坐的景象。 于是特意派了惠岸前去施法。 当时惠岸有些不解发问,但菩萨对此笑而不语。 如今惠岸依言功毕,要回转南海复命,还是没想透其中的道理。 是故一路上有些神思不属,才会被猴子给惊吓到。 “哦?”猴子听到此言,眉毛一挑,来了兴趣,强行勾肩搭背搂着道:“那看来是我们俩今日有缘分了,刚好在这天上撞见。” “既然有缘,就一同去南海吧,走走走,同去,同去。” 惠岸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受不了这猴子的自来熟热情,无奈挣扎道,“大圣且慢,且慢,你路遇何难?可与我一讲,或可不必去往南海,也能解决。” 这猴头颇为执拗烦人,抱着为菩萨分忧的想法,惠岸才问道。 “哦?”见惠岸想插手,猴子也不阻拦,只是道,“这前行之难说也简单,是我们师徒来到了八百里流沙河,那流沙河着实难过,浮毛不能渡。” “有一个红毛怪脸的妖精跳出来说能渡人,奈何我那猪师弟得罪了他,又没拿下他……” 猴子一五一十的将这两天的事悉数讲来。 惠岸听完后,暗舒一口气,这题他会! 忙道:“大圣,你这又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那流沙河里的妖精,不是别人,正是菩萨为你师父找来的徒弟!” “有一个法号,叫作沙悟净!” “哦?这么说来,又是俺老孙的师弟喽?” 听到惠岸的话,猴子有些奇妙的搓了搓手掌。 得亏这个师弟有些能耐,又喜欢泡在水里当乌龟,否则撞上他手里,难免要被棒子砸中,阴曹地府走一遭哩! 到时候他孙悟空,不得被观音菩萨揪耳朵揪到痛死? 一想到菩萨盛怒之下,当着八戒揪自己耳朵的场面,猴子打了个冷颤,暗自庆幸道。 好在这只是一个设想,惠岸也适时开口道:“大圣,带我去你师父处吧,我去唤那沙悟净出来,待他拜师完毕,护送你们过河,我再正好回转南海。” “好好好,走走走。” 猴子也不客气,嘿然一笑,拽着惠岸,一个扭身回到了陈启处。 “师父,你看我带着谁回来了?这流沙河可以过去了!”猴子向陈启禀报道。 “见过惠岸尊者。”陈启见来人被猴子拽着落地,正晃悠着脑袋站稳,看清脸庞后,忙站起见过道。 “原来是惠岸尊者,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八戒刚洗完餐具,看见来人,也是热情迎道,“不知菩萨近日如何啊?自上次一别,再见已是好几年哩!” “见过三藏法师,”惠岸整理好姿态,先对陈启还礼,又对八戒笑道,“悟能,好久不见,恭贺走上正途,菩萨一如往昔,有劳挂怀。” 待见面闲叙完,猴子才上前,说起了此次惠岸过来的前因后果。 “啊?那卷帘也是师父的徒弟?那脓包怎地不早说清楚,浪费我老猪一番气力,还耽搁了师父西行大业哩!”八戒听完,当先一甩袖子,咋咋呼呼道。 “欸,兄弟,”猴子拉住八戒,劝慰道,“也不能全怪他,我们不也是没曾说出过取经的事嘛。” 你是不怪他,你又没出力气! 和他动手打了两个时辰的是谁?是我老猪啊! 和他最先搭话,动起手来的是谁?还是我老猪啊! 等等,那卷帘一开始还想搭话的,好像是我先动手,逼得他没话讲的…… “咳咳,”想明白此节的八戒眼珠子一转,收回瞪猴子的目光,讪笑道,“欸,猴哥你说得对,大家都是以后的师兄弟。” “自家人哪里该计较这些事?不计较了,不计较了。” 八戒摆着手,作大方姿态道。 猴子似笑非笑的望了这头猪一眼,也懒得揭穿,转头对惠岸道:“麻烦尊者了,请叫我那师弟出来。” “毋须客气,”惠岸看了眼这对有趣的师兄弟,嘴角含笑点头,又一步跨出,来到流沙河上空,运使法力喊道:“悟净?悟净!取经人已到,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沙僧正躺在流沙河底的窝里休息,昨日和八戒的一番大战,着实累人,他睡到如今也不想起身。 突闻得岸上有人喊他法名,心知怕是菩萨来了,慌忙起身,翻波踏浪,来到流沙河上。 又见只有惠岸一人,忙近前行礼道:“见过惠岸尊者,不知菩萨何在?” “我师未来,尚在南海紫竹林,我今来此,是因取经人已至,而你未知矣。”木叉竖掌回道。 “取经人已来?我怎不知?尊者还请快带我前往拜见,我这流沙河最近来了一伙强人,想渡河又不给钱,还打上门来想强迫我作工。” “尊者快与我前去保护取经人,莫遭了这伙强人毒手!” 沙僧听了惠岸的话,先是茫然,后又擎出宝杖焦急道。 “…………”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你说的这伙强人,就是取经人? 毕竟人不狠,站不稳,取经路上多少艰难险阻,取经人是一伙强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对吧? 惠岸有些憋不住,在心里为陈启他们辩解一番后,绷着脸指向岸边道: “他们就是取经人,你先前与他们交手,皆是误会,如今有我作保,还是快快拜师,渡河西行为妙。” “…………” 沙僧再三看了惠岸的脸色,确认他没开玩笑后,沉默半晌,收起宝杖,理了理身上的黄锦直裰,跟在惠岸身后上岸。 来到陈启面前,干脆利落的跪下道:“师父,弟子有眼无珠,不认得师父的尊容,多有冲撞,万望恕罪。” “好好好,”看着取经团队里最后一块拼图,陈启上前拉起这个红头发,大胡子的弟子,欣喜道:“我听闻菩萨为你取了法名沙悟净,那我再为你取个别名,沙僧吧。” 沙悟净这个名字也算熟悉,但哪有沙僧这个名字亲切。 什么?你说原着里叫沙和尚? 如今当师父的是陈启,他说了才算! 沙僧就是沙僧,谁赞成,谁反对? 第47章 渡河!渡河! 沙僧的名字就像八戒一样,因为某人的不可抗力,成了定数。 随后为了表达加入团伙,啊,不对,取经团队的决心,沙僧还主动要求了剃度,让陈启帮忙,把一头的红发全部剃去,也算有了个和尚模样。 又与猴子,八戒这两位师兄见过,沙僧的拜师礼仪,这才算告以结束。 接下来,师也拜完了,饭点又没到,自然就是渡河的正事。 沙僧也不含糊,当着众人面施展出了他“摆渡”的本钱——掏出脖颈上串着挂着的九颗骷髅头。 往那流沙河里轻轻一丢,便是迎风见长,变成了一条“骷髅船”! 这“骷髅”船乍看上去显得狰狞恐怖,细看去又能见到边缘处圆润通融,安定心神,隐隐约约还有些禅意佛意。 沙僧看着这船,面带回忆道:“我当初遭贬,模样大变,又被罚在这流沙河上七日受一次百剑穿胸之苦,整日里饥寒难耐。” “谁料在一次无意中发现,这流沙河号称‘浮毛不可渡’的河水里,竟然有九颗骷髅头,一直浮起,不愿沉沦,还有安我受罚以后,躁狂之心的作用。” “我引以为异,特意将其串起,做了一串法器,戴在脖子上,往日里有行人要过河,就以此为舟,渡人过河,只收取些三牲供奉,用来饱腹。” “师父,师兄,还请上船,我来操舟,带大家过河。” 沙僧主动挑起行李,头前引路道。 陈启眼含异色的打量了一眼这“骷髅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九个骷髅头据说就是老唐前九世的头颅骨…… 他所听闻的西游事迹里,这九人要么是被沙僧宰了,要么就是强行渡河,把自己性命丢了的坚毅之人。 如今沙僧说是捡的……陈启姑且信了。 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己面前这个版本的沙僧看上去还算老实,出场的时候也就是问懂不懂规矩,讨要路费的。 没有一上来就想吃人行凶。 思及此,陈启也没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拎着禅杖,干净利落的跳上“船”,找个宽阔的额骨处站好,等着过这流沙河。 八戒则来到陈启身边,搀扶住他,猴子牵着龙马驾云相随,惠岸登天看护,一行人就这样随着“船”过河。 沙僧见众人准备好,吐气开声,御使起这心爱宝船来。 但闻风声呼啸,“船”如利箭,“嗖嗖嗖”的行驶在这八百里流沙河上。 说来奇怪,这流沙河明明波涌浪翻,水势湍急,但这“船”所到之处,皆是一番风平浪静,河清海晏之景。 方便了陈启站在船上,极目远眺,堪堪将这流沙河景色收入眼底: 东连沙碛,两抵诸番;南达乌戈,北通鞑靼。径过有八百里遥.上下有千万里远。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滚却如山耸背。洋洋浩浩,漠漠茫茫,十里遥闻万丈洪。 仙槎难到此,莲叶莫能浮。衰草斜阳流曲浦,黄云影日暗长堤。哪里得客商来往?何曾有渔叟依栖?平沙无雁落,远岸有猿啼。只是红蓼花絮知景色,白苹香细任依依。 凡间安得有此景耶? 陈启心神被景色所摄,恍惚间,不知已达彼岸矣。 还是八戒搀扶着陈启下“船”,才将他从恍惚中唤醒。 “见此景,渡此河,此生幸事矣。” 陈启站定岸边,僧鞋尚未湿,不由脱口感叹道。 “曾经过往行人,都曾和师父一样哩,”沙僧见状不以为异笑道,“之前还有一个富商,为了此景,特意赶牛羊至此,只为多渡了几次河呢。” 笑谈完,沙僧正要收回这宝贝法器,却见这“骷髅船”摇晃几下,变得虚幻,后更是化为一缕缕青烟,消逝不见了。 在场众人,都能在那青烟里,隐隐约约听见禅唱声,还有带着解脱意的呢喃:“渡河,渡河,渡河……” 痛失爱宝的沙僧虚抬着手臂,见状愣住。 不是,我的宝贝呢?我辣么大一只的宝贝“船”(串)呢?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盘了好多年的啊! 你知道这对一个盘串佬的伤害有多大吗?! 惠岸尊者倒是知道些什么,低头念道:“阿弥陀佛,这九人都曾是想西行取经的僧人,如今见取经有望,执念消弭……” “善,大善。” 除了还在呆滞中的沙僧,其他人也随着惠岸一起,单手竖起,对这九位生时以大毅力取经,死后以执念渡人过河的高僧行礼作别。 “渡人亦渡己,愿各位早脱苦海,登临极乐。” “高僧慢行。” “诸位有此善行,记得投个好胎啊,莫要像我老猪一般,错投了。” ………… 一行人向天祷告完毕,就连沙僧,也从打击里回神,饱含热泪的挥手与“宝贝法器”作别。 而后,见此难已过,不用再劳烦菩萨的惠岸,神色轻松的与陈启一行人告别,回转南海去了。 陈启等人则是收拾好行装,收拾好心情,便再次向着西方而去。 这西行之路,不过才刚刚开始。 ………… 自从过了流沙河,陈启一行人历遍了青山绿水,看不尽野草闲花。 真个也光阴迅速,又值九秋,但见了些枫叶满山红,黄花耐晚风。 老蝉吟渐懒,愁蟋思无穷。荷破青绔扇,橙香金弹丛。可怜数行雁,点点远排空。 又是一日稍晚,陈启牵着龙马,望望天色道,“悟空,今日就在此安歇?” 不待猴子回答,八戒先叫屈道:“不可啊,师父,这自过了流沙河,一路上餐风饮露,朝行暮歇,俺老猪挑着担子,可着实累了,还是找个人家,好好歇息一番吧。” 猴子见八戒喊屈,双手抱胸,呲牙笑道: “你这个呆子,才挑了多少,就开始叫屈了?这担子是你和沙师弟轮流挑的,多余的包袱,也是挂在白龙马上的,又何可言累的?” “我看你呐,就是懒筋犯了,想回高老庄享福去了吧?” “哼,左右也不是你挑,只有我和沙僧一起轮流,合着就你是师父的徒弟,我们俩就是个长工劳力了?”八戒听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小声bb道。 “呵呵,你要是不服,可以和我换换啊,只要你先过得了我这金箍棒一关。” 猴子擎出铁棒,眯眼看向这个日常“反骨”的呆子。 “遭瘟的猴子,惯会以力欺人。”见猴子掏出铁棒,八戒不敢作声了,低眉搭眼的暗暗腹诽道。 “算了,悟空,八戒想要找户人家歇息,那就再多走会儿吧,”陈启无奈做个和事佬,又看看天色道:“左右还有些天光,这担子也是八戒挑的,他想多走会儿随他就是。” “就是,俺老猪负重最多都没话讲,你在前头空着手,还有甚么话讲。” 八戒有了陈启撑腰,胆子大了,出言吐槽道。 不过哪里是不是不太对?坏了,应该等明天再说这话,那时候是老沙多挑会儿啊! 这今天能找到人家还能回个本,找不到岂不是亏死老猪了? 反应过来的呆子眨眨眼,扑扇着耳朵想要改变言辞,奈何猴子根本不给他机会。 见陈启开口,便当头开路,带着一行人继续前行。 “二师兄,你人还怪好的嘞。”沙僧擎着宝杖,路过八戒的时候,状似“憨厚”的笑道。 “啊,这,你,那个……” 八戒张了张嘴,很想撂挑子坐地不干了,又恐惹恼了猴子,耳朵都要被揪烂! 只能搭眉臊眼的挑着行李,继续跟上。 一行人比往日多走了一段路,倒也不知是不是八戒今天的运气好,还真就赶在天全黑前,找到了一户人家。 远见一簇松阴,内有几间房舍,着实轩昂,但见:门垂翠柏,宅近青山。几株松冉冉,数茎竹斑斑。 篱边野菊凝霜艳,桥畔幽兰映水丹。粉泥墙壁,砖砌围圜。高堂多壮丽,大厦甚清安。牛羊不见无鸡犬,想是秋收农事闲。 “八戒今天的运气不错啊,竟然真能撞见一户人家。” 陈启有些讶异的挑眉道,这过了流沙河,一路上还是荒郊野岭的,没有半个人家,这也是八戒今天叫屈的原因。 谁料到,这深山老林里,还能有一户人家? 陈启看向猴子眼神示意道,悟空,这玩意儿真的是人家,而不是什么妖魔洞窟幻化的? 猴子受意上前,眯眼细看,眼中金光一闪,见那房屋半空中庆云笼罩,瑞霭遮盈,情知定是佛仙点化。 猴子心头一动,也不泄露天机,反而笑眯眯道,“造化,八戒今天真是造化,真让他撞上了一户人家安歇,也不枉白挑担走了那么多路。” “那倒也确实,”陈启点头,有了猴子的保证,心头放松道,“这山野人家,往往受惯了野物骚扰,是故心神警惕,今日就让我去叫门吧,省的冲撞人家,借宿不得。” “嘿嘿,合该我老猪有此福运,师父,快去吧,莫耽搁了时辰,我们晚饭还没吃哩。” 八戒放下担子,见这人家门楼处,垂莲象鼻,画栋雕梁,想是个殷富人家,抹了把额头汗,急催促道。 “好好好。” 见八戒性急,陈启好笑,也不故意磨他,上前敲门高喊: “请问有人么?路过了几个和尚,恰逢天色已晚,想借贵宝地歇息一晚,再换些粮食干粮自用!” 陈启喊了两遍,才有脚步声自屋内响起,一妇人声传来:“来了来了!” 屋门半开,一人显出真身,却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 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时样鬘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 宫样牙梳朱翠晃,斜簪着两股赤金钗。云鬓半苍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脂粉不施犹自美,风流还似少年才。 “原来是几位长老,是想要借宿么,来来来,快进来休息。” 见到为首的陈启一行人,妇人眼睛一亮,欣喜开门引道。 盛情相邀,陈启也不是别扭的性子,当即谢过,跟着妇人进屋。 而见到这妇人,猴子暗地里眼皮一跳,却不敢多余动作,只牵着马,埋头跟在陈启身后。 进得屋内,有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纸的春联,上写着: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正中间,设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 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 “坐,请坐。” 带着陈启一行人步入厅堂,妇人言笑晏晏相邀道,又自屏风后,唤来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托着黄金盘、白玉盏上来,香茶喷暖气,异果散幽香。 坐,请坐,请上坐。 茶,上茶,上好茶。 莫名的,陈启想到这个典故,嘴角含笑,谢礼后落座。 猴子八戒几人也有样学样坐下。 这一坐下,作为客人,自然不能冷场,陈启主动挑起话头,问道: “敢问施主高姓大名?贵宝地又是何方?” 妇人倚着桌子,轻摇小圆扇,笑回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 贾?莫? 陈启心下暗动,直觉哪里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察觉是哪里,这位莫贾氏就继续开口道: “长老啊,我丈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我与他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奈何我夫妻命里无子,止生了三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小妇居孀,今岁服满。 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亲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师徒四众。小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 招夫婿?还是四个一起招? 这剧情怎么这么眼熟? 而且你这意思,是我娶你,猴子他们娶你女儿是吧? 不对啊,论年纪来算,我才是最小的,凭什么我娶年纪大的,他们娶年轻的? 嗯,虽然眼前妇人确实漂亮,优雅端正,风韵美满,看上去丝毫不像三个孩子的妈一样。 第48章 四圣试禅心~ 眨眼间,陈启的思绪千回百转,看着眼前风姿绰约,言笑晏晏的妇人有些呆滞。 根据我的直觉来讲,这事情不太对头,八成是个套儿。 只是猴子那家伙在搞什么,之前可是特意问过的,并无示警啊? 陈启低下眼眸,默念?心经?平稳思绪,是的,他的心有点乱了。 因为他确实是个俗人,上辈子做个孤寡单身狗单了一辈子,这时候竟然撞见一个美妇人,想要招他作夫婿? 放上辈子,妥妥的就是三十岁绝美寡妇女总裁,向你发起结婚申请…… 换成陈启上辈子,绝对是要……拒绝的。 废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陈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今他就是唐僧,活着的目的就是取经,别说是眼前这个人美钱多的寡妇了,那就是后面的女儿国国王。 搬过来几座金山,后宫佳丽三千,也不能让他陈启折腰! 于是,陈启平定思绪后,果断开口拒绝道: “谢过夫人好意,只是我在大唐长安出发前,就曾在佛前发誓,若不能取回真经,纵死也不敢回国,永堕沉沦地狱。” “不取真经,誓不回转。”陈启歉意的看向妇人,“贫僧只能辜负夫人一番好意了,不过夫人天人之资,只要想找夫婿,倒也毋须担忧找不到良人。” “唉,长老不再多考虑考虑吗?”妇人见陈启拒绝,快摇圆扇,状似哀愁道: “舍下有水田三百余顷,旱田三百余顷,山场果木三百余顷;黄水牛有一千余只,况骡马成群,猪羊无数。东南西北,庄堡草场,共有六七十处。 家下有八九年用不着的米谷,十来年穿不着的绫罗;一生有使不着的金银,胜强似那锦帐藏春,说甚么金钗两行。 你师徒们若肯回心转意,招赘在寒家,自自在在,享用荣华,却不强如往西劳碌?” 好家伙,你家这哪是家资万贯,放隔壁三国位面,我都敢拿这资本起家,当个小诸侯了。 不过……这是西游位面。 陈启见妇人拿出巨富相诱,迎着对方那一双翦水秋眸,竖掌无奈笑回道: “阿弥陀佛,夫人啊,您说的生活确实美好,但贫僧既已立誓,如何好反悔呢?” “假若我真的反悔,贫僧今日能违背誓言,放弃西行,明日又岂不会因为财富,起了恶心,背离夫人呢?” “更何况这真经对我大唐子民有用,可超度群鬼,洗磨戾气,夫人好意,贫僧心领,但还是恕难从命。” “好好好,”见陈启摇头拒绝,那妇人也不生恼,反而有些欣赏的一笑,道:“长老西行之意甚坚,且想要做那功德无量之事,再强求就是老身的不是了。” “不过……” 妇人话风一转,扫向陈启身后三个徒弟的方向,笑语盈盈道: “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故夫比我年大三岁,我今年四十五岁。 大女儿名真真,今年二十岁;次女名爱爱,今年十八岁;三小女名怜怜,今年十六岁,俱不曾许配人家。 小妇人当不得长老盛赞,但小女却俱有几分颜色,女工针指,无所不会。因是先夫无子,即把他们当儿子看养,小时也曾教他读些儒书,也都晓得些吟诗作对。 虽然居住山庄,也不是那十分粗俗之类,料想也配得过列位长老。既然长老这个做师父的不愿留下,其他三位小长老意欲何为? 若肯放开怀抱,长发留头,与舍下做个女婿顶梁柱,穿绫着锦,胜强如那瓦钵缁衣,雪鞋云笠!” 好家伙,真真,怜怜,爱爱是吧? 这一难是四圣试禅心?! 眼前这个气度不凡,风姿绰约的妇人就是黎山老母? 剩下的三个女儿分别是观音菩萨,文殊菩萨,还有普贤菩萨…… nnd,里面还混进去了两个男扮女装的。 也难怪猴子一开始没揭破,应该是存着看戏还有给人面子的心思。 后面见到黎山老母,这泼猴就更不敢放肆了。 毕竟这位的来历身份可不简单,在凡界留下的传说众多。 出名的就是喜欢教女徒弟,穆桂英,樊梨花,白素贞等等耳熟能详的女豪杰,女妖仙,据传都是她的弟子。 有传说是女娲的化身之一,也有一说是天上诸位星宿,包括紫薇勾陈两位大帝的老母,斗姆元君…… 以上如果觉得还不够熟悉,那这位还有个更有名气的马甲——无生老母。 那位多元宇宙着名造反头子,白莲教的老大,据说就是这位的化身转世…… 另外有一个有趣的知识点,八戒上辈子号称天蓬水帅,疑似是从神话原型,北极四圣之首,天蓬真君身上拆分下来的。 而斗姆元君正是群星之母,也就可以说是这位真君的母亲,另外,有传说这位女仙喜欢小猪崽……咳咳。 心中念头电闪,但面对这种巨佬,陈启表面上开始装死模式,不该他说的,做的,他现在是绝对不会做的! 抱歉了,八戒,为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上当受骗了,不过谁叫你自己心志不坚定呢? 被钓鱼执法了,那为师也是莫得法子的。 看着那在凳子上,听了老母发话,要招婿以后,就像触发老本行dna一般,有些坐不住,屁股都快和椅子磨出火星子的八戒,陈启心中为其默哀道。 而见妇人望来,要询问三个徒弟的意见,猴子作为大师兄,当先低头挠腮道:“我自小不晓得干那般事,换一个人罢。” 八戒则是扭着屁股,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带着不舍心疼,犹豫道:“女菩萨啊,还是算了罢,我也曾与师父师兄许诺的,怕是做不成你家女婿啦。” 沙僧则是竖起手掌,认真道:“施主啊,我承蒙观音菩萨大恩,受命陪我师父去往西天求取真经,怎可贪图富贵,做这背主背诺之事?施主好意,我也不能接受啊。” “好好好,你们师徒四个人,却无一人肯留下,与我家做个夫婿姻缘?!” 黎山老母放下薄扇,凤目圆瞪,带着几分薄怒,嗔怪的看着师徒四人道。 啊,这…… 事情是不是哪里不对头,八戒呢?八戒出来救一下啊! 八戒竟然没有当场叛变,这不科学! 见场面尴尬,陈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道:“夫人,贫僧师徒四人都是和尚出家人,不近女色也是遵守戒律清规,尊夫人与女儿都堪称国色,何必非要招我等为婿呢?” “再择良人为婿,岂不更好?” “哼,长老有所不知,”黎山老母轻哼一声以示不满,又道,“我家最重缘分,昨日才敲定要招婿,今日就有长老登门,姻缘岂非天定?” 懂了,你们一群人昨天才敲定要为难我们,今天实施的是吧。 陈启跟着附和点头。 “不过……倒没想到几位长老,竟无一人愿与我家结亲。” 黎山老母凤眼微眯,扫量眼前几人。 陈启默念心经,神色淡定,并无动心之态。 猴子低眉顺眼,一改往日活泼,默不作声。 沙僧则是像一个木头一样,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不动。 唯有八戒一人,贼眉鼠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到处打量厅屋装饰,脸上露出心疼垂涎之色,见老母看来,更是遮嘴捂耳,讨好的对笑。 黎山老母心头有了数,不再故作生气,反看了外面一眼天色道:“罢罢罢,既然几位长老都拒绝了老身,那我也不是一个厚脸皮的,此事暂且作罢。” “如今天色已晚,诸位长老还与我移步,一起吃一顿素斋,以作招待,省得传出去,有人说我妇道人家,不知礼数。” “多谢夫人。”陈启点头应道。 一行人又随着黎山老母移步,换了个吃食的厅堂。 到了厅堂内,黎山老母拍拍手掌,片刻间,一个个庖丁童子便端着菜肴鱼贯而入,铺满了厅中的圆桌,老母请众人坐下。 自己却站立原地不动,脸上带着笑意,又拍了拍手喊道:“真真,爱爱,怜怜~” 听得呀~的一声,腰门开了,有两对红灯,一副提壶,香云霭霭,环佩叮叮,三位姑娘家自屏风后走出,齐声道:“母亲,唤我们何事?” “家中来了几位长老,特来让你们作陪。”黎山老母用扇遮遮下半张脸,眼眸含笑道。 要钓鱼,总得下鱼饵不是。 三位菩萨幻化的姑娘对视一眼,也带着笑意,上前见过陈启四人。 这三个菩萨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神仙人物,果然变得标致,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生春。 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花钿显现多娇态,绣带飘飖迥绝尘。 半含笑处樱桃绽,缓步行时兰麝喷。满头珠翠,颤巍巍无数宝钗簪;遍体幽香,娇滴滴有花金缕细。 说甚么楚娃美貌,西子娇容?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陈启礼貌略扫一眼,就不敢多看,只因知道里面有两个假货,他还分不出来……吃饭在即,不想倒了胃口。 猴子则眯着眼睛,遮掩着眼中金光一闪后,也只当自己在作客,一言不发。 沙僧依旧像木头人一样,只盯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不放 ,大抵是苦日子过惯了,又不近女色,美食比美人的吸引力还大。 八戒么…… 自然是不负众望的,盯着三位“姑娘”不放,淫心紊乱,色胆纵横,嘴角的哈喇子止都止不住,咽口水的“咕嘟”声满堂作响。 这呆子…… 陈启三人颇有默契的看了一眼八戒,又默契的互相扫视一眼,收回目光,不作言语。 黎山老母带着三个“女儿”见过陈启一行人,便没有再施展手段,与“女儿”落座,安安稳稳的吃完了这一顿晚饭。 饭后,也是带着“女儿”落落大方的离去,丝毫不再提起招婿一事,似乎如她之前所言,不再强求,已经忘了这一茬。 陈启四人,则被童子带着,来到一偏房内安歇。 “师父啊,”刚一坐定,八戒就迫不及待的凑到陈启身边,挤眉弄眼道:“这人家好生富贵哩,那老夫人和三个令爱,也是生的漂亮标致,你真不动心?” “我曾立誓要去取真经,反悔了就是要堕阿鼻地狱的,”陈启似笑非笑的看了八戒一眼,“你戳窜我应下这事,到时候佛祖怪罪下来,是想要和我同堕阿鼻地狱,还是要替我下去?” “啊,这……”八戒听完,畏缩了一下身子,讪笑道,“既然如此,弟子怎能妨碍师父行誓?那不是大不孝了嘛,不该,不该的。” 又看向猴子,试探道:“猴哥,那你……” “欸,”猴子挥手打断八戒,坐在椅子上翘起脚来道:“你个呆子,想要答应给人家作女婿,只管去做就是,拉扯师父和我们作甚?” “这户人家富贵有钱,你又是个做倒插门的老手,这次还不用劳你费心给人家耕地种植,岂不美哉?” 猴子双手背头,看着厅堂上方,抖着腿,悠哉游哉道。 “咳咳,”八戒听了这番话,用袖子捂着脸,状似羞涩为难道:“话是那般讲,可我老猪当初可是答应师父,誓死护他西行,经在人在,经亡人亡了么。” “更何况,我若再娶妻,那不是脱俗又还俗,停妻再娶妻了么,怕是对不起俺老猪的翠兰呐。” “二师兄还曾娶妻?”旁边的沙僧惊奇插话道。 “嘿嘿,你不知,他本是乌斯藏高老儿庄高太公的女婿,只是因为俺老孙插了一手,他又受菩萨戒行,没可奈何,才来给师父作徒弟哩。” 猴子向沙僧解释了句,又对八戒怪笑道: “呆子,你若实在想留下来当个上门女婿,也不用顾虑这些有的没的,那真经是佛祖所着,谁人敢毁,能毁?” “便是誓死护师,有我在,也用不着你来;至于那高翠兰,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人高老太公巴不得赶你走,好换个女婿,这个时候,说不得人家小姐早就改嫁了。” “更甚者,就是菩萨那一关么……你成亲的时候,与我多拜几拜,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就替你遮掩过去就是了。” 猴子表面上对着八戒循循善诱,出着主意,内里则暗藏着看他出丑的坏心眼笑道。 八戒这个呆子,也果被猴子说得动了心,没了顾忌,放下袖子,满面红光道:“猴哥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对俺老猪也真是不错哩。” 第49章 八戒起色心 自取苦恶果 这个呆子,怕是被猴子卖了,还要给他数钱! 陈启看不下去了,良心隐隐作痛的他开口劝阻道: “八戒啊,你可想好了?我记得你在高老庄时,可是和猴子打过赌,必能戒了淫邪,如今才过去多久,又要故态萌发不成?” “师父……”八戒听了这话,忙站起回道,“师父,我这是与人为婿,乃是还俗以后做的,如何算是犯了淫邪戒律耶?” “而且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的,我老猪也是陪着师父师兄一路吃苦受难,打破艰险过来的,如今有了沙师弟可以替我,眼前又有此富贵生活……我动心,也是人之常情啊,师父。” 八戒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启,为了博得同情心,还硬是在眼角挤出来一点泪滴,好让陈启能同意他的离去。 毕竟这一路相处过来,对于陈启这个师父,八戒相对于原着里还是有很大程度上的态度转变的,也有着相应的尊敬。 但如今这些在美色和财富的引诱下么……显然威力不够。 “罢了,”见八戒一副铁了心要留下来做女婿的样子,陈启也不费心劝阻了,挥手道:“你若真下定了决心,要留在这,为师也不拦你,你我师徒之间,自当好聚好散,不可强求。” 陈启看着面露惊喜的八戒,内心叹气,这呆子,是真的难逃这一劫了。 他已经能看见这呆子今晚“美妙”的结局了。 不过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呆子好色贪财的心确实该磨一磨,上了菩萨的当,受些不致命的教训,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这西行的路,不仅是对自己的磨砺,对猴子,八戒,沙僧,小白龙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修心呢? 想通的陈启,也不再纠结,挥手同意了八戒的选择。 而见陈启这个师父都“同意”了,八戒也不遮掩了,看看天色,对几人拱手道,“师父,猴哥,沙师弟,时间不早了,我得趁我丈母娘还没睡下,把这婚事敲定哩!” “到时候,明天你们也别急着走啊,记得留下来,吃徒弟和兄弟我的一杯喜酒!” 八戒转着圈说完,就喜气洋洋,急匆匆的推门离去了。 “嗤,”猴子见状嗤笑一声道,“这呆子还挺心急,一天都等不了啊!还没见到人家面,这丈母娘就喊顺口了。” “师父,大师兄,”沙僧则是有些犹豫道:“这就让二师兄留下来么?到时候菩萨万一怪罪下来,我们该怎么说?” “欸,”猴子起身搭上沙僧肩膀,无所谓笑道,“放宽心,到时候菩萨若怪罪起来,我老孙一肩担了就是。” “我们啊,如今先睡下吧,等着明天,大家一起喝八戒的‘喜酒’就完事了!” 猴子在“喜酒”上加了重音,说完又乐不可支的躺在椅子上抱肚乱笑。 这猴子,果然是存心看八戒热闹。 陈启无语的看了眼猴子,一想到八戒接下来的遭遇,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道: “老沙,我们取经队伍最重要的就是心诚,我与你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也是因缘而起,若是不想呆了,缘分尽了,想离去便离去就是,莫要强求。” “是,师父。”沙僧对于陈启的各种奇怪称呼已经习惯了。 叫猴子一般叫法名悟空,也没给他取个别名;叫老猪则一般叫他别名八戒;到了自己呢,既不叫法名,也不叫他别名,只叫他老沙。 或许是为了顺口? “哈哈哈,莫管那些,睡觉,睡觉。”猴子大概是笑够了,从椅子上坐起,挥手催促道。 ………… 话分两头,让我们把视角转向八戒这边。 这八戒喜气洋洋的出了门,整了整服装,摘了朵小花戴上,就一路问童子仆役,直奔了自家丈母娘的房间,轻敲房门道:“娘嘞,快给儿子开门!” “哎呦,原来是小长老?却说的哪里话来?我只有三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黎山老母打开房门,见是八戒来访,倚门笑道。 “欸,娘嘞,先前您不是要招婿吗?儿子想了半天,觉得我师徒四人一个都不答应,实在是拂了娘您的好意和面子,所以特意来此,是给您做女婿的!” 八戒厚着脸皮,对着老母眨眼笑道。 “小长老倒是好心,”老母闻言捂嘴而笑,“只是我家没个男人,招一个作顶梁柱倒也刚好,只恐小长老这模样,我家女儿堪不破表象,有些嫌丑。” “娘哎,你可回复令爱,莫看我丑,但也丑的可爱,更有几分本领哩!”八戒为自己辩解道。 “哦?有甚本领?”老母笑问道。 八戒拍拍肚皮,豪气道: “庄稼本事我拿手嘞,娘啊,你听我说: 若言千顷地,不用使牛耕。只消一顿钯,布种及时生。没雨能求雨,无风会唤风。房舍若嫌矮,起上二三层。 地下不扫扫一扫,阴沟不通通一通。家长里短诸般事,踢天弄井我皆能。” “好好好,好一个诸般皆能。”老母拍手笑言,“没想到你还是个趁手货,可与你师父商量了,要做我女婿?” “已秉过师父,着我今晚成亲,明日他们喝完喜酒,就要远行哩!” 八戒蒲扇大的耳朵,开心地上下扑打,对着老母拱手道。 “急了些,”老母故意皱了皱眉,引得八戒心揪胆颤,唯恐婚事黄了,又转而笑道:“今日也算吉日,仓促也就仓促了,过几日再大办一场就是了。” “对对对,娘,是这个理嘞。”八戒急切道。 “嗯,那你就随我来吧,我选一个厅房,与你作成亲拜堂的地儿。”老母笑吟吟的看着八戒道。 八戒哪有不从之理? 跟在丈母娘身后,向着房屋里间走去,一层层也不知多少房舍,磕磕撞撞,尽都是门槛绊脚。 走的八戒忍不住出声道:“娘啊,这还得有多远啊,我都走过好多门槛哩!” “这都是仓房、库房、碾房各房,还不曾到那厨房边呢!”老母捂嘴轻笑,给八戒解释道。 “乖乖,好大的家业。”八戒咽了咽口水,对于未来幸福的生活充满期望喃喃道。 磕磕撞撞,转弯抹角,又走了大半会,老母才停步,带八戒进了一间厅堂,回身对八戒道: “女婿啊,你今晚就要拜堂成亲,仓卒间,也不曾请得个阴阳,拜堂撒帐,你就朝上拜八拜儿罢。” “娘,你说的是,还请上坐,让我也多拜几拜,就把拜堂和谢亲,俩个并一作罢,岂不省事?”八戒搓着手,有些猴急道。 “好好好,不愧是个省事能干的女婿,”老母被八戒给逗笑了,上首坐道:“来,我坐好了,你拜吧。” 这厅堂,虽在老母口中说得仓促简陋,实则还有些名堂。 银烛辉煌,桌案瓜果摆放齐整,红帘红布布帐,端得喜庆非常。 八戒就这样,对着上首的老母,恭恭敬敬的磕完好多个响头。 才起身上前,貌似羞涩道,“娘啊,你要将哪个姐姐许配给我啊?” “唉,我也正为此发愁,”老母皱着眉,状似忧虑道,“我若把大女儿配你,恐怕二女不高兴,若是用二女儿配你,小女儿又不开心,若将小女儿配你吧,就是大女儿不开心啦。” “欸!”八戒听了,反不烦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喜笑颜开道:“娘哎,你莫恼,儿子我有妙计!” “你把三个女儿都许配给我不就成了?!免去相争,家宅和睦,岂不美哉?” 老母被这厮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岂有此理!你一人就占我三个女儿不成!” 八戒拍着肚子,厚颜无耻道: “你看娘你说的话,哪个有本事的男的没有三房四妾?就再多几个,你女婿也笑纳了。我幼年间,也曾学得个熬战之法,管情一个个伏侍得他欢喜。” 老母翻着白眼看了这色胚子道: “莫要说这些混账话,我这里有一方手帕,你顶在头上,遮了脸,撞个天婚,教我女儿从你跟前走过,你伸开手扯倒哪个就把哪个配了你罢。” “哦。”八戒有些失望的接过手帕,依言蒙上眼睛,才对老母道:“娘啊,我蒙好了,请姐姐们出来吧。” 老母看着这呆子样,憋着笑,放声道:“真真、爱爱、怜怜,都来撞天婚,配给你个女婿。” 三位菩萨幻化的姑娘自帘后走出,互相对视间,无声憋笑,又朝着八戒处,挥了挥手。 那八戒蒙着眼,正眼前漆黑。 忽听得环佩响亮,兰麝馨香,似有仙子来往,呆子也真个伸手去捞人。 两边乱扑,左也撞不着,右也撞不着。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女子行动,只是莫想捞着一个。东扑抱着柱科,西扑摸着板壁,两头跑晕了,立站不稳,只是打跌。 前来蹬着门扇,后去碰着砖墙,磕磕撞撞,跌得嘴肿头青,坐在地下,喘气呼呼的,道:“娘啊,你女儿这等乖滑得紧,捞不着一个,奈何!奈何!” 老母与他揭了盖头道:“女婿,不是我女儿乖滑,是她们大家谦让,不肯招你哩。” 八戒有些垂头丧气,又不肯无功而返,小眼珠子转了转,转到眼前黎山老母身上: “娘啊,既是他们不肯招我,你招了我罢。” “好你个女婿!没大没小的,连你丈母娘也惦记上了!” 老母听了这话,竖目圆瞪,拍了一下猪头道:“我还有个法子! 我这三个女儿,心性最巧,她一人结了一个珍珠篏锦汗衫儿。你若穿得哪个的,就教哪个招你罢。” “好!好!好!娘你快去拿,把三件儿都拿来我穿了看。若都穿得,就教都招了罢。” 八戒挨了一巴掌也不恼,也不吃教训,流着哈喇子,做着美梦道。 “呵呵。”老母冷笑一声,转回内屋,拿出三件珍珠汗衫来,递与这个呆子。 八戒接过汗衫,也不磨叽,带着些小聪明,先脱下青锦布直裰,又将那珍珠汗衫,按从小到大的往身上套去。 嘿嘿,这下还不能娶到三位姐姐? 造化,今日果然是我老猪的造化! 见三件珍珠衫都被自己勉强套了进去,八戒猪嘴一咧,得意洋洋的要去系上带子,再找丈母娘求亲。 只是还不等他再多高兴两秒,“噗”的一声,这个呆子就跌倒在地,被绳子紧缚吊起! “哎呦,哎呦!疼死我老猪了!娘啊,莫要和我开玩笑了,放我老猪出来啊!” 原来那珍珠汗衫变成了一道道绳子,紧紧缠在了八戒的身上,还在不停的收缩! 这一件汗衫就是一层绳子,一层紧缩,这呆子贪心,硬穿了三件,被绑缚挤压的,也是三倍! 痛的这夯货大叫不止,到处告饶:“娘啊,我错啦,我不该贪心要三位姐姐啊!你就饶了女婿吧!” “师父?猴哥?救命!救命啊,老猪快被绷死啦!” “菩萨救命啊!我老猪再也不敢脱离队伍,擅自还俗啦!”………… 八戒被吊起来哀嚎,周边却没有一个人了,都已消失不见。 说来也奇怪,这呆子也有些本领在身,这些绳子除了会收缩,也就像普通绳子,但八戒被绑上以后,无论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就像他也成了普通人一般。 所幸这绳子虽然在不断紧缩,但也不伤他性命,没勒破他的皮肉,只带来无比的疼痛。 倒是让这呆子,只吃了皮肉之苦,没有性命之忧。 ………… 翌日,陈启一行人一觉睡醒,发觉天光大亮,仔细一看,哪里得那大厦高堂,也不是雕梁画栋,原是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 沙僧见状急呼道:“大师兄,罢了!罢了!我们遇着鬼了!” 知道真相的陈启和猴子倒是不慌不忙,陈启收拾着行装,猴子则笑道:“遇得哪门子鬼?” “我们昨日睡的房屋床铺,今日醒来才发现是宿在松柏下,不是遇着鬼了,还能是甚么?”沙僧指着地上,反问道。 “哈哈哈!会幻术的可不止鬼啊,沙师弟。”猴子听了,挑眉笑道:“昨日这家子娘女们,不知是哪里菩萨,在此显化我等,如今醒来不见,想是半夜离去了!” 第50章 万寿山 五庄观 “啊?”沙僧吃了一惊,“昨日里见到的那户人家是仙佛菩萨幻化的?那二师兄又是结的哪门子亲?” “还能是什么亲,这呆子没挨过考验,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吃教训呢!” 猴子说起八戒那个呆子,就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八戒这憨货……”陈启也是摇了摇头,这么错漏百出的陷阱,也就这个呆子会中招了。 毕竟谁家好人,家财万贯,就剩母女四人,还敢住在深山老林里啊? 还一见面就要招和尚当夫婿,也不觉他们一行人的面目奇异。 别说陈启知道大致剧情,那就是不知道,他也不会上当啊! 浓浓的一股电信诈骗味道。 “噫,那树上还有一帖子?”感叹间,陈启刚好看见一古柏树上,飘飘荡荡的,挂着一张简帖儿。 沙僧颇有眼力劲儿,勤快的上前摘下,双手呈给陈启观看。 陈启展开帖子,只见上写着: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萨请下山。普贤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间。圣僧有德还无俗,八戒无禅更有凡。从此静心须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 “看来昨日见过的一家人,就是黎山老母,观音菩萨,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四位仙佛了。” 陈启与猴子、沙僧对视一眼了然道。 猴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沙僧拍拍胸膛显得有些后怕,陈启则是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省得露出破绽。 还不待三人继续摆姿势,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痛呼: “师父啊,猴哥啊!绷杀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 “哈哈哈,这呆子果然吃到了教训!”猴子听了呼声,放下摸着下巴右手,转向陈启笑道:“师父,我们慢慢收拾行李,慢慢行过去,让这呆子多吃点苦,好记得教训!” 陈启听了猴子建议,又闻八戒虽然叫得惨烈,但中气十足,显然没伤到根本,于是嘴角勾起,道:“善。” 两个腹黑的对视一眼,微笑点头,就定下了此事,沙僧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工具人,自然也不会有二话。 就这样,三人慢悠悠的收拾完行李,再牵上龙马,“缓缓”向林深处走去。 ………… “哎呦,我的师父猴哥啊,你们今日怎走得如此迟啊?” 八戒被吊在树上,隔老远就听到了陈启几人的脚步声,强忍着疼痛,见一行人慢吞吞半天才到,忍不住抱怨道。 “呵呵,”猴子听了,上前转着圈的观赏起八戒嬉笑道:“这位不是我们还俗的那位猪师弟吗?怎么被吊到了此间?” “你那喊得亲热的娘呢?昨晚拜堂成亲的媳妇呢?怎不牵出来给师父师兄弟瞧瞧?昨日还说要给我们敬一杯离别喜酒哩!” “莫非是连几杯喜酒都舍不得给我们了?还是被丈母娘、老婆嫌弃,被赶到了这里睡露天觉啊?!” 八戒被猴子转着圈的羞辱取笑,恨不得把头脸都埋进地里,奈何绳子缠得紧,又把头脸往哪边撇,都能见到这遭瘟的猴子,只能涨红了猪脸,闭目咬牙不语。 还是陈启和沙僧心善,见这呆子咬着牙,还忍不住疼的哼哼,在猴子取笑完后,上前帮忙解了绳子,放八戒自由。 “哎呦,哎呦,多谢师父,谢谢沙师弟。” 八戒离了绳子下地,搓揉着身上被缠缚了一晚上的勒痕,嘶着冷气,向陈启和沙僧谢过。 也不看在一旁怪笑着他的猴子,自包袱里掏出礼香,敬天礼拜起来。 这呆子也不是个真憨的,被绑了一晚上,还能想不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局,被哪路仙佛“钓鱼执法”了么,是故脱困后,第一时间敬香礼拜,以示认错和虔心。 “嘿嘿,你这呆子,知道昨晚是哪路仙佛么?”猴子等八戒礼拜完,凑上前笑道。 “我昨晚被吊在这里,痛了一整晚,头晕脑胀,眼花缭乱,哪认得是哪路菩萨?” 见到这遭瘟的猴子还凑过来,八戒没好气的道。 “嘻嘻,来来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哈哈。”猴子憋不住笑,将那帖儿递给八戒看。 “娘嘞,怎么是这四位啊!”八戒看完帖子,脸上青白交加,又是后怕又是悔恨,忙用袖子遮脸,只觉没脸见人了。 “呵呵,二师兄好造化,能与这四位结亲哩。”沙僧在一旁,也是忍不住笑着开口道。 “莫提造化,莫提造化了,我老猪昨日就是被造化这个词给害惨了!”八戒捂着脸,声音自袖后传出,带着憋闷声道。 又想起昨日种种,实在伤心,转向陈启,跪下抱腿痛哭道:“师父啊,悔不该不听你的良言啊!” “我老猪还是应该跟着师父你,去往西天取经取得正果,才是正途啊!” “好了好了,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记住这个教训,莫要再犯就好。” 陈启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裤腿,被这呆子拿来擦脸擦泪,蹭的乌漆嘛黑一片,忙把这家伙拉起推开道。 为师四季常服不过四件! 你个猪头莫给我蹭坏喽! ………… 这场因为八戒的贪财好色而引起的风波,最终以八戒擦完了眼泪,重拾坚强而结束。 陈启师徒四人也算圆满渡过了这一特殊的“劫难”。 除了唯一受伤的八戒,其余三人可以说是舒舒服服,躺着就过了一难,还休整了连日来的奔波劳累。 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八戒:啊???) 自四圣试禅心后,陈启一行人路迢迢水长长,又是行了多日。 这一日,却是遇到了一座奇山: 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幽鸟乱啼青竹里,锦鸡齐斗野花间。只见那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巍凛凛放毫光;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突突磷磷生瑞气。 崖前草秀,岭上梅香。荆棘密森森,芝兰清淡淡。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涧水有情,曲曲弯弯多绕顾;峰峦不断,重重迭迭自周回。 又见那绿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载斗秾华;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 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又见些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 “嘶~” 见得这瑰丽秀美的奇山,陈启看着眼前景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这画风都突变了吧?说这里没有剧情,他陈启敢把自己的头剁下来当保证,绝对不可能啊! 猴子也是撩起眼帘观看,赞赏道:“好地方,想是哪路大仙的府邸居所,所以气象万千,祥瑞之气弥漫。” 八戒听了,忍不住咽口水道:“猴哥,你的面子一向大,我们这次莫不要去拜访拜访这位大仙?既是大仙,也不会小气,肯定会管我们一顿饱餐哩!” “呵呵,”猴子见这呆子又馋了,笑着摇头道:“拜不拜访,可不是由我说了算,得看缘分,我们一路西行,若是撞见了,就是有缘,自当上门拜访。” “若是没撞见,那就是没有缘分,我们走我们的西行路,他在此做他的逍遥仙就是了,何必强求。” 你倒是随心快活,哪管我老猪肚子饿不饿? 八戒哼哼唧唧,心里有些腹诽,想到这一路来,没吃过几顿饱饭,忍不住到:“猴哥啊,我们到西天灵山,还需要多久啊?” “难说,难说。”见八戒发问,陈启和沙僧一齐好奇望来,猴子略一思索,摇头道: “若是两位师弟么,此去灵山,走个十来日也就到了,若是我老孙么……” 猴子自得的笑笑,“便是一日间来回五十遭,我也能在日落前跑得。” “但要论师父,”猴子看向陈启,“那可就难说喽。” “如何难说?”陈启饶有兴趣道。 他对于到灵山还有多远多久并无兴趣疑问,不就那些劫,那些难么。 渡劫,破难,灵山的路自然会出现。 但见猴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是勾起了陈启的好奇心,故此问道。 “嘿嘿,”猴子笑了笑,“若论远久,那便是从师父你小时候走到老,再从老走到小,日日不停,怕也是历千番也难得。” “娘嘞,那我们取经得取到什么时候?”八戒听了忍不住咂舌道。 猴子瞟了眼这打岔的呆子,“若是论近,只要师父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懂,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见心明性,回首灵山是吧。 陈启了然点头,对于猴子的话不置可否。 这一段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说对,自然是对于那些大德高僧而言,只要他们一朝开悟,明晰自身,那他们便成就了自己的“佛”。 而佛是居住在哪的呢? 西天灵山。 于是他们也就找到了灵山。 说不对吧…… 是陈启知道大致的剧本,按照常理而言,他后面还有一大批的劫难要渡呢,菩萨为了凑劫难,后面都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 这时候来一个回首既灵山,扭头就能进灵山找佛祖取经…… 那陈启觉得自己的西游路,绝对会多一难,名字他都想好了——黑化观音菩萨。 咳咳,在心里这样编排菩萨是不是不太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陈启心虚的摸了摸发痒的光头,不敢再细想下去。 八戒和沙僧则发现了这猴子,原来是在和大家扯淡,扯什么远近,只是在故弄玄虚。 合着这要走多久,你也不知道,纯看师父心性是吧? 也不再多言,闷头赶起了路。 猴子说完,见三人没被他忽悠,也是撇撇嘴,没趣的跟上。 啧,没一个给我当乐子的,无趣,无趣。 师徒一行人就这样走进了这座奇山中,沿途赏玩美景,谈笑风生。 忽的,一座道观闯入眼帘。 观前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 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猴哥,缘分,缘分到了!”八戒见了这道观,眼前一亮,扯住猴子,忙连道。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这道观八成就是此处大仙的居所。 也正是八戒心心念念的大餐之地。 “确有缘分,”见八戒如此急切,猴子不由好笑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去拜访拜访?” “嗯……”陈启有些犹豫,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见八戒转过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又想起自己这注定的九九八十一难风波命…… 得,为了防止自己躲了太多难,愁的菩萨后期掉光头发,黑化亲自下场,还是去送上门凑个热闹吧。 于是陈启点头道:“既然是缘分,那就登门拜访一番吧,记住,要有礼貌。” 陈启见八戒那迫不及待,想要大吃四方的模样,提醒道。 “嘿嘿,师父放心,我晓得,晓得。”八戒咽下满当当的口水,整了整衣裳,咧嘴笑道。 希望吧…… 陈启抱着有些不祥的预感,与徒弟们走向道观。 刚走近前,就看见山门左边有一石碑,上写着: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再看那门旁贴的对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得,这一难原来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原着里有名的大仙,一手袖里乾坤,捉得猴子全没半点脾气。 绝对算是西游里有数的强人! 见了这几行字,陈启哪还能不明白自己到了何处,接下来要遇的是什么磨难。 不过也让陈启松了口气,这镇元子可以说确实是个道家神仙人物,心胸可算宽广,自己落他手上,绝对吃不了什么苦头。 毕竟他一个大仙,好意思欺负我一个凡人? 没这个道理是吧! 唯一让陈启忧虑的,是在原着这一难里,猴子一行人,着实有些不讲道理,可以说是活该遭的一难。 为何? 只因人家镇元子留下嘱托两个道童,好心好意的留人借宿,还奉上人参果这种天材地宝招待。 老唐肉眼凡胎,又有些迂腐胆小,没接受好意倒也罢了。 八戒这个呆子反动了馋心,教唆猴子去犯那惯偷的习惯,跑去偷人家果子吃。 这要是一般人家的树果也就罢了,赔些钱,道个歉,事也就了了。 偏偏这是闻一闻就能增寿的人参果…… 到时候让陈启怎么赔? 用齐名的西游着名食材唐僧肉来赔吗? 人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如今他陈启为了徒弟削自己?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更过分的,则是猴子偷果的事情被发现以后,挨了一顿骂,就恼羞成怒,一把推翻了镇元子的果树…… tmd,这要真论起来,陈启浑身上下一百多斤唐僧肉还不够赔的。 得把人参果树请出来,把他陈启种进去! 第51章 清风明月献果 说实话,就猴子干的这事,就事论事,这要是放在现实里面代入一下,你在家种了果树,好心给了路人几个解渴。 结果路人犹嫌不够,跑去偷摘,被家人发现后,挨了骂,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你家果树挖断了…… 陈启觉得,是个人都忍不了这种事的吧? 而陈启纵然是要渡劫难,但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干出如此道德低下的事情吗? 这种事情,排除猴子的身份,放平常人的十里八乡去问问,哪个不得骂一声畜生? 虽然后面有观音菩萨出手,修复果树,镇元子也从头到尾,涵养极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很难让人怀疑是不是演的一场戏。 但是…… 罢了,还是让菩萨再去多找几个龙套吧。 陈启心里有了决定。 苦一苦菩萨,骂名唐僧担! 身为师父,陈启一直自认自己其实没什么可以教给三个徒弟的,甚至包括小白龙,哪个不比他一个凡人神通广大? 所以陈启心里一直把自己当他们的便宜师父看,与猴子他们,说是师徒关系,其实倒更像朋友。 平时走在路上,也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起侃大山,聊天逗闷子,都是平等看待。 但猴子曾经在观音禅院说的好啊,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做着师父,也总该做些师父应该做的事。 这一路走来,陈启也算对自家徒弟有几分了解,性格上都有缺点。 猴子是典型的桀骜,不把比他弱的,以及一般事物放在眼里,心性自由散漫,做事没有规矩,眼里没有礼貌。 所幸骨子里还有着温和良善与正义感,做不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但小错小节么…… 也不要太指望他。 八戒……这家伙就很经典了,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好吃懒做,贫嘴…… 身上的大毛病,小毛病一箩筐。 要不是有猴子压着,这夯货不知道能做出多少让他头疼的事。 沙僧,接触时间尚短,但也能看出有些木讷寡言,缺少主见。 小白龙,自从变成马以后就没开过口,勤勤恳恳的扮演着白马的形象,不好判断。 而正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陈启作为师父,教不了他们神通,还教不了他们做人吗? 虽然,他陈启,大概,就是多多少少,以上缺点什么都沾点吧…… 但强一点也是强嘛,以身作则,口头约束,能让他们有一点好的改变,就是好的。 “师父?师父?” 猴子正与八戒沙僧俩笑谈这对联石碑,胡吹大气,专门唬人,转过头来,见陈启凝眉不语许久,不由轻唤道。 “嗯?”陈启被猴子唤回神,见三个徒弟担心的望来,陈启展颜一笑,“无事,只是见这对联石碑有感,若有所思。” “这不就作面子的几句空话么,能有甚感想?” 猴子几人面面相觑,不懂陈启想到了什么。 陈启一笑,不等他想言语解释,“吱~”,道观大门打开,走出来两个道童。 骨清神爽容颜丽,顶结丫髻短发鬅。道服自然襟绕雾,羽衣偏是袖飘风。环绦紧束龙头结,芒履轻缠蚕口绒。 “你们是哪里来的长老??” 两道童站在门口,好奇的打量来人。 见到陈启时,心中一喜,有了些许猜测,见到猴子八戒三人容貌有异,则是暗暗皱眉,有些不悦。 八戒急着来蹭那一顿饱饭,最是积极,挤上前来道:“我们是自东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和尚,我师父是东土大唐的名僧,受了唐王和观音菩萨的命哩,唤作唐三藏。” “我师徒路经此处,见是个宝地,祥瑞弥漫,又有一个道观,想着相逢即是有缘,所以特来拜访拜访。” 八戒拍着饥肠辘辘的肚皮,说着好话道。 “原来是三藏长老和他的徒弟!” 两个道童听了八戒的话,喜道,见其他人疑惑,忙解释道:“我们叫清风明月,是家师最小的弟子。” “诸位长老来的不巧了,家师前几日收到元始天尊降简,被请到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 “临行前嘱托我们二人看家,又有言留下,说那去西天取经的三藏长老,乃是他的故人,不日既到,着我们替他招待。” “不意车驾急促,未能远迎,还请长老见谅。” 清风明月大开道门,躬身礼拜道。 “小道长多礼,多礼,”陈启忙上前扶起,道,“是我等来的仓促,登门拜访也未携礼,该小道长见谅才对。” “嘿嘿,这一家道观跟门口的对联石碑一样,胡吹大气惯了,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他那师父又有何能耐讲道?” 猴子见陈启上前见礼,反悄咪咪的凑在两位师弟旁,边嘀咕边取笑道。 也就是跟着陈启日久,脾气变好,否则在他老孙面前这样摆些花架子,早就当面戳穿奚落了。 “我管他去哪听讲,”八戒则拍拍肚子,无所谓摆手道,“只要能管我们一顿饱餐,让我老猪吃个肚圆就行。” “他这道观看着不小,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这浑人,说到这里,还踮了踮脚,从门外打量起道观里。 见里面看着阔气,才放下心来。 “欸,大师兄,这天地间能人众多,不可小觑了他人啊。”沙僧见猴子骄狂,提醒道。 “悟空,八戒,老沙,还站着作甚,小道长请我们进去歇息。”陈启回头,见三个徒弟在嘀嘀咕咕,也没在意,笑着招手道。 “呵,我老孙交游广阔,真有如此能人,我怎会没听过,沙师弟多虑了,多虑了。” 见陈启呼唤,猴子拽住想狂奔的八戒,丢下这句话才走,显然没把沙僧的提醒放在心上。 师徒四人随着清风明月进了五庄观,中间是向南的正殿,五间相连,雕梁画栋。 清风推开殿门,又请陈启进殿,里面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下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 陈启心知这是客人拜访的礼节,也不奇怪,上前捻香插上,作礼拜过。 “奇怪,这大殿里一不设神像,二不设牌位,只有个天地彩字,却是拜谁?” 沙僧站在后面,待陈启行礼完毕,见了墙上摆设后,惊讶不解道。 “呵呵,长老有所不知,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所以是我们师父随手挂的。” 见沙僧疑问,清风明月二道童相视一笑,熟练的一仰头答道。 显然,在沙僧前,已经有很多人这样问过了,回答起来既轻车熟路,又有些高傲。 “嗤。”猴子见这两个道童又在故弄玄虚,不屑的笑了笑。 清风明月本还想继续细细解释一番,见猴子这番姿态,脸上笑容一僵,又觉猴子气息桀骜,不太好惹的样子,也不敢发作,只把心头的不悦藏起来。 师父说的果然没错,那三藏法师是他的故人,礼数周全,但他的徒弟么……一个个长相怪异,还有些蛮横桀骜!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心中想道。 这厢,陈启礼数做完,方转身来。 八戒惦记着饱餐,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两个道童来:“小道长,这礼也见完了,我们师徒一路行来,腹中饥饿,可有斋菜可供我们饱腹?” 八戒耸着鼻子,大耳朵扑扇,咽着口水道。 噫,这猪头猪脑的,更是个贪食鬼。 清风明月再对视一眼,都能看到眼里的嫌弃,心有不悦,故意道:“家师和师兄们不在,我二人又餐风饮露惯了,观中没有斋菜,还请长老自便。” “啊,你们这么大的道观,连斋菜都没有?” 八戒听了这回答,只感觉这一路来的期望全落了空,猪耳朵耷拉下,蔫蔫道。 “咳咳,”明月见状,有些过意不去道,“观中锅灶、米粮果蔬可借于长老,还有些酱瓜、酱茄、糟萝卜的小菜可供长老吃食。” 免费的米粮、果蔬和小菜? 八戒闻言,眼前一亮,这没有足够又好吃的斋菜,那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是不错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他老猪就不挑。 当即招呼起师兄弟来,“猴哥,沙师弟,走走走,随我去灶房帮忙,做一锅斋菜出来。” 又对清风明月欢喜道,“劳烦小道长为我们引路了,到时候务必一起过来尝尝,我老猪手艺可不错!” “不必了,我二人可餐风饮露,倒也多谢长老挂心。” 见八戒语出真挚,反倒让清风明月两个童子有些自惭形秽,观内又有重宝,不敢放任八戒他们自己摸索,忙出殿引路道。 故意留下陈启一人,坐在殿中,暂时没个去处。 少许后,陈启饶有兴趣的逛了逛这地仙之祖的大殿,看了番新鲜,正要去找八戒他们,帮忙做饭时。 清风明月两人端着两方盘,忽的前来。 “小道长这是……” 陈启看了一眼,两个方盘里,一个是一杯香茶,一个是以丝帕垫底遮盖,看不清模样。 心里有了计较。 果不出陈启所料,两人将方盘呈桌,先上茶歉意道:“三藏长老,怠慢了,怠慢了,还请饮茶。” 又掀开丝帕,露出两个如三朝未满的小孩般,四肢俱全,五官咸备,约三寸大小,白嘟嘟,香气缭绕的果子。 道:“此乃是我庄上特产,人参果也,家师临走,特意交代我兄弟,要打与长老吃的。” 这就是人参果啊…… 许是没经过年老困厄,此时的陈启,对于寿命的诱惑,没有那么不堪,只是以欣赏的目光,打量起这个西游着名的天材地宝。 嗯,说个冷笑话,人参果和唐僧肉,都是西游世界着名长生延寿食材,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那么多妖怪想吃唐僧肉,为此不惜和鼎鼎大名的孙悟空作对,而不去打人参果的主意呢? 因为人参果是素的,但镇元大仙不是吃素的…… “长老,还请吃了,权当解渴吧。” 见陈启盯着人参果不动,清风明月忙催促道。 这果子哪里都好,但就是比较挑剔,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便是盛放好了,也不耐放,放的久了,便会变僵,神效全无,两个童子为防浪费,自然催促起陈启。 “这……”陈启收回目光,看向清风明月,竖起手掌,有些不好意思的行礼道:“两位小道长,我观此果,非比寻常,怕是有着什么神效哩!” “我一介贫僧,即是令师好意,今日便厚着脸皮,愧受此果,但我师徒四人,一路西行至此。” “可以说是共患难,吃住一同,感情深厚,若单我一人独吞,心里着实过不去,还望小道长允我拿走,与我徒弟一同分食。” 这下轮到清风明月两人有些为难了。 师父临走前,特意让他们防着那三个徒弟,这一番接触下来,三藏长老手底下,确实有个徒弟有些凶顽,不宜露宝。 但陈启这番话说来,让他们师兄弟听了,也是十分感动。 想他们师父,自收他们为徒,这千多年来,为他们遮风挡雨,与这师徒之情深何异? 可若将这人参果与了陈启拿走分食,定要交代忌讳,若是走漏风声,引起了差错…… 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道童,又又对视一眼,互相打着眼色商量,交流了好几番后。 还是稍大的清风一咬牙,担了责任道:“长老一片爱徒之心,清风佩服,但长老也需答应我师兄弟,要看管好徒弟,莫让他们因为此果胡作非为,闯出祸来,连累我师兄弟!” “多谢小道长!”陈启起身还礼,感谢这两位道童的通情达理,同时保证道:“两位请放心,我那徒弟里,本事最大的就是大徒弟,但也最是信我。” “只要有我严加看管,他们定不会胡作非为,惹祸牵连两位小道长!” 猴子这一路来与他交情深厚,一向尊师重道,只要他提前与他们说好,就算八戒贪吃的毛病又犯了,在一旁煽风点火,也绝不会像原着里一样,出上半点毛病。 “那就好。” 见陈启信誓旦旦,内有底气,清风明月也算放下了心。 细细与陈启交代了忌讳,过程中也不免向陈启炫耀起了人参果的神异: 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第52章 排队分果 那我要是一直不吃,就闻呢? 多凑几个人一起闻呢? 听了清风明月的介绍,陈启心里不由想起了这个卡bug的想法。 不过等清风明月说起这果子有时效性的时候,就明白这个bug卡不了了。 果子散发出来的香气是有限的,存在的时间也短,要是只闻不吃的话…… 可能闻出来的寿命还没吃的一小块多。 且一颗果子的药力是恒定的,你每闻走三百六十年的寿命,果肉里蕴含的四万七千年寿命就会相应的减少…… 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玄学,很符合科学? “既与长老都已言明,这果子耽搁不得,还请速去分食吧。” 清风明月与陈启说完这人参果的禁忌,便催促道。 “谢过两位小道长。” 陈启接过方盘,竖掌行礼,带上清风明月特意借与他分果的磁刀,急匆匆又小心的推门离去。 “师兄,我们这样做,不会闯祸吧?” 见陈启急匆匆的背影,明月与清风坐在殿中,忽的又有些后悔害怕道。 “允都允了,难不成这时候还去拦那三藏长老不成?我们言而无信,岂不是丢师父的脸?”清风绷着张小脸,心里也缺少了点底气道。 又找补道:“我观那三藏长老是个信人,言辞诚恳,还肯将宝贝与徒弟分食,是个有德的高僧,定不会骗我们师兄弟。” “再说了,师父可是地仙之祖,有名的大神通者,这世间有几人敢在他的道观闹事?师弟且宽心,莫堕了师父排面 ” “师兄说得有理,是我多虑了。”明月被清风说服,点头应是道。 ………… 另一边,陈启端着方盘,赶着时间寻着灶房。 “悟空?八戒?老沙?你们在哪?” “在这呢!师父,急匆匆喊我等作甚?莫不是有情况?”猴子听见陈启的呼喊,自灶房里钻出,伸手应道。 他刚从道观的菜园子里摘菜回来,手上还拿着萝卜茄子。 “是好事。”见猴子有些担心,陈启笑笑,急上前来。 猴子把手里的萝卜茄子揣进怀里,上前扶住陈启,顺手接过陈启手里的方盘,好奇打量几眼这丝帕遮盖的物件道:“这是甚么?师父你急匆匆的就为了这个?” “好东西,八戒,老沙呢?”陈启神秘一笑,暂不解释,只问道。 “八戒在里面忙活斋饭哩,沙师弟在给他烧火打下手,我被打发过来洗菜。” 猴子领着陈启进屋,说起八戒对自己的安排撇了撇嘴,这呆子,仗着做饭的时候他最大,最喜欢的就是指使别人了。 尤其是自己! 想到这里,猴子有些不爽的磨磨牙后,转又继续好奇手里的东西,想掀开丝帕一角好先看个究竟。 “都在就好,”不待猴子做出小动作,陈启见了屋内忙碌的八戒,沙僧,含笑点头,招呼道:“八戒,老沙,先停一停,来我这,有好事。” 又让猴子把方盘放在桌上,想起什么,吩咐道,“对了,悟空,你去把龙马也牵来。” “师父,我正忙着做菜,一会儿就要蒸饭哩,现在能有什么好事?” 听到陈启招呼,八戒在袍子下摆上蹭了蹭手里的水渍油花,停了动作,有些抱怨,回身走来道。 “对啊,师父,我还听你让大师兄牵马来,莫不是观里出了情况,现在就要走了?” 沙僧退了柴火,仅留点余烬在灶里,起身走来担忧道。 “啊?现在就走?我饭都还没蒸,菜还没吃上一口啊!” 八戒闻言有些老大不乐意道。 他好不容易蹭来的大餐,又要飞了? “坐坐坐,都说了是好事,你们想哪去了?” 陈启有些无语,让俩人先坐下,再卖着关子道:“等悟空牵马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不是要走啊?那牵马来作甚? 师父他老人家又发哪门子疯? 沙僧八戒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想到。 不过陈启忽然过来,这桌子上多了一盘被丝帕遮盖的方盘,显然陈启的关子,就在这托盘里面。 八戒两人心中好奇,好在猴子也好奇,没让俩人多等,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就牵马回来了。 “师父,龙马我牵回来了,可以说是个甚么好事了吧?” 猴子将白龙马放在灶房门口,自己进入屋内,凑到陈启身边道。 见人齐了,时间也不好耽搁,陈启不再神神秘秘,掀开丝帕笑道,“看这个,这个就是今天的好事!” 盘内,两个白嫩嫩婴儿盘坐其中,嘴角乐呵,天然童真,但头顶上又有一蒂。 “噫!是人参果?!” 让陈启没想到的是,三兄弟里,一向低调寡言的沙僧,竟然认出了人参果,惊呼道。 “这就是人参果,又称草还丹?”猴子竟然也听过,反问道。 “我旧时做卷帘大将,扶侍鸾舆赴蟠桃宴,曾见海外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未曾吃过,但模样一直记在心间,错不了。” 沙僧盯着人参果,略带回忆道。 猴子听了沙僧的话,看着眼前香气异常,如同小小婴儿的果子,恍然道: “是了,是了,这模样香气,想必确符合那传说中的人参果了,听说此物极能延寿,我老孙访仙访道时,也曾云游在海角天涯,也只是闻名,未曾得见尝过。”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一见,”猴子有些感叹,又疑惑道:“师父,你这是从哪得来的如此神果?” “是啊,师父,这东西哪来的,闻起来好香哩!” 闻着果香,八戒的口水哗啦啦流下,肚中馋虫跳动,也忙问道。 原本并不想声张这果子奇妙的陈启,见沙僧一语道破了天机,三个徒弟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也只得放弃了遮掩的打算,大大方方道: “没错,这一盘果子就是人参果,又名草还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三千年一熟,闻一闻得寿三百六,吃一个可活四万七千年。” “乃是两位小道长送予我,说是他们师父离去前吩咐交代的心意,我不欲独享,特意带过来,与你们一起分食的。” 乖乖,师父好大方,吃人参果还记得与我们分食。 沙僧闻言有些感动的想道。 猴子也被陈启行为打动,喊了声“师父”。 只有八戒,眼里已经被人参果给占满了,听见陈启说是带回来分食的,伸出大手就想拈起一个果子,尝尝鲜。 “还是师父会心疼人,嘿嘿,俺老猪先尝尝,哎呦!” 猴子一巴掌拍落八戒的咸猪手,没好气道:“你个呆子,这果子只有两个,你还想一个人吃一个不成?” “嘶~”八戒搓揉着手背,有些不甘心道,“我吃一半不就是了,剩下的一半给沙师弟,你和师父吃另一个!打我作甚!” “呵呵……” 猴子和沙僧齐齐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信这呆子睁眼说的瞎话。 你要是能给我剩半个,我当场把这桌子给吃了! 沙僧更是在心里对这个二师兄腹诽道。 陈启也不信八戒的鬼话,拿起托盘另一侧的磁刀,对猴子道, “悟空,你用这刀来切果,分作平均五份,切记,莫要让果子沾到五行之物,就在这丝帕上切完。” 以猴子的本事,两个果子,平均分成五份,应该不难。 果然,猴子,接过磁刀,干净利落的“唰唰”下刀,这两枚果子就变成了均匀的五份。 果肉晶莹剔透,果汁丝毫不溢。 “师父啊,”八戒见了露出的果肉,咽咽再次暴涨的口水,不解道:“你让猴哥切五份作甚,你要一个人吃两份啊?” “呵,呆子,”猴子放下磁刀,指了指门口将脖子塞进门内盯着果肉的龙马道:“你道师父让我牵马来为何?” “还有一份,是那白龙马的。” “啊?还要给它一份?”八戒听了有些不乐意道,“这果子是师父带回来的,他老人家是师父,吃两份我老猪都认了。” “但这白马又凭什么吃一份?害我们师兄弟少吃了一点。” “八戒,”陈启闻言笑道,“白龙马这一路来不是驮着包袱,就是驮着我,出力甚多,在我眼里也是跟你一样,都是我们取经队伍里的一员,如何吃不得?” “就是,你这个三天两头挑个担还要抱怨,吃得又多,一个顶三的都能吃得,他如何吃不得?” 猴子也跟着打趣道。 “去去去,哪里吃得多了,不要瞎讲,这么多年了,都是吃得这么多好吧?你应该反思,是不是你自己吃得少了,才显我老猪吃得多!” 见猴子攻击自己的食量,八戒急了,忙为自己辩解道。 惹来其他几人哄笑,灶房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笑闹后,担心这果子僵了,陈启先是拈了一块果肉喂给了白龙马,再坐回桌边,一人分了一个,塞进嘴里细细品味。 嗯,入口即化! 陈启闭着眼睛,还想记住这人参果的味道,毕竟好歹是这天地间有名的珍品特产,能吃上一回,就是人生经历的一份资本。 若能细细品味,一一记下,那才不亏。 可惜,大概是因为这果子被切分后,只有一口量的原因,一进了陈启的嘴里,就化作了一滩带着清香的“水”。 顺滑无比的滑入了陈启的肚子内,除了在陈启的唇齿间,还留有淡淡一点余香外,什么味道也没让陈启尝出来。 坏了,我成八戒了。 陈启有些懊恼的张开眼,所见的三个徒弟表情皆与他一样,咂吧着嘴,有些意犹未尽。 就连门口的白龙马,也是翻动着嘴唇,试图在嘴边在舔点味回来。 “师父啊,你刚才有分给我果子么?我怎感觉,像没吃一样。”八戒咽了咽口水,颇有些茫然道。 “你个呆子,你没吃,莫不是我吃了?”猴子抿了抿嘴,没好气道。 “哎呀,猴哥,”八戒委屈的拍拍肚子道,“这不是太少了么,莫说我,就是你,又尝出什么滋味来了?” “要我说,”八戒大黑眼珠子转了转,馋虫作祟道:“猴哥你再去摘几个吧,我们师徒四个,对,再加上白龙马,人(马)手(蹄)一个,再慢慢品尝,岂不美哉?” “这……”猴子咂吧咂吧嘴,一时觉得这呆子也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想他堂堂齐天大圣,当年看管蟠桃园,那蟠桃何等宝贝?最极品的一千二百株,可是丝毫不逊色这人参果。 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但他还不是吃了个饱饱的,享遍了其中滋味? 如今吃个人参果,却是和大家一起分食两个,连个滋味都没尝出,丢份,实在丢份! 像这种果树,在猴子眼里,那就是天生地养,长在天地间,有鸟儿的一份,也该有他猴子的一份! 他一个猴子,摘果吃果,岂不是天经地义? 而见猴子被八戒说得意动,陈启无奈叹了口气,忽道:“悟空,八戒啊,你们可还记得,我当初在高老庄,与八戒起名时,说的出家人八戒么。” “当然记得,”见陈启发问,在这时说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猴子的神色一整,回忆道,“师父您当初说一戒杀生,二戒偷盗……” 猴子说到第二戒内容,卡了壳,心头一动,他又不是八戒,哪还不知陈启的意思? 他若是去摘人参果,岂不正犯了第二条戒律? 见猴子停下,陈启又看向八戒,“八戒,当时老沙不在,你便将这八条戒律全背出来罢。” “是,师父,”八戒苦着脸,他又不是真傻,师父这个时候提这个,他和猴子肯定要挨骂了! 但也不敢不背,摇头晃脑的,将“八戒”背出:“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 “好,你们还记得,为师甚慰。” 见八戒流畅的背完,陈启点头赞赏道,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的欣慰,因为这代表两人好歹把这话曾记进心里过,没有当成屁放掉。 于是陈启笑看向两人,道:“这八条戒律,你们当时都有别的难处,我也都体谅了,可这第二条,可没什么反对的,怎得,今日却是想要犯了么。” “这做人,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第53章 八戒巧言使偷果 三徒弟心动不听令 见陈启拿出当初在高老庄的话来挤兑自己,猴子是什么人? 向来要脸的他,当即一摆手道:“师父说得什么话,我老孙说话算话,怎么可能去偷盗呢?都是这呆子起了坏心思,我可没这想法!” 而见这遭瘟的猴子欲卖了自己,撇清关系,八戒当场急了,这好兄弟一辈子,挨骂怎么能少了你? 刚想拉猴子下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恭顺,憨笑摸头道:“师父说的是啊,是老猪我不对,馋虫作祟,一时糊涂,要不是有师父教导,此番要破了戒哩!” 见八戒认错态度良好,猴子也打消了偷果的念头,陈启满意点头,道:“知错就好,这偷盗之事,既违背良俗,传出去也不是甚好名声,你们记住这次教诲,可切莫再犯了。” 猴子好脸面,八戒也被自己点名,这次五庄观之行,等吃完饭,休息休息,应该就完美结束啦。 陈启心里盘算着局面,自觉稳啦稳啦,待大家回味完人参果,自觉撸起袖子,帮着八戒操忙起斋饭来。 洗米洗菜,切菜蒸饭,一通忙活后,八戒看着满桌的斋菜,锅里将熟的米饭,擦了擦手,对陈启憨笑道: “师父,这饭菜好了,你去请那两位小道长来吧,人家请我们吃果子,还又是借菜,又是借米的,我们怎么也得请他们一起吃哩。” “嗯,确该如此。” 陈启看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自觉不算寒碜的点头道,随即出门去找两位道童前来。 而待陈启离去,八戒立马鬼头鬼脑的倚着门,撅着屁股看了看,确保陈启走远后,才凑近猴子,一脸讨好的笑道:“欸嘿,猴哥,我的哥,好猴哥~” “哎!叫我作甚?” 猴子一眼就瞧出这呆子的花花肠子,躺靠在椅子上,两脚一翘,双手抱头,悠哉悠哉道。 “嘿,明知故问,”就像猴子了解他一样,八戒哪能不知猴子懂他的意思,凑前笑道,“自然是为了那人参果啊,呲溜。” 说起这人参果,这呆子肚子里的馋虫就跳个不停,口水哗啦啦的流个不止。 “嗤,你个贪吃的呆子,还在想你那人参果呐!”猴子见状嗤笑道,“师父可是刚刚特地交待我们,莫要犯偷盗戒律,你当时不都认错了吗。怎么,师父一走又原形毕露了?” “嗳,此一时彼一时也,刚才当着师父的面,我哪能顶撞师父,让他下不来场?” 八戒搓着手,豪不在乎道,他可不在乎什么破戒不破戒的,有的吃,才是关键! 又激动道:“现在师父不在了,嘿嘿,我们自然可以继续商量摘果子的事了!” “商量个屁!”猴子对这呆子翻了个白眼,翻个身背对着他闭目养神道:“师父既然不允我们做偷盗的事,那自然是依他的,你还想做个逆徒不成?” “是啊,二师兄,师父都劝戒我们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旁的沙僧,也跟着劝道。 “哎呀,你们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见没人同意,八戒眼珠子转了转,当即一甩袖子道,“刚才吃果子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可都是一样的,意犹未尽,明显都没吃够吧?” “沙师弟,你吃够了?”八戒问向沙僧道。 “这……”沙僧憋红了脸,想说够了,又实在说不出这等欺心之言。 “嘿嘿,”见沙僧说不出话来,八戒又绕到猴子另一边,凑近道:“猴哥,你又曾吃够了,尝出人参果滋味了?” 猴子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猪头,玩味道,“吃够了如何,没吃够又如何?” “这没吃够,自然还想吃呐!”八戒拍了拍肚皮,道:“我们三人都没吃够,师父难道就吃够了?” “师父他可怜呐,肉体凡胎,一辈子能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斋菜馍馍。” “我们呢,我和沙师弟不说,以前都是在天上当官的,琼浆玉露时常饮,龙肝凤髓也经尝;” “猴哥你就更不必说了,平常仙人求而不得的蟠桃,你能吃一口扔一个,那届蟠桃会的琼浆玉露都被你包圆了,老君炼的金丹都是一壶壶的吃。” “可师父呢?今日好不容易能吃上两个人参果,还为了与我们同享,带回来分食了,那量,连半个人参果都没有哩!” “我分明看到,师父吃完人参果,还没吃够,吃完还想吃!” 八戒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讲完,对着猴子挥手道,“我们做徒弟的,师父待我们恩重,又岂能不孝顺?不让师父吃上点好的?” “呵,你个呆子,平日里怎不见你如此嘴滑有孝心?也是难为你了,为了人参果,想出这番说辞来。” 猴子待八戒说完,不屑的笑了笑道,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说得他心动。 师父这一路行来,待我老孙极好,缝过衣,教过理,平日里交谈,也都是以朋友论处。 如今此处难得有世间难寻的人参果,岂不应该摘来一颗,好孝敬孝敬师父? 想到此处,猴子一个铁板桥,自椅子上坐起道:“虽然你这个呆子是馋虫作祟,但话也有几分道理,你们稍待,我去去就回。” “欸,大师兄且慢,”沙僧突然拦住猴子道,“此时师父正去邀小道长来吃饭哩,你去摘果子回来,岂不漏馅了么?” “还是等吃完饭再去摘吧,而且莫要多摘,这道观主人和小道长对我们不薄,给师父带一个回来尝尝也就罢了。” 见沙僧起身拦人,八戒先是心里一跳,再听沙僧说完后,才松了口气道:“沙师弟说的是,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对于沙僧说的只摘一颗,更是不担心。 他还能不了解师父和猴子? 师父一个人得了两颗人参果都没好意思吃独食,一会儿当着大伙面,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而且这猴子,猴性难移,也是个贪果子的,到时候自己起个哄,一推四五六,还不是大家一人一个人参果? 美滋滋! 至于陈启会不会拒绝人参果,在八戒脑子里就没有这个选项。 师父是什么人啊? 和老猪一样贪嘴的人,刚才要面子,不让猴子偷也就算了,等人参果到了面前,摆在脸上,还会不吃? 怎么可能! 八戒摸着肚子,嘴角挂着哈喇子,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有了肚子里的馋虫加持,他觉得自己现在脑子转得飞快,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而且沙师弟这老小子…… 八戒瞥了一眼貌似忠厚,却偷咽了口口水的沙僧,哪还能不知道沙僧的心思。 这家伙也不老实! 怕是也和他一样打算哩。 灶房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猴子坐在凳子上,抓耳挠腮,显得有些急躁,屁股在凳子上磨来磨去,几欲离座。 八戒则是嘴角挂着哈喇子,在乐呵呵的傻笑。 沙僧看着满桌的蔬菜,眼神放空,不时咽口口水。 好在没一会儿,陈启引着清风明月来此,打破了这个气氛。 “两位小道长,请坐,这都是我二徒弟做的,也是他执意请你们来的,手艺若不好,也请见谅。” 陈启邀清风明月入座,笑道。 “多谢三藏长老,也多谢这位猪长老。” 清风明月看着满桌的菜,礼貌回道。 路上他们和陈启通过气,知道了八戒的名字,对于这个猪头猪脑的家伙升起了不少好感。 师父平日里教导我们不要以貌取人,教训的对啊,你看,眼前这个猪长老看上去满脑肥肠,贪吃无比,实际上是个好人啊! 八戒也是摸着肚子,状似憨态可掬的起身笑回道:“两位小道长莫要客气,这都是道观的米,道观的菜哩!我老猪只是出了把手艺,当不得谢。” …… 一顿饭,花不了多长时间,陈启也不是那种喜欢在饭桌上,缠着人问东问西的人,师徒四人与清风明月,夹着菜,吃着饭,吃饱了也就放下碗筷结束了。 清风明月两人今日还有功课要做,故吃完后,坐了一会儿,便与陈启告辞,结伴自回大殿里去了。 而陈启他们,按理来说,吃完后休息休息,也该收拾行李,准备离去了。 奈何…… 八戒还在吃饭! 他在锅里蒸了满满当当的一锅饭,陈启他们总共吃的加起来,才不过小半锅,剩下的,都是八戒的! 包括桌上剩下的菜,也都是八戒在扫尾。 陈启见八戒吃得开心,也不催促,能吃是福嘛。 只是坐在那有些无聊,正准备寻猴子沙僧聊个天,打发时间时,却发现猴子不见了。 “奇怪,猴子呢?刚才不还在这?老沙,你有看见他吗?”陈启问向已经吃饱,正收拾着行李的沙僧。 “哦,大师兄啊,刚才说有三急,出去方便了。” 沙僧脸不红,心不跳的对陈启撒谎道。 “哦。”陈启不疑有他,这一路行来,不仅是他自己要上厕所,便是三个徒弟也是一样。 陈启也曾就这个话题问过猴子,仙人还需要排泄吗? 猴子当时听了陈启的疑问,哈哈大笑道,五谷轮回,乃天之正理,仙人只要吃了,那自然也得拉么。 只进不去,岂不成了貔貅? 除非是餐风饮露,特意辟谷,否则该吃吃,该拉拉。 这让陈启解决了一个困惑,但也让陈启有些残念。 只因为其他三人上完厕所还可以用法术净手净身,唯有陈启这个凡人,只得就地找草叶子…… 咳咳,见八戒正吃得欢,陈启脑海里收回一些重口味的念头,一边等着猴子归来,一边开始和沙僧闲聊起来。 ………… 另一边,猴子真的在如厕吗? 如上。 他确实顺便上了个厕所,但上完后没有回去,而是使了个隐身法,穿梭在五庄观内。 他自陈启处得知了人参果的五行禁忌,自然知道,欲采果,最好还是用五庄观自备的金器。 很快,猴子就在一间房里,找到了目标,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长短,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 找到了! 猴子上前摘起,正要离去,眼轱辘转了转,拔出一根毫毛,变作此物,伪装模样。 自己则拿着真货,转入道观后方。 这道观后方,一路上猴子推开了两次门,路过了各种亭台花架,鹤庄鹿宅,方沼圆池,泉眼叮当。 最后自菜园子处,又推开一层门,方见到人参果树。 “噫,这人参果树竟就在我摘菜的园子后面哩!” 猴子暗中惊讶,又见那人参果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那叶儿似芭蕉模样,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 向南的枝上叶间,露出一个个人参果,真个像孩儿一般。只是尾间上是个扦蒂,看他丁在枝头,手脚乱动,点头幌脑,风过处似乎有声。 “好果子,好果子。” 猴子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好似闻到了那人参果的香气,嘴中生津,忍不住点头道。 忙窜上果树,使出看家本领,挂在树间,挑了个最顺眼饱满的人参果,用金器一碰,再用丝帕接住,包裹塞进怀里。 “唉,我老孙不是一个吃独食的,师父又有言在先,摘一个给他尝尝,显显孝心也就罢了,摘多了岂不显得我老孙没把他先前言辞放在眼里?不妥,不妥。” 猴子在枝叶间近距离深吸了一口果香后,嘀咕道:“反正八戒肯定不甘心吃不到人参果的,嘿,等他劝了师父,我再来摘一个尝尝。” 孙悟空暗笑一声,八戒的小算盘打的响,真当他不知? 顺水推舟罢了。 打定主意,猴子一个翻身,自树上落下,鬼鬼祟祟的捂着怀离去。 “师父!我回来了!” 猴子按原位放回金器,收回毫毛,当即火烧火燎的赶回灶房,对着陈启喜笑颜开道。 “嗯,回来就回来,笑得这样开心作甚?” 见猴子像吃了蜂蜜屎一样开心的模样,陈启心头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开口问道。 “嘿嘿,”猴子凑到陈启身边,自怀里掏出一团物件,神秘道,“自然是有了个惊喜,师父你看!” 猴子将丝帕小心拆开,露出其中饱满白皙的人参果来! “…………” “这是人参果?” 陈启麻了,看着眼前的“惊喜”,有些神情呆滞道。 “师父,这是大师兄为了彰显孝心,特意给你摘来的哩,是献,不是偷。” 八戒见猴子偷果回来,一抹嘴,也顾不上吃剩下的饭菜了,连忙凑上前对陈启诌媚道。 “偷来的是吧?” 陈启无视了这个呆子的胡言乱语,只盯着猴子确认道。 “嘿嘿,师父,我们猴子摘果子,哪能算偷?这果子天生地养,不就是给人吃的么,我老孙凭本事摘的,那就是我老孙应得的,来来来,师父,快吃吧,莫放坏了。” 猴子向陈启推了推果子,嬉皮笑脸道。 猴子的话,彻底击碎了陈启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比如出门上厕所时捡到的啊;天上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的啊;撞见一个叫镇元子的道士,一见倾心,非要结拜作兄弟,硬送的啊…… 最后只得看着眼前两个咧着嘴角的徒弟叹气道: “唉,猴性难改,猪性难移,你们啊你们,真是让为师太失望了!” 第54章 镇元子归来 “欸,师父说得哪里话来,”八戒误以为陈启还在好面子,上前劝说道:“这都是猴哥对您的一片孝心哩!” “你家孝心是靠偷别人家的果子?”陈启无语回道。 “师父此言差矣,莫不闻那东方朔偷桃之事?他曾三度偷桃,其中一枚就是献给家中长辈的,世人都说他孝顺哩!” 也难为八戒了,闻着这人参果的香气,滴答着口水生出急智道。 “这……”见八戒言之凿凿,搬出了一个他有些耳熟的人物,陈启有些无言。 “师父,你就吃吧,不过一颗果子而已,再珍贵,对老孙而言,也算不了甚么。” “这道观主人,别说没那在门外对联石碑上,童子嘴里故弄玄虚,胡吹大气的一身本事,纵是有,那有如何?我老孙摘他的果子,是给他的面子!” “日后见了我老孙的面,他还得谢谢我呢!” 猴子也在一旁递了递手中的人参果,开口劝道。 这果子,罕见归罕见,稀有也是真稀有,对于凡人而言,便是天大的宝贝。 但在猴子这一级别的仙神眼中,也就是枚口味独特,难寻的果子罢了。 又不是吃一枚少一枚,真论起来,那蟠桃园里最顶尖的蟠桃,老君宫里炼的九转金丹,哪个比它差了? 猴子最辉煌的时候,以上都是当零嘴吃的! 凭他齐天大圣的面子,现在虽然落魄了,尚在戴罪立功中,但还不至于吃不起一颗果子! 陈启也是在此时,猛的醒悟过来,这在自己眼里,堪称西游至宝的人参果,其实在猴子他们眼里,就是枚产出稀少,滋味绝伦的果子罢了。 也是,人参果一万年只结三十个,可在神仙那漫长无止境的寿命里,一万年又能有多久呢? 能像凡人的一年,就已经了不起啦! 所以在陈启眼里,摘个果子,比偷钱财还严重,可在猴子的观念里,确实只是偷摘了一颗食用水果罢了。 也难怪原着里,清风明月骂的难听,就惹得猴子一气之下,把人参果树推倒。 想是在他眼里,摘个果子没甚大不了,只是馋嘴,但是清风明月骂得难听,可就伤到他的面子了。 他又是个好面,暴躁易怒的性子,干出这事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此处,陈启明白这是观念的碰撞,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也不会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吃下人参果。 而是看向一旁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但丝毫不吃惊,看着猴子手里的人参果咽口水的沙僧道:“老沙,你也掺和他们的事了?” “师父,这都是大师兄的一片孝心呐。” 见陈启望来,沙僧恭敬回道。 哦,就是也掺和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见沙僧的模样,陈启哪能不知,这一次的盗果行动,他手底下的三个好徒弟,一个没落下,全参与了。 还挺团结! 陈启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是接过猴子手里的裹好的丝帕,对三个徒弟道: “我先前还曾与两位小道长保证,能看管好手底下的弟子,不给他们惹祸召灾,不意还是高估了自己……罢罢罢,你们随我去赔罪吧。” 陈启已经做好接受传说中,骂人很难听的两个道童,用“饱和炮火”攻击自己的心理准备了。 并且这次吃了教训,更要先叮嘱好猴子,莫要又去推树。 毕竟虽然菩萨能替他们擦好屁股,但这事传出去……实在是太不好看了。 “别啊,师父!” 见事情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到嘴的人参果要飞了,八戒着急忙慌的拦住陈启,道: “我的师父欸,你莫要讲究这些细枝末节啊,你现在把这人参果吃了,再让猴哥处理好首尾,我们收拾完行李,走人不就是了么。” “到时候天大地大,谁知道我们去哪了,也没人能怪罪师父你啦!” 见这呆子还在出着馊主意,陈启无语的竖掌唱道: “阿弥陀佛,八戒,你这是在欺人,还是在欺心?大丈夫处事,立言立诺,不是给他人看的,而是给自己的!” “我既然保证过,又如何做得出食言之事?而且这人参果在悟空看来不重要,于我而言却是重宝,我岂能厚颜接受这偷盗来的宝物?” “那与观音禅院里,撞墙自杀的金池何异?!” “你个和尚,算哪门子大丈夫,”见陈启态度坚决,八戒小声嘟囔了一句,又知师父一向勤俭,吞咽着口水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道: “师父啊,这我们既然要去赔罪,这人参果不得还给人家小道长?可道观主人不在家,他们两个做童子的,又岂敢把这‘罪证’吃了?” “这人参果不经放,放着放着不就坏了?” “依我看,为免浪费,还是先吃果,再去赔罪。” 一番话说完,见还是陈启不为所动,八戒急了,肚子里馋虫鼓噪,脑子一抽,凑上前大嘴便扑向陈启手里的人参果,嘴里嚷嚷道: “我老猪最看不得浪费了,师父不吃,我老猪吃!到时候怪罪下来,我老猪抗就是了!” “吃吃吃,你个呆子就知道吃!”紧急关头,还得是猴子出手,一巴掌拍在八戒脸上,拦住了这呆子的动作。 又转身对陈启歉疚道:“师父,弟子不知师父还曾与人约定,犯下此错,还请师父责罚。” 猴子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办了坏事。 他是最先拜师的,也深知陈启的性子,知他重诺,而自己这次,显然不仅仅是犯了偷果子的小错,更重要是让陈启这位师父难做了。 “唉,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你们随我来,去向小道长赔罪,悟空,记住,这次是我们有错在先,收敛下你的性子,就是人家骂的难听了些,也莫要做些多余的事!” 陈启先是瞪了眼被馋虫迷了心的八戒一眼,才对有些愧疚的猴子,不放心叮嘱道。 “是,师父,徒儿知错了,这次任打任骂,绝不还手!”见陈启有些不放心,猴子举手保证道。 这果子终究是他摘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那两个道童要打,他有金刚不坏之体,任打就是;要骂,他就闭上耳目,当穿旁风就是! “希望如此吧。”陈启决定再信任猴子一次。 也懒得再废话,自己带着果子率先离开灶房,走在前头,猴子在紧跟在后,钳着八戒,省的这呆子又犯浑,沙僧则在最后面,低着头老实跟上。 师徒四人就这样进了五庄观大殿,来到清风明月眼前。 “长老,你们这是……” 见陈启一行人奇奇怪怪的,正在做功课的清风明月忙站起来,充满疑惑道。 “唉,”陈启上前一步,涨红了脸,之前还在这大殿里说的句句承诺,此时就像一发发利箭一样,击穿了他的脸皮,惭愧道:“贫僧无能……未能看管好徒弟……” 陈启将徒弟们干的好事托出,又将手里的丝帕打开,露出其中的人参果道,“我师徒犯下此罪,特来此向两位小道长赔罪。” “啊,这……” 清风明月看到陈启手里的人参果,瞳孔一缩,忙接过果子,又匆匆向道观后院跑去:“长老稍待,我们兄弟需去后院清点一番,以免误会!” 这一去,倒是没费多大功夫,不一会儿,两人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脸上神色有些惊惶,不太好看。 他们数过来数过去,这人参果树上的果子数量都确实少了一个。 师父离去前,尚有二十八个,打了两个给唐三藏,应还有二十六个,可如今只要二十五个了! 也就是说他们手里的,就是真的,少的那个人参果! 妈耶,师父临走前还特意交待不准多浪费果子,如今这…… 见清风明月脸上青白交加,气愤惊慌,陈启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狂风暴雨,来吧! 上前行礼道:“两位小道长,这都是贫僧的错,该打该罚,贫僧都认了。” 你认,你认有用吗?! 明月咬了咬牙,上前就想怒喷陈启一顿,却被清风一把拦住。 清风明显也强忍着怒火,但不知是因为陈启认错态度良好,还是吃人的嘴短,没有直接开启狂骂赛亚人模式,反而冷淡道: “长老,我们师兄弟做不了主,还是待我师回来,让他亲自与你们定罪吧!” 啊?就这?你不是骂的很脏吗?骂呀,怎么不骂了? 咳咳,不是陈启贱的慌,只是清风的做法让他有些出乎预料,白做了番心理准备。 但能少挨顿骂也是好事,镇元子是个讲究人,他回来了,可不至于骂人。 于是陈启理了理心情,对清风明月歉疚道:“那我师徒就在此多打扰几日了,待尊师归来,再定夺此事。” 陈启也知道,清风明月此时不太想搭理他们这群罪魁祸首,行了礼节,带着徒弟们撤了。 而待陈启四人走后,明月才对刚才拦住他的清风,咬牙切齿道: “师兄,刚才何故拦我?这群贼人不讲道理,我们好心好意招待他们,他们反来盗果?” “天底下哪来这样的道理?就应该好好的骂一骂这群狼心狗肺,贼头鼠脑的秃驴!” “你当我不想骂么!”清风也咬着牙不悦道,“只是那和尚手底下的徒弟不简单,我们师兄弟恐拿不住他们。 既如此,不如先安抚好他们住下,只等师父回来,才能好好教训他们!” “师兄说得也有道理。”见清风说得对,明月又啐了几口,对着离去的陈启几人方向小声骂了起来。 清风不甘寂寞,也陪着自家师弟一起痛骂,直狠狠出了口胸中恶气,才肯罢休。 骂完,师兄弟俩看了眼供奉台上,注定要僵了,浪费了的人参果,又是一阵忧愁上心头。 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忍不住又继续痛骂起陈启一行人来。 ………… 次日天明,却说镇元大仙自元始宫散会,领众小仙出离兜率,径下瑶天,坠祥云,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 自云中看去,只见观门大开,地上干净。 镇元子不由甩了甩拂尘,轻笑道:“清风、明月,却也中用。平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今日我们不在,他们倒肯起早,开门扫地了。” “是啊,两个小师弟其实是个勤快人啊!”镇元子身后的徒弟们笑着应和道。 然而一众人降了云头,回到自家道观前,却没见到迎接的小师弟,反而是个猪头猪脑的肥硕家伙,穿着青锦直裰,正扭着大屁股,“哼哧哼哧”的扫地哩!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与我们家道观扫地?!” 见到这个来历不明的猪妖,镇元子身后的徒弟有人惊呼道。 “哎呦,你们就是外出的道长,还有其他的小道长了吧,贫僧猪悟能,见过各位,有礼了,有礼了。” 八戒扔了手里的扫帚,做贼心虚的见礼道。 他因为昨日不停的出着馊主意,最后还想抢陈启手里的人参果吃,被罚出来扫地。 如今见着正主归来,既是庆幸自己不用扫地了,又是有些担忧接下来的惩罚。 “哦,如此说来,是长老手底下的徒弟,不听约束,盗了我观内的人参果一枚?” 五庄观大殿内,听完陈启所述的镇元子,品着清风明月送来的香茗,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师徒四人。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贫僧一行人辜负了大仙好意,还请大仙责罚。” 听八戒那个呆子回来嚷嚷道观主人回来以后,陈启便带着三徒弟,来此讲明前因后果,准备赔罪。 这一来,虽然心生忐忑,但也算见识到了,传说中,与世同君,地仙之祖的镇元子是何模样: 头戴紫金冠,无忧鹤氅穿。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瓴叠鬓边。 手中还拿着一柄拂尘,姿态超凡脱俗,真可谓是道家的神仙人物。 而见陈启一行人一副束手就擒,任凭发落的样子,镇元子抖了抖手里的拂尘。 看着供奉桌上,那一枚僵死的人参果,沉吟一会儿后笑道: “我这人参果,得来不易,长老先是置我好意于不顾,管教不严,此罪一也。” “弟子盗我珍果,此罪二也。” “人参果天地宝物,如今僵死,效果全无,实属暴殄天物,此罪三也。” “三罪并罚……” 第55章 受鞭刑 明正法 真·标题其实是:陈启遭老罪喽! ———— “三罪并罚,便定个鞭刑如何?”镇元子摸着胡须,做出决定,笑呵呵道。 说是要怪罪陈启一行人,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恼怒之色。 “唉,我就说不该浪费,不该浪费,师父自己不吃算了,还不让俺老猪吃,你看,现在罪加一等了吧?” “苦也,也不知道这位道长要抽我们多少鞭子嘞!” 八戒听着镇元子说完,凑到猴子和沙僧身旁嘀嘀咕咕抱怨道。 “呵,”看了眼这个还在惦念人参果的呆子,猴子一把推开八戒,上前行礼道:“道长,请定鞭数,这人参果乃我所盗,便尽数抽在我老孙身上就是。” “呵呵,”镇元子见这猴子出头,先是掐指一算,随意道,“我那果子一万年结三十个,这鞭子,就定三十个数吧。” “但却不是打你。”镇元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猴子一眼,转向陈启道:“长老管教徒弟不力,难道不该打在长老身上吗?” 迎着镇元子的目光,陈启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 “阿弥陀佛,”于是陈启长宣一声佛号,上前一步,当仁不让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贫僧没有教好徒弟,这鞭刑,确应由我所受。” “啊?”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就定下陈启当受刑人,陈启的三个徒弟却立马急了。 “师父,你个凡人之躯,怎能在此受刑?还是让我老孙来吧,这人参果是我偷的,哪有你来挨打的道理?” 猴子急忙拉住陈启,急声道。 “是啊,师父,这都是猴哥干的,关你什么事,你往身上揽什么?” 八戒也急了,上前劝道,后面更是狠狠心,咬牙跺脚道,“再论起来,那也是我劝动的猴哥,大不了,大不了,让我和猴哥挨鞭子就是了!” 八戒甩了甩袖子,走到镇元子身前,摊着手,一副英勇就义的壮烈表情。 沙僧在后面,也是据理劝说道:“师父啊,你身负取经重担,吃了这三十鞭子,打坏了身子怎值?” “俗话有云,有事弟子服其劳,我们三兄弟,替你受鞭就是了!” 感受着这三个徒弟的急切关心,陈启欣慰的笑着摇了摇头。 坚定的推开猴子的手,看着三徒弟道,“为师作为你们的师父,是个凡人,教不了什么本事。” “但,为师希望能教你们做人的道理,个人品德的修养。” “做错事,就要去承担责任,莫要想着逃避,更不要扔给别人。” “大仙,唐三藏认罚,请与我鞭刑。”陈启上前,对着镇元子躬身拜道。 “好,好,好,”见状,镇元子捻须大笑,看也不看在一旁怒视他的猴子,一挥手道,“来人,把这唐三藏绑在大殿檐柱上,取我七星龙鞭来,与他行刑!” “啊?还是龙皮做的鞭子?”八戒听了这话,打了个哆嗦道,“这莫说师父,就是俺老猪,吃了三十鞭,怕也没了半条命啊!” 一名镇元子的徒弟依了镇元子的法令,上前押着陈启,带到檐柱处,利索的捆好。 又有一名道人,端着一盆前来,原是里面有水,正浸泡着那七星龙鞭! 一行人也随之移步,到了殿外观刑。 见一切准备妥当,镇元子的徒弟取出七星龙鞭,在空中试了试手。 “啪嗒!啪嗒!” 鞭子轻巧的被他带动,轻易便在空中打出数声利响,鞭子末梢处刮起的风波,打在远处的树上,都留下了清晰可见的鞭痕! 可想而知,这七星龙鞭的威力如何,打在陈启身上,恐怕一鞭下去,变成陈|启,都不是没有可能! 不是,这么夸张? 对什么七星龙鞭没有清晰概念的陈启,见到这一幕,瞳孔地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体紧绷起来。 不是,镇元子,你tm来真的啊! 但念及到什么,陈启还是咬着牙,死不吭声,只等着三十鞭落下。 执鞭的道人满意的收起手里手感非常不错的龙鞭,转身对镇元子请示道:“师父,开始行刑么?” “行刑!” 镇元子挥了挥衣袖,嘴角含笑道。 “是。” 收到指令,道人扬起龙鞭,对着陈启就是狠狠一抽! “住手,休伤我师父!” “哎呦喂,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见陈启即将吃下鞭子,一直被陈启眼神压制的猴子再也忍不住,掏出铁棒,就是起身欲拦住那龙鞭。 便是八戒,沙僧,也各擎出钉耙,宝杖,欲护住陈启。 “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见到猴子三人想要暴力抗刑,镇元子早有预料的一笑,大袖一挥间,“唰”,便把三人,全装进了袖子里! “不好了,大师兄,我们被他装进什么地方里了!” 沙僧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慌慌张张喊道。 “沙师弟,莫要慌张,我们是被他装进袖里了!”猴子摇晃着头,定眼观察后道。 “是袖子啊,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等我一顿钉钯,筑他个窟窿,脱将下去救师父!” 八戒这个呆子闻言,觉得问题不大,拿出九齿钉耙,狠狠的往地上一筑,妄想打破衣袖。 可镇元子使用的,乃是一门袖里乾坤的绝技,哪是他能这样简单破的? 钉耙一阵乱筑,打在那柔软的袖上,却不见任何作用。 “完了,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等出去以后,怕师父都被人活活打死了哩!” 八戒一扔钉耙,蹲下抱头垂泪道。 “说甚么丧气话!” 猴子拍了拍丧气的八戒肩膀,紧握着金箍棒站出来道,“还有俺老孙没出手呢!” “大!大!大!” 孙悟空一抛手里的如意金箍棒,随口念道,那金箍棒听令,便大做斗来粗细,二丈长短。 猴子又上前抓住金箍棒,弯腰一躬,喊声“长!”,使一个法天象地的神通! 如此,长的高万丈,头如泰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 手里的金箍棒也随之长得,上可抵三十三天,下可探至十八层地狱! 可即使这样,那袖袍依旧轻易的将猴子包裹在内,好似无边无界,包容万千。 “啊!!!” 见如此都撑不破这袖袍,猴子提起如意金箍棒,吐气开声,狠狠一棒子砸在那周边的袖袍上! 然而,那力透千万钧,可翻山倒海的一棒,打在袖袍上,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了无痕迹! “该死,这臭牛鼻子道士和他徒弟还真不是在吹牛皮,真的有大神通!” 猴子收了神通,站回原地,紧握金箍棒,脸上阴晴不定,恨恨咬牙道。 “完了,真完了,师父哎!都是我们害了你呀!等到了阎罗地狱,记得报大师兄的名号,下辈子,投个富贵人家,莫要像这辈子一样,一直在赶路吃苦哟!” 本还对猴子的神通战力感到心惊,抱有期望的八戒,见连这样都打不破袖袍,顿时抹着眼泪,给陈启哭丧起来! “师父,师父啊!” 沙僧也被八戒所带动,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悲声道。 “够了!别哭了!” 猴子喝了声这两个哭得他心烦躁乱的家伙,咬着牙道:“师父他有观音菩萨看重,六丁六甲等护法神看护,那老道士不看僧面看佛面。” “就是不给俺老孙面子,也不敢不给菩萨面子!师父他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出事?” “就是真的万一在这里丢了性命,我老孙下入九幽回魂,上进兜率取丹,救他回生就是了!” 猴子一顿手里的金箍棒,两边腮帮子鼓起厉色道。 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珠,还是说明了他的不安。 ………… 三兄弟在这袖袍里无计可施,只能等待着镇元子放他们出去,心心念念也不知外面的陈启如何了。 枯坐在那袖袍上,可谓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许久?亦或是不久? 一片天旋地转后,光明复现,猴子几人眨眨眼,才发现他们被镇元子放了出来,正是在那大殿之中。 镇元子高坐在上,背后是那一群的徒弟,神态自若;而牵肠挂念的陈启,也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一身衣服完好无损,含笑看着他们。 见到如此出乎预料,和气的一幕,三个徒弟立马上前围住了陈启,七嘴八舌的关心道: “师父,你怎么坐这了?” “师父,他们没为难你吧?” “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师父……师父……” 听着这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的叫喊,陈启只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这两个字眼塞满了,忙抬手让他们住嘴道:“为师没事,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呦,师父,刚才可吓死我们了,你怎么过得鞭刑?” 八戒听了这话,拍拍自己的胸口,抹着眼角庆幸道:“看来这道长还是讲人情的,知道你肉体凡胎,受不得鞭,跟我们开玩笑哩!” “就是,师父你也是太过固执,吓煞我们也。”沙僧站在一旁,也是松了口气道。 “不对!”唯有猴子,见里衣不对,心中起疑,眯眼看去,眼中金光一闪,便上前一把掀起陈启袖袍,大惊道:“师父,你,你这是……” 八戒,沙僧看向那袖袍之下,也是大吃了一惊。 原是那袖袍之下,陈启的臂膊上,一道道猩红鞭痕正在其上,犹如蜈蚣般蔓延扭曲,触目惊心! 再将胸膛处的衣袍解开,也都是如此模样! “妈耶,还道那老道士好心,原来是已经打过了!” 八戒见状,不禁脱口而出道。 “嗬~!!!” 猴子也是扭头看向高坐的镇元子,眼珠赤红,牙呲欲裂,想要替陈启报仇。 却被陈启一把按住,语气平和道:“悟空,莫要冲动。” “师父啊,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叫我们不要冲动?” 八戒想不通陈启为何态度这么平静,看那满身的伤痕,掉着“小珍珠”道。 “因为是你们误会了。”高坐着的镇元子,见三人为了陈启,想要打生打死的模样,叹了口气解释道。 “误会?这满身的伤痕还能是误会?” “误会你个奶奶!” “我师父不过是一介凡人,我们偷了你的果子,确实不对,你打我们偷果子的,出主意的,也就罢了,何必要欺负他一个凡人!” “你看看,这打的哟,哎呦。” 八戒大声反驳道,指着陈启身上的鞭痕,又忍不住泣出了声。 他这师父,一路由他们三兄弟护着,哪曾受了这罪? 最多也就是被妖精绑上个一夜罢了。 何时像这样,身上被打的血淋淋,条痕痕? 猴子也被八戒的一番话,再激出几分火气,要不是有陈启牢牢抓住他的那只手,他已经上前一棍砸下了! 哪管能不能打得过? 先打了再说! “所以才说你们误会了啊。”镇元子无奈的苦笑了声,也不在意八戒的污言秽语,转看向陈启道,“三藏法师,还是你来解释吧。” “阿弥陀佛,”陈启整了整被猴子他们弄乱的衣服,也是无奈笑道:“你们啊……” 陈启想说他们过于冲动,可一想,也都是因为关心自己,关心则乱,于是不忍斥责,只解释起这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猴子他们被收入袖里乾坤前,一切都是陈启和镇元子演的一场戏! 镇元子何许人也? 得道的全真,地仙之祖,号与世同君,真的会在乎一个人参果么? 就是原着中,被猴子打翻了人参果树,也不见恼怒,全程与猴子的斗法,与其说是在惩罚,不过是与猴子笑闹罢了。 唯一让他稍有恼怒的,反而是猴子用石狮子砸了他的锅,显得有些晦气…… 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一颗浪费了的人参果,执意要用七星龙鞭,打陈启这样的一个凡人么? 当然不会! 所以镇元子之前所有的行动,只是在戏耍猴子他们罢了,甚至还揣着几分好意,让猴子他们吃吃教训,以后莫要如此胆大妄为。 在将猴子他们收进袖子里后,镇元子就让徒弟放了陈启,并请他进殿品茶了。 只想着,让猴子他们,在袖子里多捱一段时间,磨磨心性,就放他们出来。 到时候再让猴子和八戒向这位道个歉,赔个礼,这事也就过去了。 大家一起再吃顿饭,和和美美的送陈启一行人西天取经,镇元子带着徒弟们还在这五庄观逍遥自在。 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安好。 嗯,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那师父你身上的鞭痕又是哪来的?” 猴子听完了原计划,提出疑问道。 若只是演戏,陈启的身上哪来的鞭痕,难道也是假的,用来逗他们的? 可若是假鞭痕,如何瞒得了他的火眼金睛? 第56章 三徒心生悔 五庄观行结 “俺老猪懂嘞,师父你和老道长合起伙来骗我们!这鞭痕也是假的!” 八戒这个呆子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又拍着肚皮抱怨道,“师父,你这样耍我们,着实有些过分了啊!” “呵,”猴子被这个呆子给气笑了,一把推开这个家伙,看着陈启,盯着陈启的眼睛,问个究竟道:“师父,你那身上的鞭痕,到底是如何来的?” “是我自己讨来的。”见猴子认真,陈启也不隐瞒,苦笑着说出自己“讨打”的事。 ………… “长老倒是不愧是被选定的西行取经人,慧根天生,无需提醒,就能配合贫道,好好教训一番这三个泼物。” 在收了猴子三人后,大殿中,镇元子与解了绳索的陈启一同品茗,笑谈道。 “大仙仙风道骨,实不像个苛责的人,却突然说起贫僧管教不严的事,还特地要让贫僧受刑,所想大概,贫僧也能猜到一二。” 陈启端起香茶,对着镇元子一敬后,笑着开口道。 他和镇元子的默契,确实有些奇怪,认真说起来,大概是——两个老师之间的惺惺相惜? 镇元子:你这徒弟着实有些欠管教,我帮你整整他们? 陈启:收到!我来打配合! 大概就是这样看对眼的罢。 “只是,贫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仙同意。”品了一口香茶,陈启放下杯子,对镇元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哦?长老请说。” 镇元子摸着胡须,对眼前这个故人的转世愈发有了兴趣,颇想和他交流交流教导学生的经验。 见陈启有请求,也只是有点好奇,但大手一挥同意道。 以他的大方和能耐,就是眼前的陈启向他讨要人参果,给他师徒四人一人来一个,他镇元子眉头皱一下都算他输! “请大仙与我继续鞭刑,直到三十数打完。”陈启竖掌行礼,目光诚恳的看着镇元子请求道。 嘶~这家伙说什么? 他不是在讨要人参果,而是在……讨打?! 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镇元子被陈启的话闪了腰,揪下来一根胡须,有些震惊道: “长老可是说错了?莫非是想与我讨要三十个人参果?” 镇元子宁愿相信眼前的陈启是想要找他狮子大开口,也不觉得陈启是想要吃鞭子! “大仙说笑了,贫僧没有看管好徒弟,已是无颜,哪还有面目再讨要人参果?” 见镇元子被自己的一番话镇住,陈启苦笑着解释道,也知道这事若不说清楚,不仅镇元子不会同意他的请求。 他陈启受虐狂的名头,都可能在三界传遍了! 于是连忙道: “贫僧知我那三个徒弟,素来胆大与心宽,大仙虽是好意,让他们见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但恐一番惊吓还治不了他们。” “所以还请大仙与我打完约定的三十鞭刑。” “我那三个徒弟,虽因为贪吃、自傲,不听师令,但也都可算得上孝顺的好徒弟,这三十鞭打在他们身上,他们神通广大,不放在心上。” “可若是打在我身上,便是打在我身,痛在他心,方能好好杀杀他们的恶习刁气。” 解释完自己动机的陈启,猛的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但大仙请谅贫僧不过一介肉体凡胎,受不得那七星龙鞭这种宝物,用普通鞭子就好。” 他只是想以身作子,好好教猴子八戒他们一番做人的道理,可没想着搭上这条命啊! 那七星龙鞭打在身上,是真的会死人,不对,死唐僧的! “长老对弟子的一份拳拳爱护之心,倒是天地可鉴!” 镇元子听完了陈启的解释,一边庆幸与自己故人转生还好没转的太离谱,一边感叹于陈启这做师父的一番苦心。 也有些不忍的劝道:“长老真的要如此么?实在不行,也可让贫道施以幻术之能,既免了长老的皮肉之苦,还能达到长老的目的。” “而且贫道保证,以我之能,长老的那三个徒弟里,只要那猴子不起疑心,细细探究,绝不会看穿。” “阿弥陀佛,大仙之能,贫僧怎会不信,”面对镇元子的好意,陈启微笑摇头拒绝道:“只是贫僧想要的是教导徒弟。” “可当师父的,应当以身作则,示之以诚,如何能弄虚作假?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还请大仙行刑吧。” 陈启起身,一如先前在大殿上一样,躬身请刑道。 只是这一次,可就不是演演戏就能过去了,而是要实实在在的吃一顿鞭子了! “唉,长老执意如此,那贫道便助长老教徒,一臂之力吧!” 见陈启言辞坚定,镇元子也没了再劝的兴致,亲自扶着陈启再绑到檐柱上,又自弟子献上的托盘中,取出一支普通鞭子,眼神一凝,向陈启身上抽去! “嘶~” 感受着鞭子抽打在身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痛感。 陈启又不是真·受虐狂,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但事已至此,陈启可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咬咬牙,眼神示意起镇元子,继续! 区区皮肉之苦,大丈夫何所惧?! 来! 收到示意的镇元子微微点头,也不再停歇,手中鞭子狂舞的挥成一片残影,直到打在陈启身上,满三十数为止! “啪!啪!啪!……” “嗷嗷嗷!真tm痛啊!”陈启根本没心情去数这鞭子打了多少,只是在心里哀嚎起来。 好在镇元子也知道,这鞭子早抽完早结束,拖得时间越长,陈启受的罪越大,不过数息过去,这三十鞭就已经打完。 当即解了陈启身上的绳索,搀扶他到大殿坐下,关切问道:“三藏法师,你没事吧?” 因为陈启的要求,镇元子自然不会收力到只做个样子,打在陈启身上可谓是鞭鞭留痕,皮开肉绽。 不过以镇元子的能力,这鞭子打了就打了,还要给陈启留个面子,未伤到陈启身上的衣服。 所以此时的陈启,浑身疼痛,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身上的衣袍完好。 只是有血污渗出,慢慢脏了内袍。 “还好,还好,多谢大仙的配合。” 感受着身上无处不火辣辣的痛感,陈启挤出一个笑容,对镇元子感谢道。 呵呵,我的皮肉之苦结束了,悟空,八戒,老沙,准备接受你们的“拷打”吧。 陈启心里的小人,痛的在地上打滚,还忍不住露出个腹黑的笑容想道。 ………… “师父!” 听完了陈启和镇元子你一言我一语,道遍了来龙去脉,知道陈启这一身鞭痕,是给他们三人以身作则,才执意被鞭打得来的后。 猴子,八戒,沙僧三人当即跪在了陈启身边,眼含热泪道:“徒弟不孝,致使师父受此之苦!” 陈启坐在椅子上,摸了摸猴子低下的头,脸上全无怪罪的笑道,“悟空,你可知偷盗之罪了?下次还有再犯么?”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猴子抬头看向陈启温和的目光,心里一抽,眼角泪流,真心保证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又带着安慰的拍了拍猴头。 转向八戒,摸着他那坚硬的猪鬃头道:“八戒,你又可知罪了?下次还会因为贪嘴,教唆师兄么?” “师父啊,”八戒抬起头,泪眼朦胧,抬手发誓道,“俺老猪保证,再也不敢因贪嘴坏事啦!要是再犯,师父你就让猴哥打我几棒吧!莫在折腾您老人家自己了!” 陈启满意的拍拍猪头,笑道: “八戒,记住,修行就是修心,修心就是修行,以后要学会控制你的性子。你本性善良,只是有些疲懒好嘴,若能加以约束改正,日后才能正果有望。” “是,是,师父,俺老猪以后都听师父你的!”八戒低着头,抽泣着回道。 “至于老沙,”陈启将手搭在沙僧肩上,有些感叹道,“这次盗果,你罪过最小,犯的是包庇之罪,又与猴子作掩护,可算是共犯,如今认识到错误了么?” “师父,”沙僧对着陈启磕了一个头,才抬头含泪道:“是我一时糊涂,也贪了那人参果的滋味,本心蒙昧,未能阻止大师兄和二师兄,更未能及时通知师父,才酿成这一场苦果,是我大罪也。” “欸,莫要如此,”陈启挥手止住沙僧这大包大揽罪责,准备扛黑锅的模样,笑道:“若这样说,到头来还是我的不是?没算好你们这三个徒弟的性格?” “就事论事,你能认识到在此次事里犯得错误,以后见师兄们犯错,莫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及时站出来阻止他们,亦或者通知我就是了。” “是,师父,谨遵师父教诲。”沙僧又对着陈启磕了一个头,含泪感动应道。 师父为了我们,硬吃了三十鞭子,事后还如此温柔的教导我们,实在是古今难得的好师父啊! 他,真,我哭死!x3 三个徒弟围在陈启身边,在心里不尽感动道。 至于陈启嘛…… 看着乖顺低头的三个徒弟,嘴角含笑,眼中饱含欣慰。 好一副师慈徒孝的场景! 实际上嘛…… 陈启心里的小人正抱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的哈哈大笑起来:叫你们三个坑我丢这么大个脸面! 我tm宁愿挨顿打,也要让你们心里不好受! 难受吧?心痛吧?哈哈哈哈!!! 嘶~! 笑的太开心了,小人撞到身上的伤口了~ 至于陈启嘴上说得教育目的……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是得看这三徒弟,接下来在西行路上的表现啊~ ………… 五庄观一行,就这样在有些荒诞的结局里,结束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后,八戒还是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完整人参果。 因为镇元子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在猴子他们三人,向他行礼道歉,欲要离去之时,镇元子便让弟子奉上了五枚人参果——这是听说了陈启曾分果给白龙马,于是特意给他加的那一份。 八戒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吃,连连推辞,而后欲要将手里的人参果送给陈启吃,好让他多补一补。 陈启看着他不断咽着口水,一边垂涎着人参果,一边奉果给自己的滑稽样子。 笑了笑还是推了回去,让他自己好好享用就是了。 不能贪嘴,可不是说不能吃好的呀! 八戒推让了一番,见陈启坚定不收,才肯拿起人参果吃起来。 不过,到最后,八戒还是没尝出人参果的滋味。 因为这家伙嘴大,吃东西习惯了吞咽,于是那人参果进了他的嘴,堪称秒没…… 有了八戒打样,陈启几人笑话了他一番,拿起人参果,分几口细细品味了起来。 那滋味…… 嗯,陈启也没咋尝出来…… 只知道好吃,很好吃。 以及给他带来一股脱胎换骨,身轻体健之感。 如果是说他之前在凡人里,可以说天生有把子力气,身体强健;如今可谓是有着千斤之力! 再打那双叉岭的普通老虎,单挑稳赢! 什么? 你说打妖怪呢? 嗯,应该能和被猴子一棍子扫干净的小妖打个平手…… 前提还得是小妖不用法术纯肉搏,陈启使用九环锡杖…… 咳咳,战力这种东西无关紧要,不痛不痒,我们还是来看寿命吧。 吃了两次人参果,给他带来的五分之七个四万七千年寿命。 嗯,大约六万五千年寿命。 活不完,根本活不完。 不仅如此,陈启身上的伤痕对于人参果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果到痕消,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恐怕,这也是临别前,镇元子特意奉上人参果的用意之一。 这位还是挺讲究的,自己的事自己办,鞭打了陈启,也会负责治疗。 虽然用人参果来治,颇有些用金乌烧水的意味…… 但,谁让这位财大气粗,有钱任性呢? 笑~ 吃完人参果之后,师徒一行人也不欲再打搅镇元子他们,挑着行李,牵着白马,就这样离开了五庄观的地界。 “师父,他们走远了。” 清风明月见自家师父不仅送了那唐三藏一行人一程,还看着陈启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当即提醒道。 “嗯,”得了提醒,镇元子回过神,一摆拂尘,笑着喃喃自语道,“不想一别经年,故人竟有如此大的转变。” “不过今日也算一番喜事,又多交了一个新朋友,唐三藏,唐三藏么……” 清风明月对视一眼,不知道自家师父在嘀咕什么,也不敢窥探,只低着头恭敬候着。 但他们两个不作声了,镇元子却看向了他们,“和善”笑道,“清风,明月,你们最近是不是又犯了口戒?” “回去以后,将观里的《戒律》,给我抄写一千遍,七天内交我。” 啊? 这么多?七天? 清风明月两个人苦逼的对视一眼,但也不敢在神通广大的师父面前辩驳,只得低头应道: “是,师父。” 镇元子看着两人的样子,捋须笑而不语。 小样,在大殿里骂人,当我听不见? 嗯,说起来,三藏法师的教徒弟方法似乎别有风格,颇有成效,我要不要学上一手呢? 五庄观学堂的镇元子老师,开始琢磨着如何提高教学水平起来…… 第57章 蛇回兽怕——白虎岭! “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自出了五庄观地界,行途深远,陈启走在路上,倒是想起了上辈子听过的西游歌曲,与他在路上,可谓是十分应景,闲来无事便哼唱了起来。 不过由于岁月漫长,大部分的歌他都只记得零零碎碎,甚至有的还涉嫌“剧透”,是故他一般都只是哼哼几句,就没了下文。 猴子三人一开始听陈启唱这些“贴景”,“现创”的怪歌,还十分新奇,缠着陈启多来几句。 陈启见他们来了兴趣,又或是不能唱,或是实在记不起后面的,便特意给他们每个人“量身定做”了个人“专辑”,哄他们玩。 比如猴子的:“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孙行者!” 八戒的:“八戒八戒,心肠不坏,八戒八戒,傻得可爱……八戒活得真自在!” 以及沙僧的:“沙僧沙僧,任劳任怨,团队里的好伙伴,吃苦为先……” 白龙马……嗯,开头的那首便被陈启送给了白龙马作专属歌。 咳咳,绝对不是因为陈启想不起来关于白龙马的歌了。 绝对不是! 不过因为给猴子哼唱的那首歌,误打误撞,倒是让陈启想起来,猴子是不是少了个别名? 孙行者? 一想到会少一个名场面,孙行者,行者孙,者行孙,于是陈启还特意将这个别名赠还了给猴子。 陈启:悟空,我这有个名字你要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孙悟空:那你就送来吧。 听着陈启哼唱的歌曲,听得喜笑颜开的猴子,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有些顺口的别名,喜孜孜的收下了。 而在这一日,师徒一行人在西行路上,又是遇见了一座高山。 此山险峻,峰岩重叠,涧壑湾环。道旁荆棘牵漫,岭上松楠秀丽。薜萝满目,芳草连天。 山中不仅有虎狼麂鹿,更主要的,还是有不少大蛇,伏藏在草丛里,喷雾吐风,煞是吓人。 好在有猴子在当前开路,手中铁棒狂舞,不仅赶走了那些蛇虫鼠蚁,更是硬生生打通了一条山道,供陈启他们行走。 待走到山中一个平缓的坡处时,猴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停身驻步,对陈启关心道: “师父,这已至中午,此处又不方便生火做饭,不如让我去换些斋饭来,以免你肚饿。” “呼,”山道难行闷热,陈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觉有些“咕咕”叫的肚子,也不矫情,欣然道:“也好,就当休息一下了,悟空你去吧,路上小心。” “嘿,师父,我哪需要小心,倒是两个师弟,需要多注意一点,看护好师父。” 猴子摆了摆手,又对八戒和沙僧叮嘱了声,方才翻身上云离去。 “呵,瞧把这猴子能的,没了他,我们俩还看不好师父了?你说对吧,沙师弟。” 八戒放下行李,见猴子走远了,擦了把汗,肩膀撞了下沙僧不满道。 “呵呵。” 沙僧笑笑不说话。 你俩天天愿意闹腾就闹腾吧,我可不掺和,毕竟我可不像二师兄你一样,记吃不记打。 沙僧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二师兄和大师兄的交锋,都会以大师兄的言语胜利或者武力胜利而告终。 但二师兄天天还是乐此不疲的去挑衅大师兄。 或许这就是师父说的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吧。 不过他是接受不了的,这大师兄深沉的“爱”,还是让二师兄独享吧。 见沙僧不接话,八戒无趣的撇撇嘴,又凑到陈启身边,道:“师父啊,你说猴子今天能换些什么斋饭回来?别又像上次一样,只换了点清汤寡水,连我牙缝都填不饱!” “八戒,我们这一路走来,大都是些荒山野岭,悟空去换斋饭,能换到什么,全看缘分,哪能怪到他的头上?” 面对八戒的抱怨,陈启笑了笑,不在意道。 他现在的每一餐,若不是八戒掌勺的话,全看运气开盲盒。 吃到什么算什么。 运气好,瓜果蔬菜,饼面管饱,运气差,就是野菜窝窝头也没有,清水稀粥一碗,饿不死就成。 嗯,倒算是治好了上辈子,陈启吃饭的选择困难症。 再也不用寻思下一餐吃什么啦! 另一边,猴子腾云上空,运起千里眼四望,想要寻一个能换斋饭处。 可怜这西方路甚是寂寞,更无庄堡人家,正是多逢树木少见人烟去处。 猴子找了一会儿,只在正南高山上,向阳处发现了一片红点。 “这里没有人家换饭,索性摘些熟透了的山桃吧。” “不过八戒那呆子胃口大,我得多摘些,免得他肚饿时抱怨啰嗦。” 思罢,猴子自腰摆间,摸出一个麻布袋来,驾祥光向南山飞去。 不过,猴子这番驾云踏光,却是惊动了这山里的一只妖魔! 这妖魔,踏阴风出洞,自云端偷看下方休息的陈启几人,见陈启一副唐人和尚打扮,气度不凡,心中欢喜道: “好运道,好运道,这几年多听道上的朋友讲,说有个东土的唐和尚西来取大乘。 其本是金蝉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体。有人吃他一块肉,就能长寿长生!” “不想今日被我撞见了,果然是天降造化,许我长生不老!” 这妖魔思及长生不老,心生贪念,就欲上前捉了陈启,生吞活剥,但又见八戒,沙僧坐在陈启身旁,停下动作,脸上犹疑想道: “这唐和尚据说手底下的徒弟都很有能耐,我若是就这么下去,恐难得手。” “嘿嘿,有了,我就用这个法子,哄骗他们一番,再伺机得手!” 好妖魔,片刻间,眼珠子一转,就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于是落下云头,自山凹里,摇身一变,变做个月貌花容的女儿身,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从西向东,径奔陈启。 这边厢,陈启正和八戒沙僧两人交谈甚欢,忽见八戒呆了呆,转头看向西方,满脸惊喜道: “嘿,师父,你看,这山里还走出来一个漂亮小姐哎!” 不是,你这是特定专属探测雷达报警了? 这么离谱? 陈启见状,心里吐槽,但也知怕是这呆子余光扫到,又对这方面格外“警醒”,所以才会这样。 于是跟着八戒一起转身望去,原是一粉衣少女,提着东西,袅袅婷婷,向这边走来。 不多时,便走到陈启几人身前,盈盈行了一礼。 陈启也随之看清这少女的模样: 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 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嗯,八成是个妖魔无疑。 陈启见此美色根本毫不心动。 笑死,这么个破落地方,钻出一个美女,身上衣裙还完好,又暗含风媚,不像是披马甲来搞事的神仙。 那还能是啥玩意? 而且吧,经过四圣的洗礼,陈启觉得自己的审美又有了一层提高,眼前这个妖魔,他不提裤子都能很硬气的来一句——一般。 不过陈启耐得住性子,八戒可不行了。 见来人俊俏,这呆子放下钉钯,整整直裰,摆摆摇摇,充作个斯文气象,上前应道: “女菩萨,何故行礼?” 那妖魔,听了八戒的称呼,忍不住掩嘴笑了笑,抬手道: “长老,我这青罐里是香米饭,绿瓶里是炒面筋,特来此处无他故,因还誓愿要斋僧。” 哦豁,还有这种好事? 八戒听了,口舌生津,侧身附到陈启耳边小声道: “师父!吉人自有天报!我们这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饿了刚好有人送米饭啊!” “猴子出去换斋饭,还不知几时回来,也不知能化个甚么,不如就吃这女菩萨的心意吧?管饱!” 不是,你真就记吃不记打啊?! 啥玩意,人家敢送,你就敢吃是吧? 陈启无语的摇了摇头,对眼前姑娘道:“施主,你府上在何处住?是甚人家?有甚愿心,来此斋僧?” 我家就在这山上洞里,是个妖魔人家,来此就是为了吃你! 妖魔化作的姑娘在心里戏答,面上则笑容满面,假作真挚道: “长老,此山叫做蛇回兽怕的白虎岭,正西下面是我家。 我父母在堂,看经好善,广斋方上远近僧人,只因无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门第,配嫁他人,又恐老来无倚,只得将奴招了一个女婿,养老送终。” 怎么又是一个招女婿的? 西游世界就这么流行招赘? 陈启一挑眉,心里吐槽这世界是不是阴盛阳衰。 又见这女子说起来头头是道。 害怕误伤,哪怕眼前女子八成是妖魔,但以防万一…… 不急,陪她耍耍。 陈启打定主意,开始挑眼前人的刺来,竖掌行礼道:“阿弥陀佛,施主一家倒也是善信,只是贫僧不明,令尊令堂以及夫婿,为何会放心夫人,一人行在深山中,布施僧人斋饭?” 死和尚,哪来这么多问题! 妖魔心里气急,面上不动声色,生急智笑回道: “长老误会了,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带几个帮手锄田。这是奴奴煮的午饭,送与那些人吃的。” “只因如今农忙时节,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忽遇三位远来,却思父母好善,故将此饭斋僧,如不弃嫌,愿表心意。” 妖魔弯腰献瓶,巧笑倩兮,言语举止,可称楚楚动人。 八戒在一旁见了,色心,贪心大起,吞咽口水,要不是陈启在侧,不敢造次,早就接过瓶罐,欣然大快朵颐了。 这女菩萨长得如此好看,怎会骗人? 唉,师父怎还不接受好意,急死我老猪了。 “原是如此啊,”陈启点点头,不受一旁眼神急切的八戒干扰,笑着道:“可如此一来,我若吃了你这饭面,你丈夫晓得,不得骂你责你?不妥,不妥。” 不妥nm个头! 你这个和尚,咋就这么多屁事? 我往日里吃的行人,加起来都没你难缠! 妖魔被陈启的话堵的牙痒痒,但为了到嘴的唐僧肉,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声好气继续编造道: “长老多虑了,我丈夫是有名的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桥补路,爱老怜贫。但听见说这饭送与长老吃了,必然心生欢喜,只会夸奖与我,岂会责骂?” 错了错了,寻常妇人,哪舍得让丈夫挨饿,布施路过僧人的道理? 除非夫妻不和,又崇佛崇傻了…… 陈启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妖魔不够专业,差评! 当即又想着找别的理由推辞一番。 一来,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他可不敢吃! 二来么,自然是潜在敌人,越想让他干的事,他越不能干! 可还没等陈启继续找借口,空中突然传来猴子的一声大喝: “哪里来的妖精?找打!” 话音未落,一根铁棒就已当空落下,砸在那妖魔头上! 当场便是一具粉躯歪扭,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哎呀,猴哥你这是做得甚么事?怎么胡乱打人?” 八戒见这妇人香消玉殒,手里的瓶罐跌落在地,上好的面筋香米洒了一地,当即跺脚埋怨道。 “呵。”猴子往地上扔了一麻袋的桃子,懒得理这呆子,刚才他正驾云回来,就见这妖精鬼鬼祟祟的,幻化身形,接近了师父,哪管那么多别的? 接他当头一棒再说。 如今听了八戒疑问,方才收起金箍棒,凑到陈启身边道:“师父,这是个妖精幻化来的,可是要来害你的?” “她哪是妖精,又哪是来害人的?分明是一个乡间农妇,好心给我们送饭的哩!” 八戒有些不服气,指着地上洒落的米面抱怨道: “这猴子不分青红皂白,乱打杀路人,师父你还不管管他?!” “米面?哈哈哈,”猴子听了八戒这样说,憋不住了,指着地上的米面,捧腹大笑道:“你管这些东西叫米面??” “怎么就不是米面了?你这个猴子,不分青红皂白也就罢了,还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不……成……” 八戒犹自不服气,顺着猴子所指的方向,一边看一边骂道,结果骂着骂着,就中气不足,越来越虚了。 却原来,那地上瓶罐里,哪有什么米面? 青罐里,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 绿瓶上,几个青蛙、癞蛤蟆,满地乱跳! 第58章 三打?白骨精! “啊?!” 见了那恶心脏臭的东西,八戒和沙僧齐齐后撤一步,擦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陈启倒是很淡定,还有心思点评了句:“嗯,这施主还是个忠厚妖精,好歹用的是真瓶罐。” “要不是装的东西太磕碜,洗洗我们还能用。” 见陈启这般淡定,猴子笑道,“师父这是早有预料了?” “这山岭难行,哪有正经的妇人家会一人在此独行?上来就要送饭不说,身上衣服还能一尘不染,不是坐山的积年老妖魔,还能是谁?” 陈启笑眯眯的回道,要不是猴子不在,既不好确认真身,以免误伤,又怕八戒沙僧两人的战力不够,他早弄死这妖精了。 真把他当八戒这个呆子啊? 想到八戒,陈启转头望向还有些懵逼的八戒,笑道:“八戒,面对妖魔幻化的模样,你又禅心不稳了,当罚,就罚你明天再挑一天担子吧。” 正沉浸在漂亮女菩萨竟然是妖精变化的真相中,有些蒙圈痛心的八戒,听了此言,张张嘴,想替自己狡辩几句,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只得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闷声闷气道:“我挑就我挑,师父知道了也不跟俺老猪说一声,就知道看俺老猪的笑话。” 看着这个呆子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陈启和猴子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呆子…… 妖魔的事,对于陈启一行人来说,只是一段饭前的插曲,毕竟这一路来,他们见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 是故,除了因此受罚的八戒还有点闷闷不乐外,其他人并没有把这妖魔放在心上。 各自分了桃子充饥后,休息完就继续上路了。 但是,陈启他们不在意,妖魔在意啊! 这妖魔也是了得,在猴子一棒子敲下来的时候,脱命升空,元神出窍逃得一命! 如今藏在云端里,看着陈启几人分桃充饥后,言笑晏晏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深恨陈启与猴子道: “早闻那猴子的手段,十分惊人,不想见面就是一棒,差点就把我打死。” “还有那个死唐和尚,废话忒多,问题一个接一个,要不是他,我早已得手了!” “不行,我岂能徒劳无功,坐看长生之机溜走?且再试试!” 这妖魔,被贪念蒙蔽了心志,陷入了执念,今日不吃到唐僧肉,誓不罢休! 于是按落阴云,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的哭着走来。 “我的儿,我的儿,你哪里去了?” “坏了,师父,你猜错了,又被那猴子哄骗了,那女菩萨的母亲找过来了!” 八戒听那老妇人声声悲切的喊着,缩了缩脖子,闪到陈启身后窃声道。 “呵,呆子莫要胡说,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能生产?” 猴子抱起胳膊,对八戒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就不兴人家老蚌生珠啊?你个猴子,做错事还犟嘴,可怜那女菩萨丧命,我老猪背责罚!” 八戒躲在陈启身后,对猴子还嘴道。 “好了,好了,”陈启拍了拍八戒的肩膀,止住这两兄弟的争吵,哭笑不得道:“八戒,这一路来你师兄的火眼金睛可曾看错过一个妖怪?你莫因自己背罚,就往他身上赖!” “至于这个老妇人……” 陈启看着远方走在山路里,一边哭一边喊的老太,眯眼道,“悟空,你去看看,这老妇人不对劲。” 对于猴子,他还是信得过的,加上他自己也有的主观判断,那么先前的女子定是妖魔无疑。 既然如此,那这个和妖魔有关的老妇人也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不过奇怪,今天怎么还有妖怪一个一个上来送的? 原着里没提过的无名龙套? 陈启摸着自己闪亮的大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有猴子,这种不入流的妖怪,就是在耍什么花样,陈启也不用担心。 而得了陈启的令,本就心生怀疑的猴子也不迟疑,上前径直来到老妇人面前,和善笑道:“老夫人在喊谁?” 这妖魔变化之术十分精通,假变一婆婆,两鬓如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 颧骨望上翘,嘴唇往下别。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见到猴子发问,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哭喊道:“我在找我那出门给夫婿送饭,苦命的儿啊!她一去不复返,也不知命陨何处了!” “哦,原来是来找女儿的啊……”猴子呵呵笑着点头,猛的一睁眼,火眼金睛闪过,看出眼前妖魔本质,脸色一变,擎出铁棒,厉喝敲下: “好你个该死的妖精,还敢在我面前欺瞒?!” 一棒打下,这个老妇人也和她的女儿一般,身子软塌塌倒下,不见声息。 “师父,看清楚了,这还是个妖精!” 打完妖精,猴子拎着铁棒回返,与陈启汇报道。 “奇怪,今日怎连续遇到两个妖精,还是都有渊源的?难道这山里住着一家子妖魔?” 陈启不疑有他,听了猴子的话,只是有些纳闷道。 “师父想岔了,”见陈启如此,猴子笑了,“这哪是一家子的妖精,分明就是一头妖精,只是换了个皮囊幻化而已。” “幻化?”陈启疑惑道。 “师父,你肉眼凡胎,那里认得!老孙尚在水帘洞里快活时,就听旁的妖魔说过,他们平日里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 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他,他就迷人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 猴子嬉笑着和陈启解释起来,说到后半截,还特意走到八戒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对其笑了笑,才说完。 八戒被猴子拍着,拍一下颤一下,又不敢还口,只受着气。 “原来如此,”陈启了然的点头,对于猴子恐吓八戒的动作,也只当看不见,这呆子缺的就是这种教训。 只是感叹道:“这妖魔的幻化之术千奇百怪,防不胜防,但为师观之,若能恪守本心,不受外物色相所扰,倒也一时无虞。” “你说对吧,八戒?” 陈启笑眯眯的看向八戒道。 见陈启含笑望来,猴子又“核善”着拍自己的肩膀,八戒低下头,屈服于眼前的“黑恶势力”,哭丧着脸,道: “师父说的是,我深有感触,自请再多挑一天,不,两天,凑够三天!” 八戒原本伸出一根手指,见猴子嘴角危险的咧起,立马竖起三根,嘴里改口道。 “嗯,师弟的觉悟见长啊。” 猴子“和善”的再次拍拍这呆子的肩膀,勉强原谅了八戒刚才胡言乱语的过错。 “呵呵。”八戒扯起苦涩的嘴角,尽量露出一个笑脸 。 奈何,沙僧此时给予了八戒最后的绝杀: “二师兄,你这样一直挑担子,我挑什么?” 沙僧凑到八戒身边,“憨厚”笑道。 “去去去,我就多挑几天,又不是一直挑,再说了,你要是实在想找地方出力,那就我挑着行李,你再背着我!” 八戒破防了,挥舞着袖子上前赶着沙僧,涨红了脸气急道。 “哈哈哈!” 沙僧被八戒撵着,也不恼,边跑边快活的笑着。 “二师兄,你身子太重,挑上行李,我怕是背不动啊!哈哈哈!” 陈启和猴子也不阻止,笑看着两人这般追逐打闹。 但是…… 正所谓有人欢喜来有人愁。 半空浮云中,暗藏着一只妖魔,正看着陈启师徒一行人,和睦欢乐的样子,却咬着手里的手帕,深深恨之! “该死!该死!该死!这猴王眼力怎么这么好?这都能被他看穿!” 好妖魔,原是那幻魔神通非凡,竟再次从猴子铁棒下逃脱性命,窜到云端隐匿。 “不行,这些和尚若是脚力快些,过了此山,再西去四十里,就不伏我管了,到时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天赐良缘,白白送给他人?” “再试一次,我再试最后一次,若这次还失手而归,就是天不与我,当断了这念想!” 这妖魔眼眸赤红,撕扯着手里的手帕,喃喃自语为自己鼓气道。 念头一定,妖魔按耸阴风,在山坡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公公。 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 自西向东而行,走到陈启一行人前路上等候。 “师父,我知道,这定又是妖精来了,待我打杀了他,以作赎罪!” 八戒遥遥见了这老公公,眼睛一亮,自觉机会来了,擎起钉耙就要上前建功。 却被猴子一把拦住,道:“呆子,莫要冲动。” “怎地,你打的就是妖怪,我打的时候,就是冲动了?” 八戒这夯货,被猴子拦住,放下钉耙,不满的抱怨道。 “呵,你不知,这妖精已是第三次前来了,想必是有脱身妙法,你这样急匆匆莽上去,怕是徒劳无功,又放他逃去罢了。” 猴子按住八戒的手,看着那妖魔,眼中金光一闪,一昂首指道,“我唤此处土地山神来,为你云端压阵,必可一击建功。” 见猴子不是来抢功劳的,八戒立马开怀道:“猴哥说的在理,在理,还请施为,与我请土地山神来!” 这个呆子…… 猴子被这厚脸皮的呆子磨得没有了脾气,念动咒语,呼出此地神灵道: “尔等听着,此山妖魔几次三番前来骚扰我等,不可饶他,当由我师弟出手降魔,你们替他半空监察,必不可让那妖魔再次走脱!” “可明白了?” 猴子目光熠熠,扫射过天空,神色威严道。 空中,常人肉眼不可见不可闻的无形神灵,齐齐躬身回道:“谨遵大圣法令!” “嘿嘿,多谢猴哥,多谢猴哥,”八戒搓了搓手,自觉万事俱备,在手心“呸”了两口唾沫,拎起钉耙,气势汹汹的向那妖魔走去。 妖魔站在原地,本还有些惴惴不安,担心那猴王再次识破她的法术。 但见是这呆头呆脑的猪脸和尚,单人前来,立马心生惊喜,上前迎道:“好心的……” “好心你个奶奶!” 见到这让自己白白多挑上三天担的妖魔,八戒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怒上心头,懒得言语,上前就是一个神龙探爪,九齿钉耙自他天灵盖钉下! “啊!!” 九齿钉耙当头落下,那妖魔躲闪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当场倒地气绝。 “哼,一次两次,第三次还想骗你猪爷爷?就让你尝尝爷爷的九齿钉耙!” 八戒打死了这妖怪,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用钉耙给妖魔尸体翻了个面,挑起,带回给陈启等人炫耀起来。 “师父,猴哥,沙师弟,快来看,快来看,俺老猪打死这妖怪了!” 八戒挑着妖魔尸体,摇摇晃晃,来到陈启近前,放下显摆道。 这次有了神灵监察,这妖魔没了元神逃脱的机会,活活被八戒打死,现了原形。 却是一堆披着衣服的粉红骷髅! “八戒,干得不错。”面对前来邀功的八戒,陈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句。 又与驱散了神灵的猴子,一起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起了这摊骷髅。 “自古言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没想到如今竟让我们撞见了一具骷髅成精。” 陈启看着眼前的骷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如果他没料错的话,眼前的妖魔尸体,并非是他误以为的龙套,反而是个着名角色——原着里的白骨精! 刚才几次三番的出现,正是符合了传说中的名场面,三打白骨精! 只是……由于这妖魔死得太快,太过轻易,没有排面,着实让陈启差点时间猜出她的身份。 毕竟,在陈启的视角来看,就是今天蹿出来一个妖魔,扑街;紧接着第二个,又扑街;最后第三个,彻底扑街…… 比葫芦娃送得还快…… “师父,这骷髅脊梁上,还刻着一行字嘞!”猴子撞了撞陈启的胳膊,低声念道:“白骨夫人?这妖怪的名字倒也有趣。” 猴子的话证明了陈启的猜测没错,而看着猴子那翻检着地上的骷髅,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让陈启心中升起恍然大悟之感。 是了,原着里这一难比较艰险的原因,并不在于眼前这武力值鶸一样的白骨精。 而是一直在给猴子上压力的老唐…… 以及……陈启瞥了一旁叉腰神气的八戒……原着里一直在给猴子上眼药的猪八戒! 而这次带队的是自己,自然不会怀疑猴子,更不会听信八戒那些扯淡的话。 所以,这三打白骨精的一难,就这样结束了? 陈启眨了眨眼睛,颇有种大梦初醒的迷糊感。 第59章 大圣回亲 着名的劫难,三打白骨精,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渡过了,既没给陈启一行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概因这一路上,像这种连八戒一耙子都接不住的小妖,死在猴子手上的实在是太多了吧。 哦,八戒除外。(挑着担的八戒:啊米诺斯!) 不过白骨精的逝去,倒是给陈启提了个醒,原着里的猴子似乎因为老唐昏聩,八戒谗言,被老唐逐走,凄凄惨惨的回返了花果山,见到了当年剩下的一众残猴。 那群猴子当初沾了孙悟空的光,占山坐大,兵器械作应有尽有,琼浆玉露也曾一尝,好不快活! 只是后来随着孙悟空一起反天,落败,也跟着倒霉,被前来荡寇的一众天神针对了,日子过得那是大不如前。 而猴子自从跟了他,约摸有两年了,一路上勤勤恳恳,只为护他西去,从未回过花果山一次。 思及此,陈启便决定给猴子好好放一个假,让他回去省省亲,毕竟他可不是一个黑心老板。 (黑心老板:两年不放人回家,不发工资,啧啧啧。) 于是陈启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略带感慨道:“悟空,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的功夫,我们俩也相伴近两年了。” “是啊,师父,恍恍惚惚,就是两年过去,不过师父莫急,这后面的日子,还长得很嘞!” 见陈启莫名其妙提起了这个,正戳弄着粉红骷髅的猴子,抬起头来,误以为是陈启心急了,故笑着回道。 “长就好,长就好,”陈启莫名笑了笑,说着猴子有些听不懂的话,又道:“悟空啊,往日里我听闻你也曾提过,自己出身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 “如今你自被佛祖封印了这么多年,又被我放出来两年,可曾想家么?” “哦~师父你原来是想家了,”自以为懂了的猴子,撞了撞陈启的肩膀,挑眉一笑。 又脸上惆怅之色一闪而过,叹气道:“师父啊,俺老孙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想家?” “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想着,你要是不想取经了,我就带你回花果山,一起逍遥快活哩!” “只是这西行之路艰难,菩萨与我重托,师父你肉体凡胎,这一路离不了我,俺老孙是一刻不敢脱闲,岂敢起思乡之情?” “只徒劳伤感罢了。” 猴子摇了摇头,叹着气,拄棍看向了东方,眼中思绪万千。 这一刻,他是否想起了,刚出世时,肆意在花果山狂奔的时候呢? 不过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猴头,轻轻摩挲了几下,猴子愣了愣,耳边传来陈启的温和笑声: “既如此,我便允你个假期,让你回家耍上几天如何?” “假期?”猴子喃喃自语,有些没反应过来。 “哈,常人便是与人做工,参军出征,两年来,怎么也得有个探亲假,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与你个假期,又有何不可?” 陈启揉搓了几把猴头,最后拍了拍猴子肩头,爽朗笑道。 “可……” 想到那许久未曾回归的花果山,猴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转念想到陈启,和他身上的重担,激动之色隐去,恢复了往日里的精神奕奕,摆手笑道: “可师父的取经大业方是正程,一日不曾完成,我便一日不敢懈怠。 而且离了我,八戒,沙师弟两人还是缺了点能耐,让我如何放心?” 看着强打精神的猴子,陈启笑着看向左右,“八戒,老沙,悟空说你们能耐不足,你们可服气?” 八戒耸了耸鼻子,双手抱胸,大肚子一挺,道: “师父,这猴子一向忒看不起人,我老猪自加入取经,一路上,打死的妖怪,虽然没他多,但也不少哩!” “就是这白骨夫人,不也是我打死的么!”八戒昂了昂头,神气道。 便是沙僧,也提起那随身的宝杖,挥舞起来赫赫有风,笑道:“大师兄莫瞧不起人,我虽不才,但还有几把子力气!” “你们两个……” 猴子看着出现在陈启身侧,炫耀着武力的两个师弟,鼻头一酸,他岂能不知他们的好意? 陈启竖起手掌,看着猴子,笑着道,“阿弥陀佛,悟空,你且去吧,我有八戒,老沙相护,等闲妖怪近不了我身。” “而且我们又不傻,没了你,这西行路如何走得下去?”陈启对着猴子眨眨眼,笑道:“我们就在此处扎营露宿,等你回来就是。” “就是,你个遭瘟的猴子,还能信不过我?且去,且去!”八戒提起钉耙,背在身后昂首道。 “好,好,好!” 猴子点点头,转过了身,不敢看人,怕眼中泪光被他们看见笑话,只嗓音略带怪异道:“师父,那我去了,这一去,可允我多少天?” 陈启掐指一算,笑道:“我佛家吉祥数字,乃是七,就与悟空你七天休息吧!” 不是陈启小气,实在是多的假期,他也不敢给,只约摸估个自家上司,观音菩萨能接受的最大天数,便与了猴子。 “是,那老孙暂且告退,师父,保重。”猴子转回身,向着陈启拜下,道:“我老孙七日之内必回,八戒,沙师弟,替我照顾好师父!” “一路小心,”陈启摸了摸猴头,嘱托道:“此去戒骄戒躁,好好省亲,莫要惹祸。” “去吧去吧,没了你猴子,我们照样护得住师父。”八戒哼哼唧唧道。 猴子不敢抬头,怕几人看清自己此时的真面目,只胡乱的点了几个头,一个极快的翻身,腾云驾雾,便上了天远去。 唯有一道叫喊声回荡在天边:“师父,师弟,保重!我回来时,与你们多带些花果山的瓜果……” “哼,他花果山的瓜果还能比这一路上的更好吃不成?”八戒见猴子离去,拍着肚子,不屑嘟囔了句,又凑到师父师弟身边,脸上怪笑道: “嘿嘿,师父,老沙,我敢跟你们打赌,这猴子刚才,绝对落泪了,哈哈哈哈!” “想当初,他被绑在降妖柱上,刀砍斧剁,雷打火烧,也是哈哈大笑,结果今日,只因我们几句言语就落下泪来,这猴子,嘿……” 此时,云端上。 猴子看似驾云离去,实则还在天上,遮掩了身形。 只抹了把面目,收拾了番心情,方才念动咒语,又呼出此方神灵,喝令他们看护好自家师父。 待一众神灵领命退下,猴子又深深看了眼陈启,以及某头在背后蛐蛐他的师弟,一扭头纵身,终向花果山飞去。 这一去,纵山高水长,但在猴子的筋斗云下,也不过虚妄。 但来至花果山前,东洋大海时,猴子心念一动。 “这老龙王是我经年的邻居,此次归家,岂能过门而不入?不妥,不妥。” “且我老孙,尚有一事求他……” 猴子嘿然一笑,落至海面,掐了个诀,分开水面,径至水晶宫前笑喊道: “老龙王,老龙王!你的老邻居回来了!” 这东海龙王,名叫敖广,猴子的这番大动作,早惊动了他,又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哪还不知是谁来了? 忙带人上前迎接,笑回道:“大圣来了?好久不见!” 将猴子接入宫中,依礼坐罢,敖广才问起猴子前来的原因: “久闻大圣脱难,失贺,失贺。只是又尝闻大圣受观音菩萨之命,保护那唐僧,一路西行取经取正果去了,今日缘何有空来我处?” “欸,老龙王有所不知,”恰逢龙子龙孙献茶,猴子端起,饮了一口后,砸吧着嘴笑道: “我与那师父一路西行,关系亲善,他今日忽有感我老孙离家多年,未曾回看,特许了我老孙七天回亲探假!” “是故,我老孙才路过了这东海龙宫,这不,又想起了老龙王你这个好邻居,是以前来拜访一二。” “原来如此。”敖广抚了抚龙须,恍然道,又笑,“那大圣可真拜了一位好师父,体恤徒弟,真情脉脉。” “哈哈,我师父自是个好师父!”猴子听着龙王的称赞,嘴角扬起,摆摆手道。 又话风一转,说起此番前来的正事。 “不过啊,老龙王,我此来龙宫,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 猴子瞧着敖广,眼睛亮晶晶,搓着手颇有些兴奋与不好意思道。 “不知大圣,欲有何求?”听到猴子嘴里有些熟悉的话,敖广只觉肝胆一颤,苦着脸回道。 该死,不是听说这猴子从良了么?怎又强盗性子复起了? “嘿嘿,放心,不难,不难,就是你做不到,我老孙也不强求,不强求。” 见敖广的模样,猴子哪能不知,这是对自己的心理阴影又犯了? 对于当年不懂事,闯下的祸端,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猴子一把揽住敖广,笑道: “况且我拜了新师父,学了做人修身的道理,我也不白拿你的,我们交换,交换,不让你亏多了。” “好说,好说。”见猴子神态不似作伪,脾气也不复暴躁,敖广松了口气,看来被如来佛压住,确实改了这泼猴气性。 嗯,还有他口里新拜的师父。 心头电转完罢,敖广才看着猴子凑近的猴腮,笑道:“还不知大圣所求……” “简单,简单。你且附耳过来。”猴子凑到敖广耳边,“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哦,大圣所求的原来是这个……”敖广了然的点点头,轻松道:“那随我来罢,大圣可自行挑选。” “哦?你家如今竟如此阔绰了么?”猴子有些惊讶道。 “呵呵,哪里哪里,大圣与我来,我在路上说与大圣罢……”敖广苦笑一声,起身领着猴子,向龙宫藏宝北库去。 ………… “多谢老龙王,多谢老龙王。此事已了,我老孙挂念我那花果山的孩儿,就不久留了,再会,再会!” 达成心愿的猴子,喜笑颜开的自龙宫藏宝库里走出,对着敖广挥了挥手,便掐着诀,腾空离去了。 “呵,大圣慢行,慢行!” 送走了这尊瘟神,敖广左手摸着龙须,右手捧着一个锦木盒,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心里还有些惊奇,这有名的强盗贼猴子,竟然真的改性了,不仅进他那藏宝北库里,规规矩矩的没动手脚,就是取他要的东西,也真个留下了个新奇宝贝代偿。 “真是活久了,什么怪事都能遇见。” 老龙王摇了摇头,哼着曲子,去后宫玩乐去了。 他好像忘了什么,不过年纪大了,这样也正常。 暂且不提,不提。 今日应付了那一只棘手的猴子,又新获一件宝贝,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后宫听曲去! ………… 猴子喜滋滋的出了东海龙宫,又因此处离他花果山极近,是故一个翻身便来到了花果山上。 可再一见那魂牵梦萦的故乡,猴子上扬的嘴角却刹那间僵住了,只因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 青石烧成千块土,碧砂化作一堆泥。洞外乔松皆倚倒,崖前翠柏尽稀少。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枣了。 峰头巧石化为尘,涧底泉干都是草。崖前土黑没芝兰,路畔泥红藤薜攀。往日飞禽飞那处?当时走兽走何山?豹嫌蟒恶倾颓所,鹤避蛇回败坏间。 “花,果山……” 猴子嘴角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枯山败水,竟是他曾经记忆里,那个十州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的花果山! 可转念一想,当初的他获罪于天,犯下诳上之罪,被压五行山下,那这孕育了他,被他当做起兵造反之地的花果山,又岂能落得好? 一时间,悲上心头,万分惆怅。 忽得,那芳草坡前、曼荆凹里响一声,跳出七八个小猴,一拥上前,围住叩头,高叫道:“大圣爷爷!大圣爷爷!你回家来了?!” 孙悟空见状,嘴角颤了颤,似笑似哭,似哭似笑,却又转瞬即逝,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但是站在此时此地的,不再是齐天大圣,不再是孙悟空,孙行者,而是……美猴王! 美猴王回归了他的猴群,他挨个摸了摸这些小猴的头顶,放声大笑道:“是啊,是啊,孩儿们,孩儿们,你们的大王,回来啦!!” 第60章 猴王发怒 八戒乱入 这笑声,响彻在花果山中,久久回荡,不止停歇。 直笑得,舒尽了美猴王胸中那一口凝结的郁气,心内碎乱的狂绪。 笑罢,美猴王才大手一挥,席地而坐道:“孩儿们,你们怎地不在这花果山之间玩耍嬉闹?我来了,见不到你们身影,吓了一大跳哩!” 听见美猴王问起,原本还兴奋的小猴,一个个垂下泪来,凄苦道: “自大圣爷爷被擒拿上界,我们在这花果山日子就难捱了起来,近些年,更有那傲来国的猎户,来我们山上打猎!” “他们有强弓劲弩,黄狗苍鹰,实在厉害,招惹不过,所以我们为了保全性命,不敢在外玩耍,只是深潜洞府,远避窝巢,饥去坡前偷草食,渴来涧下吸清泉。” “我们几个,还是远远望见,发现是大圣爷爷回来了,才敢现身相迎哩!” “傲来国,傲来国……”美猴王念叨了几句,眼神有些复杂,暂且未理会,转问道:“你们如今在山上,还有多少猴儿?” “老小算上,只千余矣。”小猴抹了抹眼泪道。 美猴王闻言一惊,“我当初手底下有四万七千余的猴儿,如今竟只有这些了?!” “大圣爷爷有所不知,自爷爷去后,二郎菩萨放了一把火,山里的猴儿便被烧杀了大半,剩下的我们,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方才得了性命。” “可等到火灭烟消,出来一看,这花果山又被发怒的天神打烂,再无满山遍野的瓜果蔬植,为了活命,剩下的猴儿又去了别的地方一半。” “待到近两年,又被那些傲来国来的猎户抢走了近一半!” 小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着交代起来,凑到美猴王身前,伏身哽咽道。 美猴王听完前半截,已是怒发冲冠,心中悲凉。 可又知怪不了那放火的二郎神,甚至还欠了人一个大大的人情! 只因他当初所犯的罪过实在太大,按天规法律,这漫山的猴儿,一只都逃不过性命,便是花果山,也只会落得个夷灭的下场! 也就是那二郎神,与他那次交手,打了个不相上下,难解难分,打出了惺惺相惜,又因老君插手,胜之不武,方才会特意留手。 这也是为何活下来的小猴,会称呼二郎神为二郎菩萨的原因。 但听闻那些猎户,又抓走了他仅剩下的一半猴子猴孙,当即咬牙鼓腮道: “那些猎户,捉你们何干?!” “爷爷,说起来,这猎户着实可恨!”小猴们手舞足蹈,义愤填膺道: “这群猎户来捉我们,打伤残打死的,便剥皮剔骨,拿去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 “捉到活的,便带回去,强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为他们做戏耍争钱!” “好,好,好,”美猴王听了,气急反笑道,“好一群胆大的猎户,如此糟蹋我手下的猴儿!” 又眸中电光一闪,看向小猴们冷笑道,“当今山里是谁管事?就任由你们被欺负么?!” “回禀爷爷,还是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管着哩”小猴拱手道。 “咦,还是他们,那怎又会如此不济事?” 美猴王听说如今管事的,还是当初自己的四位亲信,有些疑惑自语道。 按他对那四猴的了解来说,不至如此啊…… 美猴王眯了眯眼,还不待他想透其中关节,一群猴儿,自坡下迎了上来。 领头的四猴,身形高大威猛,抱着椰壳瓜果,一见到美猴王,当即上前欢呼道:“是大王!真的是大王!” 正是那马流奔芭四猴! “大王,大王,我们最近听闻你逃脱了性命,保那什么唐僧,往西天取经,求正果去了,缘何会回花果山来?” “莫非是不想西行了,要回花果山作大王了么!” 四猴凑到美猴王近前,七手八脚的将手里装着椰子酒的椰壳,山上最鲜美的瓜果往美猴王手里塞去,又带着兴奋,七嘴八舌的问道。 看着四猴,以及周边猴群脸上的希冀,兴奋,美猴王心里有些不忍,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笑道: “我那师父是个良人,心疼我至今有几百年没回故乡了,所以特许了我七日假期,回乡探望你们,待七日之后,我还是要回去,护他西行的。” 猴群听说美猴王不是久留,只是回来休假探亲,神色都低落了起来。 唯有马流奔芭四猴,脸上先是失落,又打起精神,发自真心的为美猴王恭贺道: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得遇此良师,又肩负取经重任,来日必将取得正果,称佛作祖!”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取得正果,称佛作祖!”一众猴儿,被马流奔芭四猴带着,一改低落,露出真挚的笑容,齐声道。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美猴王饮了一口椰子酒,含糊道,借故遮掩着目光,一时竟不敢看向众猴。 直到一口酒下肚,美猴王似乎又找回了曾经的那份豪气,猴脸泛红,歪着头,眯眼看向马流奔芭道: “且先不提我那事,你们四个,与我交代,如何会让一干猎户,在我花果山上逞威,伤我猴子猴孙?” 见猴王问责,马流奔芭忙低下头,神色悲戚道:“大王,非我等有意,实无奈矣。” “自大王去后,我们没了倚仗,再不敢惹是生非,是故那些猎户初来的时候,我们只是驱逐了事。” “谁知道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越发壮大,装备越发精良,到了后来,我们想阻止,也已经打不过了!” “只得嘱托猴子猴孙们,潜藏山林,各自注意。” “哦?”美猴王有些惊疑,“这猎户还能如此有本事?他们几时来我花果山一次?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数,装备如何精良!” “大王,他们不定间隔,日日都来,今日看天色,约摸将到了!” 四猴抬头看了看天,对猴王回道。 话落,山南边便传来了冬冬鼓响,当当锣鸣。 惊得一众猴群恐惧,齐呼道:“那猎户来也!” “莫怕,莫怕,有我在此。”猴王安抚定群猴,又指定马流奔芭四猴道,“你们随我来,且看看这群猎户的成色!” 于是五猴来到山巅,向南望去,只见: 有千余人马,都架着鹰犬,持着刀枪;狐皮苫肩顶,锦绮裹腰胸。袋插狼牙箭,胯挂宝雕弓。人似搜山虎,马如跳涧龙! “好好好,果然是一群装备精良的猎户!” 猴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难怪马流奔芭不敢与之争锋,他那剩下千余的老弱病残,如何是眼前这群猎户的对手? 猴王攥起拳头,正要给眼前这群猎户长长见识,一个个了账。 又想起陈启平日里的教诲,强压住怒火,降低了神通的威力,一口气呼出,黄沙狂舞,将这些人马鹰犬,通通吹到在地,又呼喊手底下的群猴道: “儿郎们,速去绑了他们,有冤的报怨,有仇的报仇,莫放走了一个伤残我孩儿的!” “得令!” 马流奔芭四猴对视一眼,兴奋的抱手听令道。 领着剩下的猴群,一拥而上,将这些猎户鹰犬,绑了个结结实实。 又从中挑选辨认,找出那些手上沾染了猴命的,通通拉出去抵命。 捉了猴子的,则被美猴王下了术,恐吓七日内将猴子奉还,否则也将被索命。 只有那些手上尚未沾染花果山群猴因果的猎户,被猴王扔出了花果山地界,警告他们,此处是花果山美猴王地界,禁止再入! 否则,那些丧命的同行,便都是榜样! 等做完这些,猴王见着那满目疮痍的花果山,又去四海龙王处,花费了人情,借来些甘霖仙水。 (被打扰了好事的东海龙王:我说我忘了啥呢!) 在这山上,前栽榆柳,后种松楠,桃李枣梅,无所不备,再将甘霖降下,施展仙术,总算是把花果山重新浇灌出生机。 于是转眼间,破败的花果山便换了一副模样: 流水潺潺鸣玉佩,涧泉滴滴奏瑶琴。山前有崖峰峭壁,山后有花木秾华。日影动千条紫艳,瑞气摇万道红霞。洞天福地人间有,遍山新树与新花。 大功告成,于这“名副其实”起来的花果山上,猴王方召齐猴众,开启为时七天的欢宴来。 ………… 这日,是欢宴的第五日,美猴王坐在宝座上,正饮着美酒,吃着瓜果,看座下的群猴其乐融融时,忽在猴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来人穿着一身宽大青锦?子,遮掩着嘴脸,埋头混在猴群里,吃瓜果,饮美酒,左右开弓,不亦乐乎呢! 美猴王见状乐了,放下酒杯,一掀下袍,蹲在座上,指着下方笑道: “那左下方中大吃大喝的是个夷人,是哪里来的?拿上来!” 左右小猴们听了王令,拥挤着将此人推上了高台。 这人拿袖子遮着脸,不敢露面,闷声闷气道:“误会了,误会了,不是夷人,是熟人熟人。” “哈哈哈,”美猴王向上一跳,自椅背上蹲下,笑嘻嘻道:“我这大圣部下的群猴,都是一般模样。你这嘴脸生得各样,相貌有些雷堆,定是别处来的妖魔。 既是别处来的,若要投我部下,先来递个脚色手本,报了名字,我瞧上了,留你在这一同庆宴。若瞧不上,一个瓜果也不当与你!” “哎呦,猴哥,别作弄我了,”来人一听这猴王要不给他混吃混喝了,才急了,忙露出猪脸猪嘴道,“是我啊,是你最亲爱的师弟手足,八戒啊!”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是你个呆子!” 见八戒不藏了,猴王也不演了,自宝座上跳下,热情的拍拍八戒肩膀道:“你怎么来我这花果山了?” 说完,脸色一变,带着嗔怒,拧上这呆子的猪耳朵喝道:“我不是留你保护师父吗?你怎么跑出来享乐了?” 他知道这呆子的秉性,敢跑到他花果山来,遮掩面目的混吃混喝,那师父定然没事。 因为若是求援来的,他敢这样干,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一身皮了! 果然,这呆子捂着耳朵,倒向猴王道:“哎呦,哎呦,猴哥住手,我此来是向师父报备过得!他同意过了,同意过了!” “与我细细道来!”猴王松开手,闪过这呆子,没好气的瞪了八戒一眼,复回宝座雄据道。 “嘿嘿,猴哥,是这样的……”八戒搓了搓发红的耳朵,厚着脸皮凑近猴王说了起来。 原来,自猴子走后,一开始,剩下的三人在原地驻营扎窝,搭了个大窝棚,清了片干净地方,方便烧火做饭。 一开始倒也还行,大家坐一起聊聊天,喂喂马,翻翻经书,也都惬意。 但到了第三天,八戒的屁股就像生了疮一般,坐不住了! 而陈启打眼一看这呆子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小心思起来了。 果然,到了第四天,八戒就开始缠着陈启闹,嚷嚷他也想假期,想回高老庄看看。 可陈启哪敢放他回去? 就这个呆子的性格,回了高老庄,且不说是不是有去无回,指定还能给他惹出一堆狗屁倒灶的事。 自然是拒绝了。 然而这呆子是个厚脸皮的,一直痴缠着陈启,说他厚此薄彼,不够公平,偏心猴子这个大师兄。 陈启被这货烦到上个厕所都能被打扰到。 实在受不了,在第五日,灵机一动,给他扔了个好去处。 让他找他大师兄去,他那大师兄家大业大,能管他好几日饱饭。 八戒见陈启松了口风,还想多踩踩底线,但见陈启态度坚决,也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定向假期”。 反正腿长在他身上,去高老庄,还是去花果山,不都是他老猪说了算? 只要师父肯放人就行。 可惜,这个花花肠子被陈启一眼看破,他可是那般好糊弄的? 直说等猴子回来,会跟猴子通气,让猴子查清他的行程。 若是有误嘛,呵呵…… 八戒一开始蔫了,知道那猴子精明,自己不好瞒过,但抱着多吃几顿饱的,也是平白赚的心思,最后还是屁颠屁颠的往花果山来了。 至于一开始为何会遮掩嘴脸么…… 倒不是知道自己在猴子走以后,背后蛐蛐人的事发了。 纯粹是这呆子,后知后觉,到了花果山,才怕起被猴子发现以后,治他个贪玩贪吃,偷懒懈怠,没有好好看护师父的罪责! 进退两难之际,又见那花果山宴会上,紫巍巍的葡萄,香喷喷的梨枣,黄森森的枇杷,红艳艳的杨梅………… 口舌生津之下,这呆子脑门一热,来都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随一头扎进了宴会里。 只尚残留着几分理智,知道遮掩住嘴脸,想着能多吃久些,晚挨骂挨打些就是好的。 第61章 再向西行去 黑森林逢魔 八戒将前言具与美猴王说来,只是在其中“稍微”美化了自己一番。 譬如不是自己痴缠陈启,而是师父心地善良,不忍厚此薄彼,见他劳苦功高,特意放了他几天清闲假。 (沙僧:我没意见。) 他老猪又和猴哥情比金坚,几日不见,思念的紧,花了好几个时辰,来花果山,寻自家兄长云云。 猴王也知道这个呆子说的话,大有水分,但念及身在故乡,有这个呆子来访,也是一件喜事,暂且懒得与他计较。 只唤出麾下儿郎,与八戒就坐,又呈上一盘盘饱满甘甜的瓜果,自酿的猴儿酒,与八戒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起来。 只是其乐融融中,猴王又觉得有些美中不足起来,唉,若是师父也来了,那就好了…… 带着丝遗憾,美猴王和八戒就这样在花果山上,欢乐了整整两天! 朝踏群山多翠秀,餐食瓜果锦无双。暮随群猴游碧海,夜来对月喜笑谈。 直到美猴王归来的第七日,两兄弟才神情一整,开始了归去的事宜。 “我走后,你们记得依时插柳栽松,毋得废坠,再去唤回那些当初因花果山破败,出走的群猴,一同看守好家业。” “那些被猎户还回来,身有损伤的猴子猴孙,你们多照顾照顾,莫要轻弃。” “在这花果山,你们可自得其乐,遇到事情,就报我的名字,或者去东海请援,我今脱困,修持正法,那老龙王不敢不救!” “但你们也切记,莫要为祸一方,做那些妖魔鬼蜮之事!”………… 美猴王事无巨细的,对自己手下的马流奔芭四猴一一吩咐道来,最后再看了看天色,洒脱的对四猴以及身后的猴群挥手道: “我今离去,当取得真经,获得正果,再回返与你们共乐天真!” “大王珍重,愿大王早日功行圆满,得返花果山,享大逍遥大自在!”众猴拜下,发自真心的祝愿,依依不舍的与猴王告别道。 “哈哈哈!我去也!” 美猴王对着猴子猴孙们点点头,豪迈大笑,抬腿登云,飞向天边。 一旁的八戒,也勒了勒渐涨的裤腰带,扛起一个大麻袋,忙驾云跟上道:“哎呦,等等我呀,猴哥,带我一程,带我一程!” 他的爬云之术,哪有自家猴哥的筋斗云快? 还是得蹭云(车)才划算! ………… “师父,我回来了!!” 离得老远,猴子就见到了坐在火堆旁,正和沙僧烤火谈笑的陈启,当即一个翻身,便跳至陈启身边落地,不忘对沙僧点点头,上前拱手笑道: “师父,俺老孙回来了,你这七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陈启看着重逢的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喜道,“倒是你,这七天在花果山待的如何?” 这些天,既是给猴子放了假,其实也是给陈启在内的所有人放了个假,难得的好好休息了一番。 只是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的猴子,陈启又有些疑惑道:“对了,八戒不是去你那了?怎的不见他一起归来?” “哈哈,”见陈启问起,猴子先是笑道:“我那花果山风景秀丽,猴子猴孙们一如往常,这七天过得着实舒心。至于那呆子嘛……” 猴子摆了摆手,有些心虚道,“咳咳,我见到师父,心生欢喜,便先行一步,他个慢吞吞的,还在后面哩!” 花果山上发生的恼人事情,猴子自认没错,也就未和陈启说起,只挑了好的方面来说。 “开心就好。” 陈启对猴子并不苛求,笑着点头道。 虽然有些疑惑,记忆里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似乎过得并不如意,但既然猴子没提起,陈启也只当自己记错了。 毕竟他没看过原着,接触西游系列故事的时候,也大都是小时候,很多细节,记不清,记错都很正常。 也在这个时候,八戒气喘吁吁的按落云头,背着大麻袋,破口大骂道: “你个杀千刀的猴子,是不是把我忘了?要不是我老猪反应得快,从云头上掉下来,还不得摔成八瓣?!” 原是八戒为了图省事方便,蹭的猴子筋斗云,可猴子性子急躁,一见到陈启便翻身腾云离去了。 把八戒一个人留在了空中! “嘿嘿,嘿嘿。”情知理亏的猴子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都是小事,小事,来,八戒,把你那麻袋打开,给师父,沙师弟们尝尝我花果山的瓜果!” “哼,这还能是小事啊!”八戒拍着肚子,腹诽着这遭瘟的猴子,该死的弼马温,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了麻袋,递给陈启等人道: “来来来,师父,老沙,快来尝尝,这都是我老猪替你们挑的,个大汁甜,一路辛苦背回来的!” 面对陈启,又轮到八戒心虚了,换了副嘴脸,赔着笑道。 只因怕陈启将他之前干的好事说给猴子,让猴子找到由头教训自己一顿。 陈启似笑非笑的看了八戒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如同对待猴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辛苦八戒了,回来就好。” 才与沙僧一起,接过这口麻布袋,翻检着那些梨枣枇杷吃起来,还不忘拿了串娇艳欲滴的紫葡萄,喂给了凑过来的白龙马。 八戒席地坐下,看着眼前这幕,乐呵呵的拍着肚皮。 又见猴子讪笑着搭上肩膀,前来赔罪,又扭过头去,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还是猴子说了不少好话,往这呆子的手里塞了不少鲜美瓜果,八戒这才“勉为其难”的原谅了猴子。 ………… 待到众人分吃了瓜果,叙了番话——重点是陈启向猴子询问了八戒的行程后,已是深夜。 一众人也就各自安歇,只待明天一早,再继续起西行路来。 但到了次日早上,即将离去时,猴子却神神秘秘的表示,他有个“惊喜”,“好东西”要给大家看…… 说完,一个翻身,跳上云端,不见了踪影。 “这猴子在搞什么?妈耶,师父,他不会贪恋花果山的好时光,找借口跑了吧?!” 八戒刚挑上的担子,又因此放下,不由不满的叉着腰道,又以己推彼,想起某种可能,惊声道。 “呵呵,你个呆子!惯会在人后嚼舌根!”云端传来了猴子的笑骂声,又听他兴奋道:“师父,看好了!” 只见云端中,走下一只神猴: 身着锁子黄金甲,足戴藕丝步云履,头顶凤翅紫金冠,手拿如意金箍棒! 金色朝阳洒下,金甲金冠光亮堂堂,手中金箍棒轻轻挥舞,便是十万里风云被搅动! 神猴高昂着意气风发的头,面容桀骜,威风凛凛,好似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又回来了! 骇得有“天宫神猴”恐惧症的八戒,身子一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与之相反的,则是陈启,面带激动的看着神猴,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这,就是齐天大圣!他童年印象里,那个战天斗地,无所不能的形象!!! “如何,师父你一直对我老孙的这一身披挂心心念念,如今观之,有何感想?” 猴子走到陈启身前站定,张开双手,大大方方的转了一圈供陈启观赏,挑了挑眉,得意笑道。 “……” 陈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竖起拇指,笑着看向猴子道:“威风,着实威风,不愧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沙僧也在一旁称赞道:“不愧是大师兄,威风四溢,霸气侧漏啊!” 陈启没料到,猴子所谓的“惊喜”……居然是这个!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限定版——齐天大圣”的皮肤,确实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而在过完了眼瘾,过手瘾,最后甚至在猴子的服侍下,穿过一遍“大圣战甲”的陈启,才想起问猴子道: “你以前不是说那身披挂,在五百年封印里,消磨殆尽了么,怎么今日又翻出来了?” 猴子穿这套披挂的威风模样,陈启又不是没早早打过主意,只是猴子无奈的表示,因为在五行山下,被封印了那么多年。 这套披挂只是看着威风,算不上什么厉害宝贝,早早就损坏了。 这让陈启在听猴子讲起过往辉煌历史的时候,为没能目睹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甚是遗憾。 嗯,虽然猴子威风的时候,其实是在闯祸就是了…… 而猴子听了陈启的疑问,收起披挂,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笑道: “呵呵,师父,这可就说来话长啦!还得谢谢我的老邻居哩!…………” 原来,猴子那日拜访东海龙宫,向龙王所求的,就是这套披挂! 一开始,猴子还只是想着有草没草搂一棍,要了再说。 谁知道,老龙王那里还真有,而且还不止一套! 各种款式不一,有狻猊逐日,饕餮吞天……足足各种各样七八套。 据敖广自己所说,乃是因为猴子当年求披挂的事情,让他特意在府库内多备了几套…… 咳咳,反正就是这样,让猴子在里面挑出了一副与当年差不多的一副披挂带走,准备回来与陈启好好观赏(炫耀)一番。 当然,猴子没有再犯当年的错误,强拿强要,还是留下了报酬的。 至于是什么…… “当初我们在五庄观的时候,不是有一枚人参果僵死无用了么?” 猴子挠了挠头,望天道:“我后来向镇元子讨要过来了,本想着看能不能当作种子……” 猴子摊了摊双手,无奈道,“结果研究不明白,索性就和老龙王换来这副披挂了。” 僵死的人参果没了甚么作用,但对于喜爱收藏的老龙王来说,依旧是天下少有的珍宝。 毕竟人参果本就极为稀有,被浪费了的,那更是找遍古今天下,应该都只有这一枚了。 对于喜爱收藏珍奇异宝,导致富有之名传遍四方的龙族来说……诱惑力极大! 于是,龙王痛快的和猴子完成了这一笔交易,后来猴子来借水时,也没有二话。(虽然被打搅了好事) 陈启听完猴子的解释,安心的点了点头。 虽然用僵死的人参果换来的披挂,有些让他难绷……但好歹不是猴子坑蒙拐骗来的就成。 猴子那威风八面的打扮,终究在这西行路上,只是段插曲,在陈(猴)启(子)欣(炫)赏(耀)够后,为了防止太过招摇,猴子就将其收起,换回平常的穿着,继续起了西行之路。 猴子:大圣装扮(切换)→默认装扮。 终于,在热热闹闹一番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停顿七天的西行之路。 ………… 这白虎岭山路难行,但索性不长,不过四十里后,众人就出了山脉。 但刚出白虎岭,又逢平林丘,其中皆是黑松树,密布森罗,遮掩天日。 但见那松林里,藤攀葛绕,柏翠松青,密密麻麻,不留空隙,猴子上前举起铁棒,奋力一扫,便为身后的几人开出道来。 “呵,师父啊,好在你们驻扎在白虎岭,没有妄动,我看这黑松林,也不简单的样子啊。” 猴子开出道路,笑眯眯的看了眼松林深处,扭头对陈启道。 “阿弥陀佛,”陈启摇摇头,也是无奈道:“这西行路上,路途艰险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还潜藏着无数妖魔鬼怪,要是没有你们,我恐怕早就进了妖怪肚子了。” 这黑松林就像猴子说的一样,一看就像一个剧情触发点。 只是白虎岭里有白骨夫人,这黑松林里又会有什么? “师父说的哪里话,”八戒挑着担子,不在意的道:“没有我们,菩萨也不会安排你取经不是?” “她只是想让你取经取得有诚意,又不是摆明了要让你去送死!” “倒也是。”面对这呆子的胡话,陈启轻笑着点头道。 关关难过关关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他那么一遭吧。 ——黑松林深处。 陈启一行人伐林开路的动静,吸引到了几个小妖的注意。 “噫?哪里来的生人?” 小妖们竖起耳朵,攀上松树,在树尖上搭目望去,见到陈启一行人,流出了口水道: “是一群和尚!” “错,是中间一个白白嫩嫩的和尚,前后左右一个猴妖一个猪妖,还有一个粗皮壮硕的大胡子和尚!” “你没见识!那两个妖怪是长得长脸长嘴的肥头大耳和尚,还有一个雷公嘴的瘦削和尚!” “那白皮和尚一看就嫩,那长脸长嘴的一看就肥!” “快去禀报大王,有口食送上门了!”…… 几个小妖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又流着哈喇子,一阵风似的,蹿进了黑松林南边深处。 第62章 碗子山波月洞 百花羞! 几个小妖,争先恐后,一窝蜂似的,挤进了一上有金顶宝塔的洞门之中。 “大王,有口食送上门来了!” “大王,自东边来了群和尚,最中间的那一个,长得细皮嫩肉,一看就很好吃!”…… 小妖们的七嘴八舌,惊醒了那石床上正假寐的妖魔。 好妖魔,长得一副青靛脸,白獠牙,两边乱蓬蓬的鬓毛,三四紫巍巍的髭髯,鹦嘴般的鼻儿拱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 两个拳头,和尚钵盂模样;一双蓝脚,悬崖榾柮枒槎。斜披着淡黄袍帐,手边一把追魂钢刀! 如今醒来,那金睛一张,凶戾之气喷张,骇得那几个小妖,住了嘴,软了脚,趴在地上不敢声张。 那妖魔瞥了小妖们一眼,起身活动了番筋骨,才大马金刀坐在石床上,肘撑着膝,饶有兴趣道: “哦?打东边来了一群和尚?不错,不错,我今日正好肚饿,你们去给我捉来,我这里重重有赏!” 见自家大王没有责怪自己等妖的意思,那些小妖才欢快的松了口气,立马欣喜道:“是,大王!我们去去就回,保证擒回那群和尚给大王下酒!” “嗯,去吧。” 妖魔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这群小妖离去,安心的等起今天的吃食来。 “这群和尚该怎么吃呢?最嫩的那个生吃,滋味最好,肥的煎一煎,煎出来的油,给瘦的老的,一起炖了才最香!” 这妖魔,坐在石床上,尚未见到陈启等人的身影,摩挲着下巴,竟早早盘算起了陈启一行人的吃法! 只是这妖魔,在石床上,左等右等,没等来手底下的小妖报喜,反迎来了一声自洞外传来的厉喝:“妖怪!你孙爷爷在此!还不出来受死?!” “好胆!” 见有人敢上自己的洞府闹事,这妖魔也顾不上这声音里的莫名熟悉感,当即穿上披挂,擎刀出门怒道: “哪里来的泼物,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波月洞撒野?!” 待出门来,映入妖魔眼帘的,是刚刚应诺跑出去的小妖尸体,尽数摆在洞口,码放整齐,后面站着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拄着根铁棍,正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座下小妖,来我门上闹事?” 见到那根铁棍,妖魔的气势莫名弱了一截,有些忌惮的反复观察起这打上门的强人,当先开口试探道。 “呵呵,你爷爷我是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你们这群妖魔,不是想要吃了我们么?怎么,爷爷我亲自上门,你倒是不认账了?” 来者自然是陈启的大弟子——孙悟空,只见猴子戏谑的笑了笑,对这妖魔勾了勾手指道: “来来来,吃你爷爷三铁棍,让爷爷超度你们的罪孽,送你们上西天!” 跟在陈启身边,耳濡目染之下,猴子也学来了许多怪话。 譬如这句:原谅你,是佛祖的事,我要干的,就是送你上西天见佛祖! 又比如:打死恶人恶妖,就是洗清他们的罪孽,勾销因果,是为“物理超度”! 猴子爱死这个解释了,相比于那些和尚拿本经文,“叨叨叨”的念诵,他觉得,还是自己手里的金箍棒用起来更加顺手。 就连那些被打死的妖怪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都没开口反对过,显然十分赞同。(已经咽气的妖怪:……) 嗯,若是在金箍棒上烙几句经文,一棍子下去,一脑袋经文,那“超度”起来,手感岂不是就更妙了?! 猴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竟在面对妖魔的时候,走神了。 “好机会!” 对面的妖魔可不会讲什么武德,见有了如此好的机会,暗自欣喜,眼神招呼起聚齐来的小妖,趁猴子不备,就是一拥而上! “哦?仗着人多么?来的好!” 见群妖齐聚,猴子不惊反喜,双手执棍,喝了一声“变!” 便变作三头六臂的模样!再把手里的金箍棒幌一幌,又变做三根金箍棒! 再仔细观察,这金箍棒头上,金光闪烁,“唵、嘛、呢、叭、咪、吽”六字轮转! 正是猴子要借着群妖练手,准备构建自己的“奇思妙想”! “哈哈哈!!!x3” “来得好,且与我试一试手!x3” 猴子蹦进妖群堆,三头六臂挥舞起来,犹似一阵旋风,自妖群里刮过,可谓是碰着死,擦着伤! 碰着的,头如粉碎;擦着的,血似水流! 且与那金箍棒碰撞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个个硕大的金色法印,或为“唵”,或为“嘛”…… 正是猴子现想现做,为手中金箍棒增加的“特效”! “唰唰唰!” 正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三头六臂的猴子在妖群里打的兴起,不过片刻,便打杀了所有在妖魔手底下为恶的小妖,止剩下那一只妖魔,在洞口处惊悚的望来。 “嘿嘿,我的儿,为何不敢上前?” 站在尸首上遍布金印,血流漂杵的屠杀场上,猴子收了神通,扛起金箍棒,歪着头,对那妖魔咧嘴一笑,呲牙道。 “竟然是你?真的是你?!你怎逃脱出来了?!!” 见那煞气冲天的猴子望来,那妖魔倒退三步,颤拎着钢刀,惊骇失声道。 “哦?竟然有些见识,认得俺老孙么?莫非是多年前的故人?” 猴子翘起嘴角,饶有兴趣的提起金箍棒前指道:“来来来,报上名来,若是与我有旧,求得我师父开恩,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那妖魔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拎起了钢刀,色厉内荏道:“泼猴,休得放肆!真当我怕你了么?先做过一场再说!” 妖魔鼓起余勇,咬牙瞪目,举起钢刀,向猴子迎面当空劈来! “冥顽不灵。”猴子轻笑了声,金箍棒向前一拦,便和这妖魔厮杀在了一起。 这一场好打,自山底下,打到了山顶上,再从山顶上,打到了云雾里! 好妖魔,确也有一番本领!虽惧了那孙悟空,但手里钢刀翻飞,竟也与猴子战平了五六十回合! 只是这妖魔脸上不见喜色,猴子脸上乐呵呵,棍刀相交间,眨眼又是数合! 可叹这妖魔,终不是猴子的对手,勉力支撑过,打斗中,却被猴子卖了个破绽,挑飞手中钢刀,一棒擎天打下,正要打他个天灵迸溅! 可是这势在必得的一棒,竟然落了个空! “噫?这妖怪还有几分逃脱的手段?” 见到棍下没了影踪,半点血沫也无,猴子急收铁棍,搭眼四望,终究也没寻得这妖魔的踪影。 “有趣,有趣,我老孙这双眼睛,洞彻千里之遥,怎会找不到一只妖怪?” 猴子笑眯了眼,“看来真是一位‘故人’,知晓点躲我的秘诀。” 猴子也不急,先朝着西北方向,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又施施然的降下云头,走向那妖魔住的洞口,用铁棒敲了敲洞口石壁笑喊道: “施主还躲在里面作甚?莫非是和那妖怪一伙的,是故不敢来见我?” ………… “师父,猴哥那边叫我们嘞!” 黑松林中一处,正在歇脚的八戒,听见耳边传来的口哨声,连忙对陈启道。 刚才有一股小妖自林间跳出,自寻死路,被猴子打死了一半,剩下的又被八戒和沙僧打死了一半。 猴子提起仅剩的两个活口,问清楚了他们的来历,知道这里有一伙惯吃人的妖魔,又问过了陈启,秉持着除恶务尽的态度,当先一人降妖去了。 留了八戒,沙僧二人在此看护陈启,为了以防万一,几人还对了暗号。 如今那哨声,正是猴子呼唤他们前去的意思。 “那就走吧,看悟空那里,遇见了什么。” 陈启提起锡杖,自地上站起,带着点好奇笑道。 猴子若是一切顺利,便会独身归来,若是遇见了棘手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叫他们。 如今吹口哨的话,只能说明他那里有了些奇怪的变故。 “嘿,他能遇见什么,八成啊,就是想溜溜我老猪!” 八戒挑起担子,向着东南方望去,约摸着有几里路,不满抱怨道。 “倒也不一定呐,二师兄,”沙僧在一旁轻松的牵上马,笑呵呵道: “搞不好,是大师兄打死了妖魔鬼怪,发现了遗留的大批米粮财货。他一人不好搬,叫我们过去帮忙哩!” “嗯……也有几分道理哇!”八戒眼珠子一瞪,被沙僧说得心动,不磨叽了,迫不及待的挑头走道:“师父,老沙,走快点,猴哥正需要我们哩!” “这呆子……”陈启好笑的摇了摇头,见那风风火火的八戒,咧嘴偷笑的沙僧,也不忍戳破八戒的美梦,只加快了脚步跟上。 稍许后,师徒三人便走出了黑松林,远远的望见了一处金顶宝塔。 再仔细看去,还能看见猴子,正站在塔下,对着众人挥手示意。 只是猴子的背后,影影绰绰,好似还藏着人。 “怪哉,这猴子除妖,怎除到了佛塔寺庙处?莫非是他打死了妖怪,又找到了一处寺庙,喊我们过去借宿吃饭的?” 八戒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渍,琢磨起来道。 “真是疲懒,也不知回去找我们报个信。” 八戒这头黑猪骂人黑,小声嘟囔了句道。 陈启有些没绷住的笑出了声,和旁边暗笑的沙僧对视一眼,道: “八戒,都走到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疑惑的,再走几步,当面与悟空说过就是。” “师父说的哪里话,”八戒挺挺腰,理直气壮道:“要是真到了面前,我说这些,不是招猴子打么。” 嘿,这呆子,他也不傻哎! 师徒三人在此笑谈了几句,才继续向那佛塔走去。 走到近前,可见那: 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根连地厚,峰插天高。两边杂树数千棵,前后藤缠百余里。花映草梢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倒木横担深涧,枯藤结挂光峰。 本可谓是一派好风光,可细细一看: 石桥下,流滚滚血水;台座上,森森白骨粉;洞门外,有一排排小妖尸首横行;树林里,黑压压飞禽惊飞。 哪里是佛家寺庙?端的是一副修罗炼狱场景! 好家伙,猴子是在这开起了屠宰场,还是撒起了欢泼,竟打成这样? 陈启见了咋舌,八戒见了瑟缩,沙僧为之胆寒。 就在这时,猴子见陈启来了,穿着清理一新的衣袍,上前笑道:“师父,你可算来了,是不是八戒这呆子又偷懒了?” 猴子以为是八戒偷懒拖沓,瞪了这呆子一眼。 冤枉啊,我老猪可是挑着担子走最前面的! 八戒缩了缩脖子,暂时不敢招惹眼前的猴子,到嘴边要反驳的话,也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陈启倒是一如往常的对猴子笑道:“悟空,你唤我们来何事?这里的小妖,都是你杀得?” “哦,这个啊,说来可就话长了……”猴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八戒,见陈启发问,才神色一整,将这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没想到,这里外面看上去,是座金顶佛塔,实际上,却是一座妖魔洞府。” 听完猴子的所述,看着那塔底洞口上,“碗子山波月洞”六个大字,陈启也是感叹道。 好家伙,原来黄眉不是西游路上,搞佛寺诈骗的第一人啊? 早有先贤在前头啊! 也是一个人才,哦不,妖才! 八戒缓了这么一阵,倒是不再怕猴子了,卸了担子,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拍着肚皮,固态萌发,抱怨道: “哎呦,既然这里就是座妖魔洞府,你喊我们来作甚?你收拾收拾干净,一把火烧了就是,还害师父和我们,跑这么多冤枉路!” 这里既没有财货,又没有米粮,就外面血腥腥尸体一片,亏他路上还心生幻想,全白费做梦了! 猴子哪能不知这呆子的秉性? 双手抱胸,咧嘴逗弄笑道:“烧不得,烧不得,这洞里可是有着不少的金银财货,干粮米面,若是一把烧了,岂不是浪费?” 有金银?有米面? 八戒“噌”的一下站起,来了精神,左右探头道:“在哪?在哪?猴哥说得对啊,这种东西怎么能浪费?快快快,与我说来,我给它们背出来!” “它们没长脚,跑不了,”猴子好笑的摇摇头,扭头示意道:“不过呆子你想拿到他们,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麻烦,哪来的麻烦? 陈启等人顺着猴子的目光望去,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揭开洞口处,斑驳血染的竹帘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妇人一弯腰,向众人落落大方行礼道: “奴家百花羞,见过诸位长老。” 第63章 百花羞心意决 黄袍怪显踪 百花羞? 眼前的妇人并无倾国倾城之态,只长得精致,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模样。 虽心里对陈启一行人有些惧怕,紧紧护住身后的孩童,面上依旧不失礼仪,端庄大方,自有一股风度。 而陈启看着这个妇人,以及缩在她身后躲藏的两个孩童,愣了愣神。 眼前人是百花羞,那这么说来,这一难的妖魔,岂不就是奎木狼? 因为据陈启所知,这两人之间,正是一对有着渊源曲折的夫妻。 百花羞的前世原本是天上的仙女,因与奎木狼互生情愫,托生下界,当了附近国家的公主,却蒙昧了灵台,少了前世的记忆。 而奎木狼下界以后,也没想着帮这位恢复记忆,直接简单的掳走,强做了一对夫妻。 直到后来撞见了老唐一行人,东窗事发,奎木狼被逮回了天界,百花羞回了故国,这一难便就完结了。 这一难也挺搞的,不知道该说是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还是救无辜公主百花羞脱离了魔爪。 只因在奎木狼眼里,两人是约定好的夫妻,情意相通,但在百花羞眼里么…… 怕是一个仗着神通,强夺清白少女为妻的妖魔! 只是,这百花羞身后的两个孩童,又是什么鬼? 西游记里有他们的戏份吗? 捋完思绪的陈启,将目光投向躲藏在百花羞身后的两个孩童,心生疑惑。 好在,陈启还有着八戒这个嘴替,径直替陈启问出了疑惑。 “猴哥,你怎看到妖魔幻化成女子孩童,也心软了?这算什么麻烦,一耙子打死了账便是!” 八戒这个呆子,误以为百花羞是如同白骨夫人一样,妖魔幻化而成的,嘿笑一声,提起钉耙,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就要朝他们钉去。 吓得百花羞三人后退几步,险些缩回了洞府。 “你个呆子!” 还是猴子眼疾手快,一把拿住了钉耙,没好气道:“这哪是妖魔?分明是个凡人女子!她身后的,则是她和黄袍怪生的儿子!” 猴子向一行人解释起来…… 书接上回,猴子打跑妖魔,落下云头之后。 当猴子敲棒喊话时,山洞里霎时传出了孩童的惊骇哭声,却又被人紧紧捂住嘴,没了声息。 猴子也不急,只站在洞口,好整以暇的等着,期间还抽空给自己身上施了个小法术,清了清灰尘脏污。 片刻后,许是见猴子有着诚意,亦或者自知逃不出猴子的手掌心,一个妇人,领着两个孩童,自洞中走了出来,向猴子行礼见过。 “见过这位长老,长老降妖除魔,功莫大焉,只是还望长老明辨是非,放过我等母子性命。” 这位妇人身后的孩童瑟缩,自己却神色镇定,有条有理说道。 “哦?且与我说个什么是非道理,我自有判断。” 听着妇人的恭维,猴子不置可否,笑眯眯的抱胸靠壁道。 “唉,”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环顾熟悉又陌生的四周,也不知是该哭该笑,只将过往娓娓道来: “长老有所不知,我本是此去西行三百余里,宝象国的三公主,乳名叫作百花羞。” “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玩花赏月,被这洞内的妖魔一阵狂风摄来,与他做了一十三年的夫妻。” “他这些年,在此踞山作恶,不知道吃了多少行人,我也曾苦劝过他,可他哪里肯听我的?” “我与他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我连出洞半里,都需他恩准,更有小妖时时看护!” “今日长老打死那妖魔,也算造福一方,但我母子无辜,未曾为祸,还请手下留情。” 百花羞也不知奎木狼逃脱了,只当他如同那些小妖一般,被猴子打死了,当即拜倒在地,言辞凄惨恳切道。 猴子见她言辞真切,身上没有妖魔的邪气,反而隐隐潜藏有股仙灵之气,知她不是与妖魔同流合污的恶人,信了大半,对其以礼相待起来。 但是那两个妖魔崽子嘛…… 猴子瞧了瞧,那一个十来岁,这一个八九岁,有心想要处理,又觉有些棘手,是故,在此等着陈启一行人到来,将这个麻烦扔给了陈启。 “原来是公主娘娘?罪过罪过,俺老猪刚才得罪了!” 八戒听说眼前的妇人不是妖怪,反而是个家大业大的公主,眼前一亮,憨笑着上前告罪道。 这百花羞也是不凡,面对这刚才还欲要行凶,长得猪脸猪嘴的八戒,神色镇定,盈盈弯腰间,便接受了八戒的赔罪。 而见猴子眼神示意,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的陈启,也先是自报姓名,与百花羞见过,便陷入了沉吟。 百花羞和奎木狼竟然有两个儿子?! 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忘了?还是他看过的版本里没有? 而没了原着剧情作参考,他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思索了几秒,陈启决定这事还得参考当事人的意见,伸出手来,引道: “公主可与贫僧移步一叙?” 面对这一行人里,长得最人畜无害,又颇有话语权的陈启相邀,百花羞稍一犹豫,便将两个儿子送入洞里,与陈启来到一处角落里。 “长老,可有话教我?” 百花羞打量着眼前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的和尚,当先问道。 “公主,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我等是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此行一路西行。 前方正好是宝象国,自可顺路同行,将公主送回贵国,只是……有一事,不好解决,还望公主自决。” 陈启看着百花羞,心里叹了口气说道。 “长老请明言。”隐隐猜到些的百花羞,面色微变,咬了咬嘴唇道。 “正是那两个孩子。”陈启见状,也不磨叽了,直抒胸臆道: “他们乃是你被那妖魔强迫所生,不知可吃过人,做过恶?你对他们,是以母亲自居,还是以仇人视之? 若是带回宝象国,令尊国主,又可能忍受,这多出来的两个外孙?” 陈启盯着百花羞,这三个问题,前一个半对他们重要,后一个半则对百花羞重要。 而百花羞的回答,也决定了这两个孩童的命运。 是死?是活? 听完陈启的问话,百花羞的脸上,青白交加,陷入了沉默。 陈启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静待。 这种事情,不好说的。按理来说,这两个孩子是妖魔后代——尽管奎木狼是天上星宿,可他在凡间吃人,所行所为,在陈启眼里,和妖魔没有区别。 百花羞更是可以说,是被“人贩子”奎木狼拐走作妻,强逼着生下的孩子。 这样的情况下,百花羞会对这两个孩子,有真感情吗? 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还是罪恶的证明,抑或是……? 但另一方面,这两个孩子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是无辜之人的血,与百花羞也是骨肉相连,若是没有吃过人肉,享受过父亲的“余荫”…… 那陈启也不太忍心就这样杀了他们。 毕竟就像那句古话一样,他们还只是孩子…… 嗯,没有作恶的情况下才算。 所以,百花羞的态度就成了关键。 两人间的沉默,显得尤其冗长。 最后,思虑了良久的百花羞终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面色复转轻松道: “多谢长老与我解惑,”她面色轻柔的看着在洞口处探头探脑,紧张兮兮注视她的两个儿子。 “我这两个孩儿自小被我管教,看得紧,还未曾被妖魔带坏,食过人肉。年岁尚小,不曾出过洞府,更是没有为祸。” “而我,”百花羞淡淡笑了笑,“自是他们的母亲,而非仇人,他们的外公,更是只有我们三姐妹作女儿,没有太子,想来是不介意多两个外孙,壮大宗脉的。” “阿弥陀佛……”陈启低念了一句佛号,他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好是坏,但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尊重他人命运。 既然百花羞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陈启自然也不会想着改变,只是道:“如此,公主,请回吧,届时可与我们同行一段路,直到进入那宝象国境内。” “多谢长老。”百花羞对着陈启躬身一拜,深表感激后,才回到了洞口,慈和的搂住了两个儿子。 而陈启,也来到猴子身边,低声询问道:“悟空,那两个孩子……” “师父,我瞧过了,未曾食过。”猴子明白陈启的意思,也压低声音回道。 陈启和百花羞的移步,只能瞒过那两个孩童,在场剩下的几人,哪个没有点本事? 只要想听,这两人所言声声入耳,句句在心。 由猴子确认过一遍,也安了陈启的心,当即颔首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我们是否就此出行?” 谁知猴子摇头笑了笑,道:“师父啊,恐难行哩!别忘了,那妖魔使了个法,没被我拿住,不知躲哪去了,想要为公主免除后忧,还得等老孙我降完妖呢!” 对哦,还有奎木狼…… 待猴子提起,陈启才反应过来,他把人家老婆孩子安排好了,人家正主还活得好好的呢! 说起奎木狼,陈启左右望了望,又轻碰了碰猴子的手背。 得到示意的猴子,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陈启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掐了个诀,才对陈启嬉皮笑脸道: “师父,说吧,此时说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绝无第三人知晓。” 见猴子明白了自己的暗示,陈启才开口道:“悟空啊,你说,那妖魔似是故人,可知晓是哪方的故人?” “嗯……”猴子略一思索,便道:“他见俺老孙显了本事,露了神通,当即惊骇失神,显然是见过我发威的。” “而若论起来,我老孙自出道后,用出斗战神通的次数不多,那妖魔本事不凡,又见识过我的神通,怕是天上的旧人。” “即是如此,悟空,那我们还能打杀他吗?”陈启有些犹豫道,如果他没记错,就算奎木狼强抢公主,吃人作恶,但最终并没有得到太多惩罚…… 就是因为他是天上的神官星宿! 这也是后来西游记里,老唐一行人降妖除魔被称为笑谈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一路上,有背景的妖怪做了恶事都不怎么会被受罚。 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吃人作恶,被猴子拿住,只等自家主人、靠山一来,拍拍屁股就能领走了。 陈启自然是看不过眼这种行为的。 但降妖除魔,一般都是猴子负责,陈启可以凭着猴子对他的信任,指使猴子强杀了奎木狼,不给他跑路的机会。 可这样一来,猴子显然就会成为背锅的那个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陈启才会犹豫,询问起猴子的意见。 若是猴子不愿意得罪人,那他也只能放任自若,眼睁睁的看着奎木狼回天上逍遥,继续做他的星宿神…… “哈哈哈!师父,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事啊?哈哈哈!” 见陈启扭捏犹豫,就是为了这事,猴子笑了,笑得十分肆意,十分开心道: “勿忧,勿忧,师父啊,我们只是在降妖除魔,打死的都是妖魔,哪来的天上神仙?” “你是说……”陈启见猴子对他笑着眨眼,懂了,也是回以微笑道,“对,是为师多虑了,降妖除魔,除的是妖魔,怎么会是天上的神仙呢?” 师徒俩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而既然是除妖魔,师徒俩也就不必遮掩了,猴子撤了障眼法,反施起别的法门。 用金箍棒敲了敲地面,唤出了此方的土地、山神、水神,径直询问道:“你们可曾看见那妖魔逃去哪了?” 这些神只暗中互视了一眼,低下头,或是慑于那妖魔的实力,不敢多说招祸,皆摇着头,想糊弄过去。 但白龙马走到了其中水神的身后,硕大的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打了个响鼻。 那水神打了个寒噤,不等猴子用手里的金箍棒威胁,就一股脑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大圣,大圣,我想起来了,刚才眼花,似乎见那妖魔,诨称黄袍怪的,藏到那山中水涧里去了,对,就是那!” 水神“噌”的一下站起,指着山中一处方向说道。 而待他刚一指定,那水涧里就蹦出来一只妖魔,正是那潜藏的黄袍怪,奎木狼! 第64章 奎星黯淡主无光 玉帝一言以判之 “哈哈哈,乖孙,你原来躲这里了啊!” 见到奎木狼自水涧中跃起,猴子哪能不知道,先前这家伙,就是借水汽遮掩了自身的气息,暂且逃过了他的火眼金睛。 如今被当地的水神一语道破了行踪,才忽的自水中跃起,向东边慌忙逃窜。 可拼速度,他孙悟空又怕得谁来? 跺脚翻身,手持铁棍,眨眼间,就拦在了逃跑的奎木狼身前。 “孙悟空,你莫要欺人太甚!” 见去路被拦,奎木狼手拎着钢刀,脸色很是难看的嘶声喊道。 这泼猴的能耐他再清楚不过,当初踹翻了八卦炉,凶性大发,二十八星宿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九耀星君被他打的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如今只他一人,如何打得过? 若是今日这泼猴发狠,怕是命都得丢在这里! “呵,”眼前妖魔叫破了猴子的姓名,显然就是旧相识,但既然师父想要除恶。 那猴子已经没兴趣再和他叙旧玩闹了,冷笑一声,竖起铁棒,当头便是砸下: “你在此为恶多年,又可曾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据那些小妖交代,这位旧相识,可不仅仅是在此掳了公主作妻生子,更是吃人行凶,作恶无数! “你!” 见猴子似乎动起了真格,奎木狼钢刀横起,挡住铁棒,欲要张口自辩,却又被猴子一棍重似一棍,打得口不能言,身形乱颤。 猴子冷目电闪,闪转腾挪间,化出三头六臂,手中三条金箍棒好便似纺车儿一般,滴流流,打在奎木狼身上,打得其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先前还能与猴子交手五六十合不败,如今不过十余合,便败绩显露。 更因猴子如今出手认真,有了防备,怕是想故技重施,都逃脱不得! 该死,这泼猴来真的! 奎木狼看着猴子那冷漠的目光,饱含杀意的棍影,哪不知道对面的猴子是想要他的命? 当今之下,唯一的生机,似乎是当场自曝身份,再交由天界发落,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可…… 在猴子的压制下,他就是想开口也难! 这孙猴子是吃定他了! 奎木狼意识到了这一点,拼了命施展浑身解数,欲要拉开距离,可被猴子紧紧缠住后,凭他的能力,可能吗? 更是因为胆怯,棍重打得筋肉疲软等负面因素,一个不慎,手里的钢刀都被打飞了! “孙……” 奎木狼瞳孔一缩,‘孙悟空,你敢!’这几个字尚未吐出,就被一记重棍打在了天灵盖上,当场没了声息,魂飞冥冥去了。 ………… 天界中。 “听闻那泼猴破封了?如今跟在观音大士挑选的取经人身边,随他一同西行取经?” 千里眼,顺风耳两兄弟正在当值,闲来无聊,千里眼碰了碰身边的兄弟说道。 “呵,你那消息早过时啦,”顺风耳摆摆手,笑道,“他昨日还来南天门了呢,骇的那群看守的天兵天将抱头鼠窜,人惊马乱的。” “误以为他是脱困了,桀骜不驯,要打上凌霄宝殿,再闹一遍天宫呢!” “结果是找广目天王借辟火罩保他师父的,他自己则在下界煽风助火,又烧掉了菩萨一座禅院哩!” “噫,”千里眼闻言摇了摇头,“这泼猴还真是凶性不改,被菩萨放出来了还敢烧人禅院。” “嘘,”顺风耳扯了扯千里眼的袖子,左右看了看,小心道:“小声点,莫忘了,那猴子人脉广,又小心眼,记仇,还仙籍未销,要是传出去…… 毕竟较真起来,我们现在还得尊称他一句齐天大圣呢!” “呵,放心,我又不傻,真见了面,我哪还敢叫他泼猴?不过这猴子也真的是本事了得,闯出那样的大祸,也没被销去仙籍。” “只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如今又去西方取经,眼瞅着就又是一份正果到手了。” 千里眼扒开顺风耳的手,眼带羡慕的说道。 “谁叫他本事大呢?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也用不着和我一起在这当值了,寻个轻松自在的职位,保证天天乐逍遥。” 顺风耳摊开双手,也是带着些羡慕嫉妒恨,无奈道。 “唉,也不知道他拜的师父是谁,教出来这番大能耐……” 千里眼略带遐想的来了句,要是能知道那位名师所在,他也去“进修”一番,再出来,岂不得原地官职三连跳? 到时候这破当值,谁爱上谁上,反正他是解脱了! 两人靠在一起,做了会儿美梦,幻想着“进修”出来以后,手打四大天王,脚踢九耀星君,荣封天尊帝君,赐府邸一座,天天寻欢作乐,作威作福…… 不过千里眼也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那般大能,岂是他能窥见得? 所以只是想了一会儿,在脑内狠狠过了一把瘾后,突发奇想,提议道:“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那个泼,不是,大圣现在在干嘛?” “好好好,许久不见大圣风采了,一起看看!” 顺风耳听了千里眼的建议,心中一动,同意道。 他们俩也是老摸鱼高手了,当值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趣事做做。 显然,如今在西行取经的猴子,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与是两人联手施展神通,自天界看向凡间,正正好看见了猴子与奎木狼打斗的瞬间。 “呵,哪里来的野妖,竟招惹了大圣,让他开出了三头六臂?” 此时,望见猴子使出三头六臂,正压着奎木狼打,顺风耳不由轻笑了声道。 “我观这妖怪手段也有些不凡,但在大圣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哪比得上皓月之辉?怕是必死无疑了啊,哈哈!” 千里眼也跟着附和道:“确实,你看,不过撑了数合,就被打得狼狈不堪,要是换我们兄弟上去,肯定比他强的多!” 看着一猴一妖在那打斗,两人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抬了抬自己的身价,吹起牛来。 只是看着看着,千里眼却觉得那被猴子压着打的黄袍妖怪,不太对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奇怪,那着黄袍的妖魔,我怎看着有些眼熟?”千里眼嘟囔了一句,运起神通,仔细一看: 妈耶!那哪是下界的凡妖? 分明是天上星宿主,奎木狼是也! “遭了!那被大圣打得,乃是奎木狼星君!” 千里眼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想办法阻一阻猴子逞凶威,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凶威赫赫的铁棒,打在了星君的天灵盖上。 “啪”得一下,奎木狼星君就被打得瘫倒在地,脑门迸浆,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气了! 亲眼见完这一幕,“你确定是星君奎木狼?”顺风耳先涩声开口道。 “我这一双招子,什么时候看错过?”千里眼叹了口气,苦着脸道。 那完了,摊上祸事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相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苦涩。 苦也,苦也,今日闲来无事,怎么就刚好掺和进这种事情了? 刚破封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奉西方佛老、观音菩萨的法旨,护佑凡僧西天取经,路上打死了下凡的星君奎木狼? 我们今天tm是喝多了吗? 怎么会做这种梦?! 但现实比梦里还离奇,这种事情还真发生了!! “唉,今天是不是有扫把星那个晦气鬼从我们旁边溜过去了?怎么会如此倒霉?” 两人沉默了会儿,还是顺风耳叹了口气,先开口埋怨了句某个天庭着名背锅侠,又对千里耳丧气道: “走吧,这种事沾上了瞒不住的,还是快去向大天尊禀报吧,免得到时候查出来,我们兄弟俩跟天蓬一样,被贬下界当猪妖!” “呵,想贬我们兄弟,到时候谁来顶岗?” 千里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也知顺风耳所说不假,着急忙慌的一同向灵霄宝殿赶去。 一番通告后,两人进得殿内,正遇上星官向玉皇大天尊急报: “禀告陛下,奎星黯淡无光,星主奎木狼不见踪影,恐身陨矣。” 见赶上了,千里眼顺风耳暗地里松了口气,急忙上前道:“报!陛下,我等二人依职责巡察人间,正好见到奎星星主身陨!” “说。”玉帝瞥了一眼两位神将,面上不见喜怒道。 “启禀陛下,星君奎木狼下界,扮作了妖魔打扮,与齐天大圣孙悟空相争斗,被其一棒打死!” 二人也不知其中详情,只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讲来,既不敢添油加醋,更不敢有所隐瞒。 “怎么又与那孙悟空牵扯上了?来人,去查个究竟。” 玉帝音调略升,来了兴趣吩咐道。 “是。” 一旁自有天官,领了玉帝法旨,带着千里眼顺风耳急急奔走离去,调查其中情况。 稍许后,那天官才回转宝殿,上复旨意道: “陛下,此事自披香殿玉女而起,玉女思慕凡间,依律投胎转世去了,是为如今下界宝象国的三公主百花羞,奎木狼贪恋美色,紧随其后,偷下界盘踞在那碗子山波月洞,强掳了百花羞作妻,至今已一十三年矣。” “只今日奎木狼手底下的小妖,外出捉拿取经人作食,恶了齐天大圣孙悟空,被其当作拦路的妖魔,一棒打死了事。” 天庭不愧是天庭,想要查的事情,不过片刻,就有了来龙去脉的究竟,内里详情,比猴子他们这些当事人,还要清楚! “陛下,齐天大圣擅杀星君,有违天规道律,当罚!”听完禀报,有星官拱手出身,对玉帝提议道。 “陛下,奎木狼擅自下界在先,占山作恶在后,齐天大圣护佑取经人西行,一路上斩妖除魔,乃其分内之事,算不上违背天规,还请陛下明察。” 也有天官出列,反对道。 玉帝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奎木狼动了凡心下界,乃是修为不定,劫数到了,如今陨落在孙悟空手上,正乃应劫之理。” “传令,着奎木狼投胎转世,历尽劫难,以作修心,待其开悟明性,再召回天宫,重作星君。” 玉帝的一番话,便决定了奎木狼的结局。 “谨遵法旨!” 有天官出列,领了法旨,前往阴曹地府,安排起奎木狼投胎转世的相关事宜。 ………… 天上的归天界,凡间的归凡间。 此时的猴子可不知道,玉帝一言间就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麻烦。 毕竟奎木狼做错事在先,凭他的实力身份,只要一口咬死,不知道打死的妖魔就是奎木狼,也没人能把他咋滴。 而如今的猴子在干嘛呢? 当然是发挥老本行,摸尸啦! 陈启限制了他去偷盗,可那是对于正道好人的,对于这些妖魔鬼怪可不讲这些。 嗯,顶多就是太寒酸瞧不上。 而既然眼前妖魔是天上的故人,大小也是个神仙,那按照猴子对他们的了解,这群人可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的主! 不比他老孙,在天上待的时间少,又没有俸禄,没什么积蓄。 其他人可是都在天上为官不知道多少年了…… 只是这位旧人应是偷下界来的,身上没敢揣太多东西,猴子摸了半天,只在腰间摸到一枚金牌,又在胸口处拍拍打打,折腾出一颗有鸡子大小的,舍利子玲珑内丹! “好宝贝,好宝贝 ,”猴子捻起这内丹,喜笑颜开暗忖道,“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 “今日也是合该与我老孙有缘,落到了我的手里!” 这东西对于陈启这般不通修行的人来说,没甚么作用,猴子便拿衣角擦了擦,欢欢喜喜的吸入了肚里。 待收好内丹,猴子才打量起手里的金牌,见上面雕刻着繁杂的仙纹,正中间斗大一个“奎”字,总算是知道了眼前妖魔的来历。 “如果俺老孙没记错的话,这个是天上星君的令牌,上面写的‘奎’字,莫非这妖魔是奎木狼所化?” 猴子当初在天界交游广阔,也曾与二十八星宿为友,对这身份令牌自然有些印象,至于奎木狼么…… 不熟。 毕竟二十八星宿足足有二十八人,他倒还不至于人人都熟识。 对于打死奎木狼,猴子有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歉疚之类的心理波动? 呵呵,到了他们这些境界,可没那么好杀的…… 第65章 百花归宝象 且将奎木狼的尸首找了个地方埋了,猴子收回金箍棒,驾云回转到波月洞,与陈启复命道: “师父,那荤名黄袍怪的妖怪,已经被我老孙除了!” 猴子对陈启挤了挤眼睛,笑道。 那枚奎木狼的身份金牌,为免横生枝节风波,被猴子塞进怀里,藏起来了。 “好,”而收到猴子信号,陈启也是激动的站起身,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回应道:“辛苦悟空了。” 这一次,既然打死了奎木狼,就希望能够借此警醒警醒西游路上,后面那些有背景的妖魔鬼怪,让他们不敢再仗着背景靠山,在凡间肆无忌惮了! 否则,奎木狼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一旁搂着两个儿子的百花羞,自猴子口中,得知自己的那位“黄袍郎”,这次是真的身陨了。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有对强掳少女的妖魔仇人死去的报复快感;有重获自由新生的轻快放松感;亦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那位“丈夫”逝去的伤感…… 至于她怀里的两个孩童——小的那个缩在怀里,瑟瑟发抖,大的则是心生恐惧,躲在百花羞的怀里,但忍不住偷偷看向猴子,目光里透露出仇恨。 他们正处于能够记事,但又不能完全明白事理的阶段。 他们知道父亲带着一帮小妖在此逍遥快活,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此为恶;母亲偶尔望着西方,目光呆滞,心心念念是何所思,母亲竟是被父亲囚禁强逼在此的。 但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自小生活了十年的家园,正是由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打破的。 他一来,就打杀了那些,平日里讨好献媚的小妖们。随后,就连在他们心里,威武雄壮的父亲,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而猴子见那个大的孩童对他投来的目光,也不介怀,只嘶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恐吓了回去,吓得那个孩子缩回母亲的怀里,再不敢抬头。 “啊,哈。” 猴子见着了,轻笑一声,他无所谓这孩子是恐惧他,仇恨他,还是感激他。 反正他老孙今日所做的事,行的正坐得直,无愧于心。 这小鬼若是长大后明白事理,放下仇恨,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执迷不悟,非要寻仇,他老孙送他一棒子,下去跟他父亲团圆就是! 八戒倒是不在乎这些,上前碰了碰猴子的肩膀,亲热道:“猴哥啊,你看这妖怪,妖怪被你除了,麻烦呢,麻烦也被师父解决了,现在是不是……” 八戒搓着手,看着波月洞,目光火热,这下子,那大包的金银米面,就没人和他老猪抢了吧? “嗤,”猴子一眼看穿这呆子的花花肠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呆子的幻想,“哦,你说那个啊,是我与你说笑的,哪来这么多金银珠宝?” “这妖怪是在此坐山的魔王,看上了什么,抢就是了,要金银何用?唯一值钱的,也不过是公主身上的一些金银首饰罢了。” 按理来说,洞府里应还有不少供百花羞母子三人吃的米面粮食,但陈启他们来的不巧,正好赶上了将吃完的时候。 “啊?你个遭瘟的弼马温,天杀的猴子,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竟然拿话哄我?!” 八戒没想到自己的美梦就此破碎,一路上“哼哧哼哧”的挑担过来,既没捞到金银,又没捞到米面,当场上前要扯着猴子的袖子闹道。 “嘿嘿,你我兄弟间的笑言,算什么诳语?说起来,还不是你这个呆子先动的妄念?啊,哈哈哈!” 猴子躲过这呆子的一扯,两人围着陈启开始转起圈来打闹,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骂。 奈何八戒不够灵活,死活够不着猴子,又骂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在面前,上蹿下跳的不断嘲弄他。 气的八戒涨红了脸,一把抱住了陈启的大腿坐下,赖在地上撒泼打滚,求师父给他做主。 “…………” 你们俩的事,牵扯我作甚? 正在看戏的陈启,没想到自己也入了戏,开始头疼的应付起这头“撒娇”的野猪。 ………… 次日,天明。 由于昨日赶路,降妖,耽搁的时间太久,陈启一行人索性在波月洞住了一晚。 待到如今,猴子一把火烧了那堆满妖怪尸体的波月洞后,才又开始启程向西赶去。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队伍里,多出了一大两小的身影。 百花羞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囚禁了自己十三年的魔窟,转身毫无留恋的牵着两个儿子离去。 两个孩童眼中含泪,舍不得这个自出生始没离开过的家园,但在母亲的牵扯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这一路上,考虑到百花羞和两个孩子的体力,陈启特意将白龙马让出,供他们骑乘,自己则拎着禅杖,一步一步的跟在身边。 好在这一路行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走路,又有人参果打的身体底子,这路走的倒也巴适。 转眼间,走走停停,一行人走过了二百九十九里,再抬头,一座城头上刻有“宝象”二字的城池映入眼帘。 且见城外:嵂嵂崒崒的远山,大开图画;潺潺湲湲的流水,碎溅琼瑶。可耕的连阡带陌,足食的密蕙新苗。渔钓的几家三涧曲,樵采的一担两峰椒。 城内的景色也不遑多让:九重的高阁如殿宇,万丈的层台似锦标。一殿殿的玉陛金阶,摆列着文冠武弁;一宫宫的钟鼓管龠,撒抹了闺怨春愁。 街上巷中,处处都是仪容仪表堂堂的过客行人,花楼石桥,皆有盛装乘马的王公贵子。 端得是一座异邦盛国! 直看的师徒一行人啧啧称奇,百花羞满面泪流。 情知这位公主乃是见乡情怯,心中苦楚,陈启等人也顾不上再欣赏异邦景色,带着百花羞母子三人,匆匆向城内进去。 及至城内驿馆,陈启等人报备身份,提及来意: 恕瑞玛,啊,不是。 宝象国!你们的三公主回来了! 消息层叠叠的传上去,未用多久,宝象国的国主,带着一大帮子的文武大臣,侍卫婢女,就自王宫里赶了出来。 “我儿,我儿!可是我儿回来了?!” 大老远,宝象国主就认出了阔别十三年之久的女儿,便喊便跑,甩了身后的人一大截,将百花羞一把抱进了怀里,老泪纵横。 “父王!” 百花羞埋首在父亲怀里,终于再次找到了依靠,也是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两父女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才算一排这么多年来,骨肉分离的苦痛。 宝象国主也才想起,询问女儿这些年的去处,又是如何归来。 百花羞将父亲拉到一拐角,俱已前言,指了指边缘站立的陈启一行人,又将两个儿子扯过来,让他们跪下磕头,叫外公。 宝象国主听完女儿所述,又看着眼前跪下的两个“半妖”外孙,沉默着抚须。 直揪断了好几根胡子,才忽的脸上生笑,一把抱住两个外孙,举起来道: “我三女儿百花羞外出得遇天人,生下两子,乃上天赐我孙也!” “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见国主如此,随行的大臣侍卫,虽然大多在云里雾里,但也俱伏下身子,山呼恭贺起来。 ………… 待到百花羞母子被侍卫带走,送往后宫,聚会母后,姊妹之后,宝象国主才休整了一番仪态,前来拜见陈启等人。 这回才有空仔细打量陈启一行人,这一仔细打量,猴子八戒三人的外形,骇得他手一颤,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在缓了一会儿后,还是推开了搀扶的侍卫,径直上前道: “多谢孙长老,打杀那恶妖魔,多谢唐长老,送我骨肉归国!” 言罢,深深拜下作揖,尽显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 陈启带着徒弟先侧身躲过,不受此礼,再上前扶起这位宝象国主道: “国主多礼了,降妖除魔,慈悲为怀,乃是我等出家人的本分。” “长老慈悲,长老慈悲,”国主抬起头来,眼角湿润,大为感激道:“若长老有意,为报此恩,也不须上西方拜佛,长发留头,朕与你结为兄弟,同坐龙床,共享富贵如何?” 嘶~救个女儿,就能跟你结拜兄弟,共享江山了? 哪来的究极女儿奴! 陈启心中吐槽,表面则是淡笑着推辞不受,拉倒吧,就你这龙床,我今天坐的,明天就是五行山大巴掌拍下来的。 就是那位的大巴掌不来,我还得担心哪天你反悔,给我来个诛九族套餐呢! 一番来回拉扯,陈启拒绝了这位国主的“好意”,倒是金银财货,不客气的各收了便于携带的一百两作报酬。 这一路走来,拜八戒的大肚皮所赐,他们所剩的钱财已经不多了…… 这还是八戒有所收敛的情况下。 陈启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在高老庄吹的牛,疑似有些大了…… 有趣的是,这位国主还对陈启等人提了个小请求,那就是务必不要透露百花羞是被妖魔抓走的。 外人问起,就说是在路边恰巧遇见的,又因顺路,是故一路送回。 陈启也知,这是国主为了保护女儿和两位外孙,是以痛快的答应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么。 此间事毕,国主请了师徒四人赴宴,整治了一桌丰盛的素筵,又大开东阁以示敬意。 宴罢,陈启还拿出了通关文牒,让这位国主帮忙盖印。 说起这通关文牒,其实也是西游记里的一件特殊任务物品了。 上写着: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 前者,失救泾河老龙,获谴于我皇皇后帝,三魂七魄,倏忽阴司,已作无常之客。因有阳寿未绝,感冥君放送回生,广陈善会,修建度亡道场。 感蒙救苦观世音菩萨,金身出现,指示西方有佛有经,可度幽亡,超脱孤魂。特着法师玄奘,远历千山,询求经偈。 倘到西邦诸国,不灭善缘,照牒放行。须至牒者。大唐贞观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 上面还有大唐皇帝的宝印九颗,以作辨伪。 俱陈了陈启的来历,西行的目的,背后的背景。 也不像一些人笑谈的一样,你若不放他(唐僧)过去,那朕(李世民)就过来。 那是历史线上的,玄奘法师去往天竺求经,人在前面跑,后面大唐的国境线在追…… 咳咳,西游世界里,背景观下的唐朝并没有那么恐怖。 (ps:历史上的玄奘法师属于偷渡出境,在国外旅途中还曾与西域小国,高昌国王结拜过。结果回来的时候,高昌国已经被唐朝灭了,还留下一首着名童谣: 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 回首自消灭。) (但并不用担心玄奘法师的安全,他回国后,受到了皇帝李世民的隆重接待,赐大雁塔与他翻译佛经。 而玄奘法师也很懂的写了一本《大唐西域记》,完美的承担了当时的军事地图攻略等作用……) 咳咳,总之,在宝象国主盖上了属于宝象国的大印之后,属于陈启等人的宝象之旅,就应该结束了,几人也应该动身西去,继续取经去了。 不过嘛,在离去之前,陈启带着几个徒弟,在宝象城内东逛逛,西逛逛,领略了一番风光后,又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书坊前。 “长老,这个故事我们愿意出一两银子收购。” “这个精彩,二两半!” “嗯,有点一般,只能算半两。” ………… 待到陈启自书坊里出来,行李里,已经多出七八两银子。 八戒平日里,挑着担子,总会嫌累,今日担子里多出来了两百两金银,那是腰不疼,腿不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精神抖擞。 如今见陈启又掏出了七八两银子,眼睛放光的摆开行李,看着陈启放进去,又热切问道:“师父啊,你这是进去化缘,化到这么多银子了?” “你要是能靠一张嘴,化出这么多银子,那得教教我老猪啊,我老猪要是会了这门手艺,自此以后,再也不愁吃喝了!” “噗!八戒,咳咳,说甚么胡话呢?” 这呆子一句话,差点没把正在喝水的陈启呛死,好端端的一门交易,怎在他嘴里怪怪的? 呸,交易这个词都变得怪怪的了! 陈启狠狠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扔出去,才没好气的对八戒道: “为师刚才是去与老板做了买卖,哪里是化缘?你跟了为师这么久,还不知为师向来不化缘的么?” “嘿嘿,”八戒也不介意,上前拿袖子帮忙擦了擦陈启脸上的水渍,讨好道: “那师父你做的好大买卖?能换来这么多银子?” 八戒的眼睛亮晶晶,一看就是财迷的本性发作了,探查起陈启的“商业机密”来。 不过陈启做的也不是什么亏心事,坦然与徒弟们道:“这买卖,说起来你们也能做,我只是将这一路来,经历的许多艰险磨难,编成了话本故事,与老板换了银两。” 譬如刚出卫州城外时,野外遇妖,碰到太白金星的神仙显灵;双叉岭的异人镇山太保;黄风岭上恐怖的虎先锋,黄风大王…… 除了百花羞的故事,受宝象国主所托,隐去了外,都一一抽空写成了话本,有的比较有趣,卖的就贵一点,有的比较平淡,就会便宜一些。 但总体来说,在如今这个话本故事比较匮乏稀缺的年代,都挺值钱的。 所以才能换到这么多白银。 “欸,那岂不是我老猪在天上当官时候的经历,也能卖一大笔钱?” 听完陈启所说,八戒眼前一亮,急匆匆的冲入书坊,留下话语在空中道:“师父啊,你们等我一等,我老猪换点银钱就回!” 但过了片刻,却是八戒握着几枚铜板,失魂落魄的自书坊内走了出来。 见陈启几人好奇望来,八戒咧起猪嘴,哭丧着脸道: “师父啊,他嫌俺老猪我的故事不好看!” 第66章 平顶山上莲花洞 话说,自陈启一行人,拜别了国主公主,离了宝象国,徒留下数段光怪陆离,时人不可想象的话本故事,自世间流传。 沿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转眼间,又值一年三春景候,可谓是: 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一行人沿西而行,正欣赏着三月春光之时,又见一山,拦住了去路。 这一回,就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沙僧,牵着白龙马,笑出了声道:“师父,遇山拦路,怕又是一重劫难到啦!” 陈启拄杖看去,见那山峰峻峭,也只无奈笑道:“这山看上去有些不凡,不知里面居住着的妖魔又如何?悟空,怕是又要麻烦你了。” “哈哈,无妨,师父勿忧,这些包在我老孙身上,保你平安渡过难关。”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嘻嘻哈哈道。 这一路来,师徒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路上遇见“名山名水”,那就是磨难来了。 而猴子自忖实力,自然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径向陈启拍着胸膛,空许诺道。 唯有一旁挑着担子的八戒,见几人都不走了,在这说七说八的,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师父,猴哥啊,你们在说甚嘞?还不快走?老猪我这担子,在肩头可沉的很哩!”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见这呆子恼了,擦着额头的汗,陈启轻笑一声,递给他一方汉巾帕,忙应和道。 猴子也和沙僧之间挑眉笑了笑,不去点醒这个呆子。 一行人再不停留,大踏步进了此山,果是一座好山: 巍巍峻岭,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 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 师徒四人,正牵马扶持,走在那难行的山路上时,忽见前方绿莎坡上,有一樵夫,正在伐木砍柴。 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手持一把钢斧快磨明,见了陈启一行人,自林中跳出,大呼道: “那西进的长老!暂停片刻,我这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专吃你东来西去的人哩!” 果然,磨难来了。 陈启几人对视一眼,这樵夫所言,正验证了他们先前的猜测。 猴子当仁不让道:“师父,既有路人相告,我且去问他一问,但有了防备,就不用怕这山里的妖魔了。” “也好,且去吧。”陈启颔首同意道。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对西游世界的“记忆”,时灵时不灵,又没有来源,不好说出来供猴子作参考,如今有送上来的情报,自当采之。 得了陈启同意,猴子离了队伍,三步两步,便跳上山坡,笑脸相迎,凑近搭讪道: “大哥!有礼了,有礼了,劳烦大哥细细说来,先前所说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是个积年,还是个雏儿?” “你问这些作甚?”樵夫闻言,拄着斧头,不解反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矣,”猴子叉上腰,眉飞色舞道:“我但知晓了这妖魔的跟脚,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 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 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我老孙到处里人熟,发一张批文,把他连夜解着飞跑。” “好好好,好一个疯和尚,”樵夫听完,仰天大笑起来,笑罢,道:“和尚啊,你想是在方上云游,学了些书符咒水的法术,在此胡吹大气啊。” “这山里的妖魔可非比寻常哩,此山径过有六百里远近,名唤平顶山,山上有一个莲花洞,洞里住着两个魔王,他画影图形,要捉和尚;抄名访姓,要吃唐僧。” “随身带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等闲之辈只会枉送性命。” “我劝你们啊,还是早早退去吧,莫再往前走,成了送上门的口食!” 说罢,这樵夫拎起斧头,复转林中,砍他的树木去了。 “呵呵,专门捉吃唐朝来的和尚,还有五件神通广大的法宝?有趣,有趣,且让我老孙,会会这两个魔王!” 猴子见那樵夫离去,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笑了几句。 才转身跳下山坡,复转到陈启身前,一一俱言道来。 平顶山,莲花洞? 自猴子口中,得知这个地名,陈启就觉得好生熟悉,自知必是西游里,有名有姓的妖怪劫难。 但到底是谁嘛? 抱歉,情报不够,细节太细,陈启还没想起来…… 等等,山里,两个魔王,法宝众多…… 这个配置,嘶,不会是他们吧? 有了某种猜测的陈启对猴子叮嘱道:“悟空啊,那樵夫既然提到此处的妖魔,法宝众多,届时你要是一时破他们不得,就用计赚了他们的宝贝。 切记,一定要将五个宝贝都赚走,有了把握再与他们相斗,便是拿不满五个,也要摸清所有法宝的作用,小心阴沟里翻船。” 这猴子武艺超群,神通了得,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奈何自脱离了五行大山,这猴子被压五百年,着实被压烦闷了,一路上遇见妖怪,一般就一个字,“浪”! 稳赢的局,起了个玩耍的心思,然后就会因为一些神通,法宝开始吃瘪…… 而既然此处的妖魔,是陈启猜想里的那两个的话,那陈启自忖此番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的,但对面的“妖魔”若仗着法宝,搞“初见杀”…… 那陈启已经可以肯定以及确定,自己这次又要享受洞窟里的“雅座”一位了。 所以特意提前叮嘱猴子,省的这“雅座”时间坐的太长。(他又不是混捆绑圈的,被绑着真的很难受啊!) 猴子得了陈启提醒,将这些按在心底牢记,又见一旁的八戒,正用袖子扇着风,四处张望着,一脸的呆相,顿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师父想摸清这山里妖魔的虚实,这呆子向来喜欢贪功,何不使他进山“探探路”,替我老孙摸摸那俩妖魔的底? 于是对陈启建言道:“师父啊,这山里情况不定,我们若是一头扎进去,岂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要我看,还是得挑一人,进山探路,替我们见识见识那妖魔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陈启见猴子盯着八戒坏笑,哪里不知道他把主意打到了谁的头上? 是故有些犹豫,人家本来就傻,你还这样欺负人家,这样不好吧? 猴子可没觉得哪里不对,这呆子背着他干的一笔笔“好事”,他可都记着呢! 如今既然刚好撞上,自然要有仇报,啊,不,是“物尽其用”。 于是上前环住八戒的肩膀笑道:“我肩负保护师父的重担,若是失陷那妖魔的法宝,岂不万事皆休?依我看,还得是让八戒出马,让他替我们探路。” 又见这呆子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挣扎起来,又笑道:“八戒,放心,你这次前去探路,那便是功劳一件,好好办完,我替你挑两天的担,权作嘉奖。” “当真?”一听有奖励,可以少挑两天担,八戒不挣扎了,狐疑的看向猴子,确认道。 “当真,当真,我老孙一口唾沫一口钉,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猴子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八戒道。 “呵,你上次还骗我妖魔洞里有财货米面呢!” 八戒也是了得,去年的事记到了现在,小声嘟囔道。 随后找了陈启作见证,确保猴子说话算话后,才问起猴子道:“猴哥,这探路,该怎么探?” “简单,进去看看那山里有多少妖怪,打听打听两个妖魔有什么手段,手里有什么法宝,瞧瞧法宝长什么样,探完就可以回来了!” 猴子伸出手指,一件件与八戒数着道。 乖乖,我去试探这山里的妖魔啊? 这哪是探路,这是送上门帮忙探胃口啊! 八戒听完猴子说的话,脖子一缩,打起了退堂鼓,知道猴子口中的奖励,和这活的风险完全不成正比,傻子才干呢! 但心里忽然冒出个主意,让这呆子憨憨一笑,道:“好,猴哥啊,为了让你知道这山里妖魔的虚实,我老猪儿,今天就豁出去了!” “等着吧,等我老猪的好消息!” 八戒一甩袖子,紧了紧裤腰带,扛着钉耙,雄赳赳,气昂昂的,就独自走进了山里深处。 猴子见着八戒的背影,挠着腮边,嬉笑道:“师父,这呆子此去不像个老实样,定会偷懒搞玄虚作假。” “应该不会吧?”瞧着八戒离去,陈启也不太敢肯定道。 以这货平时的疲懒性子,会接受探路这种贴脸抗伤,吸引火力的事,确实稀奇古怪。 但毕竟是师父,陈启也不好擅自怀疑,怕寒了徒弟的心。 但猴子可就不用在乎这个了,上前对陈启道:“师父啊,我去暗中跟着这呆子,一来防他偷懒耍滑,二来省得他不济事,栽倒在了小妖手里,关键时刻帮他一帮。”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只是莫要捉弄过了。” 陈启拍了拍跃跃欲试,明摆着要整人的猴子肩膀,有些无奈道。 希望八戒这次是真的觉悟了,莫要上了猴子的套儿,被逮住了。 虽然陈启觉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而猴子自向陈启拜别,径直赶上山坡,摇身一变,变作个蟭蟟虫儿。 这个虫子,翅薄舞风不用力,腰尖细小如针。穿蒲抹草过花阴,疾似流星还甚。 于是眨眼间,就落在了八戒的头顶上,随着他进山去了。 这呆子,走在山间,扛着钉耙,一步三摇晃,四处张望着山里的风景,看见些野果野菜,就上前或摘吃了,或挖下塞进袋里。 浑然没把猴子交代的,探查妖怪的事,放在心上。 约摸走了有七八里后,八戒吊回身子,估摸着师父一行人到此还要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赶忙寻了个山沟沟。 将钉耙丢在一旁,舒舒服服的躺倒,枕着手,眯眼望着青天白云,嗅着青草香气,翘起个二郎腿晃悠,好不自在道: “嘿,这个弼马温,当我老猪傻不成?提了个没甚大用的报酬,换我前去找妖怪拼命?” “还是我老猪灵光一闪,技高一筹,探路?探个鸟的路!” “我先在这舒舒服服的睡个一觉,待到师父来到左近了,就扯乱袖袍,慌慌张张的跑回去。” “问起来,就说撞见了这山里的妖怪,他擒弄着法宝,本事大得很!我连什么样的妖魔,什么样的法宝都没看清,就被他撵跑了,只留了一条小命回来!” “嘿,师父向来宽厚,听我这番说,哪还能责怪?这弼马温算计我不成,还得替我挑两天担!美哉,美哉!” 这呆子躺得着实舒坦,喜滋滋的打定完主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闭目间,就是鼾声大起。 “呵,我就知道这呆子死性不改,只要肯答应探路,就会耍些玄虚手段。” 猴子自八戒的头上飞起,落到旁边的树杈上,暗自冷笑道。 又见这呆子睡得香甜,摇身一变,变作个啄木鸟来,铁嘴尖尖红光溜,一双钢爪利如钉! 这鸟儿自树上飞下,落到睡得实成的八戒胸口处,照他嘴唇上的人中处,就是狠狠“duang”的一下! “哎呦,哎呦!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去了!嘴上好不疼呀!” 八戒自睡梦中惊醒,捂着大猪嘴,慌里慌张的跳起,拎着钉耙,四处张望起来。 可左看右看,四周悄寂寂,不见半个人影。 低下头,只见手掌里沁着些许血红;抬起头,但见一啄木鸟扑腾着翅,朝远飞去。 “我dnm的贼厮鸟,不去啄树,却来啄我?” 八戒怒骂了一句,又拿手指蹭了蹭人中,突得竖起手指,后知后觉道: “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内中生了虫,寻虫儿吃的,将我啄了这一下,我还是把嘴揣在怀里睡罢。” 第67章 八戒弄虚撞祸门 金银法宝逞威风 好八戒,不知该说是心大,还是大度,想明白情况,翻了个身子,拿袖袍遮住脸面,又沉沉睡去了。 给暗处观察的猴子都给气笑了。 又自远方飞回来,跳到这呆子的背上,对准那后颈皮,就是狠狠一啄。 “哎呦,哎呦!” 八戒捂着后脖颈,猛的翻身起来,又见那只啄木鸟飞走,气的撸起袖子,在那指天骂地道: “这个贼厮鸟,跟那个猴子一个德行,害人精,连个饱觉都不与我!” 骂完,八戒盯着左右的树木,上下打量,嘴里嘀咕道, “莫非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 “罢了罢了,师父平日里总是教导我老猪要与人为善,与己方便,我还是不跟这贼厮鸟计较了罢!且去别的地方,多寻些野果子吃了,治治肚饿,再回去禀报师父,糊弄那猴子去。” 念叨完,这呆子拎了拎裤腰带,扛起钉耙,迈开步,挺着大肚子,自这平顶山里,大摇大摆的闲逛起来。 猴子见这呆子的疲懒样,只觉手痒痒,急需猪耳朵来作治痒,正要显出身形,捉贼捉赃,给这呆子一个好看,却见到山里起了变故,忙变作蚊虫,重跳回八戒的头上,蛰伏起来。 要问这山里起了如何变故,竟使猴子蛰伏? ——这就要自陈启几人即将进山前说起了。 却说那平顶山莲花洞内,有着两位魔王,头生肉角,一个金色,一个银色,故此得名,大大王叫做金角大王,二大王叫做银角大王。 这二人从不与人言来历,始出现,就靠着一身奇异强大的法宝,占了平顶山称王,后又拜了压龙山里的九尾老狐作母亲,在此处站稳了跟脚。 平日里,俩人以兄弟相称,醒时交欢宴,醉后共抵眠,闲暇时来了兴趣,就带着手下一众小妖,巡山猎味,踏野赏青,日子过得可谓是巴适舒坦,闲散自由。 这日,两位兄弟正在莲花洞内推杯换盏,那金角大王忽的耳朵动了动,顿了顿身子,放下杯盏,对银角大王笑道: “兄弟啊,我们几时未曾去巡山了?” “约摸有半个月了吧。”银角大王喝了口杯中的残酒,昂着脖子,思虑会儿道。 “那兄弟,今日我们就去巡山吧。”金角大王笑言道。 “嗯?今日正吃着酒宴,如何却要巡山?”银角大王放下酒杯,有些不解道。 按照他们兄弟这些逍遥日子的习惯来看,应该是吃饱喝足就先睡一觉啊? 怎的要去干巡山这种劳累活儿。 金角大王见弟弟疑惑,大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近闻得东土唐朝,差个御弟唐僧往西方拜佛取经。 一行四众,叫做孙行者、猪八戒、沙僧,连马五口,我们去捉了他们,拿来吃吧!” “哥哥,你若想换个口味,去哪里捉不到人?为何非要这几个和尚?他们要走就随他们去罢,干我们何事?还打搅了宴饮的好事。” 银角大王更不解了,夹了口小菜,边咀嚼边反问道。 “嘿嘿,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金角大王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凑近笑道: “我们当年出天界的时候,我曾听有仙神言道:那唐僧乃金蝉子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有人吃上他一口肉,就能延寿长生哩!” “哥哥又拿哪里的话来逗我?”谁料银角大王根本不信,撇撇嘴不屑道: “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寿长生,我们打甚么坐,立甚么功,炼甚么龙与虎,配甚么雌与雄?” “你要是想吃他,我就替你捉了他便是,乱扯什么胡话来诓我?” “哈哈!”见银角不信,金角也不生恼,笑着安抚道:“好好好,不拿话来诓你了,但也不可让你一人独去,当带齐宝贝,兄弟二人并上!” “只捉几个和尚,带什么宝贝,还要劳烦哥哥?”银角闻言,有些狐疑不解道。 “哈哈,若是捉错了人,岂不是罪过了?还得是我与你同去,最为保险。” “至于为何要带宝贝么……且行,且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金角神神秘秘笑着解释了句,带着银角穿齐披挂,带上四件宝贝,腰间挂着,背上背着,领着一众小妖,开洞府大门,聚众而出。 而两个魔王,带着一众小妖,刚走出洞府没多久,便直直的撞见了,在山中乱逛的八戒! “呵,久不巡山,这山里多了哪来的异兽?浑身漆黑,一头扎进了野果丛里?” 离得尚远,金角大王就瞧见路边的野果丛里,有着一黑黝黝,圆滚滚的物件,朝着天,东拱西拱,不由对旁边的兄弟笑道。 银角大王听了兄长的提醒,眯眼看去,仔细辨别后,笑出声来道:“哥哥,哪里是异兽?分明是个肥硕之人的屁股!只是他穿着黑锦衣,有些分辨不清罢了!” “这平顶山是我们的地盘,哪来的生人,敢在此摘果?走走走,去看个究竟,说不好,就是那唐朝来得和尚!” 金角大王听罢,嘴角噙笑,挥手招呼兄弟与手底下的小妖道。 一众妖怪,就这样上前,团团围住了八戒。 而八戒,还正在野果丛里,左吃一口,右嚼一串,不亦乐乎呢! 浑然不知,自己已落入了妖网。 金角拍了拍银角的肩膀,指着八戒的屁股,对其眨眨眼。 银角收到指示,嘴角勾起,点点头,对着那大黑屁股,原地卯足了劲后,一脚重重的踢出! “哎呦!” 八戒忽感一阵大力自屁股传来,让他一头扑倒,扎穿了野果丛,只露出个猪头猪脑来。 于是忙不迭的揉着剧痛的屁股,嚎骂道:“哪个杀千刀的畜生,好事不做,敢来偷袭猪爷爷我?” 正要翻身拎起钉耙,找人算账,却见头上投下了几道黑影,团团围住了他,旁边更有人戏谑道: “你姓猪,莫非就是自东土来的和尚,猪八戒?” “啊?”八戒抬起头,见两个头生肉角,一金一银的妖魔,领着一大群的小妖,围住了自己,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顿时虚了胆气,忙遮掩了嘴脸,含糊道:“大王错认了,错认了,我是过路的,姓朱,朱砂的朱啊!” “呵呵,还敢狡辩!”金角大王自怀里掏出一幅影像图,指着其中一黑黝黝,长嘴大耳的人物图,笑道:“你与这画里的人物一般模样,还敢抵赖么?” 坏了,这是真冲着我老猪来得,躲不过去了! 见那妖魔手里还有自己的画像,八戒心头一凉,一边忍不住痛骂弼马温这个害人精,一边擎出钉耙,扯断野果丛,一跃而起,疾声厉色道: “妖怪,休得无礼,且看你爷爷的耙来!” “呵,”银角大王见这猪头猪脑的货色,还敢反抗,当即拔出腰间的七星剑,上前相迎,嘴上则不饶人道: “你这是从哪人家苗圃里,偷出来的筑地的耙子?还敢在吾神器面前,耀武扬威?” “没见识的山野妖怪,哪知道我这神耙的来历?” 八戒一耙子砸在七星剑上,也不客气的骂道,“我这钉耙的来历大着哩!说出来都怕吓死你们!” “我这钉耙,可是太上老君亲用钤锤锻造的,饶你这妖有手段,一钯九个血窟窿!” “呵,胡吹大气,看剑!”银角大王听了,暗咬腮帮,瞪着眼睛提剑斩去,二人打成一团。 身逢险境,这呆子也发了狠,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呲着牙,瞪着眼,手中钉耙舞得赫赫生风,嘴里吐气开声,骂骂咧咧。 银角大王手持七星剑,与八戒打了二十多合不分胜负,见其气势愈发汹汹,有些露了怯, 正要回头求援,心意相通的金角大王便已发了令: “小的们,一起上,擒了这头肥猪,拿回去蒸了开宴!” 原本占了上风的八戒,一见众小妖拎着刀剑上前,后面还有个金角老魔虎视眈眈,哪还敢留在此地与他们周旋? 心中惊惊惶惶,急掉头,朝着陈启的方向逃窜而去。 他虽然喜欢与那猴子拌嘴角,但也知那猴子的神通广大。 这时节,若还想保全性命,也只能指望猴哥了! “猴哥,救我!” 八戒闷着头逃窜,心头急切喊道,也不管隔了这么远的山路,猴子能不能听见! 只是这山里的道路,凹凸不平,多是葛蔓藤枝,这呆子一个不慎,被绊住腿脚,摔了个大马趴! 一群小妖见状,要飞的鸭子又跳回了锅里,喜不迭的扑上,压住八戒的手脚,让他不能动弹。 我命休矣! 八戒惊恐的看着四周的小妖,深感绝望想道。 “呵,一群小妖小怪,也敢欺负我老孙的师弟?” 就在八戒绝望时,往常觉得有些生厌的声音响起,带来了八戒希望的光芒! 果然,八戒抬头望去,只见身边站定了一持棍的身影,一手拄棍,一手叉腰,说不尽的潇洒可靠。 再一看原本周边的小妖,早已被棍子扫飞,滚落在远处,生死不明。 “猴哥!!” 八戒两眼汪汪,用尽了此时的真挚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又自地上爬起,拎着钉耙,指着对面的金角银角,嚣张道: “完了,你们完了知道吗?我猴哥来了,你们死定了!” 见八戒这狗仗人势的丢人模样,猴子嘴角扯了扯,但想着,这呆子今次歪打正着,也算立了功,吃了苦,也就没有搭理他。 只抬起铁棒,指着面前的金角银角喝道: “呔!你们就是此处坐山的妖魔?识相点,就快快跪地求饶,若是没有作孽太多,你孙爷爷不是不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猴子躲在暗中看了半天,见这两只妖魔腰间的法宝确实不一般,光是那七星剑,神光内敛,就极为不凡。 但是嘛…… 宝贝再好,也得看用的是谁,那银角的妖魔,显然就是不济事,拿着这等好宝贝,居然还奈何不了八戒…… 只可惜,这呆子不争气,没试探出更多的法宝来,就陷入了敌手,眼看着就要被抓走。 但猴子通过七星剑的对比,觉得剩下的三件宝贝,虽然不凡,但应也奈何不了自己。 又见这呆子喊的凄惨,懒得再隐藏踪迹,索性显出真身,先收拾了那些小妖,再收拾了这两个大妖! 而一见到猴子的身影,银角大王瞳孔一缩,凑近金角大王低声道:“哥哥,这就是你说得孙行者?分明是当年行凶撒泼的那只贼猴子!” “难怪你出门非要带法宝,可他的手段高超,武艺绝伦,我们何苦要来惹他?” “呵,莫怕,这猴子再厉害,还能敌得过老爷的宝贝?” 金角大王看见猴子,也是身子一颤,但摩挲着腰间的红葫芦,心里又生出了胆气,低声安慰自家兄弟道。 又见那猴子拎起铁棒,即将不耐烦的模样,倒背抬着葫芦,径自上前冷笑道:“孙悟空,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叫你爷爷作甚?”猴子见那妖魔不仅不向他投降求饶,还敢在那叽叽歪歪起来,顿时不耐烦应道。 可就是这一应,坏了事! 只听“飕”的一声,刚刚还立在天地间的猴子,就这样被他吸进葫芦里去啦! 见这猴子中了招,金角大王眼疾手快的盖上塞子,贴上一张法帖,对一旁的银角大王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这孙猴子也不过如此嘛,我们有这么多宝贝在手,收拾他起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却原来,这葫芦名叫紫金葫芦,端是个宝贝!拿在手里对敌,只需要喊人姓名。 一旦应了,就会被吸进葫芦里,再盖上塞子,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里面的人出不来,且花个一时三刻的功夫,就可将其化为脓水! 猴子就是因为对其不了解,太过轻敌,干脆利落的被收了进去。 而猴子被吸进了葫芦里,左右不见光亮,一片漆黑,试着往上顶,但那塞子好似千万钧,颇有那五行山的韵味,哪里顶得动? 又听葫芦外传来那银角妖魔得意的声音:“孙悟空!任你武艺神通再了得,又如何是我们这宝贝的对手?” “这落入葫芦里的人,不出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你且就安心等死吧!” 银角大王说完,尤嫌不过瘾,自金角大王的手里接过葫芦,狠力的摇上一摇,以报五百年前的“大仇”! 双魔用紫金葫芦,暂且出了口恶气,再将目光幽幽的移向不远处趴地爬行的八戒,咧嘴一笑道:“猪八戒,你的大师兄都被我们捉了,你还想去哪呀?” 第68章 心猿走脱 二鬼拍门 却说孙悟空被装在了紫金葫芦里,一时逃脱不得,又闻银角魔王言说这葫芦有炼化之能。 先是一惊,又松了口气想道: “无碍,想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那里一时三刻就化得我?” “且听这两个妖魔还有什么手段,再寻个机会,逃脱出去!” “只是师父提前有所嘱托,我老孙还是因为八戒那个呆子,大意之下,失手被装进了葫芦,到时候,怕是要被师父取笑呐!” 猴子叹了口气,深感丢面,搓了搓脸烦躁道。 可事实既定,烦躁也是无用,猴子狠狠的挠了挠头,不再在心中计较。 只依靠在葫芦内壁,闭上眼,支棱起耳朵,细听这两个妖魔间的对话。 谁知道这妖魔不按常理出牌,提起葫芦就是一阵摇晃,猴子一时不慎,被其晃的在葫芦里东倒西歪,上下翻飞。 赶忙扒住了内壁,咬牙切齿想道,好好好,好妖魔,待俺老孙出去,定要让你们也尝尝这葫芦的滋味! 好在,这两个魔王摇动葫芦,只是一时兴起,待轮流摇了十几圈,也就罢了手。 猴子呆在葫芦里,静听外面两妖魔绑住了八戒,又听龙马嘶鸣,沙僧惊呼,情知这是师父一行人也被拿了。 再随着一阵颠簸,与那两魔王的得意大笑里,猴子知道,这是收获颇丰,班师回洞了! 只听那两妖魔唤来剩下的小妖,上菜添酒,续上了一桌宴席。 金角大王亲自为弟弟筛酒,再举杯庆祝道:“今日幸老爷保佑,这泼猴无知,竟被我们用一件法宝,紫金葫芦就捉了,来来来,且饮酒!” 银角接过酒杯,与兄长的相撞,再一饮而尽,也是乐呵呵道:“往日里见这泼猴行凶,还以为是如何的威风了得,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哈哈,兄弟此言差矣,”金角笑着摇摇头,又倒了一杯小酒道:“这泼猴实力非凡,前些日子,听说还在前头路上,凶性不改,打死了偷下凡的奎星哩!” “嘶,连奎星都被他打杀了?!”银角听了一惊,右手一颤,连杯中的酒水都洒了许多,诧异道。 “哈,他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二十八宿齐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单一个奎星,虽也是有数的高手,单枪匹马,被那猴子挑翻了,也不足为奇。” 金角拿着筷子,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不然你道我为何要与你同去,还要带上法宝?还不是这凶猴顽劣,不得不防。” “不过到底,还是我们手里的宝贝更高一筹,任他孙悟空再怎样神通广大,还不是逃不过我们手里的宝贝,哈哈哈!” 金角大王又饮尽了手中的一杯酒水,自得的大笑道。 “那是,还是哥哥机智,赚那孙猴子进葫芦!” 银角大王也是识趣的见机举杯恭维道。 两人坐在桌边,推杯换盏起来,酒水饮了是一杯又一杯,脸色熏红,就连金银色的肉角,都快变成绯红色的了! 而紫金葫芦里的猴子,还想着偷听这两魔王谈话间的机密,见机行事,谁知道这两人贪杯,听上去,都快喝醉睡着了! 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又想到那魔王曾说这葫芦有炼人的功效,灵机一动。 赶忙自己创造机会,装模作样大喊道: “我的老天爷呀!腿脚都化了!” 谁料两个魔王喝的热切,根本不理他。 于是又呼喊道: “亲娘嘞!连腰椎骨都化了!” “呵,化到腰了,那孙悟空应该化尽了,揭起帖儿看看。”金角大王吃够了酒,摇着晕乎乎的头,忽又听见猴子的叫喊声,喜孜孜道。 于是两个魔王,摇摇晃晃起身,醉眼朦胧间,取过一旁的紫金葫芦,揭下帖子,拔开塞子,两头靠在一起,眯眼向葫芦里望去。 而葫芦里的猴子,见计谋得逞,两人要打开葫芦,得意的挑挑眉, 正要变化,忽的眼珠子转转,坏笑起来。 随后解开衣袍,朝地上撒了一泡黄汤,又扯下一根毫毛,可惜的看了一眼,吹口气,变作了半截的自己,躺在地上作伪装。 真身则变成了微不可见的细若虫,躲在了塞子旁边,待到银角大王拔塞,顺势飞了出去! “哈哈,哥哥,那孙猴子已经化了一半矣,葫芦里,都多出了半管黄汤哩!” 银角大王见了壶里情形,咧咧嘴,兴奋的对金角大王道。 “还没化尽,盖上,盖上,莫让这泼猴子再走脱了!” 而金角大王虽然眼角也挂喜,但小心起见,还是忙催促道。 待银角依次盖好,金角大王才接过葫芦,摇晃起来,听着其中美妙的半管水声,对银角喜笑道: “这孙猴子惹出了多少的祸,就吃了多少的好东西!待他化尽了,我们两兄弟将这葫芦里的脓水倒出,看有没有法子析出里面的精华!” “到时候炼成丹来,你我兄弟一人一颗服了,就是不能得到这猴子一样的神通,但成为像奎星那样,天庭里有数的好手,也是不在话下!” “哥哥说的在理,在理!”银角大王听着兄长画的大饼,喜笑颜开,已经忍不住畅想吃了这“猴王丹”以后的效果了。 到时候,我就不用为了补丹药缺额,天天在炉子前煽风点火了! 到时候,像人间的这种快活日子,我想过多久,就过多久! 银角大王嘴角流着哈喇子,当场做起了美梦。 金角大王见了,笑着摇摇头,也没叫醒自己这好骗弄的弟弟,自顾自的提起酒壶,为自己倒酒喝起来。 而一旁暗处的猴子,更是笑歪了嘴,心里止不住的可惜道: “要不是救师父要紧,俺老孙就该留下来,见识见识,这两个妖魔,怎么用我的这泡尿,析出精华炼丹哩!” 又望向桌角处,被金角大王安放的紫金葫芦,稍带嫌弃的搓搓手,既想现在就抢了去,又怕那妖魔还有两件宝贝未出手。 到时候若是又栽了一遍…… 猴子思及师父的教导,还是先忍住了手痒,准备从长计议。 只变化成了一只花脚蚊,飞在洞府里,找起了陈启几人的踪影。 所幸洞府不大,很快,陈启几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猴子面前。 只是一见,猴子就乐了,为何? 原来是陈启和沙僧也罢,各被绑在了一根石柱上。 陈启大抵是被绑习惯了,面不改色,这次还有了伴,更是与身旁的沙僧一人一句,慢悠悠的聊起天来,打发时间。 白龙马则被拴在一旁,神情怏怏,时不时的甩甩蹄子,摇头晃脑,显然比较浮躁。 旁边的地上则是他们的行李包袱,这两个魔王还算讲究人,没有乱翻,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分毫未动。 至于八戒嘛…… 则大概是因为得罪了妖魔,被吊在了空中悬挂,绑得死死的,就连嘴巴,都塞进了一大团黑布! 这呆子还不服气,偶尔在空中挣扎几下,于是便成了一只扭来扭去的空中毛毛虫…… 猴子原地欣赏了会儿,方才飞到陈启耳边,细声道:“师父,师父?” 陈启原本听着蚊叫接近,花脚蚊飞到耳朵旁,脸都绿了,误以为今天落魄到要被蚊子欺负了。 好在紧随其后的,就是猴子的声音,让他松了一口气。 是猴子就好,他可不想就这样绑着,被蚊子咬出一堆的痒痒包来! “师父啊,我是悟空,莫要声张,引来妖怪注意!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脱困啦!待等摸清了这妖魔底细,就过来解救你们!” 猴子对陈启紧绷的身体没在意,悄然安慰了几句,见陈启放松下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才“嗡嗡嗡”的飞了离去。 待飞到八戒这个呆子的身前,还特意绕着他的脑袋转了几圈,吸引够注意力后,在八戒眼睁睁的注视下,落到鼻尖,再狠狠的扎了一下,方才暗笑着,摇摇晃晃的飞走。 只留下被堵住嘴巴的八戒,吃了痛还呼喊不得,瞪着眼,在空中扭作一团! 而猴子飞离了莲花洞,落在一空处,现了真身,便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寻思起怎么摸清这金银二魔的底细。 按理来说,猴子偷听他们谈话,已经断定了这两个,怕又是天上的旧故主思凡下界,如今直接上天庭求援手就完了。 可猴子上次刚吃过打死奎木狼的甜头,又见这金银二魔实力不行,手上的法宝巧妙绝伦,实在是让猴眼热! 索性决定先试上一试,届时若实在麻烦,再去天庭摇人不迟! 而蹲在地上,猴子挠头三下,眼珠子骨碌碌转一转,计上心头,大喜拍手道: “妙妙妙,俺老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妖魔手里的法宝,还不得尽数姓了孙?” 有了主意,猴子也就不在此空度,变作蚊蝇,再次飞回莲花洞,只是临走前,又丢了三根毫毛变化。 待进了洞府,见那金银魔王仍在推杯换盏,正好一小妖,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声道: “报!报告大王,外面又来了个自号行者孙的毛脸雷公嘴和尚,说要为兄报仇,叫大王出去与他决一死战哩!” “嗯?只听闻这孙悟空多了个孙行者的诨名,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行者孙的兄弟?” 听见小妖的禀告,喝多了酒,还略有些迷糊的金角银角陡然一惊,醉意被吓跑了一大半,双目对视,商量起应对来。 “哥哥莫怕,想是那孙猴子,在路上又拜的甚么兄弟,那猴子一向如此,交游广阔,见了一面就当做熟人,两面就能攀上交情当朋友,三面更是能拉拉扯扯作好友。” “如今被放了出来,在外游荡,多是旧态复发了,拜了哪里来得野人作兄弟。” “我们这宝贝葫芦,便是千人也可装得,且看我拿紫金葫芦出去,收了他,与孙悟空化在一起,做个真正的骨肉兄弟!” 银角大王见了自家兄长先前仗着法宝逞威风的一幕,深感羡慕,胆气也随之膨胀,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拿起一旁的葫芦,就要出门应敌。 “且慢,”金角大王一把拉住兄弟,提醒道:“那孙猴子还没化完全,你若拿紫金葫芦应敌,捉了行者孙,走了孙行者该如何是好?” “还是用那玉净瓶罢,这两个宝贝左右没甚么大区别,一样趁手!” “哥哥说的在理。” 银角大王晃起葫芦,听那水流声不大畅快,只道是那孙悟空没化干净。 忙放下紫金葫芦,复取出玉净瓶来,对金角大王扬脸一笑道:“哥哥,且看我去收敌!” “且去,且去,我在此安坐等你。” 金角大王哈哈一笑,摆手回应道。 只要不是孙悟空那样神通广大的泼猴,自家兄弟拿着玉净瓶出去,哪还有不胜之理? 银角大王捧着玉净瓶出洞,见到了与猴子身形颇为相似,只差了些许身高与脸面的猴儿,暗自一笑: “难怪那孙悟空要与其结拜,长得就像一个娘胎肚子里出来的!” “妖怪!你是不是捉了我的兄长,拿了他的师父?快快放了他们,否则我铁棒一挥,尔等俱为飞灰!” 行者孙挥了挥手里的铁棒,龇牙咧嘴的对银角大王恐吓道。 银角大王听了眼前泼猴头的叫骂,不慌不忙,效仿自家哥哥一般,倒抬玉净瓶,上前冷笑道: “行者孙,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那行者孙没有见识过此法宝,就如同先前的猴子一般,铁棒顿地,挺身叉腰道:“爷爷在此!” 只听“嗖”的一声,可怜的行者孙就这样被吸进了玉净瓶,不见了声息。 银角大王笑嘻嘻的收起净瓶,原样贴上法帖,喜滋滋道: “哥哥用此法装了孙悟空,孙行者,我用此法装了行者孙,大差不差,此行不虚矣,不虚矣。” 喜罢,银角大王收瓶回府,转与金角大王回信去了。 只是两魔王刚一坐稳,笑谈起此事战果,又有一小妖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喊道: “报!报告大王,外面又又来了个叫者行孙的毛脸和尚叫唤!” 第69章 大圣巧变试探 压龙老狐遭殃 “怎么又来了一个者行孙?他孙悟空的兄弟,还能是结果长出来的不成?一个接一个,有完没完!” 听到小妖的汇报,金角大王气得一拍石桌,杯中酒水激荡不停道。 “哥哥息怒,息怒,”银角大王见兄长发怒,忙安放好手里的玉净瓶,上前宽慰道: “左右不过小弟我再出马一回,如今这紫金葫芦,玉净瓶都化着猴头,不得歇,且让小弟我带上芭蕉扇,煽他个万火焚身,再看还有谁敢前来,打搅我们兄弟的好事。” “不用,贤弟安坐,先前已是让你出马一次,怎好事事劳烦?这次就让我带着七星剑,芭蕉扇迎敌,只是如今接二连三的有孙悟空兄弟前来叫门,四件宝贝怕是不够趁手。” “待我出去,烧死这新来的甚么者行孙后,当安排手底下的小妖,前去压龙山压龙洞,找老母亲讨要回幌金绳,用以对敌。” 金角大王先是怒气冲冲的摆了摆手道,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去前,对银角大王嘱咐道。 “这……当初幌金绳被我们当作拜寿礼,送给了母亲,如今再去讨要,岂不显得我兄弟言而无信,反复无常?” 银角大王听完,有些犹豫道。 “哎,莫忧此事,直接让小妖请母亲带着幌金绳一同前来就是,就说我们兄弟捉到了东来的唐僧。” “那唐僧肉吃了一口,延年益寿,母亲年岁已大,听到我们这样说,只会觉得我们孝心可嘉哩!” 金角大王穿齐披挂,顶盔贯甲,芭蕉扇插在后项衣领,背对着银角大王挥挥手,便急匆匆的领着一众小妖出门应战去了。 显然,对于屡次三番打扰到他宴饮的“不速之客”,感到很是厌烦。 而这冲天怒火,自然就该当者行孙这个倒霉蛋来承受了。 及出了门,你看这金角大王何其威风? 头上盔缨光焰焰,腰间带束彩霞鲜。身穿铠甲龙鳞砌,上罩红袍烈火然。圆眼睁开光掣电,钢须飘起乱飞烟。 七星宝剑轻提手,芭蕉扇子半遮肩。行似流云离海岳,声如霹雳震山川。威风凛凛欺天将,怒帅群妖出洞前。 见到了洞门前,叫嚣的者行孙后,金角不愧与银角兄弟相称,心中发出了同样的感叹后,剑指对方怒道: “你就是者行孙?为了孙悟空,行者孙而来?” 这次前来叫阵的者行孙,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行者孙的下场,警觉了起来,闭口不言,只提起铁棒,对金角大王做出各种如勾手指,拍屁股之类的挑衅动作。 气得金角大王咬碎了钢牙,也不同这泼猴怪废话,收起七星剑,拔出后领别着的芭蕉扇,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唿喇的一扇子接一扇子的扇下。 嚯,这下可了不得了! 只见那芭蕉扇煽动间,熯天炽地,烈火飞腾! 那火不是天上火,不是炉中火,也不是山头火,也不是灶底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 这扇也不是凡间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 用此扇,搧此火,煌煌烨烨,就如电掣红绡;灼灼辉辉,却似霞飞绛绮。 更无一缕青烟,尽是满山赤焰,只烧得岭上松翻成火树,崖前柏变作灯笼。那窝中走兽贪性命,西撞东奔;这林内飞禽惜羽毛,高飞远举。 如今足足煽够了有七八下,金角大王才面带得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觉心头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点头欣赏起来眼前的大火。 这神火飘空燎,烧得石烂溪干遍地红! 看这泼猴怪还能怎样来打扰挑衅他! 不出金角大王所料,这芭蕉扇一出,那叫者行孙的可恶猴子不过接触到火焰一瞬,就被唤出的神火焚烧一空,就连手里的铁棒,都化为了灰烬! “呵,这孙悟空的眼界也是不行了,拜的都是什么兄弟?连我芭蕉扇一瞬都不能承担!” 见那猴怪焚得轻易快速,金角大王稍有些疑惑,便抛在了脑后,芭蕉扇乃是老爷的宝贝,烧死一个下界的野妖凡妖,如此轻易,岂不应当? 只是亏了他多煽了七八下,耗费了多余的力气! 摇摇头,掐诀收了神火,金角大王带了手下群妖回洞,对正候着他的银角大王摆摆手道: “这者行孙不济事,不说与孙悟空相比,就连贤弟你收的行者孙都大大不如,难抵我神火天威,化作灰灰了。” 见金角大王如此夸赞,银角大王摇了摇玉净瓶,见那行者孙还没化透,心底有了底气,不心虚了,方道: “哥哥呀,既然后来的猴子一个不如一个,那幌金绳可还需请回?” “请请请,常言道有备无患,再说将母亲请来,也算是尽孝,如何不需请?” “这样吧,精细鬼,伶俐虫,你两个寻常时候机灵,今日就派你们两个前去压龙山请老奶奶吧。” 金角大王沉吟了番,大手一挥,叫出两个洞里的小妖,吩咐了道: “快去快回,到老奶奶处,多多拜上,说好那唐僧肉的好处,再告诉她请吃唐僧肉哩。但要带幌金绳来,防备那些孙悟空结交的乱七八糟的兄弟。” “是,大王!” 两个长得各样,丑的奇怪的小妖站出,热络的应道。 他们两个平日里干的就是这些跑腿走动,传递消息的活儿,如今得了大王令信,也不敢拖慢,欢欢喜喜,急急匆匆的出了洞门,直奔压龙山而去。 只是在两小妖赶路的时候,一处小山头上,显化出孙悟空的身影,看着他们的背影,挠着脸颊,颔首笑道: “嘿嘿,造化,好造化,那两魔的四件宝贝,我已经探明,正愁仅剩的一件宝贝又是个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竟在别的妖怪手里。” “如今有了这两个小妖替我带路,待到了那劳什子压龙洞,知道了这幌金绳的功效,这二魔我老孙翻掌可平!” 却原来,那在外叫阵的行者孙,者行孙,皆是猴子的毫毛变化,替他上阵试探。 而他的真身,则一直潜藏在洞里,跟在两魔的身边,看着他们掏出宝贝,如何降得他化身。 待看清了那四件的宝贝的能为后,猴子自忖,只要小心应对,皆造不成甚么大麻烦。 那七星宝剑神异非常,剑气呼啸,奈何执掌的两个魔王本事不济,拿在手里犹如小孩舞大锤,算不上厉害。 紫金葫芦、玉净瓶确实强悍诡异,但只要不应声,也不过一件好看的宝贝。 芭蕉扇煽出的神火虽然厉害,连他的猴毛碰了也是一瞬即化,但到底也就是最多弄他个灰头土脸,燎了他一身的毛罢了。 当然,猴子是不愿意烧光身上的毛的,那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左右到时候使个法子,或避火,或收扇,届时这金角银角,还有甚本事? 思罢,猴子摇身一变,化作蚊蝇,跟上了前方带路的两个小妖。 随他们行了十七八里路,到了一处黑松林处,敲了敲两扇石门,报了身份道:“我等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手底下的小妖,奉命前来拜访奶奶,快开门!” “见过奶奶,见过奶奶,大喜事,大喜事啊!” 待进了压龙洞府,甫一进门,精细鬼伶俐虫就齐齐跪下磕头,对上方端坐的一老太太贺喜道。 噫?这金银二魔的老母亲如何模样? 猴子心生好奇,暗中打量: 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 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哦?喜从何来啊?” 听到小妖报喜,座上的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锺,笑吟吟道。 “禀告奶奶呀,我家二位大王抓住了东来西去取经的唐和尚,据说乃是世间难得的宝体,吃一口就能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是故派遣了我二人前来,请奶奶前去赴宴,好昭显我家大王的一片孝心呐!” “竟还有此等好事?!” 老太太听了小妖的话,惊得站立起来,喜上眉梢。 想她如今年老体衰,已是没几年活头了,往日里到处托关系求道友,只为能多延寿几载。 想不到,今日里,自家的两个干儿子,竟为自己带来了益寿延年,长生不老的好消息! 思到此,老太太哪还能忍得住,激动的站起身来,颤抖着挥手道: “未想我儿竟有如此孝心!快快快,摆轿,扶老身上轿,前往平顶山莲花洞!” 见老奶奶如此急切,扶着身边的侍女就要动身,精细鬼伶俐虫对视一眼,忙笑道: “奶奶啊,莫忘了带上我家大王所赠的幌金绳,那唐僧手底下有个大徒弟交游广阔,被抓了以后,一个个的兄弟为他上门讨账哩!” “奶奶还是带上幌金绳吧,路上有个照应,待到了莲花洞,也可助我家大王赶走那些恼人苍蝇一臂之力呀!” “说得有理,有理,”这老太太急切着吃唐僧肉,听着这话,叫出一个侍女,取来幌金绳,就要坐轿离去。 只是不等后壁厢的两个女怪抬出一顶香藤轿,门外就传来一声叫骂: “洞里的可是金银二魔的老母亲?你儿子犯事了,快快出来受死!” 又有一女妖自门口匆匆进来,禀报道:“夫人,外面来了个自称者孙行的猴妖,打上门来,说夫人你管教儿子不力,要你偿命哩!” “坏了,是那孙行者的兄弟打上门来了!” 精细鬼和伶俐虫听了禀报,不敢隐瞒,连忙磕头道: “这孙行者兄弟众多,前番就有行者孙、者行孙两个兄弟上门,只是不敌我家大王神威,一个折在了二大王的手里,一个死在了大大王的扇下。 如今又来一个,怕是惹不起我家大王,一路尾随我们,前来找奶奶报复了!” 老太太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与惊悸,但想到那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心中贪念大炽,转笑道: “莫慌莫慌,这猴妖不敢去招惹我儿,前来找我麻烦,也是送上门来找死,走,抬上轿子,随我出洞,待捉了他,就一路急行去我儿洞府。” “我儿有孝心请我吃唐僧肉,我给他添个猴脑的名菜,也是我这做老母的一番心意!” 摸了摸怀里的幌金绳,老太太露“齿”一笑,摆手豪气道。 于是两个女怪抬上轿子,挂上青绢纬幔打头开路,精细鬼伶俐虫跟在被侍女扶着的老太太身后,后有几个小女怪,捧着减妆,端着镜架,提着手巾,托着香盒,跟随左右。 待出了洞来,老太太瞧了瞧那在门前搔头挠腮的猴子,看上去不太强,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松了口气,有了闲心对身后的侍女撇嘴道: “你们来怎的?我往自家儿子去处,愁那里没人伏侍,要你们去献勤塌嘴?都回去!关了门看家!” 赶走了这群狐媚子,老太太才掏出怀里的幌金绳一扔,对那“行孙者”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道:“着!” 那幌金绳出了老太太的手,迎风招展,眨眼间就扣住了“行孙者”,任他挣扎来挣扎去,也是被缚模样。 便是使了个缩小的法子,那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绳子也便跟着缩小,更是在脖颈处变化出了金圈子套住,想变也变不得了。 老太太得意一笑,指使精细鬼伶俐虫道:“你们上前去,绑抬上这个猴子,随我一同前往莲花洞,添个活吃猴脑的新鲜菜给我儿。” “活吃你个奶奶!” 话音刚落,还不待两小妖起身应和,半空中显出一根铁棒,狠狠砸在了老太太的天灵盖上,打了个脑浆迸流,鲜血直冒! 原是瞧完了幌金绳神妙的猴子,这下也不用再忍着了,撤了变化,干脆利落的赏了那老嚷嚷着要吃猴脑的老物一棍。 又见周边小妖惊恐的看着自己,咧嘴一笑,挥起金箍棒,一个旋风回扫,通通送去了阴曹地府了账。 有了陈启教导,猴子自问自己已经够修身养性了,这西游路上,一般偶遇路过的小妖小怪,也不去管他。 但像这种跟着大妖,阻拦他们西去的妖怪…… 猴子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压龙洞里的妖怪就是沾了金角银角的“福”,被猴子一把扫空。 待清理干净,猴子才欢喜的收起毫毛,捡起地上落空的幌金绳喜道: “好好好,正愁到时候那些宝贝挂哪,这就有根腰绳送上门来了,妙妙妙!” “到时候,俺老孙腰间栓着幌金绳,左腰挂一把七星宝剑,右腰挂着紫金葫芦,怀里揣个净瓶,背上插一把芭蕉扇,嘿嘿嘿……” 第7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站在原地遐想了片刻,猴子擦了擦嘴角,将幌金绳揣进怀里,正要离去,又起了心思,上前几步,用金箍棒挑开了那遮掩老太太原形的衣袍。 “呵,原来是一只九尾狐狸,竟给自己住的山和洞府,取名叫压龙?也是有趣,有趣。” “不过那两个魔王,头生肉角,原形绝非狐狸,而像是两团金银气?” “这是拜的干娘亲?” 猴子挠着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坏笑道:“既然如此,我老孙倒是可以借这九尾狐的身份一用……” 思虑罢,猴子拔出四根毫毛,变作精细鬼、伶俐虫的模样,又化了两个压龙洞的小妖,抬起轿子,向莲花洞走去。 猴子真身则变成九尾老狐,斜靠在轿子上,随着分身的走动,而在轿子上一起一伏,脸上挂着笑呵呵。 不多时,猴子和他的分身就来到了莲花洞前。 看门的小妖被毫毛分身敲开了门,急向里报:“大王,奶奶来耶。” 金角银角听了,赶忙摆上香案迎接。 待到猴子变化的九尾老狐进洞,可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袅袅香烟。 “好排场,这两个魔王也是有一番孝心的。” 猴子在心里暗暗感叹道,面上却摆出一副喜色,模仿着老狐的步子,娇娇啻啻,扭扭捏捏,直走到正厅中,南面坐下。 金角银角也不含糊,当场对猴子假扮的老狐跪倒磕头道:“见过母亲,孩儿拜揖!” “哎!我儿孝顺,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猴子走在上首,占了大便宜,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破了,面上荡漾着笑,弯腰伸手虚扶道。 这一弯腰啊,笑到了恰好吊在猴子身后上空的猪八戒! 只是八戒身形被缚,嘴又被堵着,开不了口,只是在空中扭了起来。 看得下方的沙僧,对陈启担忧道:“师父啊,二师兄老是这般扭来扭去,怕是被吊在上面,又堵住了嘴,受了气,发起了羊癫疯哩!” “胡说,”陈启淡定的摇头,一本正经反驳道:“八戒原身是头猪,怎发得了羊巅疯?他要发,也只能是发猪瘟。” “哈哈哈,师父说得在理,在理。” 沙僧被陈启逗笑了,咧嘴笑道。 也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就自家二师兄的性子,还能受什么气? 八成是这洞里潮湿,蚊虫颇多,叮咬上了二师兄吧。 那么,八戒在笑什么呢? 原来啊,猴子这次变化,又忘了收本性,一弯腰,露出了一根猴尾巴! 八戒被吊在后方,正小心打量妖魔聚会,见那两个魔王,被猴子哄骗,跪地磕头,自然是忍不住笑了。 只可惜,被堵住了嘴巴,不能和师父、沙师弟一起分享这件乐事了。 结果没等八戒乐完,下面的陈启二人却拿他当耍子取笑了。 气得八戒使劲摇晃起身子,想告诉自家师父:俺老猪哪里是遭了猪瘟?分明是那遭了瘟的猴子到了! 却说另一边,二魔王见过了假老母,叙说起了此番目的: “母亲啊,我等捉了唐僧,但恐他手底下有个徒弟,结拜的兄弟多,烦不胜烦,特让精细鬼两人前去请你的时候,让你带上了幌金绳,可带过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猴子笑着点头,掏出怀里的幌金绳,晃了晃道:“正在这里。” “那就好,还请母亲将幌金绳暂还于我,好对付那群孙猴子的弟兄!” 见到老母亲(猴子)手里的幌金绳,银角大王一喜,站起身来拱手道。 “好说,好说,”猴子将手里的幌金绳痛快的交了出去,又装作好奇的样子道: “我儿啊,我听你今日来请我的小妖道,你今日用手里的宝贝,逞了好大一股威风,无论是对付孙猴子还是他的弟兄,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啊。” “听得老母我心痒痒,不知可否让母亲我好好赏玩一番这几件宝贝?” 接过了幌金绳,银角大王对眼前的“母亲”信任的很,当即一摆手,洋洋得意道:“母亲说得哪里话,我等俱是一家人,赏玩一番宝贝,又算得了什么?” 金角大王面带为难,插了句话道: “只是那紫金葫芦、玉净瓶里还关押着猴头,七星宝剑我等平日里佩戴多了,母亲怕是见腻了,也就一把芭蕉扇可以给母亲观赏了。” “无妨,无妨,”猴子脸上带着笑意,摆摆手道:“那就先让我看看扇子吧,葫芦和瓶,待里面的猴头化了,我再仔细的看。” 他要得就是芭蕉扇! 只因为那七星宝剑在金银二魔手上,他不虚;葫芦、净瓶不应声也就罢了;倒是那芭蕉扇,扇出来的火势太大,别到时候他老孙一个没注意…… 八戒变成一只烤乳猪也就罢了,师父可万万不能烧成一团飞灰啊! 待接过了金角大王手中的芭蕉扇,猴子细细把玩了片刻,更问清了这宝贝的使用方法,辨别了真假,当即施施然的插在了背上。 不等金角银角不解询问,这猴子当即翻了脸,一脚踹翻了香桌,显了真身,冷笑道: “嘿!我儿,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嗯?”金角银角面对这番惊变,忙后退几步,避开了打翻的桌子,又闻言看向猴子面部,不由惊呼道:“孙悟空?” 你爷爷在此! 猴子也学精了,不敢应声,只在心里暗道,冷笑着,掏出金箍棒,径往二魔王头上砸去。 “遭了,这猴子不知道耍的什么诡计,自葫芦里逃出来了!” 金角大王抽出腰间的七星剑,抵住猴子的铁棒,恍然大悟道。 一旁的银角大王,连忙拿起紫金葫芦,玉净瓶,一手一个,倒抓起,对猴子急呼道: “孙悟空?孙悟空?孙悟空!” 连呼三遍,奈何猴子根本不理会他,只一棒重似一棒的打在金角大王的七星剑上。 眼看着自家兄长都快被泼猴砸进地里了,情知走漏了法门,这两件宝贝暂奈何不了有防备的孙猴子了。 又自怀里掏出幌金绳,向着猴子扔了过去,嘴里还止不住的念着《紧绳咒》,就要使这孙猴子没见识过的宝贝,拿了他! 可谁知,这幌金绳被抛在空中,确是向猴子扑了过去,但没有扣住他,反倒是当空变作一根毫毛,融入了猴子周身毛发里去了。 “可恶,可恨,这泼猴用假的幌金绳来骗我!” 见了这一幕,银角大王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猴子骗了? 当即一咬牙,一跺脚,朝着南边跑了! 这当然不是银角大王不讲义气,丢下兄长独自跑路了。 而是银角自忖自己如今赤手空拳,哪里是孙悟空的对手? 还不如抓住他的师父师弟在手,以作威胁! 一想到自家两兄弟带着五件法宝下界,一人两件还能余出一件送人,现如今却只能两手空空的对敌…… 银角大王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心里狠狠痛骂起孙猴子这个强盗、小偷、骗子、土匪……起来。 只是往日里,不过几步之遥的路,在银角大王眼里,显得格外漫长起来。 还不待他几步跑到陈启身前,背后就传来了猴子的幽幽之声: “银角大王?” 嗯? 银角大王此时哪敢应声,只伸手捉向被绑的陈启,却有一根铁棒,自身后打来,砸在肩头,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当即,只听“嗖”的一声,被装进紫金葫芦里去了! 猴子扣上塞子,原样贴上法帖,晃了晃葫芦,笑吟吟道:“嘿嘿,我当初就想着把你们装进这葫芦里,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果矣。” 正是猴子几棍子打翻了金角大王,抽空捡起紫金葫芦,对着金角大王一喊,再配上铁棒一抽,强制性的关进了葫芦里。 再面对银角大王,猴子也是故技重施,送这一对兄弟,双双入了葫芦,和他的毫毛、黄汤作伴去了! 摇完葫芦,猴子还不忘捡起地上被打落的七星剑,挂在了腰间新缠的幌金绳上,又将玉净瓶揣进怀里。 方拔了一把毫毛,嚼碎喷去,喝声叫“变!”,打发出许多分身,让他们去结果那些剩下来的小妖。 自己则是迈着六亲不认的威风步伐,施施然的来到师父师弟们身前,替他们解了绳子。 又转了一圈显摆道:“师父,沙师弟,快看,快看,我老孙这一身威风不?” “威风,确实威风。” 见猴子左挂剑,右挂葫芦,背着把芭蕉扇,得意洋洋的样子,陈启也没有扫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左右猴子今天还算听话,没翻几次船,“速通”了这次的金角银角“副本”,这套装扮的主人又马上就要来回收装备了,就让这猴子多高兴高兴吧…… “是啊,大师兄,我听二师兄讲,那两个妖怪依仗着法宝着实了得,结果不仅奈何不了你,还将这几件宝贝都送给你了啊。” 沙僧也在一旁活络着筋骨称赞道。 只是,嗯,是不是忘了谁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半空中,见下面的死猴子解救了师父和老沙后,就在那聊了起来,八戒急了,用力扭着身子荡起来,还不忘从嗓子眼里发出声来。 “哎呦,忘掉二师兄了!” 沙僧听了动静,如梦初醒道。 赶忙拉起角落里的绳索,慢慢放下二师兄,再为他去了堵嘴的黑布。 “哎呦喂,可急死我老猪了,老沙,多谢,多谢了啊!” 没了这恼人的破布,八戒大口大口的喘起气,还不忘谢了番正在替他解绳的沙僧。 及到绳索完全解开,八戒一轱辘起身,嘴里小声抱怨了句,“还是沙师弟你靠谱啊,一个个的,净不省心。” “呵呵。”沙僧保持微笑,沉默以对。 这呆子从地上起来,又凑到猴子身前,搓着手,讨好笑道: “猴哥啊,我就知道那葫芦困不住你,那两个妖怪还敢吹牛,说什么一时三刻就能把你化为脓水。” “你看怎么着,如今他俩要化脓水了!还得是猴哥你啊,手段高超,机灵聪慧,那两个只会仗着法宝逞威风的小妖小怪,哪里是你的对手……” “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猴子哪不了解这呆子,双手抱胸,白了一眼这呆子冷笑道。 “嘿嘿,还是猴哥懂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八戒也不生气,腆着脸继续道:“就是,我看猴哥你身上这五件宝贝都快放不下了,这玉净瓶都揣进怀里了,这多不方便啊?” “不如让我老猪受受累,替你拿着吧,要用的时候再找我,我递给你。” “好呀,原来是打上宝贝的主意了。” 猴子对八戒嬉笑起来,待八戒觉得有了希望,搓手拿宝时,一巴掌打翻了猪蹄,变脸怒骂道: “你个呆子,还有脸提这宝贝的事?” “我先前让你去前头探路,你是怎么探的?” “这,这还能怎么探,就,就用脚探呗,我搁前面走着走着,就撞到了那两个妖怪。” “他们手里的宝贝神通广大,连猴哥你都不是对手,我怎么敌得过?” “被他们捉了进来,吊起来绑哩!” 八戒听了猴子的喝骂,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撒谎道。 猴子当时的及时出现,这呆子只当是这猴子神通广大,隔老远都能听见喊声,前来救命。 哪知道是猴子在一路尾随? 所以此时猴子问起,八戒怀着侥幸心理道。 “用脚探路,探到树底下睡觉去了?” 猴子上前几步,拎起猪耳朵,左三圈,右三圈的拧动起来,脸上冷笑道:“呆子!那啄木鸟的滋味好受吗?” “哎呦,哎呦,原来那贼……鸟是猴哥你啊!”捂着耳朵,八戒此时知道暴露了,也不敢再撒谎了,愁眉苦脸的痛快认错道: “错了,错了,猴哥,是我一时惫懒,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事前承诺你替你挑两天担子,如今你个呆子想糊弄了事,还敢撒谎不承认,那就定个十倍奉还如何?” 猴子拧够了猪耳朵,彻底治好了这几天的手痒痒后,才撤了手,后退几步,盯着八戒冷笑提议道。 “啊?怎么个十倍奉还法?”八戒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还是捂着火辣辣的耳朵,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道。 “自然是你个呆子,要替沙师弟,多挑二十天的担子,连你自己那份,四十天!” 猴子伸出四根手指,在八戒脸上晃了晃,眯眼笑道。 沙僧:保持微笑,保持沉默。 第71章 老君现身道原委 深山又逢寺庙院 八戒喜提四十天挑担大礼包,愁眉苦脸;沙僧痛失取经重担,喜上眉梢。 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陈启一行人自踏入平顶山,路遇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再到猴子试尽那二魔王的五件宝贝,救出被捉的师徒三人,看似时间过得很长,实则只有一个白天的光景。 于是,看着洞府外夕阳西下的通红红一片,师徒一行人,翻出了在洞中的米面菜蔬,烧刷了锅灶,安排些素斋吃了,饱餐一顿。 安寝洞中,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又天晓。 早上八戒起的早,虽然对于接下来要挑四十天的担子,满腹怨气,但收拾起早餐来,却依旧干脆利落。 取了袋面粉,加了些盐水,和面,揉面,一气呵成,再用手揪出一个个小面疙瘩,丢入沸水里,最后加入昨天挖的野菜,一锅香喷喷的汤饼也就做好了。 “师父,老沙!吃早饭了!” 大功告成,八戒在衣服下摆上抹了抹手,盛出几碗,对洗漱完,忙着其他事的两人吆喝一声道。 至于对正在给他烧灶添柴的猴子,则是视而不见,全当没这个猴! 猴子也不恼,退了火,嬉笑着上前自己盛了碗,“呲溜”一口后评价:“嗯,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哼!” 八戒昂起头,不接受这个遭瘟的猴子夸赞,大屁股一晃,挤开猴子后,蹲在洞府门口“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啊哈~” 猴子笑着指了指闹小脾气的八戒,捧着碗,又挤到了八戒身边,蹲下吃汤饼。 八戒瞅了猴子一眼,不想搭理,扭过头,背对着他才继续吃着。 这两个家伙…… 陈启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单手端碗,也凑到他们旁边,蹲下来吃着早饭。 沙僧看着他们,憨厚的笑了笑,端着碗跟上。 师徒四人就这样蹲在莲花洞门口,人手一个饭碗,“稀噜噜”的吃起了热汤面。 不远处,就是白龙马在门前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啃着遍处可见的苜蓿草。 早饭就这样在一种奇异又温馨的气氛里过去了。 待收拾好行李,照样是猴子化身纵火犯起手,一把火点了莲花洞和里面的小妖尸体,防止疫气。 陈启一行人才牵马的牵马,挑担的挑担,踏上了去往西天那似乎遥遥无期的取经路。 只是这一次,还没出了平顶山,斜喇里蹿出一个老者,似乎在此恭候多时了,一把扯住猴子的手,大喊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 “哎呦,这是妖怪他爷爷来讨宝贝来了?猴子的宝贝怕是保不住喽!” 八戒见了,忍不住停住脚步,挑着行李幸灾乐祸道。 而猴子看着扯住自己手不放的老者,眼中金光一闪,惊讶道:“这不是老君吗?来此作甚?” 见猴子一语叫破了自己的身份,老君也不藏着了,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伫立,叫道:“孙悟空,还我宝贝。” 猴子一跺脚,起云跟上,不解的挠挠头,道:“我哪有你的宝贝?莫不是还惦记我老孙五百年前吃的那五葫芦金丹?” “没有没有,我哪有炼丹的本事?你要找我老孙还金丹,那是找错人了,欠着,先欠着吧!” 猴子眼珠子转了转,警惕的捂住怀里的玉净瓶,将腰间挂着的宝贝往后挪挪,一副我很穷,没钱还账的样子。 嘿!这泼猴还有脸提偷吃金丹的事! 老君被猴子的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有心想给他个教训,又想到自己的宝剑、裤腰带,童子还在他手上,只能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讨账来的,是你拿了我的宝贝,该还我了!” 老君指了指猴子腰间的幌金绳,如数家珍道: “这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 “那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他们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幸你拿住了,也算一番功绩。” 老君捏着鼻子,方把这观音给的台词说完,又把手伸出,讨还道:“如今你既降了妖,过了难,还是把我的物件,物归原主罢。” “哎哎哎,且慢,且慢,”猴子左手捂住宝贝,右手前伸按住老君讨要的手,上前嬉笑道: “老君啊,你纵放家属为邪,是不是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既然如此,那这五件宝贝,暂且借我在西行路上用一用,权当赔罪如何?” “我这都是要急着用的,怎能借给你?”见这泼猴借题发挥,耍起了无赖性子,老君也懒得演了。 上前一把薅住猴子腰间的幌金绳,往自己腰间边缠边没好气道: “干我何事?还不是那南海上的菩萨问我借了三次,我推脱不得,送他们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 “如今倒是又被你个贼猴赖上了,松手,松手!” 老君拍开猴子阻拦的手,系好腰绳,挂好宝剑,嫌弃的看了眼紫金葫芦,隔空揭了葫芦塞,唤出两股金银色仙气,就地一指,化成了两个金银童子。 又指使着见到猴子怯生生的他们,托着葫芦、玉净瓶,背上芭蕉扇,站在了离自己稍远些的身后。 见老君揭了观音菩萨的老底,猴子不舍的松手,眼看着五件宝贝离自己而去,忍不住指着南边抱怨怒道: “这菩萨也是惯会为难人,当初说好的,西行路上艰难险阻,特许我老孙叫天天应,叫地地灵,急难处亲来相救;如今又到处求人,安排磨难。” “真真是好人她也做了,坏人也是她扮了!” “活该她一世无夫!” 见猴子撇嘴抱怨,老君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些许,甩了甩手道:“那是你们的自家事,老君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走了,走了。” 挥了挥衣袖,化作了万道霞光,缥缈同归兜率院,逍遥直上大罗天。 见太上老君先溜了,猴子也不好一个人在此抱怨,一个翻身跳下,来到陈启身边,言了全部,还不忘吐槽道: “这菩萨也是会捉弄麻烦人,生怕这西行路上艰难险阻不够,亲自去借人手当磨难来了!” 呵,这就叫抬身价,后面还有不少类似的呢! 陈启摇摇头,无奈笑道:“这就叫法不可轻传啊!若没有大毅力,大恒心,大智慧,历经千辛万苦,如何显得那真经宝贵?”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有大神通! 神通大的要够护身,嗯,要是能再大些,大到佛祖都惹不起的话,那更简单了,伸伸手就能拿到真经…… 但那不是取经队伍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那本事么! 最高战绩的猴子,还正是佛祖亲自降服,压在五行山下的。 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猴子也明白陈启的潜台词,撇撇嘴道:“罢罢罢,谁叫我们有求于人呢?规矩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要一路走过去,我们就勤勤恳恳走过去;要艰难险阻,沐风砎雨,那就一路披荆斩棘;就是他们给我们路上投放妖怪……” 猴子摇头晃脑说完,咧起嘴角,露出个危险的笑容道。 “左右也是俺老孙用手里的金箍棒送他们回‘西天’好了。” 显然,此西天非彼西天。 呵呵,陈启笑而不语,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发了通牢骚,一行人还是该西行就西行,剖开路,径下高山前进。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 一日,又遇见了一座高山拦路。 陈启随意的驻步,打量那山笑道:“这山势崔巍,又是哪家的妖魔拦路?” 猴子也搭了个眼帘,眼中金光一闪,放下手笑道:“师父,你错哩,这山看上去堂堂正正,并无妖风邪气,还有佛光哩!” 佛光?这是给我们干到小西天雷音寺来了? 黄眉那小子没这么早跳出来吧? 听了猴子的话,陈启摸着下巴,根本不信,反倒揣测起和佛光相关的劫难来。 倒是一旁的八戒,挑着担,擦汗抱怨道: “师父啊,这去西天的路还得多久啊?这一路上逢着个山涧河沟的,就是只妖魔鬼怪拦路,这等我们到了西天,都猴年马月了!” “呵,早着,还早得很哩!我们还没出大门哩!” 猴子听见八戒的话,笑着抱起手来调侃道。 “猴哥莫要扯谎啊,这人间哪有这般大门?” 八戒翻了个白眼,对猴子不信道。 “嘿嘿,八戒,我们真的还只是在堂屋里转哩!” 猴子对八戒挤了挤眼,促狭笑道。 “大师兄,莫要开这种玩笑吓唬我们了,哪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就是有,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 沙僧也被猴子的话逗乐呵了,开口道。 “欸,却是你们没见识悟性了!” 猴子对他们摆摆手,眨眼道:“来来来,听我老孙说,若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这样一算,那我们岂不是还在堂屋里转悠吗?啊哈哈哈!” 好家伙,按你这样算,这出大门不得是换个世界? 这从天庭到地府,天涯到海角,还不是在一个屋子里晃悠? 陈启、八戒,沙僧三人齐齐对猴子翻了个白眼,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一行人里面也就猴子仗着有筋斗云的极速,才可以把天地当作一个屋子了吧? 换成其他人,哪个敢夸下如此海口? 朝游北海暮苍梧啊! 陈启在心底狠狠羡慕了一把。 但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别想了,毕竟要是让“唐僧”学会了驾云…… 这西行路上的艰难险阻还怎么来? 诚心还要不要了? 经书还卖不卖了? 佛祖的大鼻兜还扛不扛得住? 咳咳,刹住了心底的危险想法,陈启跟着几个徒弟,向远方的高山走去。 嗯,还是去看看妖怪磨难吧,兄弟们。 这山确实不凡: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古怪乔松盘翠盖,枯摧老树挂藤萝。 泉水飞流,巅峰屹崒。处处皆是禽兽,麂鹿獐兔结党成群;豺狼大虫四面潜伏。 ——越发坚定了陈启认为这山里有妖怪的信心。 只是吧,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所谓的妖怪影子,直走到红轮西坠,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陈启还是没等到有妖怪跳出来劫自己! 亏他一路上凝神戒备,手里攥的九环锡杖都快被他攥出水来了! “嘿嘿,师父,我就说这山里没古怪吧?瞧你这一路担惊受怕的样儿,哈哈哈!” 猴子见陈启终于松下了戒备,上前用肩膀顶了顶陈启,嬉皮笑脸道: “我看呐,那前面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想必是座庵观寺院,师父你还是快与我们一起前去借宿吧,待睡完这一晚,明日起床动身,这座山也就过去了。” “你啊,也就不用害怕啦。” 山里?寺院?夜晚? 猴子不说还好,一说这前面有个寺庙可以借宿,陈启的警觉再次拉满,童年印象深刻的一幕涌上心头: 夜晚,小和尚,女人,引诱,爪子摸上脑袋,五指印下,鲜血横流…… 这一难莫非是那只老鼠精? “悟空啊,莫要见了寺庙就松懈防备,要知道,这世上能人无数,别盲目依赖你的火眼金睛!” “你想想,这一路走来,有哪座拦路的山涧河沟我们是顺顺利利过的?” “更何况还是这山里出现的一座寺庙!” “就是真的要过去看看,商量借宿,也切莫忘了小心防备。” 深怕半夜被人摸进来摸光头的陈启,对着猴子苦口婆心劝道。 害得猴子一脸茫然的挠挠头,心里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师父说得好有道理,莫非这次真是我老孙看走眼,大意了? 那前面的寺院,其实是座伪装的魔窟? 于是猴子跳向树梢,再次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观察起前面的寺院,但见: 八字砖墙泥红粉,两边门上钉金钉。迭迭楼台藏岭畔,层层宫阙隐山中。万佛阁对如来殿,朝阳楼应大雄门。七层塔屯云宿雾,三尊佛神现光荣。 文殊台对伽蓝舍,弥勒殿靠大慈厅。看山楼外青光舞,步虚阁上紫云生。松关竹院依依绿,方丈禅堂处处清。 雅雅幽幽供乐事,川川道道喜回迎。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妙高台上昙花坠,说法坛前贝叶生。 不是,这确实是一家正经寺庙啊! 第72章 敕建宝林寺 猴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跳下树杈,对陈启无语道: “师父,走吧,我老孙左观右看,着实没看出那寺庙里有妖气啊。” “…………” 见猴子再三保证,陈启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多疑了,但谨慎起见,还是提起锡杖,边走边道: “咳咳,走吧走吧,可能是为师猜错了,不过一会儿到了寺庙,你们还是警醒一点吧,尤其是八戒,晚上不要睡太死。” 不是,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挑担挑到神游天外的八戒,听见陈启提到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有些茫然: 睡觉还不让睡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行人牵马挑担,来到那寺庙一丈多高的山门前,眯眼看向上方的牌匾。 奈何此时正对着西下的残阳,血光刺眼,那牌匾上又蒙着层厚厚的灰,看不真切。 猴子见陈启在仔细辨认,想看清楚上面的字,咧嘴一笑,身子一仰,径自抽了个两丈余高,上前用毛茸茸的大手,干脆利落的一擦,才收了变化笑道: “如何,师父可看清楚了?” “嗯,看清了,看清了,上写着‘敕建宝林寺’,应是一家皇家寺庙。” 陈启丢了一张擦手帕给猴子,低头沉思起来。 宝林寺,宝林寺…… 完全没听说过啊,我tm倒是知道有家药馆叫宝芝林…… 思索了几秒无果后,陈启抬起头,看着正等着自己做决定的几个徒弟,展颜一笑道: “走吧走吧,这寺庙既然是家皇家寺庙,又修的如此阔气,想来是不缺我们住的地方,一口吃食的。” “今晚也是有福了,既能睡个宽敞舒服的地方,还能饱餐一顿。” “嘿嘿,那感情好,师父啊,快进去吧,俺老猪挑了一天的担,都快饿死了!” 八戒一手扶住担子,一手拍了拍大肚皮,“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启道。 “好好好,走走走。”陈启含笑点头,当先领着三徒弟牵马进了山门去。 甫一进来,只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装塑的威仪恶丑:一个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燥眉圜眼若玲珑。 左边的拳头骨突如生铁,右边的手掌崚嶒赛赤铜。金甲连环光灿烂,明盔绣带映飘风。 正中间还有个石鼎,里面的香火红彤彤,可见这座寺庙人气应该不低。 八戒就因此拱了拱一旁的沙僧道:“老沙啊,晚上可以放开了吃哩,这家寺庙香火旺盛,不怕吃多了遭人白眼,给我们赶出来了!” “二师兄啊,就你那胃口,真要放开了吃,这寺庙香火钱再多,也心疼啊。” 沙僧笑了笑,回道。 “嗯……”八戒听了,认真思考了会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免费的伙食也不好太过分,我老猪还是只吃个三成饱吧。” “这可是最低标准了,再低下去,我老猪宁愿他们在背后说些怪话,我也只当没听着了。” 八戒掰了掰手指,一脸严肃道。 “哈哈。” 一行人被这呆子逗笑了,俱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寺庙确实阔气,走过了一层山门,还有一层,里面路边摆放有四大天王之相,乃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有着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 也有不少的树木,翠盖蓬蓬,星罗分布其间。 待过了这条大道,一行人一抬头,总算到了大雄宝殿前。 见到这位大boss,未来的顶头上司,几人都不敢造次,怠慢,对着那佛像赶紧拜了拜,才急转着溜走。 离远了大雄宝殿,一行人忽然有了种喘过气来的感觉,互相挤眉弄眼的嬉笑一番,又见到一处门洞的墙壁旁,画有观音普度南海之相。 上面装塑的那些虾鱼蟹鳖,出头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 忽的,有一个年轻人自门洞里转出,正正撞上了陈启一行人的目光。 几目相对,当即骇了那年轻人一跳,毕竟陈启还好,一看就是个人。 剩下的三个,一个毛脸雷公嘴,一个长嘴大耳猪脸,一个大胡子壮汉…… 妈耶,这是吃人的妖怪,还是翦径的强人打上门来了? 年轻人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还是陈启一把捞住了他,关切道: “没事吧,小兄弟?莫怕莫怕,这后面的三个都是我徒弟,性本良善,都是异人,长相特殊了点。” “呵,没事,没事。”见陈启长得相貌稀奇,丰姿非俗,后面那三“人”又都露出“和善”的笑容看着自己。 年轻人哆嗦了几下,尽量咧起个难看的笑容道。 “不知,不知长老带着徒弟,来此,有何贵干呐?” 年轻人被陈启搀扶起,靠着背后的墙壁,勉强站稳,方才哆嗦着试探道。 妈耶,眼前这位大师不会是带着三个非常人的徒弟来踢馆占庙的吧? 那我到时候是从了他呢,还是从了他呢? 一想到自家那个抠门,小气,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方丈,年轻人觉着吧,面前这个长老来当方丈,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陈启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从有些害怕,到亢奋激动,目光看着自己都有些热切了。 不是,这年轻人? 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陈启还是温和一礼笑道:“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经贵寺,天色已晚,特来投宿。” 嘶,这话有点熟悉,我上次说的时候,是不是在观音禅院那疙瘩? 一想到观音禅院,陈启心头又涌上了些不祥预感。 这次,应该,不会,也要烧庙……吧? 我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不是一路砸场子去的口牙! 陈启在心底怒吼。 切,原来不是来抢庙的啊? 年轻人心里闪过失望的念头,但还是苦笑着对眼前这位远道而来,气质温润的长老施礼道: “长老啊,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他一声。 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 哦,是寺庙里的帮工杂役么? 听了眼前年轻人的自称,陈启也没有奇怪。 这世界上,在寺庙里一些帮工杂役的称呼就是道人。 嗯,有点扯淡,十分怀疑这是互相攻击伤害…… 咳咳,抹掉脑海里一些大不敬的想法,陈启依旧态度温和的对眼前道人行礼笑道: “那就劳烦小兄弟了,还请替我等通报。” “哪里哪里。” 见陈启如此,道人摆了摆手,连忙回身门洞,向着方丈处急报道:“老爷,外面有四个人来了” 那和尚听了信,忙起身,还换了身衣服,戴上毗卢帽,披上袈裟,急要开门迎接,还不忘问道人:“哪里人来?穿着谈吐如何?” 道人见忽悠不到这和尚,心底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指认道:“那四位就在正殿后面哩!” 和尚顺着手指望去,猴子八戒都在陈启身后,老老实实站着,他看不真切,只看清陈启一人。 可陈启现在如何呢? 出来取经多年,当初自老唐那继承来的衣服早破的不能穿了,他平时也不是招摇好奢华的人,菩萨赠的袈裟一般都压在箱底里。 是故身上穿的,虽然不至于都是补丁,但也都是在路上买的素色麻布僧袍,顶上嫌麻烦不舒服,也没戴什么好冠,就是一个晃悠悠的光头。 脚下着一双僧布鞋,因为今日在山间赶路,上面都是些泥泞沙石,纵是脸好看了些,哪有什么富贵气象? 那和尚看清以后,当即气歪了鼻子,指着道人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欠打了?我可是僧官!招呼来的客人,哪个不是城里的士子豪商?这么个穷和尚,你还敢来报我?” “看他那一身穷苦的穿着,哪像个正经和尚?多是到处打秋风的行脚僧,进来借宿占我们便宜的!” “我门中清净,岂容这种人打扰?教他们往前廊下蹲罢了!” 这和尚说完转身就要回房。 门洞处,正候着的陈启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此处其实离那和尚不远,他骂道人时,更是没有控制音量,似乎有意在指桑骂槐,所以自是声声入耳。 嗯,脾气火爆的猴子已经拿出铁棒,表情不善的要进去破坏他门中“清净”了。 就连八戒,听说晚饭夜宿要泡汤,也是急了眼,放下担子,摩拳擦掌,跟在猴子身后跃跃欲试起来。 陈启先是拦了拦徒弟,进了门洞,上前大声道:“这位院主,贫僧有礼了。” 那和尚本要离去,见陈启上走上前来,不耐烦又不情愿的还了个半礼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找吾有何事?” “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陈启不受扰动,面带微笑道。 “噫,你就是唐三藏?” 岂料眼前这个和尚,竟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听了陈启自报来历,眼前一亮道。 “正是在下。”陈启笑呵呵应下。 看样子今晚还能有转机?我的大名什么时候流传的这么广了?连一个寺庙里的普通和尚都知道? “那路遇宝象国公主,送她归国的也是你喽?” 和尚眼冒金光,想起了这位传说中,自大唐来的家伙,撞了天运,捎带着一国公主归国,得赐金银各一百两的事。 那岂不是说明眼前的家伙很有钱? 可是一想到眼前人穿得寒颤,别说是不是真的唐三藏,就算是真的,怕也是个抠门守财的穷酸鬼。 大家都是佛门弟子,还不好忽悠他敬奉香火钱。 他家大业大的,虽然馋那二百两金银,但也不至于为此杀人放火,损了修行(家业),当即又有些意兴阑珊道: “哦,那你这个西行的和尚走错路啦!” “?”陈启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敢问……路在何方?” “喏,看见了没?”院主对着门外西方指了指,撇撇嘴道:“正西去,你走个四五里,就能看见一座叫‘三十里’的店,他家是卖饭的,还有宿处。” “你呀,想住想吃,就去那吧,我这里有些不便,好走不送!” 陈启有些被眼前厚颜无耻的和尚气笑了,道: “你这是寺庙,庙里供奉的是佛祖,你我都是同门,我在此路过,别的都不要求,只要行个方便,借个宿,吃口便饭,乃是应有之理,你又能哪里不方便?” 果然是个刁民,贼和尚! 怕是连自称的唐三藏身份都是假的! 听了陈启的这一番话,和尚翻了个白眼,昂着头敷衍道:“你有所不知,这叫前人种因,后人尝果!” “早年间也有几个行脚僧,打从我这借宿,我见他们身上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 我叹他们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们,就留他们住了几日。 怎知他们贪图我这寺庙里的衣食,再不思量起身,一住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惹出许多不良祸事来。” “做了甚么不良祸事?”陈启冷眼旁观这和尚瞎编,反问道。 “呵,”和尚瞧了瞧陈启,白眼以对,张口就来道:“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好好好,现场还能瞎编出打油诗是吧? 你当和尚都有些屈才了,咋不去考仕途呢? 哦,这水平放古代连考个秀才都悬,那没事了。 “好,既然院主不欢迎,那贫僧也不打扰了,告辞!” 见这和尚铁了心要不招待自己这一行人,陈启也没有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想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深深的看了这和尚一眼后,陈启果断抽身离去。 “呵,慢走,不送!” 和尚见陈启转身离去,轻蔑的一笑,摇头晃脑的回房去了。 什么东西?还想占佛爷的便宜,呸! 待到了洞门,陈启对着正等着自己的三徒弟,无奈一笑道:“走吧,这家寺庙的院主不欢迎我们,还是另选他处吧。” 又对不远处站着,一脸为难的道人抱歉道:“劳烦刚才小兄弟为我等通传了,不知还会不会因我等,得罪了院主。” 陈启对连累这位人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挺热心的道人有些过意不去,特意翻出几文铜钱塞了过去。 嗯,别管什么形制不形制的,铜是硬通货,一般都能用。 第73章 夜半?敲门 “师父啊,何必惧那老儿?那老儿行事不地道,全无佛家子弟的模样。” “还不如让俺老孙用手里的铁棒,好好教他一番做和尚的道理!” 宝林寺外,猴子对领着他们出门的陈启不满道。 便是八戒,也在一旁哼哼唧唧抱怨道:“师父啊,好不容易遇见一间大寺庙,有个歇脚吃饭的好去处,你跟这种人顾念什么面子?” “索性让猴哥拿着棒子上去了,跟他们讲讲道理,我们也能落个好,哪像现在?天都快黑了,还得赶路。” 看着猴子抱胸一脸不忿,八戒站在门口,留恋不舍的样子,陈启无奈摇了摇头的笑了笑道: “悟空,八戒啊,虽说这天下佛寺都是一家,招待过路僧人都是应有之理,但人家不愿意招待,是他理亏。” “若我们仗着武力强逼,强行要借宿吃饭,岂不又是我们的不对了?我们又不是缺这一顿饭,缺这一处睡,何必在此耗费时间,走人就是了。” 虽然理论上佛寺都是用来供养佛祖菩萨等人的,而天下所有和尚都是佛门中人,大家都是师兄弟,理论上都拥有财产继承以及使用权。 但是吧……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嘛。 这家宝林寺,与其说是一间佛寺,更像是一家皇家私人庙宇。 那管理的和尚更是一名官员。 他不想与人方便,陈启也不强求。 此一时彼一时,陈启已经不再是当初想打观音禅院秋风的陈启啦! 嗯,绝对不是陈启害怕猴子又一把火把这寺庙烧了,也不是因为大殿里供奉的那座如来金像,绝对不是! 所以虽然也看那家伙很不爽,可以搬出观音菩萨的名头强逼。 但在猴子三兄弟一脸不善,自门洞走进,骇的那院主跌倒在地,被三道黑影覆盖,贴在墙根一脸恐慌的时候,陈启终究还是叫住了他们,让他们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去了。 “好了,走吧,趁现在还有点余光,再走几里,去那三十里店投宿去罢了,八戒,到时候为师多点些餐食,让你吃个八成饱怎样?” 看了看天色,陈启一人一巴掌的拍在猴子,八戒的肩上,半哄半推的揽着二人前行。 那院主的话不尽不实,他可不敢相信,好在那道人不错,自他那里求证一遍后,陈启心里也是有了底,方才敢这样豪气道。 “唉,既然师父说了,俺老猪也没了意见,走吧走吧,早走早到,说好了,今晚我老猪多吃些,师父你可别心疼啊!” 见陈启如此作态,猴子和八戒也是没法计较此间事了,被陈启半推半就的,只得一路继续西去。 猴子也是回头深深看了眼这宝林寺,自鼻孔里喷出点白气,嗤笑一声,也就当过去了。 沙僧向来没主见,见师父要走,两位师兄被劝服,牵上白龙马,也默默的跟上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那三十里店。 此处也有些意思,并非真是一家店,而是一处村落聚集。 想是十里八乡的赶集场所,故此得名。 陈启一行人找了家可以歇脚的旅店,点了一桌的素菜,满满八九桶的米饭。 老板一开始听见这要求,还以为陈启是来消遣他的。 直到他看见八戒那硕大的肚子…… 才半信半疑的和厨子去了后厨准备。 而八戒听了陈启的许诺,也不客气,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斯文气象,使着筷,端着碗,你夹一下,我夹一下。 待到陈启三人吃饱放筷以后,这呆子才不装了,找店家拿了个大汤碗,盛满饭,剩菜盘子往里倒尽。 端起碗来就用筷子往嘴里赶,“咣啷、咣啷”几声,那满满一碗的菜饭就见底了。 如是再三,一桌的菜,八九桶的饭就没了。 陈启见八戒吃的欢,也不扫兴,又订了一桌新菜,十桶米饭供他吃饱。 直看得店家厨子伙计看呆了眼,缩在墙角远远观望,互相之间惊呼讨论起来。 “额滴个老天爷啊,这大肚和尚好能吃!这一桌菜七八桶饭都填不饱他!” “他那肚子怕不是饕餮胃做的,吃了这么多,也不见大,就微微鼓胀了些!” “神人,真是神人,往常再有人说我是饭桶,我是不服了!眼前这位佛爷才是真饭桶啊!” “当家的,这几个和尚看上去风尘仆仆,衣裳朴素的,能出得起饭菜钱吗?若是寻常人食量,我们也就当布施行善了,但这足足两桌菜,十几桶饭,我们可布施不起!” ………… 几人在墙角嘀嘀咕咕半天,陈启也能零星听些,见他们有些担忧饭钱,忙取了些碎银子,及时奉上,止了他们的忧心。 这一餐吃的多,但也快——多亏了八戒的吃相。 按照猴子的调侃,那真的是,进了八戒的喉咙,从左边到右边,没个千里传音的神通,都互相联络不到! 而待八戒吃了个八成饱,满意的自怀里掏出根木刺,美滋滋的坐在桌边,当作牙签剔牙,这一餐才算结束。 好在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着实不错,吃了这么多,也不过一两银子多,陈启付的一些碎银子,不仅够这餐饭钱,便是大家伙的住宿费,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可只是八戒的一餐…… 陈启付完账后,上楼休息的路上,有些木然的叹了口气。 果然,当初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竟然妄想在沿路卖些小说故事稿子养这头猪…… 真靠那一点银钱,怕是三天就能揭不开锅了! 吃完饭,夜也深了,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笑谈完,又要了些热汤水,好好洗了洗身子,洗去了连日来这一身的尘土气,方才各自安歇,陷入了沉眠。 夜半。 窗外忽的刮起了一阵阴风,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 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一阵猛,一阵纯。纯时松竹敲清韵,猛处江湖波浪浑。 陈启躺在床上,犹在梦中,听闻着风声,莫名皱上了眉头。 原是昏昏沉沉之间,陈启听得有人在隐隐约约的呼喊他。 “师父?师父?师父~” 莫不是猴子和八戒半夜来找我了? 陈启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自床上爬起,看向房门的方向。 却见桌上油灯,烛光摇曳,整个屋子里面蒙沉沉的,屋门的木窗纸柩外,站着一黑乎乎的人影。 正在一下又一下机械的敲着屋门,还不停喊着飘飘忽忽的“师父,师父……” 这身影,这声音,自家手底下三个徒弟,没一个能对得上啊? “嘶~我这是又穿到灵异频道了?” 陈启一个激灵,顿时被吓精神了,躺回床上,一动不敢动,放缓了呼吸,只希望那黑人影误以为这房间没人,能够自行离去…… 离去个鬼啊! 等了半天,见那黑人影还在执着的敲门呼喊,陈启又瞥见了床旁自己睡前放着的九环锡杖。 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又穿了,心里来了底气,默默起身,提起禅杖,走到门前,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门外的黑影,握紧了手里的禅杖。 来来来,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敢进来我就赏你一铁棒! 只是这一动作,好似打乱了门外黑影的节奏。 他终于停下了敲门呼喊,与陈启一起,陷入了一种无言的状态。 良久,门外的黑影又开口了,这一次总算没那么飘忽了,陈启因为就隔了一扇门,也总算听清了。 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道似乎带着些尴尬的男人低沉声道:“师父,能不能开开门?” 你让我开,我就开啊?! 陈启很想这样大声回答,但又怀疑是什么妖魔诡计,攥紧了手里的禅杖,不说话,不动弹,就这样盯着门外的黑影。 嘿,刚过的金银角,经历了紫金葫芦、玉净瓶,你看我还会上当搭理你不? 你当我和猴子一样浪? 过了半晌,似乎知道了陈启铁了心不开门的态度,外面的黑影急了,也顾不上搞什么铺垫了,急急忙忙道: “师父啊,我非是那魑魅魍魉的歹魔,乃是这近前乌鸡国国主,遭受小人谋害,落水而亡,听闻有圣僧路过,特来求师父为我做主啊!” 乌鸡国? 好耳熟的名字,九九八十一难里好像就有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 而落水死的乌鸡国国主…… 好像是某个把某菩萨沉了水三天的猛人,然后又被某菩萨反手沉了水三年的倒霉蛋。 陈启略微思索,有些沉默了,他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搞了个大乌龙。 门外确实是个鬼,还是个水鬼,但不是来吓人害人的,而是来找他申冤的! 咳咳,还是开个门仔细商谈一下吧。 尴尬了会儿,陈启提着禅杖,小心打开了屋门。 门外,站着个水灵灵x,水淋淋的大汉,眼角垂泪,说不出的丧气。 但仔细一观,又可见他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列斗罗星白玉圭。 明晃晃的一副帝皇装扮。 “乌鸡国主?” 看着面前的水鬼,陈启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问道。 “正是,正是,多谢长老相见,多谢长老相见。” 见这扇木门终于开了,申冤有望的和尚也终于见到了,乌鸡国王嘴角颤了颤,眼眶湿润激动道。 这位长老也真是古怪,待在房里怎么喊也不起身,好不容易敲起来了,又站在门后不动不语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敲了多久的门了?! 生怕再敲下去,都要被那些护法诸神赶走了! “咳咳,勿谢,勿谢,不知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见这位乌鸡国王态度激动,情知为何的陈启忙偏了偏身子,请了他进门安歇,奉上热茶相迎后,开口问道。 “师父请容我报,”谢过礼茶后,乌鸡国王方神情凄苦的与陈启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历道: “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三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是兴基之处。那城池便是乌鸡国,乃是我创立家邦,改号而成。” “不期五年前,天年干旱,草子不生,民皆饥死,甚是伤情。” 那乌鸡国王说到此,抹了把眼泪,悲苦道: “我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文武两班停俸禄,寡人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如此三年,却只干得河枯井涸!” 乌鸡国王在此处略微停顿,咬了咬牙,显然是想起了当初那不美妙的日子。 叹口气,饮了口茶,方才继续道: “正在此危急之时,忽然自锺南山来了一个全真道人,号称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先见过我手下的文武多官,后受了举荐见我,当即便请他登坛祈祷,果然有应。 只见令牌一行,顷刻间大雨滂沱。我只望三尺雨足矣,他却说久旱不能润泽,又多下了二寸。我见他如此仁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 ……你们这些当国王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拉人结拜当兄弟? 这么喜欢结拜,在西游世界当什么国王?咋不去水浒世界?那边见个面,报个名字,纳头就拜! 陈启心里暗暗腹诽,又见乌鸡国王提起那道人咬牙切齿之态,就知道这位拉人结拜,没得个好下场。 果然,又听那国王继续恨恨道: “我与他结为兄弟后,真心相待,同寝同食,不曾有亏,共过了两年光景。 这一日恰遇着阳春天气,红杏夭桃,开花绽蕊,家家士女,处处王孙,俱去游春赏玩。那时节,文武归衙,嫔妃转院。 我与那全真道人携手缓步,至御花园里赏景,忽行到一八角琉璃井边,不知他抛下些甚么物件,井中有万道金光。 就哄我到井边去看甚么宝贝,结果他陡起凶心,扑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内,将石板盖住井口,覆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 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个落井伤生的冤屈之鬼也!” 乌鸡国王说到最后,仰天长叹,闭目泪流,门外阴风呼啸,屋内油灯明暗不定,衬得其脸色阴暗诡谲,颇有些诡异冰冷之感。 好在陈启如今也算见多识广(饱受磨难),尚有些定力,见这水鬼在这长吁短叹的,也不害怕,只是更用力的攥了攥一直未离身的九环锡杖,脸色和善道: “国主所述,确实冤屈,那全真道人不念情恩,暗害国主,也确实可恶,但不知所谓找贫僧何事?” “莫非是让贫僧为国主找那全真道人报仇么?” 第74章 乌鸡国王入梦来 “师父啊,还请可怜可怜我这冤屈一鬼吧!” 被陈启的询问,陷入当年悔恨绝望回忆的乌鸡国王回过神来,老泪纵横,对着陈启起身长立拜下道: “那道人实不当人子!暗害了我以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我的模样,如今占了我的江山,暗侵了我的国土。” “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三宫皇后,六院嫔妃,尽属了他矣!” 好家伙,老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夺人妻子,不共戴天之仇,这个所谓的道人杀了乌鸡国主,又是夺江山基业,又是占后宫妃嫔…… 好生让人羡慕……啊,不是,绝对是极为可恶啊! 一想到苦主就在面前哭诉,陈启立马摆正心态,上前扶起乌鸡国王,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气势道: “国主说得对,这道人做得实在过了,不仅视国主礼遇如无物,暗害国主,如今化作国主的模样,享受这江山、后宫,实在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 “呜呜……”这个师父懂他啊! 见陈启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乌鸡国王泪眼汪汪的把住陈启的手臂委屈道: “师父啊,我这几年也曾想找人状告这狂逆勃乱之徒! 奈何他的神通广大,官吏情熟,都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天齐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兄弟! 因此这般,我也无门投告。幸亏今晚夜遇师父,见你山门前有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紧随鞍马。” “又有夜游神相助,言说我三年水灾该满,一阵神风相助,着我来拜谒师父。” “说你手下有一个大徒弟,是齐天大圣,极能斩怪降魔。是故我才夜半来访,只求千乞到我国中,拿住妖魔,辨明邪正!” “到时候,我儿继位,我去托梦,乌鸡国上下,必倾尽所有,报酬师父的大恩大德也!” 嘶~ 那兄弟,你没问那夜游神这“三年水灾”是什么意思吧? 看着近在咫尺,身上水淋淋,面色苍白,尽一身奢华尊贵衣袍,也难掩水鬼之相的乌鸡国王。 陈启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的,不动声色间拉着他重新坐下,分开被拉着的手臂,暗地里重新握住禅杖,心里有了点底气后,才面色一正道: “阿弥陀佛,国主放心,我师徒四人,一路西行,沿路遇见那些行凶作恶的妖魔精怪,那是没有放过一个,省得他们继续为祸四方。” “今乌鸡国就在正西方,我等师徒西行的必经之路,又闻国主前来相报这骇人听闻之事,我自当为国主讨一个公道,还乌鸡国一个朗朗乾坤!” 见乌鸡国王得了保证,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良心稍微小愧疚的陈启还故作玩笑道: “国主所听闻的也没错,我那大徒弟号齐天大圣,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神通者,向来闻妖魔则喜,只为做那些降妖除魔的买卖。” “今国主找上门来,也是找对人了,贫僧定让他为国主讨一个公道。” 偿命大概率是不可能了,那个道人好像是被你坑过的菩萨坐骑,专门派过来报复的,全程好像还被下令不许作恶——除了针对你。 所以我能做的,大概也是如同那位菩萨做得一样——一报还一报? 当然,若那家伙其实是个恶贯满盈的妖魔,那就像处理在碗子山吃人度日的奎木狼一样,让猴子动手快些,“失手”打死也是占的住道理的? 陈启低下眉眼,心里打着些无人知的算盘。 而这边,听完陈启所说的后,乌鸡国主总算安了他那颗惴惴不安,报仇无门的心,起身对陈启不停作揖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啊……” 渐渐的,乌鸡国主的话音开始模糊起来,与这话音一起模糊起来的,还有周边的房屋,桌椅茶壶,陈启眼里的天地! “师父?师父?” “哎呦,那个劳甚子夜游神靠谱么?说是有人申冤,领了那野鬼入了师父的梦,遭瘟的弼马温,你就放任他,不管师父了?” “是啊,大师兄,师父这睡得有些久了吧,他申得哪门子冤,这么久都不让师父醒来?莫不是什么妖魔伪装夜游神的诡计吧?” “你个呆子闭嘴!我那火眼金睛下,哪来妖魔敢扮作夜游神欺瞒我?而且那孤魂野鬼确实不一般,身上带着龙气,我老孙给他点面子,机会怎么了?!” “再说我这不是觉得时候不对,就立马唤醒师父了么?” “你哪叫醒师父了?师父不还是睡得和我老猪一样沉……唉,醒了,师父醒了!” 听着耳边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陈启慢慢睁开了眼睛,霎时,一颗猴头,一颗猪头,一颗大胡子的光头就齐齐映入了陈启的眼帘。 而见着三徒弟关切的望着自己,陈启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恍恍惚惚道: “嗳,是悟空,八戒和老沙啊,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围着我作甚?难道是八戒你饿了,半夜做了夜宵喊我吃么?” “师父欸,哪有夜宵吃啊,莫不是睡糊涂了?刚才有鬼入你梦哩!你现在还好吧?” 三徒弟被陈启的话逗笑了,八戒更是上前,扶着陈启坐了起来,抱怨道: “这个弼马温,明明发现了有野鬼缠上你了,又听那冒出来的夜游神一番甚么申冤,灾满的鬼话,又不肯动手驱鬼了,害师父你现在糊里糊涂的!” 我只是刚睡醒,有点懵,还算不上糊涂吧? 别整得我像老糊涂一样啊! 陈启有些无语的看了八戒一眼,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对了,这呆子刚才说什么来着,孤魂野鬼入梦是吧,鬼……鬼啊! 乌鸡国主那张泡在水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立马映入陈启的脑海,吓得陈启一哆嗦,人也精神起来了。 嘶,我啥时候睡的单人房了,我明明和猴子他们一起睡的大通铺! 所以,刚才乌鸡国主找上门来,申冤哭诉的一幕幕,都是梦啊…… 陈启停下了揉捏眉心的动作,回忆着刚才梦中的一切,若有所思起来。 而见陈启终于清醒了,猴子挠了挠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挤上前来问道: “师父啊,那鬼是个什么身份,又找你伸的什么哪门子冤?可有用到我老孙的地方?” 见三个徒弟此时都盯着自己,关注起了梦中的内容,陈启轻笑了笑,也不隐瞒,直接道:“那人说是此西去三十余里的乌鸡国主……” 陈启将梦中乌鸡国王说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道来,当然,他赖在房间里装死,然后死活不出声开门的那一段自然是被他省略了。 嗯,无关痛痒的小事。 “嘿嘿,好好好,这是一桩好买卖送上门来了,师父,明日我们启程,前去那乌鸡国,正好除了那扮作国主的道人。” 猴子听了陈启说完,想起那“敕建宝林寺”里的恼人院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马嘿然笑着道。 那手背布满了猴毛的左手,正在下巴上摩挲来摩挲去,显然,在心里憋着坏。 至于八戒,那心思就简单了,拍了拍肚子兴奋道: “师父啊,这来申冤的竟然是一个国家的国主啊!那到时候,替他除了那篡位假扮的妖道,我们是不是又能像上次的宝象国一样,赚一大笔路费啊!” 有了一大笔的路费,那不得有一大半变成吃的,进我老猪肚子嘴里? 毕竟师父不是个小气的人,有钱就大方,更看不得我老猪挨饿赶路,嘿嘿嘿! 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又能“衣食无忧”的八戒,都不想在这旅店里耽搁今晚了,恨不得连夜赶路,明早就能到那乌鸡国! 到了之后,再让这喜欢管闲事,显摆能耐的猴子动手,不出一会儿,就又能拿到大笔的金银了! “哈哈,可能吧,呵呵。” 十分清楚八戒想法的陈启,听完后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抱歉了,八戒呀,这次情况不太对,我们是要去给某个菩萨,还有佛门擦屁股的,这次的报酬可能要泡汤了…… 不太方便打破八戒的美梦,陈启只能心虚的偏了偏目光,看向一旁还未发话的沙僧道:“老沙啊,你觉得我们这次该怎么替国主申冤?” “我听师父和师兄的。” 见陈启身体没事,沙僧脸上再次挂起乐呵呵的憨笑,摆摆手老实道。 “嗨,师父啊,这还用想吗?”八戒的大耳朵上下翻飞,开心的甩了甩衣袖抢话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赶路去乌鸡国,到了那就找驿馆,表明身份,就说要盖换通关文碟。” “有了这个理由,我们不就会被带上金銮殿了?按照礼仪,那妖道假扮的国主也正正要现身!” “然后不就好办了嘛?”八戒碰了碰一旁的猴子肩膀,讨好的笑道:“那时候就轮到我们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的猴哥出手了,他那金箍棒只要挥舞起来,十个妖道摞一块,也不够他打的!” 降妖除魔,新国主厚赐,听听,多么顺耳悦耳的一件事! 可惜,一旁的猴子好像故意在和八戒打擂台,就是不让他顺心如意一样,抱着胸,玩味的笑道:“不妥,不妥。” “哪门子不妥?” 八戒不乐意了,挺胸问道。 “这一不妥嘛……”猴子也不虚他,嬉笑道:“我们只听信了那水鬼的一面之词,哪知道是真是假?若到时候大殿上坐着的,是个真国主,被我一棒子打死,拿你个呆子的命去偿?” “啊,这,”一听说要用自己抵账,八戒不吭声了,左看右看,塌下腰来道:“还是猴哥思虑周全,不妥不妥,确实不妥。” “呵呵,”猴子看这呆子的神情变化,笑出了声,又伸出了两根手指,摇头晃脑道: “这二不妥嘛,自然是捉贼捉赃,我们要是没个证据,空口白牙的在那宝殿上指证国主是受人假扮,哪有人信?” “到时候,他叫出麾下两班文武,守殿的护卫甲士拦我,又该如何?我这铁棒无情,若伤了无辜人,岂不是有违我佛家慈悲?” 拉倒吧,真动起手来,那些普通人哪能拦得住了你的手? 听了这第二条话,八戒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陈启则是在心中翻得,都情知,是这猴子爱玩闹的性子犯了,偏要整些好玩的事。 所以陈启稍作沉吟后,直接问道: “悟空啊,你要哪个证据?我与那国主乃是梦中相会,没个物件凭证,要不要你去找那个夜游神,通过他再找国主要证据?” “欸,不用,不用,”猴子摆了摆手,对着陈启挤了挤眼睛,笑道:“哪需要再找那夜游神?我这有个现成的好法子,既能找出个证据来,还能先测一测那水鬼话里的可信可不信。” “你的那个法子是?” 见猴子眨眼,就知道他是要折腾八戒了,陈启一边感到无语,一边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道。 “嘿嘿,自然是去那王宫的御花园里,找那八角琉璃井,再寻乌鸡国主的尸骨衣服,打个包袱背回来!” “届时,将那尸骨服饰一摆,大殿上的文武,心里定然生疑,甚至俺老孙使个小法术,让那尸骨复原生前样貌,殿上的那个妖道还不得百口莫辩?” 要去寻乌鸡国王的尸骨么? 陈启依稀记得原着里这位倒霉蛋好像没有死透,更何况就是真死了,最后还是要打捞的,猴子纯属帮忙,不是所谓的打扰亡者的安息,所以对此没有意见。 不过嘛,以这几年的交情发誓,陈启敢肯定,猴子绝对还有话没讲完,而且这一段,绝对是针对八戒的! 果然,猴子随后就笑眯眯的搭上八戒的肩膀,嬉闹笑道:“不过我的好八戒师弟啊,你师兄我不擅水性,这国主又恰好是跌死在井里的。” “你又颇通水性,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替我将他捞上来?” 不去不去,背死人这种晦气到家的的事,你爱找谁找谁去,莫找我老猪! 论通水性,沙师弟不也泡在流沙河里那么多年了? 你去找他祸害! 只是还不待八戒摇头拒绝,猴子凑到他的耳边,发出了“恶魔”的低语道: “八戒啊,背出那乌鸡国主的尸骨,他那儿子,新登基的太子但凡是个孝顺的,肯定会大力赏赐金银报答捞父恩人吧?” 第75章 路遇乌鸡国太子,竟然是…… “唉,猴哥既然水性不好,执意要让我老猪帮忙,那我也就受点累,沾些晦气,跟你走这一趟吧!” 听完猴子耳旁的低语,八戒的大耳朵扑棱两下,黝黑的眼珠子一转,当即便摆出一副牺牲自己的模样,咬着牙,摆一摆手神色“勉强”道。 “二师兄,我的水性也尚可,你若是勉强,弟愿替兄前去。”沙僧在一旁看着八戒卖乖讨好,笑吟吟的上前凑热闹道。 “不用不用,”见沙僧要抢活干,一向惫懒的八戒一改往日作风,憨厚笑道: “正所谓长兄如父,这脏活累活,就让师兄我来吧,沙师弟你排行比我小,听劝,你把握不住。” 好你个沙老三,平日里苦活累活不见你来替,今天好不容易来个油水活儿,你还跟我抢起来了? 没门! 心里有了危机感,急得这呆子上前扯住猴子的毛毛手,急问道: “猴哥呀,我们几时去那乌鸡国的御花园,寻那国主的尸骨?我看如今天色未明,刚刚好可以遮掩耳目,不如早去早回!” 见这呆子上套了,猴子满意的点头笑道:“莫急莫急,时间还早着哩,我们昨日赶了一天的路,今夜还是不折腾了,睡觉,睡觉。” 猴子扶着陈启躺下,自己也是脱了鞋子,外衣,翻身上了大通铺,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头,闷声睡起。 “不是,这都商量好了,还睡得下去什么觉?不如速战速决啊。” 八戒见猴子说睡就睡,刚才猴子在耳边说得金银赏赐,就像一把鱼钩一样,在他心里勾过来勾过去的,搅得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睡觉? 只是连沙僧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二师兄,睡吧,师父和大师兄都安寝了,你还想一个人去捞尸骨不成?” 我一个人就一个人! 八戒很想这么硬气的说出来。 但一想到如今的乌鸡国王很可能是个法力高强的妖道假扮的,八戒觉着吧,嗯,现在睡觉也行,挺好的。 他刚好也困了哩! 见二师兄神色讪讪的笑了笑,转身脱鞋上床去了,沙僧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先去检查了一遍门窗,再挑灭了油灯,才回床上,和师父师兄弟们一同安歇。 ………… “叽咯咯喔!!” 一早,天亮鸡叫以后,八戒就翻起了身子,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还睡得正香。 便轻手轻脚的爬到了猴子身边,使劲推了推,附在其耳边轻声呼唤道:“猴哥?猴哥?天亮了,是不是该去御花园了?” “你个呆子,”猴子在八戒的手刚碰到他的时候,就“唰”的睁开了眼睛,见是八戒这个夯货还惦念着昨晚的事,咧嘴轻声道: “这大清早的,如何好去御花园里找井寻尸?当我先去那乌鸡国都城,见见那国主是真是假。” “再和你们一起,前往乌鸡国都借宿一晚,待到了晚上,再做计较!” “嘿嘿,那猴哥你快去吧,我起来找伙计给我们准备早斋,待你回来一起吃了,大家就一起出门赶路!” 八戒有着金银钓在前头,那积极性可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觉都不想睡了,忙催着猴子道。 “呵呵,好好好,你个夯货!”猴子被这头猪烦得没法,翻了个白眼,起身穿好行装,轻轻推开了房门,一个纵身,直去了乌鸡国都城上空,定眼一观,只见: 那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 “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如今腾腾黑气锁金门,只怕是有妖怪侵占了龙位啊。” 猴子摩挲着下巴,眼中金光一闪后,心中做出揣测道: 这哪里是妖道害人?分明就是妖怪假形接近国王,伺机夺取的王位! 心下证实了昨夜那水鬼的冤情,猴子最后再凝神看了看那王宫里的,珍奇艳丽的御花园一眼,翻个身便回客栈去了。 待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八戒才刚刚下铺穿鞋呢! 见猴子回来的这么快,八戒一惊一喜,也顾不上去找伙计安排早斋了,急忙忙上前扯住猴子,出了屋门,小声问道: “猴哥,你咋回来恁快哩?可探清楚那乌鸡国主的真假了?我们晚上可还要去御花园找八角琉璃井?” “确认无误,确实是个假的,更是个妖怪!”猴子被缠住无奈道。 “那就好,那就好,”猴子的好消息有效安抚了八戒有些忐忑的心,也不扯猴子了,撒开手,笑融融道:“那猴哥你去叫醒师父他们洗漱吧,我去安排早斋。” “哼哼,哼哼哼,哼哼……” 看着八戒那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背影,猴子有些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痛苦呻吟道: “错了,错了,俺老孙不该拿金银诱惑这夯货的,这呆子为了那点金银,都快急疯了,根本不让别人安歇啊!” 一顿朴实无华,但足够多的早斋结束,睡得正迷迷糊糊的陈启大早上就被徒弟摇醒,茫茫然就经历了穿衣,洗漱,吃饭三个环节。 最后更是被八戒拥着,出了旅店,踏上了西去乌鸡国的道路。 看看你干的好事! 走在路上,被大早上凛冽冽的晨风一吹,总算清醒了的陈启,狠狠的瞪了一眼一脸讪讪的“罪魁祸首”——猴子。 要知道,他昨晚虽然睡得早,不过戌初时便睡了,可半夜梦里就闹水鬼,足足折腾到了丑时,好不容易睡下,刚到寅末,就被猴子这个逆徒给摇起来了。 加起来睡得还不到两个时辰…… 而见陈启一脸“仙气飘飘”,咬牙切齿瞪着自己。 猴子心虚的笑了笑,情知是自己昨夜先钓的八戒,着实也不好甩锅,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又狠狠记了八戒一笔。 且不说一行人牵马挑担,互相间挤眉弄眼,正急急行在路上,忽的,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之声,一股黄色烟尘自动而来。 猴子闻声赶忙翻身跺脚,伫立在云间,眨巴了两眼看分明后,跳下来对陈启大声道: “师父啊,前面来了一队骑兵,约摸三千人,个个背弓带弩,还有猎鹰黄犬,八成是出来打猎的哩!” “领头的那个,十七八岁,气宇轩昂,隐隐有真龙相随,又是个真人,怕是这乌鸡国的太子啊!” 轰隆隆的马蹄声动静尤为大,陈启点了点头,也大声回道: “应该是吧!那位国主说他还有个太子,我们帮他拨乱反正,除掉妖孽后,便会是他家太子登基,替他酬谢,想来便是他了吧!” 那假国主才来三年,生不出十七八岁的太子。 更何况猴子之前向他回报过了,夺王位的非是人,乃是妖,其子嗣自然也不会是个纯正的人类。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在轰鸣声中大声交谈,静待那群打猎的过去。 片刻后,三千骑士策马扬鞭,出现在一行人眼前,陈启眯眼观去,虽然不过是去打猎的,但想来是陪护的太子,这一队人马相当精锐: 彩旗飘飘,枪舞飒飒;阵容齐整,精神激昂;身披皮甲盔,背挂满弦弓;左牵黄来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说起来,这也是陈启这一路行来,除了那些杂乱的小妖列阵外,少有的亲眼见到的大规模此时代的冷兵器骑兵队伍。 看得被猴子他们护在中间的陈启,稍稍有些热血沸腾。 谁年轻时,没有个纵马驰骋的梦呢? 或浪子游侠,一人一马一兵器,浪迹天涯,江湖逍遥;或军中杀伐,座下宝马名驹,手提长枪戟矛,万军丛中,一骑当千,纵横疆场,无人敢拦! 只是如今啊,纵马驰骋倒是做过了,那游侠儿,军中大将之类的遐想,恐怕终究也只是儿时梦中的遐想了。 看着身前,拎起兵器,团团护住自己的三个徒弟,陈启眨了眨眼,心中也无遗憾,反而有种奇怪的,暖暖的安心感流淌在心间。 不过,原本以为这一支骑兵与他们会是擦肩而过,谁想到,许是见他们一行人面貌奇异,组合新鲜,为首的,应是太子的年轻人举起右手施令。 这一支骑兵,竟然就这样慢慢减速,缓缓停留至陈启一行人身前。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士?样貌奇异,我怎从未在乌鸡国见过你们?” 首位的年轻人,顶盔贯甲,果肚札花,腰佩青锋宝剑,坐下黄骠马,带着身后几个亲随,慢悠悠的来到猴子他们身前,提起马鞭指人,坐在马上好奇问道。 猴子见这疑似太子的年轻人前来问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上前拱手嬉笑道: “回贵人,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命前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和尚,初至宝地贵国,自然无人相识。” “噫?你们就是那伙带着宝象国公主归国,又传下沿路传记奇闻的唐朝和尚?” 谁料到,听到猴子自曝了家门,那年轻人眼睛一亮,翻身下马,上前细细打量后一一指认道: “你提着铁棒,身披虎皮裙,浑身毛茸茸,雷公嘴,怕是那位唐长老座下,最擅降妖除魔的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位大肚能容,长嘴长脸,扛着九齿钉耙的,想是唐长老的二徒弟,神通非凡,做得一手好饭菜的,前天蓬元帅猪八戒?” “而这位手提宝杖,满面腮胡的壮汉,就是最后收下的三徒弟前天庭卷帘大将沙悟净吧!” “至于你们身后,长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身旁据说乃是白龙所化白马相伴的,想必就是身为凡人,却一路西行至此,见过无数妖怪神仙的唐三藏法师了!” “失敬失敬,孤乃是这乌鸡国的太子,久仰汝等大名,恨不得一见,未想今日竟在路边偶遇得见!” 嘶~这剧本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他怎么对我们了解得头头是道的? 悟空,你确定眼前这位是真人,而不是哪路神仙下凡,戏弄我们的? 是啊,猴哥,你火眼金睛没出毛病吧? 不过他为什么提起两位师兄,说得头头是道,提起我就是一个最后收了的徒弟就完了? 师徒几人面对眼前这太子突如其来的熟络与热情,有些不大习惯,互相对视了几眼,靠着多年默契,传达了一番心中的想法。 最后为了不失礼仪,还是陈启这个做师父的出面,对这位乌鸡国太子行礼道: “我等正是东来西去的唐朝和尚,贫僧唐三藏,太子辨认的也没错,这几位正是我的徒弟,不知太子是从何得知的?” “哈哈哈!”见陈启自徒弟身后走出,乌鸡国太子哈哈大笑后,笑着上前握住陈启的手道: “长老有所不知,长老虽然人还未至我乌鸡国,但鼎鼎的大名,却早至矣!” 却原来,是陈启当初在宝象国售卖的传记小说的锅! 正如当初陈启所料的,如今这个时代的话本小说还算不上如何的先进繁杂,他那一路上,由亲身经历改编的西游记系列游记,一出世,就收到了广大好评! 书铺的掌柜直接拍掌决定花银子买下不说,在宝象国火了以后,更是一路飞传,到了乌鸡国的贵人手里! 跑的比陈启他们用两条腿一路西行的还快! 毕竟如今的时代娱乐匮乏,像陈启所写的,可真的是如今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所以会四处传播,在乌鸡国贵人中间流传,引起热议,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陈启当初述写的时候,想着路过之后,再也不见,以及抱着为那些帮助过他的神仙,还有手底下的三个徒弟扬名的想法,写得都比较详细真实。 也难怪乌鸡国太子知道了他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东土和尚后,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身份。 就是那宝林寺的院主,也是与城里贵人接待时,三言两语间,知道陈启的唐三藏名号的。 只是初见陈启时,嫌弃他衣着朴素,觉得是假冒的,没有理会。 被猴子三人堵住的时候,太过害怕,没反应过来。 待到想起发觉是真正的唐三藏一行后,想喊人回来,给自家寺庙增添增添人气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自太子口中,得知因由后,陈启是有些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太子知道一行人的身份,还态度热忱,礼遇有加,对他们此行乌鸡国除妖可谓是大大有利;忧的是…… 天杀的宝象国书铺,贫僧明明卖的只是宝象国地区的传记版权啊! 你们都给贩卖到乌鸡国了,我tm还怎么继续沿路靠这个卖钱啊! mmp!!! 第76章 两个贼头 靠写传记,挣路费,养活八戒的计划,眼瞅着是破产了一大半了。 陈启也没想到,这世界凡人间的消息也会传得这么快,再加上八戒这一路来的恐怖食量…… 罢了,陈启已经把曾经那个计划彻底抛到脑后了。 只是对眼前唤了士卒,当场搭了一个简易棚子,热情招待他们的乌鸡国太子道:“太子殿下,既然你对我们熟知,那贫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坐在随军携带的座椅上,品着皇家御茗的太子,见陈启放下茶杯,面带犹豫询问,当即笑着一挥手道: “长老但讲无妨,莫非是沿路在我乌鸡国境内发现了什么妖孽? 左右孤今日率三千人马,不过是为了出城打猎,长老若是想找孤借力降妖,这三千人马可随我一同前去。” “正好也算是为孤开开眼界。” 对于陈启传出来的传记,乌鸡国太子未曾亲眼见过,自然是对其内容半信半疑,但那些志怪传说,神仙奇闻,也确实引人眼珠。 如今不想在打猎的路上,偶遇了传说中的唐朝和尚一伙。 乌鸡国太子自然是对其经历兴致勃勃,真的有话本里那么传奇吗? 若能亲身体会所谓的降妖除魔,那更是人生一大乐事,死而无憾呀! 就是以后拿来与国内的贵族子弟,将来的后裔说起,那也是一份倍有面的谈资! “呵呵……”见眼前这位太子热情洋溢,谦逊有礼,陈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总不能异常直白的说:你爹死了吧? 当即扭头看向猴子道:“咳咳,悟空,还是你来与太子殿下说吧,降妖除魔的事,一向你最拿手。” 见陈启退却,猴子眼珠子转了转,当仁不让,上前拱手嬉笑道:“殿下,敢问为人生在天地之间,能有几恩?” “自然是有四恩了,”见这毛脸雷公嘴,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发问,虽然不知此问何意,太子好奇打量了其几眼后,还是毫不犹豫道: “感天地盖载之恩,日月照临之恩,国王水土之恩,父母养育之恩。” “这四恩啊,”猴子摩挲着下巴,笑问道:“还敢问殿下,这四恩如何报答呢?” “天地日月承载照临之恩,自当感激天地,敬畏天地,礼遇有加,四时祷祭,不可断绝。” “国王水土之恩,则当报效国家,上报天子,下安黎庶,不负忠贞之节。” “至于最后的父母养育之恩,最为常见,也最当厚报,要孝顺父母,尊敬长辈,不可忤逆。” 乌鸡国太子,稍作思量,便给出自己的答案道。 心中也觉得有些离奇,不知眼前这位“猴”和尚,究竟想要说什么。 “好好好,”面对太子的回答,猴子状似满意的连连点头道后,突得上前凑近太子,声色疾厉道: “天地日月恒久远,不损不坏,可若是有人亡你家国,杀你父母,该当如何?!” “亡国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当枕戈待旦,磨牙利爪,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被猴子的动作神色吓了一跳,太子往后靠了靠,还是握紧了腰间的青锋宝剑,看着猴子,神色惊疑答道。 “那就请殿下一观我等手里的通关文碟,验明了身份,再屏退左右吧,我师徒四人,有天大的消息,需禀报殿下。” 猴子见这位太子心生了防备,也不点破计较,复转初识的嬉笑状态,毛茸茸的双手翻动了陈启压箱底的包袱,自其中拿出一份文碟,递上前笑道: “殿下,请观之。” 见那双手奉上的文碟,乌鸡国太子的眼皮不由挑了挑,莫名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位孙长老,所言的到底是……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神情凝重的接过文碟,打开翻看了一遍,虽然从未见过,但里面各种宝印,尤其是宝象国那熟悉的大印,还是让本就确认眼前人身份的太子,更加信了几分。 “各位长老的身份自当无误,不知如此弯弯绕绕,所为何事?” 递还了文碟,挥掌让亲信守在棚子外谨防看守,太子眯眼看向几人,吐出一口气,张口问道。 “阿弥陀佛,”见猴子铺垫的差不多了,陈启自然顺势道:“殿下,你的生父在三年前就已经溺亡了! 凶手就是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乃是五年前,祈风招雨有功,被国王结拜为弟兄的全真道人! 他杀害国王后,幻化成了假国王。 我等昨夜受汝父冤魂哭诉,此行西去乌鸡国都城,正是受邀要去降服那篡位假形的妖怪!” 什么?我爹死了?还是三年前死的?! 乌鸡国太子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睛,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鬼话! 笑话,我父王春秋鼎盛,一手开创的乌鸡国,这三年来在位也是兢兢业业,蒸蒸日上,治得我乌鸡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何可能是个妖怪假扮的皇帝? 一派胡言! 只是一想到这三年来,父王母后间的反常,自己现在身边又没了亲随,眼前这四个和尚里面,三个看上去不好惹,故此不吱声罢了。 而见太子沉默犹疑,陈启上前与他说了昨夜梦中的详细,又想起了什么,自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一柄金镶白玉圭道: “太子啊,你若不信,贫僧这还有国主留下的信物一件,汝一观便知。” 却是今早起来后,陈启昏昏沉沉间,自门口拾得。 此物不像是旅店能有的物件,又和陈启昨晚梦中出现的乌鸡国王手里的白玉圭有些相似。 陈启让猴子去探了探消息,确认不是他人遗留后,索性揣进了包袱里。 寻思待到乌鸡国降妖后,丢给新国主帮忙寻失主就是。 只是如今见这乌鸡国的太子有些不信,猜到了这玩意可能是那水鬼国主留下的信物,特将其拿出,给予太子一观。 果然,一见那白玉圭,太子眼神一凝,上前接过端详后,眼角滴泪道: “此乃是我父以前最爱的宝物,常随身携带,直到三年前,说那锺南的全真道人,贪恋宝物,席卷而去,方才遗失此宝。” “还以此为由,封了御花园那个伤心地,不允他人前往。” “今见长老携此宝前来,长老声名远播,必与那道人无关,想来所言非虚,我那父亲就长眠于那御花园……” 太子悲从心来,泣不成声,紧握住陈启的手下拜道: “我尝听闻圣僧名号,手底下的徒弟个个神通广大,又一路降妖除魔,广施善举,还请发发慈悲,替我父报仇,为我国除了此祸国妖魔!” 好家伙,用不到给个面子叫长老,用到了就叫圣僧,你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这回轮到陈启的眼皮跳了跳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生养的父亲被妖怪害死,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报仇,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家里有皇位继承的。 如今头上的国王换了人,不是自家亲爹了,哪天兴致一来,生了个新太子,哪还有他这个旧太子的活路? 思虑此,陈启扶起太子,安慰他道:“太子勿虑,国主昨夜托梦申冤,已被我师徒受理了,那这桩冤屈,我们自会处理。” “使国主瞑目,乌鸡国重返安宁。” 太子闻言,再三向陈启,向其身后的猴子三人道谢后,擦干泪水,红着眼悲痛道: “不知圣僧与三位长老,决定如何降了那该死的妖怪?” “捉贼捉赃,我们今日先在国都内安歇,入夜后我和我这位猪师弟潜藏进御花园,寻回国主尸骨服饰,明日当堂对供,好让那妖怪服气认罪!” 猴子挠了挠头,上前解释自己的安排道:“也正好打捞了国主的尸骨,待解决了妖怪后,好送他入土为安。” “好好好,全凭圣僧,长老做主!” 一听见猴子嘴上尸骨尸骨的喊,想到亲爹死得好惨,太子有些绷不住了,眼角泪流,咬牙道: “明日我也入朝会,到时候那妖怪若抵死不认,妖言惑众,煽动文武阻拦,我自提剑挡之!长老安心降怪!” 噫,这家伙还是有些胆气能力的。 见这太子的行为,陈启感到些许讶异,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太子是个纨绔子弟,后来觉得是个脸皮厚的,如今观之,倒是个有能力的继承人。 在心底欣赏一番后,陈启几人与太子商谈了一会儿,确认好计划里,各自该干的事后。 太子取了些茶水濯面,狠狠用袖子擦干眼泪后,状若无事的出了棚子,点上亲随,归了骑队,骑马离去了。 而陈启几人,则是挑担牵马,继续向乌鸡国都城前去。 行不过十数里,就至了那乌鸡国。 众人在城外驻足,见了那街市上人物齐整,风光闹热,又见凤阁龙楼,十分壮丽。 不由心生惊异,这假国主虽然是个妖怪,但治下却是国泰民安,一副盛世气景。 感叹完,一行人便入了城,寻了一处旅店住下,静待天黑不提。 另一边。 那太子虽带着三千人马,去了皇家的御猎场,但哪还有心思打猎? 草草射了几箭了事,便匆匆带着人回城。 又单人单马,悄悄然来了后宫后门,遣开了看门的几个太监,纵马狂奔,至那锦香亭下,只为生母正在此处。 王后身边数十个侍女扇风服侍,依靠着栏杆,半是惆怅半是深思。 “母后!” 太子急下马,来至王后身前,行礼喊道。 “我儿怎今日有空来见我了?这两三年来,你父王带你去前殿听讲,竟与我长久不得相见,想煞母后了。” 王后见儿子前来,惊喜的上前一把拉住,倾诉衷肠。 太子却只强颜欢笑,待驱散了周边侍婢后,方才一脸焦急的与王后说起打猎路上遇到的奇人,与他们口中那骇人听闻的事。 谁知王后听了太子的话,又见了那白玉圭信物,顿时泪如泉涌,哭喊道:“主公!你怎么死去三年,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后来见我?” 原来,昨夜四更时分,王后也做了个怪梦,梦见国主浑身水淋淋的与他见面,哭诉了前事,要她助前来降妖的唐朝长老一臂之力,拨乱反正! 然王后血肉凡人之躯,醒来后只觉昨夜梦中迷迷糊糊,欲思又无所思,坐在亭中,正凝眉细思哩! 还是听了太子的一番话,方才醒悟,想起了昨夜之梦。 当即握住了儿子的手,泪眼朦胧道:“既有托梦在先,信物在后,想是你父王预报血仇无疑,明日你去上朝,定要协助圣僧,剿灭了假形妖精,庶报你父王养育之恩也。” “是,母后放心,孩儿定当竭力以赴!” 自自家母后这里又得了一份保证的太子,这才打消了心里最后的一份疑虑,咬着牙,红着眼道。 ………… 一日的光景并不持久,入夜后,顶着八戒那犹如苍蝇一般“嗡嗡嗡”个不停的催促声,猴子硬是挺到了半夜三更之时,才领着这迫不及待的呆子,出门潜匿了踪迹,一路来到了王宫城。 两兄弟如今和做贼的没甚两样,黑夜里对视着嬉笑一番,搭着肩,垫着背,翻过了宫墙。 又贴着墙根,远远绕开了巡视的侍卫太监,一路东走走,西看看,总算摸到了上写着“御花园”三字的门楼。 这御花园的门上,贴着几道发白的公文封条,缠绕着一圈圈铁链,上扣着一铁锁,锁头锈死。 见了这拦路虎,两兄弟也不慌不忙,撞了撞肩,挤眉弄眼一番,见猴子指了指一旁的墙根。 八戒会意的前去蹲下,待到猴子跃上肩膀,再缓缓挺身,将猴子送上了墙头。 又见猴子在墙头上坐稳了,便后退了几步,蓄力前冲,大肚子晃悠悠,一个大脚丫子踩在宫墙上,留下一个硕大的黑脚印,便跳起至墙头边。 一把捞住猴子伸过来的援手,“哼哧哼哧”的,两兄弟便双双骑在了这御花园的墙头。 “嘶~八戒你看,这御花园被封住了,景色依旧秀美啊,真不愧是皇家林院。” 猴子拍了拍八戒的肩头,指着墙里的景色惊叹道。 彩画雕栏狼狈,宝妆亭阁敧歪。莎汀蓼岸尽尘埋,芍药荼蘼俱败。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开。 芙蓉木槿草垓垓,异卉奇葩壅坏。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鱼衰。青松紫竹似干柴,满路茸茸蒿艾。 丹桂碧桃枝损,海榴棠棣根歪。桥头曲径有苍苔,冷落花园境界! 第77章 月下捞尸(遛鸟) “哎呦,我的好猴哥啊,咱俩现在是在做贼呢,看什么御花园景色呐,快下去,快下去。 等打包完那国主的尸骨,明天收了那妖怪,你找那新登基的太子,这御花园啊,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八戒此时一心想着背完尸骨好换财物奖赏,哪管眼前的景色秀美? 两只手扒在墙头,翻身就溜了下去,两脚站稳在地上后,忙对猴子招手示意道。 “呵,好个贪财好色的呆子,平日里见到那些女施主就迈不动步子,如今见此美景,又因奖赏在前,视而不见。” “岂不知红粉骷髅,金银财宝,哪及得上江山如画,风景旖旎啊~” “猴哥,你嘀嘀咕咕啥呢,快下来啊!莫惹人注意!” 见猴子不仅没跟上,还在那墙头上摇头晃脑起来,八戒拍了拍猴子的悬在空中的腿脚,小声催促道。 “呵呵,来了来了,莫催了。” 猴子见这呆子催得紧,也无闲心感慨了,一个翻身,干脆利落的跳下,与八戒一起鬼鬼祟祟的在御花园里寻摸起来。 猴子牢记着陈启复述的梦中对话,知那乌鸡国王葬身的水井上,还被挪了一颗芭蕉树封土。 特意左右注意,哪有芭蕉树来。 果然,行不多时,就在左前方发现了一棵枝叶长得茂盛的芭蕉树——凤翎宁得似,鸾尾迥相同。薄露瀼瀼滴,轻烟淡淡笼。 “八戒,看,莫不是就是这颗芭蕉?” 猴子拍了拍看另一边的八戒,指手示意道。 “嗯……”八戒瞪着大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门道,索性一挥手道:“管它呢,猴哥,且把他推了,往下刨几尺,下面若是石板水井,那就是对的,若不是,再找便是了。” “左右这御花园平日里也是封着的,我们只要不弄出声响惹来巡逻的侍卫,便是把这御花园翻个底朝天又如何?” “他那个孝子太子,还能因这个治我们的罪不成?” 八戒撇撇嘴说完,不等猴子回应,便走至树前,往手心里“呸呸”了两口唾沫,紧了紧裤腰带,蹲下腰,抱住芭蕉树,就是一个猛力外翻。 “嘎吱,嘎吱……” 只听细微微的根茎断裂声,这一颗长势茂盛的芭蕉树,便被八戒的蛮力给翻倒一边,露出底下还带着一大团黄土,密密麻麻或粗大或细小的根茎。 这个心急的呆子。 见到八戒这般性急,猴子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阻拦,闪到一边,静看这呆子的操作。 好八戒,一力掀翻了芭蕉树,也不觉吃力,提起随身的九齿钉耙,熟练的在地上耙了起来,“唰唰”几下,就又耙开了三四尺深的黄土,露出一块青石板来。 “哎呦,猴哥,今儿运气不错,第一颗芭蕉树就找对了!” 一嘴拱开了青石板,八戒俯下身子,见石板下洞里,有霞光灼灼,白气明明,原是那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再听那潺潺的水声,忙惊喜的回头对猴子道。 猴子上前,与八戒一同围在井口,探下头来,眼中金光一闪,看得分明,便缩回脖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哉,怪哉……” “怎么了,猴哥,莫非是下面没有那乌鸡国主的尸骨?” 八戒见猴子反应不对,急问道。 猴子瞥了一眼从昨天急到现在的八戒,轻“啧”了一声道:“这井确实是那八角琉璃井,井底却不见那乌鸡国王,反倒是有个水晶宫,光光亮亮的,甚是刺眼。” “井底哪有水晶宫?怕是猴哥你看错了,一眼顺着水脉,看到海底龙宫去了哩!” 八戒听了猴子的话,松了口气,咧嘴笑道。 这猴子,一天到晚卖弄他的神通。 今天肯定是神通使过头了,看远不看近,看差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我看你这个呆子是又想讨打了! 猴子瞪了八戒一眼,正要训斥,忽的眼珠一转,反笑眯眯道:“是了,是了,俺老孙刚才目力运转过甚,看劈岔了,既然这井是八角琉璃井,上面又盖有芭蕉树。” “八戒,你快下去背了国主尸骨吧,快去快回,莫耽搁到天明,惊动了那只妖怪!” “嘿,我就说嘛,猴哥你一天天的吹嘘你的火眼金睛,今日失手了吧?” 八戒听见猴子认错,兴奋的拍了拍肚皮笑道,也不磨蹭,转脱下了青锦直裰,僧帽僧鞋,拿出根绳索系在了倒下的芭蕉树上,再用胳膊夹着只麻布袋,赤条条的拉绳下井去了。 而猴子见状,先是暗暗磨了磨牙,转而笑眯眯的坐在井边,双手抱胸,看着那随着绳子晃悠,一步步下井的八戒。 呵,你个呆子,笑,继续笑。 “嘶,这夜里的井水还怪凉的哩!” 甫一入水,感受这冰冷的井水,八戒莫名的背后一寒,搓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小声抱怨了句。 再左右看了看那布满青苔的井壁,深吸一口气,便携带着麻布袋,往井底扎了个猛子。 噫?这井底这么深? 睁着眼,四处找尸骨的八戒,屁都没找着,反倒是顺着光溜溜的井壁,一口气不知道下潜了多远。 忽的,井壁看不见了,水底下猛然宽阔,八戒正暗喜到底了,但又见面前出现一座牌楼,上有“水晶宫”三个字。 “遭了遭了,这井里的水脉怎这么深,直通海底?难怪那猴子看错了,可这大海茫茫无量,我去哪找乌鸡国主的尸骨?” “找不到尸骨,我老猪哪来的借口,好受那太子的金银奖赏?没了金银,我老猪这大晚上的跑出来,又是何苦来哉!” 八戒一屁股坐在了水底,搅浑了大片清水,愁眉苦脸道。 却原来,是这呆子少了番见识,只知四海龙王,水晶宫,却不知这井里也有井龙王,更有属于井龙王的水晶宫! 而八戒的这一番动作,也吓坏了那正在巡水的夜叉。 急匆匆的冲进水晶宫,对上坐的龙首人身,穿锦袍的井龙王道: “报!大王!祸事了,外面沉下来一个赤条条的大汉,长嘴大耳,胳膊里夹着只麻布袋,淹又淹不死,在那坐地大骂呢!” 井龙王见那夜叉慌张,心中也是一紧,但听夜叉说完长相后,眉头一松,面带笑意道:“无妨,来人是天蓬元帅!” “昨夜夜游神奉上敕旨,来我这取乌鸡国王魂灵去拜见唐僧,请了齐天大圣降妖。” “今日你所见的,想是天蓬元帅受齐天大圣所托,下来取乌鸡国王的尸体了,走走走,快与我前去迎接元帅。” 说完前因后果,为显尊重,这龙王特意整了整衣冠,领着一众水族,出了水晶宫,远远就对八戒呼道: “来者可是天蓬元帅?元帅,请进来坐一坐吧!” 八戒正坐在水底,唉声叹气,忽见那水晶宫门打开,龙王携众来迎,心中一喜道: “噫?这家龙王竟认得我老猪?怕是个旧相识,这大海虽无量,他却是个坐地的,我托他一托,也不是不能找到尸骨!” 心里有了主意,这呆子也不见外,光溜溜的一身,夹着麻布袋,就随井龙王进了水晶宫。 随后更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盯着井龙王热切开口问道:“故友啊,我此番前来,乃是寻一具三年前跌落井里,身上穿着国主服饰的尸骨,不知龙王可能替我寻来?” 井龙王眼睁睁的看着八戒那光溜溜的大腚,就这样在他心爱的龙椅上,扭过来扭过去,眼皮也随着那屁股的扭动,一跳一跳的。 但见八戒问起,也只能强颜欢笑道:“元帅啊,你这可就问对人了,且随我来,且随我来!” 井龙王一把拉住八戒,出了水晶宫,指着那宫殿背后的廊庑下,一具人影道:“元帅,请看,你所找的那人,就在此棺中。” “呵,你这龙王,实不讲究,”八戒见了,不由一乐道:“这乌鸡国主都掉水里三年了,早烂成一坨白骨,一身残袍了,哪像你指的那样完好。” “莫不是近几日从哪捡的新鲜水尸,拿来糊弄我老猪的!” “呵呵,岂敢岂敢,”井龙王按捺着龙须,笑吟吟道,紧紧拉住八戒的手,一路带到廊下。 而走近了一看,眼前躺倒的人影头戴着冲天冠,穿着赭黄袍,踏着无忧履,系着蓝田带,要不是没了呼吸,活似一个睡着了的国王! “咦?!” 八戒见了,惊疑一声,正要发问,那井龙王就在一旁笑开口道: “元帅勿忧,此确是那三年前,坠入我井中的乌鸡国王,只是被我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你若驮他出去,见了齐天大圣,假有起死回生之意啊,便能立刻回魂!” 回魂? 八戒听了,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就自动打响。 已知,打捞回乌鸡国主的尸骨,新太子登基后,出于孝道,肯定要狠狠报答一番老猪,得获金银一笔。 假若,直接救活这个死国主,让他回魂当国王,那就是救命之恩,必然要大大的报答我老猪,喜获金银一大笔! 得出:救国王的回报率更高! “噌!” 算盘打完,八戒的眼睛里,左右好似各冒出了金银的虚影,咽了咽口中溢满的涎水后,神色坚定的对井龙王道: “阿弥陀佛,我师父常常教导我老猪,要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这位国主,乃是被妖怪所害,推入井中所亡,死得甚是冤屈。” “既然幸有龙王你出手相助,护住了他的尸身,想必是天不绝他,恰逢我师徒路过,我那大师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想来救他不难。” “正是他的一线生机啊!” 回魂! 必须回魂! 今天谁不让他回魂,我老猪就和谁急! 至于怎么回魂嘛…… 嗯,反正有万能的大师兄嘛,到时候说几句好话,讲一讲道理,交给他,准没问题。 嘿嘿嘿…… 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八戒一麻袋罩住了眼前的尸体,口头上与井龙王告别了几句,扭头就要出水找他的好猴哥。 而见终于送走了这位大神,井龙王也是深深松了口气,领着一众水族,礼送着这光溜溜的“前”天蓬元帅,背着一口鼓鼓囊囊的麻布袋离去。 然后丢了身后的一众水族,独自急匆匆的往水晶宫赶去——哎呦,本王那坐了三百年的龙椅啊!!! ………… 御花园内,蟾宫高悬,淡银色的轻纱洒下,郁郁葱葱的花木丛中,重见月光的八角琉璃井旁,猴子蹲下身子,打量着麻布袋里面,湿透了的乌鸡国王尸首。 八戒则在一旁胡乱擦了擦身子,边穿衣鞋边道:“猴哥啊,你没看错,这井确实深哩,都通到了海里!幸我与那龙宫的龙王有交情,他卖我一个面子,费尽周折,才找到这乌鸡国王的尸首哩!” “呵,”面对这呆子的自吹自擂,夸功邀赏,猴子拨弄了弄尸首,冷笑一声道: “且不说这乌鸡国主怎么死了三年,还能尸身不腐,我问你,你见到的是哪海的龙王,又叫的甚么名字,与你有何交情?” “呃……” 八戒坐在井边穿鞋的动作一顿,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但只小眼珠一转,含糊答道: “哥哥有所不知,那国主尸首穿着不凡,于是就被那龙王用定颜珠定住了么,所以才会是尸身不腐的模样。” “至于你问是哪片海……”八戒很想随便答个西海,北海什么的,但有求于猴子,不敢撒谎,只得老实道: “我当时一个猛子就扎下去了,那龙王虽然礼遇于我,但我不是想着正事要紧么?” “就没和他多聊,背着这麻袋就上来了,哪知道他是哪片海的龙王?” “呵,连人都不认得,名字都不知,哪来的交情?”猴子叉腰戏谑道。 “欸,猴哥你有所不知啊,”八戒穿好鞋,站起来跺跺脚,骄傲的一挺肚子道:“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啊!想当初,我在天上当天蓬元帅的时候,那是一个威风凛凛,人脉广阔……” “停停停,”猴子见八戒又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当年来,捂着头,头疼的拦住他,然后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呆子道: “你个猪头猪脑的呆子,这井下面哪来的海龙王?分明就是一个井龙王!” “啊?”八戒傻了眼,憨憨道:“这,这世上还有井龙王啊?他也没和我说啊!” 第78章 兜率宫讨丹 对这个惫懒糊涂的呆子,猴子也没了脾气,对他翻了个白眼,留他自己在那掐着手指嘀咕,自己则继续看着麻布袋里的尸首搓起了下巴。 怪哉,怪哉,这呆子和那井龙王全无交情,怎会见他如此热情?好似早知他要来一般。 便是这乌鸡国王的尸首也保存的蹊跷,一具落井的凡人,虽然是个国主,但那井龙王保他尸首不腐作甚? 若是真有心结个善缘,替他递个折子,邀来天神降妖除魔岂不是更好? 何苦要拖三年,见到了师父再来申冤? “嘿嘿,有趣有趣。” 怕是得罪了哪路仙佛,掐好了我等师徒西行的时间,特意给他沉进了水里作惩戒。 这尸身不腐,更是为保他后续还魂所用! 想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猴子嗤笑一声,对那边还在算着天底下得有多少龙王的呆子道: “八戒,走了!背上这麻袋,随我去见师父,明日还要上朝呢,莫扰了师父休息。” “就来,就来!” 被打断了计算的八戒也不恼,依言乐呵呵的上前,更不嫌弃这麻布袋里的尸首晦气,一用力提起,甩在背上,对猴子道:“嘿嘿,猴哥,走吧走吧。” 这呆子…… 眯眼看了看态度殷勤的八戒一眼,猴子就知道这夯货又打着什么鬼主意,也不戳破,头前带路,一路避开了眼线,悄悄返回了旅店。 “师父,我们回来了。” 两人背着麻袋,鬼鬼祟祟的推开了房门,对油灯下,正等着他们的陈启,沙僧小声道。 “回来就好,”陈启见一猴一猪安然无恙返回,坐在桌边笑着道: “这半夜出去捞尸,也是辛苦你们了,我特意向店家要了两碗素面,你们若是不嫌弃,饿了,便先坐下来吃一碗吧,权作宵夜。” 言罢,掀开了桌上盖着的木盖,露出昏黄灯光下,两碗装着黄澄澄,散发着些许热气,微温的面条,上盖着木筷,旁边还有一碟腌咸菜。 “嘿嘿,嫌弃什么?这大半夜的来碗热汤面暖暖肠胃再好不过了,还是师父会心疼人。” 八戒见了,两眼一亮,轻手轻脚的放下背后的麻袋,上前捧起碗筷就吸溜了一口汤汁再放下,又拿起咸菜碟,往自己碗里赶了一半,端着碗找了个凳子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猴一猪都不是讲究的人,不把那捞尸的脏晦放在眼里,猴子也向陈启道谢一声后,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待到两人吃完,放下碗筷抹嘴后,陈启才含笑问了句废话道:“如何,今夜收获如何?” “今夜啊……”猴子刚张开口,欲和陈启说起,八戒就抢先提着麻袋,拎到陈启近前,神神秘秘笑道:“师父啊,你猜这麻袋里的尸骨,是甚么模样?” “噫,二师兄,这泡了三年的尸骨还能是什么模样?还是拿远些吧,莫惊到了师父。” 守了流沙河不知道多少年的沙僧,对此很有发言权,当即看着八戒手里的麻袋,一脸嫌弃道。 “嘿嘿,老沙你跟师父有所不知,”八戒咧嘴一笑,拍了拍硕大的肚皮,径自解开麻袋解释道:“这国主的尸首可怪着哩,三年未腐!” 麻袋口落地,露出了里面被八戒扶着的国王尸首,正如八戒所言,未曾腐烂,栩栩如生! “跟活的一样对吧?”八戒嘿然一笑,向陈启两人遍陈了那井龙王所言后,放下国王尸身,又搓了搓两只黑猪手,向陈启凑近建言道: “师父啊,我看这国主尸首完全,三年不腐,想来是天意给他留的一线生机啊!我们啊,不如想办法给他救活了!” “你不是常教导我们,出家人要慈悲为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国主死得冤屈可怜,你不如让大师兄帮个忙,救活他得了。” “他那般神通广大,交游广阔,救活一个凡人还不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 嘿嘿,师父一向心善,我这几句一抛,那死猴子还不得乖乖听师父的话,去救这乌鸡国王? 到时候这国王活过来了,我再在他耳边,表一表功,述一述苦,我看他乌鸡国富庶,他不得赏我个老猪千八百两黄金? 八戒搓手做着美梦,咽着口水,却见一向心善的师父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是,师父,你老人家的慈悲之心呢?救一下啊! 只是陈启听着八戒的建言,看着那麻袋里说是死的,更像是睡着了的乌鸡国王,眉头轻皱。 这乌鸡国王,死了三年,还能尸身不腐,正如八戒所说,是天意不绝他,亦或是那位菩萨就没想着真要他的命。 只是,自己真的要因为一时不忍,便要猴子助这位国主回魂么? 国主回魂,对他们一行人百利而无一害。 对猴子而言,去阴司地府叫个魂而已,根本不算个事,别说这位国主之死,本就是得罪了佛门菩萨,回魂也是那位菩萨的默许。 便是没有,这事还能跟猴子直接打死下界的奎木狼比? 猴子打死了奎木狼,天庭都没有任何表示,更别提回魂一位凡人了。 国主本身也不是个恶人,今天他们入了乌鸡国后,询问过城里的百姓,三年前的乌鸡国主,已经是位难得的贤君了。 所以让他活过来,降妖以后,重登大宝,厚礼相待他们一行人,直至出境,对乌鸡国,对他们,都是一件双赢的事。 如此说来,陈启不应该犹豫。 只是…… 如此轻易的操控生死,想让一个人去死,就推他入井,想让他活,就给他回魂,真的对吗? 凡人的生死,在仙神佛的眼里,又究竟算什么呢? 陈启眼帘低垂,陷入了纠结。 救,还是不救? 救,顺应天命,与乌鸡国主双赢,一行人风风光光的被礼送出境。 不救,尊重生死,降完妖,除完魔,一行人默默离去。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猛然一静,八戒见着陈启沉默,也闭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不敢说话。 倒是原本在一旁抱手,冷眼旁观八戒夸功的猴子,在这时站了出来,按住陈启的手,目光烨烨道: “师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不是你曾在路上说过的吗? 如今国主尸身完好,有了还魂活命之机,恰逢弟子又有能耐,他既做了个冤屈一鬼,赦他冤屈,重返人身又如何?”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么? 陈启看着猴子的目光,嘴唇蠕动几下,心中一叹,转而露出个笑脸道: “好好好,是为师忘了,但行好事,但行好事啊,悟空,你若有意,便救一救这位国主吧,他亦是一个可怜人。” 只是这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八戒是不知道的,他见陈启的口风松动了,呲牙笑起,忙上前对猴子催促道:“猴哥啊,听见没,师父让你救一救这位国主呢!还不快去?” 猴子扫了眼这呆子,又见陈启含笑颔首,便行了个礼道:“师父,这世间回魂的法子数不胜数,眼前最简单的就是上天求丹,下地拿魂。” “上天求丹,求的是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一粒服下,片刻之间就能人死转活;下地拿魂,拿的是十方阎罗殿里,哪家有这死人的魂灵,再添一添那冥书上的阳寿,带回来,身与魂合,也能让死人转生。” “左右在那平顶山时,老君曾与我们照面,我老孙今儿就去天上求丹去吧。” 于是猴子辞别了陈启,临走前还不忘拧了拧八戒那呆子的耳朵,见他嘶牙咧嘴呼“痛”后,出了口气,方才一个筋斗,直上了南天门,匆匆而入。 又不理会那灵霄宝殿,斗牛天宫,一路云光,径来到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中。 刚要推门而入,却恰闻那门中有童子吵闹之声,猴子眼珠子一转,静悄悄伏在门上,竖耳偷听。 里面两人与金角银角大王声音相似,但稚嫩许多,都是个童子声。 银仙童:“哥哥,你明知道我们是被老爷派出去给那孙猴子作难的,怎不早说?” “竟只与我说,你知道有条下界的好门路,说要带我下去逍遥?!” 金仙童:“哈哈哈,我的傻弟弟啊,你也不想想,没老爷默许,我们俩能下界?还能带上老爷常用的五个物件?” “再说了,在下界那几年还不够逍遥么?醒了睡,睡了醒,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就满山遍野的踏青赏光,不比在这兜率宫里扇火炼丹舒服?” “哥哥哪里骗你了?” 银仙童:“…………” “哥哥说的倒也是,这兜率宫虽然清净,但天天扇火炼丹也是恼人,唉,要是那孙猴子一行人晚点来就好了,我们还能再快活个几年。” “就是那孙猴子焉坏,一肚子坏水,下手也着实凶戾,硬生生把我们俩和他一泡尿融一起了。” “害我回来以后,洗了八九遍澡,都还能在身上闻到那股骚臊味!” 金仙童:“呕~别提这个!一提我就想起那味了,呕!” 稍许后,“嚓嚓嚓”,一阵疑似擦嘴角的声音后。 金仙童:“呼~你个傻小子别做梦了,你掐指算算,我们下凡那几年,折合到天上,是不是正好是老爷给我们休息的时间?” “若是那唐僧再晚来几年呐,我怀疑都不用那孙猴子,老爷自己就要过来叫我们回去了,这兜率宫里一炉炉的金丹,可离不了人!” “而且啊,我们这次下界,给老爷丢大人了,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在天界到处叭叭,现在好多仙神都知道老爷座下两个童子,拿着老君的五件宝贝被猴子耍的团团转了!” “唉,老爷原本给我们的任务,是拦一拦那孙猴子,待他上天界请援,他再出来带我们回去。” “现在搞得,怕是接下来好几百年,我们都得泡在兜率宫里一直煽风点火了!” 金,银仙童齐声叹气道:“唉!!” “阿嚏!”天界中,自从看见齐天大圣一棒子打死奎星后,时常探听陈启一行人动静的千里眼顺风耳莫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嘻嘻嘻。” 而大门外,扒着门,偷听偷的不亦乐乎的猴子,正捂着嘴暗笑。 忽的,一阵蛮力从身侧传来,拱得没防备的他一个趔趄,转过头来,原是一头青牛,正瞪着硕大的牛眼看着他,还似乎颇为不爽的打了个响鼻。 一旁,刚刚骑牛回来的老君,见这贼猴子鬼鬼祟祟的扒在自己的兜率宫大门上,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一甩拂尘,指着猴子没好气道: “你这偷丹的贼,不去保你的唐僧师父,西行取经,来我这兜率宫作甚?莫非是五百年前的金丹没吃够爽利,今又来偷丹了?” “欸,误会,误会,”见到正主来了,猴子讪讪一笑,上前凑近乎行礼道:“老官儿,这都是老黄历啦!我老孙如今洗心革面,不做那事啦!怎么还用老眼光看我?” 老君开了门,领着猴子入宫,扫了眼低头沉默,乖巧扇火炼丹的童子,眼皮夹了夹猴子道:“那你来我这作甚?” “嘿嘿,”猴子搓着手,厚颜伸头凑近道:“我们师徒自过了平顶山后,路遇一国,名为乌鸡国。他家国王遭了妖,被害死在了自家御花园的井里。” “恰逢我师徒经过,他夜入我师的梦里,向他哭诉申冤,请了我为他降妖伏魔。” “又因我思无指实,特意带上师弟八戒去寻了他尸来作证,哪知他那尸体被井中龙王保存完好,竟还有一线生机。” “我师徒都是个顶个的慈悲善人,哪忍这国主冤屈做鬼?遂特来兜率宫参谒,万望道祖垂怜,把九转还魂丹借得一千丸儿,与我老孙搭救他也。” 猴子笑眯眯着,伸出一根手指与老君玩笑道。 “去去去,你这猴子胡说什么?甚么一千丸,二千丸?当饭吃哩!当哪里土块搓的,这等容易?咄!快去!没有!” 老君被猴子的这个玩笑气笑,挥舞着袖子赶道。 “那就百十丸儿罢。”猴子躲着老君,笑嘻嘻道。 “没有!”老君果断道。 “那,十来丸?”猴子把脸凑到老君面前,笑道。 “没有,没有,哪来那么多金丹?你当我这丹炼得有多容易?你当年吃了我五葫芦的金丹,可知是费了我多少功夫炼的?”老君被这缠人的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扭过头道。 “真没有?真没有?真要是没有,我可去别处讨要了?”猴子笑着绕着老君转了几圈后,作势欲走道。 “哎哎哎,”见这猴子要走,担心这贼猴子手脚不干净,复潜回来扰他兜率宫清净,老君最后还是一把拉住猴子,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若真的要,我这儿还有一粒还魂丹,你拿去罢!” 第79章 一粒金丹天上得 三年故主世间生 “嘿嘿,多谢老官儿,多谢老官儿!” 见老君多少顾念旧情,给了自己一份面子,猴子顿时喜笑颜开,拱着手对老君道谢起来。 而见眼前这猴子死皮赖脸的样子,老君心累的叹了口气,对那边扇风炼丹的童子招手道:“去,给这猴子取一粒丹来。” 那银仙童本低着头扇风,见老君点名,眼珠子微转了转,起身领命,转去了后面的丹房里。 自墙上取下一青皮葫芦,倾倒出一丸,又复装进地上的“紫金葫芦”里,狠狠摇了摇后,忍着恶心,倒回了手上,在袖袍上胡乱擦了擦,擦去那金丹上面可疑的水渍后。 方才捧着金丹,走出丹房,低眉顺眼的献给了正等候的大圣。 老君看着那低头的童子,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微挪远了距离,对猴子突得和颜悦色道: “止有此了,拿去吧,送你这一粒,医活那皇帝,就算你的功果罢。” 猴子接过了金丹,眼珠子一转,忽笑道:“且休忙,等我尝尝看,只怕是假的,莫被他哄了。” 说完,捻起金丹就要往嘴里丢去。 只是老君看这猴子胡闹,浪费金丹,却不阻他,反和身旁的童子一样,瞪大眼睛,嘴角上翘,就想看这猴王吞丹入腹。 只是那金丹被猴子抛起,落得不是猴子的嘴里,反被他一把捞住,握在了手心。 见那金丹没进嘴,老君和童子的脸上都出现一股失望之色,再看那猴子,正冷笑着握拳望着他们呢! “咳咳,你个猴头胡闹什么?我这还魂丹可就这一粒了!哪容你浪费?所幸没进你那无底洞的肚子里,去休去休,快去救人吧,莫来扰我清净了!” 老君心虚的咳了咳,方才佯怒对猴子挥袖驱赶道。 “嘿嘿,救人确实要紧,”猴子笑眯了眼,危险的目光落在一旁低头瑟缩的银仙童上,咧嘴一笑道:“待我老孙办完最后一件事就走!” 说完,迅速握拳反抬,露出两个手指关节,对着那银仙童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敲下,见那上面快速鼓起个肉眼可见的大包后,才一转身,风风火火的下界去了。 只留下一阵大笑在兜率宫回响道:“哈哈哈!小银角,想戏弄我老孙,你还嫩个十万八千里哩!” 兜率宫里因猴子的一番动作,如何闹的乱作一团,是不被猴子放在心上了。 反正猴子自己的心情还是蛮好的,回去的路上,见到轮值的增长天王,还有心思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点头示意。 骇得增长天王忙招呼下属,去天界查查,可曾丢了甚贵重珍奇好味之物! ………… 筋斗云不愧极速之名,千条瑞霭离瑶阙,万道祥云降世尘,须臾间便下了南天门,带着猴子返回了旅店。 只是在天上稍耽搁了些许时间,如今已是快正午时分了。 猴子推门而入,屋内三人等他等得正各自瞌睡,见他终于归来,精神一振,方才自凳子,床边坐起,上前喜迎。 猴子也握着拳,上前欢喜道:“师父,师弟,幸不辱命,我老孙已带回金丹,可救这位国主了!” 说完,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一颗黄澄澄的金丹。 见着那金丹,八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也是喜上眉梢道:“哥嘞,还是你有面子,说去兜率宫求丹,转眼间也就求来了,快,快救活这国主吧。” 不然再拖下去,俺老猪怕也想尝尝金丹味道啊! 沙僧是个有眼力劲的,已自桌上拎起茶壶,随侍在国主旁,只等猴子喂丹。 猴子对八戒莫名的笑了笑,来到国主身边,蹲下身子,撬开唇齿,将金丹塞进去,又示意沙僧将手里的茶壶嘴对准国主,一口气灌完一壶。 生生把金丹冲灌下肚,方才放下国主,后退开来,静等这国主还魂。 只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倒是能听见那国主肚子里呼呼的乱响,却不见身体有任何动弹的迹象。 “乖乖,这国主怎还不醒?我老猪听他这肚子里的动静,不会是要窜了吧?我老猪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也是这模样啊!” 八戒扯了扯旁边等得打瞌睡的陈启,面色担忧道。 “嗯?” 连续两天没怎么睡好的陈启,被八戒扯醒,看着躺在地上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国主,抹了把脸,捏着下巴猜测道: “应该不是吧,国主落水三年未食,莫非是肚子饿的叫了?八戒你晚上肚子饿了,也是这般叫啊!” “依我看,怕是饿得没力气动了,需要喂点粥水,让他好有力气起身!” “他这三年没吃,他落水前不是吃了吗?”八戒持不同意见,他坚定认为这国主就是要排秽了,急需净桶。 一旁回来后,去外间洗了好几遍手的猴子,也在一旁有些心虚道: “这金丹可是老君炼的,应该没问题吧?我看还是师父说得对,这国主三年没吃饭,饿得没力气了!” 还是沙僧看不下去了,拦住搬净桶的八戒,无奈的对这三个不靠谱的师父和师兄道: “师父,师兄啊,这是金丹之仙力也。自金丹入腹,却就肠鸣了,肠鸣乃血脉和动,只是气绝不能回生,这国主的元气尽绝了,还得个人度他一口气便好。” “哦,少口气是吧?我老猪来救他!” 眼瞅着这国主离回魂就差临门一脚了,还能捡点功劳。八戒闻言一乐,放下手里的净桶,扭身上前就要给国主吹一口大大的“口气”。 只是又被沙僧拦住,解释道:“师兄啊,这度得是一口清气,我们俩当和尚前,都吃过荤腥,牛羊不少食,却是不可,唯有师父和大师兄方可。” 陈启是因为老唐自小当和尚,一直是个胎里素;猴子则是从小修持,咬松嚼柏,吃桃果为生。 所以在沙僧眼里,两个人才是一口清气。 而看着乌鸡国王那虽然长得英武,但嘴唇上还留着胡子的“硬汉”脸,陈启扯了扯嘴角,主动抬头望天开口道: “咳咳,为师过流沙河前,因不忍那些鱼虾浪费,吃了不少,怕是不行了。” 而猴子看着刚吞下“金丹”的乌鸡国王,也是尴尬笑道:“呵呵,沙师弟啊,这除了度气,还有别的法子么?不行我再去找个自小吃素的和尚来?” 流沙河那个鬼地方,哪来的鱼虾?要是有的话,我还至于饿的干摆渡生意? 坏了,不会是我和二师兄打斗的时候,打破了哪家水神的景池吧? 沙僧挠着头,心头滴下一滴冷汗,一时不知眼前的师父师兄在别扭什么,又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能回流沙河那个鬼地方了,便憋出了个主意道: “大师兄你法力高强,一口清气也许不用度过去,只吹进去,效果应该也能一样。” “呼,好说,好说,我来试一试。” 松了口气的猴子,闻言立马蹲在国主身旁,捏住他的鼻子,小心掰开他的嘴唇,一口清气被他远距离吹入其中。 带着些许技巧法力,这气直透咽喉,下重楼,转明堂,径至丹田,从涌泉倒返泥垣宫。 “轰” 那国主肚内的肠鸣声凝聚一起,大作一声后,消失不见。 那国主也是猛的睁开了眼睛,对身前正看着自己的,莫名心虚笑的猴子拱手道谢,又翻身而起,对着陈启拜下大礼道: “师父啊!前日夜间还只能在梦中以鬼魂之身拜谒申冤,今日却复返凡尘!” “师父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还请受我三礼!” 说罢,喜极而泣的乌鸡国王,就是双膝跪地,对着陈启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陈启见这位国主如此激动,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忙避开了那三个响头,上前搀扶道: “国主啊,此番还阳之功,贫僧不敢占,全赖我徒弟之力也。” “我那二徒弟月夜下辛苦为你背尸而回,大徒弟为救你,上三十三天求来的还魂金丹,三徒弟见多识广,知你还阳需气。” “最后还是我大徒弟吹的一口清气,助国主还阳的,国主要谢,还是谢他们吧,我一介凡人,此中并未立功。” “欸,师父说得哪里话,你是我们师父,若无你同意,我们又怎敢救得国主?如何没有功劳?” 猴子听了一笑,上前劝慰道。 便是八戒,沙僧也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乌鸡国王也是再向三位徒弟道谢后,再向陈启感激拜道:“师父啊,我非是那不知好歹之人,岂能不知师父之功!” “还望师父垂怜,也收我作弟子吧,此去西行,愿执鞭坠镫,伏侍老爷,同行上西天去也,以报师父重生之恩。” 嗯,这位倒是不结拜了,改拜师了。 对这些西游路上,奇葩的各个国王,陈启也是哭笑不得的扶起国主道: “这西天路漫漫,非是凡人可走的,若带上国主,不过是枉添冤魂,徒造罪孽罢了。” “今既国主复生,便与我们一同前去朝拜吧,待降了那作乱的妖怪,国主重登大宝,善待这乌鸡国内的黎民百姓,也就算是报答我们师徒的恩情了。” 一番感激拉扯后,这位乌鸡国王,才肯停下了动作,平复了心中还阳转生的激荡喜悦。 而见国主已活,本还想吃顿午饭再去王宫的陈启,被八戒扯了扯袖子,暗自提醒了好几遍“御宴,御宴!” 也只得遂了这呆子的意,带上国主,一行人径向王宫走去。 为了让国主的登场更有震撼力和说服力,又委屈了乌鸡国王,继续穿着那水淋淋的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八戒贡献出来的外袍,罩在身上,再戴了一斗笠一黑布蒙面遮掩。 好在外面正是烈日当空,倒也不愁这位国主好不容易回魂后,又因风寒缠绵病榻。 猴子头前开路,八戒挑担紧跟,中间走着陈启和蒙面戴笠的一个黑衣汉子,最后面是牵着白龙马的沙僧。 一行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在周边人群的指指点点下,到了王宫门外,与阁门大使言道: “劳驾,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将要去往西天拜佛求经,今到此倒换关文,还请大使替我等上秉天听。” 那大使听闻此言,面有异色,眼前人就是传说中一路西行,留下无数志怪小说的唐朝僧人? 竟至我乌鸡国矣! 但只是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看向陈启,猴子等人微微颔首,似乎在对应着心里的印象,但在看到那蒙面遮掩的黑衣汉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相问。 斜剌里穿出一只手来,搭在大使肩上,“眼前人乃是自东土而来的大德圣僧、长老,岂能怠慢?还不去殿内通传?” 原来是乌鸡国的太子,他自昨天知道了真相,又知陈启一行人的计划。 自今日早朝时,就在左等右等。 只是半天不见陈启等人踪影,急得下了朝,站在宫门城墙上不时张望。 如今见陈启等人终于到来,方才下了宫墙,欲要上前相见。 但见那守门的黄门似要阻拦,急出声为陈启一行人解围道。 而有了太子的命令,那黄门也不询问了,恭敬的朝太子行礼,转身急匆匆入了大殿,向上首的国王跪下启奏道: “朝门外有五众僧人,言是东土唐国长老上西天拜佛求经,今至此倒换关文,不敢擅入,现在门外听宣。” “宣。” 长期一心处理朝政,日夜操劳不得休的假国王,哪有闲心看甚么话本小说? 如今听说有僧人前来倒换关文,正在翻看奏折,与大臣问对的他,只轻抬了抬眼皮道。 有了假国王的命令,宫门侍卫痛快的放了陈启一行人入朝。 便是真国主如今身形可疑,但有太子在侧开道担保,也无人敢质问。 眼睁睁的看着一众人离去。 而太子在担保时,看着那斗笠下微微颤抖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有些惊疑。 奇怪,圣僧他们不是说要带我父尸骨上朝么? 怎么不见尸骨包袱,反多了个形迹可疑,又有些熟悉的人来? 莫非…… 不待太子多想,一行人便已入朝登殿,直面了那坐驾金銮宝座,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妖魔假国王! 金殿中,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一个个威严端肃,像貌轩昂,正站在白玉阶下,或威严,或好奇,或友善,或淡漠的凝视着他们。 第80章 金銮殿上假王真妖 白玉阶前陈启被擒 “汝等便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将要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和尚?” 虎踞龙盘在龙椅上的假国王,神情威严,眼神淡漠的打量着白玉阶下方的一众和尚。 在看见那戴着斗笠,遮掩面目的僧人,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今日值守宫门的侍卫怎如此不讲究? 放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和尚进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放进来一个遮掩形迹,外表可疑的和尚? 嗯,明天裁撤调换一番,那个家伙看来不适合当王宫守卫。 “大胆,尔等和尚安敢如此无礼?面见我王既不下拜,亦不开言呼祝,喏也不唱一个?!” “难道唐朝的僧人,都是如此不知礼仪,不讲规矩的蛮荒之辈么?!” 有大臣见陈启一行人见了国王,听见问话,竟然礼都不行一个,就这般大大咧咧的站在殿中。 除了领头的那个正经和尚以外,剩下的四个奇形怪状,行迹可疑的僧人中两个毛脸长嘴的,还在到处打量,目光探究,神色惬意好奇。 实在是失礼至极,顿时挺身而出怒斥道。 “阿弥陀佛,”陈启听见这位大臣为主受辱而斥,也不恼怒,对其唱了个喏行礼道:“施主误会了,若是真主在朝,贫僧虽然是个外来的方外之人,但亦知道有求于人,客随主便的道理。” “想我泱泱大唐,乃是天朝上国,礼仪具备,传承千年,如何算是蛮荒之辈?” 我们讲究礼仪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吃沙子呢! 咳咳,这种言外之意过于伤和气,陈启就不直白说出口了。 而见陈启口中的意有所指,上位的假国王眉目一竖,面色不虞冷笑道: “哦,听你之意,我乌鸡国算不得真国,我这国主,算不得真主了?” “左右,拿下这狂悖逆乱的僧人,与我打下大牢,依律处置!” 原本看在这群和尚是去西天礼佛的面上,假国王虽然有些不喜这群和尚的无礼丑陋,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一马了。 如今见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撩拨自己的威严“狮”须,那就送他们坐牢,铡了头上西天罢。 反正就这群无理的和尚,也不像是能去西天的模样,还不如朕帮他们一把。 假国主的令旨一下,只见那文官撸袖,武官振衣,一拥而上,就要拿下这群大胆狂徒。 而面对这愤慨激涌的群臣,猴子戏谑一笑,掀开了乌鸡国王头上的斗笠黑布,身上的宽大黑袍,露出那头戴冲天冠,腰束碧玉带,身穿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无忧履的真国主来! “诸位爱卿,莫非要助那妖怪,冒犯真主呼?!” 乌鸡国王穿着身上还有些潮湿的华贵龙袍,上前一步,对着眼前的文武瞪目怒斥道。 “啊?哪来的又一个王上?” “这,怎么会有两个王上?莫非是有妖法?” “老大人,你观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如何知道?这两个王上面目相似,声音一般,我如何分辨的出来?” “当请国母前来,我们分不出,王后娘娘还能分不出么?” “有没有可能是这伙妖僧使的妖法?行那鱼目混珠之事?”………… 文武大臣们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那殿上坐的国王,又看了看那殿中站的国主,实在是分不清真假,乱作一团,各执一词,分成了好几伙,“嗡嗡嗡”的争吵不休着。 还是紧随陈启一行人身后进殿的太子,看见那穿着湿龙袍的熟悉人影,眼眶红透,一甩袍摆上前,立殿于中,拔剑直指大殿上方的假国王激昂大声道: “诸卿,这殿中站着的,才是我的父王,那窃据高座的,乃是那五年前来我国的道人,蒙我父感恩,结拜为兄弟,不曾亏待。” “却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三年前暗害了我父,变作了如今模样,窃走了我乌鸡国的江山!” “今幸蒙唐朝圣僧相助,救得我父,拨乱反正,诛除国贼就在今朝!诸卿当随我一起,奋跃搏乱臣!” 有了太子的话背书,显然,殿中那个穿湿龙袍的国王更有可信度,于是文武大臣互相对视间,有了几分立场的动摇。 更有追求进步的武官,当场拔剑而出,神色不善,随太子一同对准了上首的假国主,只待太子领头,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当场将那假国主砍成一滩肉泥! 那大殿上的假国主,谁知不过兔起鹘落之间,这攻守之势就变了形? 自己这个假国王的身份,竟然就这样暴露了? 看着殿下由太子带领的剑拔弩张几个武官,大部分眼里闪烁惊疑不定的群臣,还有那些该死的簇拥着乌鸡国王的一众和尚…… 假国主心头撞小鹿,面上起红云,知道自己这假王位是坐到头了。 想菩萨派他接替王位前,就有所交代,不可作恶伤生,如今真国主还生,太子造反,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忙驾云就要离去,经过太子身旁时,想到这叫了自己三年父王的兔崽子还敢拿剑指他,暗暗踹了一脚让他跪下,又劈手夺过太子手中的青锋宝剑,卷云离去。 “哎呦!” 那太子只觉一个眨眼,手中的宝剑就不知了去向,自己还被人踹了一脚,跌倒在地,痛呼出声。 八戒想着出几分力,好在事后论功行赏,多占些功劳,见那假国主要跑,眼前一亮,提起耙子要拦,却被早有防备的假国主晃了个假动作,驾云出宫,远远把他甩在了身后。 惹得猴子拍着八戒的肩膀,嬉笑几声:“呆子,这区区拦人的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你什么?且看我的!” 说罢,一个筋斗出宫,立在云霄头,目力运足,四方扫射,见到那东北方慌忙逃窜的身影,又是一个翻身,正正好拦住,提棍笑道: “好妖怪,这是要往哪里去?不如跟我老孙回去,好好治你一个弑君假冒的大罪,也好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作东土大唐的礼仪。” “你个毛和尚,好没道理,你取你的真经,我坐我的王位,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如今泄了我的机密,害我丢了王位也就罢了,怎还如此苦苦相逼,不肯放人生路?” 那假国王见去路被拦,提着宝剑指着猴子痛斥道。 “嘿嘿,只许你个妖怪暗害帝王,侵占龙位,却不许我老孙替天行道,还那国主一个公道?” 猴子听见那假国王的狡辩,乐呵呵的提起铁棒就打:“来来来,休说那忒多废话,先吃我老孙几棒子!” 见那铁棒迎面而来,假国王侧身躲过,提着宝剑,心里多少有些勇力作底气,如今也是被猴子逼的火气,宝剑横削怒道:“如此不依不饶,莫怪我剑下不留情面了!” 语罢,剑与棒交,打了数个回合,打得这假国王手脚酥麻,胆魄尽丧,慌慌张张返回原路逃窜。 不打了,不打了,这和尚怎么如此勇猛? 要死了,要死了! 假国王被吓的慌不择路,忽的看见那大殿中的陈启,心知这是一伙和尚里领头的,更是那领头的和尚师父。 便落下云头,蹿进文武大臣人堆里左跑右闹,逼得人群大乱,再安定时,原地里已经出现了两个陈启! “嗯?” 陈启瞪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个假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心中有些无语。 不是,真假美猴王的剧情还没上演,怎么先来了把真假唐僧? 恰此时,猴子按落云头,见变出了两个陈启,停下动作,看向八戒,大笑道:“嘿嘿,今日倒是多出一个师父来了,有趣,有趣。” “悟空,别玩了,找出那个假的吧。”陈启无奈开口道。 结果对面那个假的,也跟着摆出一模一样动作,对猴子开口道:“悟空,别玩了,找出那个假的吧。” “…………” “这位妖怪施主,”陈启有些无语的看向那个假的道:“实不相瞒,我这徒弟有火眼金睛,你虽然可以变化模样,但是瞒不过他的,还是不要耍这些小伎俩了,乖乖束手就擒受罚吧。” 呵,还想骗我? 那妖怪根本不信陈启的话,同样摆出一副无语的模样劝说道。 乐的一旁的猴子拍着八戒的肩膀大乐起来,还不忘考考两个师弟道:“来来来,你们猜哪个师父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八戒这个呆子,哪分得清,憨憨的摇着头道:“这我哪知道?我刚才仰头看你们打斗嘞,结果这边人群又乱起来了,待安静下来就出来两个师父了。” 沙僧也挠着头为难笑道:“大师兄啊,我们没你的神通广大,分不清啊。” 这三个徒弟说说笑笑,只因有猴子当面,倒是不用担心真陈启的安危,就像陈启所说的一样,玩闹罢了。 而陈启见猴子想拿自己作耍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收获大大的一枚猴子的嬉皮笑脸后,看着对面动作神同步的妖怪,也是玩心一起,忽得开始念起了顺口溜: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得益于老唐留下来的,常年念经的灵活嘴皮子,这一番顺口溜陈启念得那是顺畅无比,不过一弹指的功夫,几十个字眼就被他吐完。 然后期待着看向对面的妖怪,陈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喜欢模仿是吧?请! 而那妖怪也是自信的一笑,念出三个字道:“吃葡萄……” 然后就是夺路驾云而逃,该死,这都是哪来的稀奇古怪的和尚啊!! 为什么还会念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啊! 你身为一个和尚,不应该是念经文吗? 简直就是不学无术的佛门败类啊! 妖怪在心中痛骂,正要故技重施,夺路而逃,眼前却是忽的出现了八戒那长嘴大耳的身影。 八戒冷笑着,这次也不用钉耙拦路了,直接张开自己那肥硕的身躯,挡住道路,一肚子把这妖怪顶回了大殿,方才撇着嘴不屑道: “嘿嘿,你这妖怪,真当你猪爷爷好骗啊?用过一次鬼点子,在你猪爷爷这可就不灵了!” “八戒,学机灵了嘛。” 猴子的铁棒架上这被一肚子顶得晕晕乎乎妖怪的脖子上,还不忘笑着夸了八戒一句。 “哼,那是,就跟师父说过的一样,我老猪可是大智若愚啊。” 八戒拎着钉耙赶来,随沙僧一同,将兵器架在那妖怪的脖子上,拍着肚皮自得道:“我老猪平时那不叫憨,叫藏拙懂吗?都是藏拙,其实我老猪机智的很哩!” 你明明看上去就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呆子,能机智到哪里? 被三把兵器牢牢锁死的妖怪,很想开口吐槽,但是受限于脖子间的寒意,瑟缩着,嘴唇嗫动,没敢还口。 倒是一旁的陈启,看着“自己”被三个徒弟拿兵器锁死的模样,有些难评的移开了目光。 不是,你个妖怪有病吧,跑路为什么不切换原型啊,都露馅了,还顶着我的那张脸作甚? 还有你们三个,看着我的“头”被你们兵器架起来,笑什么? 很好笑么?! 咳咳,这里说句题外话,陈启上辈子的长相和这辈子的长相是有四五分相似的。 就是吧,属于好的不像,坏的像,老唐长得丰神俊朗,白白嫩嫩,一路风吹日晒,雨淋尘覆面,都改变不了那颜色。 而陈启上辈子么…… 则是完美避开了老唐长相里的优点,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一个。 不过虽然英俊程度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就说相似不相似吧。 反正陈启经过了这好几年的磨合,已经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老唐长得差不多嘛,都是响当当的大帅哥一枚。 所以在心底也算接受了老唐的长相=自己。 才会看着变成自己模样的妖怪,被猴子三个嘻嘻哈哈的拿兵器叉住,有些别扭。 都是一群逆徒啊! 这边厢,陈启扭头不忍看,那边厢,三徒弟已经讨论起兵器下的妖怪死法了。 这个说一棒子打死了事,那个说吊死在城门楼更好,还有建议在菜市场砍头的…… 骇的那妖怪“陈启”,被吓得瑟瑟发抖,头冒冷汗不止,正在考虑要不要搬出自己的靠山来救自己。 毕竟自己终究是奉的佛祖法旨来此,惩戒那乌鸡国王的,这几个稀奇古怪的和尚,应该不敢拿奉佛旨的自己咋样吧? 应……该吧? 看着眼前这三个凶恶无比,怪模怪样,一看就胆大包天的和尚,还有一旁扭过头的不正经败类和尚。 妖怪心头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第81章 青狮泪奔 乌鸡一别 “且慢,孙悟空,且休下手!” 正当猴子三兄弟,手执兵器团团压住妖怪,绕着他一圈轮番戏弄时。 眼瞅着这妖怪瑟瑟发抖,几欲泪流,大殿外传来一阵急呼声。 “呵呵,正主来了。”猴子听闻此声,也不稀奇,挑眉轻笑一声,示意两个师弟收了兵器,转身向殿外看去。 八戒和沙僧虽不知猴子在卖什么关子,但也都乖乖卸下耙子宝杖,与那大口喘气,放松下来的妖怪一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东北方向,一朵彩云天降,一身穿紫色袈裟的僧人踏步而来,拈指作笑,一步一金莲,一笑一生花。 “文殊菩萨?” 猴子见了来人,眯起了眼,细打量了番,待文殊菩萨近前,才收起铁棒,上前行礼笑道:“菩萨,有礼了,此番来何?” 陈启和沙僧也在一旁不敢怠慢,忙正身行礼。 唯有八戒一听是文殊菩萨,眼珠子转了转,急拿袖袍遮掩了面目,静悄悄的绕进了那一群茫然的文武大臣中,不敢露面。 而文殊菩萨来到近前,对陈启一行人颔首以作还礼后,笑呵呵道:“我此来是替你们收伏这个妖怪的。” 说完,自袖中取出一照妖镜,就要向那妖怪照去。 那妖怪也不闪躲,更不害怕,反激动的站在原地,眼角湿润,只等菩萨来收他。 菩萨,菩萨! 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这外面的和尚好可怕,还不怎么讲理! 菩萨,呜呜呜,你快带我回去吧! 只是在那妖怪期盼的目光中,猴子却是伸出大手,按住了文殊的照妖镜,凑近嬉笑道: “嘿嘿,且慢,且休下手,菩萨,这妖你可以收,但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啊?” 猴子拿下巴指了指一旁快哭了的妖怪,意有所指道。 “你啊你,”被猴子阻拦,知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文殊菩萨也不恼,暂停了收妖的动作,竖掌笑道: “如你所料,这妖怪,乃是我座下的一只狮猁王,我今来此,乃是他的功行圆满,特带他回去的。” “怪哉,怪哉,菩萨你这座下的妖怪出走,暗害了国王,侵夺龙位,不被打死都算好的了,如今竟然还是功行圆满?” 猴子眯起眼,冷笑了声,捏紧了那照妖镜,不客气道: “呵呵,菩萨莫不是拿话来诳我老孙的?” “悟空,你有所不知,”见这猴头不忿,文殊菩萨轻摇了摇头笑道:“他非出走,乃是奉了我佛法旨。” 见这猴子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文殊菩萨索性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当初因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治国贤良,功德圆满,我佛差我来度他归往西天,只为能早证金身罗汉,超脱苦海。 只是因不可原身相见,故我变做一介凡僧,问他化些斋供。然其被吾几句言语相难,竟不识我是个好人,差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 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奏与如来,如来方才特意令我的狮猁王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待他三年后还生,以报吾三日水灾之恨。 悟空,你说,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文殊菩萨将此事说完,又笑着看了一眼那大殿中,如梦方醒,恍然大悟,又有些悔恨交加的乌鸡国王,问其道: “如何?当初你依仗着王位,不将凡僧放在眼里,随意就要打杀,如今被我的狮猁王依仗法力,浸入水井三年,可曾有悟?” “菩萨,悟了,悟了!是我当初错了!” 乌鸡国王自猴子言谈中得知眼前人乃是菩萨,又知了自己这三年水灾的由来。 思及五年前,不耐一僧人的纠缠,便生出暴虐害民之心,招致后来的三年孤苦无依的冤屈之鬼生涯。 当即泪流满面,下跪礼敬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乌鸡国王这一跪,带动了剩下的文武大臣,太子侍卫一同下跪,反露出了人群中,拿着袖袍遮面,正悄悄打量偷听的八戒。 “呵呵,呵呵。” 见文殊菩萨那带有深意的目光,直直锁定了自己,八戒硬着头皮,憨笑了几声,一步一磨蹭的上前见礼道:“嘿嘿,见过菩萨,见过菩萨。” “悟能,莫辜负了当初山岭间,我等的一片好意,切记收心忍性。” 见到这个呆子,文殊菩萨也忍不住笑了笑,劝说了一句。 “嘿嘿,牢记,牢记,我老猪定会牢记。” 八戒挠着头,含糊应着。 文殊菩萨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收摄了自己的狮猁王离去,又见猴子还是不依不饶道: “菩萨,你虽报了甚么一饮一啄的私仇,但那妖怪假占王位,不知害了多少人也?” 文殊菩萨笑了,道:“也不曾害人,他临行前我有嘱托,不敢做那些恶事,且自他到后,这三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害人之有?” 一旁的狮猁王很是委屈的点头应和,谁知道他这三年来过得清苦? 你以为坐上那王位就会很威风,很享受,很开心吗? 咳咳,威风还是有些威风的,能执掌一国也是有些权利上的享受感的,只是狮猁王不敢有违菩萨的嘱托,自当了国王以后,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啊! 日日三更睡,五更起,批得奏折这三年连起来,都可以绕乌鸡国都城好几圈了! 还得教导太子,观察天象,半夜一个人爬起来摇令牌调风雨…… 还不如自己当初做道士,和国王结拜的时候香呢! 那时候多舒服,就只用干旱的时候,拿菩萨给的令牌随便摇一摇,求求雨,保他一个风调雨顺就行。 天天逍遥自在的活着,日日有人供奉伺候,又不用操心,闲暇的时候还能和国王出去踏踏青,赏赏风光…… 唉,要不是菩萨那边后来看不下去了,催得紧,我都不想推我那兄弟下井了…… 结果正半煎熬半享受着呢,又碰上这群暴力和尚,揭破了机密也罢。 就当此行功德圆满,回菩萨那玩耍就是了,结果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还说什么敲死,吊死,斩首…… 实在是太欺负狮了! 狮猁王想到此处,悲从中来,也不和文殊菩萨讲究什么流程了,原地一缩,当场显出了原形。 眼似琉璃盏,头若炼炒缸。浑身三伏靛,四爪九秋霜。耷拉两个耳,一尾扫帚长。青毛生锐气,红眼放金光。匾牙排玉板,圆须挺硬枪。 只是看上去如此一个凶恶的青毛狮子,如今却是夹着尾巴,低着头,呜咽着缩小身子,一路跑到文殊菩萨脚边,顺着菩萨脚边的衣裤上爬,一头扎进了菩萨的怀里不出来了。 “…………” 这妖怪好怂\/可怜! 陈启几人对视一眼,心头闪过想法。 而猴子也是抱着胸,心虚的咳嗽了声,扭过头看到一旁的乌鸡国王,故意道: “咳咳,他变化作国王模样,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同起,玷污了那些娘娘的身体,坏了多少纲常伦理,还叫做不曾害人?” “污不得,污不得,”文殊菩萨知这猴子的意思,笑着摸了摸怀中发抖的狮猁王道:“他是个骟了的狮子,如何玷污女眷?” 八戒也在此时上前不客气的狠狠摸了一把这狮子下体后,方才大声笑道:“真没有,真没有,这妖怪真个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了!” 刺激得狮猁王身子一颤一颤,更往文殊菩萨怀里深处缩去。 见这呆子欺负自家的宠物,文殊菩萨拍开咸猪手,意味深长的瞄了眼呆子的下面,看得他也打起颤后,方才对陈启他们竖掌笑道: “阿弥陀佛,悟空,三藏,此间功果既已完毕,我也当离去了。” 说罢,驾起祥云,怀抱着狮猁王,一路回转自家道场五台山去了。 待到到文殊菩萨离远了,八戒才收回目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庆幸道:“娘嘞,幸亏俺老猪当年在福陵山遇见的观音菩萨,不是这位文殊菩萨,不然怕是传家宝不保啊!” “呵呵,你这呆子,怕是去了那传家宝,才能了悟佛法清净之谛!” 猴子见这呆子的作态,也忍不住指着八戒的下面取笑道。 “去去去,哪有靠去了子孙根,来了悟佛法的?那最懂佛法的,不得是皇宫里的太监公公了?” 八戒捂着下面,转到陈启身后,对猴子大声反驳道。 “呵呵呵。” 陈启见这两人又闹起来了,和沙僧一同摇着头轻笑起来,又见那国王和一众群臣还跪在地上呢! 忙上前扶起这些人,还不忘宽慰了几句那还在泪流不止的乌鸡国王。 只是这乌鸡国王,不知是大彻大悟,了断红尘了,还是受了此番打击,不想过问朝事了,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拉住陈启的手哭诉道: “师父啊!我德行有亏,又已死三年,哪还有脸目做这国主?劳请师父或哪位长老,上殿称君吧,我情愿领妻子城外为民足矣。” 还有这好事啊? 八戒眼前一亮,又想起文殊菩萨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熄了燃起的喜意,捂着下面,弯着腰不敢应声。 而陈启对于这一出,已经有了丰富的拒绝经验了,三言两语间,便推辞了这位国主的“甩锅”。 而猴子见乌鸡国王朝他看来,更是嘿嘿一笑道: “不瞒列位说,老孙若肯做皇帝,天下万国九州皇帝,都做遍了。只是我们做惯了和尚,习惯这般懒散。 若做了皇帝,就要留头长发,黄昏不睡,五鼓不眠,听有边报,心神不安;见有灾荒,忧愁无奈。我们怎么弄得惯?你还做你的皇帝,我还做我的和尚,修功行去也。” “是啊,国主,此番磨难,应让你更明了民生多艰,百姓性命之珍贵,往后当勤俭治国,爱护子民,如何无面目做国主?” 陈启也在一旁劝起了这位又想扔江山的国主。 而经过了数人的苦劝,这位国主终于肯在地上起来,自太子手里接过了心爱的白玉圭,重登了金銮宝座。 招呼了奴婢侍卫,与闻讯急匆匆赶来的王后一同,召开了一场颇为热闹的御宴,用以款待陈启一行恩人。 及至宴罢,乌鸡国王收好命丹青画家临摹的陈启四人一马的画像,又将那镇国的宝贝,无数的金银缎帛,送上殿来,供陈启一行人任意挑选带走,以作盘缠。 本来陈启想着,这位国主的三年水灾,乃是得罪了佛门菩萨,自家这佛门子弟,虽解了他的厄难,但收取报酬也有些过意不去。 然则一是那国主热情至极,苦苦哀求陈启挑选一些,以示恩酬。 二则是八戒吃饱喝足后,挺着大肚子在一旁极力劝说,思虑这货的食量确实颇大,陈启也就不再矫情,依照宝象国旧例,选取了方便携带的金银各一百两,装进了包袱。 ——说起来,虽然金银的购买力在这年头不低,但陈启他们自宝象国领的金银,也花得差不多了。 盖因陈启也不是那种守财奴,有了钱,就不想太委屈八戒的肚子,偶尔路遇店家什么的,也让八戒吃个肚圆八分饱的。 另外一路遇见些穷苦困难的人家,流民,只要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陈启也会让猴子用金银换成粮食布帛,布施出去了。 所以这些金银,也算是再次填补了番陈启告急的金库。 只是八戒的如意算盘么…… 他见陈启受了金银,情知这下有师父做了个样,自己也好腆着脸上前向国主邀功请赏。 只是却被早有预料的猴子,坏笑着一把扯住了耳朵,捂住嘴,不肯让他的算计得逞。 这呆子忍着痛,左扭右扭,想冲出猴子那铁铸的胳膊,只是哪里能行?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满殿的金银珠宝,宝贝缎帛,被侍卫“哼哧哼哧”的抬了下去,运回国库。 空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是金银财宝没了吗? 不,那是我老猪接下来,在一路上的吃香喝辣啊! 吃过了宴席,接受了赠礼,一行人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向乌鸡国王倒换了关文后,便挑着担,牵着马继续西行去。 而乌鸡国王见陈启等人要走,深感不舍,特地携了文武大臣,三宫妃后并太子一家儿,送陈启等人一路至城西三十里外,方才握着陈启的手道: “师父啊,你取完西经,回转之时,请务必来我城中一叙。” “阿弥陀佛,”陈启见国主神情真挚诚恳,也不愿欺瞒道:“国主,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日能取的经文,再见国主,恐需缘分。” “无碍,无碍,”国主摇着陈启的手,激动道:“我有太子,更有其子乃我孙儿,三代之人,总能等到师父回程的。” “若那时,还请师父来我乌鸡国,看看我等治下的国都,必不致使师父失望也!” “好,好,好,”陈启也是大笑回应道:“那贫僧就期待起,重返乌鸡国时,见那海清河宴,举国同庆之盛世!” 两人相视而笑,握手之间,便定下了一道约定。 一道愿清平盛世的约定。 只是临分别前,猴子又坏笑着,上前附耳在乌鸡国王边,嘀嘀咕咕起什么来。 随风飘逝着,落入八戒那死死竖起的耳朵里。 “……宝林寺……钱财……不如……” 第82章 院主流转 红云拦路 “师父啊,师父!我要揭发!我要举报!这遭瘟的猴子,背着你偷偷敛财呢!” 离了乌鸡国后,西行的路上,等到猴子前去换斋饭的时候,八戒鬼鬼祟祟的凑到坐在一截枯木上的陈启,拿手捂着陈启的耳朵,附耳小声逼逼道。 “哦?怎么敛财了?” 陈启见八戒一副在背后偷偷打小报告的模样,失笑道。 他知道自从昨日大殿上被猴子坏了好事后,八戒就记恨上猴子了,一路上对猴子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连给猴子做的晚餐都偷偷多加了一勺盐。 气得猴子被咸齁的追着这呆子绕着陈启转了十几圈,最后以八戒的屁股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大脚丫子印才结束。 那碗加多了盐的野菜汤,也没浪费,最后还是进了八戒的肚子里。 不过这货嘴大,碗往嘴里一倒,“咕嘟”一声也就咽完了,也不嫌咸。 但猴子估计也是怕了这呆子再给他闹什么幺蛾子了,今日中午才特意出去换斋饭——顺便看看能不能摘些野外的水果润润嗓子洗洗嘴。 “师父啊,你别不信,是我老猪昨日亲耳听到的哩!” 八戒的话打断了陈启的思绪,只见八戒比划着手指,信誓旦旦道:“昨日我们不是和乌鸡国主告别的么?” “那猴子是不是临别前鬼鬼祟祟的和国王说了些什么?哼,别看我老猪这对耳朵长,平时吓到不少施主,但它也灵呐!” “我竖起耳朵一听呐,就听见那猴子跟国主嘀咕什么宝林寺,财宝,不如什么的!” “依我老猪看啊,肯定是那猴子挟恩图报,那宝林寺又得罪了他,他怀恨在心,让国主拆除了宝林寺,将那清出来的财宝,都给他了!” “他这一去,哪是化斋了,分明是回乌鸡国接手金银财货了!你等他回来,最好搜他一遍身,肯定能搜出不少金银出来哩!” 八戒气哼哼道。 这遭瘟的猴子,自己贪财也就罢了,还坏老猪我的好事。 嘿,看我这下也坏了你的好事,大家都别想发财了! 反正这些金银收在师父那里,我老猪吃得最多,占的便宜最大,哼哼哼~ “八戒,你确定昨日听见悟空和乌鸡国主提到宝林寺了?” 陈启皱着眉头,向八戒确认道。 他倒是不信八戒说猴子是找乌鸡国王勒索金银的,你说这猴子吃饭不给钱,他信,还能替猴子把饭钱结了;可若是说猴子偷金银,勒索财货么…… 算了吧,猴子他不识数,呃,不是,是猴子根本看不上那些金银财宝。 纵观猴子前半生,他什么时候花过钱了? 看上什么不都是靠自己的“手”,凭“本事”拿来的么? 也就是遇上陈启以后,教导了些事理,跟那些普通凡人化斋的时候留些钱财补偿。 可是陈启不信猴子贪财,但他怕猴子像八戒说得那样,蛊惑乌鸡国王推了宝林寺啊! 猴子他真的干得出来啊!! 那个破寺庙里面有如来的金身啊啊啊!!! 陈启的心里发出了尖锐爆鸣,他虽然也看那宝林寺的院主不爽,没个出家人样子,但更不想吃如来的大逼兜啊! “听见了,千真万确,那猴子就是贪图了宝林寺里面的钱财了!” 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情况的八戒,乐呵呵的对忧心忡忡的陈启保证道。 “哦,真的吗?” 直到八戒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幽幽传来道。 ………… “奉国主旨意,法恩,你的僧官没了。” 敕建宝林寺内,两个骑士下马进寺,手持着王旨,对前来迎接的老院主,哦不,前院主淡漠道。 “啊,这这这,大人,这是何意?我宝林寺内的僧官不是一直由寺内自行传承吗?” “贫僧的僧官位置是由贫僧的师父传下的,如何不作数了?” 那披着大红袈裟,误以为又是国主赏赐的前院主,正欢欢喜喜的穿上最华丽衣服出来迎接王使,哪知道迎来的不是赏赐,反而是噩耗? 当即哭丧着脸,拉住骑士的手急急慌慌询问道。 “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自此以后,宝林寺内的和尚只需要念经拜佛就行了,像僧官,管理香火钱之类的职位人选,将由王宫指定。” “并且自此后,乌鸡国对宝林寺每年的赏赐也将停了,改建拨给悲田院,济养院,专门供养收留那些孤寡老人,无依靠的孤儿。” “这是昨日金殿之上降妖的猴长老的意思,让你们好专心礼佛净心,佛祖也不稀罕我国的那些赏赐,不如多行善事,更让佛祖欢喜。” “我王向来贤德,善于开言纳谏,认为猴长老言之有理,故特派我们前来下旨。” 领头的骑士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有正经和尚的样子? 远不如昨日大殿上圣僧和他三位徒弟的气象! 挣开了那老和尚的手后,骑士才懒得理会这不正经的和尚,转头看向一旁站在大门旁,正被变故惊到的年轻道人温和笑道: “你就是前日里接待过圣僧一行人的那个杂役道人?猴长老向我王举荐,言说你是个有善心,行善事的善信,可由你当选僧官,从今日起,你就是宝林寺的新院主了。” “啊?我?” 年轻人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犹在梦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才还在发愁,换了个僧官,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个糊口的营生呢,转眼间,我是院主了?! ………… “所以说,你只是谏言国主,停了每年的宝林寺的赏赐,改供养那些老人孤儿了?顺便把那老院主换了?” 吸溜着猴子带回来的软糯香甜柿子,陈启总算把那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没推寺就好,没推寺庙就好哇! 至于别的…… 那根本就不算事! 反正猴子挑的理由光明正大,佛祖来了也挑不出毛病,更别说对于那老院主的处置了。 那家伙当得是皇家寺庙的主持,享得皇家赏赐供奉,如今被皇家收回…… 嘿,关他们取经团队什么事? 说起来,还是那老和尚无礼在先呢! 他陈启只是懒得计较,又不真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大冤种。 猴子出得哪是一口气? 分明是他们师徒五人的气啊!(白龙马:唏律律!) 这不,你看,八戒一听说猴子是替他出了口气,马上就喜笑颜开,再不见满腹怨气了嘛。 嗯,前提是忽略那呆子如今红彤彤一片,还伴有两个手指印的大耳朵就好了。 ………… 这一路便这样在师徒们的打打闹闹中度过,转眼间离了乌鸡国后,又是一番秋尽冬来:霜凋红叶林林瘦,雨熟黄粱处处盈。日暖岭梅开晓色,风摇山竹动寒声。 这天,顶着寒风,师徒一行人,又来到一座摩天碍日的高山前。 “师父啊,你说这山里,是有妖,还是有寺?” 山前,师徒们仰着头打量山景,猴子想起陈启先前在宝林寺山外的小心谨慎,穿着虎皮裙,虎皮坎肩,走到陈启身边,打趣调笑道。 “嗯,我还是觉着有妖。”陈启紧了紧身上的秋衣,迎着瑟瑟秋风,毫不犹豫的笑着回道。 宝林寺那一遭,很显然,是哪里出了一点意外。 而眼前这座高山,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陈启敢发……敢保证! “哈哈,那就且行且看,看这山里是有妖有鬼,还是有寺有庙了罢。” 见陈启还是坚定他的想法,猴子眨眨眼,轻笑一声,头前开路道。 沙僧倒是在一旁挑着担笑道:“师父啊,你最好是像上次一样,虚惊一场,这样我们大伙啊,都能轻轻松松的过了这山了。” 这一路行来,眼瞅着锅碗瓢盆,粮食油盐,入冬的衣服厚被…… 是越来越多,行李便分成了两份,八戒和沙僧已经不用再轮着挑了,一人一份,公平公正,不争不抢。 反正对于这个决定,八戒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这不,同样挑着担子的八戒就在后面兴致勃勃道: “是啊,师父,你这次要是能像上次一样,遇见个落难的王公贵族求助,我们救他于水火,就又能混一顿饱餐,加丰厚的报酬一份啦!” “哪像那些穷妖魔,一个个穷酸的要死,辛辛苦苦打完,洞里的粮食啊,连给我老猪饱餐一顿都勉强!” 呵,哪来那么多好事? 陈启笑着摇摇头,也不跟这呆子辩驳,提着锡杖,牵着白龙马,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山。 一行人走在山间,跨过那高山深涧,路过红梅翠竹,绿柏青松,见过那林间穿梭腾挪的猿猴獐鹿,丛中猛虎,水中蛟蟒,更惊起一群群飞禽鹰雀儿。 忽得,远处山凹上腾起一朵红云,直冒到九霄空内,结聚了一团火气。 猴子见了眼睛一眯,停住了脚步,铁棒横拦,护在了陈启身前,八戒和沙僧也见机放下了担子,擎起兵器左右相护。 “悟空,可是有哪路妖魔来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被三个徒弟护在身后,安全感满满的笑问道。 你看,我就说这山里有妖魔吧? 上次的宝林寺果然是个意外! 只是猴子凝神望了一会儿,挠着头回身笑道:“错了错了,师父,我刚才看有红云升腾,今却散去了,怕是个过路的妖精哩,不敢伤人。” 真的吗?我不信! 陈启摇头笑眯眯道:“不大像,你们等着吧,待会儿肯定会有妖精拦路。” “师父啊,你能不能盼点好的啊,”八戒在一旁收了钉耙,边挑担子边翻着白眼道:“这哪还有人盼着妖精拦路的?我看猴哥说得没错,定是个过路的妖精。” “嘿,那完了,八戒这个呆子都这样想了,指不定师父说对了,前边真有妖精拦路了。” 哪知道猴子听八戒支持他的意见,反耸了耸肩,对陈启,沙僧摊手无奈道。 “欸!你个遭瘟的猴子,不识好人心,说甚么胡话呢?!” 八戒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给这猴子仗义执言,竟然还被他背刺了! 话分两头,陈启那边哄笑成了一团,这边的红云又究竟是个如何呢? 原来啊,这红云里是个粉生生白嫩嫩的孩童!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驾云而起,趴在云头,小脚丫子打晃,看着远方下面的陈启一行人欢喜道: “几年前就听闻有一伙东土的和尚去往西天取经,领头的唐僧乃是甚么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就能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也不枉小爷我在此候他数年!今日终于等到他了,待拿了他,邀我父王母亲过来享宴,吃舒服了,也劝劝两人莫吵闹了。” 这孩童自怀里掏出一张自己根据传闻画的唐僧像,比对了一番,将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和尚像,和陈启对应上了。 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画稿,胡乱的揉成一团,塞进怀里,驾云上前,就要施展手段拿人。 只是临到头,见到猴子三人护在了陈启身前,忙刹住了云头,躲在一旁,咬住了手指头思虑道: “坏了,看那唐僧白白嫩嫩,弱不禁风的样子,小爷我一只手能打三十个!” “但是他身前那三个擎着兵器,凶神恶煞的头陀,不像是好相与的,我要是直接冲下去,怕是讨不了好,寻摸不到唐僧肉吃了。” 想想,娘亲平日里怎么教导的来着? “对了,娘亲说遇到难题,莫要像父王一样,倔着个牛脾气,闷头莽,要动脑子!” “脑子,脑子……烫猪脑……” “呸呸呸,”将脑海里莫名浮现的画面甩开,这孩童的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想出个主意道: “嘿嘿,强攻不成,当施巧计!我何必与他们硬碰硬?看小爷变幻个模样,三言两语间,哄得他们将唐僧双手奉上,全我父子之情!” 思罢,这孩童瞅准了陈启一行人的路线,在前头的山凹处,摇身一滚,变作个七岁顽童,浑身赤条条不着衣。 又拿了根麻绳捆了自己手的脚,高高吊在那松树梢上,口口声声,急呼喊道:“救人啊!救人啊! 第83章 孝顺的红孩儿 陈启一行人笑闹一番后,八戒被猴子背刺,当场撂挑子不干道: “来来来,我今儿非不信了,猴哥,你来挑担,换我开路!我倒要看看,前面有没有妖精拦路!” “好说,好说,”猴子收起铁棒,一旁抱胸笑眯眯道:“我替你挑一时的担倒也无妨,可这前面若是有妖拦路又该如何?” “有妖精敢拦路我就用我老猪的钉耙教他做妖!” 八戒瞪着眼睛,拿着九齿钉耙在手中咬牙比划道。 “嘿嘿,你若是打不过那妖精,最后不还得是我老孙出手?不妥,不妥。” 猴子摇着头,不认可八戒的话,反伸出三根手指头笑道:“这前面若是有妖精拦路,你八戒自掏腰包,请我们大家伙吃三顿饭如何?” “啊?” 八戒当即捂住了胸口里夹藏的小布包,大耳朵紧张的扇了几下,这遭瘟的猴子竟然打上我老猪私房钱的主意了? “呵,那算了,算了,”八戒忙拾起担子,老老实实挑起,臊眉耷眼儿道:“这路还是交给猴哥开才安稳,我还是挑担吧,挑担!” “嘿,你!” 猴子被这呆子的善变给气笑了,笑着摇头指了指八戒,见这呆子低着头装死的样子。 知道今日是不能忽悠这呆子大出血了,失望的咂吧咂吧嘴,只能又掏出铁棒,摧枝扫叶,继续为一行人开起路来。 “二师兄怎不和大师兄作赌了?刚才不还是信誓旦旦前面没妖精的么?” 沙僧挑着担子,一边赶路,一边不忘与旁边的八戒笑谈道。 “哼,”八戒见猴子继续头前开路了,当即头不低了,眉不耷了,摇头晃脑小声得意道:“老沙啊,你以为你二师兄傻么,这山高水深的,谁知道前面有没有妖精拦路?” “便是刚才那红云里是过路的妖精,不敢侵扰我等,他还能没三五个好友?他那些好友里,谁能保证,没一个胆子大的?” “到时候哪个想不开,不长眼的往前一拦,我请你们吃饭事小,那不得耽搁我们的取经大业么?” “还是得大师兄开路,他那铁棒又沉又狠的,那些拦路的妖精一棒一个,不耽搁事。” 八戒的小眼睛里放出精光,咧嘴笑道。 “嗯?可二师兄,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不信前面有妖精么?” 沙僧听着八戒这前后矛盾的话语,挤眉取笑道。 “去去去,那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八戒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冒坏水的沙老三了。 他总不能说刚才只是借机扔了担子,换一份轻松的活儿干吧? 谁知道他只是想轻松一下,那猴子竟然盯上了他所剩不多的私房钱! 哼!真是遭瘟的猴子! 倒是隐隐看出两个徒弟又是一番交锋的陈启,在一旁牵着白龙马,摸了摸马首,轻笑着摇了摇头。 呵,这两个爱闹腾的。 有了这一遭插曲,没了八戒给大家插科打诨,一行人正闷着头走在山路间,突得,自远处传来了一声声微弱的叫喊声:“救人啊!救人啊!” 似是个孩童之声,声音响亮稚嫩,随着陈启等人的前行,逐渐变大,清晰可闻。 “师父,让我老猪说对了,今儿个又是救人脱苦的日子哩!你听,有孩子在叫哩!” 八戒听见这声音,想起了前遭救宝象国公主,乌鸡国国主的报酬,腿不酸了,腰不疼了,一挺身子,眼睛亮晶晶的靠近陈启欢喜道。 “哼,叫什么叫?你个呆子想人轿骡轿,明轿睡轿,抬你坐轿去西天取经了?” “改明儿就拿根木杆,给你四足攒在上面,我和沙师弟,一路给你抬到西天去!” 前天开路的猴子,听见这呆子开口,笑着回头用谐音打趣道。 “哎呦,这哪是去西天取经?你怕是想把老猪我当三牲献给佛祖了!?” 八戒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道,当他不知道农家杀猪运猪怎么干的啊? 就是这样倒绑在木棒上的! “哈哈,”见这呆子听出了意思,猴子回过头去,继续开路道: “你个呆子,就别再想着救一救王公贵族,好拿去讨赏啦,这山泽大野里,年深日久,有那倚草附木之说,是物都可以成精。” “别的都尚好,只是有一种蟒蛇,修成精魅后,善能知人小名儿。他若在草窠里,或山凹中,叫人一声,人不答应还可;若答应一声,他就把人元神拿去一部分,当夜跟上来,取了那应名人的性命!” “悟空说得这个,我倒是也有所听闻,”见猴子说起这种妖物,勾起了陈启的童年回忆,也在一旁笑着开口道: “相传有种叫作美女蛇的妖物,它有着美人的头颅,下面却还是蛇身,常常盘踞在那种草长莽荒,废弃荒凉的寺院里面,只露出一颗头颅来呼喊人名。” “经常有人被美色所迷,或一不小心,就会应它所喊,于是到了夜里,就会缠绕到那人的床上,将其一寸寸吞入肚中,枉送了卿卿性命。” “哼,鬼蜮伎俩,这种小妖大都是这样,专钻人心不足,或趁其不备。”猴子听完陈启的话,笑着提棒扫清那些枯枝杂草不屑笑道: “若心存坦荡,三五个村汉,手执锄锹,便可降妖了。” 倒是一旁的八戒,咽了口口水,眼放精光,状似“不经意”道:“师父啊,那美女蛇的美人头有多美啊?” “…………” 正回忆着童年的陈启,被八戒的这句话闪了腰,没好气的譬了他一眼道: “我怎知道?我也只是在书上看来的,那书里还说用飞蜈蚣就能吸干那妖怪的脑髓,达到护身的效果呢!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五毒相生相克嘛,师父,这就是你不懂了。” 八戒擦了擦嘴角,也不在意陈启的态度,笑咧咧道:“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保不准我们今天遇见的就是一条美女蛇哩!” “师父啊,猴哥,要不我们去那叫人的地方看看吧?要真是美女蛇,也叫大伙开开眼界啊。” 八戒朝陈启挤眉弄眼,心里打得小算盘珠子,都快打到其他人脸上了! 不过一来除了陈启,大家伙都对这美女蛇起了好奇,二来,这叫人的声音就在正西处,他们的前路上,猴子也就不特意绕路了,带上三人一马,朝着那叫喊声走去。 左右若是妖精拦路,他就用手里的铁棒打杀了便是。 只有陈启摸着下巴,寻思起来: 这西游世界,哪来的鲁迅先生随手写的美女蛇? 大抵就是猴子说得,成了精的蟒蛇吧? 说来也是有趣,这种民间相传的妖怪志异,往往都是大同小异,隐隐有着相似性与一脉相承。 不知是人类的恐惧常常不异而同,还是“它们”曾经真的存在过? 轻笑着抛去这些奇怪的想法,陈启倒是和一旁的八戒一同期待起来了,这西游世界的“美女蛇”,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 嗯,原来长这样啊。 陈启手抵着下巴,看着眼前被倒吊起来,浑身赤条条的七八岁小男孩,颔首确认西游世界的“美女蛇”长相。 才怪嘞! 除非这是针对西方那群变态ltp,异化的美女蛇啊! 撕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上辈子那些奇奇怪怪的新闻,走过了些许山路,终于在路边找到了求救声来源的陈启一行人,停住了脚步,打量起这个“哇哇”叫的孩童。 “师父,还请救命啊!” 吊起的孩童,见到来人,好似看到救星一般,干挤出几滴眼泪,哭哭啼啼道。 “大师兄,这不是蟒蛇成精,乃是一小娃娃哩!” 沙僧见那孩童哭的可怜,放下担子,先向猴子开口请示道。 “呵呵,”瞧见心软的沙僧,猴子拦了一拦,上前对那倒吊的孩童笑眯眯问道: “你是哪里的孩儿?为何被吊在此间?一一说来,我好救你。” 孩童瑟缩了一下,总觉得眼前这个毛脸的和尚,看似在笑,实则怀揣恶意,但想起先前想到的妙计,还是硬着头皮含泪道: “师父呀,此去西边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子,我就是那里的人家。 我祖父姓红,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做红百万。年老归世已久,家产遗与我父。 只是我父继产业后,近来人事奢侈,家私渐废,被外改名唤做红十万。 我那父亲又因此,专一结交四路豪杰,将金银借放,希图利息。怎知那无籍之人,借了金银,有去无还,本利无归。 我父因此发了洪誓,分文不再借。可那借金银人,身贫无计,结成凶党,明火执杖,白日杀上我门,将我家财帛尽情劫掳,又把我父亲杀了,见我母亲有些颜色,拐将去做甚么压寨夫人。 那时节,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跟随贼寇,不期到此山中,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免教我刀下身亡。 却将绳子吊我在树上,想让我冻饿而死,那些贼也将我母亲不知掠往那里去了。我在此已吊了三天三夜,更没一个人行走路过。 不知哪世里积德行善,今生得遇老师父,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回家,就典身卖命,也酬谢大恩,致使黄沙盖面,更不敢忘也。” 不是,你这样说真的好么? 不怕你爹,你娘真把你吊起来抽? 一旁的陈启听完,抽了抽脸颊,暗自腹诽这“孝顺”儿子道。 一开始,他见到这赤身的小孩,就觉得异常熟悉,有了几分回忆感,再听他口里说什么姓红,还能不知道是谁? 这荒郊野岭的,一路走来还能见到虎豹,普通的小孩子被吊了三天三夜,哪还有命来? 更别提还能像他一样白白嫩嫩,中气十足了。 眼前的这个孩童,分明是原着里,一口三昧真火不到家,熏得猴子差点半条命没了的红孩儿! 更是那与猴子结拜的大哥,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之子! 而显然,红孩儿这番言辞里,说得半真半假,但也是有一番根源的。 那就是他的老父亲牛魔王,在他眼里怕是个好结交狐朋狗友的败家子…… 他那母亲,罗刹女,也确实是出了名的貌美,所以才会被他编排被贼人劫掠…… 一次编排了父与母,这孩子也是有够“孝”的。 不过陈启这边猜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猴子还不知道眼前人是他亲亲爱爱的“大侄子”呢! 当即抱胸看着眼前的孩童,戏谑道: “孩子,你父被人杀了,母亲被人掠走了,家财更是被洗劫一空,拿什么报答我等?” “不如让你孙外公送你一棒,送你下去,父子团圆?” 就像陈启猜到了眼前人不是凡人,一向精明不好糊弄,更有着火眼金睛的猴子,更是看出了其真身。 不是先前驾红云的妖精又是谁? 当即提起铁棒,面目一厉,就要送这不长眼的妖精上路。 而红孩儿见这毛脸和尚欲行凶,计划眼瞅着要失败,急中生智,立马开口道:“师父,虽然我父母空亡,家财尽绝,还有些田产未动,亲戚皆存啊!” “哦?还有哪些亲戚?” 猴子的铁棒停在了红孩儿的天灵盖前,也省了陈启喊他住手的功夫。 猴子不知道陈启还想喊住他,只是又起了玩耍的心思,看着眼前的妖精笑问道。 “我外公家在山南,姑姑住在岭北。涧头李四,是我姨夫;林内红三,是我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 这位师父若肯救我,到了庄上,见了诸亲,将老师父拯救之恩,一一对众言说,典卖些田产,重重酬谢也。” 红孩儿心中暗暗记恨猴子这个泼和尚,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 “噫?”还想着今儿又没看见美女蛇,又没撞见王公贵族落难的八戒,本在一旁有些悻悻,却听见红孩儿口中还有余财可以酬谢。 顿时眼睛一亮,大耳朵竖起,上前劝说猴子道: “猴哥啊,我看眼前这孩子确实可怜,不像是妖精的模样,要不我们还是救他下来,送他回家吧?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哩!” “待到了他家的庄子,他家亲戚,怎得也要酬谢我们一番不是?纵然这孩子可怜,我们不收金银报酬,吃一顿饱饭总是可以的吧?” 不是王公贵族,是个有钱的土豪也行啊! 总归是一顿白捡的饱饭不是? “你个呆子,眼里只有饭,不装脑子的?!” 猴子对这个呆子没了脾气,抬起手挥动作驱赶状。 正要回头结果了这没了意思的妖精,却听闻一向不在降妖除魔上多嘴的陈启开口了。 “悟空,且慢。” 第84章 压箱底的‘重宝\\\’ “嗯?师父,这世上哪有小儿被吊在猛兽林里能活三天的?摆明了是个妖怪,你喊住我作甚?” 猴子停了铁棒,转过身子,有些不解的看向陈启问道。 本以为计策失败,蒙骗不了这凶恶猴子,如今看来,还有转机? 双手绑在后面,正要做些小动作的红孩儿也是一顿,随着猴子一同看向陈启。 “呵,悟空,”陈启整了整僧袍,叉着腰上下打量了遍红孩儿后,含笑对猴子道: “这世上无奇不有,怎就没有这种洪福齐天的孩子?我看这孩子天庭饱满,头角峥嵘,定是个有福之人。 虽一时落难,家破人亡,但有鸿运庇佑,在这林子里幸存又有何不可?” 这和尚在说什么鬼话?\/师父你啥时候会相面了? 红孩儿和猴子看着陈启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的什么药。 咳咳,这孩子的脑门锃亮,应该算天庭饱满吧? 至于头角峥嵘? 这是头小牛犊子,能不长角吗? 自觉得自己不算是在打诳语的陈启,眼都不眨一下的继续侃侃而谈道: “只是孩子啊,你既失去了双亲,家中无亲近长辈,又有不少田产余财,若是回了庄子,下场怕是不好啊!” 这年头乡间流行的就是吃绝户,别说只剩下女儿传家了,便是像红孩儿编造的背景,这种残存的男丁孤儿,手握大笔房产田产,唯一的下场就只会是会被那些亲戚吃干抹净。 有良心的可能会让他活到成年,再扔回二亩薄田打发,更大的可能只会是在成年前的某一天莫名暴毙。 当然,红孩儿是编得,不用担心这些,于是瞅着这唐僧一副假模假样,为他考虑,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 “那这位师父的意思是?” 好家伙,这个唐僧不会是个见财起意,利欲熏心的恶僧吧? 那他那十世修行的功德还在吗? 别整了个假冒伪劣的唐僧肉啊! “自然是拜我为师,随我等一同西行!” 摊牌了的陈启,不装了,笑眯眯的对红孩儿道: “孩子你在这林中悬吊三日,无有人来救你,恰遇贫僧一行人,可见是你佛缘深厚,又与我等有缘啊,是天定的师徒缘分。” “与其回庄子受那不测之祸,不如随我们离去,便是长大后,不忘血仇,也可与我讲明,与你还俗,放你回来报了恩仇。” ‘师父疯了!怎得要收一个路遇的妖精作徒弟?’ 听完陈启的一番话,三徒弟的神情各异,八戒更是扯住了猴子的袖子,拿眼神示意道。 ‘我怎知道?不过师父一向智慧,岂会做这种糊涂事?必有深意,八戒,你且稍安勿躁。’ 猴子也是挠了挠头,没整明白陈启的想法,只得先安抚八戒,眼神示意道。 奇怪,上次的乌鸡国王要拜师,师父都拒绝了,今天怎么突然要收一个不知根底明细的妖精作徒弟? 要说陈启没看出来眼前的是妖精,猴子是不信的。 这西游队伍里,除了他老孙,就是师父最精了,连八戒都因他的话,知道眼前孩童是妖精了,陈启又怎会不知? 不过这样就更奇怪了呀。 猴子抬起右手,摩挲着下巴,揣测起陈启的想法。 后面的沙僧倒是这时候加入徒弟对话频道,眼神示意道: ‘大师兄,二师兄,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个可怜人,师父的恻隐之心动了?’ 去你的吧! 猴子和八戒齐齐对沙僧翻了个白眼,继续盯住陈启和红孩儿,看陈启这回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要收我为徒?” 红孩儿扮作的孩童,先是一惊,又故作犹豫道: “只是……” 实则在内心狂喜,好一个心善愚拙的和尚,待小爷一会儿假意拜师,便伺机卷了这唐僧离去! 煎炒烹炸,方才不负小爷的屈膝相迎! 两人心里各自打着主意,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憋着坏水,可谓是“郎有情来妾有意”,于是又虚情假意了一番,红孩儿扮作的孩童,就满怀“感激”的同意了陈启的拜师请求。 陈启这才笑眯眯的让沙僧上前为他解下绳子,却又制止了红孩儿的拜师动作,对猴子道: “悟空啊,这孩子可怜,年纪又小,应是你们最小的师弟了,我那压箱底的包袱里,正有菩萨昔年赠予我的一个金箍,你把它翻出来吧。” 又转头对红孩儿笑道: “那本是菩萨让我赠予徒弟的一件重宝,但你的三个师兄一个个神通广大,用不上它,今日就给了你,权作护身吧。” 哦~ 师父原来是这个想法! 猴子眨眨眼,哪里还不知道陈启的计划,憋着笑,不动声色的翻开了行李,取出了那压箱底的金箍,双手捧着,来到陈启身前,低笑道: “师父,是这件罢?” “嗯,是这个,悟空,你去给你小师弟戴上吧。”陈启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点头道。 在金箍戴上前,他是不会做那肉包子打狗之事的,与红孩儿之间的接触都是让他人代劳。 “噫,师父好偏心,刚刚收了小师弟,就送上这般好东西,哪像我们三个,拜师至今,一件礼没收到哩!” 一旁的八戒,见猴子手捧的金箍金灿灿的样子,又听陈启提到菩萨、重宝的字眼,害了红眼病,在一旁酸溜溜道。 这一路行来,包袱里的东西陈启向来不遮掩,是故师徒一行人都知道这金箍的存在,只是每次问陈启这金箍的来历作用,陈启都是笑而不语。 问最先拜师的猴子吧,则是讳莫如深,佯装不知道,平日里离那金箍远远的,只是每次看他们碰到金箍的时候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当那物件是个压箱底的宝贝,大抵与袈裟,锡杖一般的东西。 谁知道,今日从陈启口中,八戒和沙僧才明白,这金灿灿的紧箍儿,乃是菩萨赐下来,给陈启徒弟准备的“重宝”! 这一下子,可给八戒肚子里的酸水冒得哟~ “师父啊,你要是把这物件给了猴哥,俺老猪也没甚么二话。 毕竟他来得早,可你平日里给这宝贝藏的死死的,权作压箱底的宝贝,如今随意就给了新拜得徒弟……” 八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巴巴的瞅着那金箍幽幽道。 若不是那金箍在猴子手里,抢不过,他老猪高低得抢过来戴头上,霸占这宝贝! 他老猪行二,猴子不要,不应该轮到他得这“重宝”? 给给给,给你个猪头夯货! 猴子在一旁听着八戒的酸话,言说要将金箍给自己,毛茸大手微微一抖,心里痛骂着这个呆子,要不是妖精当面,他今天高低得让这呆子尝尝这“重宝”的滋味! 而站在沙僧身旁的红孩儿,得益于八戒精湛的“演技”,也没对这金箍怀疑,只一心等待起猴子给他戴上“重宝”! ‘快哉,快哉,这唐僧对我竟如此之好,拜个师还要送我一件观音菩萨的重宝!’ ‘待我卷了唐僧离去,看在这白得的重宝份上,给他唐僧吃干抹净后,寻个风水宝地给他埋了,磕两个响头,也算全了这份假师徒之情了!’ 红孩儿心头欢喜,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将这金箍儿戴在自己头上后,方才对陈启一礼道: “多谢师父赠宝,还请师父上前来,我好行礼拜师。” “不急,不急。” 眼瞅着红孩儿戴上了那金灿灿的紧箍儿,陈启心头闪过计划通的表情,笑眯眯道: “小徒弟啊,为师还有话问你,待问过了,再拜师不迟。” “是啊,慢慢问,不急,不急。”猴子也在一旁,双手抱胸,笑眯眯道。 “师父想问什么?尽管问来就是,” 看着两人的表情,红孩儿内心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尽量贴合假扮的身份,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一脸“稚嫩淳朴”道: “只是弟子年幼,许多事情并不知晓,或者不记得了。” “好说,好说,就请小徒弟你说说自己是何来历,哪方的妖怪,吃没吃过人,在此有没有作过恶呀?” 陈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红孩儿,犹如面对小白兔的大灰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道。 “?”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弟子乃是这西去的庄家子弟,哪是什么妖怪?” 七八岁的孩童,脸上神情一怔,好似不明白自己新拜的师父在说些什么。 只是在下一瞬,明白真身暴露,计划完全失败的红孩儿,就猛的暴起,卷石弄沙,鼓荡黄风,冲着陈启袭去暴喝道: “该死的秃驴,竟然敢戏耍小爷!” 这唐僧分明是和那泼凶猴头一心一伙的,早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先前只不过是拿甚么师徒话术诓骗自己! 亏自己还心生感动,寻思在他坟前磕两个响头! 恼羞成怒的红孩儿,当场现了原形,身着盘龙凤的战袍,擎着火尖枪,赤着脚,与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打扮相似。 也不管那一旁相护的猴子棘不棘手了,牛脾气上来,冲着陈启就是一阵“牛”突猛进。 只是陈启面对这暴怒的小徒弟,不慌不忙,拿袖口遮掩了面目,挡住风沙后,起手就是一个紧箍儿咒! “啊!啊!!” 八戒和沙僧,刚被这风沙迷了眼,擎出了兵器,摸索着就要上前护住陈启,却猛得又听见那妖精惨叫,飞沙走石已停。 便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定睛细看,猴子正在陈启身边,抱着棍子,好整以暇的欣赏眼前景象,嘴边不住冷笑。 陈启则单手竖起,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念叨啥,又快又急。 而那妖精呢? 换了副威风的战袍,却只在地上,捂着头不住的打滚,旁边还有他抛下的长枪兵器! “啊!我的头好痛!好痛啊!!!” 红孩儿在地上打着滚,只觉那头上的金箍,不断的往里收缩,挤压着他的脑袋,使他天灵欲飞,魂魄俱丧! 偏偏那金箍好像落肉生根,和他那脑袋长在了一起一般,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转眼间,红孩儿就被紧箍咒儿,念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躺在地上,一颤一颤的,眼看就快不活了。 慌得陈启赶紧停下了念咒,他只是想暂且惩戒一番,可不是直接要他的命啊!忙让身旁的猴子上前查看下情况。 乖乖,这妖精怎这般不禁念? 猴子见识过黑熊精戴头箍的下场,心中早有预料,只是和陈启一般,没想到红孩儿这般“脆皮”。 这才多久?不过数息吧,怎躺地上抽抽了? 想那黑熊精可顽抗了不少时间呢! 还是说,菩萨给师父的这个箍儿,是特制加强的? 心头嘀咕着,猴子上前用铁棒捅咕了几下红孩儿,确认还有气后,转对陈启道:“师父,这妖精没死,只一时痛晕过去了!” “好家伙,师父你说得‘重宝’,就是这么个‘重宝’法呀?” “难怪那猴子不敢要了,换成我老猪,我也不敢要了啊!还是给沙师弟留着吧,他行三,最小,两个师兄都不要的东西,就该给他,给他吧。” 一旁被风沙迷过眼的八戒和沙僧“姗姗来迟”,互相搀扶着上前。 八戒见了那妖精的惨状,咂咂舌,抖了抖身子惊惧道。 只是苦了被二师兄压上了半边身子的沙僧,苦着脸,皱着眉闷声道:“师父啊,这‘重宝’我也无福消受,还是继续留着压箱底吧。” (默默低头吃草的白龙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呵呵,怎得见识过这宝贝,都不想要了?八戒你刚才不还说师父偏心么?来来来,待我打死这妖精后,摘下这金箍送你!” 猴子在一旁,见着两位师弟的瑟缩样,左手捂腹,指着他们哈哈大笑,更是上前扯住八戒,将他往妖精身旁带。 可这呆子虽然知道这猴子八成是在开玩笑,可哪里敢去赌剩下的两成? 死死的扯住一旁的沙僧,赖在地上不肯过去。 害得沙僧也是憋红了脸,立地生根,站在地上,拖着二师兄这个累赘,对抗大师兄的拉扯。 第85章 圣婴遭擒 悟空念咒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 看着这三个徒弟拉拉扯扯的模样,陈启略感头疼的开口劝慰道: “八戒,也莫怕这金箍,这是观音菩萨曾经赠我用来治你大师兄的,他那时顽劣的名号响彻三界,菩萨特意赠箍赠咒,好用来管教悟空的。” “只是我与你们相交,一向认为心诚才是最为重要的,这般外物只会箍得人,箍不住心,便扔在了包袱底,从未动过。” “好啊,果然是菩萨用来对付你这泼猴的,师父心善,舍不得给你戴,你可莫扯我了,想来个‘猴冠猪戴’啊!” “到时候我告菩萨去,让他也给你这个泼猴整一个,大家都落不得好!” 只是八戒听了陈启解释的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害怕了,推着猴子的毛手,大声嚷嚷道。 “切,看你这胆小的样,我老孙只是逗逗你罢了。” 猴子听着八戒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松了手一脸没趣撇嘴道,又凑到陈启身前问道: “师父啊,你往日都把这金箍压在包袱底,今日怎拿出来给这妖精戴上了?莫非是真想收他为徒?” 迎着猴子问询的目光,陈启略微沉吟后摇头笑道: “倒不至于再收一个徒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悟空,你招来这方的土地问问这妖精的姓名来历,可曾做过什么恶事,若是恶贯满盈之妖,也就打杀了,取回金箍。” “若是只犯过小错,我见他身形尚幼,像个孩子,还有的救,便带在身边,劝诫管教,也是一桩慈悲之事。” 我总不能直和你说这是你嫂嫂的儿子,你的大侄子吧? 偏偏你又被他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克制了,要遭个狠罪,有些不忍心,放出紧箍儿助力一把吧。 不过也得看这红孩儿作孽作得多不多,若是个奎木狼一般吃人无数,作孽伤生的恶妖,陈启也不得不劝猴子对大侄子当一回燕王了。 至于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位置谁来补? 咳咳,这西行一路上的妖怪多得是,这种有着编制的正果,应该有不少没做过孽的妖怪稀罕吧…… 反正菩萨大度! 猴子不知眼前的师父沉吟间,便是思虑万千,只点着头笑道: “师父乃是由菩萨亲点的取经人,若是心血来潮,可见确与这妖精有缘,这取经的队伍里,怕是又要多添一个妖精童子了!” 笑完,猴子取出铁棒,有心翻身上那高高的峰头,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妖精,忧心陈启别一时不备被妖精害了,便只是擎住金箍棒,朝着地上磕了又磕。 片刻间,随着猴子收起铁棒,一伙看上去穷得可怜,衣不蔽体,裩无裆,裤无口的神仙便个挨个的从地里挤出,拜在猴子面前,齐呼道: “见过大圣!” “此地怎么有这么多山神土地?”猴子歪着头打量这些一个个抖着身子,穷得叮当响的山神土地,皱起眉来问道: “还有,你们怎这副打扮?是没了香火神名,还是天庭揭不开锅了,少发了你们的俸禄?” “哪有,哪有!”听见猴子的发问,这些山神土地抖得更厉害了,忙急呼道:“天庭的香火俸禄每月按时发放,不曾短缺,大圣误会了,误会了!” 先是替天官解释了句,这些土地山神才敢继续道: “大圣啊,此地叫作六百里钻头号山,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合计共有三十名地袛,只是一来人多散乱,二来地方狭长,有些小神尚未赶到,还请大圣恕罪,恕罪!” “小事,”猴子打眼一瞧,便知眼前挤成一团的山神土地共有二十七名,只少了三个,便挥着手道: “赦你们无罪,只是你们怎么混成这个地步的?我老孙一路行来,可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穷酸的土地山神。” “还有,那地上的妖精可见到了,与我说说他的来历,可曾在这山作恶?” “大圣啊!”见猴子问到关键点子上了,这些土地山神,一个个抹着眼泪,指着地上的红孩儿颤声道: “大圣容禀,这两个其实是一回事啊!” “哦?细说。”猴子来了兴趣,一挑眉,和身后探头探脑的八戒沙僧一同,双手抱胸笑问道。 只是见猴子兴致勃勃的样子,这些山神土地反而有了些许犹豫,还是一名土地,一边仔细打量着猴子的眼色,一边小心开口道: “大圣,这地上的妖精乳名叫作红孩儿,号叫做圣婴大王……乃是那牛魔王与罗刹女生养的!” 那土地见猴子神情无异,方才敢继续道:“这红孩儿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练成了三昧真火,神通广大,故此被牛魔王派来镇守号山!” “只他到来后,占了山中枯松涧里的一洞,改称火云洞作家,带着一群随行的小妖,占山为王倒也罢了。” “偏偏又爱把我们这些山神土地拿了去,白日里为他烧火顶门,黑夜里再与他提铃喝号。 手底下的小妖儿还向我们讨甚么常例钱!” 说到这,那土地哭哭啼啼的抹眼泪道: “大圣啊,我等不过阴鬼之仙,哪来的钱钞与他?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打点群精;若是没物相送,就要被拆庙宇,剥衣裳!” “我等如今身形狼狈,家无余财,就是被这红孩儿和他手底下的小妖逼得呀!还请大圣为我等做主,驱赶剿灭了这群妖精!” 那土地忽的跪下,带动身后的一大批山神土地,齐齐跪下,向猴子哀求道: “还请大圣做主啊!” “请大圣发发慈悲吧!” “大圣……” ………… “呵呵,有趣,有趣,说起来,这妖精,竟是与我有旧的,乃是老孙的大侄子,难怪师父会心血来潮,早有所感。” 猴子挠了挠下巴,自顾自笑道,又见那一群地袛凄惨的模样,便竖棍前指道: “我问汝等,这红孩儿在此占山为王,除了压榨欺辱你们这群山神土地,还曾做过什么恶?” “回大圣,这红孩儿除了以上行径,倒是没甚么大恶了,只是平日在山洞里与那些小妖逍遥外,收了左近八百里妖怪的供奉,送予他父牛魔王。” 几个山神土地低着头,目光互相交汇示意,最后还是那个最大胆的土地开口道。 “可有隐瞒?” 猴子眯着眼,看向那些地袛,面带了严肃,再次问道。 “无有,无有,不敢欺瞒大圣。” 一群地袛抖着身子,忙回道。 “呵,”猴子莫名轻笑了声,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陈启笑回道: “师父,情况都问明了,这红孩儿与我有亲,又未曾犯下大错,师父若是想的话,便带他一齐上路吧。” “左右也是我这大侄子先不自量力,心存不良,就当替我那哥哥嫂嫂,管教管教他们的孩子了,想他们也无甚话说。” “即是如此,最好不过了,”陈启也看了一眼那群如鹌鹑般,缩在地上的地袛,略有所思道: “只是待红孩儿醒来后,还需想法子,补偿这群土地山神一番。” 陈启想了片刻,复对猴子笑道: “那些事稍后再提,现如今还得先请示一番观音菩萨,可能将紧箍咒传你,毕竟我不过是一凡夫俗子,这红孩儿的脾气神通又不小,可做不到时时防范约束他。” 菩萨当初传他紧箍咒的时候,曾叮嘱不可走漏风声,但那时是因为这紧箍咒与紧箍儿,乃是准备用来对付猴子的。 如今倒是用来束缚红孩儿,那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相比于只有自己会,陈启觉得还是也教会猴子才最保险。 当然,教猴子之前,还是要先请示菩萨的,看能不能获得“版权”…… 猴子倒是对能更了解这种头箍法宝的机会,感到格外的有兴趣。 帮着陈启摆好案桌,点上烛香后,就在一旁搓着手等待起来。 陈启也不敢随意怠慢,先向着对南方摆放的案桌拜了三礼,礼敬了一番后,才诚心恭声道: “弟子唐三藏,今欲导一误入歧途的妖精向善,将其带在身边教导一番,只是其性格顽劣,身有神通,需紧箍儿约束,弟子担心单凭一人不足以压制,故欲将咒语传与大徒弟孙悟空,还请菩萨允准。” 祷告完毕,陈启取出一件路上拾得龟甲,塞入三枚铜钱,有模有样的闭目摇了起来。 ………… 南海落伽山。 紫竹林中,正闭目打坐的观音菩萨忽的睁开眼睛,自语道: “三藏竟动用那紧箍儿了吗?还欲将紧箍咒传与那泼猴儿?” 观音菩萨掐指一算,便知道了陈启那边的来龙去脉,笑道:“牛魔王之子红孩儿么?若能跟在三藏身旁,洗心革面,也是一桩善事。” “那泼猴儿自跟了三藏后,便是脾气见好,少见惹祸了,善。” 最后一字,好似穿越了时空,浮现在了陈启的耳边。 只是在应允陈启的请求后,菩萨抬起左手,看着手心里浮现的又一金箍,感叹道: “当初我佛与我三个紧箍儿,一样三式,用处不同,更有三篇‘金紧禁’的咒语,可用来约束三藏手下的徒弟。” “只是三藏的徒弟里,只有那泼猴一人顽劣,需用‘紧’箍儿束缚,偏偏三藏佛法见长,不肯动用,空留在手上。” “直到如今,方才予了那红孩儿;前番降服我那守山大神,用去了‘禁’字箍儿,却不知这剩下的‘金’字箍儿予谁了。” 思罢,菩萨忽的拈指一笑道:“缘分,缘分未到啊。” ………… 六百里钻头号山。 陈启闭目晃动龟甲见,隐隐约约好似在耳边听见了菩萨的慈悲声,便停了动作,倒出三枚铜钱,见其皆正面向上后,心中一喜,对着南方一礼道: “谢菩萨允准。” 随后方才收拾好了案桌烛香,对一旁等得抓耳挠腮的猴子招手笑道:“来,悟空,且与我附耳来。”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猴子欢喜的挠挠腮边,凑上前静听陈启的秘法传授。 还不忘掐了个小诀,遮掩了这道传法。 旁边竖起个大耳朵正准备偷听的八戒,见耳朵竖得再高,也啥都听不见,只得悻悻然嘟囔道: “嘿,这个猴子,这般小气,还掐诀遮掩。” “呵呵,二师兄,这到底是观音菩萨传的咒语,她老人家只允了师父传给大师兄,大师兄这样也是怕菩萨怪罪师父。” 沙僧听了八戒的抱怨,憨厚笑着,替猴子解释道。 “哼哼……”八戒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只得扭过头去,不出声了。 沙僧见着自家二师兄这般作态,也是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去了。 而这边厢,只听了陈启念诵一遍,就完全记住的猴子,眼睛一亮,向陈启一点头,示意已经记下后。 慢悠悠走到,因传授咒语,又被一遍紧箍咒念到继续装晕失败,不住痛呼的红孩儿身前。 蹲下身来,笑眯眯的伸手道:“来来来,我的好大侄儿,叔叔先扶你起来。” “你个泼猴,我与你有甚关系,竟敢呼小爷我为侄?!” 红孩儿虽被紧箍咒念到牙呲目裂,头痛脑胀,可性格天生高傲要强,见猴子竟然在他面前拿出长辈身份作样儿,还是心头生出怒火,强抬起手拍开猴子伸来的毛茸茸大手怒视道。 “嘿嘿,大侄子你有所不知,”猴子被拍开了手也不恼,继续笑眯眯道:“想当年你叔叔我在这四方部洲逍遥时,与你父牛魔王一同结拜。” “号称妖族七大圣,你父乃号平天大圣,我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你也可叫我七叔,小叔亦可。” 妖族七大圣啊…… 猴子眯着的眼里,闪过些许回忆。 平天大圣牛魔王,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 驱神大圣禺狨王……还有他齐天大圣美猴王! 现在想来,好似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美猴王还近在眼前,醉醺醺的,恣意逍遥。 轻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些回忆的猴子,只见这大侄子犟着脸,继续怒瞪着他道: “呵,什么七大圣,泼猢狲,莫想见我年幼,便编造些有的没的来糊弄我,看枪!” 原是红孩儿躺在地上喘息了会儿,有了气力,提起地上丢失的火尖枪,便向猴子这个他眼中拿乔抬辈,装模作样的家伙狠狠刺去! “嘿嘿。” 猴子见这暴脾气的大侄子,也不躲枪尖,嬉笑了声,便小声念叨起来。 紧箍咒! 第86章 赌斗红孩儿 “啊!啊!!” 那火尖枪最终还是停在了猴子的鼻尖前,就随着主人的脱力,“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红孩儿也又因那头上的紧箍儿,痛的满地打滚,原本绣着龙凤的战裙,也因滚动中沾上的泥土,变得晦暗无光,犹如红孩儿此时的心情一般。 “啊啊啊!该死的头箍,你们究竟给我带了什么鬼东西?!是个汉子,就把它摘下来,与小爷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快摘下,快摘下来!” 红孩儿的面目赤红,拿手不住的捶着头后,又将手指深深的陷入头皮里,欲拔出金箍而不得,只得怒视着猴子,鼻头喷出大股的热气愤怒道。 “呵呵,我的大侄儿,这乃是观音菩萨赠下来的宝贝,凭你的本事,是下不来的。 叔叔嘴里念得也正是对应的紧箍咒,一旦念起,这头箍就会越缩越紧,疼得你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 猴子停下了口中只念了一半的紧箍咒,瞧着这大侄子哀嚎的模样笑眯眯道:“专门用来管教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小牛犊子。” “用诡计算计子侄,你算哪门子的叔叔?”红孩儿躺在地上,见那泼猴笑眯眯的模样,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 “你若真是我的叔叔,那就别念这什么破紧箍咒,与小爷我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要是输了,就是小爷我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做你们的童子,随你们一同西去!” 红孩儿也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大意,竟被戴上了劳什子紧箍咒,受制于这群唐朝的和尚。 更是要被带着一起西行…… 那怎么行! 他堂堂圣婴大王,大力牛魔王的儿子,要是就跟在这群和尚的屁股后面,当个服侍人的童子…… 那跟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有什么区别?! 他圣婴大王和父王的一世清名可就都毁了,他以后哪还有脸继续外出当山大王? 只是这紧箍儿确实是一件“重宝”,也是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唐僧嘴里唯一的一句实话,他红孩儿领教过几次威力后,不得不暂且认栽。 只能试着能用言语激一激眼前这个占他便宜的泼猴,再伺机用出他的真本事,用三昧真火烧他们这群和尚个灰飞烟灭! 事到如今,红孩儿已经完全不惦记唐僧肉了,他只想烧死眼前这群该死的贼和尚后,回去找父王母亲想办法,将这可恶阴险的头箍去了! “哦?要向叔叔讨教讨教么?”猴子挠着腮,对红孩儿的提议来了兴趣,大手一挥应允道: “嘿嘿,也好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叔叔的能耐,也好让大侄儿你死心。” “来吧,捡起你的兵器,叔叔我就站在这,你放马过来,让我看你修行了三百年,有什么能耐!” 猴子嘿然一笑,竖起铁棒撑地,对着红孩儿勾动手指道。 哦豁,这猴儿又飘了。 陈启在后面听得无语,猴子别得都还好,就是吃亏在对自己太自信了,又有点傲气,还爱玩。 这不,被红孩儿三言两语一激,就想尝尝红孩儿三昧真火的滋味了。 只不过红孩儿这初生牛犊的性子,要是不让猴子堂堂正正斗败他一场,怕是有紧箍咒在手,这小牛犊子也只会口服心不服,一路上在暗地里搞些幺蛾子。 如此想来,让猴子出手杀杀他的锐气,挫挫他的威风,也是刚刚好的。 猴子之所以答应他的邀战,怕也有这个原因。 只是猴子恐怕也没想到他的老风眼遇上红孩儿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再次拉了胯…… 思及此,担心猴子大意翻车,在大侄子面前丢面,陈启拉过猴子,在其耳边悄悄道: “悟空啊,土地山神说这红孩儿练得是三昧真火,听上去倒是和那黄风大王的三昧神风相似,你的眼睛不会又扛不住了吧?” “呵呵,师父,这真火是真火,神风是神风,岂可一味而谈?” 猴子摆了摆手,本想让没修炼常识的师父勿要多虑,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像师父说得那样…… 猴子打了个激灵,他被撂倒了没关系,还有师父会紧箍咒,照样可以收拾不听话的大侄子,可他阴沟里翻船,面子可就丢完了! 到时候,八戒那个呆子,不得拿这个当笑料,笑话他一路?! 于是,猴子的话风一转,嬉笑道:“不过我想了想,师父说得有道理,这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是应该小心防备一番。” “哼,说完了没?说完了,就随我回火云洞,我尚有些东西落在那儿,战力不全,你若要与我公平赌斗,且随我回洞!” 那红孩儿听见猴子答应了他的邀战,眼前便是一亮,心中又有些没底,在陈启拉过猴子密谈的时候,躺地上寻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带唐僧一行人回洞。 有了洞里的一众小妖和五行车助力,方能施展他最大威力的三昧真火不说,还能在他击败孙悟空后,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剩下那个会紧箍咒的唐僧! “好好好,要打就打你个心服口服,走走走,八戒,沙师弟,挑上担子,去我大侄子的火云洞一遭。” 猴子心底有了防备,面上则是无所谓的对着红孩儿笑眯眯道,还不忘叫那些衣衫褴褛的土地山神跟上。 等红孩儿被打服了,还得商议怎么赔偿安抚他们呢! “哼,这猴子老毛病又犯了,就想着逞威风,这行李也不是他挑,一句话就让我们去那什么火云洞。” “要我老猪说,还不如多念几遍紧箍咒呢!再念几遍,还打什么打,保管那红孩儿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跟着我们西去了。” 八戒嘟嘟囔囔着挑起行李,颇有些不爽的抱怨道。 “呵呵,”猴子瞟了一眼这呆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好大侄儿,你让我们随你去你的火云洞,怎么也得请叔叔们吃顿饱饭吧?” “哼,好说,小爷可不是什么穷酸人家出来的,待打过之后,自然会安排你们一顿盛宴!” 就是到时候吃的是饭,还是猴头猪脑,唐僧肉和马肉就不好说了! 红孩儿头前带路,抱着胳膊,心里带着满满的恶意回道。 只不过,这种到处蹭饭的做法,不会真是父王结拜过的狐朋狗友吧? 眼中闪过丝狐疑,红孩儿带着一大群人,走了百十里远近,总算回到了他的火云洞。 只见地上生了片松林,林中有一条曲涧,涧下有碧澄澄的活水飞流,那涧梢头有一座石板桥,正通着他的洞府。 风景非凡,可谓是:白云透出满川光,流水过桥仙意兴。猿啸鸟啼花木奇,藤萝石蹬芝兰胜。苍摇崖壑散烟霞,翠染松篁招彩凤。 门前还有一座石碣,上镌八个大字,乃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 “哼,到了,你们谁与我一同前去叫门?” 红孩儿停住脚步,瞥了一眼坐在马上的陈启,皱了皱眉头道。 可恶,这唐僧肉体凡胎的,为了照顾他,连云都驾不了,只能徒步走回来,烦死了! “嘿嘿,我来,大侄儿,你猪叔叔随你一同回洞。” 自听说红孩儿大方的表示要请客后,八戒挑起担来卖力多了,一路上脚步不停,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如今见红孩儿识趣的要人陪同回洞府,更是积极踊跃报名道。 “哼,随我来吧。” 红孩儿瞧了一眼这个顺杆爬占他便宜的黑胖猪,自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冷着脸带其向火云洞走去。 陈启还有猴子他们,则在洞府前的空地处,找了树荫卸好行李安坐,等这红孩儿准备好了出来与猴子应战。 也没人担心红孩儿会闭门怯战或对八戒怎么样,毕竟他头上的金箍可是实打实的。 在与猴子一战,解决掉猴子和陈启之前,红孩儿此时只会暂且老老实实的。 果然,不一会,红孩儿就领着一班小妖儿,推着五辆小车儿,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方位安下。 只是不见了八戒的身影。 咦?莫非这红孩儿真是个没脑子的,直接扣押了八戒? 猴子惊疑一声,也不遮掩,直向红孩儿大声问道:“大侄子,你那八戒叔叔呢?” 听见猴子提起那不知道见外的野猪精,红孩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层,安排着小妖人手上车后,方才来到阵前,对着猴子咬牙冷声道: “那黑厮一进了我的洞府,就翻检起了我洞府里的吃食,如今更在招呼我麾下的小妖,赖在厨房里准备餐食了!” “还让小爷我转告你们,不用担心,待打完以后就可以吃饭了!” 嗯,是八戒干得出来的事! 陈启和猴子,沙僧齐齐点了点头,放下了担心,对红孩儿口中说得没有丝毫怀疑。 看得红孩儿脸色更臭了,坏了,还真是父王结交过的那群狐朋狗友,难怪母亲平日里总因这事与父王置气,简直就是一群厚颜无耻之徒! “好了,别废话了,孙悟空!快上前来与我一战!一战定胜负!” 红孩儿手中的火尖枪对着猴子一指,俏脸带煞,昂首邀战道。 倒是有些故人之像。 却不是他的好大哥牛魔王,反而是那位哪吒三太子! 只是那位太子手执的是六般兵器,剑、刀、索、杵、绣球儿,火轮儿,常用的乃是斩妖剑,而非长枪罢了。 猴子见了,眼前一亮,啧啧称奇中翻身上前,嬉笑道:“我的好大侄儿,说了多少次了,得叫我叔叔!” “哼,手底下见真章,想让我红孩儿叫叔叔,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 红孩儿的眼神一厉,长枪一扬,抢先对猴子刺去暴喝道。 “嘿嘿,来得好,就让叔叔我看看好大侄儿的成色!” 猴子嘴上不忘继续占着便宜,侧身躲过这一枪,怪笑着抡起铁棒朝着红孩儿砸去。 两人你来我往,枪刺棍砸,打斗了数合,便被担心场地小了,施展不开的猴子,带着上了云端,在云间继续打斗了起来。 下方昂着头观战的一群人,也自觉得退后,背靠着一棵棵松树,从树杈间投出目光,关注着这一场大战。 只是,即便是没修炼过的凡人如陈启这般,也能看出,不过二十回合后,红孩儿便被猴子打的颓势尽显了。 那火尖枪在他手里,没了最开始的气势汹汹,活像一个被捏住了七寸的大蟒,艰难滞涩的左拦右挡,任由着猴子的铁棒左右翻飞,一棒又一棒的敲在那枪尖上。 与其说是在打斗,不如说是猴子在单方面压制住了红孩儿,逗着他玩! 果然,这泼猴虽然口气大,爱占人便宜,但能耐不低!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连外行人陈启都能看得出来,直面着猴子铁棒的红孩儿,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面对的情况! ‘看来,还是只能指望用三昧真火……’ 红孩儿有些可惜的看了眼离远了的陈启,知道不能连着这无耻的唐僧一起烧,也不理会那眯眼笑的孙悟空,挡了一铁棒后,借力自云端坠下,站在了那五行中间的小车上。 一只手捏拳,毫不犹豫的往自家鼻子上“梆梆”捶了两拳,鼻间淌出血来,便掐诀念咒,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 眨眨眼火焰齐生,连同着那五辆小车,齐齐喷火,烈焰燎空,直逼空中追来的猴子! “好火!” 猴子见猎心喜,见那车轮般纷飞来的火焰,运棒横砸,凭着那莫大的力气,硬生生砸灭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 只是这火非同一般,乃是三昧真火,又有红孩儿身下的五行车相助,五行相助化火。 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五行相生,生生不息,根本打不灭。 于是随着红孩儿卖力的鼓动三昧真火,那团团的真火,遍彻了上空,炎炎烈烈,赫赫威威! 烧扭了空气,遍布了劫灰! ‘能行!’ 红孩儿的眼中闪过喜色,见那孙悟空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完全包住,已看不出身形,心中狂喜道。 于是更加卖力的吐起火来,犹嫌不够,继续给了自己的鼻子两拳,一边淌着血,一边面带希望笑容的加大力度喷烟吐火。 今天,他就要活活的把这泼猴烧成一撮飞灰,方才解他心中的愤懑之气! 第87章 书信 “我的好大侄儿,在想啥呢?” 正当红孩儿看着天空上方,满满当当,赤烈烈的真火,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时,身侧突然传来了猴子的嬉笑声。 ? 什么时候? 红孩儿的瞳孔一缩,转头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猴子声处,所见的,却不是孙悟空那张可恶的笑脸,反是迎面而来,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所有视线的一根铁棒! “你……!” 红孩儿惊恐张开口,刚刚吐出一个字眼,便被那擎天一棒正中眉心,当场昏迷了过去。 ………… “嗯,嘶~怎么感觉最近头一直好痛?” “该死的,小爷好像梦到那唐僧西行到我六百里号山了,结果一招不慎,被那群阴险卑鄙的和尚,骗着戴上了什么紧箍儿……” “真是奇怪,小爷怎么会做这样倒霉的梦,定是日日夜夜念着那唐僧肉念魔障了,唔,有些口渴了,云里雾,快如风,还不与我送杯水来?” 红孩儿捂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头,眯着眼从他那常睡的床铺上爬起,习惯性的招呼着手下得力的小妖道。 只是在摸到额头上那硕大发烫的肉包时,红孩儿的身子一颤,一股又一股可怕的回忆自体内复苏。 好像,大概,应该,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果然,此刻就有那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哈,我的好大侄儿,你醒了?” “嘿嘿,渴了吧,来来来,八戒叔叔给你准备了温水,喝吧,唉,你猴叔叔下手太狠了,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啧啧啧,看你这额头肿的,可怜,可怜呐。” 还有那头,可恶的,自来熟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和礼貌的胖野猪! 红孩儿狠狠晃了晃脑袋,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只看见他那床边正站着两人,一个是那双手抱胸,挂着恶心笑容的孙悟空,一个是端着碗水的,叫…… 叫什么八戒的! 后面还坐着那个阴险的唐僧,以及一个一脸痴呆相的大胡子壮汉。 “你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躲过我的三昧真火的?!” 红孩儿一把接过八戒手里的温水,不客气的仰脖喝完后,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将碗塞还给八戒,盯着猴子问道。 “想知道?”猴子看着这还有些不服气的大侄子,怪笑道:“乖侄子,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告诉你。” “……”定定的看着猴子一会儿,情知形势比人强的红孩儿,捏着鼻子,咬牙叫了一声“叔叔!” 他这不是向这该死的猴头屈膝了,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下次好找回场子,掰回面子! “哎!”猴子大声应了这声叫喊,昂着头,笑眯了眼,开心够了后。 才赶在红孩儿不耐烦,即将发作前笑道:“我的乖侄子,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叔叔我呀,是用了一门叫作‘聚形散气’的神通,躲过了你的三昧真火。” “叔叔我将身子一晃,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一个倏忽,便躲过了你的三昧真火,来到了你的身边,然后轻轻一棒砸在了你的面门。” “你也别听那呆子胡说,叔叔下棒还是有分寸的,刚好将你打晕,没有伤到你,你那额头上的大包,过个一两天也就消了。” 猴子挠着腮边对红孩儿轻笑道,又见红孩儿摸着额头上的肉包,一脸不信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对红孩儿解释道。 虽然他不闪躲,大侄子那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不过师父说得对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我老孙根本不怕三昧真火这种小事就不用跟大侄子说了吧? 省得太伤他了。 猴子眼珠子稍稍上移了番,摸着下巴想到。 懂了,这猴子还是怕小爷的三昧真火,只是和他那个唐朝的师父一样阴险狡猾,使了个法子,躲过了小爷的三昧真火! 小爷的三昧真火没有输! 只是这臭猴子使诈! 觉得自己只是输在了不小心,失了防备上面的红孩儿,有心想起身与这泼猴再战,可摸了摸额头的大肉包…… 算了,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这猴子本事不凡,又会念紧箍咒,我红孩儿能屈能伸,暂且忍耐一番。 待我受制于这群和尚的消息传回去,父王和母亲定会来救我,到时…… 我要把这群臭和尚都杀了! ………… “嘿嘿,师父,这大侄子都已经醒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开饭了?” 这边,八戒可没功夫听他们叔侄俩讨论什么输赢的关键,拿着红孩儿饮尽的茶碗,摸着肚子凑到陈启身边乐乐呵呵道。 “嗯,那就开席吧,让那群土地山神等久了也不好。” 陈启见红孩儿虽然头顶着紧箍儿,大肉包,神情怏怏,但还算蛮有活力的样子,对八戒颔首应道。 嗯,贫僧就说这孩子头角峥嵘嘛……果然半点也没错! 满意的点点头,陈启起身,带着八戒和沙僧出了红孩儿的卧室,后边,猴子也不客气的,笑眯眯着拽起不情不愿的红孩儿跟上。 到了外间,洞府的大厅里,正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山神土地,离得远的那几个,也紧赶慢赶的到了,凑齐了三十名编制,通通坐在桌椅间。 也都知道了那压在头顶上的小混蛋总算要被人收拾走了。 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互相交谈庆贺着,见到陈启他们出来,才忙着起身行礼道:“见过大圣,见过圣僧。” “诸位客气了,”陈启虚抬手,笑道:“今日既已收下红孩儿随我西去,他又与我那大徒弟有旧,贫僧当代他宴请诸神一番,聊表歉意,宴后更是该谈一谈赔偿,补全诸位仙家的损失。” “好说好说,圣僧即使只带这位……圣婴大王西去,对我等来说就是一件幸事了,毋须赔偿,毋须赔偿。” 众土地山神当听到红孩儿确定要走后,一个个嘴都快笑歪了,只是看那红孩儿正瞪着他们,慑于往日的残威,忙收敛了些,对着陈启行礼道。 “阿弥陀佛,正所谓因果分明,一报还一报,贫僧既然想导红孩儿向善,那这因果还是要了结的,诸位且安坐,我二徒弟八戒已经为诸位安排了餐食,且饮且食,且饮且食。” 陈启竖起手掌,唱了喏后,笑着对一众地袛劝说道。 而既然陈启给了台阶,这些地袛也不推辞了,想他们一个个不过是些荒山野岭里的山神土地,平日里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也算逍遥。 可后面红孩儿又来了么…… 连最后的逍遥都没了,日子更是从清贫变成了贫苦! 如今既然圣僧,大圣愿意为他们做主不说,还愿意给他们一些补偿,让日子好过一点,那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众小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八戒此时也领着一班小妖,乐呵呵的捧着一盘盘,一碟碟的餐食上桌,给那些神仙上菜: “呵呵,来来来,别客气,多尝尝,这有些菜肴可是我老猪亲自做的啊,包好吃的。” “多谢多谢,谢过这位八戒长老了。” 一众不知道眼前人乃是曾经天蓬元帅的地袛接过那些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菜碟,对八戒笑着回道。 好哇,我说我这麾下的小妖都去哪了,原来小爷的六健将都被这头猪带去烧饭了! 红孩儿在后面,见着自家小妖,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在八戒屁股后面,推着由放火小车爆改成的餐车,给那些平日里被他叫来烧灶摇铃的山神土地递餐盘。 自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暗自磨着牙气愤想道。 却又被猴子用毛茸茸的大手,按在头顶上,狠狠的摩擦了几下后,边拉着有些“红温”的红孩儿落座,边笑道: “既然醒了,就吃饭吧,吃饱了这一顿,可就要随我们踏上那西行取经的路了,到时候吃啥,可就由不得你,得看天意让我们当天吃什么了。” “哼,小爷我什么没吃过?还怕你路上吃得不行?” 反正也吃不上多久,我父王和母亲就来救我了! 呵呵,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红孩儿冷笑一声,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在凳子上坐好,抱着胳膊,等着开宴。 虽然眼前的宴席明明是在自己的洞府里办的,食材人手也明明都是自己储存的…… 一想到这,红孩儿更气了,咬着牙发誓,这个耻辱,他红孩儿记下了! ‘哎嘛,这馍馍蒸得还挺香?’ ‘这菜做得也好吃啊,这还是我平日里吃的那个菜吗?’ 一手八戒端来的,比别桌大了几个个儿的八戒“特制”馍馍,一手用筷子夹着那些“熟悉”的菜碟,红孩儿有些惊讶的感受着舌尖上炸裂开的美味想道。 “呵呵,好吃吧,你八戒叔叔的手艺可不是吹的,这一路来,可都是我掌勺,来来来,好吃就多吃些。” 八戒见红孩儿吃得起劲,由衷的为手艺受到认可感到开心,自己在胡吃海塞的同时,还不忘给红孩儿夹了一筷子自制的小菜。 “嗯,啊。” 见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被关注到,嘴里还嚼着馍馍的红孩儿,感到有些没面子的低下头含糊道。 可恶,自从小爷离了芭蕉洞,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了? 没想到这个叫八戒的和尚手艺居然这么好? 决定了,等父王母亲来了,这头猪就不杀了,留下来给我做饭! 猴子瞧着红孩儿那低头吞咽的样子,哂笑着摇了摇头,又与同样看来的陈启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虽然是个三百多岁的熊孩子,哦不,牛犊子就是了。 ………… 酒足x饭饱?后,一众小妖又被八戒一边剔着牙,一边指挥着收拾起了杯盘狼藉的餐桌。 而见这群平日里找他们讨常例钱的妖精,如今苦着脸伺候起他们,一众地袛也是狠狠出了一口心头的恶气,摸着胡子,笑盈盈的看着,感觉一身的老骨头都轻了二两。 嘿嘿,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呐~ “呼~吸溜~” 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小口茶水后,感受着那茶水顺着喉咙下去,温热热,直通肠胃的温暖饱腹舒适感。 陈启满意的放下饭后逞上来的茶杯,对猴子问道:“悟空,你可清点了这火云洞里的财物?可够赔付这些山神土地的?” “唔,”闻言,猴子放下茶杯,挠了挠头,两手一摊,有些为难的道: “师父啊,这火云洞里也没甚财货,米粮蔬菜啥的,都被八戒全用来做饭菜了,如今就厨房里还剩些山中獐鹿的兽肉,我们吃不得,八戒也就没动。” 那剩下的兽肉怕还是人家送过来的…… 用这个赔给土地山神,不会被他们在背后蛐蛐吧? 可是不对啊,这火云洞不是还收附近八百里那些小妖的供奉吗? 怎么会这么穷? 陈启和猴子将目光齐齐投向一旁的红孩儿:不会是你小子把那些好东西都偷藏起来了吧? “呵,”见两人竟然想用着自己的财货,给那些毛神补偿,原本吃饱喝足的红孩儿,正懒洋洋的闭目靠在椅子上假寐,此时睁开眼睛,抱起胳膊冷笑一声道: “你们以为这方圆八百里的小妖有多富?平日里给小爷送来的,也不过就是些黄精,人参,茯苓之类他们自己或种或采的山中药材,可是不巧,在你们来之前,之前的供奉大部分已经被我送往父王那了。” “剩下的也被我修炼的时候吃完了。” “怎么样,你们要自掏腰包,给那些毛神赔偿?” 红孩儿来了精神,上下打量着这两个浑身上下,干净溜溜,一贫如洗的和尚,怀揣着丝丝恶意道。 哪知道陈启还真当着红孩儿的面沉吟了片刻后,才忽的笑道:“小红,这是你随我们西行前欠的外债,由我们替你偿还不太合适……” “谁叫小红啊!小爷我叫牛圣婴!你要是想叫的话,叫我一声圣婴大王,我也受得起!” 本来红孩儿还有些惊讶这个阴险穷和尚,身上竟然还真有钱财替他销账。 可听见陈启的称呼,当场炸毛了,一拍桌,站起来对陈启大声咆哮道。 可惜,对面的陈启根本不理会炸刺的红孩儿,继续笑眯眯道:“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你又是被你父亲派来这里的,还是让你父亲替你偿还吧。” “这样吧,小红,你写一封书信和欠条,让那些小妖送信回去给你父母,告诉他们原委,再让他们出些财物送来,补偿给这里的山神土地吧。” 第88章 黑水?坏水? 父王,母亲亲启: 见字如面,儿在六百里钻头号山修行,却巧遇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师父一行人。 蒙圣僧唐三藏师父不弃,父王的结拜兄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叔叔引荐,儿深感到圣僧的佛法广大,自身的修行不足,故拜入了圣僧门下做一童子,愿随其一路西去修行,完善己道。 儿已数月不曾前去拜见侍奉父母,今随师父西行,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 惟愿父母安康,诸行有常,可谅解孩儿的不孝之处。 另:儿在此使唤山神土地,欠下薪资若干,请父王母亲见信后,速发薪金偿还,以了断因果。(附:各山神土地的薪资条以及计算清单) 不孝子牛圣婴留 ………… 在笑眯眯的陈启和猴子的暴力镇压下,红孩儿不仅饱含热泪的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叫小红的爱称,并且在猴子的“亲切”指导下,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手底下的一众小妖。 “云里雾,急如火,你们都认得老大王家吧?” 红孩儿将书信递给为首的健将,确认了一遍道。 “大王放心,我等都认得。”六健将看着赤红眼眶的红孩儿,感受到那份犹如托孤般的信任感,庄重的点头道。 “好,那你们就带着我的书信,日夜兼程,速速送到老大王手上,切莫让我父王,还有这些欠了赔偿的地袛久等,知道吧?” 红孩儿咬着牙,看着远处的那些山神土地,加重了语气道。 (快去找我父王母亲,摇人前来救我!到时候再让这些落井下石的毛神好看!) 而那些健将妖精也都会意的点头道:“大王放心,我等一定速去速回!” (大王放心!我们拼了命也要用最快速度将信送到老大王手上,让他来救你!) 那边红孩儿和手底下的小妖,临别相叙,说着话里有话的嘱托。 这边厢,则是猴子笑着安抚那些略微惶恐的土地山神道: “放宽心,我那老大哥我了解,最为好面,如今他亲儿子,我大侄子还在我老孙身边,他收到信件,肯定不会找你们麻烦,要先找也是找我老孙!” “你们要是真怕了,等什么时候听到我老孙被他收拾了的消息,再跑路不迟。” “不过,就凭他么?哈哈,还收拾不了我老孙!你们有我撑腰,届时有小妖送来赔偿,照收就是。” “还有那些薪资,这天底下,哪还有白使唤人不给钱的道理?” “他们给了,你们收着就是!” 两边近乎同时送走了山神土地和小妖,待完事了的红孩儿看着离去的小妖背影发呆时,猴子也在此时将毛茸大手盖在他的头上,狠狠搓弄了番笑道: “还在看什么?怎么,舍不得他们了?” “哼!小爷只是在想什么时候那封信能送到父王母亲那里!” 然后等他们来给你们好看! 红孩儿一把拍开猴子的大手,冷着脸道。 “哦?小小年纪,知错就改嘛,盼着大哥大嫂替你发薪金补偿?好,很好,不愧是我孙悟空的大侄子!” 猴子明知道红孩儿的意思,还是故意拍着他的肩膀取笑道。 随后更是边拉着鼓起脸颊的红孩儿向陈启走去,边笑道:“走啦,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先随你叔叔我西行去吧!” “要是表现良好的话,我会让师父酌情早点放你回家哦~” 那里,收拾好行李,挑着担子的八戒沙僧,以及牵着白龙马的陈启,皆在那穿过了枝叶树杈,散落的碎金光斑林荫下,笑盈盈的等着他们。 只可惜,迎接红孩儿的,不仅仅是其他人的笑容,还有那阴险狡猾的唐僧,一句句笑眯眯的问话。 “小红,你读过书吗?” “读的什么书?读了几年了?” ………… 小红是读过书的,更是在铁扇公主的督促下,读过不少的道家典籍。 毕竟要是没这些知识打底,人家也练不成三昧真火不是? 真论起来,上辈子的陈启,十个加起来,在道教文化底蕴上都不一定比得上人家。 不过没关系,谁让红孩儿现在是陈启的童子呢? 于是……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 离了号山已经一个多月了,陈启一行西去的队伍里,多了个小娃娃,正咬牙切齿的背诵着一篇名为《劝学》的古文。 该死,小爷为什么要念这劳什子文章? 还要这么羞耻的大声念诵? 这该死的唐朝和尚,就是故意在羞辱我! 红孩儿越想越气,背诵?背个鸟! 一把合了这陈启抄写的文章,红孩儿闭上了嘴,一言不发,踢踏着地上的土坷草结,闷着头赶起路来。 “怎么不念了?” 正看着风景,听着红孩儿背诵,怀念青春的陈启,回过头来笑问道。 这一个多月来,他对红孩儿也不是来什么耳提面命的唠叨教导,只是默写了些自己学习过的,在老唐记忆里也有的古文,诗歌词。 都是些阐述哲理,导人向善的,特意用来磨一磨红孩儿的性子,让他在路上朗诵背的。 嗯,书接上言,陈启被红孩儿在某些文化上面碾压的情况,是不能算上老唐的哦…… (老唐:没文化?这词能和我扯上关系?) 而被陈启问起,红孩儿的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闷声道: “这都写错了,还背什么?” “写错了?”陈启挠了挠光头,有些疑惑,不应该呀,这是我参考老唐的记忆写的啊?怎么会错? 于是接过了红孩儿手里的纸张,翻看扫视道:“错哪了?” “错在那句蟹六跪而二螯,这天下哪来的六只脚的螃蟹?” 红孩儿暗暗勾起嘴角,指出错漏道。 螃蟹……螃蟹几只脚来着? 陈启被红孩儿问得一懵,开始数起记忆里螃蟹的脚来。 还是一旁对吃的最有研究的八戒开口道: “是啊,师父,这螃蟹除了两只钳子,都是八只腿的,哪有六只脚的?” “莫不是你写错了?” 见猴子在内的几个徒弟都看向自己,陈启当场陷入了沉思。 不是,真是我写错了? 但反复回忆了记忆里的文章,陈启肯定,不是他错了,是荀子那个大佬错了! 于是淡定的对几个徒弟道: “不是为师写错了,乃是这文章里就是这样写的,至于文章为什么会这样写么……” 陈启折腾起脑海里的回忆,想起上辈子偶然听过的说辞,开玩笑道: “又或许是写这篇文章的那位囊中羞涩,没吃过螃蟹,不清楚细节,所以才有此笔误吧。” “…………” 好牵强的解释! 众徒弟一时无语,倒是八戒想起来了献殷勤道: “师父啊,我们虽然囊中也不太宽裕,但你有我们这群好徒弟啊!” “只要不犯戒,什么样的好东西,我们都能给你弄来,让你尝尝鲜!” 行了,谢谢你送我吃的鞭子了。 八戒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陈启就想起当初发现猴子偷摘了人参果后,这呆子嘴里的“孝心”了。 可真够哄堂大“孝”的。 还有,我们的囊中不太宽裕的主要原因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翻了个白眼,正要谢过这呆子的殷勤,又忽闻那澎湃的水声,笑道: “巧了,刚说到螃蟹,我就听到水声了,前面怕是有条大河。” 可惜,虾蟹鱼也算荤腥,除非是像上次流沙河的天赐良机,这次是吃不上河鲜了。 一旁的八戒明显也和陈启想到一处了,叹口气道: “师父啊,这河里的东西又不能吃,还拦我们去路,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巧事。” “呵,你这呆子,这西行之路,本就满是崎岖魔障,区区河流拦路,有什么好叹气的,遇山开路,逢河搭桥乘舟就是。” 猴子双手搭在肩头横背着着的金箍棒上,嗤笑了声道:“要是取经取得轻易,哪还有我等的正果?” “哼,谁不知道啊,就你门清,喜欢教训人!”八戒不满的顶了顶行李,对一旁听着他们吵闹,两只眼亮晶晶起来的红孩儿道:“大侄子,莫学你那叔叔,就好显摆!” “嘿,你个呆子!” 见八戒对着红孩儿损他的面子,猴子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八戒好看。 却被早有准备的八戒一个虚晃,挑着担子躲过,咧嘴道:“嘿嘿,抓不着,抓不着!” 一行人打打闹闹着,也走到了那传出水声的大河处。 只见眼前有了一条河流,黑水滔滔。层层浓浪翻乌潦,迭迭浑波卷黑油。近观不照人身影,远望难寻树木形。滚滚一地墨,滔滔千里灰。水沫浮来如积炭,浪花飘起似翻煤。 “乖乖,这是哪家的大靛缸整个倒进去哩,整这么黑!” 八戒躲着猴子的追逐,挑着担子,站在河边停住了脚步感叹道。 “不像是靛缸,更像是谁家在此洗笔砚的。”紧随着赶到的沙僧也开着玩笑道。 “去去去,哪家好人用这么大的河来倒靛缸,洗笔砚?” 见两个师弟在河边插科打诨起来,猴子故作嫌弃的赶赶手,趁机拍了拍八戒的脑袋几下,才又搭起眼帘,了望一番后回头对陈启道: “师父啊,这河十来里宽,我们得找渡口渡船了。” “那就沿着河边找一找吧。” 见着眼前河流里漆黑如墨的河水,又动辄十里宽阔,已经经历过鹰愁涧,流沙河洗礼的陈启,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奇。 更是蹲下了身,掬了一捧河水,闻了闻,没甚异味,尝……是不可能尝的,只散了这捧,又用手指搅了搅河水,见手指染了河水都变黑了几度,站起身来,对其他人笑道: “这河水和普通河水无异,只就异常的黑,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哼,这算什么,你若是到了那火焰山,见到的场景才会让你更惊讶。” 红孩儿抱着胳膊,在一旁淡淡道。 这都一个多月了,父王和母亲竟然还没来救他。 这让红孩儿不禁深深怀疑起那群送信的小妖是不是路上出了问题。 不过在渡过最开始的慌张后,红孩儿也就不担心了。 一来是父亲虽然交的狐朋狗友多,但消息也一向灵通,自己受困唐僧的消息,他迟早能知道,到时自然会来救他。 二来嘛…… 自然是红孩儿发现这群和尚西去的路线——刚刚好和火焰山撞上了! 这哪是去西天取经的路啊,这不就是他红孩儿回家的路么? 哼哼,等到了火焰山,哼哼哼…… “哦?火焰山的景色更绝吗?希望有机会能让贫僧一睹那风光吧。” 早知会路过火焰山的陈启在身上擦了擦手指,和红孩儿对视一眼后笑着。 呵,你会得偿所愿的。x2 红孩儿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却不知,和自己当初被吊在树上时,笑得一样。 恍惚间,猴子好像不仅听见了眼前的黑水翻涌的声音,更听见了别的坏水翻涌声。 猴子甩了甩头,甩去那些奇怪的声音后,忽的看见那上游棹下一只小船儿来,便指着船对陈启笑道: “师父,驾舟渡我们的来了。” “真的是一驾小舟!”陈启顺着猴子的手指望去,有些惊讶。 又想到上次这么出场的,好像是鹰愁涧的水神…… 那没事了。 正常操作,勿惊。 沙僧则在此时卸了担子,拢掌大喊道: “哎!那船家!请来河边一叙!” 应是听见了沙僧的大嗓门,那小船摇摇晃晃的行驶在河面上,逐渐靠了岸,朝陈启这边转来。 待到了离他们岸边两米远的位置,方才停了舟,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家探出头来,拄桨打量着一行人道: “你们找我作甚?” “还请船家行个方便,渡我们过河。” 沙僧憨厚一笑,对着船家行礼道。 有求于人,除了红孩儿还在那抱着胳膊,臭着脸外,其他人也都跟着行了一礼。 “欸,不行不行,我这船小,又不是渡船,如何载得动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想别得法子吧!” 那船家听了沙僧的要求,却是摇着头,摆着手推辞道,转身就欲离去。 ………… 某不知名处。 三位老者正在河边垂钓。 居中浓眉长须老者忽的一笑,对左边的老者笑道:“有人说你写的文章错漏,乃是因为囊中羞涩,吃不起螃蟹?” “哼,荒谬,我曾历仕齐,楚,楚又有蟹之乡之称,如何没有吃过螃蟹?” 左边的严肃老者拂了拂衣袖,有些不悦道。 “哦,那是为何呢?”右边的祥和老者笑问道。 严肃老者眯了眯眼,盯着河面上的浮漂,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师门不幸,出了个馋嘴爱偷吃的弟子罢了。” 第89章 不出意外的翻船 “哎!等等,船家,天上人间,方便第一,行个方便,行个方便啊!” “我等也不是常来打搅你的,是要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唐朝和尚,还请船家行个方便,渡我等过河,亦有船费奉上,多谢,多谢了。” 沙僧见那船家欲转身离去,忙大声请求道。 还自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和碎银,伸手示意那船家起来。 ‘大唐?’ 那船家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大笑道: “原来是东土来的贵人,好说好说,用不上甚船费。只是……” 那船家撑开船,来到岸边,摆出一副烦恼样道: “几位师父啊,我这船小,你们人多,如何载得下?” 陈启几人顺势望去,他那小木船竟是用一大段整体木桩做的,中间镂空打造了一个舱口,确实比较简陋狭小。 只能将将容下除船家外的两个人左右。 “这般莫不是要分三遭渡?”沙僧数了数自己这边的人头还有行李白龙马,愁着眉道。 “这河十来里宽,哪有劳人船家来回三趟的道理?” 陈启也是皱着眉道。 就算船家是此地的河神,这样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欸!哪用这般麻烦,”八戒的眼珠子转了转,在一旁想偷懒道: “老沙,你和猴哥在岸边守着行李马匹,我随着师父渡河就是,等到了,你们再驾云带上这些东西,跟上来罢。” “呵,这呆子说得也有道理。” 猴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八戒一眼,颔首同意道。 只是在八戒扶着陈启上船后,拎起红孩儿,一同丢了过去道:“大侄子也跟你们一起吧,他个儿小,挤一挤就是了。” “欸!” 红孩儿惊呼一声后,在渡船上站稳了脚跟,气鼓鼓的瞪了一眼猴子,有心想骂,可见到猴子笑眯眯的神情,又不敢。 只好憋着气乖乖站到陈启身边,暗自磨牙想着: 等着,等我父王母亲来了,杀了你这个臭猴子! 小小的渡船里被满满当当的塞了三个人,那船家也不再等待,松了撑船的桨,顺着水流,将木船飞速的推离了岸边。 待木船行到了河中心,忽的一阵狂风袭来,卷浪翻波,遮天迷目!当空一片炮云起,中溜千层黑浪高。两岸飞沙迷日色,四边树倒振天号。 只听“扑通”一声,那小小的木船如何抵这等天威? 被那大风吹倒了船身,大浪倾覆了一切,眨眼间,便是连船带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黑色的河水仍在翻涌腾空,一如既往地流淌卷浪。 “遭了,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他们翻船落水了!” 沙僧自大风刮起就心生不妙的预感,用袖子遮掩了面目,向河中心望去,果然,哪里还有陈启他们的踪影? 当即对着猴子焦急道:“大师兄啊,我们快下水捞他们吧!” “莫急,”猴子抬起手掌,安抚了番师弟后,摩挲着下巴眯眼道: “不像是翻船,若是翻船,八戒会水,自然会负着他们出水,哪会像这样死寂寂一片,一点动静也无?” “照我看,怕是那船家有问题,招摇来的怪风,我先前就看他有些不正气,只误以为是此地有些不正派的水神,嘿,没想到竟然是个敢对师父动手的大胆狂徒。” “啊?那大师兄你在此看守着行李,我下去救师父!” 沙僧闻言跺了跺脚,又知猴子不善水战,赶忙提议道。 “嗯,沙师弟,你先去探探情况,但也毋须太过担心,我特意丢了大侄子过去,有他相护,师父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猴子向沙僧点点头,目送着这位师弟下水而去。 又站在原地挠了挠腮,皱眉想道,大侄子加上八戒和沙师弟,打那个不老实的水神,绰绰有余,虽然是在水下,但应该……没问题吧? ………… 却说那刮起狂风,卷了陈启、八戒和红孩儿下水的船家,落水后也显了真身,方面圜睛霞彩亮,卷唇巨口血盆红。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鬓朱砂乱发蓬。 冷鳞,尖嘴,大目,原来是一条鼍龙! 这厮没将陈启和红孩儿两个一看就没什么战力的凡人和小孩放在眼里。 只趁着八戒刚刚落水,昏头昏脑时,自背后偷袭,一把将其打晕擒下,五花大绑起来后,带着陈启和红孩儿进了一座上写着“衡阳峪黑水河神府”八字的水府。 隔绝了黑水河河水,自成一片小空间的水神府内。 “呵呵,你就是自唐朝来的和尚,那与唐皇结拜过的御弟唐三藏?” 那妖怪高坐在厅堂的正位上,周边站着一个个水妖手下,俯身盯着被他一把扔在了地上的陈启幽幽道。 一旁的红孩儿幸灾乐祸的笑起,也不恼这妖怪对他的轻视和粗暴,自地上往旁边挪了挪,只装作普通的孩童一般,躺靠在五花大绑的八戒身上,看起戏来。 该死的阴险和尚,现在身边没了那只臭猴子,看你怎么办? 想要小爷出手帮你脱困? 没门! 就是你念紧箍咒,我也不……不会见死不救的。 红孩儿摸了摸头上的金箍,寻思着这和尚要是怕死念咒,自己就不看戏了,勉为其难的大发慈悲救他一手。 在这之前…… 那当然是能看一会儿戏就看一会儿喽~ ………… 果然,我就知道遇到这种特殊地形就是要开新剧情了! 只是误以为出现的船家,大概率又是来帮忙的水神,一时大意了,可恶! 不过,这一次的妖怪到底是谁? 长得有些丑,但是没甚么印象啊?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陈启顶着因为黑色河水,比往常黑了几度的脸色,瞟了一眼明摆着不想出力的红孩儿,还有日常掉链子的八戒。 想着这次不全靠着猴子,试图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使眼前的妖怪倒戈卸甲,以礼来送自己回去的陈启,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妖怪微笑道: “正是贫僧,不知施主找我有何贵干?” “哈哈哈,”那妖怪闻言大笑起来,盯着面不改色的陈启,恶狠狠道:“还能有何贵干?自然是为了吃你!” “常听人言你这和尚乃十世修行的好人,但得吃你一块肉,便做长生不老人,我在此等够多时,如今自然是要为长生不老而来!” 哟,原来还是个同行! 红孩儿闻言翘起嘴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上首的丑妖怪,看他还能活到几时。 虽然他看着这阴险和尚,还有那臭猴子不爽,但凭眼前这家伙就想吃唐僧肉? 呵呵,连小爷这关都过不了。 而见这妖怪口口声声说要吃唐僧肉,陈启也不惊慌,只打了稽首,摇头笑道: “施主此言差矣,岂不知世人所传,常有些荒谬之言?贫僧的肉若是便可以让人长生不老,那这一路行来,吃喝排泄不计其数;吸血飞蚊也叮扰不少。” “岂不是造出无数的长生不老之身了?” “再说了,我佛家讲究的乃是开悟,行善大慈悲之举,视人体为臭皮囊,又怎会因为十世修行,修出一副‘药材’身来?” “可见,这则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无稽之谈罢了。” “施主你捉我到此,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招惹了我座下的徒弟,为自身徒惹来杀身之祸罢了。” 那妖怪听陈启谈起唐僧肉的荒谬,不为所动,仍恶狠狠的看着陈启,直到听到陈启的最后一句,才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你的徒弟?就地上五花大绑的那个?还是他旁边的小孩?唐三藏,就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还敢说是为我惹来杀身之祸?” “可笑,真是可笑!” “…………” 陈启被这妖怪噎了一下,有心想替八戒解释一句吧,又瞧着地上那个昏过去,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的呆子,实在是无话可说。 只得抬出真正的招牌道: “施主误会了,地上的乃是我的二徒弟,我的其他徒弟都不以战力见长,各有别的长处,最善能降妖伏魔的,乃是我的大徒弟。” “姓孙名悟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施主若是听说过他的名声,应该知晓他的能耐,还请早放我等离去,莫要执迷不悟啊。” 当听见孙悟空的名号,这妖怪的瞳孔缩了一缩,但随即大笑道: “你说你大徒弟是孙悟空,他就是了?区区一个名字,就想吓退我?” “而且能跟地上这种废物一起做师兄弟的,能厉害到哪里去?就算真是那孙悟空,想来也不过是虚名在外,名不副实,旁人惧他,我可不怕!” “他若是来了,还要与我斗过三合,若能胜我,我便送你出去,若胜不过我,那就是活该我享受这天赐的唐僧肉!”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妖怪满意的点着头,招呼左右小妖道:“小的们!快把铁笼抬出来,将这两个和尚并小孩囫囵蒸熟,另具柬一封,去请二舅爷来,言我要与他暖寿。” 只是在一众小妖听令,前去抬铁笼时,外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有一大汉的咆哮: “妖怪,休得放肆,快放我师父师兄与侄儿出来!” 看门的小妖也在此时急急忙忙的赶来报信道:“祸事了!大王!前门有个大胡子和尚,发了颠的打门,找我们讨人哩!” 却原来,是沙僧早早到了,只是听师父在劝那妖怪,故留步细听。 待发现这妖怪执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时候,才不等了,用宝杖胡乱拍打着大门,喊那妖怪放人。 “呵呵,这是那唐三藏的另一个徒弟来了,莫慌,我去试试他的成色,连战两个师弟,倒也能摸清楚那孙悟空是何能耐了。” 老妖听了,不慌不忙的一笑,对陈启看了一眼,穿好披挂,便手提着一根竹节钢鞭,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被看了一眼的陈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猴子和他师兄弟之间的战力差距,有那么“一点点”大。 这个数据根本做不了准…… 这边厢,妖怪手提着钢鞭出门,便见沙僧怒气冲冲道: “我打你个不知死活的泼怪!岂敢变化作梢公,掳我师父?快快送回,我还能饶你性命!” “呵呵,大话谁不能说?你个和尚蠢笨,看不透爷爷的变化,活该吃亏上当!” “如今想要回你的师父?简单,你上来,与我见个雌雄!三合敌得我啊,还你师父;如三合敌不得,便连你一发都蒸吃了!” “也好凑我的宴席,省的怠慢了我二舅爷!” 那妖怪的钢鞭前指,对着沙僧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嘲讽道。 “哇呀呀呀!” 见这妖怪不仅使诈不见羞愧,还敢嘲笑自己蠢笨,沙僧闻言大怒,一张脸涨红,抡起宝杖就是对着妖怪大力劈去! 那妖怪嘁笑一声,也不虚他,钢鞭上迎,正面夹住了宝杖,又一手使钢鞭推开宝杖,一手使力,就要趁着空门,一鞭打向沙僧的天灵盖。 沙僧一惊,忙收回宝杖,杖头横抵住钢鞭,杖尾向妖怪狠狠扫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鞭迎杖架,转眼间就是二十个回合过去,不相上下。 但沙僧思及背后还有猴子在,不似这妖怪一般单打独斗,故使了个破绽,引妖怪来攻后,装作不敌的样子,反身向岸边游去。 只是那妖怪也不上当,见沙僧落荒而逃的样子,嗤笑一声道: “你去罢,我不与你斗了,我还要备请柬帖儿去请客哩。” 说罢,转身就回了水府,卸了披挂,被一众欢呼的小妖簇拥着,再踞上首,盯着厅堂中的陈启嗤笑道: “就这?就这?” “你这手底下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俱都不是我的对手,看来那所谓的大徒弟,要么是那孙悟空徒有虚名,要么,就根本不是孙悟空!” “对了,对了,想你们唐人,皆是满口不实的无信无义之徒,必是后者,假冒的齐天大圣名号,用来诈我的吧?” “毕竟你们那个唐皇就是这样哄骗我父的,更别提你这个与他结拜的御弟了。” “看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 不是,兄弟,你不就和老沙打了一架赢了而已,怎么还搞起人身攻击了? 还tm是对万里之遥的大唐开群嘲? 还有,你爹怎么又跟二凤那个老李扯上关系了? 我tm取个经,被徒弟坑,被菩萨佛祖坑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被他拖累一手? 陈启的心里充满了小问号,不禁开口问道: “敢问施主高姓大名,令尊又如何被我大唐的皇帝陛下哄骗了?” 第90章 放不下的小鼍龙 “呵呵呵,完全不知道吗?说来也是,像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你那位结拜兄长,也不敢泄露出去吧?” 那妖怪冷笑几声,眯着眼与陈启冷声道: “今日也好让你这个和尚做个明白鬼,不教你糊里糊涂的转世投胎。” “本神乃是西海龙王之甥,泾河龙王之子,暂代了黑水河河神之位的鼍龙,鼍洁是也!” “当年我父为麾下水族出头,找了那长安西门大街上的算卦道人袁守诚麻烦,与他对赌一日雨水。” “奈何天不助我父,恰逢那日上有敕旨,竟真被那道士给蒙对了!” “我父又听信了小人谗言,一时误了时辰,雨数,招惹来上剐龙台的罪行!” 小鼍龙说到此处,想起当年在泾河时,上有父母,下伴八位兄长的故往温馨时光,潸然泪下,含恨道: “本来我父王母后四处求援,只需再拖过一两日,尚有我父一线生机,又打听到届时行刑的,乃是你那兄长的麾下,人曹官魏征,特去求了你的兄长,望其拖延一阵。” “可谁知……”小鼍龙怒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指着陈启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那兄长唐皇,是个言而无信的伪帝,明明答应了我父,宽慰其心,次日却偏偏招来魏征上殿,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父斩首!” “害得我父冤死,我母前年忧郁悲愤而死,我长兄八个,都离我而去,天各一方!” “你说,你那兄长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是不是应该替你那兄长赎罪,活该进我肚子走一遭?!” “…………” 不是,你脑子有病吧? 别以为贫僧刚才没想起来,就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嗷! 泾河龙王误事,被当朝丞相魏征所斩,还跑去皇帝陛下的梦里闹事,害得陛下夜里不得入睡,招来秦琼,尉迟恭二位大将军守门,最后更是下了一趟阴曹地府…… 这在当时的长安,可是一桩大新闻! 各种谣言流言传的满天飞舞,老唐当时奉旨入长安,领着一千二百名僧人,替老李办水陆大会,哪能不知道其中内情? 再结合陈启上辈子的听说的事迹,如何还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即挺身而出,反讽道: “施主此言差矣,汝父难道真就是清清白白,毫无过错?我皇又岂非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据贫僧所知,你那父亲,因一时之气,与袁守诚袁先生对赌算卦,赌输了后,又心生狡诈,抗旨不尊,改了下雨的时辰,克扣了下雨的数量!” “才招惹来剐龙台上走一遭,这都是依照天规道律,有何可惜?!” “随后为求自保,打探到行刑之人,乃是我朝高官魏征老大人,便夜入我皇梦中,苦苦哀求救命。” “我皇乃是慈悲之人,一时心软,答应了汝父,只是我皇虽有善心,不知神通法术,被魏征老大人趁机梦入天界,行刑斩了汝父龙头。” “我皇虽一时有误,但也可谓是尽心尽力,如何算得上背信弃义?他欠汝父的?” 陈启站在原地,昂首看着那小鼍龙,一字一句嘲讽道:“汝父不仅不对尽力的我皇感激不尽,还敢夜梦索命,地府喊冤。” “今汝仍旧怀恨在心,欲吃我以报复我皇。” “果然,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不识好人心,白眼狼一对!” “你,你,你!!” 见陈启不仅毫无悔过战栗之心,还敢在他面前辱骂自己和亡父,当场气得小鼍龙满目赤红,牙呲欲裂,拎起一旁兵器架上的钢鞭,就要向陈启打去: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贼和尚!我改变主意了,不等蒸熟,现在就活活打死你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秃驴!” 打,使劲打,打死这个阴险和尚! 红孩儿正倚着八戒看戏,哪知道眼前的一人一妖,言辞交锋之间,火气就上来了。 那个阴险狡诈的和尚嘴上不饶人,竟气得这妖怪提鞭就打。 当场眼前一亮,坐起身子,想好好看一看陈启的凄惨下场。 可陈启是什么人呐? 他没把握敢这样跳脸嘲讽小鼍龙? 当即一个丝滑的后摇,将正在看好戏的红孩儿和八戒护在了身前,还不忘吩咐句: “小红,看你了,给我上!” 不是,你怎么好意思的? 动作还这么顺滑?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被陈启护在身前,直面暴怒的小鼍龙,红孩儿的神情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是在陈启点了点其脑袋上的金箍,红孩儿又见那小鼍龙气势汹汹的模样,摆明了要连他这个挡路的小孩子一起打以后。 也只能愤愤的扭头瞪了一眼笑眯眯的陈启,再狠狠给自己的鼻子塞了一拳,借着血迹,掐诀念咒,将满腔的怒火,都转化成三昧真火,向着小鼍龙喷去! 该死的丑八怪,我治不了唐僧那个臭和尚,还治不了你吗? 给小爷死来啊!! “呵,我道那和尚还能有什么底气,原来是指望在你这个小娃娃身上了!” “只是,在黑水河底下的水神洞府里,用火来攻我这个黑水河神,真是可笑,可笑!” 小鼍龙的动作一顿,见红孩儿竟然是在喷火以后,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完后,更是提起钢鞭,朝着正喷吐着火焰的红孩儿脑袋砸去。 “给我破!” 小鼍龙一声厉喝,钢鞭上裹上水流,直直穿向了那张牙舞爪的熊熊火焰。 只是他想象中的,水到火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水好似变成了油一般,浇上去,反助了那火威! 只见“蓬”的一下,那火焰越发膨胀,径向小鼍龙袭来,而小鼍龙一身厚厚的鳞甲,多少年的修为,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火焰一包,直燃作了一团火人! “呃!啊!!” 小鼍龙惊骇发觉那火焰犹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粘在了身上,那灼热的烈焰,一时之间不知烫起了多少水泡,烧掉了多少皮毛! 痛得他撕心裂肺,五内俱焚! 该死,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火? 怎不怕水? 小鼍龙被烧得惊恐万分,他能感觉到,这火威力恐怖,要是再熄灭不了,怕是能活活得把他烧死! 当场吓得小鼍龙不敢再近红孩儿的身,撞破了水府,在黑水河里显出了原形,翻江倒浪起来,欲以黑水河之力,助他熄了身上的怪火,逃得一命。 而本就出力出得不情不愿的红孩儿,见小鼍龙识相的退去了,也没有穷追不舍,收了神通,冷冷的看着小鼍龙在黑水河里不停痛苦的打着滚。 呵,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当小爷的三昧真火是吃素的? 敢用肉身接三昧真火,你比那头臭猴子还勇! 陈启也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我就说猴子无缘无故的丢红孩儿上船作甚,果然是因为只要红孩儿出手,这小小鼍龙,当场就会跪了。 而见这个阴险、胆小、……怕死的和尚终于从自己的后面钻出来了,红孩儿也是将目光从小鼍龙身上收回,恶狠狠的盯着陈启,一言不发,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厚颜无耻的和尚。 但陈启会在乎吗? 当即笑着挑眉对红孩儿夸赞道:“哎呦,不错哦,小红。” 红孩儿的额角跳出青筋,知道眼神对这脸皮厚如城墙的和尚没用,冷哼一声,索性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这和尚了。 还是有点嫩啊。 陈启笑着摇摇头,知道红孩儿不禁逗,也不再逗弄他,转蹲下身子,解开了八戒身上的绳子,轻晃猪头道: “八戒?八戒?醒醒,开饭啦!你吃太多,悟空要拿棒子来打你了!” “哎呦!遭瘟的猴子,我不就多吃了点么,就要打我,真是没天理!” 八戒这个呆子,听见陈启喊开饭时,耳朵就动了几下,又听见猴子要来打他时,更是“噌”的一下爬起身,左右慌忙打量,手还一把抓住陈启道: “师父,饭,饭呢?快给我些,我好带着离远了吃,省的那猴子来打我!” “哪有饭?”陈启摸了摸脑袋,佯装无辜道:“八戒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做梦了?” “好在这水里的妖怪被小红赶跑了,剩下的小妖见机不妙,也是一哄而散了,你快带我上岸吧,要是饿了,在岸上再做饭就是。” “梦?” 这呆子此时才清醒了些,大袖一摆,擦干净了嘴边的哈喇子后喃喃道: “看来真是饿了,做梦还能梦见开饭和那遭瘟的猴子……” “不对啊,师父,我们先前不是在渡河么?怎我早早就睡下了?我晚饭还没吃呢!” 八戒惊呼一声,后知后觉的对陈启慌张道。 所以,相比于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你更担心少吃了一顿晚饭是吧? 一旁目睹完师徒互动的红孩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道。 倒是陈启已经完全习惯了,微微一笑,告知了八戒的先前发生的一切。 而知道自己只是被妖怪打昏过去,并不是错过晚饭后,八戒也是狠狠松了口气,乐呵呵的拍着肚子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师父,走走走,我来背你们上岸。” 八戒一边一个,拿胳膊夹住陈启和红孩儿,出了水府,又远远避开了那还在河道里发疯打滚,试图灭火的小鼍龙,一口气上了河面。 又远远望见在岸边招手呼喊的沙僧,才带着两人游回了岸边。 “哎呦,师父,二师兄,红贤侄,你们没事吧?怎么突然就脱离妖口了?那水面上闹腾的妖怪,是红贤侄一把火烧的吧?” “要不是你们上来的快,我都要下去找你们了!” 沙僧一把拉住陈启的手,助其上岸后,又急忙帮着剩下的两人上来,才又对着齐齐抹着脸,拧着湿衣服的三人,连珠炮似的一串串问道。 “呵呵,这次是多亏了小红出力,一把火烧得那妖怪烈焰焚身,无力他顾,我们才能逃出来的。” 陈启见沙僧焦急的样子,笑着与其点头安抚道。 八戒也在一旁不忘夸奖道:“是啊,多亏了大侄子啊,我老猪晚上得多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他一番。 哎呦,你看,他为了用那神通,鼻子下面都淌血了,是该补一补,补一补。” 面对这些话,红孩儿有些不适应的冷着面,扭过头去,但听见八戒要给他做好吃的,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嘴角轻轻上扬。 而陈启转了转头,不见猴子的身影,反见到岸边多了一个陌生的老人,不禁问道:“悟空呢?他去哪搬救兵了?还有这位老人家是……” “不敢当,不敢当,圣僧,我乃是这黑水河内的真神,只是被妖怪掳夺了洞府,今见大圣至此,圣僧被妖怪暗掳,特来参拜的。” 这老人原来是黑水河真正的河神,只是被小鼍龙借着实力,背景,强行霸占了洞府神位,打伤驱赶了麾下水族。 河神有心想投状子告他,却反被西海龙王押下,不予准过。 好不容易盼到猴子来了,那小鼍龙还敢冲撞,才兴冲冲前来申冤帮忙的。 只是在目睹了现在还在河里惨叫打滚的小鼍龙惨状后…… 这位河神额头滴落冷汗,对陈启等人的态度也极为恭敬起来。 “是啊,师父,这位是被妖怪欺压的真河神,来给我们报信的。” 沙僧点着头,替这位证明了身份,又道:“大师兄就是从他这知道了妖怪底细,特去西海,找西海龙王来收拾他外甥了!” 说曹操,曹操到,沙僧刚刚说完猴子的去向,猴子便从远处的河内跳起,上到近前,见了陈启欢喜道: “师父,怎不等我喊来援兵,你就脱困了?” 还能咋滴,靠我呗! 红孩儿悄悄撇了撇嘴,抱着胳膊想道。 陈启也是笑着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道: “有劳悟空了,只是这回却是让你白跑一趟了,有小红的三昧真火在,那妖怪别说吃我了,自己都快熟了,要被鱼虾吃了。” 话音刚落,黑水河里又出变故,腾出来五百虾兵蟹将,旌旗猎猎,刀枪剑戟具备;军容整齐,皆是精兵强将! 领头的一人,更是头戴金盔,腰间束宝带,身着锦衣,说不出的威风凛凛,丰神俊朗,手持三棱锏,正踏水而来! 第91章 可怜 “圣僧,圣僧!还请收了神通吧!” 见到来人一身戎装,手持兵器,陈启还以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却没想到来人急步踏水,凑到近前,就匆匆忙忙收了兵器,对着陈启拱手弯身焦急行礼道: “圣僧,小鼍龙虽胆大包天,对您出手,也霸占了这黑水河的河神水府,行事跋扈,但罪不至死,还请圣僧发发慈悲,收了神通,饶那孽畜一命吧!” 还有给那小鼍龙求情的? 你谁啊? 陈启打量了几眼眼前威武的青年,有些摸不清此人的来历,莫非是那小鼍龙请来的救兵? “哈哈,师父,此人乃是西海的大太子摩昂,是那妖怪的亲表哥!”还是猴子最熟悉陈启,见他上下打量着摩昂不说话,立马在一旁笑着引见道: “师父,这小鼍龙与那西海龙王敖顺有着舅甥关系,他也还怪孝顺的,捉了你,不忘发请帖请他舅舅来吃饭哩!” 猴子看了一眼,化出原形在黑水河上翻波涌浪,但还是止不住身上团团烈焰,不停哀嚎,像个长条火炬的小鼍龙,冷笑了一声才继续道: “我拿住了他送请柬的小妖,以此作为凭证,前往西海老龙王那问罪,他与我细说了这小鼍龙的来历后,特派了摩昂太子来助我擒他的!” 这位不是使枪的么?! 知道了来人的姓名,陈启总算想起来这一难了,无他,他看过的那版影视剧里,这位摩昂太子的剧情相当出彩。 使得一杆长枪,打戏极为英姿飒爽,精彩至极,风头一时无两,据说是因为演员就是当时剧组的武指 ——所以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单独给自己设计了不少帅气的武打动作。 嗯,另外,如果陈启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还是他家小白龙的大哥。 换而言之,他陈启骑了眼前人的弟弟大概四年了…… 咳咳,收回了打量这位摩昂太子手里三棱锏的怪异目光,莫名有些心虚的陈启主动抬手,行了一礼道: “原来是摩昂太子,贫僧有礼了。” “圣僧客气,客气,”明明已经对那边黑水河上,快要被活活烧死的表弟感到十分焦急,这位摩昂太子还是耐住了性子回礼,才又道: “圣僧,这孽畜自小顽劣,在外行事霸道,又冒犯了圣僧,可说到底,也是个失去双亲的可怜人,还请圣僧看在他未曾铸下大错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任打任罚皆可,饶他一条小命吧。” 担心眼前的圣僧是那种认死理的顽固之辈,摩昂太子还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猴子,祈望这位看在自家大伯父东海龙王的面上,替他说两句好话。 毕竟摩昂虽然平日里也瞧不上自家这个没见识,脾气还臭的小表弟,但终究是已故的姑姑最小的儿子,若真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被烧死…… 不提他自己于心不忍,回去以后,老爹不也得把他摁在地上,鞭子抽烂? 到底还是欠过四海龙王降甘霖洗花果山的人情,猴子见那摩昂太子向他求救,也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对陈启嬉笑道: “师父,这厮身上虽有些不正气,但确实未曾做过大恶之事,念在他年幼又死了爹娘的份上,您要是消了气,就饶他一命吧。” 就连小白龙,都见机在后面拿头蹭了蹭陈启的后背,为他的小表弟求起情来。 “额……”怎么都劝起我来了? 见两人带马都向他为那小鼍龙求情,陈启也是无奈着摇头笑道: “你们求我作甚?这三昧真火乃是小红放的,若要收,也应该要去求他的,找我有什么用?” 那不是顾及您的意思嘛。 见陈启话里话外,并没有一定要取那小鼍龙性命的意思,摩昂太子松了口气,猴子更是挠腮一笑道: “若要求我那大侄子,那还不简单?” 猴子一把揽住在一旁抱着胳膊装高冷的红孩儿,将脸探到红孩儿近前,嬉笑道: “好贤侄,今日多亏了你护师父周全,如今对那妖怪也是小惩大诫了,你就收回神通,饶他一条小命如何?” “哼,不如何!” 你叫我收我就收?那小爷的面子往哪搁? 一把推开臭猴子那贴近的毛脸,红孩儿冷笑昂着头道: “那妖怪不知天高地厚,敢用肉身接我三昧真火,还妄图用凡水来浇灭…… 呵呵,岂不知这凡水浇上去,只会如油一般,越泼越灼? 他的下场只会是被烧成灰烬一团!没救了,等死吧!” “大圣,不知这位是……”见放火的竟然只是个小娃娃,用得还是难得的三昧真火,摩昂太子的神情一动,向猴子确认道。 “哈哈哈,乃是我老孙的大侄子,当年的结拜大哥牛魔王之子,牛圣婴是也!” 猴子也不管红孩儿此时脸上对他的嫌弃,拍着红孩儿的肩膀对摩昂太子大笑着介绍道: “乳名叫作红孩儿,前些日子也和你那小表弟一样,阻拦我等西去,扬言要吃唐僧肉,最后被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带在身边管教了。” 你可以只说前面的,不用说后面半截话的! 红孩儿闻言,暗自瞪了猴子一眼,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收回三昧真火,就是要让这猴子丢面为难! “原来是大力牛魔王之子!” 果然是他! 摩昂太子脸上神色一喜,对着红孩儿拱手道: “我家也与令尊有些交情,贤侄今日若是愿意高抬贵手,我西海龙宫愿意送二十箱赤珊瑚,二十箱深海珍珠送予翠云山处,权作赔礼与谢礼!” 多少?二十箱赤珊瑚加二十箱深海龙宫的珍珠?! 红孩儿和八戒的眼睛同时一亮! 这要是送回去,可教母亲多欢喜?\/这拿来换成金银财宝,得值多少钱? 毕竟财大气粗的龙宫拿来送礼的,必然不是一般货色。 龙宫出品,必属精品! 三界皆知! “咳咳,”红孩儿脸上的冷笑瞬间收起,变成故作严肃的小大人模样道,“嗯,我想了想,这妖怪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罪不至死,我母常教导我在外做事,要与人为善,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这就收了神通吧。” 就知道这法子好使! “多谢,多谢,”有过和牛魔王打交道经验的摩昂太子,脸上也挂起笑意,拱手道:“还请贤侄施法,厚礼我随后就遣人送去。” “好说,好说。”得了承诺的红孩儿满意点头,转头看向河里泡着的,那条奄奄一息的小鼍龙,只觉原本那丑不拉几的妖怪,此时怎么看怎么顺眼! 当即张开嘴,用力一吸,那缠在小鼍龙身上,水浇不灭,土掩不损的三昧真火就凝成了一股火焰漩涡,顺着吸力乖乖进了红孩儿的肚子。 原本一只脚都踏进了奈何桥的小鼍龙,也才算是保住了性命,残留下一副惨不忍睹的碳黑焦躯,和最后一口那如同游丝的气。 摩昂太子挥挥手,指使着麾下的水族前去喂丹药的喂丹药,急救的急救,确保了小表弟的情况不会恶化后,才对着陈启等人拱手苦笑道: “多谢圣僧,大圣,贤侄诸位手下留情,家门不幸,让诸位看笑话了。” 又对陈启道:“还请圣僧定下责罚,待这孽畜稍有好转后,小龙亲自监刑,绝无违背!” 就你这态度,亲自动手我都信啊! 见眼前的摩昂太子提起小鼍龙这个孽畜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陈启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只是吧…… 陈启瞧了眼那小鼍龙都快被烧成焦尸的“非洲”龙模样,想想多方认证的罪不至死…… 也就眨了眨眼道:“阿弥陀佛,这位小鼍龙施主虽然有些是非不分,顽劣不堪,有今日之后果全都是自作自受之举,但也可谓是得了应有的教训了。” “太子带他回去后,除了依律惩处他先前犯的过错,再细心教育一番,使其不再犯就是了,贫僧这里的责罚,也就一笔勾销了,毋须再提。” 担心此地的水神被西海龙族记恨上,陈启也就特意没提他,只通通归类到了小鼍龙先前犯下的过错里。 毕竟不像号山的土地山神,背后真正的靠山,乃是天庭。 红孩儿可以依仗着武力和背后的牛魔王威名,找些由头折腾他们,却绝不敢随意加害。 此地的水神么…… 顶头上司就是西海龙王,真得罪了…… 啧,那下场可就老惨了。 猴子的撑腰都没用。 老龙王有的是法子用无可挑剔的正当理由去收拾他。 而见陈启竟然如此大度,摩昂太子也有些意外的拱手道: “圣僧慈悲,也请放心,将这孽畜押回龙宫后,小龙必依律严惩前过,以后更是会严加管教,不让他堕我西海名声。” 说完这些,摩昂太子此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本该就此鸣金收兵,押着小鼍龙回西海复命。 只是在用余光瞟了一眼陈启身后,那悠哉悠哉摇头晃脑的白龙马后,摩昂太子还是忍不住对着陈启一拱手道: “圣僧,不知可否移步一叙?小龙有些话还想要与圣僧说。” “有何不可,太子,请。” 陈启见了摩昂太子的目光,心中一动,欣然同意,与其沿着黑水河岸,走了五十余步。 在确定离尚在原地的取经队伍,尤其是小白龙够远后,摩昂太子才主动停下了脚步,对陈启歉意一礼道: “打扰圣僧了,不知圣僧可知座下代步龙马的来历?” “他本是小龙的胞弟,西海三太子敖烈!” “只是往日里在家比我那表弟小鼍龙还要顽劣,性子火爆,从不肯听我父之言,一日与我父争吵之后,更是在家中纵火,烧了那殿上明珠!” “我父一气之下,上天禀告玉帝,判了个他忤逆不孝之罪,要在天上挨三百鞭子后,上那剐龙台一遭!” 陈启默默点头,青少年叛逆期嘛,这个他懂。 不过往日里他只大概清楚小白龙是在家犯了错,烧了颗好像是玉帝赐的明珠,后来被玉帝判了死刑,差点嘎掉,最后被观音菩萨救下来给他当坐骑。 没想到小白龙在家竟然是这样火爆脾气的? 一言不合就纵火烧家? 妥妥的叛逆富二代啊! 不过这一路过来,陈启倒是和小白龙相处的挺愉快的。 从没见他尥过蹶子,发过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死刑给吓到了,还是被猴子打服了,真心悔过成长了。 见陈启点头示意知晓后,摩昂太子苦笑一声后叹气道:“可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父也不是那真心狠之人,天兵上门,将烈弟押上天行刑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随后更是想方设法,想替烈弟免了死罪,不用上那剐龙台,只是不待他上奏天听,就幸有观音菩萨路过烈弟的行刑处,暂免了他的罪责,发予圣僧做个脚力。” 说到这里,摩昂太子向着陈启深深一拜道: “圣僧,小龙约你到此处密谈,不为他事,只祈求圣僧宽宏大度,莫要与那劣龙一般见识。 西行路上,若是他犯了过错,不必手软客气,该打打该骂骂,只是他若又使起性子,死犟到底……” “还请最后留给他一个机会,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实话,今天小鼍龙的惨状有些吓到摩昂了。 他今天但凡要是晚来一步,小鼍龙就死定了! 而他的三弟敖烈…… 那脾气比起小鼍龙来可还要臭! 别看今日他见其和陈启一行人相处得还是很愉快,当龙马坐骑当的也够心甘情愿,可万一哪天那个死脾性又上来了…… 小白龙就得变碳烤黑龙了! 于是为了他那火爆冲动弟弟的性命,摩昂才特地向陈启移步请求了番。 而陈启面对摩昂的请求,也有些无奈,不至于,不至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白龙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马,哦,不对,重新做龙,嗯,也不对,应该是重新做龙马了。 不过考虑到这也是人家一番爱护弟弟的关切之心,陈启也就扶起摩昂太子,向其保证道: “太子放心,且不提小白龙如今今非昔比,已改过自新了,看在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劳份上,贫僧万不至于对其如何的。” “劳烦圣僧了。” 摩昂太子对着陈启又是深深一礼,弯腰过半。 待拜托完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后,摩昂太子才与陈启一同举步向原地返去。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摩昂太子犹豫了几番,还是边走边装作无意的开口道: “圣僧,若是有空的话,还请告知小白龙一声:父王在龙宫里为他摆了一桌宴席,他随时回去,随时都在。” “善。” 陈启稍稍沉默了会后,忽的展颜一笑,轻轻应声道。 第92章 听闻三力大仙 “大侄子这笔生意做得值哩!动动嘴,就能挣来二十箱的赤珊瑚,二十箱的深海珍珠!” “也不知道值我们救多少次公主国王!这龙宫也真是财大气粗,富甲一方啊。” 待摩昂押解着小鼍龙,带着五百水军离去之后,八戒瞧了瞧天色,索性在岸边搭灶生火,一边做着今日的晚饭,一边心生感叹道。 即便八戒顾虑到红孩儿是晚辈,有所收敛,但话语里的那股子酸味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猴子就被这股酸味酸到了,捂着鼻子扇了扇,笑道: “四海广袤,宝贝珍藏无数,又皆属龙宫统管,这三界哪个不知,谁家不晓他们龙族的富庶?” “要不然,我老孙当年又为何想着去找他家讨要兵器披挂?” 猴子自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只在手中变大些许,在手指间转动飞舞的展示了一遍后,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对正在分面剂子的八戒笑道: “呆子你又有什么好酸的?那摩昂太子走前不是说了?我们如今正在西行取经,不好送那些累赘的珍宝藏品赔罪。” “但等我们取完了经,功行圆满后,亦有厚礼送上洞府,全当今日他西海龙族的歉意赔礼……” “怎么,你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要了?啊哈哈。” 猴子站起身来,凑到八戒边,拍着他的肩膀取笑道。 “去去去,你烧你的火吧,我一会儿还得抻面条哩!少拿你那乌漆嘛黑的毛手碰我,碰脏了面粉,今天晚上还吃不吃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八戒恼羞成怒,挥手驱赶着猴子道。 “嘿嘿嘿。” 猴子也不和这呆子计较,拿手指笑点了八戒几下后,蹲回去继续烧他的火去了。 陈启正带着红孩儿和沙僧正在收拾晚饭用来佐面的野菜,见状也不由和一旁看戏的沙僧对视一眼后,摇头轻笑起来。 倒是红孩儿,一边洗着野菜,一边不由得意地昂起头来,脸上的微笑更是憋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哼,跟着这臭和尚一路西行也不全是坏事嘛,小爷今日的买卖就像那个厨子说的一样,值啊! 这得顶他在六百里号山收那些穷哈哈的供奉多少年呐! 不远处,正在吃草的白龙马抬起头来,看着傻乐的红孩儿,歪了歪头,耳朵动了动,打了个响鼻,兀自低头继续吃草去了。 而吃过了八戒精心做的手擀面晚饭后,一行人点着篝火,搭着帐篷,歇息了安稳的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后,大伙收拾完行李,叼上早上八戒拿篝火余温热的馍馍,继续了那好似漫无止境的西行之路。 而这次,也毋须陈启他们发愁怎么渡过这黑水河了——那真正的黑水河神早早候在了岸边。 见到他们后,上前感激的一行礼道: “小老儿多谢大圣,圣僧还有这位小长老,使我复得水府!” 河神向着猴子,陈启还有红孩儿拜了拜,又笑道: “小老儿知圣僧欲渡河西去,愿在前开路,引诸位过河。” 说罢,河神抬手作起阻水的法术,将上流硬生生挡住,形成一道水墙,而须臾间,下流河水淌尽,便在这宽达十余里的黑水河河道上硬生生开出来了一条通天大道来。 嘶~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世界,也曾看过猴子他们降妖时的施法比斗。 可在亲眼目睹河神在他们面前轻松的来了一手分河开路后,陈启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从古人开始,就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向往的个人伟力啊! 翻江倒海,担山赶月,移星换斗,呼风唤雨,吐气成河…… 不过,已知,水神打不过小鼍龙,小鼍龙被红孩儿血虐,而眼前的河神都能做到轻易的分河开路,那猴子…… 陈启瞥了一眼吹着口哨,左瞧右看,就是不肯看自己的猴子,哪还不知他的心虚? 不过西游嘛,本就是一场磨难接磨难,妖魔鬼怪这种看得到的磨难,还能被猴子一棒子拦下,替他分忧解难,别的嘛…… 陈启笑着摇摇头,也未开口去问猴子,只是牵着白龙马,带着身后的这群徒弟,一马当先,朗声笑道: “且去,且去,去那西天拜佛取经处。” 猴子,八戒,沙僧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挑担的挑担,拉扯红孩儿的拉扯红孩儿,紧紧跟上陈启,向着西方而去。 是啊,莫怕,莫怕,怕甚么千难万险阻路? ………… 自谢过黑水河神,离了那河底的宽阔大路后,这西行的队伍又是不停的马蹄哒哒,走过了寒冬腊月,凛风朔朔。 也曾梅花香气入梦来,也曾对雪围炉煮茶笑中谈。 只是眨眼间,又值早春天气,但见三阳转运,万物生辉。三阳转运,满天明媚开图画;万物生辉,遍地芳菲设绣茵。梅残数点雪,麦涨一川云。渐开冰解山泉溜,尽放萌芽没烧痕。 花香风气暖,云淡日光新。道旁杨柳舒青眼,膏雨滋生万象春。 那万物生发,勃勃生机的景象在眼前绽放,陈启牵着白龙马,正与一众徒弟游观赏花,忽听得一声吆喝,好似千万人呐喊之声。 “哪来的这么大声音?” 陈启驻了足,惊疑的向前方看去。 只是任他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是不是哪里山崩地裂了?”八戒也昂着头,踮脚向前看去,猜测道。 “也可能是晴天一道霹雳,专劈那些作孽多端,罪大恶极的妖孽。” 沙僧搭着眼帘,反看起了上方的云头,找着雷公电母这些老同僚起来。 “就不能是打起来了么?阵前厮杀,擂鼓助威也不都这个调调么?” 一路上来没遇到什么乐子(发财的机会),有些提不起劲的红孩儿,在一旁抱着胳膊懒洋洋道。 “嘿嘿,你们在这猜着,我去探探路。” 猴子见他们猜测不同,来了兴趣,收了金箍棒,一个纵身翻上云头,搭眼向西细看。 却见一座城池浮现,屹立在大地之上,猴子又辨了辨气,见那城池祥光隐隐,不见甚么凶气纷纷。 “怪哉,怪哉,这城池瞧上去也算安宁稳定,如何会有人声响彻如此之远?” 猴子挠了挠腮边,略微好奇道:“还得我老孙再去近些,看个究竟。” 于是猴子向前腾云,总算找到了那响彻人声的来源——原来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和尚! 那祥和的城池外,有着一块沙滩空地,攒簇了许多和尚,正搁那儿拉车呢! 这群和尚拉得车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砖瓦木植土坯之类,极为吃力,故此这群和尚便喊着“大力王菩萨”的号子,齐齐发力,好拉动车子。 也正是由于这随着发力,喊出来的一声又一声的号子,引起了陈启他们的注意,更招惹来了猴王。 “这群和尚是在这里盖寺庙?还是一群廉洁的穷和尚哩!不请人工,自己动手。” 猴子在云头上挠着头,开始揣测起来。 只是见那群和尚拉车向高坡,那高坡又极为陡峭,只有一条窄土路,不由摇了摇头道: “这群和尚没做过事,怎不先将坡挖平些?再不济,也要拓宽那条土路,怎可一味使蛮力拉车?就凭他们这体力,能拉得动几次?” 正摇头间,那城池里又走出两个少年道士来。 头戴耀星冠,身披彩锦绣。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 大摇大摆,神情高傲,见了那些拉车的僧人,眉目一竖,轻轻冷哼一声。 便骇的群僧战栗,咬着牙,更加卖力的拉起车子。 “有趣,有趣,”猴子正摩挲着下巴,见着下面的情形一乐,“这群僧人怎见了道士,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 “莫非此城内,僧归道管?这一路西来,也曾听路人言说前头有个敬道灭僧之处,难道就是此处了?” 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有心想打探好情况,好回去报与陈启方便,便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化作个游方的云水全真。 左臂上挂着一个盛放食物的水火篮儿,右手上敲着渔鼓,嘴里唱着些道情词,慢慢向那两个少年道士走去。 及至了眼前,向其打了个稽首笑道: “两位道长,贫道有礼了。” “道友客气,客气。” 见到了是游方的道士,这两个少年道人收敛了对那群僧人的傲气,忙还礼笑道: “不知道友寻我二人是?” “唉,”猴子所化的道人摇了摇头,叹气道: “贫道乃是云游道士,浪荡在天涯海角,今日到得此处来,正逢肚饿,所以特地前来询问两位道友,此城内可有善信?我好前去化斋治饿。” “哦?那道友可算来对地方了,”左边的小道士闻言笑了笑道: “我城中何须道友去寻善信?大街小巷,富人长者,王公贵族,男女老少,只要道友肯开口,无人不愿请道友一顿斋饭,以治肚饿。” “便是王宫,道友若是想去,也不是去不得。”右边的小道士笑着补充道。 “啊?这城中竟如此乐善好施么?满城的善信?”猴子佯装惊奇道。 “哈哈哈,”见猴子惊讶,两个小道士齐齐笑了几声后,才骄傲的挺着胸膛道:“只因我们道人与他们有恩,便是那万岁君王,也是爱煞了我们,第一个尊道敬法。” “哦?如何有恩,如何个爱法?贫道初来乍到,对此中详情不知,还请两位贤道友与我告知一番。” 猴子眨了眨眼,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两个小道士摆了摆手,对猴子的称呼极为受用,左边的小道士先笑道: “道友有所不知,此城叫作车迟国,约摸二十年前,突遭大旱,天上无有半点雨,地上谷苗干涸死,不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 右边的小道士接道: “彼时国君为了解旱情,特意请了僧道两家,前来祈雨消灾,但那些和尚根本不中用,受了朝廷的粮饷,却半点作用也无,直至有三位大仙前来。” 左边的道士又接道: “三位大仙一来,设坛做法,摇动令旗,不过片刻间便有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豆大的雨点打下,救了这满城的国民与危难倒悬之际!” “故此,这满城的人都受我们道人的恩,便是那宝殿上的君王,也因此与三位大仙结了亲,拜为了国师,日日供奉,不敢失礼。” “相反,”右边的小道士笑着接话道:“那些和尚就惨喽!他们求不到雨,又空吃了那么多年的粮饷,惹来君王忿怨。 当天就拆了他们的山门,毁了他们的佛像,索了他们的度牒,不放他们回乡。一应御赐与我们道家做活,就当小厮一般。” 左边的小道士指了指那些还在卖力拉车的和尚,讥笑道: “他们虽然没有大用,但平日里倒还能差遣来烧火扫地,如今后边少了住房,正好发这些和尚来拽砖瓦,拖木植,起盖房宇。” “也省的像二十年前一样,空吃粮饷不做事!” 显然,对于这些和尚,小道士们的态度就不像对猴子变作的道士一般和蔼了,完全看不起他们,厌恶也写在脸上。 参考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出生起就在车迟国的耳濡目染里,对和尚有着偏见,各种瞧不起。 猴子暗中摇了摇头,暂不想和这两个娃娃一般见识,便笑道: “如此说来,我等到此的道人,都欠那三位大仙一份人情了?还请问贤道友,这三位大仙的名号来历?也好让贫道在心好好感念一番。”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 两个小道士故作矜持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昂着头骄傲道: “咳咳,这三位大仙,正是我两人的师父!” “大师父,号作虎力大仙;二师父,号鹿力大仙;三师父,号羊力大仙!皆是在山中苦修得道的神仙人物!” “因有感苍生苦楚,又修炼有成,才特地下山,保我车迟国风调雨顺,使其国泰民安,免于生灵涂炭,皆可谓是有道全真!” 有道全真?这说辞,怎听上去好生熟悉? 不会又是哪家仙佛的坐骑宠物吧? 通过名字,连本体是什么都好猜,八成就是虎,鹿,羊三种动物成精了呐。 猴子摩挲了几把下巴,神情有些怪异,忍不住追问道: “尊师三大仙,有什么神通法力?” 第93章 两千余五百 “我三位师父皆有着大神通,大法力! 呼风唤雨,只在翻掌之间,指水为油,点石成金,犹如转身之易,可谓是能夺天地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 两个小道士提起自家的三位师尊,那叫一个自豪骄傲,挺胸抬头的,略微摇头晃脑起来,向猴子夸耀道。 不过猴子听着,却悄悄皱起了眉头,奇怪,明明听上去确实有些能为,可称有道,但为何总有一种隐隐野路子的感觉? 若那三个大仙真是仙家的坐骑宠物,应该不至于此吧? 按下了心头的疑惑,猴子对着两个少年道士稽首笑道: “厉害,厉害,尊师三位大仙确实不凡,竟握有如此神通,难怪被称为有道全真。” “哈哈,我等替师尊谢过道友夸奖了。”两个少年道士回了个稽首,含笑应道。 见两个小道士坦然接受的样子,猴子嘴角抽了抽,又见远处那些还在卖苦力的和尚,心头一动,露出个苦笑道: “此城内有三位大仙,实乃是我道人之福啊。只是两位贤道友,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道友可能应允?” “且说,且说。” 两个少年道士瞧这会说话的游方道士十分顺眼,当即挥了挥袖袍,大包大揽笑道。 “多谢,多谢,”猴子假扮的道士佯装感激的样子拱了拱手,才又继续苦着脸道:“唉,两位道友有所不知,贫道云游至此车迟国,一则是四海为家,四处浪荡;二则是来此寻亲的。” “哦?寻得什么亲?”右边的少年道士好奇问道。 猴子苦笑了笑道: “是我一个叔父,他自幼出家,削发为僧。前些年外面闹荒灾,也就去了外面乞活。这几年不见回家,我念祖上之恩,特来顺便寻访。 如今听两位贤道友所言,想必是羁绊在此了,被罚做了苦力,再不能脱身。” 啧,不会死这了吧? 两个少年道士闻言对视一眼,不由暗自想道,于是暗带些怜悯的目光看向猴子,稽首道: “道友,正所谓天下道人都是一家,你若是要去寻你叔父,我两人倒也可以与你一个方便。” “这样吧,这沙滩上有五百名和尚,你去里面一一辨认,若是寻到了贵叔父,带与我二人面前,我们卖你一个面子,为他做个病状,死状,递与师尊,你也好带他脱身离去。” “多谢,多谢。”猴子倒也没想到眼前人竟如此好说话,向其多番道谢后,才朝着那群衣衫褴褛的和尚走去。 而见又有一个道士来了,好不容易拖动木车过了山坡的一众和尚,立马跪在地上齐齐磕头讨饶道: “爷爷,爷爷,我等不曾偷懒,五百名人头半个不少,都在此扯车哩。” 这群家伙,平日里莫不是常常被道人鞭打折磨? 不然怎会见到个披道袍的,就如此惶恐? 猴子皱了皱眉,对这些和尚挥手道: “莫跪!起来,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是来寻亲的!” 寻亲! 有了这位道爷的关系,攀上了亲戚,不就可以脱离这遭罪不堪的日子了?! 一众的僧人眼前一亮,团团爬起来围住了猴子,猛搓着脸,好露出真容方便辨认,嘴里还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猴子要找的哪里人,有什么特征? “肃静!” 猴子见这些和尚急于脱身的样子,厉喝了一声,待止住了喧闹以后,才指着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僧人问话道: “我问,你来说,懂吗?” “懂懂懂,还请爷爷发问。”被猴子一声厉喝,重新找回了被道士支配恐惧感的僧人,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其余的和尚也不敢开口,又不舍离去,齐齐在一旁噤声围观起来。 “嗯,”猴子满意的点点头,才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回爷爷,我们大都是这车迟国内的僧人,因二十年祈雨不成,触怒了君王,故被拆了寺庙,捉了过来给仙长家做杂役赎罪。” 那僧人其实更想说主因在于那会呼风唤雨的三大仙,蛊惑了君王,致此令下,可眼前到底也是个道士,怎敢如此说? 便撇清了三大仙的关系,苦着脸道。 猴子一眼识破了他的想法,便笑着道: “我非此处的道士,乃是游方来的,你不必对我遮掩,有什么说什么。我问你,你说你们大都是车迟国的僧人,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都是些过往的和尚,想来也是触怒了我佛,不受保佑,偏偏来了此国,不分远近,来了后通通都被发配至此做苦役,更有一些不是和尚的可怜人,只头秃了,毛稀了,也被捉到了此处。” “只因三位大仙谏言,上有谕旨,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 也不知道信没信猴子的说辞,这个和尚还是愁眉苦脸道。 而听了他的话,人群里,有不少的和尚抹起了眼泪,显然这些就是倒霉误入车迟国的和尚,更有一些头上还有些毛发的痛哭出声。 盖他们更倒霉,只是头上的毛发“稀疏”了些,就遭了无妄之灾的人…… 无道昏君呐! 猴子咬了咬牙,有些看不过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道:“若如此,我为你们扯断枷锁,放你们离去吧!” 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个有些不同的道士,那和尚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 “走不脱的,那仙长奏准君王,把我们画了影身图,四下里张榜挂像,车迟国地界也宽,又有不知多少的快手,缉事。” “就凭我们这些僧人的脚力,如何走得脱?与其被抓回来挨一顿鞭打刑罚,还不如就在此苦捱。” “连逃都不敢逃,你们在此,不就是等死吗?”猴子皱起了眉头,有些怒其不争道。 “老爷啊,死都算是好的了,”见猴子发怒,却知眼前人是个好心眼的,这和尚也不怕了,叹了口气道: “想我们初被发配作奴役时,尚有两千余人,因那水土不服,寒冷煎熬,病死累死了约六七百人,而后还有受不了的,又自尽了七八百,再去掉一些别的或调走或失踪的,只剩下我们这五百个,想死都死不了。” “如何死不了?”猴子眉眼一挑,有些不解道。 “悬梁自尽的绳断了,拿刀自刎的不疼,投河的飘起沉不下去,服药的身安不损。”众人纷纷讲起了自己的遭遇道: “后来还是晚上睡觉时,有神人入梦来,我们才知晓,是那六丁六甲、护教伽蓝,特地来护我等不死的。” “他们至夜就来保佑我们不死,言说我们且先苦捱着,待到那东土大唐去往西天取经的圣僧来了,青天也就来了。” “只因那圣僧手底下有个大徒弟,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 “只用等他们前来,我们就有救了!这城里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却原来是六丁六甲他们给我老孙揽的活! 猴子听了这些人口中的夸耀,十分受用,当场不装了,双手叉腰大笑道: “好好好,列位,不必再等了,我老孙在此!我就是大唐来的圣僧座下大弟子,齐天大圣孙悟空!你们随我来,我救你们于水火!” 结果一众人见猴子变作的道人忽的叉腰大笑,面面相觑,只当他疯了,皆摇头道: “老爷,不是,不是,你怎会是孙悟空呢?那位我们都认得!” 你们见了我都摇头,还说认识我? 没得到呼应的猴子有些尴尬,放下叉腰的双手,摸着鼻子有些不虞道: “你们又不曾见过他,如何认得?” “是因为一位老先生哩,”见这个好心的道士还不服气,其他人笑着道:“他自言乃是太白金星,与我等说了齐天大圣的模样,好教我等莫认错了。” “是啊,老先生说那位齐天大圣:磕额金睛幌亮,圆头毛脸无腮。咨牙尖嘴性情乖,貌比雷公古怪。惯使金箍铁棒,曾将天阙攻开。如今皈正保僧来,专救人间灾害。” “老爷你穿一身道袍就算了,容貌也是周正的一般人模样,如何会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莫逗弄我等了。” 一众人过惯了苦日子,难得来了个好心的道士,还跟他们逗闷子,当即哄笑起来道。 不是,这老星,怎如此多管闲事,连我老孙的元身,都到处宣扬? 猴子闻言,咬了咬牙,又嗔又喜,恼的是这太白金星多事,喜的是他替自己扬名,也不好多说甚么! 这老星,做事还是这般滴水不漏! 猴子无奈的摇摇头,又见一众人在那笑闹不止,眼珠子转了转,当即笑道: “诸位,我确实不是那孙悟空,我是他的门人弟子,到此为他探路,但他就在后面压阵。你们瞧,他这不就来了?” 猴子向着东方随手一指,忽悠的众人向东看去,待众人没见到身影,满心失望的转回头时,却是猴子已经现出了本相,在那抱着胳膊里夹的金箍棒,好整以暇的笑问道: “如何,可能认出我老孙来了?” “真是孙爷爷!” “青天大老爷来了!” “是齐天大圣!与老先生说的一般无二!” “爷爷,爷爷,请发发慈悲,救我等脱离苦海吧!” 一众人这才认清了猴子的身份,一个个的当即弯腰跪下,磕着头,激动泣声恳求道。 “起来,起来,我老孙毋须你们跪!” 猴子抬了抬手,强把这些人自地上拖起来后,看了看远处那城门口被大动静惊动的两个少年道士,又瞧了瞧他们身后的车迟国,嗤笑了声。 转对其余人安抚笑道:“你们莫要心急,待到明日,我师徒进城倒换公文时,好好看一看那个无道昏君,瞧一瞧那三个欺人太甚的道士!” “这……”见猴子的矛头不仅指向三大仙,还隐隐指向那车迟国的国王,众人颤了颤身子,更有最先答猴子问题的和尚上前谏言道: “孙爷爷呀,那国君乃是被那三个道士蛊惑了,罪责都在那道士身上啊!” “是啊,孙爷爷,都是那三个道士,言说兴盖三清观宇,对天地昼夜看经忏悔,就能祈君王万年不老,才把君心惑动了,下达这些旨意!” 我们只想讨一个公道,可从没想过要弑君造反啊! 见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替国王开脱的模样,猴子眨了眨眼睛,嬉笑道: “莫慌,莫慌,我老孙是个讲理的,岂会拿他一国君王如何?” “…………” 希望如此吧! 一群人如今脱离苦境的希望,全放在眼前的猴子身上,纵有些不相信,不放心,也不敢出言置喙,只是脸上原本见到猴子的喜色纷纷散去,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位孙爷爷明日上殿,看国主不太爽利,一棒子打死了该如何是好啊?! 猴子见这些人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是轻啧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果然,师父说得没错,有些人即使犯了错,可由于身份,其他人连恨他都不敢,只敢把怨恨发泄在其他人身上,替那些人寻找着过错的理由……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按师父说的,毕竟他们从小接触到的人事物,都在告诉他们这个道理。 不遵守这个道理的,大都早早的被这个世道淘汰了。 猴子收回思绪,笑了笑,罢了罢了,他想这么多作甚? 这个车迟国的国王无不无辜,有没有罪责,他老孙就不多虑了,还是交给师父头疼吧。 他老人家想怎么处理,我老孙就怎么办是了。 一如当初一棒子打死那个奎木狼一般。 他老孙本懒得费那功夫杀他的,只是遵师令罢了。 不过,师父可不像这些人一样,不敢怪罪国王呐。 猴子摸了摸怀里的一块金牌,有些莫名意味的再看了一眼远处的车迟国。 说不得,他老孙又得遵一回师令了…… 不过这时,倒是有两个少年道士闯入了猴子的眼帘里。 原来是那两个小道士见猴子久久不归,那群和尚又有些异常,是故匆匆前来探查究竟。 而见到那两个道士,原本还有些忧心忡忡的众人,哪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一个个的下意识的扯住大车的绳子往身上套去,身子还不停的颤抖起来,就好像曾经挨过的鞭子跨越时空,再次烙印在了他们身上。 带着刻骨的疼痛,铭心的恐惧。 第94章 三清殿中瓜果佳肴 “瞧你们怕的,有我老孙在,何必惧怕?” 见这些人慌慌乱乱,战战兢兢的样子,猴子不由摇头失笑道。 而得了猴子的提醒,这群人才从刚才的慌张中回过神来。 对呀,孙爷爷都已经来了,我们还怕这些道人作甚? 孙爷爷来之前我们怕他,孙爷爷来之后我们还怕,那孙爷爷不是白来了吗?! 有了猴子作底气的众人,赶忙甩了绳子,齐齐聚在了猴子身后,或害怕,或愤怒,或跃跃欲试的……看向了赶来的两个少年道士。 而从城门处匆匆忙忙赶来,又翻过了一处高坡的少年道士,见这些和尚竟然不是在尽力干活,反而站在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家伙身后,还敢直视着自己两人。 当即怒道:“你们这些惫懒的和尚,不好好干活,聚在一起作甚?还有先前的那位道兄去哪了?这个毛脸雷公嘴的,又是何人?” “如实招来,不然我看你们是又想吃鞭子了!” 这两个小娃娃…… 猴子眯起了眼,笑问身后的众人道: “他两人平日里对你们如何?可曾打骂,可曾要过谁人的命?” “老爷,”先前机灵的和尚上前回道: “这两个道士年纪小,来得晚,平日里对我们瞧不上眼,经常冷言嘲讽,但未曾沾过人命,不过见到我们体力不支,难免懈怠时,鞭打也是有的。” “既然如此,你们被他打过的,便上前拿鞭子抽回去吧,也当作一个因果了断。” 猴子朝着那两个少年道士吹了口气,笑眯眯的见那两人从开始的一脸愤怒,到发现身体动不了后的惊恐,转身对后面的众人吩咐道。 当然,看在这两个道士与他之间交谈友好,又未曾害过人命的份上,猴子这一口气不仅定住了他们的身子,更是保住了他们的命。 这样即使后面的五百僧人,一人几鞭子的打下去…… 也不会将他们打成一滩血泥,只让他们多受些皮肉之苦,回床上躺些时日也就好了。 甚至若他们背后的三个大仙肯出手救助,舍得用药的话,几天就能下地。 而得了猴子的吩咐,又见那两个道士被孙爷爷的一口气就定住了身子,众人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但随着第一个被打过的人大着胆子,上前拿鞭子抽了几鞭出气后。 剩下被打过的人也不忍了,上前排队,轮流接过那自少年道士腰间抽出来的皮鞭,向这两人狠狠抽去,嘴里还数着一,二,三…… 一如他们当初拼命卖力拉着车,还要被他们嫌弃懈怠,用力抽打时一样。 看到昔日一起受苦的同伴,今日竟然拿起鞭子,数着数的将欺辱尽数偿还,剩下没挨过眼前道士打的众人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我们也上去抽这两人几鞭? 他们没打过我们,但他们的师兄弟打过啊! 打谁不是打?纯当出一出胸口的恶气了! 好在还是那个机灵的和尚先拦住了他们,劝说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猴子也在一旁嬉笑道,待他明日一会三大仙,替他们讨回公道,也让他们像这些人一样,一报还一报后。 才安抚住了剩下的大部分人。 不然这五百人一拥而上,就算那两个少年道士死不了,那也不知道得轮流抽到什么时候了…… 待那些将鞭数一一奉还的人抽完后,猴子将手里他们奉上的“血鞭”随手一扔,瞧着那被打的直翻白眼的少年道士摇了摇头,对着一众衣衫褴褛的人道: “走走走,你们先随我老孙去拜见那东土来的圣僧,也就是我的师父三藏法师,待他决定好你们的归置后,静等明日的好消息就是了!” 猴子领着众人东去陈启的方向,路过那被五百人齐卸了绳,看不顺眼的大车时,还不忘一棒子打碎木板,一脚踹飞剩下的残渣,才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下,满意的点点头离去。 顷刻后,猴子领着浩浩荡荡,凄凄惨惨,好似乞丐一样的一群光头佬,就这样华丽丽的出现在了陈启几人身前。 害得几人齐齐止了步,惊骇的看着猴子问道: “悟空,前面可是发生饥荒了?你怎领着许多流民乞丐来了?他们可还能坚持?你速速带着包裹里的金银,去买些粮食来,莫饿死了人啊!” “是啊,猴哥,你从哪找来的这群破落户?这次接济,怕是要把我们自己都给接济穷了!” “大师兄,后面还有么?要不要我去帮你领过来?” 就连红孩儿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啧啧称奇道:“乖乖,你这是捅了和尚窝了,还是给他们都剃了头引入佛门了?怎一个个都是光头溜溜,不见头发的?” “没大没小的,叫叔叔!”猴子笑着猛搓了几把红孩儿的毛头,才摁着鼓起腮帮,满脸不爽的红孩儿对陈启几人回道: “嘿嘿,师父莫忧,莫忧,前面未曾有饥荒,这些人虽然许久不曾吃饱,但还饿不死,不用急着给他们找食吃!” 猴子向几人备言了前事,尤其是从少年道士和那些和尚嘴里打探到的消息。 车迟国,虎鹿羊三力大仙啊! 听完了猴子打探来的消息,陈启微微颔首,回忆起这一难起来。 相比如刚刚经过的黑水河,全靠外援摩昂太子精湛的打斗才能让他恍然想起不同,这个车迟国的名字就让他非常熟悉,一听那三位大仙的名号,更是完全勾起了他的回忆…… 和猴子斗法的那三个,颇有些野路子术法的妖怪道士! 下场貌似分别也是头被狗叼走,死透;失了护身的神通,活活被油炸死透;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怎么死的来着? 陈启想了想,暂时没想起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劫难里,老唐难得的有了一次高光时刻—— 既在经历了猜桃还是桃核之类的猜谜游戏后,和原型是老虎的虎力大仙比打坐……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老虎这种三大仙里面最躁动的那个,和取经队伍里最会打坐的老唐比打坐…… 毕竟根据陈启继承的记忆里来看,老唐那有些变态的打坐能力,自信使他进入闭死关的状态下,能闭上两三年! 这是人? 只能说版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而即使不是闭死关这种极端情况,老唐正常的打坐参禅也能轻轻松松的坐上三天。 ——老唐主导的水陆法会可以作证。 不过,轮到陈启来嘛…… 理论上一直默念《多心经》,继承了老唐打下的底子,赢那虎力大仙不成问题。 但是,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更别提三大仙那边还作弊呢! 对,我是担心他们作弊,给了机会,所以这次还是不和他们比打坐了罢。 陈启点着头,做好了决定,不过…… 陈启从记忆里的车迟国一难回过神来,专注于眼前,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记忆里的车迟国三妖,看上去好似没做多少罪过,只是推动国王尊道抑佛,驱赶那些和尚做工。 更是由于猴子三个师兄弟半夜去偷吃贡品,赏了他们三大瓶的猴尿,猪尿…… 显得后续好像是猴子这一边理亏一样,还有不少人为这三妖惋惜。 觉得他们只是好歹也算庇护了一分水土,只因为佛道之争,才会死在猴子手上。 可是,如今听猴子所说,这三妖并那车迟国王,聚拢了两千余人,竟硬生生残害了其中的一大半,只剩下了五百人还活着!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仅仅是他本国二十年前求雨不利的僧人,还有些过路的僧人,秃顶少发的本地百姓! 这些人何辜?就这样被抓来做苦力,活活累死打死? 试想一下,他陈启穿越到此世界,不是穿成了老唐,而是一个路过了车迟国的普通僧人,乃至是他本国的,早早秃顶的平民百姓…… 焉还有活路? ‘这操蛋的世道!’ 陈启的嘴唇蠕动几下,无言的骂了句。 即使是版的世界,也不能否认其还是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的背景啊。 不,正因为有着,有时候比他那个时空的古代,更加的恐怖。 陈启的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看得三个徒弟齐齐打了个寒噤,还是八戒看着将晚的天色,上前小心翼翼打断道: “师父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寻个地方过夜吧,还有这五百个可怜人,也需要带着一齐啊。” “啊,对,”陈启从某些思绪里回过神来,对八戒笑着点头道: “八戒说的对,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带着这五百人,先寻个住宿的地方,这车迟国的事,还是待明日登堂入殿,与那三大仙和国王当面对质之后再说。” “圣僧勿忧,我是这城里敕建智渊寺内僧人。我这寺院是先王太祖御造的,里面尚存先王太祖神象在内,未曾拆毁。” “不像城内城外的其他寺庙,通通都被拆除,圣僧若不嫌弃,可领我等先去智渊寺内歇脚,待到明日再去拜殿。” 跟随在猴子身后的众人里,那个表现最机灵的和尚听说了对话,当即站出来道。 只是在向陈启建言时,这个和尚也不禁在心里苦笑起来:苦也,苦也,怎不仅孙爷爷要找国主麻烦,这位圣僧看上去也不想轻饶国主的样子? 质问国主……这还有和尚样么?! 还有天理和王法么?! 陈启自然不知道眼前人心里的担忧,只觉瞌睡来了送枕头,对其笑道: “谈什么嫌弃?我等一路西行,风餐露宿不知有多少次,今夜能有一处禅寺栖身已是上善,更还能安置下诸位一同,自是再好不过。” 既然得知了可以在何处安身,众人也不再耽搁,向着敕建智渊寺赶去,紧赶慢赶,才终于赶在了日落前入了城,进了寺庙,可以在其中歇脚。 只是这一路行来,浩浩荡荡一行人,难免惹来许多路人的惶恐避让与好奇偷观。 好在队伍里并非全是凡人,猴子掐了个指诀,替一行人遮掩了耳目,不说万无一失,撑过今日一夜绝对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行人入了寺庙内,因为大都是和尚,便都在正殿里,先向着佛祖的金身献上了一柱香,拜了拜礼,才在原寺院出身的僧人带领下,四散着寻起安身处来。 这闲置死寂了二十年的智渊寺,也终于有了些人气香火。 陈启一行人也不例外,只是好歹有着圣僧,救星的名头在身上,不需和其他人挤一个房间。 早早就有和尚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禅房相住——最普通的,可以容纳他们一行五人的大通铺。 毕竟有二十年不曾修缮,陈启他们又是带着五百人来此的,能五个人睡一间已经是不错的了。 还有不少的人八九个挤一间,便是那些廊下,大殿里也睡了些零零散散的人。 入夜,二更时分。 本应在床上安歇入睡的猴子,忽的睁开了眼,自床上爬起,动了动耳朵,向南方看去。 原来是猴子今夜心里有事,有些睡不着,可那南方向此时偏偏又在鼓瑟吹笙,方惊动了这只猴王。 静静倾听一会儿后,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的爬起来,穿了衣服,出了门,在院中跳在上空仔细观看: 原来是那南方向有着一座三清观,灯烛荧煌,好不热闹,是一群道士在昼夜禳星祈福哩! 但见那灵区高殿,巍巍壮似蓬壶景;福地真堂,隐隐清如化乐宫。 两边有道士奏笙簧,正面一高公擎玉简。先宣理《消灾忏》,再开讲《道德经》。 扬尘几度尽传符,表白一番皆俯伏。咒水发檄,烛焰飘摇冲上界;查罡布斗,香烟馥郁透清霄。 案头有供献新鲜,桌上有斋筵丰盛。殿门前挂一联黄绫织锦的对句,绣着二十二个大字,乃是:“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有余年。” 还有三个老道士,披着法衣,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味坐在殿中,带着七八百个弟子,团团侍立两旁,与其一起念经敲钟。 “三个妖怪,竟还在三清殿里人模人样的念起经来了。” 猴子眯眼向远处看去,眼中金光一闪后,捏着下巴嗤笑声道: “就凭这三妖的德行,这群道士的瓜果根本奉不到三清桌前,与其放那白白浪费,便宜了那群欺压人的道士,不如……” 第95章 零元购 “嘿嘿嘿。” 猴子摩挲了一番下巴,眯眼坏笑起来,悄咪咪回身进了房间,见八戒睡得正香,也不先理他,轻推了推沙僧悄声道: “沙师弟?沙师弟?醒醒,有大买卖来哩!” 沙僧正睡得好好的,就被猴子推醒,迷蒙着眯眼出声道: “大师兄?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找我作甚?又从哪来的大买卖?” “嘿嘿,有好东西,你且起来,听我说与你听,”猴子嬉笑一声,强拉着沙僧起身,对其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我夜观星象时,发现这城内有着一座三清观,灯火通明,那群道士一个个的不睡觉,搁那打蘸祈福哩!” 见沙僧虽然被强拉起来,还在那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提不起神来,一旁的八戒更是在那打着呼噜,睡得死沉,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继续道: “那些道士得了这车迟国的供养,果真是富得流油,那大殿上的供养摆的满满当当,馒头足有斗大,烧果有五六十斤一个,衬饭无数,果品新鲜呐~” 果然,不出猴子所料,听到自己的这一番话,不仅沙师弟不瞌睡了,眼睛一亮,就连他的背上也悄然间搭上了一只猪蹄—— 正是那原本睡得死沉死沉的八戒,如今正扒着猴子的肩头,谄媚讨好道: “猴哥,我的好猴哥,你要去哪里做买卖?怎能只带老沙,不带上弟弟我?就算打不了怪,我老猪好歹还能替你多揣些瓜果不是?” “嘿嘿,你啊你,”猴子拍下八戒的猪蹄,伸手对其指了指,挤眉弄眼笑道:“哥哥这不是担心你今日刚做了这寺里五百余人的伙食,累坏了身子,今夜起不来了么?” “噤声,噤声,你动静小些,我还能不带你不成?” “哎,好,好。”八戒闻言乐开了怀,止不住的眉开眼笑,捂着大嘴巴对猴子点头应道。 心里则喜滋滋想道:这劳累了,不就正应该补一补么? 想来也是我老猪今夜的苦劳被佛祖看在了眼里,这不,大晚上还能被猴哥带着去吃一顿好的!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你们不带我,我可就要告诉师父了!” 正当三兄弟下了床,齐齐悄然穿衣服时,冷不丁的,在房间里又传来一道娃娃的笑声。 却原来,是红孩儿被他们的一番动静闹醒,又见他们大半夜的要出去快活,当即玩心大起,吵嚷道。 “嘘~” 猴子三人赶忙对床铺上掀了被褥坐起,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红孩儿竖指吹气,又小心看了看床头,见陈启没有被吵醒,才都松了口气,对红孩儿招手小声笑道: “来来来,大侄子你若想去就随我们一起,只是动静小些,莫惊动了师父,你懂的,他有起床气,嘿嘿。” “哼,”红孩儿抱着胳膊轻轻哼了一声,又见猴子应允,忍不住展眉一笑,有种奇怪的兴奋感,静悄悄的下了床,就要和三人一起离去。 只是在四人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排成队开溜时,忽的房里传来了一道幽幽之声: “那三大仙仗着神通,欺压良善,你们吃他供果也算有理,只是这寺里还有五百个可怜人,才是他们最大的苦主,你们吃罢了,记得给他们多带些回来,也算是让那群道士对他们稍微补偿一番了。” 当然,还要记得给为师也带一份! 见手底下的三徒弟带童子外出团建,喊都不喊自己,唯一的陈·肉体凡胎·独守空房·启感觉被孤立了,抱着被子幽怨道。 四人蹑手蹑脚的动作为之一顿,还是领头的猴子不负大师兄之名,回头笑应了声:“知道了师父,我们一定给他打包的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待到屋里没了动静,几人才互相挤眉弄眼了几番,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的溜之大吉。 ………… “呼,幸好师父没怪罪我们吵醒他!” 离了寺院,踏云在三清观上的八戒,拍着胸口庆幸道。 自家师父平时虽然脾气好,但有时候得罪了他,也难免被坏心眼的捉弄一番哩! “嘿嘿,师父没恼就好,来都来了,先吃个肚圆再说,对了,八戒,沙师弟,麻袋都带了吧?师父可是吩咐要给寺里的五百人也带些的。” 猴子也是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又从怀里掏出个麻布口袋,抖搂了抖,对其他人笑道。 他本想着只给师父带些的,可如今要给寺里所有人都带,那他身上的这一个麻袋就显然不够了。 “有,有,这麻袋我身上多的是。” 还得是八戒,从身上东摸摸,西翻翻,找出七八个大麻布袋来,迎空抖搂着笑道: “嘿,就我身上这些麻布袋啊,就够大家伙人手一个果子了。” 再加上沙僧贡献出来的三个麻袋,红孩儿拿出来的一个,大家合计了番,就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口袋。 嗯,万事俱备,现在就怕三清观里的供品不够了! 几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那热热闹闹的三清观,眼放精光,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摩拳擦掌起来。 只是那大殿里,三大仙正领着一众道士念经念得起劲,也不知能念到什么时候。 猴子他们哪有这个功夫等他们? 还是猴子出头,捻着诀,念个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手握成拳,透过拳头对着三清观吹去。 呼~呼~呼~ 只见那狂风无端涌起,好巧不巧的直入三清殿内,将所有的烛火光亮一一熄灭。 骇的那群道士,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三清殿里慌了神,吵吵嚷嚷起来。 三个大仙皱了皱眉,暗自奇怪哪来的风吹灭了烛火。 莫非是上天冥冥有感,道法自然之理? 想到此处,三人对视了一眼,暗自颔首,又见这群弟子吵嚷,恐污了道观清净,白毛拂尘一挥,淡声道: “徒弟们莫慌,且先散去,今日神风灭烛,想是天意如此,汝等先散去吧,各自安寝,明朝早起,多念几卷经文权当补数。” 这声音淡淡,却奇特的穿越了吵嚷哄闹声,浮现在那七八百个道士耳边,更熄灭了他们心中的所有慌乱,烦躁,使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对上首的三位大仙齐齐行礼应声道: “是,谨遵师命。” “嗯。”三个大仙起身,满意的看着座下弟子有序离去,一甩拂尘,走在最后,慢悠悠的离了大殿。 只是在散去前,三人也边走边交谈了起来: “师兄,你观这风可有异常?” “自然而然,虽出来的奇怪,可仔细观之,并无特殊之处,上无半点他人的气息,想来确是天地孕育,自然而出的。” “说不得,是三清祖师感我等心诚,特用此风教导我们自然之理?” “唔,有理,细细想来,那卷道书上的第七句自然之理,或许并非我们先前参悟的那样?” “唉,这天地大道之理,无可穷尽,仅凭我们三兄弟自己参悟,还是太迟钝了,若要飞升成仙,称宗道祖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希冀我们在这车迟国内大兴道法,昼夜祈福,能打动三位天尊,得传真法吧。对了,你们可听闻今日发生的那事了?” “是有人救了那五百僧人离去,还定住了金风,木灵两个弟子,让那群僧人倒反天罡,鞭打他们的事?” “对,据他们所说,是个毛脸雷公嘴,擎着铁棒的怪人。” “呵,看来又有佛家不知死活的人前来阻我们三兄弟的道途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论道法,我们三兄弟还未曾俱得谁来。” “与其关注那个毛脸雷公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天尊欢心…………” 三大仙边谈论着,边离去,前脚刚走,后脚猴子四人就落在了殿上。 “嘿,猴哥,他们三个还瞧不起你哩!” 八戒拍着肚子,望着三大仙离去的方向,对猴子努嘴笑道。 “呵,三个没传承的山野妖精,没见识也正常,待明日自见分晓!” 猴子抱胸冷笑一声,又偏头指了指大殿,对其他三人笑道: “走走走,现在没了人打搅,我们去那殿里收供品去。” “嘿嘿,等得就是猴哥你这句话。”八戒憨笑一声,咽了咽口水,不等其他人了,提着麻袋就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抓起桌上那些簇盘、衬饭、点心、拖炉、饼锭、油煠、蒸酥,看也不看的通通囫囵着扔进麻袋里。 间歇着,还捻起些大馒头,瓜果,径直扔进了他那不比麻袋口小多少的大嘴里,“咕嘟”一声后,便嚼也不嚼的咽了下去。 猴子见着,好笑的摇头,也不阻拦,只招呼着沙僧,红孩儿笑道:“走,莫让这呆子一人打包,不然只怕他东拾一个,西捡一个,全打包进自家肚子里去了。” 有些忍耐不住的沙僧,红孩儿听了猴子的话,也不敢等了,脸上挂起兴奋的神情,争先恐后的向大殿里赶去,手里还抖搂着麻袋,见到能吃的就往麻袋里丢。 同时也不忘挑些合胃口的,扔进自己嘴里咀嚼吞食。 自从离了红孩儿的六百里号山,大家伙可是好久没吃到什么好的了。 便是八戒的手艺再好,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顿顿吃野菜馍馍,也会腻不是? 也就是红孩儿仗着辈分小,还能偶尔自八戒那分来些饴糖麦芽糖,可那能顶什么用? 怎比得上这大殿里的花样齐全,菜色各异? 而见着三人在那狂欢(零元购),猴子嘿然一笑,拎着麻布袋子施施然跟了上去。 只是和其他人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般的不讲究不同,猴子对这些烟火食不大感兴趣,只啃了几个果子,就收了手,只安心装起了麻袋。 转眼间,这三清殿里的食物,就被搜刮了干干净净,沙僧,红孩儿拍着鼓胀的肚子,神色满足,打着嗝的将沉甸甸的麻袋扔在猴子的麻袋一起。 唯有八戒一人,摸着半饱的肚子,表情似喜似怨的将他那五六个麻布袋扛起,扔在地上一起抱怨道: “唉,这群道士忒小气,这么大的三清殿,怎就只供了这些?连我老猪带来的麻袋都装不满!而且去了要带回去给师父和其他人的,才堪堪填饱我老猪一半的肚子!” “哼,连给三清的供品都这么抠抠搜搜的,活该他们得不到垂青,还想被传道法?我呸!” “…………” 就你那胃口,怕是多少都不够吧? 其他人齐齐扯了下嘴角,无力与这呆子争辩。 其中还包括着红孩儿,这一路行来,完全见识过八戒的饭量以后,红孩儿觉得吧,自己也不是非要这个厨子不可…… “嘿嘿,这殿里坐着的,可不是三清。” 猴子抱胸,靠在大殿的柱子上,闻言却是对着那三座神像讥笑一声,又对气冲冲的八戒戏谑道。 “这如何不是三清?猴哥你是吃饱了,开始犯糊涂了?这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分明的三清坐殿啊。” 八戒拍了拍肚皮,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猴子道。 “嘿,”猴子眯眼看向八戒,直看得他身子一缩,收回那失礼的目光后,才继续将目光投向神像咧嘴一笑道: “我在天上逍遥时,常与三清笑谈,见面也不过称个‘老’字,如何认不得三清?” “那你还认不得。”八戒缩着脖子,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句。 “呵,你仔细看,若是真三清,岂还能容那三妖在此败坏他们道门的名声?早就一道法旨降下,一雷劈死这三个妖怪了,还会有这三清观满殿供品?” 猴子有些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只是任凭八戒,沙僧,红孩儿如何看,甚至都上手摸了摸,也没看出这神像的真假在何处,便齐齐看向了猴子,希望能被解释一番。 结果猴子只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理他们,拖起地上的麻布袋,转身就要离去。 但就在此时,大殿外突兀的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猴子侧耳细听后,放下了布袋,笑道:“呆子,你不是还没吃饱么?机缘来了,且让你吃饱再走,我们也好把麻袋装满,带回去好交差。” “咦?这殿里怎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殿的木门被推开,闯进来一个小道士,拎着一盏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打量着往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殿,不禁挠着脑袋喃喃自语道。 第96章 机缘? 未穿底衣,只扯着一领直裰的小道士紧贴在木门后,将举着油灯的右手伸进大殿内,露着个脑袋,凭借着油灯那昏黄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起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大殿。 黑暗中,失去了白日光亮与人气的三清大殿,正陷入了一片死寂。 格外的反差,让习惯了三清殿热闹的小道士格外不适应。 而小道士的油灯照过,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小处场景,更多的地方,仍然埋藏在黑暗里,黑漆漆的,充满了深邃与未知。 就好像有着不知道多少只的猛兽潜藏其中,欲择人而噬。 就连往日里和蔼,威严,庄重的三座神像,在那飘忽的灯光下,也变得扭曲,骇人,恐怖…… “呸呸呸,怎么能对三清祖师不敬!” 想到此处,小道士狠狠的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的那些不敬祖师的想法,合掌对上拜道: “祖师爷大人有大量,莫与弟子计较,明日弟子定多奉三柱香,多念一本经!” 念叨完这些后,许是反应过来这是自家祖师的三清殿,这小道士才没了刚才的恐惧之心,壮着胆子,轻轻推开了殿门,小心翼翼进了大殿。 “嘎—吱—” 使用日久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磨合声,听得小道士心里又是一紧,但想起落下的手铃儿,明日师父见到后的斥责,还是让他硬着头皮,提着油灯在地上寻摸起来。 “手铃呢?手铃会被我放哪了?我记得我今天就站这块的,这个手铃应该就在这儿吧?” 小道士低声念叨着,给自己壮着胆气,那油灯也是被他弯腰提着,映在地面上摇曳。 暮的,一道反射着灯光的亮铜色映入小道士的眼眸,令其喜道:“我的手铃儿!” 就在小道士见到失物,欲上前两步拾起时,一只惨白惨白的手先他一步,轻轻将那手铃拾起,并在他耳边幽幽道: “这就是你要找的手铃?” “啊!啊!!” 此时的小道士,哪还管什么手铃不手铃? 突然出现的惨白之手,和那幽幽之声,骇的其当场三魂出窍,七魄动摇,紧握住油灯提手转身就是夺路而逃,边逃边忍不住大喊道:“鬼啊!!” 待撞开了殿门,这个小道士也不敢再回廊下安寝,只一路跑回了道观后院,拍打着三大仙的房门哭喊道: “师公!师公!大殿里闹鬼了!救命啊师公!”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房门“嘭”的无人自开,屋内还没睡的三大仙,原本正盘坐在蒲团上,默诵经文,如今甩了甩拂尘后,皱眉看着惊慌的小道士道: “发生了何事?莫要慌张,一一道来。” 亲眼见到了三位师公,就像是看见了三只定海神针,总算安抚了小道士那快被恐惧填满的内心,大口喘息了几口气后,才结结巴巴的指着三清殿道: “师公,三清殿,三清殿里闹鬼了!我本来回大殿里找落下的手铃儿,结果有一只惨白的死人手冒出来和我抢手铃!” “那鬼还在我耳边问话!问那手铃是不是我的!” 三大仙闻言互相对视了几眼,三清殿里闹鬼? 是来自寻死路,还是看不起三清天尊,更看不起他们三位大仙? 当即齐齐阴沉起脸来,一甩拂尘,起身怒道:“叫你的师父师叔伯来,掌灯!我们倒要看看,是什么阴邪,竟不长眼到我们三清观来了?!” 一声令下,原本熄灯安寝的一众道士慌慌张张的起床,穿衣的穿衣,戴冠的戴冠,提着灯火,跟在风风火火的三大仙身后,急急向三清殿赶去。 可来到了三清殿处,众人才发现,原本紧闭的殿门,现在全部大开,那三清祖师的神像前,蒲团上,更是端坐着两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目。 摇曳的灯火下,此二人的影子影影绰绰,笼罩住了大殿里三清神像。 “怎么才来?” 许是三大仙们的到来,惊动了他们,那两人中的一人才不耐烦道。 好胆!惊吓了我等的门人,还敢在此装神弄鬼? 三位大仙眯了眯眼,互相之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抬手止住门人在殿外听令,只他们三人,脚步轻抬,按左中右分布,牢牢守住了殿门后,才进了大殿。 而随着他们进殿,那两道背影也随之转身,高傲的看着他们道: “你们就是这车迟国内道观的主事之人?” 也正是转过身来,才让三位大仙看清了这两人的外貌—— 竟是一全身金色一全身银色,穿着道袍的两个童子,背着一把芭蕉扇,腰间挂着葫芦,净瓶,宝剑! 尽皆隐隐放光华,极为不凡的样子。 这…… 羊力大仙对其余两人眼神示意道:师兄,怎么会是两个金银童子?身上还带着扇子和瓶瓶罐罐?他们在搞什么鬼? 鹿力大仙:管他们在搞什么鬼,我先上去与他们斗斗法,试试他们的成色! 虎力大仙:且慢,且慢,须知我道家仙神最喜收童子,这两人身上的东西又看上去颇为不凡,不可冲动!先让为兄探探底细! 虎力大仙一手按住最冲动的鹿力大仙,上前对两个等回应,等到有些不耐烦的童子打个稽首,沉声道: “正是,贫道乃是虎力大仙,身旁的乃是贫道的师弟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添为车迟国国师,车迟道门之首,不知道友是……” “呵,区区下界的野妖虎鹿羊,也敢称大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怕赤脚大仙听了你们的名号,一脚丫子踩死你们!” 浑身金色的道童闻言嗤笑一声,奚落讽刺几句,又见三大仙的脸上布起怒火,甩了甩道袍,昂首道: “我二人乃是老君座下,兜率宫里看炉炼丹的金银童子,听闻凡间出了个敬道崇道的车迟国,日夜香火不停,昼夜诵经,特地下凡来一观,却没想到传言有误。 这三清观内无有香火灯烛,道士诵经也就罢了,连观主都不过是三只没见识的野妖,真是败坏我道教名声!” “师兄,莫要和这三妖赘述了,还是回天上去吧,禀报老爷此处有妖怪打着我道教的名号坑蒙拐骗,遣雷部天官来,几道雷劈死他们算了!” 那银色童子也在一旁冷笑一声,接话道。 “嗯,师弟此言有理,去休去休。” 金色童子点点头应和道,起身拉起银色童子,就要迈步出殿,浑然没将堵路的三个大仙放在眼里。 而听了金银童子对他们可称蔑视无礼的一番话,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的火爆脾气来了,当场就要上前拦路动手。 反倒是当先的虎力大仙,闻言心中一动:老君,兜率宫,金银童子! 他们三兄弟辛辛苦苦的广大道教,打压佛门,日日夜夜诵经祈福,为的不就是引起三清祖师的注意么? 如今虽然不是三清亲来,但童子也行啊!就像对面二人口中不客气的话一样,他们三个下界的野妖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所以眼前人若非装神弄鬼,那就是他们三兄弟真正的福源来了! 而且就这个嚣张倨傲的态度,一眼看穿他们的真身,张口闭口间就是天界凡间的,赤脚大仙,雷部天官的,那能是假的么? 只是他们今天好死不死的,偏偏因为一阵怪风,停了二十年如一日的诵经祷告,恶了这两位童子! 如今得罪了下凡的金银童子,莫说是福源了,真让他们回去遣来雷神,怕是他们三兄弟飞升变飞灰,多年苦修一朝就要化为乌有了! 若是拦下他们…… 虎力大仙的心底升起一丝暴戾的想法,只是扫了扫这两个浑身上下“宝里宝气”的金银童子,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天底下,尤其是他们道教弟子,哪个不知老君除了最擅长炼丹以外,就是炼器? 就他们三个野路子,加一起都不一定是这两个童子手里宝贝的对手! 而想到这一点,两个童子的身份在虎力大仙眼里也更真实了——不是老君座下的童子,哪有这么多宝贝? 可眼下童子是真的,往日梦寐以求的福源近在眼前,他们又怎么重新讨好童子,摘取福源呢? 幸运的是,这一扫,也让虎力大仙扫到了那空荡荡的供桌,那地上零碎的一些核儿啊,皮啊,当即让拦住两个师弟的虎力大仙,喜笑颜开的对金银童子道: “慢来,慢来,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也是今夜不巧,被一阵怪风误了修行,吹灭了烛火,让我等误以为是天意,停了诵经祷福。” “贵客也请莫要放在心上,容小道备上厚礼,重献上瓜果供奉,以彰诚心。” 果然,不出虎力大仙所料,一听说有厚礼和供奉,这两个本要离去的童子就停下了脚步,面上的冷色也随之缓和,上下打量着他,来了兴趣道:“有什么厚礼与供奉?” “呵呵,”虎力大仙拿手肘悄悄顶了顶两个脑袋不清醒的师弟,和颜悦色道: “上仙,小道身为车迟国国师,二十年来,也攒了少许身家,供奉祖师多年,观内也常备瓜果点心无数,只要上仙给小道一点时间,十万两金银,十倍这殿中的供奉,顷刻就能奉上。” 十万两金银! 银色童子的眼睛一亮,迈不动道了,当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若真有这么多,速速奉上,我见你诚心,就不回去禀告老爷,教雷官诛你了!” 连那金色童子,也换了副面孔,笑眯眯道:“若有如此诚心,可见先前确实是个误会,你三人也确实是个敬道尊法的。” “自然,自然,小道对道祖的一片诚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两位上仙也请在殿中稍待,我带着师弟与徒子徒孙去为上仙准备献礼!” 见这两人没了嚣张与倨傲,虎力大仙松了口气,躬身一礼后,抓住两个师弟出了门,又吩咐殿外的道士道: “去,把厨房,库房里储存的点心瓜果,通通给我搬来,不得私藏,不得有误,快去!” 又拉着两个师弟,点了一些身强体壮的道士,匆匆前往道观的金银库房,准备搬起金银来。 “师兄,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那两个童子看得上金银与瓜果点心?” 匆忙赶路的路上,终于回过神来,知晓了其中利害的两位大仙,用充满佩服的语气与虎力大仙悄声道。 “哼,”虎力大仙拿钥匙开了金银库房,挥手示意那些弟子前去搬动,才得意的一笑,捋着须,对两个师弟小声笑道: “我观那两个童子来历不似作假,又见大殿里的供奉一空,地上尽是核儿,皮,哪还能不知他们的性子?” “必然都是个贪心贪吃之辈!只要献上更多的瓜果供奉,还怕他们不对我们放下身段成见?”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献上了国君赏赐我们的金银……果然,那个银童子还是个贪财的!” “如此一来,何愁这两个童子不对我们大为改观,在老君面前替我们说尽好话?” “届时,有了老君的关注,不论是赐下正法,还是引我们入门,哪个不比在这车迟国里苦熬强?” “要知道,我们修道的目的,可就是为了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是啊,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三位大仙的目光都忍不住火热起来,想他们先是在深山有幸得几卷残经,修身养性,不知道多少年,方才修出人身,练得一身神通,只苦无人教导,不得寸进。 那传说中的举霞飞升,长生不老,更是与他们无缘! 可修道修了这么多年,哪个修士甘心就这样道途受阻,困于寿命,最后化为黄土一坯? 他们三兄弟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做下界的野妖,做那些名门正宗眼里的歪门邪道,那些仙佛眼里的贱畜! 不甘心就这样眼见仙门而不得,困于凡境终生! 也正是这不甘心之下,他们三兄弟才出山来这车迟国,给这车迟国当牛做马,呼风唤雨,讨好君王后,不贪图享乐,日夜在三清观诵经祷福。 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让这一国上下,皆崇道抑佛,上达天听,引起三清祖师的注意,赐他们机缘? 好让他们能在道途上继续走下去,做一个天地长生不老客? 如今,机缘来了! “妙,妙,妙啊,还是师兄思虑周全,师弟佩服,佩服!” 鹿力大仙抚掌大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自家三兄弟长生不老后,在天地间逍遥自在的场景了。 羊力大仙也笑道:“还得谢谢这车迟国里的那些寺庙哩!要不是踩着他们,我们哪来的道途?若不是从他们的寺庙里搜刮,又哪来今日的这十万两金银?” “哈哈哈,如此说来,我们若是成仙了,还得谢谢这群和尚了。” 三位大仙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起来。 “只是,陛下待我们不薄,是否……” 第97章 琼浆玉液 “这二十年来,虽然是车迟国多有仰仗我们,可陛下也待我们不薄啊,视之为兄长,出则同舆,入则同席,次次谏言,次次采纳。” “就连从那些和尚庙里搜刮,熔炼出来的金银,也是分毫未取,尽数与了我等,才有今日的上仙网开一面……” 三位大仙细数这二十年来国君的优待,也是忍不住的颔首感叹起来:陛下虽然略有些昏庸,但对我们哥仨也是真的好啊!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啊! 虎力大仙就捻了捻须,思虑道:“待我们成仙了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替陛下在阴司寻个好差事?” “不妥,不妥,”羊力大仙摇着头连忙道:“陛下乃是一国君主,阳寿尽后,自有归处,何须我们安排差事?反折辱亏待了陛下。” “那待成仙后,走动关系,为陛下添些阳寿,让他在人间,多享些福如何?” 鹿力大仙摸了摸下巴,也出了个主意道。 “不行,不行,我们三人虽得了机缘,有了福源,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仙?我们尚有些寿元等得起,可陛下一介凡人,如今已老矣,如何等得起?” 羊力大仙摇着头,又否了鹿力大仙的主意。 “这也不妥,那也不行,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像那群和尚一样,做个辜负君恩,忘恩负义之辈吧?” 鹿力大仙被羊力大仙整得有些不耐烦了,甩了甩袖子怒斥道。 “呵呵,不至于,不至于,”见两位师兄都有些恼了,羊力大仙一捋胡须,呵呵一笑道:“两位师兄,你们是身在山中,浮云遮眼,不知道有句话叫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我们暂时不好报答陛下,那三清殿里的两位上仙还不行吗?” “莫忘了,老君祖师爷最擅长的是什么?除了炼器就是炼丹呐!” “那两位上仙身上宝贝甚多,样样不凡,可见甚得祖师爷宠爱,如此一来,岂会没有仙丹?” “待我们奉上金银与供品,与其打好关系,替我们在老君面前美言几句,再为陛下求来些金丹延寿,岂不是两全其美?” 羊力大仙捋着下巴处的白色须发,摇头晃脑道,显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得意。 “可……若是因此恶了那两位上仙又该如何?”这次反轮到鹿力大仙有些犹豫道。 那两个童子初见时可是非常倨傲不客气的,也就是听说有大量金银和更多供品可以奉上,才一改那咄咄逼人的态度。 自己等人能借此求得他们在老君面前说几句好话,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再要求更多,那两个高傲的童子认为他们贪得无厌,翻脸了怎么办? 届时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放心,”虎力大仙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将手搭在鹿力大仙的肩上,目光炯炯道: “师弟莫非忘了?那两位上仙可……” 虎力大仙指了指弟子们正搬动的一箱箱金银,待两个师弟会意后,才声音低沉道: “既然如此,我们何惧会恶了上仙?要知道,我们平日里为了保这车迟国安宁,除了未停这昼夜的供奉香火,可从未主动征收金银财宝过……” “师兄,你的意思是……” 羊力大仙最先反应过来,捋着自家的山羊胡,有些不忍道: “可这车迟国我等已庇护了二十年,人人安居乐业,尊道崇法,空闲时便来道观里烧香祈福,敬我等如敬神,如今若……” 如今若说动陛下,加征粮税,那百姓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复当前的盛况啊! “可我们不是已经庇护他们二十年了么?他们能有今日的安居乐业,岂无我等之功?今日为了助我等登仙,苦一苦他们又有何不可?” “待我等登仙,再予他们福报不就好了?尚活着的,资质好的,便录入门墙,赐予机缘; 年老体衰的,加阳寿,施仙法令其重返青春;已死的,阴曹地府里功德超渡,让其转世投胎去良善富贵之家……” “总而言之,这是他们欠我等的,二十年之恩,让他们今日报之!且我们也不亏待他们,成仙后另有厚报。” 虎力大仙抬头望天,将面目隐入浓浓的夜色中,令两个师弟看不清他的神情幽幽道。 这厚报,真的是成仙后就能给得起的吗? 羊力大仙很想再问,可心中对仙道的渴望,还是让他没了再问的动力。 问的那么清楚,何必呢? 只要能够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就行了吗? 至于国君的意见? 一旦得知金银米粮能换来延命的金丹仙丹,怕是会比他们还要疯狂。 三大仙站立在金银库房外,齐齐沉默着,犹如隐入了那漆黑如墨的夜色,再也看不清身影。 “师父,金银已分箱点清装好了,可要送去三清殿?” 莫名感觉眼前的三位师尊忽然产生了些奇怪的变化,心里有些害怕的弟子,上前低头小心请示道。 “嗯,带上他们,去三清殿吧。” 虎力大仙那淡漠的声音传入道士耳中,令他松了那一口莫名的气,赶忙转过身去,招呼着其他师兄弟,挑起金银,向三清殿走去。 “上仙,金银与供品俱在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上仙可怜我等,不吝赏光,将其收纳。” 待到了三清殿,早有其他的弟子将厨房库房里的点心粮食送来——那本是用来替换明日的,还有不少现做的,正冒着热气,被一众弟子源源不断的送来。 只是没三位大仙的首肯,一众弟子不敢入殿,只敢在外候着。 直到三大仙领着挑着那些金银箱子的道士前来,将东西进殿卸下后,鱼贯而出,独剩下虎力大仙一人留在大殿,对着那两道又端坐回蒲团上的背影笑脸相迎道。 更是深深的弯下腰,不敢直视。 “哦?已经送来了?” 那金色童子伸了个懒腰,自蒲团上起身,转过身来,对虎力大仙笑眯眯道: “却是有劳你了,看来你们这三清观确实诚心,你们三个虽然是山野妖精出身,但也不输于那些名门正宗的弟子对道虔诚啊。” 金色童子拍了拍虎力大仙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满意。 那银色童子也早早起身,围着那一箱箱金银,不时的开箱检查后,满意的点点头。 成了! 殿外的鹿力大仙,羊力大仙见到两个童子满意,忍不住激动的互相眼神示意道。 “呵呵,还得多谢两位上仙肯临尘一观,否则纵小道如何诚心,这些金银供品不能献于老君座下,又有什么用?” 而被金色童子拍肩,也让虎力大仙喜笑颜开,连忙躬身拍马屁道。 金色童子对他的奉承不置可否,只笑眯眯的点头道:“嗯,有心了,你们先下去吧,待我二人,嗯,替老爷先看看这些供品的成色,就要带着他们回天上去了。” “到时候,定然会为你们,在老君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和我们称一句师兄师弟呢。” “不敢,不敢,上仙过誉了,小道几人,哪敢奢望与上仙同门相称。” 虎力大仙忙放低姿态回道,又见两个童子开始赶人要走,便咬牙上前笑道: “上仙,这车迟国内不仅有我们三人尊道,更有那国君礼贤,爱道如命,凡有道士入国,皆有赏赐送下,吃食不曾短缺,只其如今年岁渐长,身躯老迈。 今还请上仙看其虔诚的份上,赐下些延寿金丹,助其长寿。” “我道你们为何如此殷勤,原是想以此换取延寿金丹。呵,你们以为这些金丹来的很容易?区区些许金银供品就能换来?” 闻言,那金色童子变了脸,背过身去,有些不高兴的摇头道。 就连银色童子,也停下了翻看木箱的动作,皱眉望来。 三位大仙的心里同时一紧,还是虎力大仙的心态最好,上前小声道: “小道自然知这金丹的来之不易,可只要上仙肯赐下来这一枚两枚,助国君延寿。 我等便可奉上更多的金银,就是日日奉上今日之多的供品,月月奉上金银十万两,也非难事。” “日日供品,月月金银?”金色童子的身影一顿,转过身来打量着虎力大仙,忽的一笑道:“你们哪来的这么多供品金银,难道准备靠那点金之术,糊弄我们?” “岂敢岂敢,小道这微末伎俩,如何敢在上仙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了这延寿金丹,小道三人便可说服国君,让他号令车迟国上下,倾力供奉老君!” “毕竟这车迟国地域也算宽广,国力不弱,举全国之物力,必能讨上仙之欢心。” 虎力大仙摇着头,又提出他们三人想出的“好主意”,对眼前的金色童子建议道。 想来,能被金银供品打动的童子,又如何会拒绝更多的金银供品? “好,好,好,”金色童子听了虎力大仙的这番话,大笑起来,笑眯了眼,让虎力大仙看不见那瞳孔里闪烁的寒光,只大力拍打着虎力大仙的肩膀道: “此言甚妙,既然你们有如此虔心,那我也不是不能对你们破例一回,这样吧,我们出门匆忙,未带金丹,但那紫金葫芦,玉净瓶里,还剩些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 “你们搬些器皿来,先退去,莫泄露了天机,我二人享了供品,离去前,自会与你们留下一些,权作赏赐。” 嘶,别看这这上仙的身形是个童子,力气还不小! 被拍得嘶牙咧嘴的虎力大仙,心中却充满亢奋狂喜的躬身行礼道:“谨遵上仙法令!多谢上仙赏赐!” 果然,这条路行得通! 这可是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 就连他们这种山野妖怪也听说过的,王母娘娘用来宴请诸路神仙的蟠桃宴! 那等仙宴上的琼浆玉露,该会是怎样了得? 不是金丹,胜似金丹啊! 说不得,他们兄弟三人都可以沾了国君的光,借这玉露,不用登仙,便可长生不老? 怀揣着种种激动的想法,虎力大仙躬身倒退着出了殿,关了殿门,将事情说与两个师弟听,并同样激动的两人,领着剩下一众一头雾水的道士,跪伏在三清殿的阶梯外。 三清殿内。 金色童子见一众人离去,关了殿门,摇身一变,变作一个浑身金毛的猴脸和尚,不是猴子还是是谁? 只见猴子对三清的神像挥手招呼道:“出来吧,他们暂时走了。” “哎呦,可算走了!” 神像背后,挤出来八戒的胖大身影,揉腰松背的抱怨了一句,又弯腰探入神像背后,接过拎出一个个麻袋。 才与从最里面走出的沙僧,一同拎着这些,见着那满殿的供品点心,成箱成箱的金银,狠狠咽了咽满溢的口水,走到猴子面前道: “猴哥啊,这机缘确实够大,可就我们几人,怎么搬回去啊?而且你还答应给那群妖怪琼浆玉露,我们哪来的琼浆玉露?” 猴子看着堆满大殿的金银供品,思及那妖怪厚颜无耻的话语,冷笑一声道:“八戒,莫愁,这些物件,待会儿你与沙师弟,大侄子三人一同驾云送回去就是了,至于那‘琼浆玉露’……” “嘿嘿,就这些欺民害人的妖怪,也配喝?去他们的吧,喝我老孙的尿还差不多!” “啊?猴哥你该不会是要……” 该说不说,不愧是和猴子相处够久的八戒,猴子此言一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猴子捡起地上的器皿,挑中一个花瓶,掀了虎皮裙,眨眼间就制造了满满一瓶的“琼浆玉露”。 “嘿嘿,猴哥你真是够坏的!” 八戒咧嘴笑了起来,旋即毫不犹豫的挑了个大陶盆,解了裤腰带,开闸放水,也给三个大仙留了满满一盆的“琼浆玉露”。 “嘿嘿,吃你们一点东西,还你们这么多‘琼浆玉露’,我老猪可真大方!” 八戒边系起裤腰带,边颇有些洋洋得意道。 沙僧见两位师兄带头,也是毫不客气的挑了一个水缸,贡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露’。 撤去了银色童子变身的红孩儿,更是不用旁人提醒,对准一个水杯就是一道水线飙出。 脸上还挂着兴奋至极的笑容,嘿嘿,小爷还以为今夜出来也就是透透气,吃些点心夜宵,没想到还能干这么有趣的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要是天天都能这么玩,小爷还回什么火焰山,翠云山? 这里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简直就是超好玩哒! 第98章 戏耍三妖 未知外援 淅淅沥沥,呲呲喇喇间,三清殿的地上就多了装在四件不同器皿里,满满当当的“琼浆玉露”。 随后,为防陈启等得担心,由猴子帮忙,三人共同驾起云来,花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那些点心金银卷到云上,又遮掩了面目,方才晃晃悠悠的带着这“严重超载”的云朵离去。 侍候在三清殿外的三大仙并一众道士,见了那红白黄三色云离去。 虽然有些奇怪上仙的云驾为何颜色奇怪混杂,速度还又慢又东晃西荡,但思及殿中留下的“琼浆玉露”,喜上心头。 也顾不上心头的疑惑了,急匆匆的推开了殿门,查探起地上的器皿来。 “我这有半缸!” “我这有一满瓶!” “我这只有一水杯。” “嘶~!这还有足足一满盆!” “这、这、这,这两位上仙竟然如此大方?”鹿力大仙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四件基本全满的器皿惊道。 就那两个贪财贪吃的童子,会留这么多琼浆玉露给他们? “噤声!怎么说上仙呢?上仙有感我们诚心,多留了些怎么了?”虎力大仙有些不满的扫了一眼这个冲动的师弟,“点”了他一下道。 那两个小心眼的家伙前脚才刚走,收敛点! “啊,是师弟我失言了。”反应过来的鹿力大仙忙解释了句道:“上仙胸怀,岂是我能揣测的,呵呵。” 看着尬笑的师弟,虎力大仙收回目光,暗自摇了摇头叹气想道:唉,自家这个兄弟别的都尚好,就是有些冲动与倔强…… 不过,鹿力大仙虽然冲动,但话说得没有问题,就那两个童子的表现,会这么好心的给他们留这么多琼浆玉露? 别是为了敷衍他们,随便接了点身上带着的天河水,用来冒充琼浆玉露忽悠他们吧? “呵呵,这琼浆玉露这么多,陛下一人喝了岂不是浪费?我们师兄弟不如替陛下尝尝,也好对症下药,配些辅佐药给陛下服下,免得陛下虚不受补啊。” 还是羊力大仙脑筋转得快,捋着山羊胡,就提出一个“好主意”道。 这用药讲究一个君臣佐使,也就是除了主药作“君”以外,还要搭配其他的药材辅助,去中和他的药性药力,依照分量,依次分为“臣,佐,使”。 毕竟是药三分毒嘛,大都需要互相照应解毒。 不过,羊力大仙在此时提出这个,自然不是真心要为国君配药,只是连同两个师兄一起,都对这“琼浆玉露”的真实性非常怀疑,遂提出个借口,好当场验证一番这“琼浆玉露”的真假罢了。 若是真的,自然是皆大欢喜,师兄弟三个还能一品琼浆玉露的滋味。 若是假的,也可以试着追回尚未走远的童子,看能不能讨一个补偿,再不济,也是知道了那两人的品行,不可依仗,也就不需要再准备供奉,也算及时止损…… “好好好,”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暂时倒未想这么多,闻言只是一喜招呼道:“徒弟们,为我等取茶锺来,我们也好先替陛下尝尝!” “是!” 一众道士正艳羡的看着那一瓶瓶一罐罐的琼浆玉露,寻思着除了陛下,师尊,这么多的量,自己能不能有幸也尝一口,听到虎力大仙的吩咐。 只有一个最机灵的道士应声答道后转身飞速离去。 直看得其他人心里嫉妒的牙痒痒。 可恶!怎么被这家伙抢先了!到时候会不会师尊一个高兴,也赏他一茶锺琼浆玉露了? 对于这群徒弟的想法,虎力大仙三人暂时可没兴趣关注猜测,接过送来的小茶锺后,便眼中满是“琼浆玉露”的,伸手各舀了一杯细品。 “嗯……”站在那盛满“琼浆玉露”的花瓶前,闭目细细品味了一番后,虎力大仙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睁开眼睛疑惑道:“奇怪,这琼浆玉露的味道怎怪怪的?有股酸涩的味道?” “莫非是这琼浆玉露放得久了,变味了?所以那两个上仙才如此大方?” 鹿力大仙比较贪心,选了装的最多的陶盆前,狠狠舀了一满茶锺饮下,此时也吧唧着嘴皱眉道: “师兄啊,那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何等的高贵,怕是酒神杜康亲手所酿,岂会像凡酒一样变质变味?” “而且我这边的味也不对啊,怎么有一股子猪臊味?” 自觉像琼浆玉露这般珍贵的“圣水”应该稀少才对,所以最精明的羊力大仙选择了量最少的水杯,拿茶锺小心翼翼的盛了半杯,抿了又抿,尝了又尝,眼前一亮惊喜道: “噫!我这好像是真玉露,一口下去,有阳气从腹中升腾,只是味道有些怪,颜色也黄黄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三清殿中,忽的出现一阵大笑,惊得三大仙放下了茶锺,护住了“琼浆玉露”,四处张望警戒道:“谁?哪来的妖邪,敢来犯我道观?” “哈哈哈!还能是谁?自然是你们孙爷爷我!” 见这三个妖怪还拿这些“琼浆玉露”当宝贝,猴子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撤了隐身法,蹲在三清神像的头上,笑吟吟道:“如何?你几位祖宗的溺尿好喝吗?” “哪来的妖邪,满嘴胡言乱语,竟然还敢对三清祖师不敬?!” 见猴子竟敢站在神像头上,一众道观的道士都怒了,拔剑怒喝道。 就连三大仙也向前一步,面色不善的看向猴子,手中口中暗暗开始掐诀念咒,准备给这不知哪来的狂徒一个好看! 而见这群人还没明白,猴子摇身一变,变作了假借身份的金童子,又摇身变回,点指着他们嬉笑道: “如何,还没明白么?你们先前招待的上仙就是孙爷爷我啊!你们喝的甚么‘琼浆玉露’更是你们孙爷爷和其他爷爷赏你们的尿!哈哈哈哈!” “贼!子!” “好贼子!看剑!” 虎力大仙三人的瞳孔一缩,哪里还不知今晚是上了眼前怪人的恶当? 不仅赔上了库房里的金银供品,还被他们戏耍,尝起了尿! 受此奇耻大辱,虎力大仙咬牙怒吼,抢过一旁弟子手里的佩剑,就是向着猴子狠狠丢了过去。 其他两位大仙也没客气,各使出本事,朝着猴子的脸上招呼。 猴子暗暗撇了撇嘴,没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放在眼里,眼珠子一转,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转眼间,虎力大仙三人的眼前就是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紧缚感传来——原是三人俱被猴子套了麻袋! 而将三人套进仅剩的麻袋里后,猴子与他的两个猴毛分身冷笑一声,当着一众道士的面就是对这三个麻袋狠狠的一阵拳打脚踢! 该死的妖怪,今天不打你们一顿,你们孙爷爷的气不顺! 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气以后,赶在那群目瞪口呆的道士救师前,猴子就是一个潇洒的翻身离去,走之前不忘笑着留下名号道: “嘿嘿,戏弄你们的乃是自东土而来的取经和尚孙悟空!你们三人若是不服,明日朝堂再见!” 报完名号,还有一句嘲讽丢下: “可笑可笑,修得什么道?拜得什么祖?平生修行,不过一泡尿!一泡尿!哈哈哈哈!” “师兄!” 在一拥而上的徒弟帮忙下,被乱拳打得晕头转向的三大仙去了头上的麻布袋,羊力大仙颤颤巍巍的抚着杂乱的发髻,面色难看道。 而看着被那狂徒躲开,插在老君头上犹自晃动的宝剑,左右两位天尊被法术打毁的裂纹面目……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虎力大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胸膛那是鼓起又平下,平下又鼓起,可再扭头看见那被他们护得好好的“琼浆玉露”…… 最后的养气功夫当场破防,一挥袖打碎那瓶瓶罐罐,任由那些腥臊的液体流了一地,披头散发的咆哮道:“贼!子!我必杀汝!” ………… 智渊寺内,当猴子戏耍完三妖回来时,发现他们的禅房内,已是灯火通明。 当即按下了云头,绕过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走进屋门,见八戒那个呆子正坐在桌边,抱着一个大麻袋,搁那大吃大喝。 沙僧则站在披着僧衣坐起的陈启边,捧着他们师兄弟精心挑选后塞的点心布袋,笑呵呵的低声说起今晚发生的一切。 红孩儿则已经躺上了床,双手枕着脑袋,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听着沙僧复述,嘴角也是高高的翘起。 “师父,我回来了!” 猴子笑嘻嘻的站在陈启身前打着招呼道。 “回来就好,坐,你和老沙先坐下再说。” 正听着沙僧汇报,点头微笑的陈启,见猴子也回来了,笑容更甚,又见两人还站着,忙往床里挪了挪,拍着床边道。 “嘿嘿,不用,不用。” 猴子谢绝了陈启的好意,笑着一巴掌抽在碍事的八戒屁股上,指使着他拿出里面的两个凳子,和沙僧一人一个坐下。 才又和沙僧一起,将未讲完的今夜事情说完。 “所以你们不仅打包了他们殿里的供品,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奉上了更多的供品,掏空了他们的金银?” “最后一人还了他们一泡尿?” 听着一行人充实又有趣的一夜,陈启有些好笑又有些遗憾的说道。 好笑的是,猴子今夜要去闹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猴子行骗的方式都换了,还能上演这个“经典剧情”。 遗憾的自然是,如此经典的一幕,他因为肉体凡胎,不好跟着一起行动,硬生生的错过了…… 听着猴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的三大仙吃瘪(尿)的场景,陈启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最后还是忍不住,和也不清楚后续的八戒几人,齐齐笑成一团。 只是在笑后,陈启还是叮嘱了他们几人一番: “今夜是因那三清观里道士,领头的那三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是欠了这寺里五百余人的债,所以为师也就随你们放肆去了,下次可莫对正经人家如此行事。” “莫要忘了五庄观之行。” “师父放心,我等切不敢忘!”见陈启说起五庄观的事,猴子脸上的笑容隐去,郑重回应道。 就连八戒也停了手里的点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启和沙僧一起保证道。 “记得就好,”见除了红孩儿一头雾水外,其他三人都郑重其事,而不是敷衍后,陈启欣慰的点头笑了笑。 随后看了眼院子里堆满的麻袋木箱,陈启沉吟了番道:“悟空啊,为师是这样想的,这满院的吃食,待早上大家醒来后,自然是要发下去的,毕竟他们遭得罪,那三个妖怪功不可没。” 又见八戒拿着大馒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陈启失笑一声道:“八戒放心,你们连夜搬来这些东西,也有苦劳,该让你吃饱还是要让你吃饱的。” 待八戒闻言,喜笑颜开的继续吃起供品后,陈启才继续道:“至于那些金银,我们就不要了,毕竟听你所说,这大都是他们搜刮来的,我们没必要留下。” 猴子和沙僧无所谓的点头同意,他们俩其实都不看重这些东西,八戒倒是略微有些可惜,这金银能换成多少吃的? 够他们一路吃到西天了吧? 可师父说得好,知足常乐嘛,嚼着嘴里的大白馒头,感觉慢慢填饱充实的肚子,八戒也就将那些可惜扔去九天云外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罢,我老猪今晚不是吃饱了么? 不亏。 红孩儿闻言却差点从床上蹦起,很想大喊一声:这里面还有小爷的份,你们不要,我要啊! 可见到猴子笑眯眯的目光投来,红孩儿撇了撇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不是小爷怕了这猴子,只是这区区十万两金银小爷根本看不上,还不如今天晚上好好玩了一场重要! 啧。 陈启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便继续笑道:“但这些金银若是直接给了这寺里的五百余人,或者直接献了寺庙也不妥。 公平公正来看,这笔金银不仅有他们的份,还应该有那死去失踪的一千五百余人的份。” “而他们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好可以替他们收敛一番尸骨,好生安葬,让他们安息。 其中有一些不是僧人,只是被牵连进来的本地可怜人,还可以将他们的那一份补偿给他们还活着的家人,若是僧人的话,则可以交给他们的师兄弟,他们若是要重建寺庙或许可以用到。” “至于活着的人里,想回家的送他们回家;想重建寺庙的,金银给他们后许他们自建;不想再掺和世俗事的,也可以帮他们寻个地方隐居,随他们去。” 陈启尽量想了个妥帖的法子道。 “可是师父,这么多人和事一一安置起来,何其麻烦?我们总不能放下取经大业,在这车迟国耗上个半年一载的吧?” 猴子听了陈启的规划,虽然觉得还行,但也有些为难的挠头道。 “我知道,”陈启点着头,笑道:“所以为师决定给我们请一位外援。” 第99章 殿上质问 “启禀陛下,外面来了五个和尚,言说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欲至朝堂内倒换关文,如今正在五凤楼前候旨。” 负责通风报信的小黄门伏在金殿玉阶前恭敬道。 “哦?国内都禁佛二十年了,怎还有和尚跑来送死?还敢来我这通传,要上金銮殿?” “去,召几个王宫侍卫,把这五个和尚叉下去,供给国师使唤,另外问一问这沿途的缉捕官员,是怎么让这群和尚走到王宫前的?” “是不是时间久了,不把朕旨意放在眼里了?!” 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奏报,正听得有些疲乏的车迟国国王,遇见小黄门的通告,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与生怒道。 而见小黄门领了旨意,就要召侍卫捉拿东来的和尚,车迟国的太师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言辞恳切道: “陛下,东土大唐,乃是南赡部洲之地,号曰中华大国,到此有万里之遥。 一路上的妖怪不知凡几,这群和尚能够从东至此,跨越万里,必定有些本事在身。 望陛下惜他们远来之不易,且召来验牒放行,既可借此扬我国威名,又可与这种国师般的异人结个善缘。” 那车迟国国王听了太师的话,觉得也颇有些道理,便又改了主意,让小黄门宣那五个和尚上殿一观。 而见国君采纳了自己的良言,太师也就退回文武大臣的行列,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挂起了欣慰的笑容。 还好,还好,自家陛下虽然因国师的缘故,对和尚充满偏见,且少了些主见,但因此也能够听得进去劝谏,那只要像他这样做臣子的,多做些分内之事,车迟国就依旧是明君在位,太平盛世! 当朝太师的心理活动无人可知,陈启一行人倒是随着小黄门的引见,一步步从宫门外的五凤楼,走进了这王宫主殿内。 并在满朝文武与那国王的注视下,大大咧咧的站在了金殿上。 “大胆和尚,见了我王,为何不行礼跪拜?” 见这群和尚里,除了领头的那人还能看,其他人不是小的小,就是长得奇形怪状,有着非人外表,且进了大殿就不动了,不知道行礼跪拜,立刻有礼官皱眉跳出训斥道。 好浓郁的既视感…… 陈启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位官员的话语十分熟悉的同时,也不卑不亢的答道: “许是贫僧来此,不仅是为了倒换关文,还有一些事想问问当朝的陛下吧。” 大胆,哪来的悖逆狂僧,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要质问君上? 一众文武,并那车迟国主,一同皱起了眉头,心生厌恶想道。 就连提议召见陈启的太师,也有了召侍卫将这犯上的和尚,乱刀砍死得念头。 只是不待众人呵斥问责,那小黄门再次入殿,只是这次慌慌张张,匆匆忙忙道:“陛下,国师来了!” “国师怎来了?来人,快快设座!卿等也当与我共迎国师!” 闻听是国师来朝,国王喜上眉梢,也顾不上处理这五个找死的和尚了,一边吩咐近侍搬来绣墩看座,一边亲离了龙椅,下了玉阶,带着大臣们向殿门迎去,竟先行礼等候! 站在文武大臣最前面的太师嘴角抽了抽,可终究没敢提醒陛下注重国体。 毕竟陛下对这三位国师的尊崇…… 幸在也毋须他们多等,就在他们刚刚躬身时,殿门外就走进来了风风火火,怒气冲冲的三位国师—— 今日的国师状态好像都不大对,领头的大国师眼睛周边一圈青瘀,二国师脸颊红肿,三国师嘴角破皮。 就好像,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一般。 来这金銮殿上,也不像往日一般仙风道骨,倒反像是来寻仇的! 一众文武大臣见了,暗暗互相对视,传递着种种猜测。 只是三位国师法力通天,神鬼莫测,还有谁能打得了他们? 文武大臣们心头疑惑不解,车迟国国王倒是不用像他们一样忌惮国师的能力和地位,只能在心里乱想。当即就迎了国师,有些忧心的开口直言问道: “国师,今日怎这般来得匆匆?可有要事见朕?还有你们脸上,哪来的伤口?” 见国君当众揭起了这伤疤,三大仙的脸色齐齐一黑,但也知这是好意,罪魁祸首更是与其无关,便拱了拱手道: “谢陛下好意,我等无碍,来此既是为了国事,也是为寻人私仇也!” 三大仙的目光四处张望,很快就锁定了大殿中,正对着他们挥手嬉笑的猴子。 “孙悟空!好贼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虎力大仙低沉着嗓音咆哮,死死的盯着陈启一行人怒声道。 “好胆量,竟然真的上殿来了!” 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也是眼珠泛红,拔出了随身的佩剑,瞪着猴子恨恨道。 “这,这,这,国师,这群悖逆和尚,如何得罪你们了?” 见三位国师欲生吞活剥了那群和尚——主要是那毛脸雷公嘴和尚的眼神,车迟国国王一惊,紧跟着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群和尚名为和尚,实则就是一群贼人!” “昨日初来车迟,就私放了那剩下的五百囚僧,犯了我车迟国的律法,还使了妖法,定住我的两个徒弟,指使那群囚僧鞭打他们,害得他们今日都下不了地!” “夜间还潜入我三清观里的大殿,偷吃了我等的供品不说,被撞见后又装成天上的童子,勒索我道观里的金银,卷走了剩下的所有粮食!” “可怜我师兄弟三人,还望从那假上仙手里讨来些延寿金丹,献于陛下,结果被其哄骗不说,还被他们留下四壶尿液,充作‘琼浆玉露’戏弄我等!” “最后这贼子临走前更是损毁了三清圣像,趁我们不备,殴打了我们一番才逃走!” “实在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还请陛下发令,拿下他们,斩首示众!” 虎力大仙欲借车迟国之力对付这群和尚,便一边怒视着猴子,一边拱手对国主答道。 而听了虎力大仙的话,这国君也是怒发冲冠,传令左右到: “这群和尚着实可恨,狂悖无礼不说,还敢欺辱国师,实在是大逆不道!来人,将他们押下去,午门斩首,悬挂头颅示众!” “且慢来,且慢来,莫急莫急,我等,还有几问没问呐,你们若要捉拿我等,待这几问之后,再拿不迟。” 见那些侍卫虎视眈眈的上前,猴子与陈启一行人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还不忘对三大仙取笑揶揄道: “哎呦,这不是昨夜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三个小道么?怎么样,爷爷好心留给你们的‘琼浆玉露’好喝吗?” “嘿嘿,那陶盆里的,是你们猪爷爷留的,不用谢,就当酬付你们请爷爷我吃饱了。” 八戒拍着肚皮,跟在猴子身后,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三大仙的神情道。 “呵,小爷的童子尿在水杯里,可是上等货,你们谁喝到就是赚了!”红孩儿抱着胳膊,也是笑眯眯道。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成功的挑起了三大仙的火气,让他们的脸庞涨红,手指都被气得发抖的指着他们怒道: “一群厚颜无耻之徒,焉敢在此耀武扬威!” 国王也被他们三个的态度激怒了,不想再听他们废话,抬起手就要让侍卫抓起这几个该死的和尚。 “啧,你看,又急。” 猴子摇了摇头,对着那群大臣侍卫吹了口气,便定住了他们的身形,又对国王挤了挤眉,笑道:“如何,这样是不是就能静下心来了?” 妖法! 太师说得没错,果然是一群会妖法的和尚! 国王的瞳孔缩了缩,忙躲到了三大仙的身后。 这时候,还是国师三人那宽厚的肩膀,才能让他找回安心! 而三位国师也不负国王的厚望,一个个面上露出不屑的笑容道: “区区定身的小术,也敢在我们面前卖弄?给我破!” 虎力大仙抬手甩起一张符纸,向那些被定住的侍卫大臣扔去。 只是,那被潇洒扔出的符纸,“啪叽”一下砸在了太师的脸上,又缓缓自太师的脸上滑落。 除了让太师的脸色一黑,眼睛里堆积了些许怒火外,并未像三大仙想象的那样,符到术破。 这群死和尚果然有些本事在身,怪不得昨夜能戏耍我们! 三大仙的脸色严肃了些许,鹿力大仙站了出来,掐诀念咒,对着被定住的人施展法术起来。 只是任凭他换了好几种法诀咒语,步伐手势,那群被定住的人,还是纹丝不动。 “好了,就凭你们,可破不了我老孙的定身法,如今,可能老老实实的与我们对质询问了?” 看着这三个妖怪,又是扔符,又是跳大神的,猴子好整以暇的待他们试过几番后,才开口笑问道。 遭了,碰到硬茬子了。 脸色完全凝重起来的三大仙,互相对视了一眼,此时也不提要将猴子他们斩首示众了,虎力大仙更是一甩拂尘,淡淡道: “道友要问什么?尽数问来就是。” 看着这三个妖怪表面还在傲气,实则已经隐隐服软的语气,猴子冷冷一笑,不客气道: “一问,你们发配僧人作苦力,残害人数达一千五百余人,可有悔意?” 果然是要替佛门出头么…… 情知是他们在这车迟国内尊道贬佛,招惹来的这煞星,虎力大仙不动声色道: “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群和尚受了车迟国供奉久矣,祈不到雨来,完不成陛下的要求,被发配作苦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们三兄弟,祈雨救民,有什么好后悔的?” 三大仙身后的国王闻言点着头,国师说的对啊! “呵呵,”见这三个妖怪还在那偷换概念,死不悔改,那国君更是昏聩的作帮凶,猴子冷笑道: “且不说他们都是凡人,求雨之事不归他们管,求不到雨也罪不至死,那二问,你们为何还要抓捕过路的僧人,本国毛发稀疏之人?” “他们一没有受过你们车迟国的供奉,二更是连和尚都不是,皆乃无辜之人,你们又凭什么将他们发配劳力,残害至死?!” “天下的和尚都是一家,车迟国的和尚犯了错,其他的和尚难道就没有错了吗? 况且这车迟国乃是陛下的车迟国,他对僧人厌恶,那些不识时务的和尚还非要进我车迟国,岂非是故意冒犯君威?” “既然如此,按照律法抓捕,岂有错处?至于那些本国毛发稀疏之人,也是因为国内律法严格,殃及了池鱼。” “可归根结底,还不是那群和尚有负圣恩,才会招来陛下雷霆之怒?要怪,还是得怪那群和尚!” 鹿力大仙挺身而出,搅动着脑汁,尽力解释道。 国王闻言点着头,二国师说得对啊! “好,好,好,”好一个强词夺理!猴子的冷目电转,一抹寒意蕴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后一问,当初国王传旨下令,虽有你们的谏言,可也是发自他的真心?” 这群和尚莫非还想问国主的罪? 羊力大仙皱起眉头,上前道:“昔日下令,虽有我等谏言,但也是陛下确实恼了这群和尚,你待怎地?” 你这和尚,还敢弑君不成? 要知道,他们虽然累死苦死了一千五百余人,但这孙悟空要是敢弑君,国内动荡,死得怕是几千人都不止! 到时候,这群和尚又凭什么脸面来找他们麻烦? 车迟国国王在一旁点头点到一半,表示三国师说得对啊,可猛得反应过来,急摇起头,不对不对,这事莫要牵连到朕头上啊! 这群和尚不尊礼法,凶神恶煞的,要是因此报复于朕该如何是好啊? 可惜,正和猴子对质的三大仙没空理他,陈启这边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没兴趣搭理他。 “问也问完了,道友是否也该离去了?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道友是西行之僧,何必管我国内的闲事?” “我等也愿意吃个亏,那十万两金银,许多的供品,就当作见面礼,与道友交个朋友,偿作路费了。毋须道友奉还,道友倒换了公文,就此离去吧。” 见猴子的最后一问问完,站在原地眯着眼一言不发起来,虎力大仙打了个稽首,做出在他看来很有诚意的让步道。 没办法,眼前这人的本领他们确实摸不透,一手区区定身小术竟然能让他们三人有些束手无策。 实在是有些可怖了。 也只能试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各自一个安好。 “呵呵,”猴子咧嘴笑了起来,笑眯眯道:“你们三问给了三个回答,那么老孙也就给了你们三个交代。” “第一,你们残害了一千五百余人,按照你们的理论,都是那祈雨失败的僧人之错,但你们作为车迟国国师难道就没错了?” “所以第二,我就要殃及池鱼,要了你们的命!” “第三,国君残暴昏聩,罪责难逃,也要承担代价!” 第100章 三妖伏诛 车迟车迟 “孙悟空!你不要欺人太甚!真要为了区区一千五百凡人,就要与我们三兄弟作对吗?” “别以为我们刚才退了一步,就是怕了你了,只是心胸宽广,不想和你们计较!” 见猴子不依不饶,面对他们的服软还要喊打喊杀,三大仙也怒了,摆出架势,就要让对面的家伙看看他们的厉害! 就连车迟国国王,躲在三大仙的背后,也不停的喊道:“反了,反了!这群和尚竟还要追责于朕,真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国师,莫要和他们客气,快快收了这群妖孽!” 我们倒是想和他们不客气,可也得先有把握啊! 三大仙听了国王的话,也不敢回应,屏气凝神的紧盯着猴子,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像昨夜那般故技重施,给他们套了麻袋。 昨夜还只是一顿殴打,今日看对方的气势,怕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只是这次也用不到猴子出手,八戒和沙僧,一左一右,擎着钉耙,宝杖就抡了过来,三大仙一惊,但也不惧,提起法剑就要让这比较陌生的和尚见识见识他们三兄弟的神通法力! 只听“嘭!嘭!嘭!”三声! 三大仙就像滚地葫芦一般,被八戒和沙僧合力打得在地上乱滚,直撞到了金殿大柱上,才止住了身形,齐齐喷出大片的血沫。 “呵,三个连仙道也没能触及的小妖,何须我猴哥出手?你猪爷爷加沙爷爷就能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八戒挺了挺肚子,放下钉耙,拄着兵器不屑道。 国王没想到自家国师竟然如此不堪,骇得腿脚一软,跌倒在地,忙爬向三大仙,紧扯住虎力大仙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 “国师?国师?你们没事吧?这群妖孽怎会如此之强?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虎力大仙一把拨开了碍事的国王,和另外两个师弟互相搀扶着爬起,面目阴沉的看着八戒恨声道: “没想到我们三兄弟最后竟然会死在你们手上!仙道,仙道!” “哈!要不是我们三兄弟无有传承,登仙无望,又岂会败在你这猪妖手里?!” “呵,像你这猪妖,定是早早投了佛门,得了传承,才有这一身神通法力吧?岂知我们这种山野之妖的痛苦?” “日日打坐,夜夜悟道,可道途却是寸步难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寿元一日日的过去,永远摸不到长生仙道!” 鹿力大仙也“呸”出一口血沫,看着八戒那长嘴大耳的面目,讥笑嘲讽道。 “可叹,可叹,我们在此做了二十年的国师,兴道灭佛,却迟迟得不到三清祖师的青睐,否则,我们三兄弟何惧你们这群和尚?!” 羊力大仙打了个趔趄,靠在了柱子上,长叹一声道:“祖师啊祖师,难道你们也因我们的出身,将我们的功劳视而不见么?可我们这二十年的功绩,又算什么呢?” “事到如今,还在执迷不悟么?”猴子冷眼喝斥道:“你们若真的有向道之心,将三清祖师放在心中,二十年如一日的保境安民,祈来风调雨顺,又岂会不得三清青睐?” “可你们到底是如何做的呢?依仗法力,挑唆君王毁佛灭寺,抓捕和尚作苦役,至死方休!道教的清净无为,你们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昨夜,我本只是想戏弄你们一番,见一见尔等的成色,可你们为了成仙长生,贿赂金银也就算了,为讨好童子,竟然想出要加征赋税,横征暴敛,置车迟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于不顾!” “可见你们根本没有将车迟国百姓放在眼中,所谓的祈雨呼风,日夜供奉三清,皆是为了长生成仙罢了!你们拜的哪是三清,分明是心中的欲望!” “既然如此,三清又如何青睐你们?那三清殿里坐的又哪是三清?根本就是你们心里成仙后的自己!” 三妖被猴子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青白交加,有心反驳,却被猴子说破了心思,不知如何狡辩,只能恼羞成怒道: “我们想长生成仙怎么了?你们难道不想么?这世间上的谁人不想?” 车迟国国王虽被虎力大仙推开了,但也不敢爬远,在一旁不住点着头同意道。 对啊,谁不想长生不老?朕对国师这般优容,不也是他们承诺日夜在三清观祈祷,能为朕增寿吗? 等等,国师祈祷是为了自己成仙长生?不是为朕吗?! 车迟国国王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瞪大了眼睛,猴子则是抱起了胳膊冷笑道: “你们说的对,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成仙,做一个长生不老客?我老孙当然也是!” “可我老孙,可从未以他人的性命作踏脚石,去讨好取悦别人,妄图走捷径,一步登天!” 这世间,岂有踩踏着他人性命,也累累白骨铸就仙道的仙? 真当天庭与三教的神仙佛都是摆设? 眼前的三妖自以为还在正道上苦求长生成仙,实则已经踏入了歧途而不自知! 他们和那白虎山的白骨精没什么两样! 皆被长生不老的欲念蒙蔽了双眼,并可以为之不惜一切代价。 区别在于,白骨精是山野之妖,平日里吃人度日,一朝为了唐僧肉献出了性命。 车迟国三妖则是披着道教的皮,表面上在祈雨呼风,积累功德,实际上以欺压僧人和尚“吃”人,希冀得一个长生道果! 甚至只要能长生,“吃”得对象,他们根本不介意是谁! “呵,成王败寇,我们三兄弟只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少在那里假惺惺,装模做样了!” “你们也不过仗着出身比我们好,有师承而已,若是如我们一般,窥见长生而不得,只会比我们更过分!” 虎力大仙捂着胸口,咳出点点血沫,根本不服气道。 修道修的不就是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牺牲他人就能成仙长生,为何不干? 道不同不相为谋! 见三妖依旧死不悔改,猴子摇了摇头,正要示意八戒和沙僧动手除妖,殿门外忽的闯进来一个小黄门,高呼道: “陛下,门外来了好多的乡老,因今春无雨,恐夏月干荒,特来请国师求雨!” 小黄门报完信,却没听见动静,心中疑惑,悄悄自地上抬起头来窥看,一看之下,才惊骇的发现一众文武大臣并侍卫站在大殿门口的两侧,只有眼珠子乱动,全身动弹不得,三位国师则提剑靠着柱子,胸前血渍沾透,陛下也在一旁颤立。 大殿正中,那五个今日上殿的和尚正与国师对峙! 小黄门吓得想要出门呼喊侍卫护驾,只是眨眼间,就与殿上其他人一般,动弹不得了。 “哈哈哈,你们这群伪善的和尚,今日有人来求雨了,你们还敢杀我们吗?要知道,一场灾荒下来,死得人可比我们弄死的一千五百人多多了!” 虎力大仙眼前一亮道,也没想到,本以为自己三兄弟今日是死定了,可却天无绝人之路,来了个好消息! 事涉百姓,这群假慈悲的和尚既然指责他们残害人命,那他们呢? “呵,这祈雨的本事难道是你们三人独有的?旁人难道不会么?” 猴子瞥了一眼兴奋起来的三妖,掐死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冷声道。 不好,这群和尚来历非凡,神通广大,搞不好真的会祈雨! 眼看着要柳暗花明了,偏又眼睁着这希望飘走,羊力大仙心有不甘道: “你们就算有本事,能祈得雨来,可只能祈得一时,哪能像我们三人一样常驻?” “这样吧,今日我们三兄弟认栽,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保证,不再欺压他人,并且在此替车迟国百姓再祈雨二十年如何?” “二十年不够就五十年,一百年!谈,都可以谈,你想想,我们保这么多年的风调雨顺,能活多少人?那一千五百条人命,又哪比得上这么多年的活人之功?” 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听了这番话,眼珠子转了转,也未出言反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若能活下去,继续追寻成仙的希望,替这车迟国祈雨呼风也不是不行。 再说了,等这群和尚走了,是留在车迟国祈雨,还是另寻出路,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猴子懒得再多看这三妖一眼,摇了摇头,便有八戒和沙僧提起兵器,一声狞笑,手起耙(杖)落,送他们下了阴曹地府。 这时候想起了赎罪?早干嘛去了,还是亲自去地府向那一千五百余人赎罪去吧! 而随着三妖没了气息,齐齐往地上一瘫,地上也“唰唰唰”的多出了虎、鹿、羊三具动物的尸体,上还套着被撑破的道袍残衣。 见到三妖的真身,车迟国的国王吓得再次跌倒,瞪着地面,不住的想让身体往远处扑腾。 却不是惊骇于国师是妖,而是打死了国师的那两个和尚里,那个长嘴长耳的和尚将目光投了过来,对他狰狞(乐呵)笑了起来。 随后更是拎着那沾血的凶器钉耙向他走了过来! “这这这,你们杀了国师,怎还能来杀朕?” “莫来,莫来!二十年前的旨意,与朕无关,皆是国师他们蛊惑朕的啊!” “饶命!饶命!朕再也不敢禁佛了!朕明日就拆了道观,改立寺庙,下令全国尊佛!朕改信佛了!真的,真的!” 只是任车迟国国王如何呼喊痛哭求饶,也阻止不了八戒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拎,就把他拎出了大殿外,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一开始,文武大臣们还能听见国王的叫喊声,可到最后,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该死!这群该死的和尚!竟然真的敢弑君! 太师若不是被定住了身形,已经上来与陈启他们拼命了! 你们要是只除国师,老夫也就忍了,可你们竟然还想动陛下?! 太师只感觉自己血灌瞳仁,怒火充满了胸腔,恨不得砍死眼前这群和尚的同时,也恨不得砍死先前劝谏的自己。 本想借这群和尚稍稍制衡越来越无法无天,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的国师,哪知道却是引狼入室,招虎灭门! 好在,没让太师这样活活气死自己,没多久,八戒就提着蔫了的国王回来了。 只是相比于离去前,多了些鼻青脸肿,头角“峥嵘”。 他们竟然敢打陛下?果然是群犯上作乱的贼和尚! 太师见了此,奇怪的心中松了口气,没有那么多愤怒,只在心中习惯性的痛骂一句后,死死盯起了还在那长嘴和尚手里的国君。 而打了国君一顿后,好像就是这群和尚口里的追责了。 他们将国君扶回龙椅,大摇大摆的拿起印玺给自己的通关文碟盖了印,又对上座的国君和下站的文武大臣道: “此间事毕,我们也就不叨扰了,继续去往西天取我们的真经去了。” “只是有一言留下,你们不需特意的尊崇哪教,打压哪教,一视同仁,三教归一便是。” “若想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与其指望他人,不如自身勤修德行,养育人才,政治清明,自然会有国泰民安!” “还有,今日有人要祈雨,你们也不用担心,稍后自有甘霖降下。” “另外,那群受刑的五百人被我们救在了城里智渊寺内,你们记得安排照顾好!” “就是这样,走了!” 猴子将通关文碟收进怀里,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红孩儿,和陈启等人离了大殿。 只离了金殿,边走边朝天挥一挥手,收了定身法。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陛下,请下令,诛了那几个贼和尚吧!” “陛下,臣等无能,令陛下蒙羞,罪该万死啊!” “陛下、陛下……” 没了定身法的约束,金銮殿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文武大臣齐齐聚向龙椅,小心翼翼的扶起国君,七嘴八舌的乱哄哄道。 最后还是呲牙咧嘴揉着眼眶的国君挥了挥手道: “嘶~罢了罢了,这群和尚手段通天,打死了国师,又有理在先,我们岂能奈何?放他们离去吧。” “那国内的道观,还有被他们救下来的那群和尚?”有大臣不忘进言道。 “通通按他们走前说得办!自此以后三教一视同仁,不尊不贬!”国君犹豫了一下,闭眼大声道。 第101章 八百里通天河 “师父啊,也亏了你还能想出这法子,让猴哥连夜去五台山找文殊菩萨借来上次的狮猁王。”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了王宫大殿,又回了智渊寺,吩咐留守的那些人如今身上罪名已消,稍后会有官员来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无论是分发金银,还是护送他们回家,都有依靠。 听的那些人喜极而泣,一个个的弯腰跪拜,对陈启等人感激涕零。 一行人又好好宽慰了这些可怜人一番,才收拾起行李,被这些人簇拥着送出城去。 城门口,八戒对送行的人们回应着挥了挥手,方才转身对陈启乐呵呵道: “想来有他在龙椅上看着,这些可怜人都能被妥善安置,这车迟国也能继续保持和泰安宁了。” “是啊,这狮猁王当年奉菩萨的法令,去治理乌鸡国,三年下来保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想来治理车迟国,也不在话下。” 沙僧挑着担子,也在一旁笑道。 “嘿嘿,这青毛狮子见识过我老孙的铁棒,恐怕会比在乌鸡国更卖力啊,你们瞧,这雨不就来了!” 猴子挽起金箍棒,在手上耍了个棍花,笑眯眯的指着车迟国都城道。 果然,顺着猴子的手指望去,车迟国已被云雾笼罩,丝丝缕缕的轻风细雨迎面拍来。 “下雨了!雨来了!” “今年的的旱灾没了!” “哦哦!下雨了!下雨了!”………… 听着城内比智渊寺内那五百余人得知脱罪时更大的此起彼伏欢呼声,陈启笑着摇摇头道:“希望这车迟国的百姓自此以后能过得更好吧,徒儿们,我们也该走了。” 一行人牵着马,挑着担的继续向西而去。 路过了城门外的土高坡。 那里有着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正颤颤巍巍的拉着绳子,将身后装得满满当当的木车向坡上拉去。 风声将西行者的话语带来。 “师父,你准备让那狮猁王当多久的国君啊?” “嗯,先做个七八年,培养好现在的太子,让其能做好下一任的国君吧。” “不过悟空啊,待那狮子离去后,这车迟国还能风调雨顺吗?” “嘿嘿,师父放心,放心,我老孙都拜托过了,只要那车迟国听我们临行之言,好好治国,人心不败坏,就算那青毛狮子离去,照旧保他风调雨顺!” “甚好,甚好。”………… 风声散去,那西行者的话语声也渐不可闻。 衣衫褴褛者忽的热泪盈眶,泪流满面,却不发一言,默默拉着木车,一步一步,颤颤巍巍,慢慢迟迟。 五台山上,一清净之地。 文殊菩萨盘坐在蒲团上,收回来看向远处的目光,不禁摇头轻笑道:“金蝉子虽历经多世,却依旧没磨平心里的戾气,悟透真正的大慈悲啊。” “呵呵,也不知道我佛现在是不是又头疼起来了。” “明知如此,那你还派出座下的狮猁王,助他行事?” 远处的云雾翻涌散去,竟是观音菩萨手持着玉净瓶来了,只是带着些许的来者不善,杏眼圆瞪,薄怒的朝文殊菩萨看来。 “我可不想同意,只是那孙猴子求上门来,厚着脸皮的打滚耍赖,又拿前番乌鸡国的事压我。” “言说我被乌鸡国王泡水三日,便泡了国王三年,如今车迟国的国王压迫死僧人,无辜人一千五百余,罚其同样拉车二十年有何不可?” “你又曾予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我能奈何?” 文殊菩萨摊开手,状似无奈解释道。 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这位菩萨的心情。 …………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背对着蒙蒙细雨,西行取经的队伍就这样离了车迟国都城。 晓行夜住,渴饮饥餐,漫漫西途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好秋景。 这一日,师徒一行人走至了暮夜时分,本欲就地扎营,生火烧饭,却闻得前方传来滔滔浪响。 打头的猴子抬眼一看,眼中金光一闪后,转身笑道:“麻烦了,麻烦了,师父,前方又是一条大河拦路哩!” “有多大?”八戒换了个肩膀挑担,有些好奇道。 “我这双眼白日能看千里,夜里只有三五百里,如今一眼看不到对岸,你说这河大不大?” 猴子背起金箍棒,挑眉笑回道。 “乖乖,大师兄都一眼望不到头,确实够大了。”沙僧也摇了摇头应和道。 单单河大也就算了,怕是还有妖魔拦路啊! 至今为止,可没一条大河曾好过! 思及前事,陈启带着红孩儿骑在白龙马上,嘴角含笑提议道:“那要不我们先不扎营了,过去看看这大河如何?” “走走走,去看看这大河!” 三徒弟都对这大河起了兴趣,簇拥着白龙马继续向前,直走到了河边,才住了脚步,卸下行李,踮着脚搭起眼帘眺望起来。 只见这大河: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 千层汹浪滚,万迭峻波颠。岸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好河,好河,果真壮阔!只麻烦了我们要渡河哩!”沙僧放下眼帘,感叹一声道。 八戒也自地上捡了块鹅卵石,信手一丢,侧耳倾听,只听那石头“咕嘟嘟”的沉下水去,便拍着大腿道: “师父,这河不仅宽得没边,他还深哩!难过,着实难过。” “你还能用这法子试出深浅?”猴子见状,也捡起一颗石头,奋力一扔,远远丢进河里,抬眼看着那石头沉下后,对八戒笑道。 “哼哼,猴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石头啊,你给它扔水里,若是溅起水泡来啊,那就说明这水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去有声啊,那就是是深!” 八戒伸出手来,得意的笑着比划解释道。 却见猴子闻言捂着嘴憋起笑来,手指着他的背后问道:“那要是这样的,是浅是深啊?” “啊?” 八戒顺着方向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薄石头,正在河面上打着漂的飞速离远。 一路上留下了足足四五十个水漂后,才轻飘飘的沉进了河底。 再一看,正是下了白龙马的陈启,见猴子和八戒搁那扔石头砸河,起了玩心,站在河边玩起来了“打水漂”。 这不,叉着腰欣赏完突破了自己上辈子记录的水漂数后,陈启还兴致勃勃的教起了一旁眼睛忽然亮晶晶的红孩儿道: “来,这打水漂呢,得先选这种侧边比较薄,面比较宽,总体比较轻的石块,然后呢,用你的手腕发力,把他打着旋的扔出去。” “哎,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这不行啊,才七八个,你看我刚才扔的,足足有四五十个!” “哼,那是我刚刚才学会,再来再来,我多扔几次,也能扔到这么多!” 本来有些要面子,在这小游戏上表现的“不情不愿”的红孩儿,闻言立马不服输的回了一句,又从地上扒拉起石片,誓要在“打水漂”上,狠狠的赢过这个狂妄自大的和尚。 “…………”八戒拍了拍肚子,面对自家这不着调的师父,也是乐呵呵的笑起来道:“嗯,这样的看不出深浅,但能看出……很好玩。” “哈哈哈!”两兄弟相视着大笑起来,又撺掇着沙师弟也一起加入了“打水漂”的队伍。 一行人在陈启这个不良老师的带头下,很是不务正业的在河边玩闹了好一阵子。 而随着大家的一同加入,最后自发形成的“打水漂”大赛,不出意外的以猴子为最终胜者,八戒沙僧并列,红孩儿倒数第二,陈启取得了倒数第一的优秀成绩结束。 毕竟陈启终究只是身体素质好了那么“一点点”的普通凡人,在其他人都熟练后,拿个老末的成绩不足为奇。 嗯,值得一提的是,白龙马也出“嘴”了,在其他人都扔出手里的石头后,他用马嘴叼起了地上的一块石片,一个潇洒的摆头发力,那个石片就这样“嗖嗖嗖”的超越了八戒和沙僧的石头。 在仅次于猴子的情况下,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陈启深刻怀疑,在海里长大的小白龙,早早就接触过“打水漂”这种小游戏,不然没法解释他只用嘴就压过了除了猴子以外的所有人! 而红孩儿由于除了陈启,谁也没赢过,尤其是连白龙马用嘴都能轻松碾压他,垮起了个小臭脸,也没好意思去奚落陈启。 咳咳,玩归玩,闹归闹,取经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所以在比赛结束,众人笑谈几句后,开始思索起如何渡河起来。 猴子是负责探路的,便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番,远远望见一团黑影,本以为是哪家渔船与渔翁,上前准备问路,结果带着大家伙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那黑影是一块石碑,上有三枚篆文大字:通天河。 下面还有两行十个小字: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通天河! 见着那石碑上斗大的篆字,陈启不由陷入了回忆,遥想他最开始遇见河流阻路,想起通天河之名,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带着猴子,在遇见小白龙的那条鹰愁涧吧? 细细数来,竟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明明有时候晚上睡觉翻身时,还误以为自己才刚刚遇见猴子,遇见小白龙,遇见八戒,沙僧,刚刚踏上西行路…… 结果一晃眼,竟已是五个春秋了啊。 甩了甩头,将心里那些难免升起的伤春悲秋之念甩去,陈启才开始回想起模糊记忆里,对通天河这一难的记述。 或许是曾经观看这一难时,猴子,八戒变作的童男童女,灵感大王那奇怪的名字,麻麻赖赖的粉头,菩萨编制的鱼篮…… 留给陈启的印象比较深,所以这一难的剧情,陈启也了解的更多。 不出陈启先前所料,这一难,正是由河里的妖怪——灵感大王引起的。 他本是观音菩萨池里的一尾鲤鱼,日日听菩萨讲解经文,修出了一身不俗的手段,随后也不知是哪一日,脱了池子而去,混到了这通天河里。 先是自号灵感大王,又对两岸的百姓征收童男童女作报酬祭祀,换取他保佑两岸的风调雨顺。 按照古代的观念来看,是妥妥的淫祠邪祀,一个单看上去比车迟国三妖还要恶劣的妖怪。 而在老唐他们一行人来了以后,以猴子的性格,自然是要路见不平,提棍相助掺一手的,便拉着八戒替换了原本该被献祭的小孩,给了灵感大王一记狠的。 但是吧…… 好像没啥卵用,因为陈启虽然中间的记不太清了 但从后面猴子还要去找观音菩萨来编鱼篮捞鱼来看,显然,这两人又失手了。 不仅让灵感大王逃了,还把老唐也送人了。 老唐:……#&%! 不过,菩萨收了这条鱼之后,是留了这妖怪一命,还是杀了,就没听说过了。 陈启摸着下巴,寻思着,要不他这次就帮菩萨一个忙,替她清理门户? 也省的观音菩萨辛辛苦苦的编篮子,妆都不梳了,急匆匆过来降妖。 至于机会嘛,按照剧情,让猴子他们趁那妖怪来吃童男童女的时候,结果了他就很不错! 而且相比如原剧情里,连童女都变不利索,还要猴子帮忙,且大概率拖了后腿的八戒,自己队伍里可还有个更适合变化童女的人啊。 你说对吧,小红? 红孩儿正抱着胳膊,看着夜色神游天外,忽见那阴险狡诈的和尚朝他笑眯眯的看来,浑身汗毛猛的一炸,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立马用警惕的眼光看向陈启,不知道这和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结果就见那和尚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那石碑走起了神。 奇怪,难道是小爷想多了? 红孩儿搓着胳膊上出现的鸡皮疙瘩,暗戳戳想道。 又摇了摇头警惕起来:不对,肯定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臭和尚想算计小爷! 嗯,计划完美,就这么干! 不再关注在那疑神疑鬼起来的红孩儿,陈启只满意的点头想道。 瞧瞧,多么警惕伶俐的孩子,有他相助,这灵感大王还不是死定了? 到时候让他灵感大王变成烤鱼大王! 至于怎么说服红孩儿乖乖变成童女? 相信猴子的智慧! 猴子这个叔叔到时候还搞不定这个大侄子? 不要小看了叔叔对大侄子的压迫力口牙! 第102章 夜间借宿 陈启正想着心事,恰逢八戒上前开口道:“师父啊,我老猪听见有鼓钹的声音传来哩!想是这河边有人家在做法事。” “我们今日眼瞅着是肯定渡不了河啦!与其在这河边扎营,还不如寻着声音去探一探,一来呢可以凑个热闹,花钱吃个饱饭;二来也可以找他们打听打听,这河可有渡口渡船,好明日过河啊。” “哪里是去打听消息,明明是你这呆子的馋虫又犯了吧?” 猴子见八戒在那不停的摸着肚子咽口水,哪能不懂他的心思,不由的拍着其肩膀取笑道。 “欸,这打探消息,和吃一顿饱饭,两不耽误嘛。师父,走吧,趁着天色还没黑透,人家还没睡着,快去看看吧。” “正好这河边湿气重,也不好露宿,今晚还能借个宿,省的这江风吹伤了你的身子骨啊!” 面对猴子的取笑,八戒毫不在意,拍着大肚子,孝心可嘉的对着陈启建议道。 嗯,就是这呆子关心人的时候,别在那咽口水就更好了。 知道的晓得你是在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馋用师父我做成的排骨了呢! 陈启失笑着摇了摇头道:“就依八戒的吧,最近风餐露宿了不少时日,这大河也不像简简单单就能渡的样子,还是先找户人家借宿,休整一番吧。” 有了陈启的出言肯定,大家也就不在这石碑前空站着了,照旧猴子前头探路,八戒沙僧挑担相随,陈启一手牵着白龙马,一手牵着红孩儿,被包在中间,向着那鼓乐声而去。 只是这一路走来,走的连土路都不是,磕磕碜碜,一脚高来一脚低,好在一行人都有点底子在身,没出什么意外,平平安安的走过了这一段路,直至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约摸四五百户的人家村落。 而且风水都还不错,细细看去,可见眼前:倚山通路,傍岸临溪。处处柴扉掩,家家竹院关。 沙头宿鹭梦魂清,柳外啼鹃喉舌冷。短笛无声,寒砧不韵。红蓼枝摇月,黄芦叶斗风。 陌头村犬吠疏篱,渡口老渔眠钓艇。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忽闻一阵白苹香,却是西风隔岸送。 “好人家!师父,这地方一看就是个好住处,住在这里的想来也都是富裕人家,我们今晚却是有福了。” 八戒站在原地感叹了一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肚子上的问题。 陈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在猴子的身后,缓缓向那人家住处走去。 及至这村庄路口,可见那顶头的一户人家,门外竖着一明黄色有经文的幢幡,内里点着有不少灯烛荧煌,香火烟气馥郁,袅袅飘出。 陈启等人一路追寻而来的乐器声,也是自其中传出,如今站在门口,还能模糊听见有一众人念经的声音。 “看来是这户人家在起斋?悟空,你且退下,我去叩门吧,这夜色已临,你们的相貌又异于常人,这人家里住的想来都是凡人,识不得善恶,你们去容易惊吓到他们。” 陈启打量了一番这户看上去有些热闹的人家,喊住了前头的猴子吩咐道。 “嘿嘿,那师父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猴子乖乖的后退了几步,接过陈启递来的缰绳和红孩儿,笑眯眯回道。 陈启也是先原地略微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装束,拍了拍赶路的风尘,好不显得失礼后,才走至门前,又见那屋门半开半掩,便抬手轻敲,温润声道: “请问有人吗?我们乃是过路的僧人,深夜露寒,特此希冀找个好心的人家借宿一晚,也愿用身上的余财换些斋食。” 一遍话语刚刚说完,就有一老者急匆匆的前来开了门,上下打量了几眼陈启后先是好奇又摇头可惜道: “你们是过路的僧人?从哪里来的?也真是不赶巧,我家先前正在斋僧,来的僧人都有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铜钱十文,如今都散掉了,也不好临时再准备,你们怕是赶不上趟了。” 陈启见这老者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相貌富态,神情和煦,也笑着回应道: “那看来是我等没这个福气了,老施主,我等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奉命前往西天取经的,今日虽无缘享禄食,但还请老施主行个方便,留我们借宿一晚,贫僧在此多谢了。” “借宿倒是不难,只是……”那老者闻言,有些狐疑的看向陈启道:“我们这离东土大唐足足有五万四千里路遥,你这行脚和尚,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若是言语不实,诓骗于我,那我家是不能留你的。” “五万四千里了么……”见老者不相信自己的来历,开始对自己警惕起来,陈启先是莫名的感叹了一句,才对老者回道: “老施主啊,贫僧可没有虚言,要知道,贫僧自西行来,已经过去五年啦!” “这五年来,贫僧虽走了不少的路,但也借助了坐骑白马之力,更有座下三个徒弟卖力保护,驱逐扫灭了沿路的妖魔鬼怪,才有贫僧今日能至此借宿啊。” 五万四千里! 据陈启所知,西游之路总共也就约摸着十万八千里! 如此说来,已是路程过半矣。 而见陈启感叹的言辞真切,那老者也信了大半,只有些将信将疑,抱着最后的试探问道: “你还有徒弟和坐骑?他们人呢?” “他们人就在后面候着,只是他们一个个神通不凡,皆是异人,所以也都有着异貌,天色又暗,我怕惊扰了人家,便独我一人前来叩门,老施主若是要见他们,心里且先做个准备。” 陈启无奈的笑笑,对老者解释了一句,又不免有些担心:眼前这位老人家年纪有些大,虽然看着因为有钱,身子骨健壮,应该不会被猴子他们吓到吧? 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猴子他们接触久了,在陈启眼里,自家的三个徒弟里,猴子虽然一身的猴毛,但长得还是挺好看挺帅气的,好歹也是出道前有着美猴王称号的猴子。 八戒则是黑了点,胖了点,还有着长嘴大耳,头上还有坚硬的鬃毛,但陈启看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啥威慑力,吓人的地方。 只觉得处处憨傻,还怪可爱的…… 老沙呢,则是一个大胡子,身材高高壮壮的大汉,说话少,一个个妥妥得老实人嘛。 至于红孩儿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了战裙,换得跟他们一个系列的素色朴素衣裳,但那股子英姿飒爽还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不被他和猴子捉弄的时候,可是一个高冷帅气的小帅哥无疑。 以至于一路上有不少的人怀疑他们拐卖儿童报了官,甚至还有些不孕不育的人家见之欢喜的紧,主动言说愿意出钱向他买下红孩儿作儿子的。 更甚至有人贩子前来拐卖,亦或者将他们当作了同行,过来请教经验,询问红孩儿转卖不转卖的…… 面对前者报官的,一行人为了不招惹麻烦,往往是发挥脚力上的优势,撒开脚丫子就跑,躲过前来缉捕盘问的官吏。 若是实在跑不了,就用红孩儿自己编的那一套说辞搪塞过去,再要么,就得靠猴子的神通了。 而那些要招红孩儿作儿子的么…… 红孩儿倒是不会像以上时一样看热闹,被捕快追赶询问的时候还笑嘻嘻的。 不待陈启开口,就会自己冷着脸,明确拒绝掉这些意愿。 至于后者的人贩子,那反而是最简单省事的了,直接会被猴子他们迅速的用棍棒、钉耙、宝杖、火尖枪、锡……解决掉。 倒是意外的让西游团队在西行的路上,除妖的同时还清理了不少人间污秽呢。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咳咳,言归正传。 在陈启的提醒下,老者成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可避免的被陈启勾起了心底的好奇心,寻摸出来一个灯笼,打着光的随陈启出了院门。 然后看着夜色下,被灯笼火光映照着的牵着马的猴子,挑着担子的八戒,沙僧等人脸上的和善“笑容”…… 猴毛,金睛,雷公嘴;鬃毛,黑皮,大耳嘴;高大,壮汉,满脸胡…… 不出意外的丢了灯笼,软倒在地惊骇道:“哎呀我的妈呀!妖怪!妖怪来了!” “…………” 我就知道! 猴子几人收了咧嘴的笑容,齐齐撇了撇嘴,陈启也是早有预料的提前一把捞住这位老人家,苦笑安慰道:“老施主,莫怕,莫怕,这就是贫僧的徒弟,是异人!” “岂不闻非凡之人行非凡之事,亦有非凡之貌?老施主且安心。” 被陈启搀扶起来,轻拍着背顺了几口气后,老者看着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的猴子几人,听着陈启宽慰的话语,有些不好意思的颤颤巍巍的抖着腿对着陈启道: “长老啊,小老儿实在是少了见识,纵是有长老提醒在前,还是有些失态,失礼了,失礼了。” “不过长老手底下的徒弟相貌如此非凡,想来是真有本事,有本事的。” 说到这一句,老者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心底又涌出了一股力气,扶着陈启的手,忽的笑容满面起来,拉着陈启往里招呼道: “走,走走,长老还请务必赏脸,带着徒弟去我家住一晚,薄舍也还备有些饭食,可供长老们吃喝,就当小老儿刚才失礼的赔罪了。” “无碍,无碍,老施主也不是有心的,我这几个徒弟也一向大度,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今日确实难行,我等也不得不叨扰了。” 见这位老者突然热情起来了,陈启也没故作矜持,带着一众徒弟跟上了脚步,一齐进了老者的家门。 一进大门,迎面就是一个大厅,里面团团坐着几个和尚,围着正中间的佛像,正在敲磬的敲磬,打铃的打铃,嘴里还齐齐低声念诵着经文。 这些和尚倒也敬业,诵经诵的入神,老者领着一众人进来,也没朝这边张望,自顾自的做着斋事。 见状,老者和陈启也就没想着打扰他们,由老者带路,向着侧边的通廊走去。 八戒倒是对群和尚起了好奇,昂着头张望,想看他们在干嘛,侧着耳倾听,听听念得是什么经。 只是见陈启和老者选择了绕道,八戒也只能略微遗憾的砸吧砸吧了嘴,放弃了上前询问和凑热闹。 好在那老者言说要请吃饭,八戒拍了拍肚皮,就愉快的将这些遗憾都抛在了脑后,乐呵呵的期待起今日的晚饭。 穿过了一段不长的廊道,老者将陈启等人带到了一处侧厅里,领着众人栓马卸担落座后,略有些歉意的道: “长老啊,你也看见了,我家大厅里正在做斋事,一时不便,只能委屈长老与高徒在这侧厅里吃饭了。” “阿弥陀佛,老施主客气了,贫僧等人都是行脚僧,今夜能有可住之处,可食之餐,已是蒙老施主善心了,哪里能要求更多?更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陈启双手合十,对着老者感激的行了一礼道。 八戒也摸了摸肚子,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出声道:“老人家哎!莫说这些子话了,你还是快让人上饭菜吧,我们只要吃饱了,别说坐侧厅了,你就是让我们睡廊下,我们也不委屈!” “这位小长老说的玩笑话,”老者也被八戒逗笑了,笑道:“哪有这样待客的?不过小长老也莫急,我这就唤人上饭菜。” 说罢,扭头对屋宅深处喊道:“来人!来人!快与我侧厅上满饭菜!来了几位东土的长老,莫要怠慢!” 奇怪,哪来的东土长老?又怎得要在侧厅开宴? 宅院里的僮仆听了惊讶,连忙赶了过来,要细问吩咐,结果七八个僮仆进了侧厅,正看见坐在桌边的八戒,猴子,沙僧齐齐转过身来对他们咧嘴一笑…… “妈耶!妖怪来了!妖怪来了!东土的妖怪打过来了!” 一众仆人吓破了胆,转身就逃,歪七八扭的蹿出了侧厅,还不忘大声呼喊起来。 猴子、八戒、沙僧:…………╮( ̄⊿ ̄\")╭ 红孩儿:哈哈哈!?(?????????)?呃啊!ヽ(。_°)ノ(来自猴子制裁的铁锤) 而老者见了这闹哄哄的一幕,和自己刚才如出一辙样丢脸的僮仆,涨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拱手道: “咳咳,各位长老,却是小老儿忘记了家中这些仆人不顶用,让长老们见笑了,还请长老们稍稍安坐,我去好好训斥他们一番,再叫他们来服侍诸位长老。” 第103章 夜宴 看得出来,您家里人还是挺随您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启跟着尬笑了一声,不过倒也能理解,正要开口与这位老者解围,里间又传出来新动静。 却是又走出来一位与坐着的老者容貌有些相似的老人,拄着拐杖,领着刚刚摸爬滚打出去,如今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僮仆,颇有些气势汹汹的出来道: “老夫倒是要看看,是甚么东土来的妖邪,敢来我这善门之家闹事?” 坐下的老者见状急忙起身,一把拉住来人,悄声细语道:“哥哥,误会,误会!这都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千辛万苦跨越了五万四千里,才来我们这哩!” 随后就是陈启也没听个清楚的“你那苦命的侄子……也算有救了……得先招待好这些长老……” 来人拄着拐杖,听完弟弟的诉说后,也是神色一变,从不怒自威到笑容可掬,切换的十分顺畅自然,领着弟弟来到陈启等人近前拱手赔笑道: “是小老儿唐突了,还请诸位长老莫怪,”又扭头呵斥那些畏缩的僮仆道:“直起身子来!贵客临门,看看你们这样子,像话吗?还不快去给贵客上茶上斋饭?!” “是!是!” 挨了训斥,这些僮仆也不敢猫着腰的害怕了,尽量挺直了身子,用眼角偷偷摸摸的打量着猴子几人,再行了个礼后,快速的扭头就要离去。 不过走前又被老者喊下,让其将陈启他们的行李和马匹带走,妥善安置去了。 “乡野之人,让诸位长老看笑话了。”拄拐的老者再次对陈启等人拱了拱手,带着歉意与客气笑道。 “老施主过谦了,我们也都是走惯了山路的乡野和尚,高贵到了哪里去?且我这徒弟们相貌确是有些异于常人,他们未曾见过,一时受了惊吓也正常,正常。” “想来只要多接触接触就好了,毕竟我家徒弟们其实都是些良善之辈,热心肠的好人。” 陈启起身回礼笑道。 猴子,八戒几人也是配合着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两位老者:………… 啊对对对! 过了这段插曲,大家之间的气氛也就融洽起来了,侧厅里的桌子被拼成了一张大饭桌,两个老者也一起落座,左边挨着陈启,右边坐的红孩儿。 又有一众僮仆端盘呈碟的将一盘盘素菜,一碗碗米面粉汤送上,摆满了整整一桌。 中间那身为兄长的老者还开口吩咐了仆人们句:“你们去喊后院的刘厨子起来,麻烦他再多蒸煮些米面,收拾些斋菜。” 又对陈启笑着解释了句:“长老啊,你们来得有些晚了,小老儿家中刚宴斋过其他僧人,只剩得一石面饭、五斗米饭与几桌素食,还要请几个亲邻与那厅堂里的几个师父散福。” “你们先吃着,我怕不够,只能唤人赶做了。” 八戒拍了拍肚皮,腆着脸笑道:“老施主,确实不够,你要不再多蒸些米面馒头吧?你剩的那些,别说请我们师父师兄弟们吃了,就连我老猪一个人,那都吃不饱啊!” “啊?长老们的食量都如此大吗?那是小老儿考虑不周了,我马上叫他们再翻个十倍的量去蒸煮!” 拄杖的老者闻言一惊,忙起身就要再去后厨吩咐。 还是猴子及时喊住了他,笑道:“老人家!莫信了那个呆子的胡话!我们哪有那么大肚量?只他一人喜欢胡吃海塞罢了。你也莫去后厨麻烦了,这样就够了,他吃饱了也没什么用。” 猴子坏笑着拿胳膊顶了顶八戒的肚子,惹来这呆子大耳朵扑扇,摇着头的小声恼怒道: “我吃得多怎么了?又哪没用了?我这一路来可曾少挑过担卖过力了?猴哥你可别瞎说啊!再说了,这人家斋僧,哪有不让僧人吃饱的道理?都是人家的心意!我不得多吃点啊?” 这呆子…… 陈启好笑的摇摇头,也开口道:“老施主,我们其他人饭量也就常人一样,独独这二徒弟,心宽体胖,肚子里能撑船。” “这些时日风餐露宿,条件不好,也是让他饿得紧了,这些饭食供我们吃绰绰有余,他确实就吃不饱了,若是可以,还请老施主多麻烦麻烦,担待担待了。” “我也知这消耗不少,我们身上也空有些余财,还请老施主收下,权当作补贴了。” 陈启示意了一眼猴子,而猴子虽然刚才开口制止了老者,现在收到示意却也没犹豫,坏笑着拍了拍高兴坏了的八戒肚子,干净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老者。 “哎,长老哪里话,这位小长老说得对,这斋僧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且小老儿家中也算殷实,白日里供养这位小长老,就是百位也不在话下!何须长老再破费?收回去,收回去。” 拄杖的老者忙推开了猴子伸来的毛毛手,笑着解释道:“而且若只有这位小长老饭量大,那今晚也是足够的,哪里称得上麻烦?且食,且食!” 老者推辞了几番,根本不接猴子递来的碎银,又言辞恳切,陈启也只能起身施礼,再度谢了谢这位的好意。 谢过之后,又在老者的邀请下,众人这才动起了筷子,享受起这一顿难得的丰盛晚餐。 也由于是和大家共食,八戒前期也就收敛了点,表现上去也就比其他人吃得快,急了点。 还有空给够不到的红孩儿夹菜添菜。 直看得两位老者和旁边侍候的僮仆心里直犯嘀咕:这胖长老,刚才莫不是在开玩笑话\/说大话? 只是也不用他们怀疑太久,随着陈启几人的停筷,八戒就开始展现起来他那恐怖的饭桌统治力! 一碟子素菜?端起往嘴里一倒,放下,干干净净。 一整碗米饭?端起往嘴里一倒,放下,空空如也。 满满的汤,粉,烫饼子,圆子…… 哗啦啦,就像下雨一般,顷刻之间就倒进了八戒那无底洞的肚子里,没了踪影。 “嘿嘿,这呆子要是打起妖怪来,有他这干饭的一半功力,这一路来哪还有我老孙出手的机会?”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拿手遮嘴,小声取笑道。 那些僮仆之间也互相嘀咕道:“乖乖,还以为这胖长老在说大话,哪想到,还是自谦了!” “这位的喉咙简直就是拿磨砖砌的,又光又溜!那菜饭怎么没得,我都没看清!” “吃得这么多,这位胖长老一定是他们里面顶顶厉害的吧?毕竟我娘说过,吃得多多的,力气也多多啊!”………… 不过眼瞅着桌上的饭菜越来越少,这些僮仆也没了聊天的时间,一个个急匆匆的来往于侧厅和后厨,单为八戒上菜的同时,还要催促着后厨道: “快些,再快些!老爷招待的贵客快不够吃了!” nn滴! 老爷今晚招待了多少贵客? 大晚上的开席宴请几十上百的人啊?! 还都是一群饿死鬼投胎的?! 都躺进被窝又被喊起的刘厨子怨气满满,快速的剁着菜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怒骂道。 不过又想到老爷今天又是办法事,又是请宴席的,如今大半夜的,不会为了小姐,小公子,一个想不开,真去招待了什么脏东西吧? 厨子打了个寒噤,不敢细想,忙催促着帮厨道:“快些,快些!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来!” 可别没喂饱那些脏东西,让他们找过来了啊!! 这厢头,不知道已经被当成“脏东西”的八戒,还在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上菜速度完全跟不上他的吃饭速度后,才吃完桌上仅剩的最后一碗面疙瘩,打了一个奇长无比的饱嗝后摆手道: “嗝~~~~~~老施主,够了够了,我老猪吃得差不多了,多谢招待,多谢招待,可以吩咐其他人,不用上菜了。” “小长老吃饱就好,吃饱就好。” 两个老者眼睁睁的看着八戒胡吃海塞,不仅不恼,还越看越欢喜,尤其是听了那些仆人言说什么“吃得越多,力气越多”,那就更高兴了,巴不得八戒能再多吃些。 如今见八戒歇了火,两人眼里还有些可惜。 哎呀,怎么不再多吃些呢?再多吃些,好有力气…… 倒是那些上菜上到直喘气的僮仆闻言一个个的扶着门框墙壁松了口气。 妈耶,这活爷爷总算停口了,后厨里的老刘,做饭都做得口吐白沫,两腿一抖一抖的了。 只是当这些僮仆上前收拾清理桌上那一摞一摞又一摞的碗碟时,又自两位老爷的嘴中得了差事: “大厅里的师父已经快诵完经了吧?你们再去催催老刘,让他再备些饭菜,招待那些师父和亲邻。” 还没完呐?! 一众仆人低着头,苦着脸应下,只是在收拾完了桌面,回转后厨清洗传话的时候,又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对两位老者道: “不好了,老爷,老刘,老刘他累晕过去了!” 两位老者:“…………” 坏了,今晚把厨子当牛马使了! 陈启等人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齐齐看向了八戒:你最近饭量是不是又涨了?!怎么连厨子都能累倒了? 八戒也不大好意思的拍了拍鼓胀的肚皮,站起身来请缨道: “老人家,今晚还真是麻烦你们了,这厨子都累倒了,不过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老猪也有几分手艺,你们不还得招待别人吗?让我去做吧,包他们满意!” “这……”两位老者闻言你看我,我看你,既觉得让客人去做饭过于失礼,又不想让这位小长老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结果八戒见他们有些为难,误以为是不好意思,便不由分说的起身拉过一个僮仆带路道: “那就这样说好了,让我老猪给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这位小长老还会做饭呐?那他平日里在你们一行人里负责……” 眼见着八戒转入了后厨,没了踪影,两位老者的眼皮一跳,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试探道。 “哦,倒不至于是放屁添风的摆设,平日里挑个担子,烧个好饭还是能做的。” 猴子一如既往的“损”着八戒的嬉笑回道。 陈启也笑着解释道:“我这二徒弟善吃,也善做,一路西行来的伙食,要么是大徒弟去化缘摘取,要么就得靠他来做了。” “两位老施主也莫要担心,他的手艺确实不错,不用担心怠慢了客人。” 啊?搞了半天,也是个厨子啊?! 白白期待了一场的两位老者神色僵了僵,强笑着回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死心了,啊,不是,放心了,放心了。” 两位老者奇怪的行为引起了陈启与猴子的注意,陈启又想起原着里猴子和八戒替换的童男童女。 深刻怀疑就是眼前两位老人家的,那么今晚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刚才有些古怪的神情,就有了解释了。 于是,思及两位老者的热情招待,陈启便开诚布公道:“两位老施主,可是有事情需要贫僧等人的帮助?” “若是有,还请尽情道来,旁的忙我等不好说,可若是和那降妖伏魔沾边的,不妨与我这大弟子直说,他最喜这般仗义的事情,人又神通广大,贫僧能一路西来,便多仰仗其力。” 猴子也在这时笑呵呵道:“老人家,可是遇到妖魔鬼怪为难了?说罢,我老孙今受你们一顿斋宴,便为你们除害!” 原来真正厉害的是这位瘦的孙长老! 两位老者闻言大喜,于是赶忙道:“既然如此,多谢长老,多谢这位孙长老了!” 喜完又忧,两人叹了口气道: “唉,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长老们可知小老儿家里,今日办的什么斋?”………… 这边,八戒跟在那僮仆身后,左拐右拐的进了后厨,便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好报答一番两位老人家的善意。 结果刚一进门,就撞见了被一帮僮仆帮厨扶起来摇醒的刘厨子。 面对这位为自己的肚子,辛苦了许久,直至累晕的厨子,八戒自然是心怀感激的笑着点头示好,还想上前替人家看看身体,莫留下了病根。 只是当刘厨子看见后厨里进来一黑面,长嘴大耳的妖怪时,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果然,自己这个做慢了的厨子,被妖怪找上门来,要被吃了! 第104章 献! “我看老人家做得斋事,虽然不小,但无人穿戴白衣白帽,想来是青苗斋、平安斋、了场斋?” 猴子在一旁挠了挠腮,首先猜测道。 顾名思义,以上三斋分别是祈求丰收,祈求平安,与还愿的法事。 也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里常见做的法事。 “唉,非也,非也,”但两位老者却继续叹了口气,否定了猴子的猜测,揭晓答案道:“乃是一场预修亡斋。” “预修亡斋?”猴子眨了眨眼睛,猜测道:“莫非就和那妖怪有关?你家有人将要死于妖怪之手?” 两老者惊讶的看了猴子一眼,颔首回道:“孙长老果然是除妖的能手,一猜便中。” “这事还与那西面的大河有关,不知长老们来时可曾见一条大河拦路?” “我们师徒正是被那条通天河阻路,无船可渡,才被老施主家的鼓乐声所引,来此借宿。”沙僧在一旁双手合十,应声道。 “嗯,既知那通天河之名,想来长老们也是见过那河边石碑了,但不知那石碑再向上里许,还有一灵感大王庙,各位长老可曾见过?” 两位老者抬头向西看去,手指了一处问道。 “我们初临河边,便见石碑,未曾见过庙宇,老人家所说的妖怪,和那‘灵感大王’有关?”猴子点着头思索道。 “正是,正是,”两位老者忍不住落泪道:“那灵感大王号称:感应一方兴庙宇,威灵千里佑黎民。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 “乃是自九年前来我们这左近的,号称有大法力,可保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我等亦知,他绝非是个正神!” “如何不是正神?”沙僧好奇道。 “长老啊!只因他强逼着我们修建庙宇后,还要我们每年献上童男童女一对!若是献了,才保平安丰收,若是不献,就要亲自上门来降祸生灾!” 两老者老泪纵横,擦掩着面目哀声道:“今年也不知我家是不是命犯太岁,恰碰见那个邪神挑中了我家,要我们的一双儿女作祭!” “天可怜见!我们兄弟是这车迟国元会县陈家庄人士,老朽陈澄,舍弟陈清,一人六十三,一人五十八,都是子孙艰难之人。 我年过五十,没奈何,才在亲友劝说下纳了一房妾室,至今才有一女,名叫一秤金,年不过八岁;他有一子,也是偏出,更是只有七岁!唤作陈关保。” “长老们啊!小老儿两人老来才得此一儿一女,平日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哪里是儿女?明明都是心肝上的肉儿啊!” “可偏偏被那邪神挑走,今夜子时就要被献!我们两兄弟不敢不献,又悲痛难耐,才请人做了个预修亡斋,让他们下辈子还投个富贵人家,只莫来像我们这种歹命人家了。” “也是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摸回来的八戒,冷不丁的站在两位老者身后拍着肚皮感叹了句,吓得两人一抖时,又好奇道: “不过老施主啊,你为何给女儿取这贵气得名字?” “盖因我子嗣艰难,听别人出了个偏方,要做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的善事。 又有一本账目,记了下来,这里使三两,那里使五两,到生女之年,账上却刚好用了有三十斤黄金。三十斤为一秤,所以唤做一秤金。” 老者擦了擦眼角,对这位神出鬼没的胖长老苦笑道。 “哦~”八戒了然应道,又有猴子眼珠子转了转道:“老人家,你求女花了这么多的金子,可见家业甚大啊?” 老者苦笑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水田有四五十顷,旱田有六七十顷,草场有八九十处,水黄牛有二三百头,驴马有三二十匹,猪羊鸡鹅无数。” “陈粮吃不尽,衣服穿不完,可这有何用呢?若无了这对儿女,我们兄弟百年之后,也不过尽数便宜了旁人!” 乖乖,还是个大土豪,难怪敢夸海口,白日里能供养一百个八戒! 不过以八戒的成长属性而言,恐怕越到后面越吃力啊! 陈启摸着下巴,有些啧啧称奇想道。 不过猴子却在此时笑眯了眼的望向老者道:“老人家既然有如此家财,又何必小气,不肯破财免灾?” “以你们的财力,花个一两百两的钱财,在哪买不到童男童女?如今却要舍了亲生儿女去应灾?” “唉,长老有所不知,那灵感大王常来我们左右行走,来时不见其形,只闻一阵香风,但对我们人家的事情,都算了如指掌。” “我们家虽有些钱财,又去哪里找这一模一样,同年同月出生的孩子?在长老们来之前,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夜里偷摸着抹些眼泪,又能如何?” 老者知是眼前的孙长老机警,也就坦然的将情况交代出来道。 “有趣,有趣,这妖怪还常来探查人家?”猴子摩挲着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 “也罢也罢,你们将儿女牵出来吧,让我老孙先看一看,我这已经有了法子,可保他们一命。” “谢谢长老!谢谢孙长老!”两位老者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不敢怠慢,忙让人抱来儿女道:“孙长老请看,这就是劣女\/儿,一秤金\/陈关保!” 两个小孩被仆人们抱了进来,懵懵懂懂,也不知死期将至,见了父亲,心生欢喜,上前抱住了各自父亲的裤腿蹦蹦跳跳,喊着爹爹,又见了猴子,八戒等人的面貌各异。 便倚靠在父亲腿边,抬起头来,用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眸好奇打量起来。 见两个童子的目光清澈懵懂,猴子咧嘴还笑,默默念声咒语,摇身一变,变作那陈关保一般面目,上前伸手与惊异的陈关保握了握手,又摇身变回笑道: “如何,可像么?你二人要是放心,今夜就由我替这陈关保作祭。” “像,像,像!与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老者狂喜的点头应是,又有些犹豫道:“只是,还有一秤金她……” “宽心,宽心,我们足足五个人,还愁没人替了她么?”猴子嬉笑着回道,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除了陈启外的三人。 被猴子目光扫到的三人身躯不由微微一僵,八戒肠子更是悔青了:早知道这遭瘟的猴子要拉人下水,我老猪还回来作甚? 就算那后厨里的气氛怪怪的,那我老猪也要留下去啊! 还能再混几个馍馍吃呢! 猴子将目光左瞧瞧,右看看,将目光锁向了眼神最闪躲的八戒,对其笑了笑,在八戒一脸惆怅后,一把拍在了红孩儿的肩头,笑眯眯道: “大侄子,这次就还是你来变幻,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不是胖厨子吗?? 都以为逃过一劫的红孩儿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又见猴子点了点头,提醒他没听错后,红孩儿撇了撇嘴,扭过头去道: “不去,不去,我可没兴趣陪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 哼,上次十万两金银的分赃没想到小爷,这次卖力的苦活倒是想到我了? 没门! “嘿嘿,”就知道大侄子会这种态度的猴子也不急,上前耳语了几声道:“…………” 红孩儿听完这些话,有所意动,考虑考虑后,便点着头,有些“不情不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小爷,咳咳,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见猴子的目光陡然危险了起来,红孩儿忙改口道。 “甚好,甚好,”见红孩儿还算听话,猴子满意的点头笑道:“那你去仔细看看这一秤金,待会变作他的模样,与我去作祭。” 啧,凭什么你变童男,我变童女? 有心想反驳两句的红孩儿,瞧了瞧这“叔叔”那沙钵大的拳头,也只能咽了这口气,上前冷着脸仔细打量了番一秤金。 还故意揉了揉这女孩的脸,见没把她弄哭后,才有些无趣的收回手,摇身一变,变作了她的模样。 一秤金见眼前和她一般大的孩子,眨眼间就像那个猴子叔叔变成他弟弟一般,变成了她的模样。 欢喜的拍了拍手,被揉红的小脸颊上绽放笑意,黝黑黝黑的眼睛盯着红孩儿,伸出手来捉住他的手,一摇一晃的摇摆起来。 啧,烦人的小孩。 红孩儿顶着一秤金的模样翻了翻白眼,虚着眼瞅了她一眼,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任她摆弄。 陈启等人含笑看着这幕,八戒更是拍着肚皮庆幸道:“好好好,好在还有大侄子替我挡灾,不然我老猪今天就被你逼着变女娃了哩!” “其实变一变女娃也不丢人,只是我老猪好久不用那天罡数的变化了,你若要我变得这般小巧俊秀,那就是为难我了。” 见红孩儿将目光瞪了过来,八戒果断改了口道。 “呵呵,还不是你这呆子惫懒?一天天的净想着吃,哪有心思修行?连我这侄子,变身都比你利索!” 猴子拿手背拍了拍八戒那越发鼓大的肚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呆子,肚子都快有十月怀胎的孕妇那般大了,也不怕哪天从肚子里蹦出个娃娃来! “嘿嘿,猴哥你不懂,我这是像师父说过的那样,将修行化到了一举一动里,你去降妖除魔是修行,我吃吃喝喝怎么就不是修行了?修行嘛,每个人都不一样!” 八戒拿手捂住肚子,挡着猴子的袭击,乐呵呵道。 “呵,你还挺有道理!” 猴子也被这呆子的话气笑了,索性不理他了,转身对二老道:“老人家,既然说定了,你们就把令郎令爱藏好,再与他些好果子吃,省的他们哭闹,走漏了风声,惊走了妖怪。” “还有,你们这献童男童女是怎么献的?快快送我们去,这天色已晚,莫要误了时辰。” “至于沙师弟,你则和八戒留下来,看好师父,别让那妖怪乘虚而入了。 ” 得了猴子的吩咐,沙僧郑重的点头应诺,陈澄陈清两人则是安排仆人将儿女送进宅院深处藏好后,对着猴子、红孩儿“扑通”一声跪下,含泪磕头道: “小老儿两人多谢两位长老慈悲,盛恩之下,无以为报,愿献上白银两千两,作各位长老的路费!” “呵,且休说报酬,快送我二人作祭去吧,剩下的,待我叔侄二人除妖后明日归来再谈。” 猴子摆了摆手,摇身一变,变作陈关保的模样脆生生道。 这…… 你们今夜怕是就要葬身邪神腹中了,哪还能归得来? 两人心里暗暗苦笑着,但也不敢说此晦气话,便拱着手道:“那便祝两位长老得胜归来,马到功成!” “两位长老也请坐上这桌上的红漆丹盘内,我二人会叫村里的后生来抬桌,一路送至那灵感大王庙内。” “待到了今夜子时,那邪神自会前来,届时……”就看两位的造化了! 两人喊僮仆搬来丹盘摆在桌上,待猴子两人落座后,出去叫来村子里的青壮,一前一后的将桌子整张抬起。 便并着门外等候的一众灵感大王信徒,一路敲敲打打,鼓乐喧天的朝着那庙宇走去。 队伍中,除了猴子,红孩儿所在被抬起的红木桌子处于队伍正中间,其他人还拿棍子抬着各一只的肥猪,壮羊作祭祀品,更有一坛坛的的黄酒,米酒摆放在木推车上,被众人运过去。 “这回轮到澄爷清爷家了啊?” “嗯,也是造孽,他们家那两个小孩来得可真不容易!今天就要被逼着献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今天过后还有没有心气活下去哦!” “唉,澄爷清爷人平时可都是顶好顶好的,对我们大家都有恩,偏偏子孙难嗣不说,还被它盯上了,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呐!” “呵,要我说,还不如拼了这风调雨顺不要,和那妖怪拼了!这年年献童男童女,哪年是个头?去年陈甲家没了孩子,陈李氏眼睛都哭瞎了!” “嘘!你不要命了?怎么能对神明大人不敬?你也不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把命全压上有什么用?你连它根毫毛都伤不着!” “且忍着吧,老澄,老清他们家毕竟特殊,你们以后记得多生些就是了,索性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我们陈家庄养的起!一年一对童女,换这些,也够了……也够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却瞒不过闭目的猴子,声声入耳。 第105章 灵感大王 不知不觉中,这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一众游龙般的人群,就沿着乡间磕磕碜碜的土路,至了一间泥瓦庙宇之前。 这座庙宇修的也算气派,外面红色琉璃瓦覆顶,青石条砖作墙,内里宽阔,有着好几根斗粗的木柱,却未立什么神像,只正中间摆有一个宽大供桌,上面以红色布帘打底,除了铺满了香花蜡烛外,还有一个金字牌位在前。 上写着“灵感大王之神”,与那庙宇门上的牌匾“灵感大王”相呼应。 只是这庙宇看上去堂皇大气,细细感来,却总让人脊骨生寒,莫名的透着股邪气。 一众灵感大王的“信徒”将猴子两人盘坐的红木桌抬到了供桌前,又奉上那肥猪壮羊,摆满盛装美酒的酒坛。 才齐齐后退几步,在庙宇里面排列整齐,跪下磕头后高呼道: “大王爷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等众信,年甲不齐,谨遵年例,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童女一名陈一秤金,猪羊牲醴如数,奉上大王。 伏维飨食,还望保佑来年继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到了这一步,路上暗地里有些不服气的年轻青壮也不敢再“炸刺”了,老老实实的磕着头跟着一起念叨。 还有些庄子里的老者,更是恭恭敬敬,看上去异常虔诚。 便是在家里一口一个邪神的陈澄陈清两兄弟,现在看上去也没了丝毫怨言——表面上看上去甚至对灵感大王挑中他们家有些荣幸似的,嘴角高高咧起,不敢有半点垂下的迹象。 “礼成!” 由庄子里的长者带着,大家伙又生了个明晃晃的火堆,一股脑的烧了些纸马纸人,祭文表。 方才对着那一堆燃尽的灰烬堆,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依次沉默着,弯着腰的倒退出庙。 最后才再组成一条游龙,一路上吹拉弹唱的,热热闹闹的回了陈家庄。 红孩儿扮作的童女冷眼看完眼前的一幕幕,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没有放在心上,只抬头看着屋顶,数着那一片片琉璃瓦,无聊的等起灵感大王的到来。 无聊的凡人,无聊的把戏,无聊的妖怪。 红孩儿撇了撇嘴,莫名的想道。 猴子变成的陈关保则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好似原主一样的懵懂无知。 “呼!呼呼!呼呼呼!” 忽的,这庙宇外莫名刮起了狂风,吹得窗柩“砰砰”作响,木制的庙门“嘎吱”不停。 蓦然,风停声歇,庙宇外悄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隐入夜幕,墨漆漆的,让人看不齐全。 “今年祭祀的是哪家?” 似乎是站在庙门外打量了番里面供桌上的童男童女,来者上前一步,跨入庙门的同时,右手按住庙门,声音低沉的问道。 “回大王,今年被献的乃是庄子头的陈澄、陈清家。”猴子变化的童男揣着手,笑眯眯的回道。 而随着来者踏入庙门,被那些摇曳不停的烛火照耀到时,来人——也就是灵感大王的模样,总算澄清了出来。 金甲金盔灿烂新,腰缠宝带绕红云。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锯齿分。 周身常有阴风作伴,触及人时森寒透骨。 “呵,你这小娃娃倒也伶俐。”灵感大王突得停住了脚步,森寒的目光投向笑眯眯的猴子,心中起疑: 往年里被他吃得童男童女,一个个不是被吓破了胆,懦懦不敢语,抖如筛糠;就是哭闹个不止,更有甚者,见了我就被吓到气绝。 哪有这般气象? 故此停驻不前,扶住了门框,幽幽盯着两个孩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关保,她叫一秤金,一个七岁,一个八岁。” 见这妖怪起了疑心,猴子也不担忧,继续笑眯眯的看向灵感大王道。 ‘外貌,年龄,名字都对上了……但还是有些不正常!’ 灵感大王深深的看了猴子变的童男一眼,将目光移向一旁昂着头,有些“呆滞”的童女,觉得这个才正常,便改了主意沉声道: “往年我先用童男,今年就换个规矩,先吃童女罢。” 说罢,灵感大王表面上施施然迈步走向“一秤金”,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小心仔细的关注起“陈关保”来。 只是随着他走到了那被吓傻的童女前,这个令他感觉到些许不安的童男,还是无有动作,只继续维持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容。 莫非是我多心了? 灵感大王忍不住想道,放松了些许戒备的同时,一把捞向童女,张开那张血盆大口,就要活吃了这“一秤金”! 也就在这时,昂着头的童女终于低下了头,看向了向他伸手的妖怪。 只是其眼中并不是如同灵感大王所想的一般,被吓到呆滞,而是有些漠然与兴奋! 终于来受死了啊,杂碎! “一秤金”的嘴角咧起,露出个兴奋中带着些狰狞的笑容。 也就在灵感大王见状瞳孔一缩,大感不妙之时,“一秤金”张嘴吐气,一气呵成,一条火龙就这样张牙舞爪的从中飞出,向着措手不及的灵感大王直直袭来! 要遭,被算计埋伏了! 灵感大王心中闪过念头,一时之间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龙灌脸,即将被其吞噬! 但灵感大王能在这八百里通天河,为祸一方,占据千里的地盘,又岂是浪得虚名? 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火焰的不凡,来自天性的本能更是在不停的警告他:千万不能沾染上!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于是就在眨眼间,灵感大王的身躯晃了晃,好似动了,又好似没动,紧接着就被那火龙一口吞入了腹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妖怪,真是不堪一击啊,就像上次的那条蠢鼍龙一样。果然,小爷的三昧真火就是无敌的!’ 红孩儿撤了变化,显露出真身,盯着眼前的火团,嘴角微扬的抱起胳膊自得想道。 他这些日子可不是虚度的! 虽然看上去是整天跟着这群和尚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和他们顺路除个妖降个魔什么的。但每晚休息宿营之时,也会偶尔接受到那只臭猴子的教导! 不得不说,那臭猴子虽然是取巧赢得他,但也确实有着一身真本事! 也难怪当年能和自家父王一起称兄道弟,四处鬼混。 最起码,有着猴子不时的点拨几句,红孩儿已经不需要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才能放出威力不弱的三昧真火了。 想来假以时日,甚至一念之间,他就能放出最强威力的三昧真火! 哼哼,到时候这头上碍事的金箍,就会被小爷我的三昧真火烧化,那群和尚也将迎来小爷我最最残酷的报复………… 红孩儿的嘴角翘起,神思冥冥,忍不住开始幻想起日后扬眉吐气,翻身做主的那一刻。 只是就在这时,一道阴沉的夸奖声在红孩儿耳边响起:“真是了不得的神通啊!” ?! 这回轮到红孩儿的瞳孔一缩,只是不待他反应,一条鞭腿就从斜剌里穿出,带着莫大的力道,一腿就将红孩儿劈飞,撞断了庙宇内的几根木柱。 撞穿了青砖瓦墙,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许久,直到在离通天河只剩咫尺的地方,方才勉强止住了身形。 “噗!” 红孩儿只感觉到五脏六腑不住的翻涌震荡,身体表面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痛感,腰腹以下的地方更是完全陷入了麻木之中。 导致他连起身都不能,只能先喷出一口堵在喉咙眼的逆血后,擦了擦嘴角,以肘撑地,面目凶狠的朝那庙宇内看去。 什么时候? 那个杂碎妖怪…… “呵,不错嘛,竟然想到拿假身扮作童男,引起我的警惕,再用真身变作童女,趁我不备,使用神通偷袭……” “若不是我神通法力更胜一筹,今日还真要栽在你这个小娃娃手上了。” 因为红孩儿的撞击,导致烟尘四起的庙宇内,传出来灵感大王的低沉声音。 而在一鞭腿偷袭红孩儿,致其战力大失后,又一拳打散了童男假身的灵感大王,踏着沉稳的步伐,自庙宇的破口处走出。 只见原本身穿金甲金盔,威风凛凛的灵感大王,如今身上的盔甲早已残破了大半,浑身上下的表皮都在往外渗血——直将其淋成了一个血人。 “可惜,若不是我今日赴祭会,未携带兵器,不然一锤子下去,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遭罪了。” 灵感大王状似怜悯的感叹了一句,却猛的一脚踢飞地上的沙石,遮挡住红孩儿面目的同时,自己则又隐去了身形,自当空一脚踏下。 却是想用言语拉扯注意力,再用沙土掩护,躲过红孩儿濒死爆发的神通,最后活活踩爆红孩儿的脑袋! 毕竟自他灵感大王自修炼有成,再来到这通天河自立门户后,可曾吃过今日这么大的亏? 要不是他见机的快,怕是要被活活烧成一团焦炭了! 而待打死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胆大包天,爱管闲事的小娃娃后,他还要吃了那陈家庄所有的童男童女,杀了其他成人泄愤! 只是红孩儿侧过头去,躲开袭来的尘土时,闭着的眼皮下,眸子里并无慌张,只有冷笑与不屑。 呵,虽然不知道这妖怪使了什么取巧的法子,和那臭猴子一样躲过了小爷的三昧真火,但这次出来除妖,真正的主力可不是他。 他出手只是一时手痒,兼想速战速决,早点回去睡觉而已。 果然,就在灵感大王那奋力的一脚即将踏下时,斜剌里也穿出一条鞭腿,以比他劈向红孩儿更胜十倍的力量,凌空将其打飞,一腿劈进“灵感大王”庙里。 将那满桌的香花蜡烛,金字牌位,都撞得凌乱稀碎后,深深嵌进了地里。 整座庙宇也因为接连两次的暴力拆迁,且一次动静比一次大,陷入了摇摇欲坠当中。 最后沿着红孩儿最初撞出来的缺口,“哗啦啦”的倾倒而下。 “呵,可真不经打。” 拎着铁棒的猴子落地后,搭眼看向倒塌的庙宇,眼中金光一闪,在确定那妖怪一条命没了大半条,陷入奄奄一息的境地后。 才摇着头,笑眯眯的将地上的红孩儿一把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又对他吹了一口清气,笑道: “如何,以后还只依仗你的神通了么?” 感受着体内平复下来的气血,继承了牛魔王皮糙肉厚的红孩儿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向往常一般,当猴子提起这个话题,就骄傲的吹嘘起他的神通来。 “记住,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修命不修性,鉴容无宝镜。” “前者万劫阴灵难入圣,后者寿同天地一愚夫。” 猴子笑着拍了拍倔强抿嘴的大侄子肩膀,也未多说些什么,只留下了两句话,便转身离去,向着灵感大王而去。 修性?修命? 红孩儿站在原地,只感觉猴子离去前留下的话语,在他脑袋里不断回响,把他脑袋像浆糊似的搅成了一片,但又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灵光乍现,让他若有所悟。 而这边,塌陷的庙宇废墟里,猴子拿铁棒拨开了层层砖石,蹲在奄奄一息的灵感大王身前,笑眯眯道: “灵感大王?” “咳咳,你是哪里来的和尚,要来坏我的好事?” 不同于红孩儿的装扮,猴子身上僧帽僧袍的打扮让灵感大王一眼就认出了身份,强撑着一口气问道。 且在认出后,这妖怪明显的松了口气。 “呵呵,”猴子见状,笑容更深道: “我乃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唐三藏座下大弟子,奉命护师前去西天拜佛取经,路遇这陈家庄,听说了你这妖怪在这横行不法,年年要吃童男童女,特来收你!” “呵呵,原来是那唐三藏的徒弟,咳咳,”灵感大王暗暗绷紧了身子,脸上却尽量笑得和善道: “我曾听闻这唐三藏乃是奉观音菩萨之命前去取的经?且一路来多受菩萨之助?” “确实确实,你所闻未错。”猴子继续笑眯眯的点头道。 “呵,咳,”灵感大王笑着咳嗽道:“那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我乃是菩萨养鱼池的一尾金鲤,平日里受她诵经点化,方才有了这一身的本事,因一时贪玩,借潮涨之力离了南海。 在此落户,又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在此干了些错事。” “你既然是那唐三藏的弟子,不如便放我一马?我回了南海普陀山,也必会在菩萨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猴子闻言,不住点起了头,配合那笑眯眯的眼睛,似乎是十分赞同,因此而欣喜。 第106章 火爆鲤鱼 “…………” 好说的话,你还不快扶我起来? 见这毛和尚光在那笑眯眯的点头,但就是不动弹,手里的铁棒更是没松手,灵感大王的额角落下滴滴冷汗,强撑笑道: “长老,莫不是不信我的话?若是心忧,可带我前去南海,在菩萨面前辨明身份,我也正好向菩萨领罚,自请回莲花池禁闭,再不出池了,你看这样可好。” 迎着灵感大王希冀的目光,猴子终于停下了笑眯眯的神情,定定的看着灵感大王会后,眼中冷色一闪寒道: “这样可就不好说了,我倒是信你是菩萨养的,可你若是想回莲花池,可能将这些年吃的童男童女还我?” 我tm都吃了,上哪还你?! 灵感大王的脸色一变,看出这毛和尚的杀意,忙抬手道:“住手,住手!我乃是菩萨养……” “砰!” 可惜,见这妖怪嘴里吐不出童男童女的去处,身上又有妖风腥气,猴子的铁棒一挥,顷刻间就要了他的性命。 “呵,菩萨养的怎么了,就你这种孽畜,回了南海也是要死的下场,还是让孙爷爷省点力气,直接送你下地府去吧。” 猴子收起铁棒,拿脚踢了踢地上显出真身,硕大无比的金红鲤鱼,叉腰冷笑了声。 又悄然摸了摸耳后的三根救命毫毛,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嘀咕了句道: “嘿嘿,菩萨慈悲大度,应该不会计较我老孙替她清理门户吧?” 原地站了些许时间,未见到祥光霞云降临的猴子暗自一喜,眉梢飞扬,扭头朝还呆站在河边的红孩儿招呼道: “大侄子?快来,快来!这什么灵感大王原来是条鲤鱼精,身子还怪大的,最好带回去给师父还有其他人瞧瞧。 这废墟下面也还有猪羊和不少酒水,不能浪费,你随我一起把他们抬回去吧!” 脑子里尚有些乱糟糟的红孩儿闻言抬起头,也不惊讶猴子已经结果了那杂碎妖怪。 这一路来,有太多这种拦路的恶妖被这样解决了,那只杂碎妖怪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面对猴子的“苦力召唤”,红孩儿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上前老老实实的和猴子一同挑开砖瓦,搜寻着幸存的酒水和猪羊时,还不忘发问道: “这鲤鱼精又是怎么躲过我的三昧真火的?” “呵呵,你细看他那真身,可发现少了什么?” 猴子提起废墟里找到的那头和八戒神似的肥猪,拿巴掌恶趣味的拍了拍猪头时,转过头对红孩儿笑道。 红孩儿将那只整羊从砖瓦里拔起,依言向灵感大王的真身看去。 月光淡淡洒下,可见那浑身金灿灿,约摸有三四丈长短的巨大鲤鱼,鱼眼翻白,鱼头上有一个凹坑,正往外流出丝丝红白。 鱼身上更是没一处好的地方,坑坑洼洼,鲜血正顺着那些残破的鳞片,滴滴嗒嗒的淌下。 残破鳞片? 红孩儿的神情一动,鱼头上的伤口,很显然是身边这位便宜“叔叔”的杰作,鱼身上的么,要么是被踹进庙里受的伤,要么就是躲他的三昧真火付出的代价。 可结合那杂碎妖怪偷袭他之后,再现身时身上便血淋淋的,红孩儿心里就有了些许答案道:“鱼鳞?” “没错,”猴子有些可惜的将寻出来的,通通已残破的酒坛碎片扔掉,转过头来笑着颔首道: “你那三昧真火将要喷到他的时候,这妖怪将那鱼鳞当作替身之物,替他挡了一劫,然后隐没身形,趁你大意时给了你一腿。” 说道红孩儿大意时,想到红孩儿当时昂着头,插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结果浑然不知已经被人家摸到了左近…… 猴子就差点笑出了声。 红孩儿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自己误以为手拿把掐的时候,那妖怪已经脱身而去,准备反击,而那个臭猴子则在一旁偷偷看他的笑话,一句也不提醒! 一想到此,红孩儿涨红了脸颊,猛的低头抱起地上的整只牺羊,头也不回的就朝陈家庄跑去。 可恶,这个仇,我红孩儿记下了! 猴子看着红孩儿那急匆匆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捂着嘴偷笑几声,才一手拎起八戒的同宗,一手拖起那“灵感大王”,吊在红孩儿后面,慢悠悠的朝陈家庄走去。 大抵是恼羞成怒了,红孩儿也忘了驾云,就这么一路跑回了陈澄陈清家,猴子也由他,陪着一同走了回去。 及至门前,有了红孩儿的报信,陈启等人早早就候在了门前,待猴子拖着那庞大金鲤回来时,上前喜笑迎道: “悟空,这就是那灵感大王的真身?不愧是你,一出马就除了这祸害!” 果然,只要不给猴子配猪队友,他自己不懈怠大意,那猴子在西游路上,基本就是乱杀! 猴子将那牲猪丢在了八戒怀里,对其挤眉弄眼一番,惹来八戒怒视后,才空出手转身对陈启嘻笑道: “师父,这回也多亏了大侄子吸引了这妖怪的注意,我老孙才一击建功,不然这妖怪打起来虽然不麻烦,但一身鳞片,滑不留丢的,我也不好拿他。” 至于这妖怪的来历,顾及到眼前人多嘴杂,猴子暂时也就没提,准备找个时间私下里和取经队伍的人说起。 省的败坏了观音菩萨在此间的名声——虽然菩萨不是故意的,但多多少少也沾点教管不严,而迁怒——也是一种人之常情。 “知道,知道,这回也麻烦小红了。” 陈启乐呵呵的将大手按在红孩儿的头上,轻柔的摩挲了几把。 红孩儿悄悄翻了个白眼,但也习惯了陈启这个表示亲昵与夸奖的动作。 他是先回来的,自然会被焦急等待的一众人问起情况,红孩儿如实招来的同时,也“稍微”删去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比如他被妖怪躲了神通,被妖怪偷袭了,被妖怪踹到地上打滚…… 咳咳,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用说了。 红孩儿自动帮他们省略了,只说是自己在前头和妖怪大战吸引了注意力,猴子则藏在暗地里,趁机窜出来给了妖怪一铁棒。 嗯,没毛病。 “这,这就是那该死的邪神啊!” “原来是一条这么大的金鲤鱼!” 陈澄陈清两兄弟也没想到,今日招待的一群和尚,不仅能让他们的儿女逃脱死劫,更是一举消灭了问题的根源! 要知道,他们原本打算里,待这两位小长老舍身饲邪神后,便以厚礼相谢剩下的长老,礼送他们离去,就收拾浮财细软,连夜逃离陈家庄的。 毕竟这附近到底是灵感大王的地盘,耳目众多,其又喜入家打探,他们的儿女只要还活着,时日一长,如何瞒得过他? 至于家产里那些带不走的,也只能半卖半送的处理给同族兄弟了。 好在他们积攒的金银不少,又有儿女可以继承当作希望,舍了这些也就舍了。 只要离远了通天河,离远了灵感大王,他们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这打算里隐患颇多,不管是离家千里再寻地居住,人生地不熟,又有巨财在身;还是中途被灵感大王及手下爪牙发现不对,追了上来……都会导致他们陈家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夜,猴子的这一出,显然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所以在激动的打量完那和一间房子差不多大,浑身血淋淋的巨大鲤鱼后,两人领着家里的僮仆齐齐跪在了地上,朝陈启几人不停的磕头激动道: “多谢圣僧,多谢几位长老,替我陈家庄除此大魔!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还请多受小老儿几拜!” “老施主客气,正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妖怪在此为祸不法,撞见我等师徒,那是他的恶报到了。” “老施主见我等远道而来,招待周全,则是善有善报,此乃因果循环之理。” “老施主若是实在要谢我们,明日再请我们吃一顿就是了,亦或者替我们寻来一船渡河,也算全了今日我等之功。” 陈启忙和猴子扶起跪倒的二老,拍着对方的手背宽慰,还不忘开了个玩笑活跃下气氛道。 八戒也一手一个,拉起其他跪倒的僮仆,帮他们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着回头道:“是啊,明头啊,得多招几个厨子来,可不能再像今晚一样,可着一个累啊!瞧把人家都累成什么样了!” 被累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吧? 陈启等人斜了一眼毫无心虚愧疚的八戒。 “长老放心,长老放心,”二老被扶起,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只觉心中的郁垒尽去,放声大笑道: “明天可就不止我们家宴请圣僧和长老们了,得是整个陈家庄来请了,到时候,我们陈家庄几百户人齐上,哪还会累到?” “也必让诸位长老都能吃饱喝足,再找来一条好船,送长老们过河!” 陈澄豪气的挥了挥手,又叫来几个仆人,让他们去通知庄子里其他人今夜的好事,喊他们来观这鲤鱼精的真身,还有明日要大办的宴席! 那几人得了令,也是神色激动的朝庄内跑去,先是分头拍响了最德高望重的几家,喜气洋洋的说了前话,又并着那几家派出的人一起,朝着整庄的人家散去。 不一会儿,整个原本寂静的陈家庄就因为这条鲤鱼火爆起来了,一户户人家点起了烛火,一个个庄民穿着不整的衣衫,打着不相异同的火把,灯笼,急匆匆的向庄口处赶来。 而在亲眼目睹那足足有四五丈长短,躺在地上都比一扇大门高的金红鲤鱼后。 整个庄口立马变成了人声鼎沸的场所,一处处火源,将此处映照的犹如白昼。 “乖乖,好大的鲤鱼!这就是我们年年月月都要祭拜的大王真身?” “却原来是条鲤鱼精!” “这鲤鱼身上都是血!” “据说是东土来的高僧降妖除魔的时候打得!” “死得好,死得好,这妖怪也有今天啊!” “呜呜,我的儿,娘给你报仇了!” “该死的畜生,吃我一刀!”………… 庄民们绕成了一圈,对着那巨大无比的鲤鱼指指点点,充满了激动,兴奋,厌恶,害怕…… 更有妇女和汉子,上前癫狂的啃着已死的鱼身,或拿刀叉向其狠狠扎去。 还是旁边的人看不过去,担心他们反伤到自己,上前拉回他们。 陈启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含笑的嘴角忍不住垂了下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们没来之前,这灵感大王吃了多少的童男童女,毁了多少个家庭了呢? 苦海么…… 不待陈启继续感叹下去,陈澄陈清两兄弟就领着几人向他们走了过来,除了领头的一个是白发苍苍,年龄远大于其他人以外,其他人都跟在两兄弟身后。 领头的人乃是这陈家庄里辈分最大的族老,他们此前来是替整个陈家庄来道谢的。 以及商量明日的招待和找船之事。 他们不准备让两兄弟单独负起找船的钱财,而是准备让整个陈家庄的人一起出钱。 当然,不是均摊,大头还是他们几个大户,剩下的零零碎碎交给其他人,只需要表明一番心意便可。 至于明日的宴席,自然不是像陈澄开玩笑那般全庄齐上阵伺候陈启他们,而是预备收集食材,办一场全庄一起的露天宴席。 也算是大家一起庆祝打死了这吃人的魔怪。 不过说到预备开宴席的食材,眼前不就是有现成的么? 有一个庄民就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圣僧啊,这大鲤鱼能吃么?” 吃应该能吃,不过这玩意吃过不少人了吧? 陈启闻言一怔,便将目光投向了猴子。 他是不支持吃高智慧生物的,不管这个高智慧的是人,还是成了精的妖。 但是,很多事情要分情况的看,譬如这灵感大王吃了人家庄子里的童男童女,被猴子一棒子打死后,那被吃掉也是一种报应。 只是陈启也不确定这种精怪的肉普通人能不能吃,所以才看向猴子。 而猴子面对一众期待的目光,摩挲了几下下巴,目光微动,便想了想笑道:“无碍,无碍,这东西只要做熟了,普通人也可吃得,只是于人大补,不能吃多了,不然也是麻烦。” “唔,要不还是老孙给你们开道方子吧,你们明日按这方子抓药,若吃鱼吃得有些不舒服了,就来一碗,保证药到病除。” 说罢,拉住一人,向他细细吩咐了起来。 陈启在一旁听了一耳朵,面色有些奇怪。 因为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按猴子报的那些山楂,陈皮,山药一类的中药,最后煎出来的不会是健胃消食片吧? 而一听说要吃这鲤鱼精的真身,红孩儿的眼珠子便是一转,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这妖怪的肉不容易熟,让我用三昧真火烤它!” 第107章 通天老鼋 红孩儿提出的帮忙爆烤鲤鱼,到底是出于报复心还是热心肠,亦或者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大家不得而知。 但是在红孩儿挺身而出后,陈启与猴子几人考虑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为了能烤出好吃的鲤鱼,不至于浪费食材,八戒便带领着红孩儿到了巨大鲤鱼近前,东摸摸,西敲敲。 确定肉质,敲定火候的同时,八戒还不忘和陈家庄里几个厨艺好的厨子,讨论该怎么腌制这鲤鱼,以及要用多少的调料。 “嗯,一会儿啊,我老猪用我的九齿钉耙给这大鲤鱼两侧筑几个大口子来,把那些内脏之类的脏东西掏干净。 对了,你们庄子里还有多少盐巴?尽量多给我拿来些,我们得把这整条鱼都抹上哩…………” 那边厢,八戒已经和几个厨子讨论的热火朝天,一旁的红孩儿和大部分庄民,都围着他们成了一圈,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赞叹。 更还有不少的小机灵鬼,踊跃而出,出着不少或有用或天马行空的各种鬼主意。 陈启收回了看向那边的目光,含笑摇了摇头,忽的想起一事,便对同样咧着嘴观看远处烤鱼事宜的猴子道: “对了,悟空,这鲤鱼精在这通天河里盘踞一方,手底下应该也有一批助纣为虐的爪牙,难保有没有几个忠心的。 我们只打死了首恶,剩下的妖怪会不会待我们走了以后,来找这陈家庄的麻烦?” “唔,师父此言说的有理,”猴子闻言一怔,眼珠子转了转,便思虑得当道:“那我一会儿领着沙师弟,去那通天河底瞅瞅?” “把那些作恶的妖怪除了,善的放了,再留几句话,想来也就没妖怪敢来放肆了。” 难得的,猴子抓苦力没提到八戒,大概是瞅着八戒正在那与人兴致勃勃的商量如何烤鱼,没忍心打扰? 而沙僧听到猴子点将,也颇有些手痒痒的他,毫不犹豫的笑道:“大师兄不善水战,师父放心,此事交给我就行。” “小心为上,除妖虽然要紧,但也莫伤到了自己。” 面对沙僧的请战,陈启自无不可,只是不忘吩咐叮嘱了一句。 虽然在灵感大王伏诛以后,这通天河里,应该就没什么厉害的了吧? 以老沙的武力,横行无忌不说,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在两人即将离去清理这灵感大王的手下时,猴子见左右无人,皆去凑那爆烤鲤鱼的热闹去了,便拉过陈启小声道: “师父,这鲤鱼精临死前曾说自己是观音菩萨养在莲花池的,趁着涨潮才离了池子,在此为恶,我老孙一棒子打死这恶妖,想来菩萨也没什么话说。” “可我们在这大张旗鼓的烤鱼,菩萨知道了,不会怪罪吧?” 原来你知道这是菩萨养……过的鱼啊! 陈启瞧着猴子摸着鼻子,讪讪的笑容,很怀疑这家伙在跟他玩先斩后奏这一手。 管它是哪家养过的,先烤了再说是吧? 好在陈启比他还早知道,当即竖起手掌淡定道: “阿弥陀佛,菩萨何等的慈悲,这鱼妖在此食童子,又被当地的百姓吃回去,乃是天理循环,一饮一啄,皆乃前定。” “如何会怪罪?你还是和老沙速去速回吧,别回来晚了,赶不上白天的宴席,虽然这鱼肉我们不吃,但那些施主们说到时候我们会有一桌专门的素斋,这都是其他人的心意,不可不尝。” 本来商量好的明日宴席,由于现场气氛的过于火爆,很多人决定现在就开始连夜备菜了,待到凌晨天明的时候,正好准备的差不多。 届时,做完了全部烤前准备的大鲤鱼,就会迎来红孩儿热情的三昧真火。 一场属于全庄狂欢的大宴席也会随之开场。 而猴子听完了陈启的话,暗暗的对陈启竖了个大拇指,寻思道不愧是师父,这话说得就是漂亮,到时候菩萨要是因为这个来拧他的耳朵,他就用这话堵回去! 想到此,猴子的脸上泛起笑容,朝着陈启挥挥手后,就拉住沙僧急匆匆的离去道:“那师父且在此静待,莫离了八戒和大侄子,我和沙师弟去去就回。” 这猴子…… 看着两人驾云离去的背影,陈启摸了摸下巴,莫名轻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也凑进了那边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庄民里。 帮着洗洗菜,递递物件,拉拉家常什么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的,这不,陈启感觉只是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了没多久,这夜幕就像褪了色的画布一样,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随着那启明星,也就是太白金星的升起,更是有团团的白光于东方渲染而出,驱散了黑夜,预示着朝阳的到来。 而猴子和沙僧也在此时寻了个隐蔽的地方,降下云头摸到了陈启的身边复命。 “师父,师父,”两人的脸色有些奇怪,靠近了陈启悄咪咪道:“我们这次下通天河除了除妖外,还撞见了些别的……” “你是说有只老鼋在你们打杀那些恶水妖的时候,出来相助,更言说愿意助我们渡河?” 陈启听完两人所说,有些讶异道。 却原来,猴子和沙僧两人下了水,找到了一处上写着水鼋之第的水府。 里面团团聚着灵感大王手底下的水妖,都还在等着他们的大王给他们带祭品回来分润沾光呢! 但猴子以火眼金睛静静观之,发现这一窝的水族不愧是跟着食人的灵感大王混的,一个个都是些身上血腥妖氛缠身,孽债满盈的主。 于是两人也不客气,由沙僧当主力,猴子给他掠阵,就打杀起了这些作恶多端的妖怪。 只是就在两人打杀到一半时,河水翻涌,一头约摸四丈方圆的老鼋现了身,替他们堵住了那些妖怪逃生的路,更是毫不客气的一口一个,咬死了不少的妖怪。 直到那群恶妖死完了后,这老鼋才上前与两人见礼,道明了来历身份与来意。 原来,这老鼋才是这通天河内的坐地户,本在此九代相传,有了一座水底的宅邸,平日里打坐吐纳,参悟灵机,好不快活。 结果倒霉催的,九年前遇上大涨潮,被路过的灵感大王瞧上了这地方,两锤子下去,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晕脑的。 就连麾下儿女眷族齐上都不是对手,反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只得弃了祖业离去。 不过这老鼋自然也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便潜伏在不远处,时刻盯着灵感大王的一举一动,想着哪天找机会报仇雪恨,再夺回他家的房子。 这不,今晚就让他等到了,先是灵感大王去收祭品一去不回,后又有两个和尚入水,逮着那些灵感大王后续收录的恶妖手下就是杀。 顿感良机已至的老鼋也就不再忍耐了,现身助战,在得知了猴子,陈启他们的身份和任务后,更是为表感激,情愿以身作舟,驮他们过河。 猴子,沙僧见其言辞不似作伪,又用火眼金睛望去,与这些被打杀的水族气息不同,不是一伙儿的,更知这成了精的老鼋脚力哪是凡船可比? 便暂且先应了此事,再赶回来汇报陈启,看他是否也同意。 而陈启听说完后,脸色也奇怪了起来。 好家伙,我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单单说起这老鼋来,可能很多人没有印象。 可若是说起那个曾驮老唐一行人过河,又拜托他们问佛祖自己几时能化出人身的老鳖—— 尤其是老唐一行人因为好不容易见到了佛祖,取到了真经正果,一个个都过于兴奋,再加上时间久远,早把这老鼋的拜托忘到爪哇国去了。 于是结果就是回程的时候,恰巧遇见老鼋再次背他们过河时,问起这话,陷入尴尬的老唐一行人:………… 这老鼋也是尿性,不惯着失诺的老唐他们,当场把老唐一行人丢进了河里,打湿了经书。 这也正是九九八十一难里的最后一难。 与这最后一难一结合,这老鼋的形象顿时就清晰了,陈启也是瞬间想起,是啊,这老鼋不就是在通天河驮的人么? 只是这回,自己能不能记起他的拜托,不失约呢? 嘶~这好像还是个挺艰巨的任务。 毕竟去往西天花费了那么多年,途中某一日的随口对话,还真不一定就能想起来。 所以陈启想了想,嗯,到时候这老鼋要是还提出这个拜托的话,自己最好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省的失信于人。 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实际上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陈启也收起了脸上奇怪的神色,对猴子两人笑道: “既然他不似骗人,欲报恩驮我们过河,那就遂了他的意又如何?这八百里通天河,若是真要坐船,也不知要坐多久时日,有他帮忙,也是善事。” “既如此,那我就去与他说好了,待吃完了饭,收拾好行李,我们就去河边找他,让他驮我们过河!” 见陈启也同意了,猴子挠了挠腮笑道。 “去吧去吧,”陈启抬头看向东方,见那白云化作了红彤彤的云,忙笑着催促道:“这回真要快去快回了,太阳要出了,小红他们可是准备日出的时候,借大日精气烤鱼呢。” 借大日精气烤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猴子眨了眨眼,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大聪明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不过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便笑道: “师父放心,就这传个话的功夫,我老孙眨眼可回。” 说罢,猴子一跺脚,便没了踪影,过了几息,赶在日出之前,一个转身回了原地。 然后也不多言,朝着陈启一笑后,就拉着陈启往人群里挤去——那里,人群的中间,红孩儿已经做好了准备,深深含了一口气,只待破晓! 而就在下一息,今天的大日终于从东方的山峦里探出了身子,一缕金光划破层云,洒向了人间。 “烤!” 随着八戒准时的一声呼喝,红孩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鼓动胸腔,喷出了一道耀眼火红的长练! 混着那一缕洒落人间的金光,朝着那金灿灿的巨大鲤鱼落去。 而那鲤鱼身上,不仅早早被八戒带人划开了不少口子,镂空了内脏,还抹上了不少的盐巴,酒水。 于是在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落在其上时,“蓬!”的一声,火焰就蹿起了老高。 一股股浓浓的烤鱼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陈家庄,香味足足飘出了数十里! 而被焰光笼罩的一众陈家庄人也不害怕,反而陷入了莫名的兴奋当中,对着这团火手舞足蹈起来,嘴里也不住的欢呼着。 “火!火!火!” 也有一些庄民,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流满了面孔,但依然不妨碍他们继续的跳动和欢呼。 当然,红孩儿这次是为了烤鱼给人吃的,而不是要将其烧成焦炭。 于是在八戒仔细观察的发号施令下,不久,红孩儿就依令收了三昧真火,将这些耀眼的火焰一口气吞回肚子里,打了个饱嗝的同时,小脸颊上还泛起了一丝丝红润。 同样,也露出了火焰下,那外表金黄金黄,带着点点焦脆的巨大烤鱼。 激动的人群随之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嗅着那焦香四溢的烤鱼味,喜笑颜开,呼朋唤友的搬来桌椅板凳,围着烤鱼摆起了一桌又一桌昨夜打着火把准备的饭菜。 陈家庄的族老并陈澄几人,也笑着前来邀请陈启一行人在中心落座。 在这特意为陈启等人准备的斋菜桌上,族老领着陈家庄的所有人,齐齐起身,朝着陈启他们敬了一杯水酒: “这一杯,敬谢圣僧和长老们为我等除害!敬!” “敬!!!” 千人齐喝,举杯共饮。 ………… 就像陈启所说的那样,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上一刻,八戒还嗅着烤鱼的香气,边流着满嘴的口水,边可惜摇摇头,一口气怒吞了十个馒头。 下一刻,陈启等人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要告别陈家庄诸人,开始筹备渡过这通天河了。 第108章 乘鼋过通天 “圣僧,长老啊,真不用我们替你们找船么?” 陈澄拉着陈启的手,依依不舍的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刚好有一位鼋施主与我们约好了,要送我们过河,却是不用麻烦老施主你们了。” 陈启含笑点头,拍了拍其手背宽慰道。 “唉,既然用不到我们了,那我等也只能恭送圣僧,长老们离去了,愿师父们一路顺遂,万事平安,早日取得真经。” “一路顺遂,万事平安!” “一路顺遂,万事平安!”………… 陈澄身后的一众庄民跟着大声喊道。 朴素的祝愿里,带着朴素的情感。 陈启一行人笑着接受这些祝愿,也就在这时,天空上忽的洒下了纷纷飞飞的甘霖,陈家庄每人每户的后面也都钻出了一根紫竹,因着那些甘霖,迎风就长。 眨眼间就长出了两三丈高,伸展着紫翠的枝丫,在空中摇曳了起来。 “这……哪来的紫竹?” “快看,长得好快的竹子!” “大家的屋后面都有!”…… 正好奇怎么晴天下雨的陈家庄人正抬头打量,正好看见了那些紫竹,纷纷惊讶了起来。 “呵呵,”猴子见状笑了起来,叉着腰,大声道:“诸位莫慌,这是由大名鼎鼎的观世音菩萨,对你们的赐福,回去以后好生看待这些紫竹,它们能保你们出入平安,身体康健,最主要的,嘿嘿,还能保佑你们多子多福哩!” 屋后忽然生出了根根紫竹,本就引起了一众庄子里的人惊呼,猴子的一番话,更是让他们激动万分道: “原来是观音菩萨的赐福!” “是祥瑞!祥瑞!” “有菩萨的保佑,那就是没了灵感大王那个妖怪,我们也能年年风调雨顺吧?”………… 一眼就认出那紫竹来历,猜到了菩萨多是出于补偿用意的猴子笑嘻嘻补充道: “放心,别说你们只要继续多行善事,积福积德,菩萨就会保佑你们,就是没人保佑你们,你们这地方我老孙看了,也是个风水上善之地。” “那灵感大王说保你们风调雨顺,多是拿话框你们的,他哪曾出过手?借机勒索敲诈才是真,只会降灾生祸!” 听了猴子的解释,陈家庄的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可就在这时,通天河里的河水翻涌,一头硕大的老鳖从河里扑腾上水面,血盆大口还张开大声道: “大圣,大圣!老鼋来了,我来送你们师徒过河去了!” “妖,妖怪!” “怎么又来了一个妖怪?莫不是那鲤鱼精的同伙?!”…… 陈家庄的人被这突然出现的老鼋吓得够呛,有些胆小的更是脚底一抹油,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家里,盖住了棉被瑟瑟发抖起来。 没跑的也是个个惊惶,互相搀扶着,将希望放在了刚刚除完妖,在他们看来神通广大的猴子一行人身上。 “哈哈,放宽心,莫慌,莫慌,这就是与我们约好,要来送人的老鼋,说起来,还和你们是老邻居哩!只不过都受了那鲤鱼精的压迫,不得不弃了家业离去。” “昨夜我打死了那鲤鱼精,又去清剿了他手底下的恶妖爪牙,惊动了他,他得知了前因后果,便要向我们报恩,言说今日驮我们过河!” 猴子见这些人害怕,挠了挠腮后,摆了摆手,脸上充满笑意的安抚道。 陈启也趁机将目光投向了这只闻其名,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的通天河老鼋。 上下细细打量着,见这货其实不是乌龟,而是……一只鳖,也就是俗称的王八。 是与乌龟一样,广泛出现在河流池塘之类地方的生物。 其长着一个粉色,麻麻赖赖的鳖头,鼻子尖尖的,周身的甲壳连成一体,又和他的头颜色不一样,是白色的。 整体的体型颇大,背甲有四丈方圆,堪比两三间陈启上辈子的教室,站下陈启五人加白龙马和那些鼓鼓囊囊的行李那是绰绰有余。 而有了猴子的打包票背书,陈家庄的人暂且放下了对那老鼋的惊惧,但也不敢近前,只站在离河岸一丈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陈启他们牵马挑担的上了这大王八的背部。 当然,也不是没有胆大的,陈澄,陈家庄族老几人就忍着害怕,一路送着陈启几人上鳖背,又拿过身后几个青壮背着的沉甸甸包袱。 一个个的递向了猴子几人道: “圣僧,长老,这是我陈家庄上下的一片心意,你们替我陈家庄斩除那恶神,还帮忙烤了它,出了我们心头的那一口恶气。 那这些薄礼,还请长老收下,充作路上的盘缠,口粮,也好让我们陈家庄的感激之情,稍稍释怀。” “唉,使不得,使不得,”陈启看着眼前几人都颇为诚挚,于是也不瞒他们,叹了口气苦笑解释道: “贫僧实话实说,在除那鲤鱼精时,其曾放话乃曾观音菩萨的莲花池养过,一身本事都是在池边听菩萨诵经得来的。” “一朝得遇潮涨潮落,借机逃出了池子,在此安家。” “我知此妖在此生祸,定非菩萨之意,菩萨见了,只会第一个收拾了他,但这孽畜行事,也确实与我佛家有了因果。” “而我师徒几人都曾受过菩萨恩惠,除此妖孽,保菩萨清名,可谓是应该的,诸位也就莫送礼物了,实在是折煞贫僧了。” “说起来,还是我们稍欠了两位陈老施主的,毕竟昨夜还承蒙两位老施主招待。” 虽然这借宿借着借着,拉了整庄子的人一起通宵,根本就没睡是了。 陈启看向陈澄陈清两兄弟,眨了眨眼故作玩笑道。 “原来如此。” 见陈启拒收了礼物包袱,明晰了此间因果,陈家庄的几人恍然大悟道。 但还是坚持将包袱推向陈启身侧的猴子几人,齐齐笑道: “圣僧,此言谬矣,正所谓一码归一码,圣僧为了保观音菩萨的清誉,要除妖,与圣僧为我陈家庄除此大魔,并不冲突。” “既然那妖怪非是有人有意放纵,那便是他一人之罪,与他人何干?与圣僧何干?圣僧何必过意不去?” 陈澄陈清两兄弟也笑道:“圣僧与几位长老救了我们兄弟的儿女,解了迫在眉睫的祸端,区区一顿饭算甚么?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兄弟天天都愿意请人上门吃饭。” “那你们岂不是天天都要有迫在眉睫的祸端?”八戒突然摸着肚皮,冷不丁的在旁边插了一句道。 “啊,这……”两兄弟一时被八戒问的无言,细细一想,这番话还真是这个道理,没这天天都有的祸,哪来的天天上门帮忙的贵客? “哈哈哈!” 众人都想明白了,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猴子也拍了拍八戒的肩膀,暗暗竖起大拇指,佩服八戒这个呆子的想法。 说起来,这竖大拇指当作称赞佩服的意思,还是猴子从陈启那学来的。 包括不限于其他的各种各样,例如大拇指向下,摇晃小拇指之类的手势。 嗯,这大概就是好的学的慢,学坏一出溜吧…… 又是一段笑谈与推辞后,陈启最终还是拒绝了陈家庄的金银报酬,只收了他们送来的土特产——真的是土特产。 大概就是些当地出产的特色水果,晾晒的一些果脯,菜干。 还有不少的干粮米面。 其中就数米面最多,为了方便携带,陈启几人只收了一麻袋米,一麻袋面。 通通收到了八戒要背的行李里。 毕竟这些最后大都会进入他的大肚子里。 八戒倒也乐意,眯着眼,咧着嘴的,往那快被塞爆的行李竹筐里使劲装。 看得陈启都在寻思,要不要下一次遇到卖竹筐的,给八戒换个更大的? 这眼瞅着根本就不够他吃,哦,不对,用了…… “圣僧,长老,一路顺遂!” 岸边的陈家庄众人,站在岸边,对着离去的陈启一行人挥手呐喊。 陈启几人也站在鳖背上,对着岸上众人的笑着回礼挥手。 “族老,既然圣僧他们不愿意受我们的金银,那我们就用这些钱,替圣僧他们修一座庙吧。” “祈佑他们能在接下来的西去取经的路上,继续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直到陈启一行人的身影都随着老鳖游远,望不见了,陈澄陈清两兄弟才收回注视眺望的目光,对身旁的老人提议道。 “嗯,”族老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回头见陈家庄其他人都有些意动的看着他,充满皱纹的老脸展颜笑道: “修!就在庄子里面划块地给圣僧他们立像修庙!平日里的香火蜡烛,也都是庄子包了!” ………… 通天河上,为防这老鼋包藏祸心,诡诈欺人,猴子还特意擎着铁棒,坐在了鳖头近前,笑眯眯的看着老鼋。 若是发觉哪里不对,就一铁棒落下,送这老鼋上西天,省的他再掀起风浪。 而有着靠谱的猴子盯梢,陈启一开始还有兴趣的左顾右盼,欣赏江河之景,但不一会儿,也就腻了。 恰逢昨夜未曾休息,困乏之意涌上心头,陈启不由盘膝坐下,最后靠着身后趴下的白龙马,陷入了沉睡。 八戒见陈启睡着了,眼珠子一转,有样学样,也席地而坐,最后耙子一收,靠着行李呼呼大睡去了。 猴子回头见这两人睡得香甜,嘴角扯了扯,不好说什么,扭过头去,盯着老鼋的头,握棒的手又紧了紧。 这一觉睡得人神清气爽,再醒来时,已是到了对岸。 陈启被猴子喊起,伸了个懒腰,笑着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道了声辛苦,才提着禅杖,牵着白龙马,跟在猴子的身后下了老鼋的后背。 于岸上站定,陈启才又转身对老鼋施礼道谢道: “多谢这位鼋施主了,劳你渡我们过河。” “不用谢,不用谢,师父客气了,大圣助我夺回家业,这都是应当的,只是……” 老鼋的鳖头探到岸上,先是摇了摇头,又有些犹豫道。 “只是什么?呵,你这老鼋,有话直说,吞吞吐吐作甚。” 安全上了岸,猴子也就不用警惕了,收回铁棒,对这老鼋瞧着也顺眼了多,当即便双手抱胸,嬉笑道。 “大圣容秉,”老鼋那硕大的眼珠子眨巴眨巴,见猴子态度尚好,便试探的问道: “老鼋我在通天河里,整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虽然延寿身轻,会说人语,但还是难脱本壳。” “我也曾听闻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若是大圣与师父去往了西天,面见了佛祖取得真经。 万望老爷们替我问上一句,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一个人身。” “呵呵,那还不容易?” 猴子抽出手来挥一挥,当即就要允诺,还是陈启见机的快,一把抓住他那挥舞的毛手,扭头对老鼋笑道: “鼋施主,此去西天不经年,见到佛祖,取到真经又乃是一件大喜事,贫僧也不敢乱许诺,怕到时忘记。” “但鼋施主也莫忧心,我们若是还记得,就替施主问一问,若是忘了,悟空他交游广阔,取到经后,也算抽出了身子。” “到时候让他替你看看,再多找几位神仙朋友一起,总能解决你的问题。” 怕这位老鼋不满意,陈启还不忘补充了句,“若到时候其他人都没办法帮到施主你,也可以让悟空一个筋斗云去往西天处,替你问问。” 呵呵,被人丢到河里不丢人,失信于人才丢人啊! 陈启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经历上这最后一难,但还是尽量打了个补丁道。 而猴子见陈启说的有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就收了声。 嗯,他齐天大圣孙悟空,要是传出去个说话不算话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还是师父稳重,思虑周全。 而老鼋听了陈启的一番话,眼珠子先是有些失望的眨了眨,但细细一想,觉得其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没把话说死,而不是不愿意帮忙。 更何况这位孙大圣的能耐…… 他也曾在不少的水族好友里听到过,知是当年捅破天的大人物,神通广大,朋友众多。 或许不用询问佛祖,仅凭他自己和朋友就能解决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 也就开开心心的向陈启几人告辞道: “师父不愿失信于人,倒显真诚,唯望老爷们能早日取得真经,方能来解我难了。” 说罢,对着陈启他们俯了俯首,转身潜入水底离去了。 陈启挥了挥手,目送着老鼋离去,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看着他的猴子几人笑笑,道:“走吧,通天河已渡,我们也该继续西行了。” 第109章 深山绕路宅院 妖魔阵前挑衅 雪纷纷,寒彻骨,不见雁来,狂风骤作舞。 转眼间,陈启一行人渡过了八百里的通天河,辞别了老鼋,又西行至了寒冬腊月。 这一日,裹着粗大袄袍的众人,正搓着手,面迎着刮骨的冷风笑谈时,眼前又一座大山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可见这山: 嵯峨矗矗,峦削巍巍。嵯峨矗矗冲霄汉,峦削巍巍碍碧空。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湲流出冷,巅云黯淡过来凶。 陈启拉住白龙马的缰绳,驻了步笑道:“刚渡水灾,又逢山难,也不知这座大山里,又是那位积年的老魔主,要拦我们去路喽。” “嘿嘿,”猴子将铁棒擎出,单靠在右边的虎皮坎肩上,后仰着腰瞧了瞧这高昂的大山,放声笑道: “师父放心,这山中的精怪,再厉害,还能是我老孙的对手?任他多狡诈,若敢拦路生事,我这一铁棒下去,定能让他灰~飞,烟~灭呀~” 猴子挽了个棍花,用学自陈启的戏腔在末尾唱道。 陈启看着猴子显摆的样,失笑一声,不由想道,这西游路上,你这猴头可不是没有吃瘪的时候。 说不准,这山里就藏着什么厉害棘手的玩意儿,到时候你要是被坑了,看你这张猴脸往哪搁~呀~ 不过陈启转念一想,不对,猴子吃瘪可就意味着自己受难了,这要是还乐,那不是和八戒一样了么? 不妥不妥,还是希望猴子能顺顺利利的除掉这山里的妖怪吧。 陈启正想到八戒呢,八戒就出了声。 “师父啊,莫怕,最近碰见那些难缠的妖怪,都净让猴哥逞威风了,一会儿进了山啊,让我老猪先会会这山里的妖怪,也让他们都知晓知晓,我老猪九齿钉耙的厉害!” 八戒挑着担子,还不安分,拍了拍胸口夸口道,还用目光斜瞥了一眼猴子,阴阳怪气道: “也省的某人说我没什么大用,只会吃饭!” “嘿嘿,行行行,到时候遇见了妖怪,你先上,你先上。” 难得见这呆子主动了点,猴子也无所谓这呆子话里的夹枪带棒,伸手示意道。 “哼哼。” 见猴子貌似退步了,八戒咧开大嘴,满意的哼唧起来。 甚至已经流着口水,在脑海里幻想起来待会儿撞见妖怪,该怎么样大展身手,对妖怪一番拳打脚踢后,耙到魂消了。 浑然不知除了猴子以外,其他人齐齐虚了他一眼。 陈启:让八戒上?得了吧,纯送人头,不,是送祭品啊。 沙僧:如果是二师兄的话……最后还是会喊大师兄救命吧。 红孩儿:这胖厨子行吗?他不是专职挑夫和厨子吗? 尤其是红孩儿,由于八戒丢人的在黑水河一招没出就被小鼍龙打昏过去,所以对其战力有着严重的怀疑。 小白龙:唏????~ 闹过一阵,这路总是要赶的,左右不过见招拆招,关关难过关关过。 一行人也就继续迎着寒风,向深山里一步一脚印的走去。 “呼,呼,”好不容易翻过了一道山岭,陈启喘了口气,忽见远方有光亮闪过,眯眼看去,惊讶道: “咦,这深山里竟然还有一处宅院哩!悟空,八戒,你们看!” 原来是那屋瓦上的琉璃反光,引起了陈启的注意。 而顺着陈启手指的方向一看,八戒拍了拍肚子上的衣袄,有些兴奋道:“师父,好事啊,这山里风大冻寒,前面既然有人家,我们过去讨碗热水喝,歇息一下,岂不美哉?” “呵呵,”猴子看着远处,眼中金光一闪,眯眼看过,当即冷笑道:“确实美哉,呆子,你不是要与先会会这山里的妖怪吗?” “喏,去吧,那妖怪八成就在那宅院里等你呢。” 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院子? 每次遇见,准没好事! 陈启就笑着看了一眼不长记性的八戒,对猴子笑道:“悟空,那宅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陈启发问,猴子才收了冷笑,凝眉道:“师父啊,看不太透彻,我只见那壁厢凶云隐隐,恶气纷纷,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又瞥了一眼八戒,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曾听闻有些妖怪善能幻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俱能变化了哄人。 例如那龙生九种,种种不同,里面就有一种龙名‘蜃’,蜃气放出,就如楼阁浅池。 若遇江河蜿蜒拦路,蜃便将这种气放出,变幻此种楼阁模样,诱骗过路的鸟鹊来歇翅。 一旦那些鸟鹊昏了头,钻入了他的蜃气,届时哪怕数量有成千上万,都能被他以一气吞之! 远处那壁厢气色凶恶,我怀疑就是同样的妖邪伎俩,断不可入。” 听到猴子说远处的院子这么凶恶,八戒眼光木了木,大耳朵扑扇几下,再不敢提进山前的豪言壮语,缩着脖子摇头认怂道: “那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绕着那院子走吧,这水也不是非喝不可,歇脚也不用非在那歇。” “呵。”猴子知道是这呆子又怕了,但观那宅院确实不对劲,也就不去激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带着众人绕了绕路,绕过了那处地方。 一路急行,终于绕过了那座宅院,八戒暗暗松了口气,大家也都不再急切,放慢了速度,按往日正常的节奏走起路了。 也是这一放松,八戒立马就听到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声,慌得他抬头一看天色,着急顿足道:“哎呦,躲那个该死的破宅院,却是误了吃饭的时辰了!” “师父,猴哥,别走了,我们在这生个火,烧个饭,吃过再走吧,不然这天寒风大的,肚子里没点油水,怎么走得动?” 陈启也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却未先发话,而是看向猴子道:“悟空,你觉得呢?” 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啊呸,串台了。 猴子扭头看了看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宅院,又听着那呆子腹里雷鸣的响声,沉吟了会儿道: “师父,这用法术幻化,引人上门的妖怪大都是坐地的,人不去他,他不来人。 我们已经过了他的地界,这呆子饿了怕是走不动道了,若是要生火做饭,也不是不行。” “只是最好还是速速吃完离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好好,我今儿个就下一锅面条,好得快,吃得也快!” 八戒闻言喜笑颜开,忙放下担子,掀开满满当当的竹筐,翻捡起锅碗瓢盆来。 其他人见状笑了笑,也自觉得帮起忙来。 沙僧去周边找起柴火,红孩儿捡起个葫芦瓢去找水,陈启帮八戒搭起架锅的架子。 唯有猴子,这一次没有帮忙,而是擎起铁棒,站在陈启身后,四处打量着警戒起来。 不知为何,自打进了山,望见那处宅院后,他的心里总有些淡淡的不宁之感。 可以他的本事,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牵动他的思绪? 猴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向来的方向看去,眯起了双眼:会是你么?奇怪的宅子…… 忽的,猴子眼神一动,只见那宅院处,有妖气一闪而过,宅院化作山洞,紧接着,一青蓝脸独角的身影从中走出,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一脸的挑衅。 “有趣,有趣,这是在向俺老孙邀战?” 猴子眯起了眼,脸上浮起笑意,浑然不惧的就要提棒前往应战。 只是转念一想:莫不是这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驻足不前,铁棒杵地,冷笑着看着那个妖怪,反伸着手勾起,让那妖怪过来! 那青蓝脸的妖怪一顿,像是没料到猴子的反应会是这样,转而嗤笑一声,回转进洞。 再现身时,身后已经跟上了不少的妖兵,旌旗招展,拿枪舞剑的簇拥着青蓝脸的妖怪走来。 “哈哈哈!我听说孙悟空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上敢闹天宫,下敢闯地府,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连我的邀战也不敢前往。” 人未至,声先到,那独角的青蓝脸妖怪,手持着一杆丈二长的点钢枪,走至了近前,斜指着猴子放声笑道。 “呵呵,哪来的山野妖怪,竟敢小觑你孙外公?你爷爷只是不想搭理你这无名小卒,若非要前来讨死,三棒子打散你的魂!” 猴子擎起铁棒,冷笑一声回指着来犯的妖怪道。 此时的八戒等人哪还有心思烧火做饭? 见状一个个的丢了柴火锅碗瓢盆,赶忙将陈启护在了身后,将猴子护在了身前,与这大妖怪小妖怪们对峙了起来。 而陈启透过几个徒弟遮掩的身影,倒是看清了这罕见的明刀明枪,上前就要与猴子捉对厮杀的妖怪: 独角参差,双眸幌亮。顶上粗皮突,耳根黑肉光。舌长时搅鼻,口阔板牙黄。毛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比犀难照水,象牯不耕荒。 不会是因为刚才绕了一下路,把关卡里的boss给钓出来了吧? 瞧着这妖怪凶恶的模样,陈启脸色突然奇怪起来。 实话实说,他可真没想着跳关走邪道速通流嗷! 只是刚才猴子表情比较严肃,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就遂了他的意绕路了。 看来有时候还得拿师父的身份小小任性一把的,不然让观音姐姐烦恼根掉多了,就该轮到他被削了…… 咳咳,去掉那些大不敬的想法,陈启倒是没想到这一关的妖怪还挺敬业,也幸好是个敬业的,眼瞅着他们都绕路跑路了,还能带着手底下的小妖追过来! 而且看他口口声声的样子,明显是知道猴子的名声的,就这样还敢过来厮杀…… 没点底气谁信啊? 坏了,不会是山前一通乌鸦嘴,真让猴子碰到了让他吃瘪的妖怪了吧? 不过这位是谁啊? 原着里清楚猴子来历名声的,一般不是仙佛的坐骑,就是天上下来的,眼前妖怪还浑身蓝蓝的,头上顶根角…… 还没等陈启继续猜下去,来者不善的青脸妖怪就继续大笑道: “泼猴精!莫要只会放大话!够胆的就来与我厮杀!我听闻你要护着那东土的唐僧西行不是?” “都说那唐僧肉功效非凡,有长生不老之能,有人吃了一块,发白还黑,齿落更生,你今日与我一战,胜了我带小的们退去,不动你们分毫,输了,就把你师父交给我蒸煮吃了吧!” 不是,你们这群家伙到底在哪听到的谣言? 说我的肉能长生不老就算了,谣言里面到底是哪个人还吃过了? 我作为被吃的唐僧,怎么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虽然清楚这八成是观音菩萨放出去的消息,给他们增添磨难的,陈启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问道: “敢问这位妖怪大王,你是从哪听说贫僧的肉有这般功效的?” 妖王的目光本来一直都在猴子身上,哪怕谈到要吃唐僧肉,都没瞧过陈启一眼,但是见陈启从那群徒弟背后探出脑袋来发问。 脸上的大笑忽的一顿,卡了壳似的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直接回答陈启的问题,最后更好似恼羞成怒一样,伸枪指着猴子问道: “婆婆妈妈的,孙悟空你不会真的徒有虚名吧?还要不要你师父了?快来与我一战!” “呵呵,你这妖怪,急着找死,那我老孙就成全你!” 猴子本就被这妖王挑衅的一番话激起怒火,只是见陈启问话才有所忍耐,如今这妖怪不回问话,又几次三番的挑衅。 以猴子的火爆脾气,还能忍他? 当即交代八戒,沙僧一声看护好师父,提着铁棒就翻身上前,一记力贯千钧的劈棍,就朝着妖王的天灵盖打去。 “哈哈哈,来得好,正要试试你的成色!” 妖王眼睛一亮,满脸兴奋的横举钢枪,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这一棒。 妖王那充满兴奋和战意的目光与猴子那怒气冲冲的目光相接,隐隐间有电光交闪,随即嘴角一咧,奋力拨开了对手,接着一个横扫千军,枪尖与枪杆大力就向猴子抽去。 猴子举棒相迎,使了一个小技巧,就欲要借力打力,偏转了这妖王手中的钢枪,再趁其中门大开时,一棒了结其性命。 可这妖王哪里又是易与之辈? 及时收枪,改扫为扎,一手枪中,一手枪尾,发力猛刺,中平一枪,直直扎向猴子胸口! 然而猴子却仗着艺高人胆大,侧过身子,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偏躲过这一枪,嘴角噙起冷笑,转身棒打妖王右边的脑袋! 结果这妖王也是不遑多让,效仿着猴子,矮身一躲,那铁棒便堪堪擦着独角落空! 第110章 棋逢对手 将遇良才 钢枪点迎,好似乱雪飞梅,朵朵要人性命;铁棒乱舞,疯魔中亦有章法,擦碰之间就可破碎十方! 只见这妖王着实厉害,钢枪点扎只见残影,以猴子超群的武艺,一时竟拿不下他,棍影与枪尖捉对,眨眼间就相持了数十回合! 打着打着,猴子也来了兴趣,眼放华光,打出了战意,妖王也同样如此,神情狂热,口鼻间喷出紫色烟雾。 “好好好,你这猴头虽放狂言,但也确实有一身金浇铁铸的本事!” 妖王用钢枪架住猴子的铁棒,大眼睛瞪着猴子,与其角力时,还不忘吐气开声夸耀了一句。 “呵,你这妖怪本领也是不凡,竟能与我老孙打个平手,来来来,报上名来,让我老孙看看是哪路英豪来阻我去路!” 猴子暗自又加了一分力气,朝妖王眨眨眼后,豪迈大笑道。 “哼,听好了,本大王乃是这金兜山金兜洞里的兕大王!你这个泼猴,虽然有一身本领,但也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这青脸的妖王发现猴子暗加了一分力气,心里暗骂的同时,吸了口气运起臂膀将猴子击退,方才继续大声回道。 呵,我看未必! 猴子嗤笑一声,见面就说起他当年闹天宫的事,可不像个山野妖怪! 当即眼运金光,想要看清这妖怪真身,可始终有些雾蒙蒙的,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掩了,看不透彻。 而这妖怪也不给猴子继续观看的机会,拎起钢枪,又是上前一阵厮杀。 眨眼间,两人就又厮杀一百个回合,依旧是不相上下。 那青脸妖王的手下倒是对这位大王有信心的紧,在后面摇旗呐喊,鼓威壮势。 八戒一开始还不想弱了声势,强拉着沙僧给猴子助威,可两个人哪比得过一群人? 这群小妖嬉嬉笑笑间,打打鼓,吆喝吆喝就压过了八戒两人拼了命的动静。 见对面小妖压下自己二人后,耀武扬威的嘲笑动作,八戒恨恨的收了嗓子,不再做无用功,转对沙僧道: “老沙啊,我看这妖怪非同一般啊,竟然和猴哥打了这么久还不相上下。” “是啊,”沙僧也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前方打斗的两人道:“这一路走来,我就没见过大师兄与妖怪打斗能打这么久!” “往常就是那两个金角银角大王,也不过仗着法宝厉害,又是偷袭发威,才在大师兄手里多撑了一会儿,可大师兄一认真起来,也不过几棒子的事。” “但今日这个,眼瞅着都快两百个回合没拿下了!” “我倒是见过那猴子跌过更大的跟头,被人家三昧神风都快吹瞎了,还是靠师父的锦襕袈裟才解决的……等等,袈裟?” 八戒闻言,看着猴子那辗转腾挪的身影,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忽的眼前一亮,自以为想到了个好主意,扭头对看得正一脸迷糊的陈启道: “师父啊!这妖怪不好打,要不你把你那袈裟拿出来,再借猴哥一次吧?” “…………” 不是,你把那袈裟当什么了? 增幅器还是加15神装啊? 陈启正因为看不清猴子和妖怪之间的打斗,左右探头,一头雾水,又听见八戒这个呆子病急乱投医的想法,当场无语道: “八戒,当初让悟空披袈裟,是为了用那上面的定风珠,可如今对面的那个妖怪光凭武艺就和悟空打得有来有回,你让他穿那件袈裟有何用?” “要真想打赢这个妖怪,还不如你和老沙一起上来得实际。” “对啊,师父此言有理,老沙,走,我们去给大师兄助阵,帮他拿下这个妖精!” 八戒拍了拍脑袋,好似被陈启随口的一句话提醒,当即擎起钉耙,一脸兴奋的就拉着沙僧要上前助战,还不忘丢下一句给红孩儿道: “大侄子,师父的安危就先交给你了,当心那些小妖,莫让他们伤了师父,两位叔叔去去就回!” 还是别了吧,我总觉得你们上去要坏事…… 瞧着八戒一脸要上去捡便宜,以多打少的开心模样,惹来红孩儿一个白眼的同时,陈启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丝不妙的预感想道。 只是不等他叫住八戒,沙僧,这两人已经拿着兵器,跳上前大喊道: “猴哥,我们来帮你来了!呔!妖怪看你猪爷爷的九齿钉耙!” 你们两个来作甚? 正酣战淋漓的猴子,闻言看向八戒,沙僧,见到那呆子大咧的嘴角,还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八成就是想着过来蹭助战,好打完妖怪以后夸耀自己的功劳。 这呆子。 猴子抽了抽嘴角,有心不满这呆子破坏了他今日的雅兴,但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了让身子,与赶来的两人形成三打一的局面,好快速解决了对面的妖怪。 再腾出手来,狠狠揪起猪耳朵,教训一顿这自作聪明的呆子。 话说回来,这呆子和沙师弟的战力虽一般,但有他们骚扰干涉,拿下对面这个妖怪,应该……不难吧? 猴子的心头刚闪过一丝疑问,就见那青脸的妖王见到对面人多势众,也不慌张,反一阵冷笑,撸起袖子,取出一个银色手镯来,望空抛起,喊了声:“着!” 就见一阵莫大的吸力传来,猴子,八戒,沙僧三人手里的兵器竟然硬生生的脱手而出,被这妖王收走了! “哈哈哈!猴头顽劣,猪头卑鄙,还想以多欺少?现在没了兵器,你们又待如何?” 青脸的妖王收回手镯,重新套回了胳膊,瞅着手里空空如也,你瞅我我瞅你的三个师兄弟哈哈大笑道。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呆子! 猴子怒瞪了一眼懵逼的八戒,又知自己此时赤手空拳,如何去打对面手持钢枪的妖怪? 只得急声道:“这妖怪法宝厉害,带着师父速退,速退!” 说完,也顾不得八戒和沙僧了,一个翻身,抓起红孩儿和陈启,就弄风使沙的要离去。 八戒和沙僧得了猴子提醒,也从手里的兵器竟然还能不见了的迷茫里回过神来,忙跟上猴子的步伐,就要驾云跑路。 可由于要拖着肉体凡胎的陈启,猴子驾不了筋斗云,只能如一路上遇见的那些驾风驭沙的妖怪一般,用风沙裹挟着陈启赶路。 但这哪跑得过青脸妖王? 只见这妖王兴奋的大喝一声道: “孙悟空!往哪走?你既然输了,就留下你师父吧!” 眨眼间,那妖王就拦住了猴子的去路,顺手还抓住了被路过的八戒,沙僧,往地上一丢,滚成了两个滚地葫芦。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猴子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哎呦的八戒,可迎着那愚蠢清澈的目光…… 猴子也是真的没了脾气。 罢了,对面那个妖怪能和他老孙打个平手,那呆子,沙师弟两个不是对手也能理解。 红孩儿正被猴子单手拎着,见那妖怪擎枪拦路,眼珠子动了动,趁其大笑之时,一口三昧真火就朝他喷了过去。 可惜,这妖怪只是轻轻惊咦一声,又是抛出那个镯子,轻轻松松的就将三昧真火收了个干净。 还有空闲打量了一番红孩儿后,眼睛一亮,很是欣赏的道:“小小年纪,还练的一手三昧真火?好好好,与我有缘,小娃娃,要不要以后随我修行?” “呸!小爷我可是大力牛魔王之子,红孩儿是也,就凭你还想收我?” 红孩儿缩了缩身子,有些被这妖怪轻描淡写间就能收去三昧真火吓到。 但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还是昂着脖子逞强道。 只是小手已经悄悄的抓住了猴子的衣角,好让猴子一会儿用筋斗云跑路的时候带他一程。 “哈哈哈,什么牛魔王大力王的,我不管,但你小子还挺对我胃口的,今天别的人都可以走,你和唐僧,我留定了!” 这妖怪听了红孩儿的一番话,也不恼怒,反而更加喜爱道,又转头看向了猴子大声喝道: “孙悟空!你没了兵器,如何与我交手?这唐僧又是肉体凡胎,你又能跑到哪去?愿赌服输,快快放下唐僧和这小娃娃,速速退去吧。” “嘎吱嘎吱……” 听着这妖怪的嘲讽,猴子的眼睛一眯,嘴里的钢牙怒咬,正要上前让这妖怪见识见识他的拳脚功夫。 陈启却在这时扯了扯猴子的袖子,苦笑道: “悟空,这位妖怪大王说得也对,我暂且是个拖累,你先放我下来吧。” “师父?” 猴子皱了皱眉头,正要出言反对,又见陈启的神色有异,多年来的默契让他明白了陈启潜藏的意思。 若有所思的将陈启安然放下,只还有些不放心的道: “师父,劳你先在此间妖魔洞府受苦,我老孙先去找些援手,再来救你。” 说完,又对那青脸的妖怪怒喝道:“妖怪,你不过是仗着手里的法宝之利逞凶!今日我先退去,但你若敢伤我师父分毫,也休怪我老孙届时不客气!” “哈哈,莫说什么客气不客气,我还怕得你来?”青脸的妖王眼睛眯起,忽的又笑道: “孙悟空,你若想保你师父一时平安,倒也尚可,把你手上的小娃娃也丢下,我就先不动你师父!” “你也大可去找些援兵来助阵帮你,只要打得过我,我就把你师父原样奉还!” 啊?你不是要捉那个阴险和尚吗?为什么现在又盯上我了? 难不成不想吃人肉,改吃牛肉了? 红孩儿听到这话有些麻了,而且根本没指望自家那个“便宜”叔叔会拒绝。 果然,“啪嗒”一声,猴子闻言干脆利落的就松了手,将红孩儿丢在地上,看也没看——地上的八戒和沙僧一眼,只翻身离去前留下一言道: “我师父和我大侄子先寄住你这两日,届时自当请回!” “呵呵,只要你有本事,我自然还你。” 青脸的妖怪眼睁睁的看着猴子离去,也不拦他,只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又俯下身子,笑眯眯的拎起红孩儿左看看右看看道:“如何?现在没了那猴子在一旁替你撑腰,你那什么牛魔父亲又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沓快活,可愿意随我修行?” 这家伙怎么一脸的怪蜀黍样啊! 红孩儿的内心深处呐喊了一声,充满了抗拒,又被其拎起,不敢动弹,浑身僵硬,脸色讪讪道:“呵呵,我觉得吧,大可不必,我暂时还没想随别人修行……哦,对了对了,我现在是这位三藏老爷的童子,我在随他修行!” “对,随他修行,你瞧,我头上还有一金箍呢!你总不能让我顶着这个佛门金箍跟你修行吧?” 红孩儿绞尽了脑汁找着借口,忽的一摸脑袋上的紧箍儿,立马眼前一亮的指着它道。 这个金箍难搞的要死,眼前的家伙应该也搞不定吧? 当然,不管搞不搞得定,他红孩儿左右都不亏啊! 搞不定,就可以借此拒绝这个怪里怪气,让小孩害怕的家伙;搞得定,他红孩儿也能因此摆脱这个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束缚,就算被迫跟在了这家伙身边…… 不还有那个“便宜”叔叔来救人嘛! 而且他自己长了腿,只要这家伙没有像这金箍一样的手段,他红孩儿还找不到机会跑去找父王母亲庇佑? 果然,小爷我就是个天才! “嗤,这个金箍啊,”青脸的妖王闻言瞅了眼紧箍儿,嗤笑一声,然后淡定点头道:“嗯,我搞不定。” 不是,你搞不定牛气什么?! 牛气什么?! 红孩儿还以为眼前这个家伙虽然有些怪里怪气,但能耐也大呢,结果合着他也没办法啊! 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失落的红孩儿怒瞪了这妖怪一眼,却反被青脸妖王嘲讽道: “小娃娃,你知不知道你头顶上金箍的来历?你爷爷我见识可不凡,这东西不一般,想拆了你的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世间总共就没几位。” “你爷爷我虽然在这世间也不算差,但离给你解箍,还是差了些,不过嘛……” 青脸妖王见红孩儿被他吊起了胃口,露出期盼的眼神,又是哈哈大笑道:“不过你就是戴着这金箍,也不影响随我修行嘛,哈哈哈!” 可恶! 这家伙分明是在故意耍小爷我! 红孩儿被气到鼓起了脸颊,敏锐的觉察到了眼前妖怪乐子人的属性。 错不了,这混蛋是和那个阴险和尚一样恶劣的家伙! 第111章 青牛精! 青脸的妖王逗弄了几番红孩儿,见这小娃娃气得脸红鼓嘴,哈哈一笑后,暂且也就不再去戏弄他。 转招呼着手底下的小妖们:“小的们,把这东土来的唐僧带上,还有他手底下的两个徒弟给我捆上,且抬在后边,待我拿住他大徒弟,一发刷洗,却好凑笼蒸吃!” 一众小妖得了令,欢呼着上前拿绳子圈圈缠在八戒,沙僧身上,直将两人绑成一团蚕蛹似的,才喜不自胜的将其吊在木棍上,好几个人一起使力,摇摇晃晃的抬向金兜洞。 虽然不知道大王带他们出来拦路作甚,但这头大肥猪是真肥啊,眼瞅着年关将近,就这一头猪就够他们一起过个好年了! 陈启听着八戒那惫懒货被吊起来后哼哼唧唧的声音,不需小妖来拉,自觉的跟上。 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无奈的,不过由于知道了这位青脸的妖王来历后,心里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那么这位青脸的妖王,初与猴子见面的时候,还能与其打个平手的到底是谁呢? ——正是太上老君座下坐骑,兜率宫中常住者,被“神秘”失踪的青牛精! 没错,继老君走失童子,丢失腰带,水瓶,葫芦,宝剑,扇子后…… 他叒走丢了自己的坐骑! tmd,老君自家兜率宫里才几个人啊? 丢了这么多人物,他还能不知道? 所以自然,这一难其实也是观音菩萨找老君“帮帮忙”凑出来的…… 也是难为老君了,偌大一个兜率宫,为了答应观音菩萨的帮忙,就差老君自己撸袖子亲自上了。 到时候算啥,天庭分部离恨天的兜率宫部门集体出来团建活动? 陈启嘴角抽了抽,没敢细想。 还是说回这青牛精吧,其实青牛精这一难还是挺好辨认的,因为陈启记得,这一难前有个经典场景——猴子划的伏魔圈。(ps:实际上是安身法) 用金箍棒在地上一划,就划出来个金光闪闪的线圈。 老唐,八戒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坐在圈里,就不会出事。 结果么…… 显而易见,在八戒的助攻和老唐自己的半推半就上,他们一伙人自然出了圈,上了套,进了人妖魔的洞府。 明明陈启还想着,这回轮到自己,他要是死活不出圈会怎么样呢,结果因为过于听劝,听了猴子的意见,跳关后直接没触发这段cg。 啧,可惜了。 另外,陈启印象里的这位青牛精虽然也是个青蓝脸,但头上并非独角,而是双角,还爱吃橘子…… 所以才难怪陈启一开始没认出这位的跟脚来。 不过所幸那经典的银手镯一丢,收取万般兵器的情景,顿时让陈启认出来了。 而且这法宝说来也巧,曾经在天庭捉拿猴子,二郎神大战孙悟空的时候出过场,正是老君制住观音菩萨扔玉净瓶,自己反手掏出的金刚琢! 这一镯子下去,把猴子硬生生打了个跟头,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不过明明在这镯子上吃过大亏,但猴子再见到此物,居然完全没认出来,半点没想到老君头上。 按陈启猜想,大概是因为一来,这镯子砸猴子的时候是从天上偷袭落下的,一时没看清;二来则是这金刚啄当时展现的功效和此时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偷袭的利器,一个是圈走万般兵器的法宝,猴子能认出来才见鬼了。 嗯,其实也不一定,以猴子的能耐,要是被这金刚啄再从头上来一下…… 那八成就认出来了。 莫名的笑了笑,陈启收回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老老实实的跟在青牛精的身后,看着这家伙强拉着红孩儿回洞。 面对红孩儿偷偷投过来的求救眼神,也只能回了个爱莫能助的微笑。 没办法,在不好随意“剧透”的情况下,大家还是一起进洞当俘虏,等着猴子搬救兵来救吧。 其实小红你也不用怕的,我观这位施主是爱才心切,真的想教导你一番呐。 可惜,红孩儿对陈启眼神示意过来的这段话那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哪知道青牛精是看他也是个牛崽子的份上,特意“照顾”他?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强拉着他进洞,打又打不过的妖怪,浑身都不像个好人呐! 这边厢,青牛精打了个大胜仗,带着一众手下喜气洋洋的回了洞府。 另一边,猴子丢了师父,金箍棒,大侄子,急得抓耳挠腮,坐在云头上,恨恨锤云道: “这妖怪武艺不凡,手里还有一件能夺人兵器的宝贝,不可力敌,还得智取!” 思虑了会儿该如何对敌,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得摸着下巴笑道: “错了错了,嘿嘿,这妖怪一见到我,就能喊出我老孙的名号和旧事,十有八九,还是从天上下来的。” “虽然我老孙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棘手角色,但管他呢,先去天上找玉帝帮忙,多找些帮手来,岂不比我一人在这忙活强?” 猴子知陈启一时无恙,也就不再急切,咧嘴一笑,翻身就直上云霄,至了南天门外,要去找天庭帮忙。 又与那轮值的广目天王见过,打了个招呼,便入了南天门,径到灵霄宝殿处,对那殿外候着的四大天师挥手笑道: “诸位天师!好久不见,今日我老孙有事前来拜访,还请快为我通报则个。” 灵霄宝殿外,正是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位天师,与猴子可谓是老相识了,猴子第一次上天宫被封弼马温的时候,就是他们领着进灵霄宝殿的。 如今见到猴子脱困后再至此处,一个个都是笑道:“好久不见,大圣风采依旧啊,可都听说你去保那唐僧西去了,缘何又到此了?” “唉,这路走到一半,在下界金兜山碰到一个自称兕大王的,他手里有个法宝厉害,收走了我老孙的金箍棒,害我师父他们一齐陷进去了!” “我听他口吻,不像个凡间妖怪,倒像是天上哪个凶星临凡,所以特意来请玉帝帮忙查查,再找人手帮我降他!” 猴子摆了摆手,收起脸上的笑容,叹口气状似忧愁道。 “哦?还能有妖怪能拦住你?”有天师惊疑一声道:“那此等人物,若真是我天庭下界的,那可不是一般人物。” “莫在此多说了,先替他通传吧。”张道陵摇了摇头,按住疑问的天师道。 “呵呵,有劳,有劳。”猴子也收起脸上的忧愁,拱手笑道。 这滑头的猴子。 四天师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再多话,转身进了灵霄宝殿,替猴子传报。 不一会儿,猴子便时隔多年后,再登了灵霄宝殿,来不及感叹,对殿上安坐的玉皇大帝也不惧怕,只拱手唱了个大喏笑道: “老官儿,累你累你!我老孙保护师父西行取经,路遇那妖魔凶恶,依仗法宝逞威,收走我手里的金箍棒,又认得俺老孙,疑似是天上的凶星思凡下界!” “还请玉帝多帮帮忙,降旨查勘凶星,发兵收剿妖魔,我老孙在此多谢,多谢了。” 猴子又拱了拱手,厚着脸皮嬉笑讨好道。 看着殿中那个五百年未见的猴儿,还是如此的直爽率真,玉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对左右降旨道: “既然悟空有奏,那便如他所言,着其随可韩司查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再与我回奏。” “尊大天尊旨。” 可韩司的可韩丈人真君领旨,出列应诏,便带着再次向玉帝感谢的猴子出了宝殿,遍查诸天去了。 (ps:可韩司,即天庭的人事机构,有勘察各部职权,可韩丈人真君中的可韩,乃是官名,亦是这位大佬的别称,丈人,长老之意,取神中之尊的意思,即神仙中的尊称。) 这位可韩丈人真君,办起事来,表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先带着猴子去查了四天门门上神王官吏;次查了三微垣垣中大小群真。 又查了雷霆官将陶张辛邓,苟毕庞刘;最后才查三十三天,天天自在。 没奈何之下,又带着猴子去查了二十八宿:东七宿角亢氏房参尾箕,西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南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北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宿宿安宁。 以及太阳太阴,水火木金土七政星;罗睺、计都、月孛、紫炁四余星。满天星斗,并无思凡下界。 嗯,除了被猴子打死,星主还在轮回的奎星。 猴子在陪同可韩丈人真君查勘二十八星宿的时候,对于其中不少故人抛来的揶揄眼神,以及个别和奎木狼相熟,与他不熟的星宿气愤眼神,也只能缩着脖子佯装没看见。 只将怀里的某块令牌,往更深处塞了塞,生怕在这个时候掉了出来。 毕竟他孙悟空已经从良了,不好再起刀兵不是。 嗯,真的。 绝对绝对不是他手里没了棒子,暂时底气不足。 而在查勘完诸天神只,皆在神位后,可韩丈人真君转身与猴子无奈笑道: “大圣,这星神天官皆在,无人是那地上的妖魔啊。你可知那妖魔身份的更多线索?我可韩司知其来历,才好帮你探寻。” “罢了罢了,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寻,如何找得到?不找了,不找了,你自回灵霄宝殿回旨去吧,我在此等你遣人来知会便是了,也省的麻烦玉帝大天尊。” 猴子被这可韩丈人真君带着一圈寻下来,见到了不知凡几的神仙,虽然其中也有不少故友,但只觉得眼花缭乱,烦躁不已,赶忙对着其摆手道。 “呵呵,那大圣,我先去了,一会儿再与你复命。” 可韩丈人真君面对这猴子的无礼也不恼,乐呵呵的应声离去了。 只留下猴子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那漫天的星河云雾叹了口气:唉,俺老孙哪门子想不开,上天庭来查什么妖怪来历? 早知道就直接找玉帝要些人马降魔去就是了,何苦在此转遍了天庭,空耗了时间? 这功夫,下界都过去好几天了! 也不知道师父,大侄子他们过得如何了? 那妖怪虽然长得凶恶,但也是个汉子,有言在先,师父他们应当无恙吧…… 下界,金兜山金兜洞最里面的小空洞内。 陈启谢过了今日送来饭菜的小妖,也不先吃,只拿饭碗夹上那山野黄绿的芥菜,马齿苋,猪毛菜,一筷菜一份饭的喂给了八戒。 待喂完了八戒后,再喂沙僧。 “嘿嘿,谢谢师父了,还是师父最疼我了,嘿嘿。” 被吊起来不能动弹的八戒,吧唧着嘴回味着刚刚吃完的一碗饭菜,在空中面带感激的一晃一晃荡着道。 “是啊,师父,这几天麻烦你给我们喂饭了。” 沙僧吞咽着陈启夹来的饭菜,也是半感激半愧疚的说道。 按理来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该是他们做徒弟的服侍师父的。 结果这几天被那该死的妖怪抓进洞后,那妖怪为防他们师兄弟闹事,索性把他和二师兄吊起来绑住了。 也就师父一人是个凡人,那妖怪除了在这关押他们的小空洞门口安排了小妖看守,不让师父出去外,其他的就不多管了。 而且还给师父准备了被褥,马桶,按时让那些小妖过来送一日三餐的饭菜碗筷,送来的还都是照顾他们忌口的斋菜…… 老实说,是沙僧这一路上,遇见的最客气的妖怪了,除了不能随意行动外,师父的日子比他们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舒服多了。 沙僧都隐隐感觉师父脸上的肉都多了点…… 总不能是想养肥了师父再…… 抛开这个大不敬的念头,这个青脸独角的妖怪有些地方还是很可恶的。 譬如这妖怪就根本没把他们师兄弟俩放在眼里! 只让小妖给师父送饭,全然没想过让小妖给他们也喂点,明明连拴在小空洞门口的白龙马,都天天有小妖喂草料呐! 草! 当然,这也不是沙僧敢倒反天罡,让师父给他们喂饭的理由。 实在是八戒……一餐不吃饭,见到小妖给师父送送餐,就肚子咕噜咕噜叫! 而见到八戒那眼巴巴的眼神,嘴角滴答滴答流下来的口水,纵使八戒没开口,陈启又哪能不喂? 而喂了八戒,总不能不喂老沙吧? 好在那小妖虽然不让陈启去解二人的绳子,但在陈启表示多要些饭菜碗筷好喂徒弟后,他转身去问了问那妖王,回来就豪爽的答应了。 就是转头嘀嘀咕咕什么“确实该喂……”,“饿瘦了怪可惜的……”之类奇奇怪怪,让陈启没听懂的话。 而这饭菜量肯定也是不够八戒吃饱的,总共也就陈启这个普通凡人的三倍量,均分下来,纯起给八戒润润嘴,治馋虫的作用。 第112章 红孩儿的练手对象? “为师好歹也算你们的师父,哪有眼睁睁看你们挨饿的道理?” 面对两人的感激,陈启喂完沙僧后放下碗筷,不在意的含笑道,只是在吃自己那份前,还是免不了看着八戒,沙僧有些担忧道: “不过为师再确认一遍,你们两个吃了饭菜,暂时不需要方便吧?” 喂喂饭菜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被这两个吊在上面的屎尿淋头,然后替他们收拾…… 噫惹,光想想陈启就感到浑身恶寒,接受不了。 “放心,放心,师父,我们这才吃了多少,哪需要方便?” 就算真的要方便了,这点量也就是个屁的事儿~ 八戒听到师父的再次询问,满不在乎的在半空中晃荡道。 这日子,也就是吃得少了点,绑得紧了点,细想起来还是勉强不错的,吃了睡,睡了吃,他已经好久没过这种快活日子啦! 得趁那猴子叫人除掉这洞里的妖怪前,多享受享受才是正理啊。 于是没一会儿,八戒那“轰隆隆”的呼噜声就照旧打起来了。 看着二师兄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沙僧叹了口气,苦着脸的对陈启道: “唉,师父啊,也不知大师兄去哪寻了救兵,这都一连五六日了,怎么都不见动静?” “悟空啊,”陈启就着野菜扒了一口饭,咀嚼完吞下后才思索道: “应该是去天庭搬救兵了吧,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想是被天上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才耗费了这么久,不过再怎么耗,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 毕竟再拖下去,这一难浪费的时间就太久了。 总不能一难拖上十天……半个月吧? 陈启吃着饭菜,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而这时,一阵大笑出现,打断了陈启的思绪—— “哈哈哈!那孙悟空去天庭搬救兵了么?好好好,请得好,早闻天庭诸神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如今正好一会!” 却是那青牛精来了,身边还站着鼻青脸肿的红孩儿。 “见过兕施主,还要多谢这段时间施主的款待了。” 见到青牛精到来,还有身边红孩儿的凄惨模样,陈启司空见惯的放下碗筷起身行礼道。 这几天青牛精每天都会来这两趟,却不是为了陈启他们,而是接红孩儿走,再送红孩儿回来。 并且每次送回来的红孩儿都是鼻青脸肿,身上满是沙尘擦伤的狼狈样。 第一次的时候八戒,沙僧还以为是这妖怪以大欺小,欺负红孩儿呢! 一个个都挣扎着在半空中晃悠,扬言要给大侄子报仇,等猴子打上门给这妖怪好看云云。 就连陈启一开始也有些懵,在包袱里翻找伤药的时候还暗暗寻思,这青牛怎么还好这一口? 他是老君的坐骑,不是西边鸟人的啊! 好在红孩儿一脸兴奋的告知了他们真相,制止了八戒,沙僧两人的义愤填膺与陈启的胡思乱想。 ——青牛精自然不是什么变态,只是在教导红孩儿武艺而已。 他对于红孩儿的神通三昧真火,只丢下了几句让红孩儿似懂非懂的真言,修为上则是连话都没丢,只扔了几本蓝皮封面的道经给红孩儿,让他每日用心诵念就完了。 只有在武艺上,这头青牛精教的比较认真,将红孩儿拉出去,他执钢枪,红孩儿执火尖枪,在金兜洞外的空地上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 周边往往还会围上一圈又一圈兴奋的小妖,手拿着刀枪棍棒,观看青牛精的教导时,与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相印证。 只是…… 陈启瞧着这青牛精一听说猴子去天庭请救兵,就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道:不对啊,猴子这回就是请些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之类的神仙来帮忙吧? 你难道跟他们有仇?一想着能暴打他们一顿,这么开心?也没听说他们和青牛精有仇啊? 难道他们很喜欢吃牛肉? 青牛精可不管陈启在想什么,随手扔了个橘子给陈启后道: “唐三藏,用不着这么客气,等我把那孙悟空捉来了,就把你们师徒一块炖了!” 日常走流程恐吓一番后,又拍拍红孩儿的头笑道:“好了,今天的切磋结束了,你且回去吧,好好上药,好好休息,届时那孙悟空要真请天兵天将来了,有个人倒是比我更适合给你练手!” 青牛精坏坏的笑着,将红孩儿一把推入了小空洞内,转身心情很好的哼哈着离去。 更适合我练手的人? 谁啊? 红孩儿有些懵懂的挠挠头,正好触及到了自己今日的新瘀伤,顿时嘶牙咧嘴的自觉翻包袱找伤药去了。 那药还是八戒在赶路的时候看见,沿路顺手采的,又由猴子亲自配的,效果嘎嘎棒。 原本是给陈启准备的,毕竟一行人里就他肉体凡胎最容易受伤。 只是红孩儿受伤后,陈启自然不会把这东西当宝贝藏着掖着,也就拿出来先给他用了。 而此时翻检着伤药的红孩儿,也正好错过了陈启投过来的怜悯目光。 适合红孩儿练手的神仙?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莲藕化身,外表和红孩儿差不多模样的三太子喽! 这两个交起手来…… 那是给红孩儿练手吗?怕是红孩儿被单方面吊打吧? 用怜悯的目光瞅了瞅红孩儿后,陈启主动上前拿起一份伤药帮他涂起来,笑眯眯道:“来来,莫多想了,我帮你上药,上完药好好睡一觉,争取一下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练手对象。”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找人的是悟空,要你练手的是兕施主,我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会知道啦。” “什么?我笑得很阴险,所以很可疑?哎呀,小红你这样让我很伤心啊,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啊,你可别学某只狗子,不识好人心哦~” ………… 猴子在天宫上,观看着星云霄汉良久,才等到四大天师联袂前来道:“大圣啊,虽查得无星神天将思凡,但玉帝宽恩,许你挑几位天将擒魔去哩!” “能许我人手就好,就好,替我多谢玉帝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猴子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手拉住张天师的手,喜笑颜开的摇了摇,又想了想道: “既要降魔,就请哪吒三太子和托塔李天王随我走一遭吧,他们降妖兵器多,正好对付那妖怪。” “只是我老孙有言在先,若是他们解决不了那妖怪,我可是还要回来求援的。” “放宽心,纵那妖怪本领再大,有三太子和李天王出马,应也平定了。” 四大天师被这滑头的猴子整得失笑摇头道。 反招来猴子振振有词道:“当年十万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我老孙,还是请的二郎神,如今那妖怪连我老孙都觉得棘手,小哪吒和李天王又如何稳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我们这求援?” 张道陵被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猴子气的抽出手来,没好气的整了整袖袍道。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也,”猴子厚着脸皮摆手笑道,“再说了人多力量大嘛,莫说了,莫说了,你们四位还是快去替我禀报吧,我老孙师父还陷在下界等着我去救呢。” 四大天师被猴子推着入了灵霄宝殿,又替猴子诉了选将。 玉帝闻言不置可否,不仅依猴子所言点了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还多点了几部天兵,随他们一同前去。 “哼,猴子,就是你刚才说我出马拿不下那个妖怪?” 李天王等人领旨而出,与猴子会合,甫一见面,哪吒对着好久不见的猴子打了招呼同时,还不忘拿小眼神片了片猴子不满道。 “呵呵,哪能,哪能,我是说万一,呵,万一。” 猴子搓着手,安抚了哪吒一句。 心头也不禁有些奇怪: 怪哉,我老孙不过前脚和四大天师说的话,怎么后脚就传哪吒耳朵里了? 许久不来天庭,这天庭怎么多了个大嘴巴之人? 天宫某处,正值班的两人,面面相觑后,脸带苦涩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苦也,苦也,怎么随口一句话,就被路过的三太子听到了?还传到了正主耳朵里? 希望不会找到他们身上吧。 两人又忍不住拍了拍嘴,小声嘀咕道:“这破嘴,迟早被你害死。” 只是两人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片片的光幕前人影眼里。 惹来一阵阵窃窃私语笑声道:“这千里眼和顺风耳嘀咕什么呢?难道是又有乐子可以看了?” “听说孙大圣今日上了天庭,不会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吧?” “不是不是,是下界有个兕大王,收了大圣的兵器,拿了他的师父,逼得他来请援兵,这不,哪吒三太子刚走,就是随李天王下界助他降妖的。” “哦?那我们不是又能听他们俩解说三太子大战下界妖怪了?可惜,不能亲眼目睹,还是少了点意思。” “嘿嘿,换个好处想,出了事也找不到我们头上不是?” “嗯,道兄说得有理,有理,哈哈。” ………… 汇合了李天王和哪吒后,猴子也不愿在天界磨蹭,急出了南天门,顷刻便至了那金兜山上空。 云层里,天兵天将依次布开,李天王与哪吒随着猴子站在最前方,见着猴子指明了金兜洞所处后。 哪吒当即急着开口道:“我先出阵,会会那个让猴子棘手的妖怪!” 李天王闻言看向猴子,见其笑着点头后,才颔首道:“既然你要请战,那便由你打头阵吧。” 哪吒脸色一喜,拉着猴子降下云头,站在了那金兜洞外,却见那洞门紧闭,崖下无有精怪。 猴子见状自告奋勇笑道:“三太子,我为你叫阵!” 于是上到近前,拍着大门叫道:“那妖怪,那妖怪!你孙爷爷回来了!快出来打斗!莫缩在里面不吱声!” 守门的小妖听见猴子的叫喊声,自门后的小孔里偷看了几眼,刚刚看清,又见一只金睛忽的出现在小孔前,对他眨了眨,骇得这小妖一个屁股墩跌坐在了地上。 惹来了门外的猴子大笑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找你家的大王禀报?” 这,这吓死人的猴子! 小妖对着洞门瞪了一眼,不敢停留,忙转身蹿进了洞里大声道: “报!报告大王!门外孙悟空来了,还带着一个小童男,在门外叫战哩!” “哦,终于来了么?我还以为这孙悟空怕了呢,拖了这么久才来,他在天上干什么去了?” 正坐在石椅上的青牛精闻言,将手里剥好的橘子整个扔进了嘴里,拍了拍巴掌自言自语道。 又笑看着一旁闭目念诵道经的红孩儿道:“小娃娃,这几天不能打斗,可闷的慌了?你的对手来了,走走走,随我出去对敌!” 自从和陈启聊过,知道猴子去天庭找救兵后,为了让红孩儿“养精蓄锐”,青牛精就没有再与红孩儿对练,只在口头上指点了他几句,便是在洞府里枯等猴子请人来。 为此,青牛精连洞门外的小妖精怪们都撤了,省的被天庭的部众上来几道天火雷电劈翻,白白送命。 而红孩儿闻言,睁开了眼睛,停下了诵经,眼里闪过几分思索。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身边这个青脸的家伙对他还是不错的,不仅仅是在用心教导他武艺。 便是他的修为,在每日念诵那几本道经后,也有了精进,连气息也平稳快速了许多。 就是神通上,还没参悟明白他那日所说的真言,没什么进境。 看来这家伙先前所言的随他修行并不是虚言。 不过若是这样,就让他出去和臭猴子打斗,他肯定还是不干的。 自然不是因为那个臭猴子是他的“便宜”叔叔,更不是因为和阴险和尚他们几个相处久了,有了些许感情。 只是因为只要头上的紧箍儿不除,那个猴子又会紧箍咒,他怎么打? 没错,都是因为紧箍咒,没有别的原因! 红孩儿撇了撇嘴,从盘坐的姿态起身,随着提起钢枪的青牛精出洞去。 好在,青蓝脸不是要让他和猴子打斗,而是和猴子请来的援兵打,并且打不打随他。 而且那家伙还一脸神神秘秘道,这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 既然如此,那红孩儿就不得不出去看看了。 红孩儿平静的瞳孔里升起一丝战意,他红孩儿的前方绝无敌手! 第113章 红孩儿与哪吒的双双大败 所以,我的对手是中坛元帅威灵显赫大将军、三坛海会大神、莲花三太子——李哪吒是吗?!! 跟在青蓝脸的身后,眼瞅着门外臭猴子身边好似与自己一般大,格外眼熟的俊俏童子,再听着青蓝脸嘴里的话语,红孩儿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好好好,我打哪吒是吧? 还说让我拿他练手?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红孩儿了?! 而青牛精绰枪在手,在小妖大开洞门后,一眼就看见这小妖嘴里的小童男: 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眼光掣电睛珠暴,额阔凝霞发髻髽。 绣带舞风飞彩焰,锦袍映日放金花。环绦灼灼攀心镜,宝甲辉辉衬战靴! 如此俊俏美少年,又带着掩不住的英姿飒爽,不是青牛精为红孩儿挑选的“练手”对象还能是谁? 第一战就等到一个大的,虽然等这猴子搬救兵等的有些久了,但也不妨碍青牛精当即大喜道: “你就是李天王的第三个孩儿,哪吒三太子是吧?可是那孙悟空请你来助阵的?” “呵!那妖怪!既然识得我之神名,当知我的本领,还不乖乖放下兵器,随我回天庭领罪认罚?也省得在我手底下再遭一遍皮肉之苦!” 猴子说得没错,这家伙果然与天上脱不开关系! 见青牛精迎面道破身份,哪吒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眯了眯双眼,冷面不客气道。 “呵呵,尽说些大话,”青牛精见哪吒不客气,也冷下脸来道:“就凭你这小儿辈也想拿我?先过了我家子侄再说!” 说完,一把拍住身后红孩儿的肩膀,将其往前一推冷笑道:“来,你的对手到了,上,和他练练手!” “哪来的小娃娃?” 哪吒看着眼前脸色有些僵硬的红孩儿,皱了皱眉出声问道,猴子事先给出的情报里可没这小娃娃的份。 结果就见身旁的猴子脸上挂起不好意思的笑容,凑近解释道: “嘿嘿,三太子,那是我那结拜大哥牛魔王的儿子,大名牛圣婴,小名红孩儿,前些年不懂事,路上拦我师父西行。” “被我老孙代他父亲教训了一顿后,被我师父收为了童子随行,拎在身边一路教导,几天前我师父陷在这金兜洞里的时候,他也一起进去了。” 向身旁的哪吒解释完,猴子又叉起腰,瞪了眼对面的青牛精嚷嚷道:“呸,你个泼魔,真不害臊,到处认亲戚,明明是我的大侄子,怎么就成你的子侄辈了?” “哈哈哈,”青牛精闻言大笑道:“怎么,孙悟空,就只许你有子侄,不许我有?不信你问问他,他可认我?” “哼……”见猴子和哪吒望了过来,红孩儿虽然很不想承认这坑害他的家伙是自己的叔叔,但念到这些日子来的教导,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哼哼道: “也,也算是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红孩儿也不是真傻,早就看出来这青蓝脸的本体也是牛族的,看在同族的情分上才会用心教导他。 既然是同族的前辈,又有教导之恩,那自称是他的叔伯还真没问题。 而听到红孩儿的亲口承认,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结合这妖怪见到红孩儿时的奇怪热情,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想。 便恍然大悟的拍了拍一旁的哪吒小声道:“错了错了,三太子,这妖怪想来本体和牛有关,若是正神查不到踪迹,那怕是哪家神仙的坐骑家宠私下了凡!” 我管他是神仙还是坐骑! 哪吒翻了个白眼,才懒得操心这些事,只小声回道:“对面那个小娃娃既是你的大侄子,又是那妖怪的子侄,我还打不打?” 猴子瞧了瞧笑吟吟的青牛精,又看了看脸色僵硬,但未将手里火尖枪松开,眼里有畏缩更隐隐有战意的红孩儿,顿时明白了青牛精的用意。 当即嬉笑道:“打,怎么不打?只是还请三太子看在我老孙的面子上,教训教训他得了,收点力,收点力,莫要下死手就行。” “呵,齐天大圣的面子,三界之内有谁不敢给?” 哪吒也看出了猴子和妖怪的用意,皱起鼻子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但也没真计较,在猴子的赔笑里,提剑指了指红孩儿道: “你叫红孩儿?若有胆气,就与我一战吧,就当做收拾那妖怪之前,活动活动筋骨。” 许是看在猴子的面上,哪吒的态度尚好,只是拿出正常的态度淡淡道。 可这根本没把红孩儿放进眼里的语气,加上哪吒面对外人时的面无表情,直把还有着自己骄傲的红孩儿气得火冒三丈。 继承牛魔王的牛脾气上头,眼里燃起怒火,鼻子喷着白气就跳出来了,也顾不上心里对于哪吒威名的害怕,手中火尖枪一扬,就放声大喊道: “来来来,真当小爷怕你?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 “你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从头到脚没一个动作像样!就这样还想让我知道什么叫作厉害?” 交手不过十数个回合,在青牛精教导下已经有了不小进步的红孩儿就飞速躺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而哪吒收了斩妖剑后,也是看着一身伤痕的红孩儿,对其发出了评价道:“你太依仗神通了!但就连你的神通三昧真火也没练到家,连如意随心都尚且做不到……” 哪吒摇了摇头,不再点评这个倒地的小辈,只将目光重新放回青牛精身上道: “那妖怪,我已经陪你和这猴子胡闹过了,可还有别的理由推脱?速速与我一战,我此来乃是奉命,可没有多少闲时与你们空耗!” 可恶,这家伙…… 纵使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这名扬三界多年的哪吒三太子的对手,但红孩儿也没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明明自觉修为武艺大进,但仍旧会在其面前败得如此轻易迅捷! 就连最后压箱底的绝技三昧真火,锤开鼻下,以血助威,也被哪吒取出的一个火轮儿,随意一转后,被轻轻松松的吸走! 神通,原来如此不堪么…… 曾经仗着三昧真火无往而不利的红孩儿,在接连受到灵感大王,青牛精,哪吒的三连刺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引以为豪的神通,在真正的强者面前…… 不值一提。 (ps:可怜的红孩儿在此之前依旧坚定的认为猴子能打败他只是绕开了三昧真火,只要能正面喷中猴子,他就觉得自己有胜算。) “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了?” 瞥了一眼地上紧握双拳,满脸不甘又颓丧的红孩儿,青牛精嘿然一笑,提枪自其身边漫步而过道: “听好了,小娃娃,输给名满三界的莲花三太子不丢人,丢人的是,输一次就倒下,再也输不起了!” “还记得我给你的道经和口诀吗?去勤修苦练吧,光凭着一项神通可走不远。” “呵,这天地,大着呢。” 青牛精大笑着路过,轻描淡写间,钢枪与与那斩妖剑相击,迸出万点火花。 再转眼,两人皆已是三头六臂,三太子手拿刀剑索杵,与青牛精的三柄钢枪大战,一时之间竟拿不下他! 哪吒心里顿时凝然,清楚猴子先前并未大话,这妖怪果然了得。 只是这般强大的妖怪,真的会是猴子口中,神仙的坐骑家宠吗? 又是哪几位神仙,才会有这般强大的坐骑? 哪吒的心里快速闪过几位帝君,天尊的尊号,但手上也不敢怠慢,弄出绝活——降妖法力,再将自己的六般兵器皆抛上空来。 大喊一声“变!”,便见那砍妖剑、斩妖刀、缚妖索、降魔杵、绣球、火轮儿,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 密密麻麻,如同骤雨冰雹,哗啦啦下雨点一般,向着青牛精披头盖脸的打去。 可眼瞅着哪吒放出这威势绝伦,又极为眼熟的一招,猴子的面色却是一变,本在旁观战的他,正要出声提醒,就见那妖怪果然又掏出来那银手镯—— 望空一抛,道声“着!”,那密密麻麻的兵器雨,也就像鱼儿见了水一般,游龙归海,齐齐钻入了圈套里,不见了踪影。 不是,这也行? 猴子先前与哪吒提过那妖怪手里的法宝有收兵器之能,可哪吒只当是这猴子一时大意,脱了手去。 而且他那法宝能强制收取三件兵器已是了不得,还能收他兵器六件,千件,万件齐发? 结果是真能啊! 哪吒眨了眨眼,赤手空拳的瞧着对面妖怪好整以暇的收起那银手镯法宝,气急的拿脚顿了顿地,也没好意思放下狠话,被猴子用手拉了拉,就连同那猴子一道,急急转身驾云离去。 “呵呵。” 青牛精见二人离去,也不追击,乐呵呵的撸起袖子,将金刚啄套回,才转身将地上的红孩儿拎起,慢慢悠悠的回了洞府。 嘴里还小声盘算道: “嗯,这孙悟空一时敌不过我,应该快要耍弄他那变化的把戏了吧?” “到时候……哼哼。” 青牛精的嘴角悄然咧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这让天宫上当值摸鱼的两人不由齐齐打了个冷颤,停下了调侃哪吒太子今日的狼狈,反搓了搓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嘀咕道:“奇怪,都成神仙了,哪来的寒意?” “坏了,不会是刚才笑话三太子,又被人听见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俩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有没有人走到身边还能不知道?这周边根本就没人!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可先前三太子路过,还知晓了我们的谈话,我们俩不就没发现么?” “唔……三太子何等法力?许是他神通广大,我们俩又一时不备,才走漏了风声。” “莫怕莫怕,这天庭里能有三太子一般修为的能有几人?还能像三太子一样到处闲逛晃悠的更少了,我们俩只要当心点不就好了?” “嘶,好吧,兄弟说的有理。不过也是没想到啊,这凶威赫赫的三太子,竟然败在了这青脸独角的妖怪手底下,连兵器都丢了!” “嗨,这三界广大,就是这样的,能人辈出嘛,当初大圣刚出世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一个天生地养的石猴,后来能创出那般大祸?还得二郎真君出马,说起当初那一战,那妖怪用的法宝……奇怪,怎么有点眼熟?” “怎么,你认识?呵,要是认出来了,报上大天尊,我们哥俩可就立大功了!” “让我想想,嗯,这玩意怎么有点像……” 越瞅那银手镯越熟悉的千里眼,正要将其和自己脑海里曾经见过的某样事物对上,忽然一股丹香传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哈欠,同时,关于那银手镯的印象,也暂时从脑海里消失了。 “奇怪,明明快想起来了,怎么又忘掉了?” 千里眼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道。 “啧,你这家伙,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反正立了功劳我们俩兄弟也是在这当值,还是继续看大圣三太子他们怎么降妖吧。” 顺风耳撇了撇嘴,不再对身边的兄弟抱有希望,转将耳朵探向了一边,还不忘催促千里眼道:“别想了,快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哦,好好好。” 拍了拍脑门,死活再也想不起来的千里眼叹了口气,只得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金兜山上的天兵天将处。 正此时,猴子与哪吒驾云回了阵前,哪吒羞愧报与托塔天王道: “父王,那妖魔果真厉害,先是与我交手不分上下,后来使出法宝,纵我六般兵器,以降妖法力变化万千,还是被他尽数收走。” “呵呵,其实那妖怪神通也止如此,就那法宝棘手,以此逞凶。” 猴子双手抱胸,见着哪吒丧气,在一旁笑嘻嘻道。 惹来三太子怒视道:“孙悟空!你还好意思笑,我等可都是你请来助阵的,如今害得我兵器被那妖怪收去,你怎笑得出来?!” “欸,三太子莫恼莫恼,”猴子先是摆了摆手,又摊开手状似无奈道:“三太子只见我笑,却不知我如今是无可奈何,哭不得,只得笑也。” 拉倒吧,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你笑得最开心! 哪吒瞪了一眼猴子,根本不信这猴子的鬼话。 而猴子在幸灾乐祸完哪吒后,想到自己的金箍棒也没了,师父也丢在金兜洞里好多天了,才没了心思打闹,反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个法子道: “这妖魔法宝厉害,不如我老孙先进洞探一探消息,试一试,将那法宝……” 第114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妖魔法宝厉害,不如我老孙先进洞探探消息,届时试一试,可有机会将那法宝……” 猴子做了个拿捏的手势,贼眉一挑,意思不言而喻。 哪吒听了此言,喜上眉梢,正要开口赞同,老持稳重的托塔李天王反摇头道: “不妥不妥,岂能让大圣如此行险?依我看,这手镯可套兵器,然水火无形,他如何套得去?” “且水火无情,也是利器,拿那妖怪正好合适,不虞威力不足。” “咳咳,那啥,”见李天王的一番话说服了哪吒和其他天兵天将,猴子不得不尬笑出声道: “这个套子他不仅能套走兵器,水不清楚,但就连火它也照套不误,我那大侄子的三昧真火就是当着我的面被套灭了。” “…………” 你知道你不早说! 丢了些许脸面的李天王脸色一黑,但也知道惹不起这个混世的猴头,只得闷声拱手道: “既然如此,我等却是无可奈何,还请大圣冒险一试吧。” 见着李天王出糗,哪吒低着头,暗暗勾起嘴角,想着这妖魔身上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同样的,也对猴子刚才的幸灾乐祸有了同样的体验。 嘿嘿嘿。 猴子倒没想那么多,只回了礼朗笑道:“好说好说,你们在此稍候,我老孙去去就来。” 说罢,跳下云头,降至峰间,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小苍蝇。 一路慢悠悠的飞到金兜洞洞口前,又自那门中缝隙穿过,方才见到这洞府里面的模样。 嚯,许是打退了猴子请来的救兵,此时内的洞府正在举办宴饮,青牛精高坐台上,一个个大小妖怪分列两旁,面前都有桌席。 青牛精面前的最为丰盛,满满当当的都是些蛇肉、鹿脯、熊掌、驼峰、山蔬果品,还有一把青磁酒壶,里面盛的是香喷喷的羊酪椰醪。 其他妖怪前面摆的也不差,有酒有菜,于是一个个都在席间推杯换盏,猜拳划酒起来,端的一副热闹景象。 这群害人精! 看着这群妖怪欢庆,直恨得猴子牙痒痒,但也知此时不是时候,只转身四顾,先打探一番情报。 但左右看了看,既不见师父师弟大侄子,也不见他丢失的金箍棒,更别说此行的目的银手镯了。 便动身飞起,绕过了这群妖怪,来至了后厅。 当适时,猴子的眼睛就一亮,只因他已看见自己的金箍棒,正好端端的靠在东壁上,旁边依次放着他们师兄弟的钉耙,宝杖。 地上还零零散散的堆着五六件物什,仔细观之,正是三太子哪吒的六般兵器。 ‘不急,不急,先去看看师父他们安危如何,且他们在这洞里待了许久,应能知晓些什么。’ 强忍着去和自己心爱的金箍棒好好“叙旧”、“亲热” ,猴子变化的苍蝇,“嗡嗡嗡”的继续向洞里深处飞去。 直飞到了最深处,有着两个小妖把守的洞口。 ‘是师父他们!’ 一眼就看见了八戒那被吊起来的硕大身躯,猴子变化的苍蝇在空中微微停顿,寻摸了个拐角变回真身。 便靠着岩壁遮掩小妖视角,再从腰带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小虫,无声嘿笑着,将两只虫儿一弹,弹到那两小妖脸上。 不一会儿,两个小妖就鼾鼾沉睡,一般动静,莫想得醒。 ‘嘿嘿,增长天王这瞌睡虫可真好用。’ 这可是猴子原来在天宫闲暇,到处游玩,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来的,高级货! 笑指了指两个小妖,猴子便大摇大摆的现身,进了这无人看守的小空洞里。 “师父!你……” 一进来,猴子就看见了正吃饭的陈启,一句你受苦了正要脱口而出,可看着自家师父那白净了些,胖了些的脸盘,猴子这欺心的话硬是没说出口。 “?” “是悟空啊,你怎么来了?外面的那个妖怪,你解决了?” 而见到猴子一脸激动的进来,又莫名僵住的身形,陈启开心的放下碗筷起身问道。 但对猴子这么快解决青牛精仍有些不解。 不对吧,按小红说的,不是刚把哪吒打退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跳到通关结算了? 躺在床上,刚被陈启上过药,喂过饭的红孩儿,见是猴子来了,又听那洞府里还在宴饮的众妖动静,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随后便扭过头去,闭眼不语。 他现在正烦着呢,在想去哪整件强力的法宝,还是潜心打磨修为,才懒得掺和这便宜叔叔和同族长辈的事。 而见到了猴子,八戒和沙僧也激动起来,在半空中晃晃荡荡的急切道: “哎呦,猴哥,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老猪我都足足被吊起来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来天天还只有师父喂的三碗饭菜,我那是吃不好来,睡不香啊,你看看,我都饿瘦了!” 八戒也没想到这死猴子能一去这么久不回来,要不是相处的够久,知道他丢下两个师弟还有可能,师父是万万不会丢的。 不然都要以为这死猴子回花果山逍遥去了,不管取经大业了呢! 搞得八戒头几天仗着肚子里的存货,还能偷闲睡得香甜,后面就一直肚子饿的厉害,睡觉都睡不安稳。 期间陈启不是没想过找青牛精多要些吃食好喂八戒,可是青牛精在上下打量了八戒的大肚子后,一脸难言的表情摆手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猪头只要每天有的吃,饿不死就成,还想吃饱?” “呸,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喂猪的猪圈吗?” 差点连三餐的三碗饭都给削成一碗了! 还是红孩儿看在八戒往日里对他的照顾,为他求的情,才没有导致八戒的伙食被削。 (八戒:呜呜呜,好大侄子,没枉费你猪叔叔平日里对你的疼爱,连菜都比那个死猴子多加一大勺啊!) “是啊,大师兄,这些天我们手脚被缚,都是劳烦师父给我们喂饭菜的。” 沙僧也在一旁补充道。 “辛苦师父了。” 没想到师父这些天还要喂两个师弟,再想想师父这半个多月来还不能随意离开这个小空洞…… 猴子觉得自己先前一定是误会师父了,师父虽然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但实际上过得还是很辛苦的! 而陈启迎着猴子感慨,可怜的眼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猴子,其实自己在这待的挺舒服的,此间乐,不思西? 毕竟缩在一个房间里,对上辈子的他来说早就习惯了。 而且每天都有妖怪送饭,送来的味道也都还行,给八戒,沙僧喂饭,给红孩儿上药也不麻烦——前面两个,尤其八戒都是名副其实的大肚汉,几筷子一挑,两人就吃完了。 给红孩儿上药麻烦点,但除了今天外,前面一连好多天他也没受伤了。 陈启这些天在这小空洞里过得日子谈不上受苦,差不多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也不怕无聊,可以和八戒,沙僧,红孩儿聊天,就是看门的小妖,青牛精,陈启也能跟他们聊上几句,听听他们讲述有意思的故事。 抽出空来,陈启还拿出稿纸,将这一路上,宝象国之后的故事誊写出来。 嗯,虽然前面的故事传播快,但贫僧可以出续集嘛。 日子可以说是每一天都过得既充实又快乐。 有时候想着外面刮的朔朔寒风,下的鹅毛大雪,陈启都不由觉得,你还别说,这洞里猫冬的日子还是挺爽的,人青牛精还给他贴心的配了炭盆取暖! 没事再往炭盆里埋点小妖给的类似红薯的山中野果,烘烤点青牛精给的橘子…… 咳咳,这生活,太堕(舒)落(服)了! 总之,面对猴子的眼神,陈启显得略微有些心虚,而猴子也不疑有他的继续道: “师父,这妖怪着实难缠,那法宝收取兵器太过厉害,我这次进洞,是以变化之术遮掩他们耳目偷着进来的。 一来是想看看你们情况,二来是取回我老孙的兵器,三则是伺机拿走他的法宝。” “另外,你们在这洞里多日,可曾知道他的弱点?” 最后一句,猴子是朝着八戒,沙僧和红孩儿问的。 毕竟陈启乃是凡人,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也不用指望。 “哼哼,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知道什么吗?我从进洞来就被吊到现在,那青脸妖怪好像还不大喜我,每次见到我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呸,整的老猪我像是吃他家大米了,哎,等等,这些天我老猪还真是吃他家饭菜了,坏了,这妖怪这么小气……” 见八戒这个呆子在那骂着骂着还能把自己绕进去,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看向沙僧。 但看着沙僧这和八戒一般被绑起来的模样,不等沙僧开口,猴子就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算了,指望不了你们了。 我还不如多问问大侄子呢! 毕竟红孩儿今日能被那妖怪带在身边出战,还有心指导,关系定然不一般。 而面对猴子投过来的目光,红孩儿的眼皮动了动,照旧躺着,只用他那半死不活的声音道: “你要是来偷法宝的,那我劝你早死了这条心吧。他那法宝昼夜不离身,只在胳膊上戴着,你如何去偷?他又不是傻子,警醒的很。” 啧,麻烦,看来这妖怪是早知道我老孙的本事,有备而来啊。 猴子本还想着此番先打探消息,待到夜间再来行窃呢,结果那妖怪竟然将法宝昼夜不离身…… 猴子有些烦躁的挠起脑袋,这要是不能直接盗走法宝,他应该怎么解决这妖怪? 继续找人还是…… 正当猴子烦恼时,陈启开口了,犹豫不决道:“我这倒是有条消息,但不知道管不管用。” “哦?师父你哪来的消息?速速讲来,说不得就能派上用场!” 猴子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指望上的师父派上用场了,当即眼前一亮急催促道。 “呵呵,是那妖怪先前与我谈话时讲的,言说这满天神佛没几个能找他麻烦,除非是那种善探听,能窥探到他秘密的,例如天庭的顺风耳,千里眼那种。” 陈启一脸古怪的将某次青牛精和他的谈话道出。 说实话,已经洞悉青牛精跟脚的陈启,十分怀疑这是青牛精胡诌出来的,他青牛精的弱点跟这两人有毛关系啊? 难道不是速去离恨天请兜率宫太上老君吗? 而且当时青牛精说这话的时候,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虽然极力想要演出那种不小心说出事关自身身家性命大秘密的神态。 但陈启左看右看,都只能在这头青牛眼里看出即将能够暴打小人的痛快舒爽感。 所以,你说这话只是想借我之手,让猴子把人引过来供你出气是吧? 但人千里眼,顺风耳什么时候惹到老君家的青牛精了? 早早就忘了当年猴子上天求丹救乌鸡国王时听来的八卦,陈启自然一时也就没想明白二者的关系。 又想着万一这方西游世界和他知道的不一样呢? 毕竟他看的版本,青牛精还是双角呢! 再加上牛牛这段时间的款待,陈启还是和猴子说出了这则情报。 但仅剩的良心,还是让他补充了一句: “悟空啊,这话不一定是对的,有可能是那妖怪故意胡说,用来诓骗为师的,你最好自己先分辨分辨。” “呵呵,没事没事,管他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 正发愁怎么对付妖怪的猴子,闻言挥了挥手道,看他那急不可待的模样,显然没把陈启后面补充的话放在心上。 而猴子这边急急忙忙待出了洞,立马奔向存放自己兵器的地方,先是将金箍棒拿起,很是喜爱的挥舞耍弄一番,方才将其重缩细小,珍重的藏回耳里。 紧接着迈步就走,还是被地上哪吒的兵器绊了一脚,才拍拍脑袋,想起了替哪吒收捡起兵器,一并带走还他。 路过八戒,沙僧的钉耙,宝杖时,还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算了,莫给自己添堵。 想着,猴子便抱着六般兵器,一阵风似的朝门外闯去,沿路有小妖怪敢拦他的,都被他直接撞开,滚落一地。 “报!报告大王!那孙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洞府,抱着一堆大王收来的兵器又跑出去了!” 青牛精正喝着香喷喷的羊酪椰醪呢,刚饮下一杯,就听见洞里的小妖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再一看,更是有一条线上的小妖被撞的人仰马翻。 紧接着,就是那个看门的小妖也是鼻青脸肿的赶回来报信。 最后,更有机灵的小妖替青牛精查看了唐僧的情况,回来禀报: “报!大王,看守唐僧的两个小妖睡过去了,但所幸唐僧和他的徒弟们都还在,没被那孙悟空救走!” 但青牛精听着这些消息,不见恼怒,反而举起酒壶,“吨吨吨吨吨”的一口气饮尽。 随后一擦嘴角低笑了起来:“已经见过唐僧了么……” 第115章 千里眼顺风耳:危! “两位,两位,我老孙入洞已经打探好消息,知道那妖怪怕什么了!” 猴子一路横冲直撞,撞飞了挡路的小妖,脸上挂起喜意,出洞回到南坡的云头上向哪吒,李天王等人回话道。 “哦?不知那妖怪怕什么?大圣可细细说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托塔李天王的神情一振,也顾不上一旁兵器失而复得,正在惊喜抚摸兵器的哪吒,忙托塔抚须问道。 作为玉帝亲点的大将,如果可以,他还是很想把眼前除妖这事干得漂漂亮亮,干脆利落的。 总不能回回拉稀摆带吧? 名声还要不要了?进步要不要了? 而面对李天王的疑问,猴子转了转眼珠,含笑挠着毛毛手道:“是千里眼和顺风耳!我听洞里的两个师弟讲,这妖怪亲口说的怕这类神仙,能窥探他的秘密,知晓他的弱点!” 想到陈启说的消息不保真,猴子便特意将他摘了出去,让八戒,沙僧背锅。 而李天王倒是不疑有他,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看似强大的妖怪,反能被千里眼,顺风耳这种不以武力见长的神将拿下,再正常不过。 于是李天王便道:“那大圣,可否需我上奏玉帝,调他二人前来降妖?” “不用不用,你们且稳坐在此,我老孙再上天走一遭便是。左右我老孙也是有言在先,这妖怪厉害,当允我多调派人手,嘿嘿。” 猴子摆了摆手,等李天王上奏,再等答复,那得耗费多久? 还不如他亲自走一遭呢! 当即一个翻身,了无踪影。 此刻,仍在天宫当值摸鱼的两人,万万没想到这在天上看得好好的,怎么这妖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当即见着身法迅疾,即将到来的猴子慌里慌张道:“遭了遭了,大圣怎找我们这来了?那妖怪棘手,连三太子都不是对手,我们怎降得这妖?” “莫慌莫慌,切莫露了马脚,大圣只是来找我们降妖,又不是知道了我们的窥探,一会儿来请我们,便在阵前用用神通就是,降妖不过我们兄弟俩也担不上什么责。” “可要是被大圣知道了我们敢经常窥探他找乐子,怕是逃不了一顿好打!” 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人慌里慌张的一阵话对完,眼看着,耳听着猴子即将到来,忙整了整神情,装作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一个眼光炯炯的看着东边,一个侧耳倾听南边。 待到猴子到来,方才一副刚刚发现来人的模样,佯作惊讶的向猴子行礼道: “大圣?大圣今日怎有空来找我兄弟二人?我等听闻大圣自出了五行山后,便保那东土唐僧西天取经去了,不知今日来此是有何贵干?” 看着两人假模假样的样子,猴子的嘴角抽了抽,我老孙如何来的,在没有刻意遮掩的情况下,你们两个千里眼,顺风耳还能不知道? 而且整个天界谁不知道你们两人当值的时候没个正形,怎么见我老孙来了摆出这一副敬业的模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 猴子敏锐的察觉到了眼两人身上的反常,是……心虚的味道! 再联想到先前请援兵的时候,前一刻还在对四大天师说的话,后脚就能传到哪吒这个正主的耳中。 可四大天师显然不是那种嘴上没把门的人。 而在无人遮掩的时候,能知道天庭里大多数事情,还拥有大嘴巴潜质的人…… 你们两兄弟,不会是在偷窥我老孙吧?! 猴子的眉毛一挑,心中的念头电转,面上不显,转向两人笑眯眯道: “两位有礼了,我老孙在下界金兜山遇见了个独角兕大王,手里有件法宝,颇为厉害。 潜入洞府打听后,才知道这妖怪怕千里眼,顺风耳一类的窥探神通,嘿嘿,说起这类神通,这天界舍你们两兄弟其谁? 我老孙第一个就想起你们了,还请两位神将随我一行,剿灭这妖怪。” “呵呵,大圣,这,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想要跟大圣走这一遭的,可我们兄弟在此当值,无旨意不好随意脱身啊。” 正所谓演戏要演全,千里眼和顺风耳装作一副什么也不清楚,搓着手有些为难的样子道。 “无碍,无碍,”猴子笑眯眯的表情更深了,上前一把揽住两人笑道: “我先前求了玉帝谕旨,他允我老孙借调人手降妖,这不,哪吒三太子和李天王就在下面等着呢,只是初战不利。 我老孙才想到打探消息,然后找到你们兄弟头上,走走走,快随我下界降妖吧。” 猴子推搡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而两人闻言面上也露出意动,半推半就的随猴子离去。 只是猴子的目光扫过这千里眼顺风耳当值的地方附近,眼中金光一闪后,嘴角勾起,心里有了些数。 果然,这两人心里有鬼! 而且谅这两人就算暗中仗着神通窥探了我老孙,也不敢到处嚷嚷,原来是在这里走漏的风声…… 于是猴子推着两人离去时,突得扭过头来,对着一旁的空地呲牙一笑! 霎时间,便可见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了道道金符,又在猴子呲牙咧嘴的一笑后,寸寸断裂破碎! “嗯?大圣怎不走了?” 浑然不知终日用神通窥探三界,却反被灯下黑窥探的二人感受着猴子停住了脚步,忙扭头问道。 而见猴子在看着一处空地微笑,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同看去。 奇怪,这不就是普通的一片空地吗? 唔,只不过这地方的仙雾是不是比之前淡了点? “哈哈哈,没事没事,只是我老孙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天宫里的逍遥日子,一时有感,缅怀了些许,走走走,三太子和李天王还在下界等着我们呢,莫耽搁了。” 猴子收回目光,露出一个让两人莫名胆寒的笑容道。 ………… “该死,这猴子还是这样胆大妄为,一出手就扫灭了我等布下的符印!” “完了完了,齐天大圣知道了这事,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 “呵呵,放心,这布印的人少说也有数十人,观看的神仙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孙猴子还能挨个儿打上门去?真当他还敢像五百年前一样发酒疯啊?” “啧,就是这符印没了,我等平日里的乐子又少了许多。” “区区符印而已,待他们走远了,再让人布下就是,有什么可惜的?” “呵,你不懂那猴子,千里眼和顺风耳敢窥探他被发现,少不了脱层皮才能回来。但放回千里眼和顺风耳后,他也会提醒他们两个的。” “有了提醒,这两人只要认真翻查,这些符印挡不住他们两人的神通,我们先前只是趁他们没注意没想到罢了。” “嘶~得罪了大圣,何止是会脱层皮?忘了先前的奎星了?现在还在下界轮回吃苦呢!” “哼,奎木狼那个蠢货自甘堕落,那是另外一码事……”…… 随着金符的破碎消失,数百仙家洞府里的光幕也随之消散,惹来不少神仙的议论。 但或许明白自家的行为不能上台面,一个个议论起来也是极为的小声心虚。 下界,金兜山云端,猴子带着千里眼顺风耳与李天王等人见过,便催促着两人道:“呵呵,那洞里的泼魔十分猖狂可恶,两位既然已经来了,快随我前去降妖吧。” 千里眼和顺风耳瞧着猴子那笑眯眯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毛,有心想让猴子把妖怪引出来,他们二人在云上用神通照一遍就是了。 可是在猴子的拉拉扯扯之下,还是被迫来至了金兜洞前,所幸有猴子和哪吒两人擎着铁棒刀剑,一左一右的护住他们,也让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人感到安全感满满。 有这两位压阵,就算他们的神通不能克制妖怪,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全身而退肯定是轻轻松松的! 心里这样念叨着安慰自己,两兄弟就这样在一旁的三太子哪吒看护下,眼睁睁的看着猴子上前拍打着大门叫喊道: “开门!快开门!告诉你们的大王,我孙悟空请来了天庭的神将千里眼顺风耳。 识相的就双手抱头,乖乖出门投降,别到时候被这两位神将的神通一照,被我老孙打个落花流水可不好看!” 大圣是不是太抬举我们兄弟两个了? 听着猴子的喊话,从没发现自己还能这么厉害的两人,有些难绷的对视一眼。 莫名其妙的,两人总感觉这大圣的喊话哪里不太对。 与其说是上门叫阵,倒更像是跟人家妖怪对暗号,把他们两人送上门喂妖怪似的!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大圣怎么会和妖怪是一伙的? 那他还到处找人降妖作甚? 真是想多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释怀的笑了。 而洞门处的小妖听见猴子的嚷嚷,早就学乖了,不再去看门洞,顶着一张还没好,鼻青脸肿的脸,着急忙慌的奔向洞内。 朝着高台上闭目安坐的青牛精大喊道: “报!报告大王!那孙悟空又来了!这次带的是什么叫千里眼,顺风耳的神仙!” “好!果然是他们!” 青牛精睁开眼睛,接住了刚刚抛起的橘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大笑道:“小的们,取我钢枪来,随我迎敌!” 青牛精一展身上的红袍,换了一身金甲,擎出钢枪,带着一众小妖,喜气洋洋的出了洞门。 甫一见到千里眼、顺风耳,更是看都不看旁边的猴子、哪吒,只咧嘴一笑,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笑道: “你们二人,就是千里眼顺风耳啊?” 这妖怪,瞧不起谁呢? 被无视的哪吒皱了皱眉,拎着斩妖剑就要上前展露锋芒,却被猴子一把拉住小声笑道: “欸,三太子,急什么,且看两位神将大发神威降妖就是了,你要是恨这妖怪,待会他被降服以后,嘿嘿,你再上去多踹两脚。” “哼,我若要找回场子,自当堂堂正正的与他一战,岂会乘人之危?” 哪吒听了有些不乐意,皱了皱鼻子,哼了声道。 但思及猴子说这千里眼顺风耳能克制眼前的妖怪,也就没了插手的兴致,退在一旁,和猴子静等起结果来。 不过这两人真的克制这妖怪? 哪吒瞅了瞅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反神情激动兴奋的青牛精,再瞧瞧已经颇有些瑟瑟发抖,气势完全处于下风的千里眼顺风耳,心里疑惑: 这像是有克制的样子? 我克制个锤子!x2 千里眼顺风耳看着面前那凶恶的妖怪,咽了口口水在心里齐齐怒吼道。 是,他们俩确实也是天庭的神将,一对神通配合起来巧妙绝伦,上可观三十三天,下可听九幽地府。 一般的小妖更是瞪一眼就能瞪死一大片…… 可眼前的这个妖怪是一般的小妖吗?! 这可是斗败了齐天大圣,三坛海会大神的妖怪! 虽然有依仗法宝,但也不是他们俩能碰瓷的! 他哥俩要是有这战力,还会天天搁天上监察八方? 早就改成巡察大神,逍遥自在去了! 可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既然已经到此直面了妖怪,要是连神通都不敢放,转身就逃了的话…… 那他们俩也就不用在天庭混了,到时候回去不仅得因丢失天庭脸面被责罚不说,还得被那帮无聊的同僚笑话不知道多少年呢! 想到这,内心有些苦涩的两人硬着头皮施展起神通,映照在这青脸独角妖怪身上。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俩的神通真的克制这个妖怪呢? 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一道金光自千里眼眼睛里射出,照在青牛精身上,顺风耳的耳朵也忽的变大,朝着青牛精的方向一动一动。 “呵呵,看清楚,也听清楚了吧?” 可惜,两人的希望破灭,青牛精在神通的映照下,好整以暇的活动了下手腕,更是咧起嘴角,抬起钢枪笑问道。 “呵,呵呵。” 内心升起极为不好预感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人默默点着头,挪起小碎步向后慢慢退去。 既然神通无用,那我们二人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 “呵,现在想走,丸辣!” 青牛精狞笑一声,手中钢枪挥舞,也不用枪尖,只当棍棒一般,狠狠朝二人身上抽打而去! 就你们两个,天天在天庭造谣说我们兜率宫的人不济事是吧?! 今天我就替老爷给你们展示展示,兜率宫里的人行不行! 第116章 直上三十三天 “呔!妖怪休得猖狂!” 这两个家伙的神通,真对这妖怪没啥作用啊? 哪吒来不及瞪一眼瞎提供消息的猴子了,三头六臂施展开,六般兵器在手就要拦住青牛精,好给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撤离的机会。 可这次的青牛精哪还有兴趣浪费功夫和哪吒打斗?看都不看哪吒一眼,自胳膊上撸下金刚琢,迎风喊了声“着!” 再次把哪吒手里的兵器收了个干净后,脚步不停,狞笑着继续追赶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 害得哪吒太子立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六只手,气得咬牙切齿。 又见那两个神将被青牛精追逐得狼狈,顾不得忌惮,赤手空拳的就要上前阻拦。 猴子倒是在一旁笑吟吟的观看着,可见到哪吒赤手上前,眼珠子转了转,便收了铁棒藏于耳中,脸色也自从容转“焦急”,上前几步跟上喊道: “三太子,我来助你!两位神将,也莫惊慌,有我二人在此!” 只是吧,猴子嘴里喊得震天响,跑动起来还没哪吒快,只紧紧跟在哪吒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青牛精追上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 这两人眼见那妖怪竟然追至了眼前,三太子和猴子则都是空着双手还在后面。 只得面色苦涩的对视了一眼,各掏出了一把大斧,一把长柄大刀,大吼了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后转身向青牛精劈去: “啊!妖怪,休得放肆,看斧(刀)!” “呵呵。” 面对这两人的刀斧,青牛精的眼皮都没跳一下,更是懒得放出金刚琢收取他们的兵器,只把手里的钢枪一横,轻松的架住两人兵器的同时,轻轻一发力,就把两人连带兵器震翻。 然后狞笑着钢枪横扫,狠狠的抽打在两人的腹背之上! “哎呦!”x2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被这一枪抽得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搓揉着身上火辣辣疼痛的地方忍不住嘶哈起来。 这枪打在身上,怎么这么痛啊! 好在这时哪吒已经赶了上来,眼见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不敌,虽然手里没有兵器,还是开着三头六臂,试图用拳脚功夫拦一拦这妖怪。 只是眼瞅着哪吒前来坏自己好事,青牛精不仅不恼,反而眼前一亮,笑容更加“狰狞”,转身也开出了三头六臂,一侧的两只手擎着钢枪,将空手的哪吒打得苦不堪言,完全没了脾气。 另外四只手则拎着两只钢枪,与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刀斧交战时,时不时就抽冷子的给他们来一棍! 嘶,真惨! 猴子看着那钢枪打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打得两人不住“哎呦”,“哎呦”的发出中气十足的惨叫,面上那叫一个“不忍”,险些噗呲一声的笑出声。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青牛精明显的收了力,钢枪抡圆了打在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身上,虽然疼痛,但并不致命,甚至用了特殊手法,连内伤都留不下! 专业啊,这妖怪。 猴子眯了眯眼,更放心了,便安心的在哪吒后面划起了水,和哪吒两人“苦斗”起了手持钢枪的青牛精。 而在约摸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足足挨了青牛精十七八“枪”后,幸在托塔李天王早早察觉到了不对,领着天兵天将及时前来,又亲自持刀相迎,才在青牛精的枪下,“救”出了千里眼和顺风耳。 “哈哈哈,原来是托塔李天王当面,你来此可是要与令郎报仇讨回兵器?不过我今日有些累了,你们又人多,暂且不和你们打了,改日,改日!” 看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迅速的躲在李天王身后,正不停的跺脚嘶哈,搓揉全身,打爽了的青牛精顿觉浑身舒服,大大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恶气,也就懒得再打了。 最后瞥了一眼空着左手,明显早有准备,提前将宝塔藏起来的托塔李天王,嘴角噙着笑意,鸣金收兵,转身领着一众小妖回转洞府去了。 “唉,千里眼顺风耳竟然不能克制这妖怪么?那这妖怪仗着法宝逞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许是因为对于这妖怪手里的法宝十分忌惮,在没想出法子应对前,李天王也不想硬来,便抬手制住了手底下的天兵天将道,眼睁睁的看着妖怪们鱼贯入洞,最后关上了洞门。 “大圣,你可还有良策?” 李天王扭头四望了望周边天兵天将低落的士气,在看见一旁赤手抱胸的哪吒,惊觉左手痒痒的,忙自怀里掏出宝贝小塔,重放回左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向猴子问道。 “让我想想……” 猴子刚看完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脸上的“痛苦面具”,嘶牙咧嘴,又看见了李天王左手光速出现的小塔,顿时闻言拿毛毛手遮住了下半张脸。 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在闭目沉思,实则是要掩饰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那两个吃到了教训的家伙倒也罢了,还有李天王这家伙和三太子的家事啊,嘿嘿嘿…… 不过笑归笑,猴子还是知道正事的。 从刚才青牛精的怪异下手来看,猴子就敢断定,这妖怪不仅仅绝对是天上的神仙、坐骑,还是被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或有意或无意间得罪过的! 以至于这妖怪故意提前对师父散布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老孙引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前来挨打…… 那么,查找这妖怪的来历跟脚就简单了,只需询问千里眼顺风耳最近得罪过谁,尤其是他们俩那张没把门的破嘴…… 想到这两人周边那一片又一片的金色符印,猴子的嘴角直抽了抽。 只是就在猴子准备开口询问二人时,本在搓揉身上红印子的千里眼忽得一巴掌拍在顺风耳的背上,惹来后者“嗷呜”的一声惨叫时,其一脸恍然大悟的喊道: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妖怪法宝的来历我想起来了!” “嘶,你想起来归想起来,拍我作甚!” 顺风耳才不管这个兄弟想起来了什么,惨叫过后,反手就一巴掌原样还了回去。 “嘶!” 千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这巴掌打得眼睛暴突,咽下了到嘴的话语,抬手就想再反击回去。 还是李天王看不下去了,事关那妖怪的跟脚来历,岂容这两个活宝还在这胡闹? 忙呵斥住了千里眼问道: “军阵之前,岂容你们两人胡闹?千里眼,你刚才说想起了那妖怪法宝的来历?还不速速道来!” 看着李天王那张不怒自威的大脸,还有他左手托的小塔,千里眼自疼痛里回过神来,不敢造次,低着头拱手,悄悄瞪了眼顺风耳后,乖乖回道: “是,李天王,那妖怪手里的法宝我曾经见过!早早就瞧着眼熟,刚才终于想起来,是当年大圣下界反天……” 千里眼又悄悄瞧了一眼猴子的脸色,见其无不虞之色,才敢继续道: “是当年大圣反下天去后,二郎真君与大圣相战时,老君扔下的金刚琢!” “是那物件?” 猴子摸了摸天灵盖,似是回忆起了当初被砸了那一下狠的,抖了抖身子,心有余悸的面带狐疑道: “可那东西不就是硬吗?当年趁老孙我没防备,打得我一个趔趄,如今怎么又能套兵器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 老君当时和观音菩萨的相谈,哪是他们两个人敢看敢听的? 自然两人也就不清楚老君在丢下金刚琢前,还曾与观音菩萨炫耀过此物乃锟钢抟炼,不仅善能变化,水火不侵,也能套诸物。 不过当初那一战打得厉害,天庭这一方高手如云,地上的妖王猴子也是不一般,打得格外精彩,千里眼自然对其格外关注。 对于当初那从天上落下,能打得妖猴,咳咳,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趔趄栽倒,再被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咬住,导致最终被擒的物件也是印象深刻。 并且也心生好奇,多方打听到后才得知,这物件好像叫金刚琢,乃是老君护身的法宝。 而听了千里眼的解释,猴子再一想前番金角银角大王被降服后,老君前来讨要腰绳扇子等物件的话,以及那次上天求丹时撞见的金银童子的抱怨,那头豪横的大青牛…… 好嘛,这不就对上了! 猴子忍不住的磨了磨牙,没好气的道:“我说这哪来的妖怪,手里的法宝如此厉害,原来又是老君家的!” “列位在此稍待,我这就上天找老君算账!” 说罢,猴子跺了跺脚,翻身穿过南天门,直上三十三重天,径往兜率宫去也。 而一听这山里的妖怪乃是老君家的…… 哪吒和李天王看向一旁一边搓揉身上红印子,一边互相推嚷吵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千里眼顺风耳,眼里齐齐划过一丝异色。 随后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父子俩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心里都升起了恍然之感:原来如此啊,难怪这两个倒霉蛋今天讨了一顿打。 ………… 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处。 猴子随口回了声看守南天门的四大元帅询问一声,也无人敢拦,眨眼间就到了此处,见那金银仙童今日正好侍立在门前,嗤笑一声。 也不通报姓名,也不见礼,径直往兜率宫里闯去,嘴里还大声嚷嚷道: “老君?老君?我老孙知道你在,我告诉你,你事发了!还不出来与我见过?” 金银两仙童没想到这猴子这次来兜率宫如此无礼,但也不敢阻拦,只得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在猴子身后,急得团团转。 有心想喊住让他莫嚷嚷吧,又担忧那铁棒凶威临头。 好在老君如今确实在兜率宫中,闻声而出,面对这无礼的泼猴笑骂道: “泼猴无礼,满口胡言,我如何事发了?惹你不保唐僧西去取经,反前来问罪?” “嘿,你还好意思说?” 猴子认定了太上老君是在死鸭子嘴硬,凑上前嘿然道: “我老孙今次西行不得,还不全赖你老君之功?” “老官儿,老实说,是不是观音菩萨又找你借人手下界作我师徒的磨难了?” 后面一句,是猴子左右探了探头,小声朝老君问的,脸上还露出一个“你懂得”笑容。 可老君闻言张了张嘴,满眼里都好似茫然道:“你这猴儿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 “嘁,”见老君这次抵死不认,猴子撇了撇嘴,便直接道:“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老孙问你,你当年抛下来,偷袭我老孙的金刚琢何在?还有,你家有没有牛什么的走丢了?” “嗯,青蓝色,独角的那种!” 看着猴子那就差指名道姓的话,老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咳咳,说起来,我确实有一头青牛坐骑来着,当年多累其驮我行走,至于那金刚琢……” 老君带着猴子去了一面墙壁,清点了墙上的芭蕉扇,七星宝剑等物后,一拍大腿,“大惊失色”道: “哎呀,我的金刚琢去哪了?那可是我用来护身的兵器啊!” 猴子收回对墙上那片片金光闪耀宝贝的馋人目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对老君那拙劣的演技不作评价,抄手拉住老君就道: “行啦,走走走,再随我老孙去看看你那牛儿还在不在,待看完了就随我下界降妖吧。” “呵呵。” 老君收起惊色,笑呵呵的随着猴子向兜率宫里走去,待穿过了几层廊宇,指着一处空荡荡的牛栏,再次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色道: “哎呀,老道的牛儿真走丢了!” 猴子翻了个白眼,已经对老君的演技无力吐槽,径向牛栏走去,望见牛栏旁边还有一个童子盹睡,便上前使力摇晃道: “嘿,小娃,醒醒,醒醒,你牛丢了!” “嗯,啊?” 小童子被猴子摇醒,有些懵的闻言看向一旁空荡荡的牛栏,忽的一声惊醒,再看向老君,忙跪地道: “老爷恕罪,弟子一时贪睡,让牛儿走脱了!” “你这厮,怎么看个牛儿,还能在此睡着了?” 老君顶着猴子鄙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捻须骂道。 “回老爷,弟子在丹房里拾得一粒丹,一时贪嘴,吃了下去,就在这里睡着了!” “嗯,想是前日炼的七返火丹,掉了一粒,被你这贪嘴的童儿捡来吃了。 那火丹吃一粒,该睡七日哩,那孽畜因你睡着,无人看管,遂乘机走下界去,今亦是七……” 老君正要说完,一旁的猴子就咳了咳小声提醒道:“两年前上天,我撞见过青牛。” “嗯,既然是前日炼的丹,那就是睡到现在,算两天矣。” 老君面不改色的改口道。 第117章 青牛降服 念头通达 姜还是老的辣啊! 瞧着老君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面口胡,猴子在心里暗暗佩服道。 而且…… 丹房里还能丢丹药,怎么看都是老头你故意的吧? 猴子虚着眼向老君看去。 忽的猴子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继续在那装相的老君笑道: “老官儿,既然这次不是观音菩萨相求,那你这次可就走不脱管教不严的罪名了吧?” “你那座下的青牛下界在金兜山金兜洞里为妖,捉了我那师父师弟大侄子不说。 还抢走了我老孙的金箍棒,以及前来助阵的三太子兵器,就连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也被他打伤,身上被打得印子几条,跳脚惨嚎。” “这下子,老官儿你纵放怪物,抢夺伤人,说说该当何罪?” 老君听见猴子说千里眼顺风耳这次好是吃了一番苦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笑意,可又见这猴子将脸探近,嬉皮笑脸的伸手搓弄,讨要好处,又感到几分头痛。 忙岔开话题道:“唉,这孽畜盗走的金刚琢,乃是我自幼炼成之宝,护身法器。一圈在手,凭你甚么兵器,水火,俱莫能近他。 幸好这孽畜未偷去我的芭蕉扇儿,不然连我也不能奈他何矣。” “嘿嘿,”见老君想避而不谈,猴子哪里是这般好糊弄的,上前扯住老君袖子不依道: “你要用扇子降服走丢的坐骑,那是你该做的,我们现在先谈谈你纵妖为祸的补偿。” “要不这样,你前日不是炼了甚么七返火丹?与我老孙一百粒尝尝,我就放了你。” “欸!你这猢狲,上次找我讨要还魂丹时就撒过此泼,你当丹药炼来如此轻易?张口来就要一百粒?” “而且这七返火丹乃是对炼气之人巩固炼虚合道用的,你早登仙品,要它何用?” 老君听这猴子在这“狮子大开口”,没好气的往回扯袖子道,纵使这七返火丹并非金丹一级,但也是外面难得一见的仙丹,哪来这么多与他? “嘿嘿,我老孙用不上,总有别人用得上嘛,你这老官儿莫忒小气,大方一点嘛,一百粒没有,五十粒怎么样?二十粒!不能再少了!…………” 猴子缠着老君不放,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并且保证出了兜率宫以后闭上嘴巴,不到处乱说以后,终于从老君手里,抠了十粒七返火丹出来。 “唉,想当初我老孙金丹都是一葫芦一葫芦随便吃的,没想到如今讨要个仙丹都如此费劲。” 猴子将这十粒仙丹清点完毕,塞进老君“无偿赠送”的小玉葫芦里装好,塞进了怀里珍藏感叹道。 “呵,你个放刁的猢狲,还有脸提当初的事?只说偷吃我金丹的好,怎么不提后面不仅进了我这八卦炉里走一遭,还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了?” 老君斜瞥了一眼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猴子,吹了吹胡子瞪眼道。 又念及下界还等着他牵回的牛儿,便催促道:“好了好了,你个贼猴子莫乐了,快随我一同下界吧,这牛儿的事办完,也该……” 你说了事办完了是吧! 猴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眨着眼睛向说漏嘴的老君看去。 而面对猴子那玩味的眼神,老君也懒得掩饰了,随手摘过墙上的芭蕉扇儿,当先驾云向金兜山赶去。 “嘿嘿,老官儿,等我,等我!” 嘿,这老君还急了! 猴子笑指了指这急匆匆离去的老头,忙喊了声驾云跟上。 于是便可见两道祥云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离了仙宫,径下三十三天,再出南天门,到了那金兜山前。 见是老君亲至,李天王父子和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不敢无礼,与一众天兵天将忙行礼见过。 而老君笑呵呵的抚须受礼后,也是忙与一众人具言了“前因后果”,替自家的牛儿惹祸,向诸神致歉,又看向身上还有着道道“红印子”,不断“嘶哈”吸气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和声道: “千里眼,顺风耳,此番却是老道我座下的牛儿无礼在先了,竟将你二人打成这样,实在过分。” “好在老道我别的不多,但善炼器炼丹,我这有金丹一枚,你们身上的伤,只需将这盛丹的香囊携带在身上就好。” “此丹说是丹药,实则乃是老道我新摸索出来的一种外丹,无需服用,只用时时带在身上,那丹效便可源源不绝,万年不衰。 不仅可治你们身上的外伤,亦对你们的修行有益,就当老道我的赔礼了。 只是这金丹一旦与佩戴者的气息相纠缠,就不可离身,否则极易失效。你们贴身佩戴后,切莫遗失,切记切记。” 老君轻抚着胡须,对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笑眯眯伸出两个香囊道。 惹来两人十分的感动感激,急忙接过香囊,回礼道:“多谢老君赏赐!此物我等定当珍视,万不会离身!” 这是什么? 这可是老君亲手炼制的金丹! 再听听老君说的话,这玩意儿还是老君新炼制出来的新型金丹! 老君出品!金丹!新型! 能拿到这玩意儿,别说是被那青牛精抽上十七八枪了,就是再多抽个十倍,百倍的,那也值啊! 不信你看,旁边的李天王和哪吒,一众天兵天将哪个不见了眼红? 在一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赶忙将这盛装金丹的香囊揣进了怀里。 而随着香囊入怀,肉眼可见的,一阵阵药香自两人身上散发而出,那一道道看上去就很痛的鼓胀红印也随之消散。 看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脸上那因此舒爽到荡漾的笑容,哪吒撇了撇嘴,收回了羡慕的眼神。 暗道这两人运气可真好,虽然挨了顿打,但却换来了一颗金丹,还是老君特意给的“专属”金丹,离了两人就没用的那种。 啧,想他哪吒辛辛苦苦和那青牛精打斗,兵器都被收走了两回,怎么没这福气? 不行,赶明儿去兜率宫多耍耍,也缠着老君讨要一颗这种金丹来。 且不提哪吒心里的想法,后脚赶回来的猴子见了这一幕,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狐疑。 老君虽然想借青牛之手,“顺便”惩戒这嘴上没把门的千里眼顺风耳,但也不会太过分,顺手治好这两人身上的外伤,猴子他信。 可还像现在这般,赠送“金丹”…… 这会是那个抠门的老君? 拉倒吧! 猴子心中起疑,摇了摇头,就要上前扒拉两人,查看一番那所谓的外丹。 可这两人哪敢让这着名的贼猴碰新得的宝贝? 哪怕有老君替他们设计的“防盗”机制,两人还是不放心,捂着胸口各种推阻,再加上老君各种有意无意的暗中阻挡,猴子气得磨了磨牙,也只能暂且作罢。 转对老君谈起了正事道:“老官儿,你歉也道了,礼也赔了,闯祸的坐骑又该如何降服?” “呵呵,却是还要劳孙悟空你去引他出来,我好收他,免得他见我来了,转身逃窜,就不美了。” 老君面对猴子的小眼神,乐呵呵的笑道。 “好说,”猴子忽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眯眯的应道:“那我老孙这便下去引他!” 说罢,转身就跳下云头,大肆的拍打金兜洞门,大喊大叫道: “洞里的孽畜!你孙爷爷来了,还不乖乖出来受死!” 洞里的青牛精,正因殴打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出了胸中恶气,念头通达,在那美滋滋的饮酒作乐呢! 结果就听小妖前来报信,便笑呵呵的放了酒壶,顿在案席上,朝左右的小妖笑道: “这孙悟空又不知请了谁来,找我挨打来了,小的们,随我出门瞧瞧!” 青牛精领着一众小妖,绰了钢枪,始出洞门,左看右看,只见到猴子赤手空拳的一人,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喊道: “孙悟空!你怎么只一个人来的?你请的援兵呢?还有你那金箍棒呢?” “嘿嘿,何须他人,我老孙一人就能战你,只是你那法宝古怪,我便不用棒了,徒手与你打斗!” 猴子笑眯眯的朝着青牛精勾了勾手挑衅道:“怎么?你这厮不能用法宝,就怕了?” “哈哈哈,”见这猴子用出了前些日子他们初战时自己用的挑衅手势,青牛精哈哈一笑,也是来了兴致,将手中的钢枪丢给身后的小妖,一撸袖子豪爽道: “你既不使棒,那我也不占你便宜,赤手空拳与你做过一场!” 青牛一撩衣袍,上前就要与猴子以拳脚论高低,猴子见这青牛的豪气,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道:“来的好!” 将腹中的坏水,暗暗改了一分主意。 便与这青牛精且打且走,引他离远了洞门,在与其拳脚相加时,一个虚招躲了那势大力沉的一招炮锤,转将原定要扇的大耳巴子换向了下路,使了个“猴子偷桃”! “嘶!孙悟空你!” 青牛精被这一掏打出了僵直,夹着腿后退了几步,指着猴子神色愤怒的正要大骂其不讲武德,就闻听云上传来一道既熟悉又暗藏无奈的老者声音道: “那牛儿还不归家,可待何日?” 是老爷! 青牛精捂着裆,抬头看天,心中念头急转,哪里还不知这该死的猴头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自己的跟脚,将老爷太上老君请了来? 所以哪有什么不用铁棒改拳脚相斗? 纯粹是这该死的猴子诱他出来用的话术不说,还故意趁机在他身上占便宜! 也就他老实,上了这该死的贼猴头恶当! 想通了的青牛精自鼻孔里喷出一道热气,感受着不停作痛的下面,瞪大了牛眼看着对面嬉皮笑脸的猴子,撸下胳膊上的金刚琢,就要赶在老爷下场前给这猢狲好看。 可老君既已出声,又如何还能看着自家的牛儿行凶? 只得边在心里叹气这猴头一如往常的会给他添麻烦后,一边使出芭蕉扇儿,念个咒语,将扇子搧了一下,便将那金刚琢扇了回来,落入手中接好。 再一搧,将青牛精扇的力软筋麻,当初倒地现了真身的青牛相。 青牛精现出真身,犹有不甘的红着眼,拿蹄子刨地,准备着给猴子来个狠狠的牛角撞击。 奈何老君已落地上前,将金钢琢吹口仙气,穿了青牛的鼻子,又解下勒袍带,系于琢上,牵在手中,便将其制的服服帖帖。 老君拉着不停喷气的青牛,哭笑不得那手指点了点占了便宜,正沾沾自喜的猴子道: “你这猢狲,我听你下云头时的语气有异,就知你在打些鬼主意,结果竟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唉,你呀你。” “嘿嘿,老官儿过誉过誉!”猴子厚着脸皮,全当老君是在夸奖他,只觉今日这一遭也算出了口这些天吃瘪的郁气,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又对那瞪着他的青牛拱手嬉笑道:“牛兄,承让,承让!” 气得青牛闻言当场就挣扎起来,双眼通红,发着牛脾气,差点连老君都没拉住! 害得老君也不敢再停留了,生怕这猴子还要逗弄欺负自家的牛儿,慌忙辞别了众神,便强拉着青牛驾云返回兜率宫。 而在老君牵牛离去后,哪吒抱着再次失而复得的兵器,也不再久留,与猴子打了个招呼,跟在李天王身后,率领着一众天兵天将归天。 千里眼顺风耳自然是要与他们一同离去的,只是在猴子笑眯眯的凑近他们以后,满怀警惕的捂住了胸口看着猴子道: “大圣,这金丹老君说了,被二人用了以后就不能借别人用了啊,离身就失效!” “是啊大圣,这金丹也就听上去稀罕,实际上远远比不上你当年吃的那些啊!” “嗤,我老孙是那种巧取豪夺的人吗?” 猴子瞪了一眼这两个以小人之心度猴子之腹的家伙,结果在收获了“你难道不是吗?”的疑惑眼神以后,也有些绷不住了,忙一挥手道: “咳咳,那都是老黄历了,过去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且休提他,休提!” “我找你们,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猴子有些遗憾的将目光从二人的怀里移开,揽住了二人低头叽里咕噜起来。 ………… “大圣,告辞了!多谢告知!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乱看,不是,是再也不窥探你们师徒西行了!” 片刻后,顶着头上两个大包的千里眼顺风耳向猴子颤颤巍巍挥了挥手告别道。 (千里眼顺风耳:可恶,偷窥大圣的事怎么暴露了?我们兄弟二人以后的乐子又少一项了。不过大圣打的这包怎么这么痛啊?和那青牛精打的好像,而且连老君给的金丹都压不住?呜呜呜……) 第118章 西去见河 “嘿嘿。” 摸着下巴,笑看着千里眼顺风耳离去,猴子心想,有这两个倒霉蛋为鉴,应该没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再敢天天偷窥我们师徒了吧? “不过就算我老孙告知了这两人那些符印的事,以那些人的本事,总能趁这两人不注意,布下些漏网之鱼的。” “但是,嘿嘿,这关我老孙什么事呢?只要这两个嘴上没把门的不再窥探我老孙,就是再到处走漏了风声,最后也是他们俩倒霉,与我何干?” “天上那群仙人有多无聊,我老孙还能不清楚?彻底断了他们的一条乐子来路,不得反迁怒到我身上?不美,不美。” 猴子摇着头嘀咕了几句,不再看天,扭头看向半开半掩的金兜洞,伸了个懒腰笑道: “没了青牛拦路,我老孙还是去接师父,然后继续西行去喽。嗯,也不知道大侄子怎么样了,悟没悟透‘根本’的道理,还有八戒……” 青牛精被老君降服后,跟着青牛精出洞的小妖们自然也是四散逃开了,猴子开过了火眼金睛,见他们身上妖气浅薄,又没什么恶气,知是青牛精下凡后点化的精怪,好找点人手替他办事服侍。 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离去了,左右这附近乃是大山,除了他们师徒没有凡人,也不虞妖魔四散为祸。 (就这种刚被点化的小妖,可能还打不过持兵器的凡人青壮) 猴子哼着一身轻松的小曲,一脚踹开了金兜洞半掩的大门,双手作喇叭装,对里面“恶声恶气”喊道: “金兜洞里的独角兕大王因为拦路作恶,已经被我齐天大圣孙悟空打死了!识相的小妖都给我滚出来,只要保证以后不作恶,你们孙爷爷就暂且饶你们一命!” 金兜洞里残余的小妖听了猴子的喊话,一个个瑟瑟发抖起来,外面奇怪的动静,迟迟不见归来的大王和其他小妖,他们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如今得了猴子的放话证实,当即就是军心涣散,乱作一团。 但在一个小妖被猴子眯眼盯上,迫不得已大着胆子向洞口处走去,向猴子发了以后永不作恶的誓言,便真的安然无恙的离去后。 剩下的小妖顿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向猴子,慌里慌张的发誓,跑路,一气呵成。 其中自然也有零星几个耍小聪明的小妖,想要蒙混过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完,就想转身逃离—— 下场自然是被猴子一棍碎了天灵。 这让其他小妖为之胆寒的同时,也对猴子更多了几分敬畏,对这誓言也更加看重。 不一会儿,洞里剩下的小妖们就四散一空,陈启也带着解了绳缚的八戒,沙僧自石洞深处慢慢走出,陈启还面带好奇道: “悟空,这洞里的兕施主当真被你打死了?” 不对呀,这不是老君家养的青牛吗? 老君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子打死他家的牛? 而且那牛手里拿着金刚琢,战力可不一般,猴子现在这么猛了?连这都能一棒子干死? 这要是真的那就可惜了,从这些天接触相处下来看,这位青牛施主人还是挺不错的,没做过什么大恶,还时不时请贫僧吃橘子呐! “嘿嘿,哪有哪有,”猴子见陈启发问,又看到红孩儿脸上那复杂的神情,便先是摆了摆手,再一巴掌拍在红孩儿肩头笑道: “那妖怪原来是老君座下的青牛,盗了老君的护身法宝金刚啄下界为妖,我自去兜率宫里找的老君,让他收拾的自家烂摊子,把那青牛牵回去了。” “呵,你呀你。”陈启闻言摇了摇头,哪里不知道猴子的小心思?刚才的放话单纯是故意在言语上占那青牛精便宜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猴子难免也有以妄语,逼迫那些小妖发誓言之嫌。 不过出发点和结果总是好的,陈启也就只出言点出了这一点,告诫猴子以后注意,莫要如此,多做诚心诚意之举方是大道。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猴子,八戒他们每次和妖怪口头上交锋喊的你孙爷爷,孙外公之类的话都是妄语就是了…… 洞里的妖魔已散,但囤积的粮食还是有不少的,再加上陈启一行人行李里的储备,早就饿坏了的八戒终于能大展身手一番了。 做出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权当庆贺终于能脱离这魔窟了。 于是菜足饭饱之后,陈启还带着些许回味的最后看了一眼金兜洞,才与猴子一行人继续踏上了西行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一行人翻检粮食的时候,还翻出了两个呼呼大睡的小妖…… 那是被猴子用瞌睡虫放倒的看守小妖,要是没人帮忙解咒,能足足睡上月余! 青牛精当时大抵是一时忙起来了,忘了替他们解咒,便暂扔到了一石床上,任他们好眠。 结果估计他也没料到猴子这么快就寻来了老君牵他回家,而他一没,洞里的小妖四散慌乱,就更没人想起这两个小妖了! 也就是这两妖运气好,撞见了搜查时候,喜欢到处捡捡摸摸的陈启,硬是让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石洞的石床上摸着了…… 而看在这两个小妖请过自己吃野果(虽然大部分原因是这两个小妖值守的时候馋了,特意让陈启帮忙烤的)的份上,陈启也就让猴子出手,提前帮他们醒来。 当然,向猴子发誓以后不再为恶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个誓言可不是猴子用来唬弄这些小妖的,需知道,这个世界可是世界观,是有天道的。 誓言一出,冥冥之中自有所感,违背誓言的人自然也就会遭到违誓的报应。 (洛水:盯!) “对了,悟空,你知道青牛施主为何要借我之口,让你请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前来了么?” 牵马提杖西去的路上,陈启忽的想起了先前在洞里的一个疑问,向猴子问道。 他隐约记得,青牛精这一难里,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戏份吧? 难道是他又记错了? “噗呲,”猴子听到陈启的疑问,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捂着嘴四处张望后,凑近陈启的耳边小声说起了前因后果: “师父,还记得我们给乌鸡国王求丹那次吗?……金银童子抱怨…………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大嘴巴……惹恼了……所以这次……” ………… 天界。 千里眼顺风耳虽然头上还顶着两个大肉包,但无碍两人喜气洋洋的接受了诸位同僚那羡慕嫉妒恨的恭喜。 在一声声的咬牙切齿的祝贺声中,迷失自我的千里眼顺风耳足足在南天门磨蹭了大半天,拎着那盛放金丹的香囊,三过天门而不入。 目的就是让足够多的天兵天将能够清晰的他们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老君炼的新型金丹! ——的外面一层香囊。 最后,在增长天王忍无可忍的大脚丫子之下,两人才总算入了南天门,回到了他们值守之地。 “啧,增长天王就是嫉妒我们兄弟的好运,随便出趟门就能拿到足足两粒金丹!” “要知道他们四兄弟,千年也不一定能从老君那分到一粒金丹呢!”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凑到一起眉开眼笑打趣道。 只是笑着笑着,两人又想到猴子临走前不仅赏了他们一人一头锤,还告诉了他们一件重要的事情:有神仙通过他们找乐子,在他们值守之地布了符印偷窥他们! 是的,偷窥之神,呸,监察之神反被人偷窥了!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倒反天罡!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对此有些半信半疑,但觉得大圣应该不至于拿这个寻他们开心。 于是当即,两人对着周边运用起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通来。 可是任凭两人一寸一寸的搜遍了左近,也没找到所谓金色符印的半点痕迹! “奇怪,难道大圣真在拿我们兄弟寻开心?还是那群家伙被大圣点破后,不敢再干了?”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不对啊,按照他们了解的那群无聊家伙来看,只要有乐子可以看,别说被发现一次了,就是当着他们兄弟面布符印的事,都有几个厚脸皮的干得出来! 总不至于是他们兄弟俩逊到被提醒以后还找不出那群人动的手脚吧?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 那得是多厉害的仙家啊? 他们会这么无聊?莫开玩笑啊!(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笑着叉腰摇头表示道。) 而悄无声息之间,千里眼顺风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片新生的金色符印刚刚出现,他们俩身上携带的香囊便及时散发出一股药香。 香风轻轻一动,那片符印就消散一空。 ………… 不知名处的光幕前,看着一次次亮起又熄灭的光幕,一些看不清面目的模糊身影议论纷纷道: “可恶,那猴子也忒霸道了,不让千里眼顺风耳窥探他便罢了,怎么还留手段,让我们不能再看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就是,他在下界逍遥,就不管我们这些老朋友死活了?” “乖乖,那猴子的手段见涨啊,我们几人联手布下的符印都没躲过!”………… 一些人在议论,但其中有个个子不高,犹如仙童的模糊人影却闭口不言,眼中有些怪异的恍然之感: 原来老君的“金丹”是起这个作用的啊! 再听着周边人对猴子的声声讨伐,人影更是暗暗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 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茵。岭上青梅结豆,崖前古柏留云。野润烟光淡,沙暄日色曛。几处园林花放蕊,阳回大地柳芽新。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的天庭里还有些小小的风波暗暗萦绕,地上的凡间却又是冰河化冻,一年新春到来,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陈启牵着白龙马走在路上,正与一众徒弟们欣赏春景,笑谈间,却见一条小河拦路。 河水清澈,河面寒波涌动。 幸在此河不大,与通天河,流沙河那种动辄八百里完全没有可比性,就如同陈启等人途中渡过的万千条小河一般,平平无奇。 一行人也踮了踮脚尖,搭眼帘寻起渡口渡船来。 不一会儿,猴子就指着远处河边,碧柳垂下万丝绦,微露着的茅屋几椽处笑道: “师父!那里有几户人家,想来不是摆渡的,也当知道何处有渡口,我们正好上前问问路吧。” 陈启闻言含笑应声道:“既然有人家就方便了,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走至近前,还见到了那屋房外的河面上正飘着木船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承载他们一行人可谓是绰绰有余。 喜得当即八戒就卸了行李驻步道:“这户人家有船!就算不是船夫,拜托他载我们一程想来也无碍矣!” 于是又放声喊道:“嘿呦!有施主在家吗?有一伙行脚僧人想要过河了!万望行个方便~!” 未几,就有一道莺燕婉转般的女子声从屋内传来道: “行脚僧人?稍待片刻,这就来!” 是个女子!听声音还像是妙龄少女! 八戒眼睛一亮,听着这婉转女声,老毛病又犯了,乐乐呵呵回声喊道:“不急不急,女菩萨你慢慢来,当心莫摔着了。” 嘿,这呆子! 猴子拽了拽陈启的衣袖,笑指着八戒无声的说道。 陈启也是无奈,这呆子也算是不忘初心了,不管吃几次亏,倒几次霉,还是这副见了漂亮女人就发春的德行。 不过只要不是在这方面犯些原则性错误,有些时候虽然“油腻”,夸张了些,陈启也就由这呆子去了。 师徒几人在外面笑闹,屋里面却在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动静后,一只粗糙衰老,青筋盘虬的手伸了出来。 苍老的手打开了屋门,露出了里面头裹锦绒帕,足踏皂丝鞋。身穿百纳绵裆袄,腰束千针裙布衫的一位老妇人来。 就在几人以为这位老妇人乃是先前应声的那位少女母亲,准备见礼时,就听眼前的老妇人笑着张口,用先前的少女声清脆回荡道: “就是你们要渡河吗?” “…………” 这声音和长相是一个人?! 八戒感觉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张着嘴巴在那阿巴阿巴起来。 陈启倒是在猴子那确认眼前人不是妖怪后,见怪不怪以平常心行礼笑道: “正是,女施主,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经此被河所阻,不知施主可否行个方便,送我们师徒过河?” “哦,也不是白送,我们一路走来,身上也化缘到过几文铜钱,有船费可予。” 第119章 子母河! 区区老相少声而已,人家见了陈启身旁这几个猴和尚,猪和尚,壮汉蓝靛蓝和尚还都没被吓到呢! 至于陈启所言化缘到的几文铜钱,也不是为了财不露白,特意用来诓骗之语。 而是他们一路走来,偶尔遇上些富贵人家,结亲人家,看到他们这些风尘仆仆的行脚僧人,总会赠予一些饭菜,散点零散铜钱给他们,有的是为了布施积福,有的是为了沾沾喜气。 对于这些纯粹的好意,陈启自然不会刻板的全部拒绝掉,也会带着猴子他们主动笑吟吟的接过,再对主家说一些吉祥话,讨他们一个欢心。 至于这样跌不跌份…… 反正对于能蹭热闹的猴子,白吃白喝的八戒,随大流的沙僧而言,还是挺喜欢的。 便是红孩儿,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到了后面也学会利用容貌体型优势,一口一个“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换来一包又一包的喜糖和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没办法,西游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风餐露宿,就算八戒手艺好,那有时候不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八戒摊手耸肩.jpg) 而此时对面的老妇人听了陈启所言,抿嘴一笑,也不计较所谓的船费到底是几文,轻巧的跳上河边舟船上,放下跳板,继续用她那婉转的嗓音招呼道: “既然要过河,那就上船吧,我家正好做渡船的,这就载你们过去。” “奇怪,老施主,你家为何是你撑船,你家相公或者儿子呢?” 猴子扶着陈启上船,左右再看了看这不大不小的木舟船,有些好奇道。 奈何面对猴子的疑问,老妇人笑而不语,既未说她没有相公儿子,也不说有了又去哪里了。 惹来上船的几人暗暗眉眼挤弄,猜起眼前这位梢婆是寡居在此,还是一生未婚。 但因为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这位梢婆的伤心事,大家也就未讨论出口,挤眉弄眼一番后,纷纷扶着船帮,临河看向了周边景色。 这条河确实不大,没多久,老妇人就撑船到了对岸,亦是一片屋落。 老妇人接过了沙僧解开包袱后,递出的几枚铜钱,也不细数,将舟船系好岸边的木桩上后,就笑嘻嘻的进屋去了。 以陈启的耳力,还能听见这位进去以后就发出的笑声,交谈声,隐隐约约,好似都是些女子声音。 有点奇怪…… 陈启摇了摇头,将心中莫名浮现出来的思绪摇去,转身正要招呼猴子他们继续前行,就看见八戒取了水袋,正蹲在河边装水。 见陈启看来,八戒这个呆子还憨笑着道: “师父,这河里的水清着哩!干净,你要不要也来几口?” 却是这呆子一时渴了,就地取材灌水。 而面对八戒的好意,陈启自然是摇头拒绝了,他刚穿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因为上辈子的卫生观念,坚持喝烧开后的水,也是幸好有猴子惯着,不然这野外天天喝熟水可不容易! 至于在遇到八戒,老沙,组成完整的西游团队后,陈启喝起凉白开起来就更容易了,这让他继续保持住了这个好习惯,对野外的生水向来无感。 不过陈启偏爱凉白开,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 八戒这个呆子就是典型,平日里都是冷热不忌的,渴起来哪还能耐得住性子烧水喝? 只要看上去干净,无论溪水,河水,还是雨水,他都是张口就往嘴里灌。 陈启一开始也想劝过,但转念一想他是肉体凡胎,其他人可不是。 就像八戒那副铁打的肠胃,一般可不会因此出些在普通人身上常见的腹泻之类问题。 修行,神奇吧? 不过这呆子这样走到哪喝到哪,哪天喝到女儿国的水啊,恐怕就老实了。 陈启看着八戒仰头一口气干掉了一整袋的河水,又拿袖子蹭过嘴角,满足的打了个水嗝后,不由在心里暗暗笑道。 只是一路走来,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八戒可一直没中过招,陈启也只在心里打趣了一番,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问过其他人渴不渴,得到统一摇头后,便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了。 但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几人还在笑谈这过了河以后,人烟不少,午时可要去买些当地特色斋菜时,正对这个话题聊得兴致勃勃的八戒忽然捂着肚子急声道: “哎呦,哎呦,师父啊,先莫走了,我肚子疼起来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如个厕,马上回来!” 说罢,八戒攥着手,急匆匆的找了处草丛,摘了几片树叶、宽草,就急不可耐的钻了进去。 “这呆子,喝了点那河里的生水,还能把自己喝到腹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猴子站在一旁,想到待会儿某个刚“喷射”完,浑身臭哄哄的呆子要回来,皱着眉,捂着鼻子吐槽道。 “所以为师平日里才只喝烧过的水啊。” 陈启看着八戒离去的方向,也有些庆幸的感叹道。 连八戒这种人形造粪机器都能放倒的河水,他喝了,不得狂拉个三天三夜,拉到脱水? 到时候总不能麻烦猴子上天找老君讨要丹药,治他的腹泻吧? 届时万一这事传开了,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东土大唐·肠胃不好·拉稀三天·僧·玄奘? 不过这河水得多脏啊,才能放倒八戒?传说中的印度恒河水都不至于此吧? 就在陈启心有戚戚然和疑问时,草丛里的八戒居然就地滚了出来,还不停的陈启他们这边招手道: “师父,猴哥,这,这不对啊,我老猪不像是闹肚子,就是单纯的肚子痛,嘶,好痛啊!” “猴哥,你,你快来替我看看,给我开服药治治吧!” 陈启几人的面色一变,忙冲了过去,猴子撩开八戒那根本没系紧的衣服,看着那比之前还大了几分的肚子,皱了皱眉头。 又上手摸了摸,感觉里面还有血团肉块,不住的在那蠕动翻滚。 “猴哥,哎呦,不妙了,我,我这是怎么了?疼死我了,你能治吗?” 八戒扑扇着大耳朵,紧紧抓住猴子这根救命稻草哀嚎道。 “嘶~不好说。” 猴子迎着八戒期盼的目光,凝眉摇头道:“你这脉象不对,肚子里的情况更不对,不像是吃坏了肚子,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啊?大师兄?”沙僧在一旁看着二师兄那本就硕大的肚子,还在进一步膨胀,颇有些胆战心惊道。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开玩笑,言说二师兄的肚子看上去就像怀胎七八月了,迟早要生,可都是些玩笑话,哪里能当真? 但眼下这肚子要是再大下去,说不好可就真要“生”了,“生”出里面装的肠胃心肝! “唉,不好说,走走走,先把八戒抬到白龙马上去,我们沿路找找看有没有大夫,到时候就算大夫看不了他的病,我也能在他那里扯点草药,给这呆子治治!” 猴子咂了咂舌,一脸难言,只招呼着沙僧和他一起,把八戒抬到了白龙马上,再大家伙一起匆匆沿着路边急行找起人家,医馆。 而在路上狂奔时,看着惨嚎的八戒,和那鼓胀蠕动的肚子,陈启的脸上出现一抹怪异之色。 乖乖,我又乌鸦嘴了? 八戒这次真喝上子母河水了? 呸,贫僧这哪算乌鸦嘴,只是在八戒每次喝生水的时候都忍不住嘀咕一次而已。 而只要八戒不肯听他的话,改掉这个坏毛病,中招不是迟早的事? “哎呦,师父啊,我肚子好痛啊!” 八戒哪里知道陈启此时内心正在否定自己的乌鸦嘴潜质,见陈启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在关心他呢!不由捂着肚子惨叫道。 “没事没事,有悟空在,他神通广大,还治不了你的肚痛?且暂时忍耐些,没多久应该就能治好你了。” 已经猜到内情的陈启,看着八戒痛到眼角含泪的惨状,强忍着笑意,连忙拍拍这呆子的手背,温声安慰安抚道。 猴子在一旁半扶半拉着陈启,见状也撇了撇嘴道:“你个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乱吃乱喝,这回栽了吧?” 冷嘲热讽完,猴子见这呆子还在哼哼唧唧的模样,又有些不落忍道: “莫叫了,一会儿若这边的大夫不管用,我就上天找些神医来,扁鹊,华佗,就你这小病小痛的,哪个还治不了你了?” 话刚说完,一行人就在路边撞上了一家村舍,门外还有个老婆婆,正在那草墩上坐着搓麻线。 那是一种纺织手艺,将“麻”这种植物采摘回来,经过晾晒切割等加工后,手工搓成类似棉线一样,最后织造成衣服,被褥之类的产品。 而见到了有当地人在此,猴子顿时喜道: “师父,走,我们去问问那个老婆婆,这哪里有医生可以请来给这呆子治病!” 一行人又匆匆牵马到了这老婆婆面前,为防猴子他们吓到人,陈启还自觉上前行礼道: “老婆婆,贫僧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舍下一个弟子,因为刚刚来时过河,口渴吃了河里的水,肚痛不止,还望婆婆指个大夫的明路,我师徒急着送他前去就医。” “你们是吃了那边的河水?” 那老婆婆见了陈启一行人也不害怕,听了陈启的话,反停下手里的活计,指了指东边后,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他们。 看见八戒捂着肚子躺在白龙马上哼唧后,更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唉,没错,正是那里的一条清水河。” 与有些不满,瞪回去的猴子几人不同,知道内情的陈启哭笑不得的点头回应道。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们不用去找大夫了,我知道怎么治!” 这老婆婆也是个妙人,见陈启点头,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勉强站起身后,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水,才招呼他们跟上道: “来来来,你们先进来再说。” 这个老女人,说的话靠谱么? 猴子,沙僧皱了眉头,对这老婆婆怪异的行为有些半信半疑,但见陈启已经毫不犹豫的进屋,便只能搀着八戒下马,也跟了上去。 及至几人进了草屋,扶着八戒抱肚坐下,那老婆婆却不理他们,反对屋里更深处招手大笑道: “来来来!你们快来看!有好大的新鲜事!哈哈哈!” 屋内闻声赶来了两三个半老不老的中年妇女,随着老婆婆的指手示意,看见那大着肚子,哎呦不停的八戒后,一个个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够了!”猴子见这几人一来就笑,一直在那笑个没完,忍不住了,当看猴呢! 跳起上前,一把扯住那个笑得最欢的老婆婆,呲牙咧嘴怒道:“嗬~嗬!呔!你说你知道怎么治病,怎么还不说?反把我们师徒骗进来,就在这笑个不停?” 见猴子发怒,这几人才不敢笑了。两三个后来的中年妇女更是见机不妙,脚底一抹油就跑了,钻回了宅院深处。 独独被猴子一把抓住的老婆婆,跑又跑不掉,迎面看着猴子那煞气逼人的面孔,战战兢兢道: “爷爷饶命!饶命!是老朽一时糊涂了,这就说,这就说!” 这老婆婆忙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道:“那条清水河名叫子母河,乃是我们当地的独特神河,常人只要喝了一口,就能借来孕气!” “你那个师兄弟肚子高高隆起,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肚子痛,怕是肚子里有了胎气,不日就要生了!” “啊?我这肚子里怎么还能怀一个的?”八戒闻言,大惊失色,肚子痛都顾不上捂了,忙看向老婆婆道: “老施主啊,你可莫胡说,我一个男的,怎么还能怀胎?这就是怀了,也没地方给他生出来啊!” 猴子也眯了眯眼,将老婆婆放下,伸头点了点,示意她再将此中原委细细说来。 “咳咳,”老婆婆揉了揉被勒紧的脖子,也不敢怠慢了,老老实实的交代道: “不敢欺瞒诸位长老,我们这里乃叫作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内尽是女人,无有男子,若想生育,全赖那子母河之功。” “我那国王城外,还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我这里人士,但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 吃水之后,便觉腹痛有胎。至三日之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若照得有了双影,那就是有了,便可降生孩儿。” 第120章 落胎泉 “可是老施主,这不对吧?我这徒儿既未饮水过三日,也未曾去那驿馆照出双影,你如何断言他怀了呢?” 陈启发现了其中的盲点,果断出声发出疑问道。 而既然知晓了八戒肚痛的来历,大家此时也不慌了,听着陈启的疑问,还颇觉有道理的点头赞同,就连八戒闻言也颇有希望的朝那老婆婆看去。 对啊,你个老眼昏花的,莫不成是看错了,吓你猪爷爷的? 结果这老婆婆看着八戒那硕大的肚子,指了指后,小心翼翼道:“都大到这个地步了,不是怀了还能是什么?” “且那照胎泉只是以防万一,一般情况下,那河水喝了就怀!另外这泉水大都是用来告诉你快生了,又会生几个!常人都只是一个,故是双影,可这位长老若是去照,怕是四五个都不止呐!” “啊?!怀一个都要人老命了,还能怀四五个的?而且我一个男的,哪来产门供他们出来?” 八戒听了瞳孔一缩,身子一哆嗦干嚎道。 “你这倒不愧是野猪出身,一怀起来不输那些老母猪,一胎就四五个打底!” “而且你也莫怕没有产门,据说禹王就是他父亲鲧生的,乃是肋下破腹而生。你这猪儿女也是有福气,能沾禹王的光,到时候哥哥来帮你,拿刀给你剖腹,挖出几个猪侄子侄女来!” 猴子笑眯了眼,情知是八戒平日里吃大的肚子被人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反故意上前拍了拍八戒那硕大的肚子调笑道。 “哎呦!那我不是死定了?!” 听着猴子说的剖开,挖出来这种吓死猪的话,八戒骇的豆大的眼泪狂掉,战战兢兢的扭着身子道。 沙僧看着一向混不吝的二师兄搁那抹起眼泪,忍不住也开口笑道: “二师兄,莫扭了!你这样扭过来扭过去,把肚子里的几个孩儿脐带扭乱了,害他们憋死,饿死了怎么办?” 这呆子听着沙僧也来戏弄他,无心发怒,只越发慌乱,头脑发昏,一时扯住猴子的袖子口不择言道: “猴哥啊!你且问问这婆婆此处哪里有下手轻的稳婆吧,多寻几个,我生的多!” “我这肚子啊,一阵阵的疼,想是那临盆分娩前的阵痛!怕是快要生了!” “好好好,既然快要生了,我先把你肚子剖开,好让稳婆把你的娃娃给接出来。” 猴子见这呆子发昏,嬉笑着竖起手刀作势在他肚子上轻轻一划,惹来这呆子的哆嗦惨嚎后,才大笑着摇头道: “瞧你这呆子!还真想生娃了?连稳婆都要我老孙替你找来?” 没好气的拍了这呆子手臂一巴掌,笑完的猴子转头看向一旁又开始憋笑的老婆婆正色道: “我问你,这附近何处有医家?可能开出堕胎药来给我这憨师弟吃?” “没用没用,这喝了子母河的水以后,寻常的打胎药根本没用,爷爷要是想给师弟打胎,得去我们这边正南街边的一座解阳山,山里有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 只须得那井里水吃一口,就可解了胎气,还你师弟一个无恙,只是……” 这老婆婆怕了发威的猴子,收了快到嘴角的笑意,忙嘴中连珠炮似的摆手回道,又偷偷看了一眼猴子的脸色,生怕触怒到猴子的小心翼翼道: “只是前些年来了一个道人,自称如意真仙,把那破儿洞改作聚仙庵,护住落胎泉水,不肯善与他人。 但凡欲求水者,须要花红表礼,羊酒果盘,虔心志纯,才能拜求得他一碗儿水哩! 爷爷们乃是行脚僧,怎么得许多钱财买泉水?怕是只能看命硬,待时而生产罢了。” 老婆婆看着几人身上风尘仆仆,又暗藏不少补丁的衣袍,一看就是一群穷光蛋的样子补充了句道。 “要钱好办,要钱好办,”猴子听了这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嬉笑道,又凑到捂着肚子哀嚎的八戒旁坏笑道:“八戒,八戒?可听到了?你若是想要堕胎,却是得出钱买泉水了!” “我出,我出!” 危急关头,命都快没了,还留钱作甚? 老话说的好哇,人走了,钱还在,那不妥妥悲剧么?! 八戒挣扎着起身,从身上东掏掏,西摸摸,最后更是自那对大耳朵后面还搓出来了几两碎金银。 “猴哥,这些够不够?不够就去我挑的那担行李里去取吧,算我欠大家的,以后找机会还你们,你赶紧带着钱快去快回吧,哎呦,我的肚子啊!” 八戒捧着一小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数递向了猴子可怜巴巴道。 这呆子身上钱不少哩! 就是这些碎金银都是藏在什么鬼地方的? 噫,都沾过哪些物什! 猴子的眼皮一跳一跳,实在不敢接八戒递来的,夹杂了不知名黑色弯曲毛发的金银,也懒得继续逗弄这呆子了,满脸嫌弃的摆手道: “你这夯货,可真会藏的!这咯吱窝,耳后边都不浪费!不过罢了罢了,你这私房钱还是自己收好吧,我老孙的面子天地通用,区区一眼泉水,还花什么钱?” “嘿嘿,不要钱啊?那感情好,猴哥辛苦你了,哎呦,既然不要钱,猴哥你还是快去吧,我这肚子一刻都不消停啊,哎呦!” 听到猴子不收钱了,八戒美滋滋的又把这把金银收回,分批次好好藏了回去。 老话又说了,人活着,钱花没了,那更悲剧啊! 只是八戒刚乐不到一会儿,那肚子阵阵翻涌的疼痛就让他再次老实下来了,忙捂着肚子痛呼,还不忘催促猴子道。 猴子翻了个白眼,看在这呆子正在受罪的份上,暂且懒得与他计较。 转身要向这老婆婆问清楚这里离解阳山落胎泉的远近,好赶去打水。 但此时的红孩儿反而先他一步出声问道:“老婆婆,你说的那个如意真仙可是个红发大眼的道人?” “呃,我没去过那座道观,但听他人提起时,这位如意真仙确实是个红发红髯,大眼眉浓的道人。” 老婆婆被问到后,略微回忆着道。 “那就没错了,”红孩儿自其口中得到了证实,脸色有些怪异中带着喜色道:“那个如意真仙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亲二叔!” “我前些年在家时,就听他说要来这边搭洞府作家!且如意真仙这个道号也是他最喜欢用的,因为他有一把兵器叫作如意金钩!” “哦?”猴子闻言脸色一喜,抚掌大笑道:“既然是你的二叔,那七拐八拐,不也是我老孙的亲戚了?那更好说了,大侄子,你与我一同前去,找他借些泉水,想他也没什么话说!” 按照猴子一开始的想法,自然是凭借他的神通,闯进去强行“借”水就是了,反正这落胎泉水也不是那真仙家的。 他能强行霸占,就不准我老孙强行借取了? 可既然这如意真仙与红孩儿乃是亲叔侄,有着这层关系,想来连打斗彰显神通这一关都能省了! 红孩儿也是没能想到,在这异国他乡,还能撞见自己的二叔,面对猴子的邀请,自然满脸激动兴奋的答应了。 而且不谈能与二叔这个好久不见的亲人会面,就是看在胖厨子这一路来的照顾,既然他现在这么可怜,帮他一把也没什么。 毕竟他二叔还没子嗣,向来疼爱自己这个侄子,他的聚仙庵就是我红孩儿的聚仙庵,他占下的落胎泉不就是我红孩儿的落胎泉? 届时他红孩儿一过去,随便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红孩儿倒是没打算指望过他家二叔能救他脱离这个“水深火热的苦海”。 一来是这些年呆下来,这阴险和尚和臭猴子虽然一开始是用紧箍咒强迫他跟随的,但后来的平日里,从未用过。 (绝对不是我红孩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哒!) 所以红孩儿这一路来与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路上见识到了不少风光人情不说,于修行上,也得到了不少指点与机遇。 最起码,像上次青牛精留给他的道经,他还在保持每日睡前的诵念——就这一点,便让红孩儿的修为精益了不少。 且上次过了青牛拦路的劫难后,猴子还笑眯眯的给了红孩儿一枚仙丹,言说是在老君的兜率宫里捡来的——骗鬼呢! 红孩儿压根不信这贼猴嘴里的话! 八成就是这臭猴子又干了老本行,从兜率宫里偷丹了! 这一路来,红孩儿可没少听猴子对以前“丰功伟绩”的吹捧,早就从以前刚听到孙悟空,一脸茫然的谁啊? 转变成了对猴子过往了如指掌的——黑粉! 没办法,还有八戒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揭老底…… 不过在猴子言说这是上次请他对付灵感大王的报酬,这仙丹又确实对他有益后,红孩儿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打消了向陈启告发这臭猴子的想法。 猴子当初在通天河前陈家庄的时候曾许诺给红孩儿,抓住打死那吃人妖怪后,陈家报酬和灵感大王家底都与他来着。 只是后面红孩儿败的实在是太难看,也就没脸再提这件事。 再加上陈启没要陈家庄的酬金,灵感大王的家底还是占人家老鼋的,自己穷光蛋一个…… 红孩儿也就只捞到了猴子事后抛给他的一柄九瓣赤铜锤,乃是灵感大王的兵器。 那厮也是倒霉,半夜出来吃童男童女吃惯了,失了防备,出门都没带兵器,结果最后空手饮恨在了猴子棒下。 虽然带不带结局也没差就是了,嗯,或许会死的更……“壮烈”些? 红孩儿乃是自幼学用枪的,自然看不上这铜锤,好在这锤子也不一般,原是观音菩萨莲花池里一枝未开的菡萏。 红孩儿用三昧真火烧去了灵感大王的炼制,返还了它的本来面目。 准备有机会就送予他母亲铁扇公主的。 观音菩萨何许人也? 她莲花池里的一条小金鱼跑出来都能为祸一方,那莲花自然也是不凡,即使已经被炼化过,不能再生长。 但做个摆件,插进花瓶之类的,想来平日里就爱些花花草草的母亲,见到此也是欢喜的。 不过红孩儿也没想到,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收获的时候,猴子在时隔快两年后,还能给他“补”上当初说好的报酬…… 呵,他红孩儿是这样好被收买的人么? 当即,红孩儿就一个丝滑的抱住猴子大腿,睁着湿漉漉的清澈大眼睛,甜甜的喊了声“谢谢叔叔”后,接过了这散发仙气的仙丹吞下。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陷入了一场好眠…… 咳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红孩儿在取经队伍里待的还算舒服,已经不像当初刚刚入队的时候一样,迫切的想跑路了。 那这二来么…… 自然是如意真仙这个二叔根本就没能力救他红孩儿出水火喽! 不仅如此,这次随臭猴子前往聚仙庵,红孩儿还得护着一把自家那个倔脾气的二叔,省的他被“猴叔叔”给打死了!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那个二叔本事比起自己父王来,实在是差老远了。 甚至虽然境界比自己高,但真打起来,在红孩儿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红孩儿都怀疑他二叔能不能打得过现在的自己…… 这样逊的二叔,真的能打过堪比他父王的七叔吗? 悲!完全不可能的啦! 完全没指望这个二叔的红孩儿,只抱着得见亲人的兴奋感与猴子打听起聚仙庵的确切位置。 而且说起来,他这几年也没听到过父母的消息,当初派去送信的亲信小妖也没见回来过。 害得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封信到底有没有送到父母手上过。 这次与二叔会面后,应该还能向他打听些父王母亲如今如何了,可有想他…… “此处往南三十里,就是那聚仙庵哩!那里景色非凡,且就一处庄院,你们去了,一看就知。” 老婆婆端出个大瓦钵来,惊异的看了眼自称与如意真仙是亲叔侄的红孩儿一眼,半信半疑笑道: “你们要是真能取到落胎泉水,就用这个吧,多取些,还能给我们也顺便剩些,方便我们急用哩!” 面对这老婆婆讨好的笑脸,猴子不置可否,接过瓦钵,领着红孩儿正要腾云驾雾而去时,沉默多时的陈启却突兀的开口道: “且慢!唉,悟空,且慢离去。” 第121章 如意真仙 “师父?” 猴子被陈启的叫声喊住,欢快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陈启疑惑回道。 但是以猴子对陈启的了解,心头思绪百转,转瞬间就猜出了陈启的心思。 乖乖,师父不会还要替这西梁女国的百姓打抱不平,让那如意真仙将霸占的落胎泉让出来吧? 好家伙,都说我孙悟空爱多管闲事,其实我家师父也不赖啊! 猴子暗暗撮了个牙花,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道。 而陈启既然已经想通,在心里做好了决定,自然也不会反悔,叹口气喊住猴子后,合掌对其笑道: “悟空,你先独自一人去那聚仙庵取水救治八戒吧,稍后再来寻我。 我则现在与小红一起骑白龙马过去那解阳山,老沙你留下来照顾八戒。” 刚才众人谈到如意真仙时,陈启自然也想起了这位阻挠过猴子取水的角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如意真仙穿得挺寒碜的,最后好像还被猴子打回了原形——一只破鞋…… 咳咳,没错,陈启记得的是动画版的情节形象,还不保真! 不过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印象,陈启还是认真的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这落胎泉乃是如同子母河水一样,都是天地自然而然,生成的相对应宝地。 对于生活在当地的女儿国人,路过的行人来说,都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物资。 所以这样有着重要作用,有时候可以救命的泉水,任由如意真仙霸占,然后高价售卖出去,真的合理吗? 别扯什么看护泉水,志诚奉献,纯敛财罢了。 更别提什么堕胎是伤害婴儿,先不说用子母河河水吃出来的婴儿在未出生成型之前算不算真正的生命。 就是真的正常男女结合出来的胎儿,只要是自愿的,难道作父母的还没有打掉的权利吗? 都打算打胎了,孩子生下来所处的环境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适合他们的。 除了迫不得已的,选择打胎的夫妇显然是不需要孩子的,与其生下来被遗弃或者虐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生下来。 而且未生下来的,还不具有独立存活能力的胚胎,在陈启的观念里虽然会有怜悯,但并不算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 所以什么堕胎算杀生,违反道德理念之类的想法,不在陈启的考量之内。 ——既然如此,那落胎泉就应该是与子母河一样,供这些喝过子母河水的人自由使用。 而且如意真仙霸占那泉水本身也不合理法,修葺了泉水所在的破儿洞,将泉水圈进了自家的洞府后,占为己有,对外收取极高供奉才肯与人。 纯粹就是仗着身有修为,家兄又是牛魔王,欺负这些女儿国的凡人罢了。 那陈启遇见这事,要看在红孩儿,猴子的面上放他一马,装作没看见么? 呵呵,这也看不见,那也看不见,那他来西游干嘛来了? 之前连观音菩萨的金红鲤鱼都烤了吃了,还差他一个如意真仙了? 当然,这货虽然有霸占地方资源,吃拿卡要之举,但到底罪不至死,陈启还不至于为此直接要他的牛命。 而是准备过去和他“谈谈”,让他将落胎泉重新让出来,交还给这女儿国的普通凡人。 只是陈启一个人骑马过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女儿国太危险,沙僧又需要留下来看护现在负战力的八戒,陈启也不想拖累猴子前去的时间,让八戒多挨些不必要的苦,才如此安排道。 (诸护法揭谛:好好好,有了猴子忘了我们了是吧?) “唔,也好,师父你与大侄子路上小心,我取完水给这呆子喝了,就去寻你们。” 猴子见陈启一脸坚定,知道劝不动这样的师父,无奈的挠头笑了笑,只得吩咐了句后,跺脚腾空驾云离去。 他得赶在陈启到达解阳山前完成取水,回来喂八戒的事,再追上陈启两人。 否则放任陈启独自带着红孩儿去见如意真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这一来一回再去里,花费的路程如何猴子倒是并不担心,左右不过扭扭身子的事,唯一可虑的,只有少了红孩儿相伴后,如意真仙那边可不好说哇! 偏偏这道人又是牛大哥的亲弟弟,红孩儿的二叔,他要真是一时想不开阻拦,猴子也不能一棒子给他打死! 唉,愁死个猴了! 看着猴子有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启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知是这个猴儿像往日一般迁就自己。 否则按猴子的脾性,这如意真仙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恶事,看在牛魔王,红孩儿的面子上也就放他一马了。 在心里思索完后,陈启想着速战速决,也顾不上喊人出来见神仙的老婆婆了,拉上红孩儿,翻身利落的上了白龙马,便向着正南方的解阳山急急奔去。 ………… “师父,你想怎么对付我二叔啊?” 路上,白龙马不用陈启吩咐,向着南方撒开蹶子就快速的“嗒嗒呱”跑去,马背上,被陈启抱在怀里的红孩儿,手里揪着龙马鬃毛有些紧张道。 妈耶,这阴险和尚可不是好相与的,不会就因为二叔收些供奉,就要撺掇臭猴子打死二叔吧? 坏了,那车迟国三妖不就是收了供奉被打死的么? 红孩儿想到此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小手儿那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要是阴险和尚真要去找二叔麻烦,索他的命,自己是趁臭猴子不在,这和尚又没防备,当场给他拿下打晕劫走,好以此威胁猴子。 还是…… 红孩儿想了又想,最后念及这几年猴子,厨子几人都对他不错的份上,还是松了攥紧的双手,等起陈启的回应来。 心里换了个想法,打算着万一他们真想要二叔的命,自己先求情一番,若是求情都不管用,再拼了命不要,强忍着紧箍咒放把火,掩护二叔逃走吧! 嗯,全然没觉得自己会扛不住紧箍咒满地打滚呢,大抵是这几年没吃咒,已经忘记当初的苦头了。 陈启看着红孩儿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三分凉薄,三分讥讽,三分纠结一分痛苦啥的,只空出拉扯缰绳的一只手来,一把盖住这小娃娃的头顶揉了揉好笑道: “小红啊,你想什么呢?放心,你二叔虽然事做的不地道,有土匪路霸之嫌,但罪不至死,师父可没想着要他的命。” 不是要他的命啊?那就成,反正他们家都皮实,断个胳膊腿脚啥的,随便养养也就好了! “孝”顺孩子红孩儿松了口气,随即就大大咧咧道: “那师父你可是要让我二叔让出落胎泉?简单,我那二叔脾气虽然倔,但最吃打了,往日里与我父意见不和,吃他一顿老拳就老实了。” “你要是想与他谈此事,我先去与他说说,让他换个营生,他要是不肯,让臭,咳咳,让猴叔叔出马,给他打三棍子,他肯定就同意了!” 跟着陈启一行人走下来,红孩儿的眼界也开阔了,眼光上去了,不再瞧得起自己当年和二叔现在做的营生了,辛辛苦苦才挣几个钱啊? 遇上像猴子他们这样点子扎手又心怀正义的,还得担心被他们一个看不顺眼,顺手就除了! 所以,要做就做大事口牙! 绝对不是这几年随着陈启他们几人脚踏实地,与那些普通的凡人接触多了,见惯了他们的悲欢喜乐,知道什么叫作怜悯了。 绝!对!不是! 陈启看着让人哄堂大“孝”的红孩儿莫名又开始自顾自的撇起了嘴,摇头失笑后,看着远处有些绵延的山峦轻笑道: “看情况吧,我只想和你二叔‘谈谈’,如果实在不行,嗯,就按你说的,让悟空再辛苦辛苦吧。” ………… “师父,那落胎泉水我已经送至八戒那了,那呆子喝了半盏,大小便齐流,但解了几次手后,总算肚子不疼了,我离去前,他正叫那老婆婆几人给他烧热水洗澡哩!” “哈哈哈,也叫这呆子吃个乖,以后莫要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胡吃海塞,吃他个大肚病来!” 赶在陈启两人一马进解阳山前,猴子终于赶上来了,远远喊住白龙马,猴子翻身下了云头接过缰绳嬉皮笑脸道。 这如意真仙虽然在此霸占泉水,但一听猴子报上姓名,更言说红孩儿就在后头来此的路上,脸上稍显惊喜犹豫,就被猴子逮住了命根破绽。 几番好话一说,关系一攀,也就迷迷糊糊,半推半就的让猴子盛了满满一钵的泉水离去了。 是故才让猴子没费什么手脚功夫,顺利追上了陈启两人。 只是猴子快,白龙马也不慢,此处已至了解阳山山脚,陈启见猴子来了,干脆的抱着红孩儿下马,拍了拍白龙马的马头以慰辛苦后,与牵马的猴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山中聚仙庵走去。 路上,陈启向猴子笑言了红孩儿说的如意真仙“吃硬不吃软”,猴子也向陈启言说了“借水”的详细。 笑谈中,师徒两相视一笑,对这如意真仙的处理都有了几分盘算。 解阳山的风景还算不错,幽花摆锦,野草铺蓝。涧水相连落,溪云一样闲。重重谷壑藤萝密,远远峰峦树木蘩。 鸟啼雁过,鹿饮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 三人一马走着走着,倏忽间,已转了个山弯,至了一处小桥流水人家之前,那庄院里还养了土黄犬,见有生人来了,狂吠不止,惹得鸟惊鱼窜,也惹来了庄院门口,早已候着的两道人的呵斥。 将这不长脑子的黄狗喝住,见其夹着尾巴老实趴下后,如意真仙才整了整衣冠,远远看着陈启身边的红孩儿,神情有些激动的上前几步喊道: “可是圣婴侄儿来了?几年未见,想煞叔叔了!” “二叔!” 红孩儿也由走改跑,兴奋的一头撞进了如意真仙的怀里,抱着其撒欢道: “是好久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父王和母亲如何了?我这几年随师父,猴叔他们在外修行,消息不便,都好久没听到他们两人的口信了!” 如意真仙被红孩儿撞了个趔趄,也不生恼,反而嘴角咧起,更显开怀,但听红孩儿问起牛魔王夫妇的近况,却不由的有些尴尬。 眼神闪躲了一瞬后,如意真仙摸了摸颔下的须发,“自然”的转了话题,拍拍红孩儿肩膀笑道: “他们呀,日子过得好着呢,不愁吃不愁喝的,比你二叔我可逍遥多喽! 还是说说你吧,你前几年只回了封信回去,言说要跟随东土大唐西行取经的圣僧,还有大哥他那结拜兄弟孙悟空修行?” “如今几年下来,修的如何了?” 如意真仙看着红孩儿头上的金箍,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他们可有欺负你,打骂你?若是有,尽与叔叔我说,就算我一时不是那猴子的对手,也可以回去喊大哥来救你!” 得了吧,你哪算一时不是臭猴子的对手,真跟他起了矛盾,把他惹火了,怕是给父王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在金箍棒下了! 红孩儿扯了扯嘴角,也懒得揭破自家亲二叔的大话,也小声回道: “二叔放心,我这几年随着他们一路走至这里,虽然平时清苦了点,不能沾荤腥,但也是和他们同吃同睡,算不上被欺负。 而且一路上也被照顾过,得了些机遇,日子过得还算顺遂。”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真仙又拍了拍红孩儿的肩膀,感受着那比往日更厚实了些许,又见红孩儿隐隐约约高了点的身姿,知其所言不虚,欣慰的点头道。 而此时的陈启猴子也牵着白龙马来到了近前,跨过了溪流上的木桥。 如意真仙如今既然自红孩儿口中得了真相,自然也不敢怠慢二人,忙再整了整衣冠,上前正色行礼道: “小道如意,见过圣僧,见过悟空兄弟,侄儿圣婴顽劣,这一路来,却是劳烦两位照顾教导了。” 嘿嘿,这家伙没见到大侄子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想到刚刚“借水”时,这道人恼恨与欢喜交织,半警惕半生疏对待自己,再到现在的客气谦卑。 猴子都想笑着用陈启曾说过的那句话来调笑此人了:如意,何故前倨而后恭也? 而陈启也算真正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如意真仙,只见他: 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法衣红。足下云鞋堆锦绣,腰间宝带绕玲珑。一双纳锦凌波袜,半露裙襕闪绣绒。 凤眼光明眉菂竖,钢牙尖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蓬松。 穿的锦绣,但气质粗豪,也难怪红孩儿问人时,当先提了浓眉大眼与赤发红须。 第122章 三棍打散敛财魂 来不及吐槽眼前的如意真仙会不会“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这门法宝的法决了。 这个场合,陈启和猴子都只能先礼貌的还礼道: “真仙言重,圣婴随我们一路西来,虽说是跟随我们修行,但一路上也是出力良多,救治过不少百姓,惩治过许多妖怪,早已与顽劣沾不上边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虽然不太适应喊小红的大名,但陈启这一番夸奖说出来,不仅红孩儿被钓成了翘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就连如意真仙也是十分欢喜,带着身后的大徒弟伸手相邀笑道: “圣僧客气客气,哈哈哈,我这侄儿还是多累你们教导了,请进请进,庵中虽一时寻不出厚礼相待,但也有薄酒素斋可宴。” “还请圣僧与悟空兄弟莫要嫌弃,赏脸进来一坐。” 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和如意真仙好好谈谈的,如今人家有请,暗合陈启的心意,他自然不会推辞,笑盈盈回礼道: “真仙既然相邀,我等怎会嫌弃?还得多谢才是。” 如意真仙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东土唐僧唐三藏是这样的一个妙人,不仅长得丰神俊朗,望之不俗,就连谈吐也十分文雅,令人见之心生好感,当即大笑道: “哈哈哈,圣僧,请,请进,快快请进。” “真仙先请。” ………… 几人稍稍推辞后,才进了这聚仙庵,落座在了庄院里的一处实心梨花木桌前。 桌上,早就摆满了七八碟菜色,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显然是猴子离去后,听闻红孩儿要来,如意真仙手底下的徒弟赶忙现做,给他侄儿准备的。 嗯,就是估计没想到还会有猴子和陈启前来,桌上的菜并非全素,还有全荤的大菜和半荤半素的小菜。 “咳咳,把这些沾了荤腥的菜端下去,再多做几个素菜来。” 瞧见桌上的红焖熊掌,清炖羊肉等菜,如意真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还好他脸皮厚,喊着大徒弟收拾完这些后。 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拎起一个素雅白瓷酒壶笑道:“来来来,圣僧,悟空兄弟,满饮,满饮,招待不周,让你们见笑了。” “呵呵,真仙客气,有饭有菜对我等行脚僧而言,已是丰盛,只是贫僧不善饮酒,真仙与悟空一起就好。” 陈启行了个礼笑道。 猴子倒是不客气的拿酒杯接住如意真仙倒来的酒水,仰头一咕嘟喝完,咂摸了会儿呲牙笑道:“好酒,好酒。” “呵呵,能入得你眼,那确实是好酒了,”如意真仙见猴子夸奖,摸了摸胡须得意道: “此酒名为‘太玄’,乃是我用这女儿国子母河河水,并这落胎泉水混同酿造而成,阴阳相生相克,调和对冲,或许功效不及那天上的琼浆玉露半分。 但其滋味非凡,想来这天下间出了这女儿国地界后,再也寻不出与其相似之味了!” “来,再来一杯!” 如意真仙显然对这“太玄酒”十分自得,又给猴子斟了一杯后,主动与其对饮而下。 看得陈启在一旁暗自咂舌,乖乖,用这打胎的泉水和送孕的河水酿酒,如意真仙你小子也是个敢想敢做的天才! 就是这酒酿制的过程中,你小子应该也没少品尝半成品,然后中招吧? 想着子母河河水的特效,陈启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对“强者鉴定术”实在敬谢不敏,忍不住都想也来一杯,敬一敬这位敢于尝试(作死)开拓创新的勇士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猴子喝的差不多,红孩儿吃的差不多以后,陈启放下木筷,对着如意真仙行礼道: “真仙,贫僧今日前来,不仅是为全圣婴思见亲人之心,更是有一言要与真仙。” “呵呵,圣僧客气,称呼什么真仙,喊我道号如意即可,” 如意真仙与猴子对饮了不少,如今不仅发红,须红,还脸红脖子红,活像个油焖大虾,听见陈启的话更是大手一挥笑道: “圣僧可是缺了路上的盘缠?小道这里也算有些余财,圣僧若是少钱财用,吩咐一声,我便喊徒弟取些金银奉上,赠予圣僧。” “呵呵,如意道友好意,贫僧心领了,”陈启停顿了下,谢绝了后才笑道: “只是贫僧虽不为钱财而来,但此行目的也与其相关。” “哦?那是为何?”如意真仙被勾起好奇心道。 “为如意道友强行霸占落胎泉,收取他人供奉花红才肯与人泉水有关。” 讲真,这位自见了他们后态度可谓是非常不错了,但思及其做的不义之事,发的不义之财,陈启还是暗叹了口气,开口笑言道。 “落胎泉?” 如意真仙“嘭”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原本和猴子喝的有些迷蒙的眼神清醒过来,眯眼看向陈启道: “圣僧之意,是嫌我收费不公,想让我放了落胎泉的营生,任外面的那群凡人取用?” “正是,落胎泉乃是天地孕育而出,与那子母河显然乃是一对相生相克的解药,本是为此方生灵共用,如意道友自来以后,便将其圈禁,视为己有,岂非对此间生灵不公?” 陈启直视着如意真仙毫不避让道。 “哈哈哈,不公,哈哈哈,”如意真仙被陈启的一番话逗笑了,要不是看在红孩儿的面上,他都想直接轰走这个发了痴的和尚了,其脸色一变,指着陈启冷声道: “你与我说不公?这落胎泉水乃天地所生,无主之地,我既然看上了,又无人与我相争,那就是我的了!既然如此,谈何对其他人的不公?是他们先不要的!” “唉,是无人与道友相争,还是无人敢与道友相争呢?道友乃是得道的修士,他们不过是一群凡人,如何与道友相争?” 陈启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如意真仙道: “道友,不义之财不可取,你贵为修士,何必以势欺人,与凡人争夺此利?不如将泉水引出去,如之前一般,供他人随意取用就是了。” “呵呵,笑话,修士怎么了,修士就用不到钱财供奉了?修士虽然可以餐风饮露辟谷,但要是想享受,这衣食住行,哪一项不需要金银?” “唐三藏,你轻飘飘一言就要断我营生?呵呵,更何况你以为没了我,这落胎泉就没人占了? 我未来之前,此处隐隐被这女儿国的王公贵族把持,就是想花钱得水,还得不到哩!” “我来之后,只要志心诚献,礼品备足,人人皆能与我换水,说起来,我不是更慈悲?” “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看在圣婴的面上,唐三藏,我就不计较你师徒坏我雅兴了,速速离去吧,莫在我这碍眼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意真仙懒得再与陈启理论了,亏他还以为这是一个雅人呢,原来是个修佛修傻了的痴呆!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没必要再相交了,就连红孩儿,如意真仙都准备强留下来,带着送往嫂嫂处,省的和这个痴和尚待一起被教蠢了! 见如意真仙冷笑着起身,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挥了挥大袖,大有赶客,催促他们离去之意。 而见状,陈启也只能叹了口气,知道一阶段的言语说服是没起到作用了,看来这次得做一回“恶客”了。 随即便给了猴子眼神示意,悟空,启动二阶段“物理”说服吧! ‘收到,师父!’ 猴子兴奋的眨眨眼睛,回了个小眼神,摩拳擦掌的起身,他老孙刚喝了点小酒,正好热个身! 红孩儿也有些兴奋的想起身相助——别误会,并不是相助如意真仙,而是帮猴子群殴自家的亲二叔。 好在还是陈启心善,不忍心如意真仙接受完猴子的物理打击,还要接受被自家侄儿“背叛”的心灵打击,拉着红孩儿的手将其拽了回来。 “嘿嘿,你既然不愿意还回落胎泉水,那就跟老孙我练练吧,你能强行霸占这无主之地,那我老孙再强行霸占回来,想来你也无话可说吧?” 猴子一巴掌拍在如意真仙的肩膀上,“不怀好意”的笑道。 “哼,孙悟空,当我怕你不成!” 如意真仙往日里听说过这个自家兄长结拜弟弟的名号,但他更知这猴子与兄长结拜的时候排行第七! 哈哈哈,他可是大哥的亲二弟,纵使实力和大哥确实有了点差距,还能差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还不是这个老末“七”弟的对手吧? 哼哼,既然如此,想来这猴子的名号战绩要么大部分都是虚名,要么就是他如意真仙往日太过低调,时无英雄,让这竖子成名! 今日,我就用我手里的如意金钩,好好教训这猴子一番,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哼哼哈哈! 如意真仙抖落开肩头猴子伸来的毛手,面上冷笑,心中狞笑,取过了大徒弟递来的兵器金钩,就要和猴子在庄院前的空地捉对厮杀起来。 ………… “孙悟空!嘶,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嘶,既然是我先占的这无主之地,那这地方就是我的了,你纵使胜了我,嘶,也不算数,不然和那强盗土匪何异?!” 少顷,鼻青脸肿的如意真仙被猴子的金箍棒打至跪地,疼的不断吸着冷气,丢了金钩,靠坐在庄院墙壁上色厉内荏,强行挽尊道。 该死的,大哥怎么从没告诉过我,这孙猴子这么厉害的? 几棒子就能打得我爬不起来,那棍子重的根本不亚于他的混铁棍! 早知道这孙猴子了得,自己还与他打斗什么? 早早认栽就是了,反正这群人还要西去取经,待他们走后,自己再占回来! 只是如今好侄儿就站在一旁看着呐! 早先放了大话的如意真仙十分尴尬,抹不开脸面认怂,只能强撑着底气给自己找补道。 ‘还是打少了,以前我父王三拳下去二叔就老实了,猴叔你的棍子行不行啊,怎么几棒子下去效果还不如我父王几拳好?’ 浑然不知自己才是导致如意真仙保持嘴硬的罪魁祸首,红孩儿看着二叔没有像他预估的那样认怂,失望的挠了挠头后用眼神向猴子示意道。 激的猴子眼睛一眯,自耳朵里重新掏回金箍棒,就要继续给如意真仙来几棍狠的,心里还忍不住想道:不对啊,这么多年过去,我老孙还没赶上超过牛大哥? 虽然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但他那些金丹,蟠桃,琼浆玉液可不是白吃白喝的! 还是陈启有些不忍心,发现如意真仙被猴子掏出来的金箍棒吓得哆哆嗦嗦后,勉强拦住了眼里开始燃起战意的猴子: ‘悟空,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死牛了,接下来还是交给为师吧!’ 被陈启按住手背的猴子,瞧了一眼还在“宁死不屈”的如意真仙,虽然还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强行熄了隔空和牛大哥“比试”一番的心思。 唉,不能继续和牛大哥隔空比斗一番,真是可惜了! 而将猴子拦住,又敲了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红孩儿后,陈启转身笑眯眯的看向正靠着墙壁想勉力爬起来的如意真仙。 第三阶段的话术说服,启动! “如意道友,没事吧?” 陈启上前,好心的搀扶起了如意真仙问道。 “没,没事。” 如意真仙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启,感到说不出的尴尬,刚刚他还在饭桌上对这唐三藏不客气呢,转眼就被人家的徒弟打趴下了,然后还要人家来扶…… 咳咳,如意真仙的脸从喝醉的红色,再到和猴子交战时吓的白色,最后被猴子打成了青色,如今又转回开始的红色了。 真是可喜可贺呀。 最起码陈启就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红孩儿他们家祖传的皮实,你看看,这才没一会,如意真仙的脸色就红润回来了,真是气血旺盛啊! “呵呵,如意道友如今和悟空交过手了,可愿意继续听贫僧一言了? 你看,道友既然今日可以依仗实力,霸占这落胎泉,那来日未必没有比道友更强的人前来霸占泉水,届时道友被人夺了泉水,照样没了钱财不说,不还被人落了面子吗?” 陈启扶着如意真仙笑眯眯劝道。 呵呵,除了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跑来多管闲事的家伙,谁会过来与本仙抢泉水? 况且就算本仙打不过,那我还有兄长牛魔王呢,找到家兄,这个场子找回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该死,这两个吃饱撑了的家伙……等等,他们俩能吃撑好像还是本仙请客请出来的! 如意真仙心里痛骂,但面上不显,强笑道:“圣僧说的是,受教了,受教了,我这就将落胎泉让出去,还给这女儿国的凡人。” md,形势比人强,我如意真仙暂且忍了! 你们就等着吧,喜欢发慈悲是吧?等你们走了以后,我就继续把落胎泉圈回来,而且自此以后我要的供奉,翻倍! 第123章 如意真仙转业计划! 道友为何前倨而后恭啊? 看着如意真仙又换回了圣僧的称呼,陈启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来一句道。 他算看清楚了,这位妖仙还真是如同红孩儿所说的一般,是个能屈,能伸,还能屈的大丈夫…… 看来牛魔王他们一脉不仅有祖传的皮实,还有这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识啊! 联想到小红一开始被紧箍儿痛服,还有眼前这位如意真仙被猴子打服,以及后来的牛魔王被诸多神佛降服,陈启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和赞赏。 识时务就好,识时务那就有的谈嘛。 其实一开始陈启准备的只有第三阶段的说服话术来着,只是人家刚见面的时候态度好,红孩儿又给出了攻略建议,才会有前面的两个阶段。 不过虽然如意真仙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看如意真仙如今乖顺的态度,陈启觉着前面两个阶段也不是没有起作用滴嘛,最起码对他原定的第三阶段起到了好用的铺垫作用! 于是就见陈启就帮如意真仙拍了拍身上沾的沙尘后,笑吟吟道: “如意道友肯幡然醒悟,放下对不义之财的索取,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道友也莫担心,我也知道友需要营生养活自己和手底下的徒弟。 贫僧一路行来,虽然还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也曾见过几个正大光明的营生,刚好可以介绍给道友,供道友选择。” “嘶,圣僧仁厚,那就先谢过圣僧了,圣僧请说,小道洗耳恭听。” 被陈启一巴掌拍到痛处了,如意真仙忍不住吸了口冷气,看着这痴呆和尚脸上的歉意,也知道其不是故意的,便继续强露出笑意道。 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在心底,如意真仙根本没瞧上陈启说的什么正大光明的营生。 呵,就这种凡僧,能有什么见识,无外乎就是路上见过的什么卖符咒,驱邪,求姻缘的正统道观求财之法。 呵,就这种营生,他如意真仙就是做烂了也才拿几个钱啊? 更何况一般道观庙宇最赚钱的姻缘求子生意在这女儿国还根本没什么人心动,他如意真仙靠这个不就是喝西北风吗? 不做,不做。 且先糊弄过去这个痴呆和尚,再做回老本行,天天躺在床上休息,闲暇时弹弹琴,诵诵经文,躺着就把钱挣了,岂不美哉? 陈启看出如意真仙表面恭敬,实则敷衍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继续笑道: “这一来,自然是像很多道观都在做的一样,售卖驱邪的符咒,替人降妖除魔,做做法事。 贫僧这一路走来,大小妖魔所遇无数,也有几家财力过人,赠我等不少金银。 想来凭借道友的实力,若是走此正道,不仅可以救人于水火,积攒功德,还能以此谋生积富,不在话下。” 呵呵,说得好,果然是这个没什么新鲜的事,可那是因为你个唐僧一路东来,走的都是些山间野路,人烟稀少之地。 自然会撞见不少妖怪,可这女儿国人口茂盛,国力也算强盛殷富,哪来这么多妖怪需要本仙驱除? 哦,倒是有一个大妖现在就居住在女儿国国都左右,可她一手本命神通堪称神威盖世,哪里是他如意真仙敢招惹的? 狗屁建议,下一个! 如意真仙打了个稽首,笑道:“圣僧所言有理,有理,不知二来又是什么?” 陈启瞧出了如意真仙的不屑,也不介意,略微沉吟后继续道: “这二来,自然是治病救人,贫僧也略微懂些医术基础,都是些最基础的口诀,童谣。 再让悟空给道友留下些医书,配上道友的修为,想来救治普通凡人的小病小痛不是问题,不说大富大贵,但维持温饱,肯定不成问题。” 陈启还真懂些医学基础,嗯,就是上辈子耳濡目染的一些卫生常识,例如这次立大功的保持喝凉白开的习惯,在周边喷撒生石灰杀菌消毒等等。 不过这次不用看如意真仙的反应,陈启都知道他不会同意。 果然,如意真仙一边在心里暗讽着秃驴黔驴技穷矣,一边脸上摆出副为难的样子,推辞笑道: “圣僧啊,这医道虽好,却不是吾之所愿也,且我这修行得道之人,若为医,未免有些自甘堕落之嫌……” “呵呵,换一个,换一个,圣僧还有别的营生吗?” 唉,虽说医者父母心,神医悬壶济世,活人无数,更有留下杏林圣手的大医董奉等神医,但医者,大夫,在古代的地位其实一直不高。 长久被人视为小道,百工之术,贱工之一。 所以如意真仙的抗拒很正常,这行事多活多来钱少,还容易发生许多不必要的牵扯,除了可以积攒个好名声外,对如意真仙来说是个很坑的营生。 而按他的处事风格来看,这位显然也不是在乎名声——连陈启随便遇到的一个路人老婆婆都知道他是霸占泉水的,可见其也不是为了名声耽误挣钱的“明白人”。 好在陈启本来就没指望前两条能打动他,当即故作犹豫道: “贫僧这倒是有第三条营生,格外适合道友,既能一年到头下来都算得上清闲,也能光明正大的收敛供奉,且数额不小,绝不逊于如今看守泉水的报酬。” “哦,还请圣僧详细说说,还能有这样的营生?” 如意真仙来了小小的兴趣,刚才是他表面上恭维迎合陈启,实则想看这个痴呆和尚出丑,才故意问一问二又问三。 可陈启如今故作姿态,口里说有能堪比如今守着泉水还要发财的营生,不由让其眼心中一动,抱有些许期许,催促问道。 他倒要看看这痴呆和尚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说得什么好营生。 如果确实好,那他待这群和尚走后,不仅能赚落胎泉水的钱,还能再赚一笔同样的钱财,实现每年收入翻倍! 嗯,不对,落胎泉水涨价,如果再加上新生意,本仙能收入翻三倍! 如意真仙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期待的看着陈启。 “这门生意说来简单,却又不易,还得看道友自己的本事了。” 陈启也不卖关子了,笑着单手竖掌道:“我等西行时,曾在车迟国遇见三位妖道,他们虽然犯下了蛊惑君王,残害良民百姓之行,但有一点做的很不错。” “以着求雨祈风之术,替车迟国求来大旱之雨,保了车迟国二十年风调雨顺,以此受了车迟国供奉,年年赏赐奉禄不绝。” “道友若是也有这番本事,大可随贫僧一同前往女儿国国都,贫僧倒换关牒时,正好向国王引荐,届时道友小露一手,荣华富贵如何会短缺?” 该说不说,车迟国三妖替车迟国求雨,保他们风调雨顺还事是干得很不错的,要是手上没有犯人命,只驱使了五百僧人干些苦力活,陈启还真没想过要他们的性命。 最多小惩大诫一番,让他们明白佛道,乃至众生平等的道理后,让猴子帮个小忙,引荐引荐,让他们攀上真正的道门关系,白日飞升都可以。 奈何一是一,二是二,三妖有功不错,但也钻了牛角尖,没把别人的命当命,自然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对了,还没问问猴子这位如意真仙手上有没有良家子的性命呢,要是也残害过…… 陈启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意真仙,让这位莫名打了个寒碜,只觉这痴呆和尚的眼神,莫名有些可怖! 好在还是猴子懂他,一看眼神不对劲,连忙附耳解释了眼前这位虽然做事不地道,但勉强还能称一句有为真仙,手上没怎么沾过人命,不至于,真不至于。 而眼看着陈启神色转回和煦,猴子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暗暗擦掉了额头的虚汗,看着如意真仙身上淡淡浅薄的妖气,心里感叹想道:牛大哥,我老孙可算对得住你五百年前的结拜之义了! 当然,猴子也不是睁眼说瞎话,如意真仙单看气息,虽然小恶做过,但大恶绝对没沾过,不然就算有牛魔王的关系在,猴子也懒得替其说情。 而如意真仙在莫名恶寒后,摸着自己赤红的胡须,想着陈启的说辞,也是有些心动了,这门营生听上去,好像还真不错? 既光明正大,不怕像痴呆和尚这样爱多管闲事之人来捣乱;受一国供奉也能让他年年赚到不少钱财,确实是一门不逊于守落胎泉水的生意! 不不不,应该说赚的更多! 毕竟自他占了落胎泉后,那些穷哈哈身上没几个钱,一般不会花钱前来换水,也就女儿国的王公贵族,商贾富庶之人才舍得换。 可以这些人的家境,家里人误食子母河河水,意外怀孕的一年才有多少? 但若是为保国内风调雨顺,庄稼丰收,这女儿国内的国王,王公大臣只要不昏了头,恐怕年年都会抢着往他这聚仙庵里送钱,生怕他这位真仙跑了! 如意真仙心里算了这笔账,越算眼睛越亮,好营生,真是好营生,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过?还得从这个痴呆和尚,不,圣僧口中听说? 只是万事俱备,尚欠了一点点东风啊! 如意真仙闻言兴奋的搓了搓手,想了想后,略微有些谄媚的凑近陈启笑道: “圣僧,这营生好,这营生好,小道干了,但还请圣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可有正经的道家求雨祈风之术教我?咳咳,佛家的也行,我不挑!” 你不挑也得我会啊! 你堂堂一个真仙,怎么连个正经的呼风唤雨之术都不会? 陈启没想到如意真仙连这种“小术”也不会,还得找他讨要,被如意真仙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当场闪断了腰,计划被全盘打乱,和如意真仙两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圣僧难道也不会求雨之术?” 如意真仙看着陈启惊讶茫然的反应,猜到了真相,捻着胡须心疼起飞走的财宝叹气道: “唉,不瞒圣僧,这呼风唤雨之术,小道也会两手,但也只可用来一时应急,若是用来保一方风调雨顺,便是榨干了小道一身的法力也办不到不说。” “一旦让天上的仙官监察到了,怕是要给小道一个扰乱天地秩序的罪名,遣雷部天官来劈我啦!” “小道虽然爱财,但更爱惜这一身的修为和性命,哪能将身家性命赌在这种事情上?圣僧,此营生虽好,却是与我无缘了,无缘了。” 想着算盘里打好的一笔笔入院的金银,如今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笔笔飞远了,如意真仙就愁眉苦脸的哀声叹气道。 这痴呆和尚真该死啊,只会画饼,让本仙只能眼馋但又吃不到,真是可恶,可恨! 罢了罢了,等他们走了以后,本仙的泉水供奉,还是翻三倍吧! “哈哈哈,这有何难,那车迟国三妖既然都能求得雨来,这法门能珍贵到哪里去?” “师父,如意兄弟,此事易耳,你们且在此安待,我老孙上天去找风婆,雷公电母他们问问,去去就来!” 猴子难得见到自家的师父吃瘪,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如意真仙的肩膀豪气道。 有了比较近距离的接触后,猴子现在也放心留陈启和红孩儿与如意真仙在一起了,想来吃过铁棒后,这家伙暂时是不敢起什么坏心思的。 ………… “有劳悟空兄弟替我求来法门了,多谢,多谢!” 如意真仙恭恭敬敬的用双手自猴子手上接过一本上印着《五雷法》的蓝皮小册,粗粗翻看几页确认真伪后,便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朝着猴子行了一份大礼感激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猴子送来的这一份法门,虽然还称不上对其恩同再造,有传道之恩,但也是赠予了一份重礼,授下了一份安身立业的本事。 自然值得如意真仙的伏身大拜感激,甚至夸张一些,说如意真仙得给猴子磕一个也不为过的。 而如意真仙也不是傻子,知道猴子愿意为他讨要这个法门,不仅是想劝他向善,如了他家师父的意,更有看在兄长牛魔王的份上,给他的便利。 这让如意真仙的心中百感交集,既觉得自家兄长结拜的这个兄弟没交错,也觉得自己先前在心里骂的是不是有点脏了? 嗯,卖悟空兄弟一个面子吧,待他们走后,这落胎泉水就,就按以前供奉的十分之一?三分之一?不不不,还是半价交换吧! 如意真仙一感动之下,心里忍痛割爱盘算道。 第124章 偏房密谈 猴子面对如意真仙的感激,面上自然是不在意的,淡淡笑着挥挥毛毛手,便算将这事揭过了。 只是想着路上抽空好奇翻看过的这《五雷法》内容,对比于如意真仙的激动,猴子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 唉,雷部那些人忒小气,给我老孙的都是些什么复杂繁乱的小道法门,祈个小雨还要上香祷告等审批回复什么的,麻烦麻烦。 老龙王执掌行云布雨之职,直接把老龙王唤来让他下雨不就成了? 还是师父(菩提老祖)传下来的法门方便好用,嗯,不过这师传的法门,没有师父的同意,我老孙一般可不想外传啊。 所以,也只能让这如意老弟修这雷部传下的“正统”《五雷法》了。 这边厢如意真仙和猴子两人之间行大礼谢过,一旁的陈启也在心里再次感叹:还是猴子的能耐面子大啊! 上天随便跑一趟,如意真仙刚被小红搀扶着坐下,气都没喘匀几口,猴子就拿着小册子回来了。 果然,猴子就是这西游路上的yyds(永远滴神)! 暗暗向猴子竖了个大拇指,投去了个夸奖佩服等情绪的眼神后,陈启得以重新开始他的计划,对如意真仙单手竖掌笑道: “如何?道友有了悟空送来的这本册子,想来求雨祈风已经不在话下了,可愿与我等一同前往女儿国国都,面见国王?” “自当如此!” 如意真仙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仔细收好在胸口的《五雷法》,随即面色一肃道: “悟空兄弟愿为我求来正法,此恩难报,小道也知圣僧与悟空兄弟的好意,待吩咐我那徒弟几句,让他照看好家门后。 便随圣僧你们西去国都,面见女王,商谈这求雨祈风,保她境内风调雨顺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眼瞅着计划终于顺利进行到了一半,陈启有些心累的吐了口气笑道,但他三言两语间,也算知道了眼前道人的本性: 对亲人的看重,嘴硬,知变通,不怎么看重面子,以及最重要的贪财! 这样的如意真仙,哪怕陈启给他找了条好营生,也实在放心不下这位的节操操守。 不提这落胎泉水他会不会遵守约定重新放手,还给女儿国国人的公用,就是这新给他找的求雨活计,陈启都怀疑这货可能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不停的涨价要钱…… 甚至干出像灵感大王一样借风雨之事不断勒索女儿国的事,陈启都觉得不是不可能! 那到时候陈启他们今日的一番好心不就反成了害女儿国陷入水深火热,又诱导这把持不住的如意真仙走上邪路了吗? 为了不让这种悲剧事情发生,陈启自然还会给如意真仙加个保险,当即笑眯眯的拉过猴子对如意真仙笑眯眯道: “如意道友可愿与我们移步一叙,贫僧还有一点小事与道友商谈。” 正畅想未来,被幻想的金银财宝砸满周身的如意真仙,还念着猴子的赠术之恩,如何会拒绝? 欣然接受了陈启的邀请,和陈启猴子两人寻了个偏房密谈。 只有红孩儿一人,懵逼的坐在原位,被陈启以“这是大人的谈话,小孩子不能过来哦”为由,丢了下来。 不是,你个阴险和尚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小爷明明都三百多岁了,不比你个肉体凡胎的家伙多活了一百多倍? 额,等等,好像是十多倍来着。 红孩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满意的点点头后,继续在心里声讨起陈启来。 年龄都差了这么多,凭什么在你眼里就我是孩子,你是大人啊? 还有你刚刚说的时候,虽然脸上在笑,实际上是威胁小爷吧? 该死的阴险和尚,到底背着小爷想干嘛?! 有些抓狂的红孩儿坐在原位,双颊高高鼓起的想道。 随即有些心烦意乱的红孩儿一口气喝光了桌上的茶水后,“嘭”的一声掷下茶杯,恶狠狠的瞪向了一旁站立静候的如意真仙大徒弟道: “看什么看?没看见茶水都喝完了吗?不知道添水去?难道让小爷我亲自去?二叔就是这样教你的?” 老者道人:??? 好好好,拿我出气是吧? 我……我这就去添! 沦为出气筒的道人站在原地想了想,惊觉自己在红孩儿三人来了以后,还是聚仙庵底层地位的悲哀事实。 毕竟陈启,猴子两人不是如同往常一样,前来求水,讨好他的凡人,而是师父如意真仙的贵客,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更是收拾起他师父如意真仙来都是轻轻松松。 红孩儿就更不必提了,大爷的亲生儿子,师父的心肝宝贝,哪里是他一个大徒弟能比的? 想明白了的老者道人苦笑着拱拱手,就乖乖前往了聚仙庵厨房添茶水去了。 而红孩儿看着道人离去的背影,小眼珠子一转,坏心思涌上心头:嘿嘿,二叔你跟外人谈话竟然不带我是吧?看我这回不掏空你那厨房! 想罢,红孩儿尾随着老者道人离去,顺手无比的,还从腰间抖搂出来了一个大麻袋! (如意真仙:???不让你去的不是圣僧唐三藏吗?关我什么事?) 聚仙庵一处偏房中。 如意真仙邀着陈启,猴子两人入座后,自己也寻了把椅子坐下后笑道:“圣僧,不知要与小道商谈些什么?还要特地丢下我那圣婴侄儿?” “阿弥陀佛,”陈启唱了个喏,看着如意真仙正色道:“如意道友可知我们师徒一行人此次西行所为何事?” “嗯,”见陈启神色严肃了起来,如意真仙也收起了笑意,抚须正经回道: “小道虽在此蜗居,但也略有耳闻,据说圣僧乃是欲前往西天世界,面见佛祖如来,取得真经?” “正是如此。”陈启点了点头肯定,这事随着他们一行人西行闹出的动静,也算是广为“人”知了,如意真仙只要不聋不瞎,有个三五好友,便是在女儿国不怎么挪窝,也会知道。 “贫僧也不瞒道友,我等几人领受的观音菩萨和唐皇法旨,前往西天取经,虽然一路上要经历艰险磨难,殊为不易。 但菩萨也曾承诺与我等几人功成之日,就是受正果之时。” 陈启向着如意真仙娓娓道来,惹得妖仙微微羡慕的拱手祝贺道: “原来如此么?我只知圣僧师徒一路坚定不移的要西去取经,更听闻过关于圣僧肉身的荒诞传闻,却不知圣僧等人功成后有如此大的好处。” “想圣僧如此慈悲多智,悟空兄弟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输我那兄长牛魔王,这西行之路虽然艰难险阻,但对圣僧你们来说肯定不是问题,小道先在此提前恭贺了!” 如意真仙羡慕的是陈启几人竟然如此轻易,就能获得西方的正果,从此以后称佛做祖,有西方供奉,好不快活。 尤其是眼前的陈启,更是一介肉体凡胎,只要走完西游路,就可以一步登天——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西方给这二人的果位不会低。 毕竟观音菩萨如此大费周章,连被佛祖亲自镇封的孙悟空都放出来了,就为保唐僧西行,显然这取经对于西方意义非凡。 更何况眼前二人里面还有一个可是曾经嫌弃官小品低就敢反天的惯犯! 且交过手后,如意真仙确信,这猴子当年的威名不是吹嘘的,一身武艺战力,绝不输于自家兄长牛魔王! 既然如此,西方为了安抚孙悟空,就算给不了佛位,菩萨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而这唐三藏乃是孙悟空名义上的师父,只要有这个名头在,像天庭,西方这种看重面子秩序的地方,给其的果位,最起码就不会差于孙悟空! 可以说,眼前两人最低都是未来的两尊菩萨! 至于取经路上的磨难,如意真仙直接无视了,有这孙悟空保驾护航,什么磨难过不去? 不过如意真仙虽然微微有些羡慕,思及自己这些年一步一步的修行成就,对比眼前这位凡人圣僧,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但实际上从心底来说,也就仅此而已了。 是,得正果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确实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打破了脑袋都要抢来一个机会。 但对于如意真仙来说,嘛,就这样吧。 毕竟得了正果,也意味着背上了职责枷锁,哪有他如今来得潇洒快活? 反正他自己也算得了道的真仙,寿命一时无虞,背后还有着好大哥撑腰,也不怕被人欺负。 既然如此,何必上赶着给人当差? 像他兄长牛魔王,也是这个心思,在人间逍遥多少年了? 不然以兄长的能力,去西方也不是不能混个菩萨果位来,只是没必要罢了。 咳咳,就是背后没了依靠供奉,得自食其力,日子嘛,也会过得比较紧凑…… “道友过誉了,过誉了,这正果还得等我们取到真经再说呢!如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足为恃。” 陈启先是苦笑着拒绝了如意真仙的提前开香槟,才继续道: “贫僧提到此事,非是为向道友炫耀,而是要向道友说明,菩萨虽然对我师徒许了诺,但是……” 陈启看了一眼房间外,意有所指道:“这里面可没有圣婴,他只是贫僧路上恰逢其会,见其虽然顽劣,却不是无可救药,又刚好其与悟空有着缘分在,所以才特意带在了身旁管教一番的。” “圣僧的意思是?” 如意真仙闻言皱了皱眉头,听出了陈启的意思。 对啊,唐三藏他们去往西方,是为了真经和果位,自家大侄子随他们前去干啥? 真经? 普度众生?笑死,跟他们一家子有个屁关系! 果位? 他那个侄儿可是他家大哥大嫂唯一的独苗苗,除非是特别了不得的果位,不然他家怎么甘心这年纪小小的家伙就出家领职,等闲不得回门不说,以后还不能再娶妻生子了? 他大嫂知道了,得气到三月吃不下饭! 他大哥就不一定了,估摸着半喜半忧,毕竟他就是那样一个浑人性子…… 咳咳,将背后编排自家兄长的小心思放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后脑勺,如意真仙只觉曾经被那一拳拳打在身上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所以贫僧的意思是,圣婴若随我前往西天,贫僧不仅不能打包票给他讨来果位不说,这果位也不一定就是他以及令兄令嫂需要的,所以……” 陈启看了一眼如意真仙,忽的笑眯眯道:“所以道友可否告知贫僧,若我们继续西行下去,还需多久便会碰见令兄令嫂,牛魔王夫妇?” “这,圣僧此言何意?” 如意真仙袖袍下的双手微微一抖,面上却一副听不懂的讶异样道。 不好,这唐三藏怎么会知道嫂子他们要在火焰山堵他们?! “如意道友何必遮遮掩掩?贫僧既然如此询问,自然是已经提前知道消息的。”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装糊涂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揭穿道。 “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 如意真仙沉默了,沉默了稍许时间后,第一次在陈启等人面前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一字一句询问道。 “是在圣婴那里得知的。”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好似要翻脸的神情,毫不担忧的继续笑眯眯道。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猴子也拉过来的原因了。 “圣婴如何会告诉你们这种消息?” 如意真仙攥紧了拳头,只觉这痴呆和尚在当他像其一般痴愚,说些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蠢话。 他那侄儿虽然有些冲动,和他大哥一样喜欢大意发浑,可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他们? “呃……道友误会了,”陈启眨了眨眼,笑道:“圣婴那孩子虽然有时候呆呆的,但这种事还是压在了心底,守口如瓶,从未与我们说过。” “只是吧,这孩子太好懂了,很多事情都写在脸上,贫僧只是随便扫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 “他被我们带在身边后,虽然写信给牛魔王施主他们后,没有等来人救他,但从未气馁,老老实实的随着我们西行。” “但在过了通天河以后,这孩子看着西边却经常发呆痴笑,他又不像我们一样盼着西天的真经,那为何如此?” “想来,便是有人在西边,且是对他很重要,能救他离开的人物。” “我想,那人便是令兄牛魔王夫妇?” 陈启看着咬牙切齿的如意真仙,笑吟吟道。 第125章 承诺与承诺 “那为何不能是本仙呢?” 如意真仙看向陈启冷声道。 “因为一来圣婴在听见道友的名号时十分惊讶,显然,他也是意外撞见了道友在此。” “二来,道友的实力虽然不弱,但离打败悟空,救走圣婴,还是差了一点点。他不会将希望放在道友身上。” “不过,贫僧也不是没有对自己的猜测怀疑过,所幸,道友的反应告诉了贫僧,贫僧没有猜错。” 陈启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如意真仙,比了个指间宇宙的手势,笑眯眯的胡说八道道。 没错,陈启说的东西吧,说对也对,说不对吧…… 那也不至于,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嘛。陈启自认自己平时还是会稍微注意一下言行的。(同样的指间宇宙.jpg) 只是这货清清楚楚的记着火焰山一难,怎么忘也没把铁扇公主,牛魔王他们忘了。 所以自然知道爱子心切的铁扇公主肯定会在火焰山等着他们,才强行倒果为因,搁这忽悠如意真仙呢! 他哪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 ——虽然红孩儿这没什么心机的小娃娃确实很容易看懂就是了。 红孩儿对着西边痴笑也不是想着马上碰到牛魔王他们后,找他们求救。 纯粹是这娃娃日日诵念道经有所得,露出的“蜜汁”微笑。 只不过他们是朝着西方前进,正对的方向就是西边啊! 这孩子早就乐不思火焰山了,和陈启他们一起过得快活,虽然有时候会想起母亲铁扇公主,但更多时间还是跟着猴子,八戒他们胡闹,嬉耍。 当然,如意真仙是不可能知道自家侄儿竟然真的和眼前师徒“同流合污”了,一时信了陈启不完全的真话,看着陈启一甩袖袍,脸上挂起冷笑,生硬道: “好好好,没想到是本仙看走眼了,你这和尚表面上看上去慈悲,实则心眼不少,肚子里竟是些弯弯绕绕!” 这个阴险的狡诈和尚! 不愧是是亲叔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可恶陈启,如意真仙心里怒气勃发,做出了和红孩儿初见陈启时一模一样的评价。 “说吧,唐三藏,你约本仙至此密谈所为何事?告诉你家兄家嫂他们的本事?呵,你不会以为我如意真仙就是这种受了点小恩小惠,就会出卖家亲的小人吧?” 如意真仙将怀里原本视若珍宝的《五雷法》掏出,看也不看的随意扔向了陈启面门,脸上尽是些嘲弄之色。 是,他如意真仙是贪财,喜欢敛财,但可不是那种为了钱财出卖亲朋好友的卑鄙小人! 不过是一门看上去不错的营生罢了,且不说他还有落胎泉可以守着,就是弃了落胎泉,重新换门营生又如何? 他唐三藏看不起谁呢? 猴子伸手接住了凌空飞来的法术书,看着如意真仙的眼神有些微微不善,好你个如意真仙,刚才在外面还对我老孙各种感激,道谢,现在对我们师徒摆脸子不说,还敢拿这书砸我师父? “怎么,孙悟空,你要打我?来啊,真当我怕你不成?这回你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从我嘴里扣出半个饶字来。” “不过,我可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妖怪,更不曾拦你们西去,打死我,不违背你们的慈悲之道吗?你个孙猴子还想去西天成就正果吗?” 如意真仙嗤笑一声,面对猴子投来的眼神毫不畏惧,不屑的讽刺了回去。 陈启按住了眯起眼的猴子右手,对如意真仙的挑衅暂时视而不见。 说穿了,真当如意真仙和他们的关系是一见如故,或者不打不相识的友人? 拉倒吧! 虽然论起来一开始是红孩儿起了贪欲,欲拿陈启这个据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宴请父王母亲,最后技不如人(脑子不够灵光),被陈启拿紧箍儿压住,又被猴子打服。 但在铁扇公主,如意真仙这些向着红孩儿的亲人眼中,那可就是: 虽然我家红孩儿有错在先,但你个唐朝来的和尚凭什么把他拘在身边? 要不是红孩儿头上的紧箍儿乃是观音菩萨送的宝贝,他们没把握,解不了;猴子和牛魔王是故交,勉强算没伤到面子里子,牛魔王选择了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启他们一路西行,又必然会经过火焰山,那里正好是铁扇公主,牛魔王他们的地盘…… 等等原因累计下来,才没有牛魔王夫妇纠集一众小妖,杀过来抢儿子! 但要说他们没在火焰山等着自己送上门,陈启是不信的! 就连如意真仙还像原着一样,蹲在女儿国没挪窝,怕也是有着提前刺探他们情报,以及看能不能趁机在猴子手里夺回红孩儿的小心思。 或许这一次就算八戒不大意,如同他一样没中招,用不到落胎泉水,如意真仙也会寻个理由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是先有红孩儿看上去还不错,不像受了委屈,后有猴子堂堂正正的把他打服了,他才熄了那些小心思,转而开始与陈启你好我好大家好起来。 但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表面演演罢了。 否则他何必在陈启面前,遮掩火焰山的存在? 在感激猴子的时候,就可以顺势提醒他们,后面有个地方叫作火焰山,我嫂子大哥就在那等着你们呢! 你们到时候就把我侄子圣婴放了吧,那才是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到底,如意真仙在他们一行人里真正看重的还是红孩儿,所想看到的,也是红孩儿脱离陈启管制,重获自由,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做童子,跟随修行! 这无可厚非。 因为陈启也是这样想的。 ——没错,陈启也想放红孩儿回家,重获自由。 这并非妄言。 而是在想起红孩儿原定结局之后,看到红孩儿时陈启就起的心思。 原着中,红孩儿被猴子请来的观音菩萨用金、紧、禁三箍中的金箍收走,皈依菩萨后当了善财童子。 这在猴子看来还是一件好事——瞧,这个调皮捣蛋的大侄子虽然害得叔叔差点被烟熏掉了一条命,阻挠了叔叔的好事,西行取经。 但叔叔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不还是给他找了份好差事不是? 观音菩萨手底下的善财童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多少人眼巴巴想给菩萨当差还没机会呢! 但在铁扇公主眼里可不是啊! 毕竟红孩儿当善财童子以后,显然是正式当差了,没事一般回不了家,中间隔了那么多年,都没回家见过铁扇公主。 而且这跟了菩萨吧,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之处——那就是入了西方沙门,不能娶妻生子了。 猴子是不在意这个,不过按原着里铁扇公主的表现来说,她很在意! 所以陈启当时就想着为了不伤猴子和牛魔王夫妇的情分,还是试着给红孩儿他们一个好的结局吧。 不依靠菩萨的力量降服红孩儿,但也不是放任红孩儿,而是将他带在身边,让猴子好好教导他一番,待到了火焰山的时候,再将其送回芭蕉洞,让母子团圆。 当然,陈启不是黑红孩儿的果位啊,届时在铁扇公主当面,陈启也会问他们接不接受入西方沙门。 若是愿意的话,正式收徒红孩儿,一路带到西天,想来佛祖也不会吝啬一个罗汉,使者之类的果位给红孩儿,或者陈启直接推荐进修结束的红孩儿继续去观音菩萨那当善财童子。 菩萨肯定很乐意。(观音菩萨:……彳亍口巴,三藏你过来,我给你加个buff) 不过陈启估计,铁扇公主那一大家子应该舍不得放红孩儿入西方沙门。 一念起波澜,陈启想着心里早早就打算好的事情,面上却还是继续对如意真仙笑眯眯道: “阿弥陀佛,道友误会了,贫僧非是如此龌龊之人,也非看不起道友的舔犊之情,而是想用一个承诺与道友换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换一个承诺?” 看着已经在心里打上阴险,狡诈等标签的陈启开口,不知道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如意真仙充满警惕的反问道。 “正是,既然牛魔王施主夫妇要在前方等着贫僧西去,夺回他们的儿子。那道友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届时贫僧会将圣婴直接放回,毋须他们大动干戈。”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淡淡笑道。 “你要直接放了圣婴?!” 如意真仙似乎有些不信能从陈启的口中听到此话,“噌”的一声站起来惊讶道。 “没错,”迎着如意真仙不可置信的眼神,陈启有些无奈的道:“道友将贫僧当成了何人?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么?我当初将圣婴带在身边,是其顽劣,需要教导。” “但圣婴本性其实不坏,这几年下来,随我们修行,已经差不多改了性子,走回了善道,既然如此,贫僧又何必强留他在身边,还不如早放他归家,父母亲子团圆才是正道。” 咳咳,那不是你们和尚这种事做惯了么? 动不动就要犯错了的人(妖)皈依,收成座下童子,坐骑啥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错怪,误会眼前和尚的如意真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圣僧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何必欺骗道友。” 陈启向如意真仙再保证了一遍后,又笑道: “可贫僧如此承诺,道友可愿以另一个承诺相换呢?” “圣僧请说,只要能做到,小道万死不辞。” 如意真仙理了理道袍,神色严肃,向着陈启一揖到底道。 “道友言重了,言重了,倒也不必如此,”对如意真仙此次的态度,陈启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满意,但也未坦然接受此拜,躲开了此稽,扶起如意真仙笑道: “贫僧要求道友做到的事情不多,一是先前说的,道友让出落胎泉,不再与凡人争利;二来是道友保女儿国风调雨顺时,收取的供奉万万不可影响民生,也莫要随意涨价,逼迫他人供奉。” “对了,此前听言道友说有女儿国的王公贵族也窥伺落胎泉水,就请道友顺便再看护落胎泉一二,莫使其再落与歹人之手。” “这落胎泉与子母河都可以说是上天赐予女儿国之物,想来也是女儿国先人发现此二者神奇,才在此建国繁荣,既然如此,还劳烦道友,保其莫离初衷。” “圣僧放心,”如意真仙沉吟一会儿,相对于亲侄子的自由,这区区的“小”钱财也不算什么了,终于是真正有了诚意,不再打落胎泉的主意,向陈启正色承诺道: “圣僧既然有礼慈悲,我如意道人也非不识好歹之人,天地可鉴,以我这一生财运作保。 只要圣僧依言而行,我如意真仙从此只要还在女儿国境内,便保落胎泉水不落歹人之手,还女儿国人,误饮子母河河水的过路行人重使落胎泉水之权。” “另我若受女儿国供奉,保其风调雨顺,也不会随意上涨供奉,凋敝其民生财力。” 誓罢,如意真仙猛的收了脸上的正经,搓着双手,腆着脸凑近猴子,讨好笑道: “呵呵,那个嘿嘿,悟空兄弟,你手里的《五雷法》能不能让小道再看一眼? 嘿嘿,我道歉,我道歉,刚才是小道有错在先,态度不好,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莫和小道我一般计较……” “…………”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死缠烂打的行为,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暗暗寻思,自己是不是脸皮还是太薄了? 怎么就做不到这么丝滑无缝的切换? 如意真仙:没办法,挣钱嘛,不寒碜,没了落胎泉的营生,再不能接到女儿国求雨的单子,贫道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 “师父,这家伙靠谱吗?” 猴子看着终于得逞,捧着《五雷法》屁颠屁颠离去,言说要抄录一份,正本还他的如意真仙,搓了搓牙花后,对陈启疑问道。 “应该,大概,可以相信吧?” 陈启也被整得不自信了,抠着下巴盘算道:“你看他都用自己这一生的财运发誓了,以他这对钱财的积极样,应该不是骗我们的。” “好吧,师父你说的有道理。”猴子耸了耸肩,选择相信了陈启。 如意真仙的誓言里先决条件不少,但也正因如此,才比较可信。 真要是大包大揽,决绝无比,依他的性子,两人才不信呢! “不过师父,拿大侄子来换承诺,是不是有点……” 猴子收回看如意真仙的目光,扭头看着陈启有些犹豫道。 “你觉得用小红的去留自由逼迫如意真仙,对小红来说并不公平?” 陈启懂了猴子的意思,眼眉一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失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这是临时起意吧?我在收下小红的时候就想着等他改善后放他归家了,和如意道友的互换承诺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而且你这个当叔叔的莫非还当上瘾了,想留侄子一直在身边?莫忘了,小红可是有父母的,你那大哥大嫂或许可以接受我们带着小红走一段路,但真一路带到西天去……” 陈启摇了摇头,“他们家的性子态度,我通过如意真仙也能猜到一二,怕是看不上西天的果位,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就把儿子送入沙门。” “不过若是小红被我们交回他家长手里后,他还是强烈想和我们一起走到西天,也说服了自家父母的话,倒和我们有了继续下去的缘分。” 虽然不大可能就是了。 陈启心里想着,面上笑着开解猴子道。 猴子还是比较注重感情的,一路上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实则对红孩儿这个大侄子随着相处愈久,也就愈发看重。 第126章 女儿国? “师父说的对,”对于陈启的所说,猴子原地沉吟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的洒然一笑道: “是我着相了,大侄子不像我们几人无父无母,随着师父修行,只为正果,他尚有父母在。 我这个做叔叔的,可以为他好,带在身边教导一阵,但终身大事,还是交给我那大哥大嫂决定最好。” 陈启从来不怀疑猴子能不能想通此间关节,只是看着猴子眉眼间的犹豫散去,拍了拍猴子的肩头,欣慰一笑间,便算将此事揭过了。 ………… “圣婴,能不能告诉你亲爱的二叔,你背后装的麻袋里都、是、什、么、啊?” 将真本《五雷法》递还给猴子,短短时间内,就在聚仙庵静室里抄写完毕的如意真仙。 正笑脸盈盈的要喊过大徒弟,吩咐他看家几天,就撞见了刚刚从厨房里钻出来的红孩儿,背后还背着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 这让莫名心生不妙之感的如意真仙,皮笑肉不笑的喊住了红孩儿,盯着他那背后的麻袋一字一句问道。 “哈哈,二叔,你们谈完了?” 红孩儿面对如意真仙的询问,不慌不忙的放下了麻袋,满脸“纯真”的笑道: “二叔,我们不是要去和我那猪叔叔,沙叔叔汇合,然后一起去女儿国国都么?” “可我们来前,他们两人还没吃饭哩!且猪叔叔一路上待我不薄,他又刚害了病,喝了落胎泉水才治好。 所以我才想着给他们打包一些吃食,好带回去给他们果腹哩!” “你那背后是一些么?” 如意真仙指了指那快和红孩儿一样宽高的麻袋,嗅着从中传来的饭菜香味,神色复杂道。 既有红孩儿对另一个陌生人叔叔喊得热切,还知道关心的酸涩,又有知道红孩儿有孝心的欣慰,更有一种痛失巨款的痛彻心扉感! 因为如意真仙已经闻到了麻袋里面,虽然装的大都是些普通的素菜,但还有不少让他心肝一颤的熟悉味道: 天山雪莲,山中野人参,何首乌,地精,金勾子…… 有的是这些年他那些三五好友互相往来中送的,有的是他亲自在深山老林里采的,还有他这几年收取的女儿国供奉,或者花钱在别人手里买的! “你你你,你打包些饭菜就算了,还拿你二叔我的药材作甚?!” 如意真仙指着麻袋的手都在颤抖,心里更是隐隐在滴血,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在向来手脚灵活的侄子手底下,抢回这一麻袋宝贝的概率有多高! 这些东西其实大都对他的修行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众所周知,宝贝不仅有用的价值,还有珍藏的价值! 最起码如意真仙往日逛库房,清点这些宝贝的时候心情就会很愉悦,这些东西不仅仅可以赏赐门人,还可以留着,用来和其他同道交换钱财和其他宝贝啊! 而且你小子不是去东边的厨房打包饭菜吗?是怎么做到打包着打包着,打包到南边的库房里去的?! 跟在红孩儿身后,同样刚刚出来的老者道人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趁着如意真仙注意力全在红孩儿身上,大气都不敢喘的悄摸摸移到了如意真仙身后,假装是被如意真仙从其他地方喊出来的样子。 是啊,真奇怪,红孩儿是怎么在聚仙庵里找到库房,然后精准找到储存药材的地方呢? 真是奇怪啊,老者道人低头看着脚尖想道。 “嗨呀,二叔,我不是说了嘛,我那个猪叔叔误喝了母子河水,刚饮的落胎泉水打胎,想来伤了元气,正好你这还有不少药材,我就顺手拣了些你不要的,带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红孩儿看着二叔有些急了的样子,笑眯眯的回道,嘿嘿,叫你们谈话不叫小爷我! 什么叫我不要的?分明是你小子故意挑好的拿了吧?! 如意真仙被红孩儿的话气到牙疼,这倒霉孩子,有了外面的野叔叔,就忘了自家的亲二叔是吧? 亏二叔刚才为了你还在偏房里对那唐三藏翻脸,又应了承诺! 不过如意真仙也知道红孩儿的性子,知道这东西只要到了他的手里,抠出来可就难了,也只能挥了挥手,权当自己今天倒大霉,遭了强盗洗劫了吧。 不过,这孩子什么时候沾的这习惯,从哪翻出来的大麻袋?我这聚仙庵里可没这么大的麻袋吧?还有,圣婴这口口声声的猪叔叔,又是什么货色? ………… 路边的酒家里,也正是先前陈启等人问路的人家村舍。 喝完落胎泉水,大小便齐流,弄得浑身肮脏的八戒,早早就洗好了身子,重换了干净衣裳,此时正大快朵颐的吃着红孩儿带回来的一大麻袋吃食呢! 边吃,八戒除了谢谢提供饭菜药材的大善人如意真仙外,还忍不住对红孩儿不停的夸奖起来。 瞧瞧,什么叫作有孝心,心里有他老猪! 没有白添的那一路上多加勺的饭菜! 不像某两个没有良心的,亏他老猪因为担心他们迟迟不回来,洗完身子后,胃口不好,只吃了区区一桶白米粥。 结果呢,原来这两人是去上门拜访吃大餐去了,全然忘了还落下了一个“病人”和看护呐! 就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八戒哼哼唧唧吃着饭菜的时候,总觉得跟着师父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如意真仙,也就是红孩儿的亲二叔。 在自己报完姓名后,瞧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在他老猪喝那煨了药材的大补粥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盯得我老猪怪不自在的。 陈启接受着八戒时不时瞟过来的委屈小眼神,也是有些无奈的。 天地良心,他回来的时候,明明是准备给八戒,老沙带一份饭菜的好吧? 只是在看到红孩儿背后比他整个人还厚实一点的麻袋,以及浑身上下弥漫着低气压的如意真仙,陈启还能说啥? 总不能当着如意真仙的面对八戒解释,不是为师没想到给你带吃的,是小红已经完美解决了吧…… 那如意真仙不得怀疑这一波是我在暗中指使? 拒绝黑锅的陈启只能想着抽空,等如意真仙不在的时候,再和八戒解释一遍吧。 这一餐吃得不算太长,因为八戒吃得足够快,他和沙僧两人差不多同时动的筷子,也是同时放下的筷子,但短短半炷香时间内,那一大麻袋的吃食就已经被消灭了——绝大部分吃食自然是进了八戒那无底洞的肚子。 当然,红孩儿薅来的药材没有被一次性吃完,而是被八戒塞进了行李里,准备留着以后配菜食补,或者做成膏药,药贴之类的东西。 正好大大弥补了前番红孩儿在金兜洞青牛精手底下的消耗。 只是在看到八戒搁那嘀嘀咕咕的报菜名,寻思着怎么配菜才能让这些药材好吃时,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真仙,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的更低了…… 一行人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在谢过酒家里的几位老婆婆和中年妇女后,又暂多了个如意真仙同行的一行人继续向西而去。 而酒家里面的几位妇人虽然一开始光想着看八戒的乐子,和猴子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但她们帮到的忙也是真真切切的,猴子,陈启几人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 临行之前,还特意留下了一些钱财 ——那是八戒在酒家里消费的热水和吃食,以及几人对老婆婆提供情报的感激。 一开始,这几人还是不愿意接受的,不仅仅是因为猴子在他们面前来了番腾云驾雾,让这些人误以为陈启等人是下凡的神仙罗汉——噫,好像意外的有些猜对了。 咳咳,更多的是因为八戒喝剩下的落胎泉水,这在他们眼里可是好东西,价比黄金! 只是吧,在陈启把价格“打下来”以后,显然,这落胎泉水以后就会和母子河河水一样,在这女儿国地界不说和大白菜的价格差不多了吧,那也和正常的泉水差不多了…… 老婆婆几人白捡到黄金的心情,也是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在得知了落胎泉水将会能供人人使用后,稍有失落的几人,面对如意真仙那标志性的打扮,虽然不敢乱说些话语,但一个个的也不禁被这好消息刺激的喜上眉梢,再三感谢了陈启一行人几番。 若不是陈启坚辞不受,他这次不仅能把给出去的钱财拿回来,还能利滚利,翻上好几倍呢! 另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吃饱了撑的跑去喝河水,泉水耍着玩,要知道,单喝母子河河水会怀孕,单喝落胎泉泉水,肠子,肚子都可能化掉! 而要是按照正常顺序来喝…… 那不就是所谓的小产吗? 普通人来一次小产就会元气大伤,他(她?)有几条命啊? 拿这玩意找乐子? 真当人人都是八戒,上个厕所,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能继续生龙活虎啊?! ………… “这女儿国与外界并不相同,其内基本上都是女子,国内上到国王下至村官,皆是女儿身。” “但也莫要因此小瞧了她们,这群女子与外面的娇弱女子可不同,一个个的体能不输男儿,甚至犹有胜出,否则这女儿国就算占了母子河的便宜,也不会还算昌盛繁荣。” “只是这女人一多嘛……” 前往女儿国都城地界的路上,如意真仙正好顺便与陈启等人介绍起了女儿国的情况,可说到此时,如意真仙顿了顿,脸色奇怪的笑问道: “圣僧,悟空兄弟,你们可知那所谓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可见过那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光棍,在看到单身女子时会作何神态?” “阿弥陀佛,当然知道,贫僧一路行来,穿城过村,男女老少,鳏寡孤独都曾见过,道友的意思是?” 陈启佯装不知的问道。 长时间见不到,接触不到异性的情况嘛,去那些号称和尚庙的学校院系,或者被戏称尼姑庵的学校院系,只要是性取向正常的,憋狠了的情况下会怎么样,懂得都懂。 等等,陈启想到自己现在哪里是号称和尚庙里的人?压根就是和尚! 反应过来的陈启,猴子几人都有种很微妙的被冒犯感,眼神有些怪异的看向了如意真仙。 “咳咳,”被几双有些不善的眼睛盯上,尤其里面还有个惹不起的孙猴子,自知失言,疑似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如意真仙立马开始转移话题,一脸感慨道: “圣僧知道就好,这女儿国啊,都不是女多男少了,可以说男子基本绝迹,全靠外来的行商,路人,才有些零星的男子入内。” “所以这群女子见到男人后的态度那叫一个……啧啧啧。” 如意真仙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满脸的悲悯,不忍言之色,然而止不住的上弯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这女儿国人,一旦见了男子,就会兴奋不已,嘴里喊着‘人种’之语,就会往你身上扑,恨不得与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当场就颠鸾倒凤起来。” “咕嘟。” 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此时显得十分刺耳。 “…………” 不用回头,陈启都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果然,待陈启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去,八戒正坐在白龙马上睁着大眼睛,憨憨傻笑。 这呆子…… 陈启和猴子几人虚了眼八戒。 念在八戒刚刚遭了老罪的份上,陈启也就特意没让他挑担,转而骑上了白龙马,让他休息个两三天再说。 但八戒不挑的担子总要有人背的——陈启倒是觉得自己现在身体不错,此去女儿国国都又不远,想试试一路挑过去,可惜猴子,八戒他们都没让。 剩下的红孩儿是童工,如意真仙算是客人,自然不好让他们挑,所以这担子久违的重回了猴子肩上。 不过陈启也没想到,这呆子刚刚经历了怀胎又打胎,还能有这兴致? 实在是…… “呵呵,”见着八戒的模样,如意真仙的笑容更盛,他就是从红孩儿那里打听到了这“猪叔叔”的弱点,才故意如此说的,不然他还不讲呢! “这位猪兄弟有些期待这种事情?哈哈,正常,此乃人之常情,贫道我坐落在解阳山上这几年时,不知道多少男子就因为这个消息,拼了命也要去女儿国呢!” 第127章 女儿国王! “啊?那这些男子涌入西梁女国,岂不爽死他们了耶?” 八戒听到如意真仙的话,忍不住痴痴呆呆的惊呼了句心里话,但在看到猴子暗暗瞪过来的警告目光后,忙理了理表情道: “咳咳,如意道友,我老猪的意思是,如果有这么多男子前来女儿国,这女儿国怎么还基本都是些女子?” “呵呵,”如意真仙闻言淡笑道:“猪兄弟所言没错,这些男子若是都活下来来了,日益繁衍,这女儿国内,未必不会像现在一样,男子基本绝迹。” “哦?这女儿国人,难道还会故意杀害来此的男子吗?” 猴子听到此处,眯起了眼疑问道。 “是也不是,呵呵,贫道不是说了么?和猪兄弟所言一样啊,”如意真仙先卖了个关子,等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不解之色后,才一甩拂尘,大笑道: “来这女儿国的男子,大都被这一国的女子求欢,可人力有时穷,就算是铁打的人,又哪能禁得起这种索求无度?” “所以一个个自然都是‘爽’死了,死后,还会被割下胯下的那物件,被这女儿国人做成香袋,受人追捧呢!” 如意真仙意味深长的盯了盯八戒的胯下,直把这呆子盯得浑身汗毛耸立,胯下恶寒无比,打了个寒碜,差点自白龙马上跌落下去! “乖乖,乖乖,这女儿国人怎么这么凶残?不仅动不动就要一国人轮流上,还割那物件啊?!” 八戒抖了抖身子,再不敢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了,看向西边地界的眼神里没了期待,反而升起害怕和恐惧。 就算他老猪精通鏖战之法,也不是这么个鏊法啊!一刻都不给歇,那不得变成猪肉脯啊? “这女儿国的人想男人想疯了?可她们不是有母子河吗?若是需求男子,这么多年来,怎么也能产下不少吧?怎还会像现在这般基本全是女子?” 沙僧在一旁皱了皱眉不解问道。 他还以为这女儿国不稀罕男儿,有着女尊男卑之类的习俗,所以举国上下,基本全是女子呢,结果她们其实也缺男人? 这就有点古怪了吧? 欣赏着八戒瑟缩的样子,只觉心头出了点气,心情和顺的如意真仙听见沙僧的疑问,笑着解释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女儿国内的母子河水,虽然神异,喝下就可让人有孕,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限制,其中之一就是,这河水之孕,生下的只能是女孩,而没有男孩。” “且这女儿国内的人,想是借助河水之力生下来的人太多了,基本都是这样来的,代代相传之下,即使她们正常与外来的男子交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绝大都数是女婴。” 所以不是人家不要男孩,而是基本上不会生出男孩! 沙僧听了解释,了然点头,而猴子却是心中一动,喃喃低语笑道:“原来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么?” 猴子似乎通过如意真仙的只言片语,想到了什么,但也未声张。 只扭头回去看了看西边他们来时渡过的河,又顺着河水的来源向上看了看,眼中金光一闪后,嘴角勾起,对如意真仙问道: “如意兄弟,这女儿国内是不是还有个照胎泉?可观母子之影?” “正是,”如意真仙愣了愣,没想到猴子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抚摸着胡须,沉吟了番道: “这照胎泉也颇有神异,似乎和我,咳咳,似乎和那解阳山里的落胎泉一样,都是这子母河伴生出来的泉眼。” “而且……” 如意真仙想起了重归无主的落胎泉,忙改了口,又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皱了皱眉,轻捻胡须沉声道: “这女儿国人但凡喝了母子河河水之后,都会等上三天,再前往照胎泉照影,以观是否怀上,肚子里有几个,但…… 贫道怀疑,若是不去那泉水照影,纵使身怀六甲,怀的也只会是个死婴,无有魂灵!” 莫名的惊悚之感涌上心头,即使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陈启,也有些不适的在手背上起了些许鸡皮疙瘩,当即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意道友为何会如此怀疑?还有那照胎泉难道有什么问题?” “贫道会如此怀疑,是因为偶然间见过路边一只野狗误饮了母子河河水,但在肚子鼓起来的三四天后,生下来的却是一只死胎!” “贫道当时便起了疑心,只因那野狗虽然因无人饲养,日子过得一般,饥一顿饱一顿的,但绝不至于会生下个死胎!” “又突兀的想起了女儿国人喝完子母河水之后的习俗,才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呵呵,圣僧,莫看我了,贫道当时心里虽有了些许猜测,但又想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自然没有花费功夫去探查,也就是悟空兄弟突然提起这照胎泉,我才想起来和你们提了一嘴。” “个中缘由究竟如何,圣僧若是真想知道,此行不如大家一起去探探?” 面对其他几人聚精会神的听讲,又一脸疑问的神情,如意真仙摇了摇头,无奈的摊手笑回道。 他闲的没事干去探那照胎泉水有没有问题作甚? 反正又不耽搁他收落胎泉水的钱,只是此时路上一时兴起,特意谈起,充当谈资罢了。 倒是猴子在此时笑着抚掌大笑道:“何须前往探查?我老孙已经明了其中内情矣!” “这子母河之水可以让生灵有孕,肚子长出一个个婴儿,短短时日内,便可胜过常人十月怀胎之功,但却并未合六道轮回,所以不会有魂灵转生投胎进去!” “还得再经过那照胎泉,方才会有经历孟婆汤洗礼的先天婴灵入肚,合二为一,方才是真正的婴儿!” “这样生下来的,才是正常的女儿国人!而若是误饮,反悔的,只需在未照胎之前,喝下落胎泉水,便可消去孕肚,既不会连累到婴灵,也照顾到了孕者,连死胎都不用产出!” “妙啊,妙,弄出这子母河与照胎,落胎泉水之人,确实慈悲!想来是……” 猴子向陈启等人解释开来,但说出自己猜想的何人创河之时,却故意隐去了姓名,说的轻微含糊,未落入所有人之耳。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子母河与那几眼泉,都是人为的?” 沙僧听完猴子所言,大吃一惊道。 这子母河之水,若是天地鬼斧神工的造化之力,那尚可理解,可若是被人为创造,想来定是这三界里有名的大神通者! “嘿嘿,若非人为,怎会生下来皆是女子?又恰好在河边一南一西,各有一眼落胎泉,一眼照胎泉?” 猴子笑着看了沙僧一眼,但有些猜到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和师兄弟们说了。 不过在和陈启对视一眼后,猴子觉得,师父……似乎也猜到了一些。 那么陈启猜到了什么呢? 自然是这子母河的手笔来源于哪了! 能掌管三界投胎事宜的,除了下面的阴曹地府,还能是哪? 而为何全是女子…… 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弃婴风潮! 没错,虽然是西游世界,但当前依旧是属于古代背景,所以因为生产不够等因素,有相当多的一部分百姓,因为养不起等各种因素,在生下孩子后,会将其丢弃! 其中犹以女婴为主!其余的则大都是残疾婴儿,正常健康的男婴可谓是少之又少! 只因为不仅这个时代讲究需求男婴来传宗接代,也是因为男孩只要给他喂养到十岁出头,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劳力! 而女婴…… 说句不好听的,人贩子都瞧不上! 它们要拐卖给别人家作媳妇,直接拐八九岁快成年(古代女子十四五岁就可及笄)的女孩不更好? 为什么要凭空再养八九年? 所以在这个世界观里,阴间的横死婴灵…… 恐怕是数不胜数,且是女婴占了大部分,多到有人出手,让她们直接转生到女儿国去了! 所以说,我才觉得有时候与其生出来面对这残酷的世界,还不如不生啊,若是碰上一对不爱孩子的父母…… 苦海无涯…… 陈启摇了摇头,不再细想,和有些沉默下来的队伍一起,默默向西而去。 不过虽然知道了内情里面的伤悲,不过这对于陈启让如意真仙将落胎泉水还给众生来说倒是无碍。 显然,只要不去碰照胎泉,直接喝下落胎泉水,就会只消去肚子里的肉团,而不会误伤到投胎的婴灵。 且女儿国习俗喝河水三天后才去照影,可见,没发育到一定程度的胎儿,连照胎泉都投不进去婴灵。 这样一来,只需让如意真仙在落胎泉水外立个牌子,有心落胎的人,就不会在无意间让肚子里的婴儿拥有魂灵。 甚至,这可能才是当初创建这一套循环流程的大神通者,最开始的想法,只是世易时移,很多规矩变成了当地人的习俗流传了下来,其中的原理,却已经被忘却了。 ………… 三四十里的路对于陈启等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半日光景都不到,一行人便至了女儿国国都。 一到此,那些原本莺莺燕燕,嬉笑怒骂,在街旁做买卖的女子,无分老少,一个个扭头盯来,鼓嘴吹哨道: “看!有人种!人种来了!” “还有一个长得特别俊俏的!可惜是个光头!” “咦,那骑在马上的人种看上去特别粗俗,凭什么能骑马?” “嘶~别说,我观这雄壮的白马儿也是别有风韵呐!”………… 一众女子的神态不一而足,但尽皆围了上来,看向师徒等人的眼里皆冒着精光,舔舐着嘴角,做出种种放浪之举。 可怜的八戒,原本可谓是这呆子梦里才会出现的美妙景色,但在如意真仙有言在先后,看着那一群群女子,好像看见了一群群嗜血的恶狼,嘀嗒着垂涎,想将他敲骨吸髓! 骇的这呆子抱住了白龙马马脖,嘴里不住的念念有词道: “各位女施主,我是个阉过的销猪,莫来找我,莫来找我!” 还是如意真仙靠谱,见状笑了笑,上前一甩拂尘,冷面斥道:“你们认不得本仙了么?还不速速退去,莫阻了本仙和这东土大唐来的圣僧面见你们女王!” “是如意真仙!” “他是谁?看上去有些,咕嘟,威猛!” “你不要命了?那是占了解阳山的如意真仙!自他来后,国内的落胎泉水又翻了好几番呢!” “原来是他!退吧,退吧!”…… 也不知道如意真仙来女儿国后,为了立威用了什么法子,在见到如意真仙出面后,认出身份来的女儿国人一个个的不敢再将陈启等人团团围住,向四周散去。 但也不知道是队伍里的陈启魅力太大,还是这群女人太过疯狂,虽然散开了,但还是挤在一旁,偷偷摸摸的指着陈启几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起来。 只避过了领头的如意真仙,让出了一条直通王城馆驿的道路。 ‘这群疯女人!’ 如意真仙抽了抽嘴角,听着那“嗡嗡嗡”的哄闹声,转身对陈启几人喊道: “圣僧,你们先随我前去那迎阳驿,那里自有女官替我们通传,好见女王!” 陈启等人自无不可,跟在如意真仙身后,入了那迎阳馆,见过了驿丞女官,递交了通关文牒,道明了来意请求。 而那女官见了国内远近闻名的如意真仙来访,本就诚惶诚恐,又知了陈启师徒几人的身份,更是起身大拜见礼,言说未能远迎上邦人物,还望恕罪。 拜罢,馆驿丞就安排了下属招待陈启等人静候,自己则捧着通关文牒,脚步匆匆的入了王城中的五凤楼前,经由陛阶前的小黄门通传,入殿向女儿国国王拜倒道: “陛下!解阳山如意真仙求见!且与其同行者,自称乃是东土大唐和尚,奉观音菩萨和唐皇谕旨,去往西天拜佛取经!” “分别是师父唐三藏,大徒弟孙悟空,二徒弟猪悟能,三徒弟沙悟净,童子牛圣婴,连马六口,欲来此倒换关文!” “陛下,可要允他们奏请?” “哦?你说谁来了?” 女儿国国王闻言,“噌”的一声惊起,满脸喜色。 只是这一急,倒是不小心也碰到了御桌上的一本精装蓝本册子,使其滚落在了地上。 慌的女王陛下手忙脚乱的将其拾起,宝贝的吹了吹灰尘,仔仔细细翻看了遍,确认无损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御桌中心。 而这本精装册子,隐隐约约可见,封面上乃是几个大字《西游记》! 下面边角处还有一行小字乃是:大唐唐三藏着。 第128章 女王之心 “陛下,是解阳山上的如意真仙,前些年至我国,打伤了不少贵族奴仆,霸占了落胎泉水的那位。” 馆驿丞误以为女王如此激动,是因为如意真仙,忙再次行礼回道。 “如意真仙之名,寡人早已听闻,我问你,此番与其同行者,真乃大唐御弟唐三藏?他们是何模样,一一与寡人道来,不得有误!” 霸占地方的妖仙,女儿国国王自然是知晓的,也曾动过兴兵前往讨伐的念头,奈何其手段不俗,不是凡人可伤。 更是听闻这如意真仙不仅自身不好招惹,背后还有个极为武艺超群,神通非凡的兄长! 再加上这如意真仙只一心求钱财,花些供奉就能继续换来泉水,国内的王公贵族吃过教训,又换来不少泉水后,便劝谏女王暂莫与其计较。 才有了如意真仙霸占地方,却与女儿国相安无事。 可如今的女儿国国王哪有功夫猜测这妖仙所来何事? 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大唐御弟唐三藏身上! 急切催促着馆驿丞描绘陈启等人的相貌。 馆驿丞不敢怠慢,忙道: “回陛下,御弟一行人中,独那唐三藏最为俊俏,相貌堂堂,丰神俊朗,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 “其次则是他收的童子,虽然还是个孩童,但面白唇红,眉鬓如墨,新月弯眉,想来长大后不输那唐三藏,也是一表人才!” 说到红孩儿,馆驿丞微不可查的吞了口口水,但在女王面前,不敢失态,继续道: “剩下的三个徒弟,模样便不中看了,形容狞恶,一个是毛脸雷公嘴,一个是肥头大耳,肚似孕妇,最后一个虽然长得高大,但脸色靛蓝,胡须赤红,看着吓人!” “哈哈哈,这却是你有眼不识泰山了,”女王听了馆驿丞的禀报,心中犹疑尽去,拍掌脆声笑道: “那毛脸雷公嘴的,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身神通,三界难寻;那肥头大耳的,则是天上的天蓬元帅下凡,错投了猪胎呢!最后一个,亦是曾经玉皇大帝帐下的卷帘大将。” “这……” 一众百官听闻了女王的话,个个惊疑,既惊讶这前来要拜见的三个和尚来历通天,又疑惑女王怎会对这外来的几人如数家珍? “陛下如何会知这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来历?” 还是当朝太师有足够的资历,敢于上前行礼问道。 女王脸上的笑容一顿,哪敢将真相全盘托出? 总不能告诉大臣百官们,你们禀报那些无聊的国情,搁那扯几家大族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寡人在御桌上,偷偷看外邦流传来的话本吧? 不动声色间,用奏折将御桌上的蓝皮书盖住,生硬转移话题道: “坊间传闻耳,寡人也是听人所说。” “不过诸公,我昨日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想来正是应了今日的喜兆也。” 女王陛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而且既然是坊间传闻,如何可信? 有些一头雾水的众女官见女王又笑脸盈盈的说起什么喜兆,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喜兆应验在何方?” “自然是应在那自东土而来,大唐御弟的唐三藏身上!我女儿国男丁绝迹,历代帝王,从未有够资格结亲的男人,今既是天朝上邦的御弟至此,想来是天赐良缘,要与我成婚的!” “寡人愿以一国之富,招御弟为王,我为其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 女王脸上的雀跃之情遮掩不住,眉目含情,满脸笑意,与左右百官言说道。 哦,原来是陛下思春了! 众女官心中一动,明了女王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对于女王的想法,一个个想了想,也觉女王说的有理。 唐三藏身为大唐御弟,身份上不算辱没了女王,又听馆驿丞夸赞相貌,想来配自家国主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女王变女后,御弟来作王…… 若是御弟贤明,自无不可,若是御弟不善治国,大家到时候继续听女后的就是,换个名头罢了。 于是一个个当即喜笑颜开,齐齐拜道:“陛下与御弟门当户对,男才女貌,正是喜兆天婚也!” “只是既然这御弟手底下的三个徒弟非凡,若是不同意陛下和御弟的婚事,那我等又徒呼奈何?” 太师与众女官笑后,思及女王刚刚谈到的三徒来历,有些忧心忡忡道。 “无碍,御弟三徒虽然神通广大,但与其师感情甚笃,只需御弟同意,他们必然不会阻挠,但怕只怕御弟……” 女儿国国王先是自信的一挥手,与众人言笑晏晏道,又有些患得患失,叹起气来: “唐御弟求道之心甚坚,一路披荆斩棘,只为西去取经,寡人虽有一国之富,却也怕御弟不为所动,拒了寡人的请婚。” 这…… 女王陛下长得倾国倾城,天香国色,又以一国为礼,聘请为婚,这天底下的男子,还有谁会不心动? 陛下竟然还担心那个唐三藏拒绝? 此人究竟是什么心志? 而且陛下又怎么会对这此人如此了解? 眼看着根本不像是一时春心萌动,而是早早就心有所属啊! 一众女官面面相觑,先前的疑惑随着此次心疑,再次齐齐涌上心头,只是女王选择了闭口不谈,她们也不敢逼迫,还是当朝太师继续站了出来沉声道: “陛下怎能妄自菲薄?陛下乃一国之君,容貌也冠绝我国,天底下的男子,谁会不对陛下心动?陛下既然有意,何妨让老臣前去求亲?” “老臣前去,只需讲明情况,想那唐御弟再怎么心志坚定,心中有经,也必会拜倒在陛下裙下!” 也算是看着女王长大的太师,对于女王此时的患得患失看不下去了,起身请缨道。 暗自思忖,陛下在深宫之内,基本从未见过男子,对于他们,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男子和女子也没什么区别,见到漂亮,有钱的就会心动,以陛下之尊贵,清姿,这女儿国上下,外加附近的几国,谁能不对陛下心动? 不心动的,怕都不是人了! 见太师自信满满的开口出声,女王虽然心里还有些没底,但也受到鼓舞,再次展露欢颜道: “太师言之有理,是寡人失言了,还请太师作媒,迎阳驿丞主婚,就去驿中与御弟求亲。 若他受礼,寡人当摆驾出城迎他!” 女王准了太师的请缨,可在太师离去前,还是忍不住拉住太师,贴耳交代了一事。 太师听完后,皱眉欲语,但见女王眉眼里的坚持后,叹了口气,对着女王拱了拱手,算是应承下来,才转身与馆驿丞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女王陛下美目之中眼波流转,既有着些许的忐忑不安,也有着对将来美满好事的憧憬。 御弟哥哥,你可愿与我在此深宫厮守,白头偕老? ………… 迎阳驿中。 陈启等人趁着驿丞前去禀报的时机,抽空在驿馆人员的带领下,特意去看了看照胎泉。 只是一眼看上去很普通的清泉,一丈方圆,被石栏围住,泉水清澈,他们来时,还恰巧有妇人挺着肚子前来照影。 说来奇怪,这妇人初照泉时,还只有她自己影像,可一眨眼后,泉水里所映照出来的,便不再是孤影,而是还多出来了她腹中的胎儿! 蜷缩微动,闭目握拳! 堪称是古代版强化x光! 陈启几人默默对视几眼,一行人中,哪怕是陈启这种“肉体凡胎”,也有几分潜藏的神异,自是看见了,胎儿显影之前,有一光点自泉眼里,投入妇人腹中! 可见,猴子猜的没错,此处,正是女儿国人投胎之所。 猜测得了证实,几人的心情却大都不好,向着泉眼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无上太乙救苦天尊”后,便随着驿中人员离去了。 恰逢黄昏时节,虽然馆驿丞入宫禀报未回,但其余人员也不敢怠慢陈启等人,奉上了斋菜,水果招待。 八戒前番吃了不少,但此时面对这些免费送上的饭菜,自然还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猴子则兴致缺缺,只挑了几个瓜果啃起,剩下的人在谢过好意后,可没八戒的好胃口,一个个的动了动碗筷,却只是浅尝辄止。 正此时,刚刚放筷的陈启,就听见外面外面的女官喊道:“是太师和驿丞回来了!” 太师? 这驿丞去一趟王宫,怎么还把当朝太师带回来了? 陈启心中一动,暗暗一拍大腿的恍然大悟起来:是了,女儿国,女儿国,自己被八戒怀孕,还有如意真仙这一连串的事情搞昏了头,差点忘了还有女儿国国王招亲这门子事! 说起来,这世界里的女儿国国王长得怎么样? 据陈启所知,无论哪个版本,这位“娇滴滴”的女王好像就没有长得不漂亮的! 一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之貌!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不是,妖? 陈启神色有些微妙,和娇滴滴的女王台词一同出现的,还有某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美艳女子——琵琶精x,蝎子精√! 贫僧接下来要连渡两轮情关? 还一个利诱,一个威逼? 呵呵,四圣试禅心的时候,本御弟眼睛都没眨过,区区女儿国国王和蝎子精?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不要怜惜贫僧这朵娇花啊! 陈启想起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嘴角勾起,暗暗在心里打趣着自己,猴子则已经和八戒笑谈道: “呆子,你猜这太师所来何故?” “请我们上殿面见国王?” 八戒抓紧时间,又倒了一盘菜饭进肚子,头都不抬的含糊道。 “嘿嘿,若是请我们上殿,何须太师来迎?我看呐,八成是来说亲的!” 猴子耳朵动了动,挤眉弄眼间,故意对着陈启嬉笑揶揄道。 师父,这太师好像是冲你来的啊! “啊?说亲?不行不行,我老猪在这女儿国伤了元气,不结不结,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八戒这个呆子听了猴子的话,手一抖,饭都吃不香了,丢下碗盘,忙对着猴子摇起头,眼里满是不情不愿和对变成猪肉脯的抗拒。 这呆子,还以为猴子说的是来找他的呢! “你个夯货!” 猴子被这呆子气笑,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就是来说亲的,又何劳当朝太师前来?她们怕是冲师父来的!” “哦,不是我老猪就好,不是我就好,”八戒松了口气,刚要去捡碗筷,又后知后觉的赶忙看向陈启,一脸紧张的劝诫道: “啊?要给师父说亲?师父,你听我老猪一声劝,色如刮骨钢刀,女人红粉骷髅,这女儿国不是男人该待的地方啊!你就是要还俗,也不能在这还啊!” 这种话是怎么从你嘴里蹦出来的? 陈启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八戒劝他戒色! 当即神色有些微妙的道:“八戒,你的好意为师知道了,不过你也放心,为师的定力还是有的,不会被红粉遮眼,放心吧。” 呵呵,我怎么会被酒色所伤?不可能!我拿的是唐僧剧本,又不是奉先剧本! 对自己充满自信的陈启,如是想道。 未几,不等几人再谈,太师与馆驿丞二人已至了房门口,与陈启等人见礼后,笑意盈盈喊道: “这位就是唐御弟爷爷了?恭喜恭喜,今日有万千之喜了!” 初见到陈启长相,太师就明白了女王为何会中意此人,却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尤其是在他那三个长相古怪的徒弟映衬之下…… 真真是佳人如玉!与国主不相上下!可谓是般配良缘! 顿时,心里对国主自轻的不满,对引起此事的陈启怨气散去,转而喜上眉梢道。 “太师所言,喜从何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启见这风韵犹存的太师热情,也是和煦笑着回道。 嗯,天上掉老婆确实是喜事,可惜,我是唐三藏,这喜事接不住啊。 “喜从天降!” 太师有心想拉住陈启的手,好好告诉他什么叫喜事,又虑这是未来的王夫,只用手指了指天,大声笑道: “好叫御弟知晓,我国女王昨日夜梦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的喜兆,今日又闻天朝上邦的御弟前来,解梦所得,知是天定的良缘!” “是故,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御弟爷爷为夫,我王转为帝后,请御弟明日南面称孤!” 第129章 月下美人 南面称孤?称孤道寡啊! 仔细想想,这都是西游路上第几个邀请我做国王的了? 你们这些西边的国家就这么缺国王吗? 怎么每次遇到的国家,国王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邀贫僧做国王,或者共享王位? 哦,车迟国不是,那位没来得及拉关系,就直接被发配了! 陈启淡定的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面对太师给出的王位诱惑不为所动,待其讲完后,就轻笑着摇头回道: “贫僧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如何能成得亲来?况贫僧肩负取经大任,无心儿女情长,一国之富虽好,非我所愿。 太师、国主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无福消受,还请太师替我向国主致歉回绝吧。” 你不要我要啊! 一听女王愿意用整个女儿国当聘礼求亲,本来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如意真仙瞬间眼红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相貌人家八成看不上,都想毛遂自荐了。 可恶,这群只会看脸的疯女人! 如意真仙攥紧拳头,看向太师的眼光中怨念满满,该死,我怎么就没大哥那福气呢?一群没眼光的疯女人! 不好,不会真被陛下说中,这个唐御弟是个心志坚定,一心只向取经的痴和尚吧? 太师对如意真仙的眼神没什么感觉,反倒对陈启干脆利落的拒绝心下一慌,好在太师也不是吃素的,早听女王说过陈启棘手,此来前特地做了准备。 当即一拍手道:“来人,将我带来的画卷呈上。” 一个女官应声盈盈而来,手捧一木托盘,上卷着一根画轴。 太师小心翼翼的拿起木盘上的画轴,转身对陈启笑道: “我知御弟爷爷顾虑,可若是一国之富不能让御弟爷爷动心,那我国女王这倾国倾城的绝色何如?” 说罢,一展画轴,当中一道绝色人影浮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画中女子头戴金钗,额点朱饰,身着一身绯红留仙裙,端坐在黄金椅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便是风情万种! 嘶~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陈启见了这幅画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世界观就是不一样,真的有人单凭长相,就可以媲美,甚至远远超越陈启上辈子见识过的使用各种邪术造出来的美人! 陈启本以为四圣那回已经可以算夸张的了,结果今日才知道,他们估摸着都收力了,因为今日这女儿国国王的画像一出,单凭画像,就能让陈启那颗见多识广的心脏跳个不停,有一种被惊艳的窒息感。 “嘶溜,嘶溜。” 奇怪,贫僧已经停止吸气了,怎么还有声音? 陈启被这不停的“嘶溜”声惊醒,顺着声音看去,好嘛,原来是八戒这个呆子看着画像,目光痴傻,口水流了出来,正不停的往回吸呢! 好你个八戒,刚才不还说红粉骷髅,色如钢刀吗? 现在一看到漂亮的,转修白骨道和金身法了是吧? 陈启的嘴角扯了扯,心里没好气的吐槽道。 不过拜这呆子所赐,陈启也在被这画像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呵呵,御弟爷爷觉得如何?可有心动?我家国主乃是人间绝色,配御弟爷爷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且此去西天,路途遥远艰险,哪年才能望得到头?御弟爷爷与其虚掷时光,倒不如与我家陛下结亲,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度过此生呢!” 太师见着众人惊艳的目光,对这效果很是满意,慢悠悠的卷起画像,灿烂笑着对陈启劝道。 “美,确实美!” 陈启毫不避讳的称赞道,目光还恋恋不舍的追逐欣赏着被太师慢慢卷起的画像,但在太师将画轴放回托盘上后,陈启虽有些可惜的咂吧咂吧嘴,但目光却重返清明的对着太师笑道: “然虽国主确乃人间真绝色,可贫僧此生已在佛前发过誓,不取真经,誓不回转。 既许诺西行取经,那除非贫僧粉身碎骨,魂堕幽冥,不然这西去之路,就永远不会停歇;那灵山所在,也永远在等着我等登临。” 糟了,陛下真一语成谶了! 太师迎着陈启坦坦荡荡,却又坚定不移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充满无奈,知道自己此次请缨,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这个唐御弟,他油盐不进呐! 太师的心里有些对陈启顽固态度的恼火,亦有着对其不为声色所动的欣赏。 有心想要动用武力逼迫吧,又顾及到一旁好整以暇的如意真仙,还有唐御弟那三个奇形怪状的徒弟。 陛下之前所言,或许有所夸张,但光看外表,也能知这三人不凡,且这唐御弟都如陛下所说的一般禅心坚定了,焉知这三人是不是真的神通广大? 再想想陛下在自己临走前的嘱托…… 得,看来自己还真是白忙活一场,只能让陛下自己发挥了。 至于这样会不会有损国体…… 罢了罢了,谁叫女王陛下难得春心萌动了呢? 太师心下叹气,也只能面上强颜欢笑,对陈启等人道: “御弟爷爷心念既坚,那我等也无话可说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劳烦诸位在这迎阳驿先歇一晚吧。” “待得明日清晨,诸位再随驿丞上殿,面见我王后,倒换关文后离去吧。” 向着几人点点头,太师转身,带着馆驿丞行色匆匆的离去。 她得回去禀报陛下这则“坏消息”了。 而陈启等人对暂歇一晚,自无不可,左右已经黄昏将近,他们倒换了关文也没空赶路,能白得驿馆里的房间睡还是一件好事。 如意真仙就更不在意了,他时间多的是,只是在猴子揪着丢人的八戒耳朵教训时,这位妖仙看着光头僧衣也难掩俊朗的陈启,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感叹一句: “圣僧好福气,能有女王倾心,以国为聘,更有好禅心,权财女色在前,毫不心动。” “呵呵,贫僧终究还是一介凡人,岂会不因外物心动?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罢了。” 面对如意真仙的半酸半夸奖,陈启不以为意的摇头失笑道。 他哪是禅心坚定? 只是还有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的人生主线任务是去西天取经,沿路的种种诱惑困境,都不过是磨难而已,渡过去了一切都好。 渡不过? 你猜猜他被妖怪困住的时候会有神仙来救,他要是主动堕落了,那些神仙会眼睁睁的看着吗? 不过不愧是被戏称九九八十一难里,八十难归猴子,唯一一难归唐僧的女儿国国王一难。 啧,这女王也太美了吧?光画像都能如此动人心魄,要是真人还得了? 可惜,我是唐三藏,女王再美,与我无缘。 不,不可惜,若我非是唐三藏,怕是连女王的面都不可能见到吧? 陈启有着自知之明,内心保持古井无波的心态淡定想道。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太师和几个禁卫的陪伴下,一轻纱遮面的摇曳身姿来到了迎阳驿中,又由馆驿丞领着,走至了陈启所处的房门之外。 “叩,叩,叩。” 三声不缓不急的轻叩门声,惊动了房内油灯下,正提笔写字的陈启。 他正准备将今日在女儿国的奇特见闻写在稿纸上呢,甚至有感这母子河的形成,在书中还特意提及了一笔,呼吁这个时代的人们尽量莫要做出弃婴溺婴之举。 只是陈启没想到,今日难得的和猴子他们分开住房,一人一间之时,怎么还有人来敲门了? 猴子他们? 不像,他们可不会这般耐得住脾性不出声催促唤他。 那不会是这迎阳驿里的女官侍女跑过来想偷吃吧? 就像上辈子不正经的那种“客房服务”一样,难怪先前的馆驿丞特意给他们安排一人一间房…… 敢情在这等着是吧? 想到女儿国的特殊情况,陈启的眼皮跳了跳,好在弯了弯手臂后,那块垒分明的臂膀,强健有力的身体给了他底气,不用担心被人“反客为主”,更不用为了这种小事,就喊猴子,八戒他们前来护驾。 念到此,陈启便放下墨笔,披着一身月白僧衣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绝色美人,在月光的映洒下,对陈启眉眼一弯,轻柔笑道:“御弟哥哥?” 婉转清扬的女声入耳,此时看着门外的女子,陈启心神一个恍惚,莫名想起一个很适合眼前人,却又不太适合当前环境的话语: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无需雪色,眼前人就是绝色。 身姿婀娜,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赛过貂蝉与昭君,不逊月宫嫦娥仙。 直看得阴暗拐角处偷偷摸摸探出头来偷看的其中一头猪流出大把大把的口水,在地上堆起数个水坑。 要不是猴子有先见之明,让其排在了最下面,恐怕这厮的口水如今全都要流在其他人头顶上了。 怒其不争的猴子拧了拧八戒的大耳朵后,和沙僧,红孩儿,如意真仙几人将头离远了八戒,凑到另一处偷看。 就连白龙马也嫌弃的摇摇头,转过身去,不肯和八戒凑在一起。 “御弟哥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皎洁月光下,将月光衬得黯然失色的女儿国国王,开口柔声细语道。 “啊,呃,哦,陛下请进,请进。” 稀里糊涂的,陈启就将女王迎进了房间,拖来凳子请坐,又为其泡上香茶。 好在陈启稀里糊涂间,也忘记关上了房门,倒不虞窗边会莫名出现几个人头这样的惊悚事件了。 “不知陛下夜间来访贫僧,所为何事?” 喝了一口茶水,勉强冷静下来的陈启,才发现自己刚才心神失守间,都干了什么好事,强忍着捂脸的冲动,陈启强作镇定的对女王笑道。 “御弟哥哥怎知我就是这西梁女国国王?” 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屋内陈启展开的行李包袱,一一扫过那些补丁僧衣,斗笠,九环锡杖,案桌上的稿纸,笔墨等等的女王,眼中涟漪暗生,最后将目光移回陈启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巧笑倩兮的问道。 嘶~画里的就够漂亮了,实际的真人更劲啊! 看着女王那勾人夺魄,在油灯下流光溢彩的美目,陈启心头一跳,有点喘不上来气的头晕目眩道: “先前太师来访时,曾带有陛下的画像,贫僧见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陛下。” “哦?还有此事?” 女王的柳叶眉微弯,紧紧盯着陈启,眼中好似有万般春意,笑道:“那御弟哥哥觉得是画像美,还是我美?” “自然是陛下美,贫僧见那画像时便觉是人间少有的佳人,可见到陛下真人时,才知何为真绝色。” 陈启直视着美人美目,坦诚的说出内心想法道。 “御弟哥哥能喜我之容貌就好。”女王被陈启毫不掩饰的夸奖说的一喜,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云,那是陈启这辈子见过的夕阳都无法比拟的颜色。 但随即女王脸上欣喜之色一转,化为哀愁看着陈启道:“可御弟哥哥既然心动,又为何不允太师的说亲,与我一起,做那天作之合呢?”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旦换了神情,便好似从先前可融冬冰的春意,转换为了蕴含万般愁思的秋水,盈盈闪闪,动人心神。 被一声一声又一声的“御弟哥哥”喊着,陈启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酥麻了,丝丝缕缕,好似有电流过,再见着女王眼中那哀愁之色,陈启都不禁扪心自问: 这取经大业真的重要么?竟然能让老子拒绝这般世间难寻的美人,让她伤心? 坚定之心一摇再摇,直到陈启的心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从天而降,可以化山的大逼兜后,才猛的回过神来,对女王苦笑竖掌道: “阿弥陀佛,陛下,美色虽好,却非吾愿,此身已许真经,再难许陛下矣。” “果真许不得么?” 女王眼中愁思更甚,哀怨的看着陈启咬唇不甘道。 “先来后到,轻重缓急,陛下当知矣。” 感受着在美人目光下,不断退守消失的防线,陈启心下苦笑,却不愿意退避的直视女王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可虽然他陈启受不了,但也不愿意做一个逃避的懦夫,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那,若是御弟哥哥先遇到我,还愿意去取经吗?” 女儿国国王看着陈启投回来,带着歉意的温润目光,心中一痛的轻启樱唇问道。 “若此身非是沙门中人,未曾肩负取经重担,陛下相邀,想来是再情愿不过的了。” “不过陛下,若贫僧非是大唐御弟,西天取经的唐三藏,又如何能面见陛下,搏得陛下青睐呢?”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初见的惊艳失神后,陈启越发适应女王的绝色,心神也越发清明,看着哀怨的女王,还能洒脱一笑回问道。 第130章 有缘……无分? “御弟哥哥……” 女王用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静静看着陈启,在听到陈启回答若非沙门中人,未曾有取经重担,便愿相随时,心中充满了欢喜,双眼也绽放光彩。 可听闻陈启紧随其后的反问,心中莫名一慌,忙道: “御弟哥哥可是觉得我轻浮不自重?看重的是御弟哥哥的身份,面容?” 不然呢? 你连称呼我,都是用的大唐御弟称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界的那位,咳咳,嗯,不可说,不可说。 刹住了心里对某位天尊大逆不道的想法,陈启继续在心里苦笑想着。 女王来找他说亲? 不,准确的来说,女王倾慕的是唐御弟唐三藏! 而原因也很简单,一为大唐御弟的身份,不算辱没了她,正好门当户对。 甚至按照汉朝那时候极端的口号来看,上朝使臣地位便可与小邦之主相当,那原着里的唐三藏入赘女儿国,还相当于“下嫁”了哩! 二来嘛,自然是因为老唐留下来的这具身体“姿色”非凡喽,虽然和女儿国国王这种可以美到动人心弦的相貌还不能比,但放在基本没有男子的女儿国。 身边还随身带着长相比较“特殊”的三徒弟…… 那不成了绝杀? 当然,陈启并不是瞧不起女王的见色起意,看重门第。 毕竟世间上的多少一见钟情,其实不就是见色起意? 咋滴,不然这些人也和猴子一样长了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底裤,然后爱上了他\/她? 扯淡吧! 说句老实话,就连陈启自己不也是个“见色起意”的? 如果女王长得没这么漂亮,他会稀里糊涂的把人请到屋里? 早就在门外就礼貌拒绝了。 甚至对方长得丑,死缠烂打还有神通在身的话,他都要叫猴子了! 至于门第么…… 这点他倒是看得很开,对于门户之见没有什么所谓,对别人尊不遵循也无所谓。 来自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一对恋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初始是看姿色,性格,能力等。 可能不能长久的走到一起,却要看三观是否契合了。 门当户对是一种增加契合概率的手段,但并非绝对。 那陈启是有心理洁癖? 觉得身体是老唐的,女王爱的并非是他? 嗯,大概占了那么一点吧,眼前女子虽然绝色倾国,又主动大胆,但爱的却是别人留下来的皮囊…… 啧,微妙的ntr感觉啊。 不过陈启这一路走来,早就接受了唐三藏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心里这关过不去,只是吧,心里这关好过,外面某只大逼兜那关不好过啊! 剖析了女王的情感后,自觉冷静下来的陈启对女王竖掌行礼,苦口婆心劝诫道: “陛下扪心自问,所爱的究竟是什么?若今日来国朝的并非是贫僧,而是另一尊贵英俊之人,陛下还会心动吗?” “若心动,可见陛下所爱者,非我也,乃是身份尊贵,容貌雄伟之人。” “既然如此,这天下要找出这样的人,虽然说不上是数不胜数,但也绝非贫僧不可。” “陛下自可张榜皇文,为自己寻夫,而不是非要与贫僧这个和尚结亲。” “可我若爱的只是眼前之人,御弟哥哥唐三藏呢?” 听着陈启的劝诫,女王神情不动,只用手托腮,定定的瞧着这个身披月白补丁僧衣,侃侃而谈的和尚,待其说完后,忽的展颜一笑道。 嘶,不好,顶不住,我成懦夫了! 被女王那绽放的笑颜刺到了眼,陈启的目光忍不住躲闪了番,垂下眉眼苦笑道: “陛下,贫僧已经说过了,以陛下之绝色,何必非要垂青我一个和尚呢?这天下如贫僧一般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可天下只有一个唐三藏,一个御弟哥哥。” 女王突然打断了陈启的话,直勾勾的看着低垂下眉眼的陈启笑道: “御弟哥哥可知,我所看重哥哥的,非是身份和面容?” “我看重的,是御弟哥哥一路披荆斩棘,不畏艰难的英勇之心,是御弟哥哥愿意普度众生,解救万厄的慈悲之意。” “只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我虽因此爱上御弟哥哥,但也因御弟哥哥心志坚定,做不成恩爱夫妻了……” “今日来此,所行不虚,得见哥哥,纵不能百年好合,长相厮守,却也了却了心头一愿。” “能知晓御弟哥哥真心,足矣。” 女王话落起身,自怀里掏出一本蓝皮封面的话本,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对着陈启俏皮的眨了眨眼一笑: “御弟哥哥写的话本很好,我很喜欢哦。只是今夜上门匆忙,略有失礼,就以此物赠君吧。” “明日御弟哥哥上朝,就是要离我而去了,再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 女王探身上前,伸手为陈启系上了僧衣的扣子,柔柔的看着陈启眉眼笑道,又替陈启拍了拍身上僧衣的褶皱,好似拂去了上面种种灰尘。 最后才状似洒脱的转身挥手告辞道: “夜已深,我就不打扰御弟哥哥休息了。” 女王维持住了女儿国国王的体面,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去。 恰似她来时,欲带万千星河入梦。 风中传来了女王的呢喃声:“愿,圣僧此行西去,风雨无阻,磨难皆消,顺顺利利,直到灵山。” 但陈启却分明听见的是:“若御弟哥哥取经归来,来此娶我可好?” ………… 怅然若失的看着门外消失不见的佳人背影,陈启总感觉刚刚是他做了一个梦。 只是恰好风吹开房门,将他从梦中惊醒罢了。 “呵,自欺欺人的凡人。” 摇头轻笑,不知在说谁的陈启,起身关上了房门,坐回案桌前,提笔欲动,却久久悬空,不得落笔。 最后起身至了待客的四方桌边,捡起了桌上那虽被主人精心呵护,但也难掩被常常翻看的话本。 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后,陈启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展开了封面,在昏黄的油灯光芒下,认认真真的看起了这本被人赠来的礼物。 哪怕其中的内容,是他亲身所历,更是一字一句,亲笔所写。 ………… “圣僧,还请随我上殿,倒换关文去吧。” 一大早,就被女王吩咐的太师,带着馆驿丞前来相请陈启师徒。 只是想到女王陛下那微红的眼角,憔悴的面容,太师心中叹气,面上也没了热情,公事公办的换了称呼道。 “有劳太师与驿丞了。” 面对太师态度的大转弯,陈启不以为意的笑着行礼回道。 奇怪的是,今天一行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除了一如往日般精神奕奕的猴子,其他人,包括陈启,都有种困倦的感觉,大概就像是——一夜没睡? 太师见那肥头大耳的胖子呵欠连天,容貌秀丽的娃娃不停以手揉眼,暗暗瞪了眼馆驿丞: 虽然这唐朝的僧人不识好歹,不受天恩,但我们女儿国自有礼仪在此,你都怎么安排的房间,怎么能让人睡都睡不好? 传出去,我国的面子往哪搁? 一脸无辜茫然的馆驿丞:我明明昨天特意安排的好房间啊!甚至为了方便陛下的好事,给的都是又大又舒服的上房! 引路的两个女官,眉来眼去间一个训斥,一个挨骂,脚步匆匆的,带着陈启等人就穿过了五凤楼,直上了金銮殿。 殿上,女王正襟危坐在御桌前,两边文武百官分列,自有一番威严气度的看着陈启等人进殿。 “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侣唐三藏,见过国王陛下。” 陈启按照正常的规矩,面色如常的对上坐的女王行礼拜见道。 身后,向来对此般礼仪吊儿郎当的猴子几人,难得的收敛仪态,跟着陈启一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仪。 “圣僧平身。” 此时的女王,好似也忘了昨夜的大胆拜访一样,维持着国主身份,抬手平淡示意道。 只是看向陈启的目光之中,还有着遮掩不住的雀跃与欢喜。 “圣僧所求,寡人已从太师与馆驿丞处所知,通关文牒也已盖印画押,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圣僧告知。” 宝座上,女王素手轻抬,葱白十指翻动通关文牒,忽的停在其中一处开口问道。 “陛下请问,贫僧若有所知,绝不敢隐瞒。” 陈启单手竖掌,弯腰回礼道。 “这通关文牒上,有圣僧取经的前因后果,有圣僧的姓氏法号,但为何却不见身后三名高徒名姓?” 女王笑意盈盈的目光看向陈启,“好奇”问道。 “回陛下,贫僧三徒皆是在离了大唐之后所收,此通关文牒乃是唐皇所赐,是故没有他们法名。” 陈启不知女王问此何意,只老老实实解释道。 “原来如此,”女王了然的点点头后,浅浅一笑,绽放颜色道:“既如此,寡人为圣僧增补如何?” 陈启迎着那可动一国的笑颜,愣了愣,随即也是轻轻一笑点头道:“但凭陛下尊意。” “好,好,好!” 女王展眉欢笑,亲自浓磨香翰,饱润尖毫,在这牒文之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牛圣婴四人名讳,轻轻吹干墨迹,手捧着通关文牒,走下御桌,递还给陈启道: “圣僧,此通关文牒已成,可在我西梁女国境内通行无忧,望圣僧珍重。” 陈启接过文碟,坦然面对女王那多情的眼眸,含笑行礼道: “陛下好意,贫僧在此谢过。只贫僧此来,非只是为这通关文牒,还有另一件要事。” “哦?圣僧快快请讲。” 女王也不回陛阶了,就这样站在陈启面前,眼生惊喜的问道。 莫非是御弟哥哥经过一夜,想通了? 可惜,陈启的回答注定会让女王失望: “陛下,乃是贫僧此来贵国,结识的道友如意真仙,其神通不凡,可向上天祈风求雨。 是故特意随贫僧来此,欲以供奉为换,保贵国风调雨顺。” 终于轮到本仙出场了! 眼看着女王和陈启眉来眼去,如意真仙莫名感觉自己肚子有些撑,嘴巴里还有些酸涩,只想早早办完事情回解阳山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金銮殿里待下去了。 当即跳出来一甩拂尘,行礼笑道: “陛下,贫道办事向来是有口皆碑,童叟无欺,只需每年三牲齐备,香火红烛不停,花红表里,羊酒果盘齐备,贫道便可保女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意真仙站在大殿里,抚摸着胡须,臂弯藏拂尘,满满的道家高人,仙风道骨气象。 奈何,早先霸占落胎泉水的行为,让女王对如意真仙的人品并不是很信任,看了一眼这道士后,转身对陈启有些犹豫道: “区区祭品与供奉倒是无碍,只是……” “陛下放心,此事与女国百姓大善,是以贫僧与如意道友约定在先,其虽要收取供奉养身,却也会说到做到,不会欺瞒。且经过贫僧劝说后,道友也已放弃了对落胎泉水的独占。” “自此以后,西梁女国国人欲饮落胎泉水,皆可前去打取,无人会再阻拦。” 陈启明白女王的顾虑,轻声交代道。 解一方苦厄,除沿路妖魔! 果然是御弟哥哥的风格! 女王的眼睛一亮,心中的顾虑尽去,方才敢接纳如意真仙的自荐。 在与太师等百官商议后,决定拜如意真仙为国师,负责女儿国风雨之事。 将解阳山上的聚仙庵修葺扩建,顺便将落胎泉水也重新打条管道引出。 至于如意真仙提出的供奉要求,自然也是同意了。 毕竟如意真仙的要求对于整个女儿国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不过,此间要事已毕,那也就意味着——陈启师徒几人该离去了。 “陛下,已至城门口三十里矣,该与圣僧告辞了。” 女儿国都城三十里外,华驾凤辇,女王乘坐銮舆,一路将陈启送至了此地。 眼看着女王还欲相送,太师咳了咳提醒道。 “竟已三十里矣?!” 以手托腮的女王被太师话语惊醒,将痴痴目光从陈启身上拔离,看向路边刻着三十里的石碑,和那着名的路标石亭,才总算反应过来。 “陛下,相逢虽是为了别离,别离却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的重逢,既已至此,还请留步吧。” 陈启看着女王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的开口安慰道。 重逢么…… 女王定定的看着陈启,下了御辇,不顾周边的大臣侍卫,替陈启掸了掸身上的风尘,展颜笑道: “好,那寡人等着与圣僧的重逢。” 第131章 风沙卷唐僧 蝎精展艳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辞别了女王的凤辇,向西的大道上,陈启牵着白龙马,忍不住哼唱起了这首应景歌曲的片段。 “师父啊,你真对这女王动心了?你要是动心了,就和我老猪说,我绝对不外传。” 一旁挑着担的八戒,听见陈启在哼哼些富贵,清规啥的,小眼珠子一动,贼眉鼠眼的凑过来小声道。 “为师是出家人,肩负取经重担,怎能留恋儿女情长?” 陈启瞥了一眼鬼鬼祟祟凑近,没安好心的八戒,没好气的笑骂一句道。 “欸,这女王这么漂亮,又上赶着求亲,师父你还能不动心?” 八戒见着陈启否认,摇头晃脑的不信道。 “呵呵。” 陈启对这个呆子在某些方面早就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如今见状只是轻笑着摇头不语,转向一心赶路。 边上竖起耳朵偷听的沙僧闻言暗暗低头笑了笑,唉,二师兄,师父可没说他没动心呀! 就连牵着红孩儿,准备再送陈启等人一程的如意真仙也和红孩儿一起勾起了嘴角,心中感叹,圣僧到底还是个凡人,摆不脱七情六欲。 不过这样才真实啊! 而且修者虽修心养性,但可不是把自己修成一块无情的枯木草石,只是更懂“克制”的道理,更为看得开豁达罢了。 就如圣僧一样,虽然会动心,但更明白取经的重要性,也不会对此心生迷茫,郁结于此啊! 想来圣僧就算不走取经路,只在大唐修行,迟早也会看破灵山,位列西天吧? 这边如意真仙在心里佩服起陈启的心性,那边八戒见未能从师父嘴里套出话来,没趣的撇了撇嘴后,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猴子那持棒的熟悉身影,有些不适应,心里没底的念叨起来道: “师父啊,你把猴哥派哪去了?这路上看不见猴哥,我老猪心里总虚的慌,你说这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我老猪是无所谓的。 就怕我们几个护不住你,到时候出个什么好歹来啊!” 猴子的去向? 嗯,不可说,不可说,听见八戒的话,陈启先是唇角一翘,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听到八戒后续的“乌鸦嘴”时,陈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好,贫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于是就在下一瞬间,一阵黄风沙袭来,伴随着一声银铃娇笑,好端端的陈启,就此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八戒等人遮掩了口鼻后,睁眼看清情况,焦急的呼喊声: “师父?师父?坏了,我这破嘴开了光,师父真被妖怪抓走了!” ………… 女儿国王宫金殿之中,猴子收了隐身法,左右看了看随着女王离去,变得空荡荡,只有门口处有值守王宫侍卫的大殿,顿时无声的捂嘴笑了笑。 又登上御阶几步,看了看面前那摆满奏折的御桌,好奇的随意翻了翻后,就失去兴趣的扔了回去,还特地将其一股脑的左右扫开,好空出御桌中间的地方来。 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自怀里掏出一本崭新完好,墨痕初干的蓝色封皮书,将其端端正正的置放在御桌之上。 上下左右的看了几眼,确认这样放最显眼后,猴子的眼珠子又转了转,又上前将这蓝皮书翻了个面,将封面朝下后,才坏笑着搓搓手,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飞虫离去。 “嘿嘿,这个就叫惊喜!” 大殿里,留下了猴子洋溢笑意的“奸笑”声。 惹得守在门口的王宫侍卫警惕的持枪戈扭头向金銮殿里望去,聚精会神的目光四处扫射,在确认殿里没人后,才继续转身挺胸站起岗来。 只是这个女侍卫在遵守职责时,心里还有一点迷茫:奇怪,御桌上的奏折之前是左右分开放的吗?还是堆在一起的? 不过奏折这种东西事关重大,不是她一介侍卫敢翻动查看的,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只当是自己记错了,不再留意这种小事。 ………… 三十里的距离,对于陈启一行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有女王御驾出行,浩浩荡荡的队伍来说,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了。 折腾了大半天,女王才在将近黄昏时,回到了王宫内。 拒绝了内侍提议的是否用膳,耽误了一天国事的女王急匆匆返回了金銮宝殿,坐回了王座之上。 只是刚一进殿时,还没注意,如今坐在桌前,这乱糟糟的桌面顿时让女王柳眉倒竖,正要唤人问询,御桌中间,那显眼至极,倒扣的一本蓝皮书,却让女王的心脏如遭雷击,刹那停顿。 一行清泪也忍不住顺着那娇俏可人的脸庞,瞬间倾泻而下。 御弟哥哥,将我送去的礼物退回了么……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王颤抖素手,将桌上的蓝色书本拾起。 可一入手,陌生的手感却让女王稍稍回神,心中掀起疑惑,将其翻转,露出了上面的封面大字:《西游记·二》 ………… “什么?师父让妖怪抓走了?” 刚刚做完“坏事”的猴子驾云回到队伍,哪知在云上就看见八戒,沙僧等人愁眉苦脸团团转,心生不妙,匆忙落地后,就在师弟们的嘴里得到了一个真正“惊喜”的消息: 有妖怪趁着他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在,把师父捉走了! “嗬~嗬!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的师父?随便来一个妖怪就能把师父卷走?!” 情急之下,猴子忍不住指着垂头丧气的八戒,沙僧二人骂了一句,又急问道: “你们可看见师父被卷哪去了?速速与我指个方向,我好前去搭救师父!” “刚才一阵风沙袭来,我们都被迷了眼,再睁开时,师父就不见了,根本不知道那妖怪去哪方向了。” 八戒和沙僧两人哭丧着脸道。 气得猴子攥紧拳头,恨不得暂时找不到妖怪,先给他们梆梆两拳出气! 连个方向都不知道,难怪我老孙回来的时候都在地上团团乱转! 好在此时的如意真仙出声了,他右手捻着胡须,沉思良久后,才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脸色凝重道:“悟空兄弟莫急,那妖怪的来历跟脚,家住何方,本道好像知晓!” ………… 陈启被黄风裹挟,晕头转向间,久违的体验到了腾空的感觉,但相比于上次被虎先锋牢牢抓着,被那散发一身血腥腥臭气息,硬邦邦的身体夹在胳膊下,这次的待遇可好了太多。 因为此次是一具娇柔身躯将他抱在怀中,鼻中嗅到的,虽然同样有着一丝丝遮掩不住的腥气,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山野花粉的香气。 “呵呵,唐御弟。” 陈启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抱他者的面目如何,只因此人只一手环住了他,另一只手正不停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眼睛,鼻梁,眉毛,嘴巴通通都没放过。 好不容易停下了,又在陈启耳边轻笑了句,对着陈启口鼻轻吐兰香笑道。 “唔……” 嗅着那香甜的口气,陈启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恍惚,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陈启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席软床上,身旁是堆叠好的被子,两边是被束起的粉色丝织床帘,头下还有一个枕头,散发着幽香,与先前抱他之人身上的味道相似。 显然,此床就是那掳掠他来此之人平日里睡得床铺。 “嘶~” 陈启倒吸了口气,倒不是他贪恋这闺房内的香气。 而是一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此时头昏脑涨,微微动了动手脚,原本可以轻松打十个——凡人的力气也消失无踪,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软绵绵无力的状态。 ‘我这是被蝎子精卷走了?这状态……是传说中的倒马毒桩?’ ‘不对不对,那个毒是连佛祖,猴子都扛不住的痛感,和我这软绵绵,感冒发烧一般不同,而且蝎子精放毒用得应该是尾巴,我这不像是被蛰了。’ 陈启揉了揉晕乎乎的头,回想起刚刚被那人吐的一口香气…… 破案了,蝎子精不仅能用尾巴放毒,吐气都能带毒!只是没她那尾巴上的倒马毒出名,但收拾陈启这样的凡人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蝎子精还挺会钻空子的,专挑猴子不在的时候来抓我。’ 吐出刚吸的空气,陈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无奈笑着想道。 对于被蝎子精抓,陈启还是看得比较开的,跳关不可取嘛。 而且蝎子精这一关还算好的,最起码人家不像有的妖怪那样穷凶极恶,逮着他就要上火蒸煮吃了,而是想和他做夫妻,用另一种“吃”法。 这个好! 因为陈启自忖自己的定力经过女王的洗礼后,已经突飞猛进了,不论蝎子精怎么诱惑自己,自己都能抗得住! 这样只要猴子他们再给点力,找上门来或打或摇人,这一难也就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简直完美! 陈启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但是想想被卷来时,那手脚不老实的蝎子精,陈启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妖精,好像有点强势! 不等陈启细想,“嘎吱”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彩衣绣服的女童,一个个长得也算清秀,笑嘻嘻的拥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陈启扶起,簇拥着其出了房门。 陈启张了张嘴,正欲从这些女童口中打探些消息,就已经被推到了一周边皆是花丛的八角亭中坐下,面前石桌上还摆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 正对面,则坐着一个打扮精致大胆,面容美艳,毫不逊色与女儿国国王,但与女王柔美风格完全相反,充满着野性美的花信少妇。 见着陈启坐下,妇人脸上绽放笑颜,手肘撑桌,探身前倾,毫不客气的露出纤纤葱指,按在陈启的胸口上,不安分的挑逗摩挲道: “御弟宽心,我这里虽不是西梁女国的宫殿,不比富贵奢华,其实也颇有一番清闲自在的野趣,正好适合你平日里的念佛看经。” “你也好舍了去西天灵山的妄想,与我在此结为夫妻,双宿双飞如何?”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陈启有些怕了眼前这不怎么讲规矩礼仪的女人,撑着软绵绵的身躯后挪一步,躲开那不老实的小手,竖掌苦笑道: “阿弥陀佛,敢问女施主姓名,此处又是何地?” 当务之急,还是得探明情报,虽然陈启百分之九十九确信眼前人就是蝎子精,但以防万一,闹出个大乌龙,最好还是再问一声。 “哈哈哈!” 见陈启虽然身处险境,中了自己的毒全身无力,却临危不乱,依旧保持镇定,还敢来向自己打探消息,蝎子精顿时乐了。 看向陈启的目光中又灼热几分,欣赏道: “此处乃西梁女国都城外,西北处的毒敌山琵琶洞,我也不瞒御弟,我正是这洞里的大王,人称琵琶夫人!” 真不是蝎子精? 听着眼前妇人的自称,陈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失算了。 但转念一想,蝎子精好像确实和琵琶元素有关,有的版本里甚至直接变成了琵琶精,连必杀武器啥的都从蝎子尾巴改编成了琵琶。 那么眼前的琵琶夫人,既然说要与他结成夫妻,又住在女儿国附近,那她就是琵琶精,呸,蝎子精! 有些把自己绕麻了的陈启定了定神,不再慌乱,迎着对面美妇人的目光也有了底气,颔首笑回道: “多谢女施主告知,但请恕贫僧不能受施主好意,这夫妻之事,施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闲着也是闲着,陈启靠坐在八角亭栏杆上,尝试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眼前的妇人放弃强买强卖的想法,放他离去。 毕竟眼前妇人确实漂亮美艳,虽然,咳咳,有些好色,涉嫌强抢民男,但如果能幡然醒悟,改邪归正,陈启作为当事人,还是能谅解她的,放她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哈哈,另请高明?御弟说笑了,这世间如你一般的男子有几个?” 蝎子精被陈启逗笑了,起身换位,直接挨着陈启坐下,一手揽住陈启的腰,一手在陈启的脸颊上划来划去。 最后滑到陈启那凸出分明的喉结处,用指甲轻轻戳了戳后,凑近陈启耳边吐出香兰气息轻声笑道: “御弟,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王,任凭你糊弄,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第132章 大败而归 嘶~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上来就动手几个意思? 出道至今,还没见过这么火热大胆妖精的陈启身子一僵,听着耳边那喷吐如兰似麝气息,婉转抑扬间,充满暧昧意味的娇声笑语,很快就立正了啊! 两辈子都是母胎单身狗,纯情小处男的陈启连漂亮女人的手都从来没牵过,和女王陛下之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哪受得了这场面? 要知道蝎子精的样貌身段可不输于身为凡人的女儿国国王! 如今这般主动,大胆的贴身上前肆意动作,瞬间就把陈启积攒的那啥给勾出来了! 好在这辈子老唐留下来的参禅打坐,修身养性还是有些作用的,让陈启如今乱糟糟的脑子勉强残留几分理智。 忙挣脱了琵琶夫人的揽怀,涨红了脸挪开一旁,有些蛋疼的竖掌低头行礼道: “夫人,贫僧乃是出家人,又有取经重担在肩,真的不合适啊!” 这蝎子精怎么回事? 行动力拉满了?路上其他妖怪要是有她一半的效率,贫僧恐怕肉都熟上两三回了! “呵呵,御弟害羞了?” 琵琶夫人看着陈启脸红退避的样子,也不恼怒,只觉大有乐趣的单手强行抬起陈启的下巴,看着面上低眉慌乱的陈启,放声娇笑道: “御弟,这灵山难去,你一介凡人,空耗年华,如何去得?不如就此留下,与我做一对神仙夫妻,羡煞旁人不好?” “而且你若真爱灵山,我倒也曾去过,如何,可要我与你说说你心心念念的灵山是何模样?” 琵琶夫人伸出尖尖红舌,舔了舔嘴角,看着陈启眼神柔媚,水汪汪一片道。 显然,这个诉说的方式不会很正经。 浑身无力,反抗不得的陈启,看着近在咫尺,又对自己喷吐气息,垂涎三尺的蝎子精,是真的慌了,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喊着: 你如今身为唐三藏,岂能破了色戒?不惧佛祖的大逼兜了? 一个喊着:去tm的西天取经,反正老子去了西天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如今有美人盛情相邀,还是个神通不凡,不怕佛祖的,为什么不选择快活快活? 嘶,你看她那个风骚样,这要是都拒绝了,我还是男人吗? 而且老子现在被下了毒,浑身无力,对面想要强逼强上,不幸被得手了,那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对吧? 菩萨,佛祖都是慈悲为怀的善人,只要理由合适,还能拿我咋滴? 老子一路上都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后者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理直气壮,好在一路上的艰险磨难,风餐露宿,猴子、八戒、老沙…… 这些随他西行之人的面容,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中闪过,甚至就连刚刚见过,月下那含笑而来的女儿国国王柔柔身影也浮现而过。 最终让陈启勉强保留了几分理智,扛着蝎子精投来的火热目光,顶着那强行把他抬首的玉手,硬生生忍住咽口水的冲动,眼神偏转向石桌上的两盘包子,转移话题道: “夫人莫要说这些玩笑话了,对了,不知这桌上的面食摆放在此为何?” 琵琶夫人似乎对陈启这强忍抗拒的模样越发痴迷,鲜艳长舌吐出,绕着那丰润的红唇舔舐一圈,收了轻捏陈启下巴的左手娇笑道: “御弟这是饿了?倒也难怪,你清早便入宫面见女王,被那女王缠着送了三十里,想来见了这馍馍心动了?” 琵琶夫人靠在八角亭栏杆之上,右手托腮,毫不遮掩的露出胸前大片的白嫩风光,意有所指的笑道: “这里有荤素两种馍馍,却是我特意为御弟准备的,御弟若饿,尽可享用。小的们,还不上热茶?好方便你们家的老爷吃馍馍。” 琵琶夫人直起身来,轻拍了拍双掌后,慵懒的靠回栏杆,继续笑盈盈的盯着陈启一举一动。 一个女童应声而来,面上带笑的为陈启端来一盏香茗,在看见陈启脸色涨红的窘迫后,笑意更深,行了一礼后才以袖掩嘴,轻笑着转身离去。 琵琶夫人见此不恼反笑,起身将两盘馍馍推到陈启面前笑问道:“御弟,这荤与素,你要哪一种?” “贫僧是个和尚,自然是吃素,”被不停调笑的陈启低垂眉目,双手合十答道,只是这一路上走来,饭前确保食物来源的习惯,还是让陈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敢问夫人,这荤素的馍馍都是什么馅的?” “荤的是人肉馅的,素的是豆沙馅的。” 琵琶夫人毫不在意的答着陈启的问话,亲自将那素馍馍掰成两半,露出里面黑红黑红的豆沙馅后,笑吟吟的捏起喂向陈启道: “来,御弟,尝尝这豆沙馍馍,我特意让她们在里面加了许多蜜糖,甜得哩!” 琵琶夫人将豆沙馅溢出的馍馍凑到了陈启嘴边,欲看陈启那一副让他心动不已的娇羞样时,却发现面前的御弟好似换了一个人般,面色发冷,眉目冷淡的看着她。 眼中早已没了先前望向自己时,那层层叠叠的羞涩,紧张,只有一片漠然与叹息。 “御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豆沙馅的馍馍不合你意?说与我听,我与你换就是!就是你想吃那御宴上的东西,我也替你取来!” 琵琶夫人的心里莫名一慌,忙将掰开的馍馍放回,握住陈启合十的双手追问道。 “阿弥陀佛,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陈启自听见蝎子精那将人肉视作平平淡淡,日常饮食时,心里一片片的旖旎心思就已经消散一空。 更是在可惜的叹息了一句后,就双手合十,闭目不语了。 “御弟……这是何意?” 琵琶夫人自陈启的语气声中听出不对,面上青白之色交加一阵后,银牙暗咬道。 甚至正欲上前故技重施,以肌肤之亲,乱其禅心时,“轰隆”一声,自家洞府的大门就被暴力打碎,一声声愤怒的叫喊声也随之传来。 “该死的孽畜!还我师父来!” “遭了瘟的蝎子精,快把我老猪的师父还回来!不然猪爷爷今日就赏你几钉耙吃!” “唉,琵琶夫人,听本仙一句劝,将圣僧放回吧。” 却原来是猴子几人自如意真仙处得知了蝎子精的来历住处,气冲冲的打上门来了! “大胆蠢牛,焉敢坏我好事!” 说不清,道不明,是对猴子几人无礼前来的愤怒,还是缓解了自己与陈启之间那奇怪气氛的庆幸。 深知是何人泄露她底细的琵琶夫人取出一柄钢叉,口喷一道烟光,把八角亭子罩住,吩咐了左右女童一声道:“小的们,安置好御弟!” 才擎叉跳出亭子,拦向闯门而入的猴子几人厉喝道: “泼猴!野彘!还有那个牛鼻子道士,安敢擅闯我门?窥我容貌?” “呵呵,孽畜敢拿我师父,还敢在此饶舌?看棒!” 救师心切的猴子哪管这穿着放荡的女妖精叽叽歪歪什么?铁棒一挥,就朝着其天灵盖打去。 就连八戒此时也无心管眼前这女妖精漂不漂亮了,吐气开声,用力下蹲后跳起,配合着猴子一起向蝎子精偷袭而去! 如意真仙握着如意金钩,却不急着上前,眼珠乱转,四处打量这琵琶洞里的一切,在看见那烟雾弥漫的八角亭子后,眼睛一亮,悄悄摸摸的就要向那里摸去。 而蝎子精面对这师兄弟两人的合击也是凛然不惧,俏脸含煞,手中钢叉挥舞起来,密不透风,也不知有几只手来,稳稳接住了铁棒与钉耙。 但在余光瞥见如意真仙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后,琵琶夫人顿时一声娇喝: “该死的蠢牛,往日里看你那兄长的面子,不曾赶你出女国地界,今日竟然通风报信,泄我踪迹不说,还想坏我好事?” “找死!” 钢叉狂舞,琵琶夫人口鼻喷烟,眉目电闪,架退了猴子八戒两人后,一个纵身,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倒马毒桩来,一片残影划过,擦过猴子的头皮,八戒的大嘴,最后冲着如意真仙的背影击去! 如意真仙本已走到了烟雾弥漫的八角亭近前,都看见了雾中女童慌乱一团的模糊身影。 却在此时听见了蝎子精的怒喝,紧随着的就是猴子,八戒两人的痛呼声,以及那让他后背发寒,似有刀剑即将穿身的寒毛倒竖悚然预感! ‘不好,是那蝎子精的手段!’ 一个念头冲上如意真仙心头,早就听闻过蝎子精威名的他哪敢拿命来接此击? 急急忙忙的一个驴打滚,也顾不上体面什么的,往地上一扑,裹着那沙土,灰头土脸的打了几个滚,起身就往洞门外跑去。 倒不是他不讲义气的卖队友,而是他虽然勉强躲过了那一击,但腰背之处还是被擦到了一丝丝。 瞬间,那受伤的地方就失去了知觉,沿着伤口向周边扩散而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愈演愈烈的痛楚袭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意真仙连站都站不稳了,还留此作甚? 给这蝎子精添一道灯影牛肉的好菜? 只是吧,如意真仙忍痛跑着跑着,就看见身旁蹿出去一个捂着嘴,比他跑得快多了的肥硕身影。 稍稍定睛一看,不是那猪八戒还能是谁? 好在猴子是个讲良心的,头痛欲裂跑路之时,看见了如意真仙踉踉跄跄的背影,顺手一捞,将其带走。 否则,如意真仙就要独自一人面对怒气槽蓄满的蝎子精了。 会赢吗? 包死的。 而见着三个破门而入的狂贼夺路而逃,险失御弟相公的琵琶夫人哪肯放过? 擎着钢叉大步追上,就要趁他们病,给他们一个好看! 只是在琵琶夫人刚刚踏出洞口时,一阵漫天大火也恰好迎面扑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感受到那火焰里至阳至纯的意味,明了这是三昧真火的蝎子精不敢硬接,闪身躲过,急退回了琵琶洞内。 待蝎子精一手捏着避火诀,一手擎钢叉小心自洞内走出时,洞外早已空荡荡一片,哪还有那泼猴,野彘等人的踪影? “哼!一群无礼之徒!罢了罢了,看在御弟的份上,暂且放过他这几个徒弟一次!反正他们挨了我的倒马毒,一时也不能来坏我好事!” 琵琶夫人恨恨的撤去法决,挥叉劈断远方一树杈怒道,不过转念一想到洞里惹人怜爱的御弟,又转怒为喜,回身入洞,吩咐手下修缮洞门去了。 ………… “嘶~厉害,厉害!这妖精的蝎毒确实厉害!” 离远了毒敌山琵琶洞的一处空地上,猴子捂着被擦到的头皮,拿头撞了撞地上的大青石缓解疼痛后,咬牙吸气道。 “哎呦,哎呦!疼死我老猪了!” 八戒也捂着鼻子,趴在了地上,钻进一处草丛里不住乱拱道。 “这蝎子精的倒马毒真如此厉害?连大师兄你都受不了?” 沙僧将白龙马并行李在一旁安置好,见着进洞的三人全军覆没,跺脚急切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师父还在那妖怪手里哩!连大师兄你们三人齐上都没讨得便宜,我和贤侄两人,怕是更没有法子啊!” 他们被如意真仙带到这蝎子精洞府时,沿路自如意真仙口中知晓这妖精厉害的猴子虽然救师心切。 但精明如他,还是留了一手,特意让沙僧和红孩儿在洞外看守白龙马和行李,甚至万一事有不谐的时候,支援他们一把,把守后路。 这不,现在就派上了用场,要不是红孩儿见机得快,放了一把火,沙僧牵马扶人,这次还不好走脱了! 虽然不至于所有人都搭进去,但除了猴子外,剩下的人里恐怕还得丢进去几个和陈启作伴郎,添宴菜哩。 “呼,呼,贫道也没想到这琵琶夫人这么厉害,我自来此安家,就没和她交过手,她也顾忌家兄名声,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她那传说中蛰到了佛祖的倒马毒没掺水分,一用出来,我等都不是对手。” “不过,嘿嘿,这样算下来,能倒在这种厉害手段下,我如意真仙也不亏啦!” 腰背处紫黑一片的如意真仙趴在地上,身旁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红孩儿,如意真仙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当场就头一歪,失去了声息。 第133章 菩萨指点 求援星官 “二叔?二叔你不要死啊!” 见着如意真仙好像交代遗言的动作,红孩儿一慌,欲哭无泪的用力摇动起如意真仙那没了动静的身体。 竟然硬生生将如意真仙摇“活”了! “哎呦!哎呦!嘶!圣婴!别摇了,别摇了,再摇下去你二叔真要死了!” 本来被蝎子精蛰得疼痛难忍的如意真仙,正欲借假死锁神之法,躲过这最疼的时候,哪知道引起了自家侄子的误会,被摇晃着破功的同时,感受着腰背处爆发开来的巅峰倒马毒,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呵,二叔你没死啊?呵呵,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听着如意真仙中气十足,捂着腰背紧紧绷成一个倒弯的狰狞呐喊声,红孩儿哪里不知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闯出祸来? 顿时心虚的退了好几步,想以去看看猴子,八戒两人为借口,快速离开此时痛到面目全非的亲叔叔。 可看着红孩儿想跑,痛到极致的如意真仙,哪里肯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狰狞一笑,一把抓住红孩儿的脚脖子道:“嘿嘿,我的好、侄、子,你想去哪啊?” “嘶~嗷!二叔你快松手,快松手啊!你别拉我下水啊!再捏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嗷!” 被如意真仙抓住的红孩儿,感受着脚踝处传来愈发大力的攥紧感,面目也和自家叔叔一起扭曲起来喊道。 “呵呵,要不是你个臭小子破我法术,我能这样痛吗?呼,臭小子,感受你老叔的痛苦吧!” 腰背处的疼痛感好像无穷无尽,一波强似一波,如意真仙喘着气,死死抓着红孩儿不停甩动的脚踝,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不肯松手的面目狰狞笑道。 这边牛家两叔侄正“相爱相杀”呢,那边听见红孩儿第一句惊慌声的几人,也忍痛忍愁的忙看过来,在发现如意真仙“无碍”,还有力气和红孩儿“打闹”的时候,才都松了一口气。 败一阵没什么,可要是损兵折将就麻烦了,尤其是如意真仙这样本来可以事不关己的外援,要是因为救陈启而丢了性命,几人良心可就大大的过意不去了。 八戒也及时止住了准备嚎丧的哭声,那句“我苦命的如意兄弟哎!”硬生生的卡回嗓子眼里,咳了咳,抹了抹不知是痛出来,还是悲出来的眼角泪花,转身捂着越发肿大的嘴巴钻回草丛找泥巴乱拱去了。 猴子则捂着明明没有伤口,但就是疼痛难忍的头皮,眼中血丝密布,咬着牙准备继续找块大青石撞撞,好让这痛感稍稍减弱。 但是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远处南边的山路上,好像走出一个老妇人,臂弯里面还抱着一个襁褓婴儿,正朝此处悠悠而来。 “沙师弟,南边好像来了个老婆婆,你快去看看,查探查探是不是妖邪,若只是凡人,便劝诫她此处有厉害妖怪,速速离去!” 猴子捂着脑袋,有心想用火眼金睛看清那老妇人真身,但奈何此时实在痛到极点,站都快站不稳。 无奈之下,只能支使此时唯一能抽出身的沙僧过去探探情况。 沙僧正在原地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焦急转弯跺脚呢,听闻猴子的吩咐,不敢怠慢,匆忙抬头认清方位人影,急上前几步。 就拦住了那老妇人去路,上下打量了几眼那因为被突然拦路,抱着孩子,脸上有几分害怕的老妇人,左看右看,见其不像妖邪的模样,才抬手行礼苦劝道: “老人家,你抱着孩子来此作甚?此处有个女妖精凶猛异常,捉人吃人哩!我们都是在这过路的僧人,我们的师父就是被她捉去了,听我和尚一声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啊?你们师父被此处的妖怪捉去了?” 那老妇人好像并不担心山里的妖怪,早早知晓,如今被沙僧拦住,好心提醒时,见其不像是拦路打劫的歹人,拍了拍胸口,收了心中的惊惧,反而一脸诧异同情道: “那你们师父可危险了,这山里的妖怪号称琵琶夫人,吃人吐骨,往往捉进去的人,不过一两日,就再也见不到天光了。” “唉,我们师兄弟几个也正愁此事呢,奈何那妖怪神通了得,我有两个师兄虽然法力高强,但也奈何不得她!” 沙僧叹着气附和一句,又劝老妇人道:“老人家,你还是快走吧,你带着孩子,可万万不能在这山里出事。” “呵呵,无碍,无碍,旁人都惧怕这妖怪,我却不用害怕她,只因我知她弱点,随身带了一道木牌,她不敢近我身。” 老妇人面对沙僧的好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掏出一道公鸡形状的小木雕笑道。 “这小小的木雕如何能震慑住妖怪?” 沙僧瞧了瞧那上面无半点法力气息,单纯就是一个普通小木雕,做工还有些粗糙,只是刻有着双冠的木公鸡疑惑道。 “呵呵,这可不是普通的木雕,是天上神仙,昴日星官的真身! 这琵琶夫人虽然厉害了得,但一物降一物,这昴日星官专门克她,所以我只需将这个带在身边,她见了害怕,就不为难我了。” 老妇人晃了晃手里的小木雕,一脸的神秘兮兮自得道。 这妖怪还有克星? 沙僧得到了这条重要消息,眼前一亮,忙对老妇人确认道: “老人家,你说这里的蝎子精……哦,也就是琵琶夫人,真的怕昴日星官?” “哼,我老婆子都带着孙子走这条道去他父母家多少次了,怎么会骗你?爱信不信,让开,山道难行,我得赶在天黑前到家哩!” 老妇人见沙僧有些不信,白了其一眼,不高兴的收起木雕,一把推开挡路的沙僧,沿着山路离去。 路上,还能听见老妇人哄怀里孙子的声音: “哦哦,乖孙儿莫哭了,莫哭了,婆婆这就带你回家,回家……” ‘这老人家所言不似有假……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大师兄!’ 沙僧看着老妇人离去的背影,心生亢奋,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回了捂头的猴子身旁,手舞足蹈的喜道: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有救了!那老人家是个过路的凡人,但正好知道这妖怪的弱点,乃是天上的昴日星官!” “这样,你们在此稍待,我这就去上天请昴日星官下凡除妖,好救出师父!”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那妖怪生奸计,欲调你离开,好方便她下手!” 纵使头痛欲裂,但猴子还保持着最后的警惕,有些怀疑道。 又知自家的师弟到底不如自己眼尖,有看错的可能,当即咬牙忍痛跺脚翻身起云,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朝着那老妇人离去的方向望去。 却是眼中金光一闪,所见皆是祥云香雾。 喜得猴王当即翻身下云,拍掌乐道: “我道这深山里哪来的老妇人携孩行路,原来是菩萨,哈哈哈,菩萨,弟子见过菩萨!” 猴子忍着痛,喜滋滋的向北方行礼叫道。 带动着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欣喜行礼喊道:“见过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见这猢狲一口叫破了自己行踪,本来已经功成身退的观音菩萨,也只能无奈显化了真身,踏云上空,手牵一道模模糊糊,又眼生灵动的婴孩,正是送子观音像! “你这猴儿,要是一直这样警惕,哪会丢了你师父?” 祥云上,似笑非笑的菩萨横了一眼面露讪讪的猴子,也懒得与泼顽的猴儿计较,一手牵孩童,一手自袖中抽出一支沾有露水,娇翠欲滴的杨柳枝,向着地上几人挥洒嘱咐道: “这山中妖精本是一只在雷音寺里听佛谈经的蝎子精,尾上一个钩子,唤做倒马毒,蛰人最痛。 一日如来见了,推她一把,欲给她换个地方,哪知这妖孽凶性顽强,转过钩子,就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 如来也疼难禁,即着金刚拿她,没想到她却在这里落了脚,见机掳走了三藏。” 菩萨看了眼南边的琵琶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露悲悯叹息道: “这妖精手段了得,我也不好近她,悟空若想救你师父,还是速去东天门里光明宫,告求昴日星官来捉她吧。” 说罢,菩萨牵着婴孩,轻摇了摇头,化作一道金光,径回南海去了。 “多谢菩萨告知,多谢菩萨止痛!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猴子摸了摸暂时没那么痛了的脑袋,能感觉到有一层湿润的流水裹在头皮上,稍稍压制了那倒马毒,心知是菩萨好心洒的甘露水起作用了。 当即眉开眼笑的对着菩萨离去的身影不断拱手行礼谢道。 就连八戒,如意真仙也感觉自己身上没那么痛了,弯起身来朝南方不停行礼感激。 “八戒,沙师弟,如意兄弟,师父有救了!师父有救了!哈哈,菩萨既然告诉我这蝎子精弱点,我这就去请人!你们且在此安待,我老孙去去就回!” 猴子捂着虽还痛却无碍行动的脑袋,兴奋的交代一句后,翻身上云,就要去往天界。 “猴哥啊!记得问星官多讨些止疼的药饵来!菩萨这甘露水好像只能止一时啊,没了就没效果了!” 八戒捂着大肿嘴巴,发现上面的甘露水膜在微不可察的慢慢消逝,而那被压下的痛楚感也在随之愈发强烈,顿时心下惊慌,呼喊了猴子一声道。 “知道了~!” 驾云离远的猴子背影不停,遥遥朝他们挥了挥手就算应下答道。 ………… 却说琵琶夫人赶跑了敢坏她好事的猴子,八戒等人,思着陈启的美色,如沐春风,笑吟吟的回转洞府,先吩咐一众女童将前后两门都使石料堵好。 再边替她把门,边慢慢修葺。 后又虑及夜长梦多,眼珠微转,娇媚一笑道: “再来几人,将卧房收拾齐整,掌烛焚香,扶唐御弟入床榻,我现在就要与他洞房花烛,成就我的好事!” “是,大王!” 几个女童听了蝎子精吩咐,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捂嘴轻笑,喜气洋洋的替她布置洞房去了。 琵琶夫人看着一众女童四散开来,忙作一团后,满意的点点头,便靠坐在一栏杆处,火热的目光看向自己空置了不知多久的卧房,嘴角笑容难耐,竟一时痴了。 未几,就有女童面庞羞红的前来禀报,洞房布置完毕,唐御弟也已搀扶到了床上,就等她进去了! 琵琶夫人闻言起身,眼放光华,颇有些急不可耐的入了自己卧房。 一进洞房,却发现,往日里轻车熟路的卧房,此时竟有些陌生,大变了模样,——红布处处悬挂,红烛烛光摇摇,张字贴红喜,床上躺新郎! “御弟~” 琵琶夫人稍慢了脚步,扭着曼妙的身子走到陈启近前,将其扶起,拿过案桌上的酒壶酒杯,娇笑道: “御弟,快与我喝了这交杯酒,共登极乐去吧。” 一直闭目不语的陈启此时睁开眼睛,看着举杯朝他娇笑的蝎子精,无动于衷,只开口叹息一声,便再次闭目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琵琶夫人的脸色顿时冷住,她只感觉陈启的那一声叹息,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只是面对蝎子精的喝问,陈启闭上双目,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就好似一根木头一样。 “好好好,好的很,唐三藏,你莫非以为我只是说说,和那娇滴滴的女王一样?”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力气和手段!” 此时的琵琶夫人莫名在脑海内不停浮现先前这男人对他叹息而道的: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让她本该百炼千韧的心肠,一阵阵的抽痛! 脸色也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于是恨恨的掷下酒壶酒杯,任其在桌上摇晃震颤,溅出点点滴滴,不成规则的酒水。 懒得再与陈启玩些情调的琵琶夫人,一把扑倒陈启,俏脸含煞的盯着身下闭目男子,贴着对方的耳朵,吐出如兰气息冷笑道: “唐三藏,你不是称呼我为贼吗?好,今日我就要你破戒,做一个贼和尚,与我这个贼妖怪,配成一对!” 第134章 靡靡音色 无动禅心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蝎子精大喜的婚房内,罗纱幔帐,红烛囍字,鸳鸯被旁,成双波涌。 琵琶夫人将陈启压在身下,眼色迷蒙,对那眼耳口鼻处一个没放过,檀口微张,红舌轻动,吐出如兰似麝的香气。 耳鬓厮磨间,更有嘤咛声不停,紧紧围绕在陈启那闭目不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的俊朗容颜旁。 只是,任琵琶夫人此番如何纠缠,却发现先前稍稍撩拨,就会含羞紧张的御弟,此时面对她贴身的一重重攻势,脸上神色却动也不动,心中更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寂然! 葱葱纤指按在陈启胸膛上,感受着那慢慢悠悠,不慌不忙跳动的强健心跳声,琵琶夫人轻咬红唇,眼角勾人的横了陈启一眼。 随即媚笑一声,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轻纱锦绣,仅着一光滑柔顺的红色贴身小衣,露出无边风光后,便紧紧拥住陈启那温暖壮硕的身躯,火热热的贴上去,在陈启耳边呢喃道: “唐御弟~御弟……” 见陈启依然不为所动,琵琶夫人痴痴一笑,卷起一旁的大红喜被,盖住了此时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而后一眨眼,这野性冷艳的夫人,便从被中伸出一只藕臂,将那最后的绸缎里衣扔出,高高扔向了床顶。 “御弟,我的好御弟,快睁眼看看我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抱住陈启的琵琶夫人忽的一顿,一阵索然无味后…… “御弟…………” 好似蜜里调油般的声音,在琵琶夫人发出极为满足的长叹以后道出,此时的她看着依旧闭目淡定的陈启,再也忍不住了,素手插入陈启胸膛处的僧衣缝隙,欲要强行和陈启成就好事。 然而也就在这时…… “砰!轰隆!” “该死的妖怪,给你孙爷爷我拿命来!” 琵琶洞的大门再次被猴子手中金箍棒蛮横扫开,看门修缮的女童,一个个哪是猴子的对手? 连替蝎子精报警的能力都做不到,抱着头四处乱窜,只为躲开那四散的碎石飞沙。 “孙!悟!空!” 屡次被坏好事的琵琶夫人怒火冲天的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来道,又看了看怀里神色平静的陈启,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角,才恼怒无比的掀开被衾下地。 一个华丽转身,便将身上的衣裳再次穿戴完好,这次更有时间换上了一副甲裙,裙摆飞扬间,方气势汹汹的手持钢叉走向洞外: “孙悟空!前番奶奶一时好心,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放你走脱,今次你个大胆泼猴,屡次坏我好事,非来讨死乎?” “嘿嘿,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猴子擎着金箍棒,眯眼看向蝎子精,眼中厉芒闪过,怒喝一声道:“该死的妖精,速速将我师父放了!否则你孙外公这一铁棒下去,当场就叫你灰飞烟灭!” “呵呵,好大的口气,看叉!” 脸上红润润的琵琶夫人手握钢叉,看向猴子的目光欲择人而噬,娇喝一声就将钢叉扎去! 虽然不知道这猴头怎么这么快就止住了倒马毒,但现在被搅了好事的蝎子精已经无暇细想了,她只想这该死的猴子赶紧去死,好让她有空回洞府办大事! 反正左右也不过是这孙猴子凭借金刚不坏之躯,中毒不深,再去借了哪位仙家的神药,将毒性压下去而已。 这不,上次与他同样中毒的猪八戒,如意真仙两人此时就不见了踪影,想来还在哪个山凹凹里痛呼不止吧? 而且老娘的一手倒马毒桩,连西天的如来佛祖都惹不起,这三界天下,还不是任我纵横? 小小猴头,这就拿下! 钢叉飞舞,直直朝着猴子胸膛而去,而猴子虽然放了狠话,但似乎也知这钢叉厉害,铁棒横击而去,却有些束手束脚,似乎在忌惮什么。 与蝎子精的打斗,自然也显得有些颓势,边打边退,不一会儿,就被蝎子精打出了洞府,甚至大步后退时,直接撞碎了那门外的一道石屏。 有些心疼皱眉的看了一眼洞门外碎裂开的石屏,提前捏好了避火诀的蝎子精,看向猴子的眼中怒火更甚。 这猴头口上叫的厉害,手底下却没有真章,既然此次没有了三昧真火的埋伏,那她也可以稍稍放开手脚,送这猴头下黄泉了! 只是在蝎子精刚刚踏过了碎裂石屏一步时,却见洞府外的空地上,孙悟空,猪八戒等一行人皆持兵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也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不好,有诈!’ 蝎子精心中一惊,不假思索的就要转身钻回洞府,就见孙悟空那个贼猴头,铁棒顿地,急呼了声: “昴宿何在?” 于是东面的山坡之上,便有神人显现,转眼间又化为一只双冠子大公鸡,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对着蝎子精“喔喔”一叫,琵琶夫人当即就现了本象,倒顿在地,是个琵琶来大小的黑甲蝎子。 想来,这才是她洞府名为琵琶洞,自称琵琶夫人的原因。 昴日星官见妖精显出原形,也无怜惜之情,再叫一声,背后好似有大日悬浮,显出原形的蝎子精听此声音,只觉浑身一片酥软,眼前一黑,堂堂神通不凡,佛祖菩萨也惧几分的妖王,就这样当场便死在了自家洞府门前! “孽畜!今番使不得你那倒马毒来耀武扬威了吧?!” 八戒拎着钉耙,恨恨的走上前来,一脚踏在地上那硕大黑蝎腹背之上,“呸”了一声骂道: “叫你个害人的畜生掳掠我老猪的师父!” 说罢,八戒的钉耙狂舞,当场就把这大蝎子捣成了一滩烂酱。 直看得后面如意真仙腰背痒痒,手也痒痒的:可恶,贫道也好想给这该死的蝎子精来几钩子啊! 只是当着昴日星官的面,大家不是很熟,只能顾及风度,在一旁笑吟吟的抚起胡须来。 ‘嘶~这猪头,好歹给我留点啊!’ 眼巴巴的看着八戒将蝎子精的尸体捣成一片乱七八糟,如意真仙抚须的右手僵了僵,随后看着红孩儿一把三昧真火将那滩肉酱都挫骨扬灰后,更是整个人都僵了。 昴日星官见妖精已除,公务繁忙的他也就不愿在此多留,对着猴子几人笑着点点头后,便聚拢金光化云升天去了。 “有累星官!有累星官!改日我们哥几个必赴宫拜酬!” 猴子几人见星官已走,忙朝天拱手道谢了番,便急匆匆的朝着琵琶洞内赶去,嘴上还不停大呼道: “师父?师父!你在哪?妖精已除,我们来救你了!” “悟空,八戒……我在这!” 听见猴子几人的叫声,陈启拖着无力踉跄的脚步,勉强走出蝎子精卧房,倚靠在门框上,“大声”回应道。 “师父!” 猴子几人的耳目灵便,纵使陈启的回声虚弱,还是被他们立马听见了,顿时寻声找来,一把扶住了靠门的陈启。 “师父,你受苦了!” 看着陈启面黄唇白,有气无力的样,几人哪里不知陈启是中了蝎子精散下的毒? 一个个当即搀住陈启,眼中含泪的心疼道: “师父啊,都怪我们这次大意,累你在这妖精洞里受难!” “是啊,师父,这该死的孽畜就会使毒,扎我老猪就算了,怎么还给师父你一个凡人下毒?真是心狠手辣!” “而且你们瞧师父这身上乱糟糟的,衣服都脏了,这妖精真是太过分了,不知在洞里怎么虐待师父哩!”………… 面对徒弟们的关心,陈启一开始还是挺受用的,不停摆手示意自己还好的同时,还不忘宽慰有些自责的八戒,沙僧两人,更不忘对所有人急忙来救他道谢感激。 但在听到八戒后面说的那些胡话时…… 陈启的脸上便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怪异之色。 首先,他要声明一句,在知道这蝎子精吃人以后,自己可就对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了嗷! 其次,蝎子精后来对他干的那些事,陈启…… 并不是很清楚! 原因也很简单,他在心里念诵《多心经》时,为防心经不够给力,自己万一行差踏错,铸下遗恨,所以故意陷入了心经深层次的定神参禅境界去了,只知道那个蝎子精好像在他旁边“窸窸窣窣”的干了些啥。 但是具体干了啥嘛…… 抱歉,他真不知道。 虽然在后面感觉蝎子精离去,又听见猴子他们的呼唤,自动退出参禅状态,掀开被子爬起来的陈启,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东西……就是了。 咳咳,总之,蝎子精这一难就这么过去了,陈启也算把持住了自己的本心,没有被色相迷惑,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事后,陈启也从猴子他们那七嘴八舌的诉说里,知道了观音菩萨的指点,猴子如何去的天上请来昴日星官,星官轻轻一摸,一叫,那倒马毒和蝎子精就转瞬即逝云云…… 另外,陈启也被猴子用行李里,如意真仙前番‘贡献’出来的药材,给陈启对症下药,治好了他身上的余毒 ——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就算啥药不吃,好好休养几天,也能养好。 最后自然就是面对那些蝎子精麾下的女童,虽然从她们处得知她们是被蝎子精抓来为奴的。 但陈启还是让猴子多劳累番,问问看看她们有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是被蝎子精逼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是主动助纣为虐的嘛…… 罪不可赦的有猴子帮忙免费送灵山,罪轻的记录好罪名,麻烦一会儿要回女儿国当国师的如意真仙送给女王,依律定罪。 没有罪行的无辜之人则也让如意真仙带走,借助女王之力,送她们安然回家。 好在这一行人里面没几个是那种罪大恶极的恶人,所以也不劳猴子多动手了,就是一些犯了无伤大雅,小错的家伙,大家伙也没有计较,归为了无辜之人行列。 而被蝎子精这一耽搁,明明清晨开始出城的一行人,此时也只能在这琵琶洞里过夜了。 随便收拾收拾了些地方,寻出那些干净的米面野菜,再由红孩儿一把火将找出来的人肉之类腌臜玩意儿烧掉,一行人由八戒掌勺,也算过了个肚圆滚胀,满意无比的一夜。 就连如意真仙吃过八戒做出来的菜后,也对这猪头刮目相看了,关系有了不小的改善,吃着吃着都开始勾肩搭背起来了。 毕竟他如意真仙,也是一个好美食好享受的主啊! 和八戒之间还是很有共同话题滴! 待到次日天明,一行人从琵琶洞内鱼贯而出,走在最后面的红孩儿不忘放出一把三昧真火,将这洞里面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是省的洞府又招来什么妖精鬼怪入住。 烧完后,猴子更是挑来几块大石头,将这洞口堵死。 “圣僧,我还要带这些女娃回国,如今又有职责在身,需回去与女国太师商议,就只能送到这里了,勿怪,勿怪。” 洞府前,如意真仙领着身后的一众有些畏缩、喜悦各不同的女子,朝陈启打了个稽首歉意道。 “如意道友送我等至此,昨日为救贫僧,更是险些遭了蝎子精毒手,堪称情深义重,该是我等多谢你才是,如何是道友有歉?” 陈启一把拉住如意真仙的手,狠狠摇了摇后,情真意切的道:“此一去西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君相逢了,还望道友在此珍重,待我等取经归来,必与道友好好相宴!” “好好好,贫道在此等圣僧,各位兄弟回来,届时贫道必备下好酒好菜,与诸位不醉不归!” 迎着陈启真挚的目光,猴子,八戒,沙僧三人满面笑容招手,白龙马和善的点头,以及红孩儿有些依依不舍的眼神,如意真仙豪气的大笑起来,与陈启一行人约定道。 “不醉不归!”x5 “唏????~” 虽有八戒在身,但这一行和尚还是毫不犹豫的大笑应道。 “那么,山水有相逢,诸位,下次再会了!” 清晨和煦风光洒下,如意真仙领着一群女子离去,身形逐渐隐没在山林之间,背对着陈启等人挥手告别道。 ………… 如果说女儿国国王是情关的话,那么蝎子精那家伙,就是欲关了吧。 辞别了如意真仙,路上白龙马的马蹄声“哒哒”,陈启手持锡杖,走在一旁心生感叹想道。 相比于和女王之间的发乎情,止乎礼,蝎子精可就直接多了,嗯,陈启那件被洗了很多遍的僧袍可以作证。 不过,虽然说过了情欲之关,但在一行人即将离开西梁女国地界,看着那道旁的女儿国界碑…… 陈启忽然对前面背棒摇晃行走的猴子笑道: “空空啊,你说待我们取完真经,师父还个俗……有没有搞头?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女王陛下还在不在等我这个光头喽!” 第135章 道遇劫寇 陈启的话,是在和猴子他们开玩笑,还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一行人不得而知。 因为在八戒一脸“没想到师父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想叛戒律”的目光下,陈启只是笑呵呵的解释了句和尚仙佛不能娶妻,但还俗以后的凡人可以啊。 有取经重担的时候不能留恋儿女情长,取完经以后不就可以了么? 八戒你要是乐意,取完经不要正果,拍拍屁股,深藏功与名的回高老庄找翠兰复婚都行啊! 嗯,就是这一次回去后记得处理好翁婿,夫妻之间的关系,且控制好自己,千万别把人翠兰给累坏了。 不过他猪八戒虽然呆,但不傻啊! 他要是不要正果,他去西天干嘛? 主打一个陪伴啊?贱皮子闲得慌,陪你们来受罪? 同理可得,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在开玩笑,他辛辛苦苦的去西天取经图啥? 不也是图观音菩萨许给他的正果之位? 为了显得心诚,比他老猪还狠哩,发誓取不到真经,死不回国,永堕沉沦地狱! 嗯,虽然八戒觉得有猴哥在,地府那群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哪层地狱敢收他们师父就是了。 所以以己度人,八戒自然而然的,便认为是陈启在开玩笑,活络气氛,也憨笑起来,跟陈启打趣回道: “我老猪是没那个想法了,都和翠兰和离了,但师父啊,你要是想娶女王陛下,那脚力可就得再快些哩! 不然时间拖久了,纵使人家女王陛下想等你,也等不了你哩!” 唯有猴子听他们笑谈胡扯时,面上笑盈盈,心里却在暗暗瞥了陈启一眼后,有了一丝忧愁…… ………… 熏风时送野兰香,濯雨才晴新竹凉。艾叶满山无客采,蒲花盈涧自争芳。海榴娇艳游蜂喜,溪柳阴浓黄雀狂。 不知不觉,一行人向西走大道,离了女儿国后,又踏入了立夏时节。 一路上狂蜂浪蝶追逐着那遍地盛开的姹紫嫣红,陈启等人也再遇了高山拦路。 “嘿,这说曹操曹操到,我老猪昨日才说这沿路太平,今日前面就有不太平处哩!” 八戒挑着担子,正撺掇着红孩儿跟着着野蜂,去哪采些野蜜来,就见了那山笑道。 “呵,这一次,呆子你可别像上次那样不济事了,我要是不在,记得把师父看好!” 猴子放下铁棒,驻步搭眼望去,看了看眼前巍峨的高山后,回头对八戒呲了呲牙道,眼里满是警告。 想起来上一次,他就来气,他就出去替师父办了那么一小会儿的事,前后加起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个呆子和沙师弟就能把师父弄丢,更是连妖怪把师父掳哪去了都不知道…… 真真是要他们何用! 总不能两个法力不俗的家伙真就当凡人挑夫来用了吧? 什么?你说当时在此的还有如意真仙和红孩儿? 他们两个一个是客人,一个是孩子,猴子能和他们计较吗?(小白龙:我只是一只代步的马~别看我) 当然只能找八戒撒气喽!(八戒:?我算数是不是不太好,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 而被猴子重点针对,迎着那让自己后背凉嗖嗖的目光,八戒缩了缩脖子,讪笑着拍胸口保证道: “嘿嘿,猴哥,你放心,这次要是再遇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我担都不挑了,嘿,我抱住师父他老人家就不撒手!到时候那些妖怪想再卷走师父,就得先过我老猪这关!” “倒也不至如此……” 看着八戒一拍胸口,那波涌叠层的肥肉和黑漆漆胸毛,陈启忍不住失笑摇头道。 别到时候妖怪没能伤我分毫,你个呆子拿了我西游路上的第一滴血了。 届时不仅要劳猴子去地府捞人,我这唐三藏的名声恐怕也是不能要了。 被自家的徒弟为了保护,一扑之下压死什么的…… 应该会上天庭年度搞笑死法榜单的吧? 一行人虽知眼前的高山里会闹些幺蛾子,但一个个也都习惯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淡定的笑谈间,便牵马挑担的入了深山幽林。 此山高远,顶巅松柏接云青,石壁荆榛挂野藤。万丈崔巍,千层悬削。 林深处,听幽禽,巧声襕睆实堪吟。涧内水流如泻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势恶,不堪行,十步全无半步平。狐狸糜鹿成双遇,白鹿玄猿作对迎。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深山里确实是堪称纯天然无污染的蛮荒场所,陈启上辈子所谓的踏青圣地。 一行人一路走来,没看见半点人留下来的踪迹,就是吧,野生动物也“过于”多了些。 虎狼蟒虫一个没落,全让陈启他们撞了遍,且都是加强版的,体型比陈启上辈子翻了好几番,换成普通人来面对的话,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没人踪的原因吧。 不过托这深山老林的福,一路上竟然被陈启他们撞见了不少枝头沉甸甸的黄梅红杏! 喜得大家掏出腰间的麻袋,由猴子爬上去摇晃枝桠,捡了不少的杏梅。 而这种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吧,还有些微微的酸涩,但正因为这酸甜酸甜的口感,一行人边走边嚼,也别有一番风趣。 偶尔有人吃到特别酸涩的果子,神情狰狞,还会引来其他人的齐齐哄笑。 就这样,难得的一行人走走闹闹,翻过了山头,下了西坡,除了不长眼的野兽拦路被驱赶,也没遇到什么妖精怪邪出没。 眼瞅着都是黄昏时分了,八戒翻了翻麻布袋,寻思着今天刚摘的不少山蘑菇,刚好给大家炖个蘑菇野菜汤吃。 而且今天大家伙还捡了不少梅杏,他老猪也不是不能贡献点蔗糖来,用师父说的那个法子做些冰糖梅杏吃——就是得提前去核,再做些木串。 嗯,刚好让猴哥来,谁叫他天天吹嘘自己的手巧。 打定了主意,八戒在天黑前扎营时,就忙碌了起来,一会儿指挥这个搬柴火,一会儿指挥那个舀清水的…… 最后在正餐烹饪处理完后,更是掏出了一口小锅,既小心翼翼,又有些心疼的往里面下入了蔗糖 ——其实八戒一开始打的是沿途那些野蜂蜂蜜主意的,甚至他们路上都撞见过一两次。 奈何每次想撺掇红孩儿动手时,八戒就想起了师父曾经跟他们闲谈时,说过的这蜜蜂里面还分什么蜂王,雄峰,工蜂之类的阶层,采蜜的基本都是最下层的工蜂,一生出来,长大就得去勤勤恳恳的采蜜。 酿出来的蜂蜜供那些蜂王,幼蜂平时,以及最关键的越冬时候吃。 但他们自己很多时候连冬天都活不到。 这样一想,八戒也就懒得打野蜂蜜的主意了,选择了自带的蔗糖。 就是吧…… “嘶~我老猪就不该乱发什么善心,这糖买起来可不便宜!” 在一旁陈启几人的好奇围观下,看着一抖手,落进小铁锅里的黑红蔗糖,八戒有些心疼的碎碎念道。 引来听清楚的陈启和猴子不由互相对视后,摇头一笑,对这憨憨的呆子没了法子。 不过,憨的可爱就是了。 ………… 配着鲜美无比的蘑菇汤,吃过了正餐,又分享了八戒自制的冰糖梅杏后,一行人守着篝火,渡过了一个宁静舒适的夜晚。 次日一早,一行人才继续向西大步前去,路上,大家还忍不住有些惊奇,这座高山里难道真没什么幺蛾子? 没道观,没寺庙,没高人,也没妖怪?! 再走下去,我们可都出山了! 可就在即将出山前,路两旁的山野草丛突然不停摇晃起来,一阵阵敲锣呼哈声响起,三十多个舞枪弄棒,衣衫不整的青壮汉子齐齐跳了出来,拦住陈启等人行路道: “呔!和尚们,哪里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嗯,这味才正嘛,你们要是再不跳出来,贫僧还以为自己经验失效了呢! 一颗心安稳回肚子的陈启,猴子几人根本不怕这些强盗土匪,反而有种奇怪的放心感,极为满意的上下打量起这群拦路虎。 大部分的汉子都属于喽啰,虽拿着刀枪棍棒,咋咋呼呼,但都不值一提,倒是领头的两个,有些“不凡”: 一个青脸獠牙欺太岁,一个暴睛圆眼赛丧门。鬓边红发如飘火,颔下黄须似插针! 嗯,长得不凡,硬是以凡人之躯,长出了犹似妖怪的扮相。 想来也是因此,觉得猴子他们几个就是长得奇怪了些的和尚,才敢出来打劫吧? 陈启心头想着,面上不慌不忙的上前竖掌笑道:“阿弥陀佛,诸位是这山里的大王?敢问是求粮求财,还是求色求命?” “哈哈哈!” 领头的两个贼人,头戴的是虎皮花帽,腰缠的是貂裘战裙,手里拎的狼牙棒,肩上扛的藤木棍。 本来见这群和尚不仅没被吓到瑟瑟发抖求饶命,还敢胆大的四处打量嬉笑,心生不满,但此时听到陈启的有趣问话,齐齐都被乐到了,指着领头的陈启大笑道: “你这是哪来的和尚,说话这般风趣?你们这一群光头和尚,爷爷从哪来劫色?爷爷们就算是再饿,也啃不下光头啊,哈哈哈!” 两人身后的喽啰也笑作一团,更有人大声喊道:“喂,那个细皮嫩肉的和尚,是不是在寺里待久了,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啊?哈哈哈!” “大王误会了,误会了,”陈启见他们嘲笑起来,也不恼怒,反而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言辞确实有问题,便换了个说法问道: “贫僧的意思是,大王在此拦路,平时做的是什么生意?求的是哪些东西?” “你这个和尚问这个做甚么?莫非想跟着我们一起干这个?” 领头拿狼牙棒的强盗嗤笑了声,觉得陈启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旁边扛棍的强盗倒是无所谓,叉腰大大咧咧的笑道: “爷爷们也不瞒你,在此做的是无本买卖,求得么……你说的粮和财,爷爷们都要,那色要是恰好遇到了,那也便收了,那命嘛……” “呵呵,要是有人不知好歹,什么都不想给,爷爷们也不介意劳累一番,成全他们!” “如此甚好,甚好。” 早就从这群人脸色看出来,不是那种为了乞活,拦路劫粮的匪人,如今更是再次确认了一遍后,陈启叹息点着头,一步后挪,将猴子让出来了道。 “呵呵,诸位有礼了,有礼了。”和陈启早有默契的猴子顺势上前,接替了陈启对这群土匪强盗,笑眯眯打招呼道。 “奇怪,真奇怪,你们这群和尚莫不是有疯病?头一个说话古里古怪的就算了,怎么话说到一半,又让你个毛脸的瘦和尚换上前了?” 领头的两个贼人被陈启,猴子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瞧瞧这群和尚身上穿的补丁衣,都怀疑这群和尚出现在这里,怕不是因为经常发疯,被寺庙赶出来了? “呵呵,两位莫恼,”猴子见两人烦恼,继续笑眯眯道:“我师父把我让出来,是因为我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你们除非打死我,不然这钱财粮食,我们是一分也不给的。” “果然是群疯和尚!” 见这个站出来的毛脸和尚在那笑眯眯,双手合十的放狂言,后面几个和尚不仅不慌乱,还在那交头接耳的暗笑,领头的两个贼人懂了。 今日运气不佳,撞上疯子了! 不过疯子又怎样? 他们打劫什么时候还分人了? 这群疯子虽然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料想肯定都是寒酸货,就是挑了两个满满当当的担子,里面也不一定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他们有马! 一匹洁白,神骏的健壮马匹! 虽然不知道这群疯子哪来的钱买马,还能护住…… 但管他呢,送上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 而且他们一行人里面还有个小和尚,长得唇红齿白的,虽然也搁那笑个不停,八成是个痴呆,但应该也能卖上点价钱吧? 嘿嘿,原来不是运气不好,是活该他们今日要大发利市啊! 思罢,两人一个拎起狼牙棒,一个抽出藤木棍,狞笑着对准毛脸和尚的头颅砸下:嘿嘿,这送上门的生意,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接下了! 只见这毛脸和尚确实有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的棒棍落下,还是站那不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于是棍棒落下,可听“咔嚓”一声。 第136章 夜影猴踪 这以藤棍狼牙棒击头,不是头碎,还能是棍棒碎乎? 两个贼首呵呵冷笑,收了棍棒,正要看看那毛脸瘦削和尚头破血流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但是入目所见,却是那毛和尚双手合十,好端端的笑看着他们呢! “???” 不是头碎?! 那声音是? 两人忙看向手里的狼牙棒,藤棍…… 也是好端端无损模样。 那哪来的声音? “嘿嘿,别找了,别找了,你们继续打你们的,刚才是我老猪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嘿嘿。” 瞅着两人有些滑稽的模样,八戒摸了摸肚子,乐呵呵道。 “该死,敢耍你们爷爷?呵,不会以为练过几手功夫,练出个铁头功来,就可以不把爷爷们放在眼里了吧?” “兄弟们,点子扎手,抄刀子并肩上!” 两个贼首被八戒整的这一出气歪了鼻子,举起棍棒怒喝一声,招呼剩下的喽啰一拥而上。 难怪这群和尚笑嘻嘻的,原来还有点本事在身,但他们不过几个人,里面还有一个白嫩嫩的小白脸,一个奶娃娃,如何是他们这三十多有刀有枪之人的对手? 一群强人没把陈启等人当回事,嘴里各自怪叫着,便是刀枪棍棒齐齐朝猴子身上打去。 “哎呀,我老孙还没和你们玩够呢,”猴子见状,全然无惧,竟先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坏他好事的八戒,才转过身来,神色一变,怒目圆睁厉喝道: “该死的毛贼土匪,还敢打劫到你们祖宗头上来了?看棒!” 边骂边从耳中取出来如意金箍棒,朝着一拥而来的强人砸去。 “这和尚还会一手术法儿,兄弟们小心点!” 见着猴子掏出铁棒,这群人竟然也不怕,只叫喊提醒了句,便加大力度的朝猴子身上打去。 但是凡人怎会是齐天大圣的对手呢? 猴子手里的金箍棒随心变化,眨眼间就变作井栏粗细,七八丈长短。 猴子抱着粗大铁棒,咧嘴一笑,朝着眼前一众土匪轻轻用力,横扫而过。 便只听“噼里啪啦”各声一作,那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土匪,转眼间,就成了一串串的滚地葫芦,滚趴在地上哎呦叫个不停。 “阿弥陀佛,悟空,除恶务尽,这群土匪看上去就知是群惯犯,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无辜路人的性命,你发个慈悲,超度他们吧。” 陈启看着这群在地上打滚惨嚎的汉子,叹着气摇了摇头,但还是坚决的对猴子说道。 若是生计所迫,身上没沾过人命,陈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甚至要是实在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一行人不仅会好心的散出粮食,还会由八戒出手,在山里替他们拱出来一片田地,供他们以后慢慢种庄稼活下去。 可像对面这种做惯了的土匪,杀人也不手软的家伙,那陈启还给他们的,自然也不过是送葬一场。 “好嘞,师父!” 听到陈启的吩咐,猴子兴奋的搓搓手,不再留手,金箍棒再次展开,只是这次可不像上一次那样“温柔”了,用力一扫,就将这些人扫到了路旁。 不等这些被扫残的土匪惨呼,下一刻,金箍棒便当头重重而落,将群匪直接压下土地三尺,“零落成泥碾作尘”。 “嗯,这样就省的挖坑埋人了。” 猴子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支使八戒道:“呆子,去,用你那耙子给他们填把土。” “就知道使唤我!” 八戒埋怨了一句,倒也老老实实的背起钉耙,晃晃悠悠的走到旁边,看着地上凄惨的“肉酱”摇了摇头后,扒起一旁的沙土填埋时,嘴上还念念有词道: “各位施主啊,你们下了地府,受过十八层地狱刑罚后,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哦,忘了,你们这种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 “唉,这猴子下手也忒黑,瞧瞧,这上好的虎皮帽子,貂裘腰带,就是我们不自己穿,拿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钱哩!” “现在都和成一片,脏透烂完了,怎么好拿?糟践东西!”…… 碎碎念念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早就习惯,是个中老手的八戒就将这土填完了。 于是稍稍耽搁的一行人继续向西行去,心中还有些奇怪,这次的高山过得竟然如此轻易? 只有一群普通凡人强盗拦路! 只是任他们行迹悠悠,一路上却再也没了意外发生。 途中,他们还路过了一庄人家,看上去是个好去处,安宁祥和,鸡鸭成群,牛羊不少。 但未到日暮,不是投宿的时候,一行人花费了点钱财,补充好干粮米面,也就继续离去了。 直走到月牙儿微露,天边夕阳落幕,陈启等人在路边碰巧遇见了一座破庙,才颇觉幸运的借庙住宿。 夜,月明星稀。 破庙篝火旁,本已睡下的陈启,迷迷蒙蒙中,忽有了尿意,便揉着有点睁不开的眼,从铺满稻草的地上爬起,晃晃悠悠的朝庙外走去。 “嘘嘘~” 抖了抖腰带,解决了个人私事的陈启拍拍手,舒舒服服的转身正要回庙,却发现猴子此时正站在庙门处,两眼灼灼的看着他! 嘶~我就上个厕所而已,悟空你这都不放心,要来看着我啊! 陈启有些被感动到了,但也有些别扭,正要上前喊猴子回去睡觉,但走到近前心里却是一惊: 不对,眼前这猴儿,他不是悟空! 只因这猴儿虽然面容身形和孙悟空类似肖像,但身上穿衣裳是猴子未穿过的不说,给陈启的感觉也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的耳朵最为奇异,左右三只依次相叠,乃是六耳! 六耳猕猴! 没了火光与夜色的参差遮掩,完全看清对方面容的陈启心里闪过四个大字来。 而见着陈启走来,六耳猕猴的面上闪过激动,当场就叩拜跪下,抱住陈启的裤腿不放,恳求道: “师父,师父,你收我为徒吧!我愿随你取经啊!” “…………” 这是什么情况? 六耳猕猴深夜找我拜师? 坏了,我不是起夜没起来,还在做梦吧? 那我刚才舒畅的时候…… 陈启面色猛的一变,但在悄悄掐了掐手背后,清晰的痛感告诉他,没有做梦! 不是做梦就好,不是做梦就好。 陈启松了口气……屁啊! 如果不是做梦,我面前这个抱腿的家伙又在闹哪样啊?! 摔! ———— 西游世界里,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 其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其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其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最后就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混世四猴中,灵明石猴的代表显然就是孙悟空,既有石猴的名称,也善变化。 当然,猴子这家伙……也不一定真正的本体跟脚就是这个,而有可能是仙石通灵孕育,只是出世的时候选择了灵明石猴的外形。 亦或者混世四猴里的灵明石猴特指的就是孙悟空——这一只猴子? 赤尻马猴,或许因为天赋特别适合“苟”,所以据陈启所知,这种猴儿里并没有特别强的强者出名。 可能正应了那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晓阴阳的他们在危机到来前,就早早的避开了,所以才不留名声。 通臂猿猴,抛却西游同人《封神演义》里的袁洪来看,倒是有一个上古神话里的传奇人物疑似——那就是淮涡水神,无支祁! 拜水猴子这个奇奇怪怪流传开,大火的谣言所赐,无支祁的名声忽然大涨,经历跟脚才被许多人扒出,被上辈子的陈启得知。 不过,也有人推说其是赤尻马猴,好和袁洪,孙悟空,六耳一起组成‘混世四猴’团出道。 但是一听就“苟道流”点满天赋的赤尻马猴,会和治水的禹王硬拼,最后被锁住永镇龟山脚底下…… 怎么想都不对是吧? 反而是通臂猿猴这种战力拉满的天赋,更符合这只暴躁猴子的气质。 咳咳,另外,这只雪牙金目的水神,也有一说是孙悟空的原型之一来着。(孙悟空:我?水神?) 至于最后的六耳猕猴,自然就是陈启眼前这一只抱着他大腿不肯撒手的猴儿啦! 别看现在好像很乖巧懂事,求人拜师,姿态很低的可怜样,但原着里,这位变换了容貌后,可是和猴子法力神通一般无二。 两人打斗在一起,上打到天庭,请出照妖镜,下杀入幽冥,诸阴司查不出名录——虽然也有猴子自己当年瞎划猴类生死簿的原因就是了。 便是观音菩萨也没分出个好歹来,唯有那地藏菩萨的座下,号称若伏在地下,一霎时,便可将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间,蠃虫鳞毛羽昆五虫,天地神人鬼五仙通通顾鉴善恶,察听贤愚的神兽——谛听,发现了端倪。 但是顾虑到揭破六耳猕猴行踪后,惹来这位效仿悟空,再来一次大闹地府,他没敢说,只把祸水西引,引向了灵山佛祖处。 而最后嘛…… 西游世界里的扛把子之一,如来佛祖的名声自然不是吹的,当初能一巴掌盖住猴子,这一次也没掉链子,直接将六耳一钵盂盖住。 然后,然后六耳猕猴就被怒火中烧的猴子一铁棒敲死了。 大概是因为无论什么时代,有一个试图模仿你,取代你的家伙,都会惹来正主的无限怒火? 话说,我在西游世界里最大破绽,最有可能暴露的地方,就是谛听那里来着? 但我都安安稳稳的走了一半多西游路,还不曾暴露,想来是谛听没有揭发? 那,是谛听这个滑头的家伙,早就听出来了,但憋在心里不说,还是就连谛听,也没听出我的异常? 陈启不由稍稍发散了会思绪,摸着下巴走神想道。 直到被扯了扯裤脚,低头迎上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陈启才回过神来,想起眼前的麻烦。 “哈哈哈,抱歉,抱歉,贫僧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忘记还有你了。” 尴尬的笑了笑,陈启忙把六耳猕猴提起来道: “这位……猴施主,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说,莫这样跪拜了,你我素昧平生,贫僧受不起,受不起啊。” “非是素昧平生,非是素昧平生啊!师父!” 六耳猕猴的身子就像铁铸的一般,陈启那千斤之力使在他身上没有半点反应,还是被他抱着腿小声叫道: “师父,你不知我,但我知你啊!小猴一向心慕教化,偶然间得遇了师父踪迹,便一路相随,见到了师父如何平定沿途妖患,导人向善,大感钦佩,故此才前来拜师啊!” “师父,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了!” 你那是心慕教化吗?你那是贪图佛教果位吧? 迎着六耳猕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陈启有些头疼的想道。 他又不傻,这六耳猕猴说什么信什么,从他印象里的原着来看,这只六耳猴儿还是个“官迷儿”。 当然,此官非彼官,不是凡间的官,而是西天灵山的果位。 因为这只六耳猴儿一开始是趁老唐叒和猴子闹矛盾的时候,变作他的模样,想乘虚而入,顶替猴子的名额,去西天拜佛取经的。 只是吧,计划很美好,现实却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岔子…… 这只六耳猴儿明显低估了老唐的脾气和自己的耐心,在老唐把他当成悟空撒气的时候…… 果断不受这鸟气,给了老唐一棍子,抢了行李,通关文牒之类证明身份的物件跑路花果山了。 后面更是找猴精扮作老唐,沙僧,八戒的模样,准备自己组建取经小队,西天取经! 啧,怎么说呢,很有想法和创意的猴儿吧,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变化之法天下无敌,没人能看出蹊跷来? 但是他自己能变化,他找来的猴精什么的,能自信骗过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等顶级大能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完美实现了六耳猕猴想法的陈启无奈笑笑,看着眼前撒泼耍赖的猴儿道: “这位猴施主何必非要拜我一介凡僧为师?且莫拿这些虚言搪塞我了,还请道明来意吧。” “若是无妨道义,又力所能及,贫僧自会尽量帮施主达成所愿。” 第137章 相信菩萨 交给菩萨! “…………” 面对陈启如此坦诚的一段话,六耳猕猴跪在地上,扭捏了一会儿。 但根据一路上的观察来看,眼前的圣僧确实是个坦坦荡荡,说到做到的人物,自己如今有所求,倒也无需遮掩,说开了,或许对两人都好。 于是当即扯住陈启的衣角作揖道: “师父,弟子不敢隐瞒,愿随师父西天取得真经,普度众生,好在这南赡部洲受人敬仰,嗯,顺便再得灵山果位一尊……” 哦,太想进步了是吧。 陈启秒懂的点点头,见实在拉不起这个耍赖撒泼的猴儿,也不拉他了,索性自己直接席地坐下,与其面对面谈笑道: “你的来意,贫僧懂了,是欲求正果是吧?” 六耳猕猴见了不顾地上脏乱,直接坐下,只为和自己“平等对视”的陈启,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异色,但听到陈启所说后,这丝异色快速隐去,只脸上嬉笑,搓着手附和道: “对对对,师父说的对,弟子是想求一个正果,走正道之路!” 那你找我……可真就找错人了。 因为据陈启自己亲身体验而来,他这次的西游怎么说呢? 似乎更贴近原着里的历经磨难,取真经回返的正统路子。 而不是其他魔改的七七八八版本,没什么气运啊,功德啊之类乱七八糟的设定。 诸天仙神愿意下凡来帮忙也没什么阴谋论,纯粹是观音菩萨许给了猴子叫天天应,叫地地灵的权力,再加上猴子的面子确实不小,到处都有朋友,说得上话。 所以并不存在只要加入西游小队就能拿到好处,未来可以成佛成尊的说法。 只是你真要是跟着陈启一路走到西天去,佛祖见你诚心,很可能大发慈悲,赏你一个罗汉,菩萨之类的果位而已。 但这玩意能打包票吗? 如保。 陈启心里闪过这些思绪,无奈的对六耳摇摇头笑道: “那施主找我何干?我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僧人,如何给施主许诺果位呢?” 不像是装傻啊…… 六耳见陈启推辞,眼睛眯起,微微有些不悦,但念及陈启面上还算真挚,便耐下性子稽首赔笑道: “师父,莫要逗弄弟子了,弟子听说师父是奉观音菩萨法旨前往西天取经的,只要功成,立刻便可得正果,再也不是凡人啦!” “弟子不才,自忖也有几分勇力,必可护送师父西天取经功成,到时候,嘿嘿,还劳师父分我几分功劳,让弟子也沾沾光,做那可传万代功名之事!” “你只知其一,可知其二?” 陈启见这面前的六耳猴儿,满眼都是对未来功果的兴奋,不得不哭笑不得的打断他的幻想道: “你既然知是菩萨许诺,便知我这取经队伍里的人,都是菩萨由精心挑选来的,这功果的约定,也是菩萨事先对我们许诺的。 我只不过是被菩萨挑中的取经人,暂且给悟空他们做个师父领头,如何可以越过菩萨,给你许诺?” “不对,不对,师父队伍里的那红孩儿,牛圣婴,不就是师父在路上收的吗?可未曾得观音菩萨许诺!” 六耳被陈启从幻想中打落,攥了攥拳,既觉眼前这和尚在欺瞒晃点他,又觉这和尚其实说的也沾点道理,便暂不想撕破脸的指出陈启话语中漏洞来道。 想他不就是看在这和尚会收路过妖怪作弟子的面上,才试着来此给他当徒弟? 不过若是这和尚瞧不上他,一味搪塞欺瞒,哼哼,他六耳猕猴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陈启不知道眼前的六耳心里已经在打着别的算盘,但他也看出了这只猴儿从一开始的态度友善,逐渐有些不耐了…… 显然,没吃过佛祖大逼兜的六耳猕猴,相对于悟空来说,耐心缺了不少,心态更偏向于大闹天宫前的妖王猴子啊。 心下有了判断,陈启也不慌乱惧怕,对其和声笑道: “小红虽被我带在身边,但贫僧何时许过他什么功果尊位?只是见他虽一时行差踏错,却本性不坏,故带在身边教导罢了。” “汝既有疑问,我也不瞒你,小红家中尚有父母在,且就在西方前头等我,故我是准备届时放他归家,让其一家团圆的。” “你用他举例,却是举错了。” “圣僧如此说,意思是,我来此是白来一趟了?” 六耳闻言,双眼眯起,缓缓从地上站起,蹲在陈启身前,紧紧盯着陈启的面庞,神情有些危险的幽幽道。 不是,恕贫僧直言,就兄弟你这心态…… 哪个正常人敢收你当徒弟,西行啊? 眼见六耳猕猴一言不合,就想动武,陈启心头无奈,知道这位和五百多年前的悟空一样,多多少少还有些妖性难训,便不慌不忙的笑道: “施主莫急,汝既然想走正道,得功果,可贫僧刚才的一番话,岂不正是谜底就在谜面上吗?” “圣僧意思是?” 六耳猕猴的身形一顿,继续幽幽道。 “意思就是你找贫僧没有用,但你可以去找观音菩萨啊,菩萨向来慈悲为怀,你只要去向她说明来意,她岂会不允你?” “尤其是施主你看上去就气势不凡,贫僧一路走来遇到的妖怪不少,能与施主比肩的妖王想来也是屈指可数,以菩萨的爱才之心,当场许你一个果位都有可能。” 陈启耸了耸肩,摊开手笑道。 你要加戏份,找主演干嘛,去找导演编剧执行人(观音菩萨)啊! 找观音菩萨么…… 六耳猕猴在听见陈启的建议后,有些犹豫不决。 老实说,以他的本事,上天入地,不说无所不能,但也大差不大。 要是想求个差事,随便找个神仙尊者,拜个山头,早早也就拿到了。 可他没有这样去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往日他在山野之间逍遥自在惯了,没这个想法,只是这几日才忽然起的心思。 二来则是他有神通在身,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皆能知之,故此,那孙悟空的经历他可是都知晓的! 第一次上天庭看上去不错,当场授了仙官,实际上不过是当了个小小的弼马温,职责就是个喂马看马的马倌儿! 第二次名头上叫得好听,是甚么超品的齐天大圣,但是有官无禄,不过是个空衔,最后直接被打发到蟠桃园看园子去了。 想他六耳猕猴,虽然自负威能不逊色那孙悟空,神通法力天地间少有,但连孙悟空都是这样被糊弄,他能躲得过? 还不如混进这西游队伍里,好好展现一番实力,再去西天讨果位! 可眼前这和尚话语言谈间,也不似作伪,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菩萨点头,他就是一路跟到灵山,最后也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他如今是按这和尚说的,去找观音菩萨,还是按照一开始的计划,直接取代这和尚? 六耳猕猴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蹲在陈启的身前,欲扑非扑,一双慑人的眸子,开合间有幽光与明光迸发,可谓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但陈启面对于此,却依旧从容,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总比上次那个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蝎子精强啊。 没让陈启等太久,很快啊,很快,六耳猕猴的脸色就突然由阴转晴,笑嘻嘻的扶起陈启,为其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道: “圣僧所言极是,弟子志向礼佛取经,却是要先拜过菩萨,只是菩萨所居南海紫竹林,弟子一介外人,不好前去,还请圣僧为弟子指条明路。” 就凭你这手变脸绝活,以后就不会混的太差! 陈启总感觉在六耳身上瞧出了故人的几分影子,心里吐槽,面上不改色的笑道: “好说好说,施主若想去南海拜见菩萨,我可让我那大徒弟,带你前去,他这一路上也算去过南海好几次,轻车熟路,与菩萨的关系也熟络,由他引见,想来再好不过。” 原着里你俩可是一路打到观音菩萨那里去的,这次就不用了,希望两人,不,两猴路上能和和气气。 而且我占下了红孩儿,欲送他回家团圆,但也让菩萨少了个善财童子,这次就补她一个六耳猕猴吧。 论起来,菩萨可是赚翻了,毕竟红孩儿和六耳两人之间,差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指间宇宙)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六耳猕猴原着里是变成了悟空的样子,来了波真假美猴王,那这一次,自己和悟空又没闹矛盾,不能乘虚而入,那他准备变谁啊? 嘶,总不能是我吧? 后知后觉的陈启刚皱起眉头,就见六耳猕猴脸上挤满笑容,点头兴奋道:“一言为定,圣僧还请记得让那孙悟空,在菩萨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 下一瞬,不等陈启答应,眼前的六耳猕猴,破庙,夜空明月,皆破碎成一片,陈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才发现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破庙里的篝火前呢! 外面天光微曦,已近清晨,对面是打鼾打得震天响的八戒和裹着薄被入睡的老沙,身旁是躺的四仰八叉的红孩儿,和斜倚着稻草堆,闭目浅睡的猴子! 甚至在陈启睁眼后,猴子就紧随其后的睁眼起身,小声问询道: “师父?可是冷了,需要添些柴火?” 先前是在做梦? 真耶,假耶? 陈启晃了晃头,有些分不清,但眼前的猴子让他感到安心和熟悉,便也不隐瞒,小声的将之前梦中所见,尽数托盘而出。 啧,他可不是那种误以为是做梦或者错觉,然后憋着死活不说,不给队友提供关键信息的人。 而猴子听了陈启所言,既有些暗怒,又有些好奇的摩挲下巴起来揣测道: “奇怪,这六只耳朵的猴儿,既然能绕过我老孙和一众护法神,夜入师父你的梦中,可见也是不凡,结果却是为了拜师父你为师这种事……有趣有趣。” “师父莫慌,那家伙既然有所求,定然还会来找你,这回我老孙仔细点,定然能揪出他的尾巴!” 猴子对陈启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沉思了会,对陈启说道。 “那就拜托悟空你了。” 陈启也拿不准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心血来潮的预知梦;亦或者真的是六耳猕猴出现,做出了和原着中不同的选择,与他梦中一会…… 但所幸有猴子在一旁看护,陈启心里的底气就是无限的,可二人给篝火添了点柴火,打坐参禅,硬是等到了天明,那六耳猕猴也没再出现! 等到一行人都爬了起来,收拾完毕,临走前给这破庙前的神像烧了几柱香,当作借宿费离去。 八戒等人走在路上,从猴子那听说了陈启昨夜的梦,有些惊奇咋呼之时,前方才来了一人在路中心拦路。 双手合十,一身金色毛发,穿着僧袍,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们。 不是昨夜入梦陈启的六耳猕猴,还能是谁? “圣僧,昨夜有扰,不敢再失礼拜访,特在此相待,还望恕罪。” 六耳猕猴恭恭敬敬的弯腰礼拜,脸上笑眯眯的道。 ‘果然不是梦!’ 陈启心中了然,验证了昨夜梦之真假的同时,知道六耳来意的他,也不愿故意拖延,与几人相互介绍后,让悟空直接带他去了南海紫竹林见菩萨。 这一次,六耳猕猴也坦诚了许多,对其他几人客气见礼之时,也补上了昨夜梦中的自报姓名,自称道号乃是“六耳”。 是山野修士,无门无派,没有师承,只幼时捡到了几本经书,照着上面练了些年,有了些道行。 但自感还是不足,所以特地前来拜师,想求个正果,更进一步。 只是此事事关菩萨,陈启做不了主,所以准备前去拜见菩萨,但劳悟空兄弟带他引见一番云云。 总之,不像是说了几句真话的样子。 陈启反正不怎么信,猴子和他一样,笑眯眯的和六耳见过,显然也没信,除了八戒外,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 哦,八戒倒不是信了,而是不关他事,更和吃的无关,所以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番寒暄过后,猴子就笑眯眯的领着六耳猕猴前往南边去了。 只是吧,瞧着两人脸上极为相似的笑眯眯表情,陈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但管他呢,六耳坑不了悟空,他不必为此担心,至于剩下的? 交给菩萨就是喽! (菩萨:阿米……阿弥陀佛……) 第13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不死贫僧…… 因为六耳猕猴的变故,陈启一行人的脚步稍稍阻碍,刚整装待发,又不得不停下,等猴子他们从南海回来。 可待猴子返回时,去时的两只猴子,却变成了一只! 吓的陈启都不由后退了几步,将八戒他们护在身前,担心眼前的猴子,真名不叫孙悟空,改是六耳了! 好在猴子一落地,那熟悉的幸灾乐祸的语气,让陈启瞬间确认了眼前猴的真身,就是他的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如假包换!(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哈哈!师父,八戒,沙师弟,哈哈哈哈! 你们听老孙我跟你们说,那个六只耳朵的家伙,一见到菩萨,刚开始还恭恭敬敬,结果中途不满意,和菩萨翻脸后,被菩萨治服的样子,哈哈哈哈!……” 猴子一个筋斗落地,就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狂拍着八戒的肩膀大笑道。 “嘶~你笑就笑,拍我作甚?” 八戒被拍的有些吃痛,后退几步,躲开了猴子的拍打,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主动上前将猴子扶起问道: “猴哥,你别吃独食啊,笑成这样?快和我们大家伙说说,那六只耳朵的家伙怎么了?” “嘿嘿,他啊,”猴子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滴,在八戒身上胡乱蹭了蹭后,勉强止住笑,对满脸好奇的其他几人眉飞色舞道: “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六只耳朵,一上路就开始和我老孙攀近乎,向我打探消息,我一开始还想和他好好聊聊,结果我老孙以诚待他,他却总用些含糊不清的说辞糊弄我。” “恼的我老孙后来也糊弄他,糊弄了几回,这家伙看出来了,脸色变了,嘿嘿,还想和我动手呢!” 始看到那个动作面容,莫名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六耳猕猴,猴子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有几分不痛快,再加上这家伙还敢半夜打扰他家师父休息,欺负师父是个凡人,入梦来搞事。 就更让猴子看六耳猕猴不顺眼了。 所以一路上,在猴子有意的引导下,热脸贴了几回冷屁股的六耳,一怒之下,听了猴子的意见,在前往南海的路上,两只猴子,一个掏出如意金箍棒,一个使出随心铁杆兵,索性一路“砰砰啪啪”的打过去了! 什么?你说这和猴子的说辞对不上? 嗯,猴子的话因为有个人立场,所以特地加了“一点点”的艺术加工,和事实“大差不差”,也就细节上有“些许”略过没讲。 反正这是他在路上向自家师父学的,觉得有问题,请去找他家师父。(猴子:嬉皮笑脸摊手) “啊?这个六耳施主还想和大师兄你动手?呵,那他不是自找苦头吃么,大师兄,你可别下手重了,不然领他到菩萨面前不好交代啊!” 沙僧倒是不疑有他,听了猴子的话,在一旁先是惊讶,又有些担忧道。 “呵呵,不好交代?他要是把那六只耳朵打死了,不用去南海见菩萨,不就好交代了?” 八戒怀揣着对猴子的“最大恶意”,瞪大了眼睛,搓着肩膀,“小声”嘟囔道。 又在猴子那突然眯起,有些危险的目光移来后,主动变脸赔笑道: “哎呀,老沙,瞧你说的,猴哥他什么本事?要教训那六耳何须下重手?轻轻随便动下手脚就是了,让他见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菩萨见了,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沙僧被自家无耻的二师兄噎了噎,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只能憋出来干巴巴的一句: “二师兄说的对。” 可面对两个师弟的拍马屁,猴子脸色却是稍微有了些严肃,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摇头道: “这你们可就猜错了,这六只耳朵虽然脾气不大好,可本事还是有几手的,我和他一路大战到菩萨面前,都没有分出胜负!” “乖乖,和猴哥你不分胜负?你们总共打了几个回合?你收了几分力?” 除了陈启以外,其他几人都闻言惊讶了起来,八戒更是直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毕竟他猪八戒刚在高老庄登场的时候,虽然也和猴子打了不短时间的不分胜负,但里面的水分嘛…… 懂得都懂。 反正按猴子当时刚出山不久的无聊程度来看,就是路边拉一只千年树精来,他都能兴致勃勃的和它打上几百个回合。 最后在活动够身子,打腻了以后,再一棍敲走。 “没有收力,虽然不至于全力以赴,但也算我老孙平常时候七八成的实力了,可对面那家伙也和我一样!” 回想着两猴先前试探的一番交手,猴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又忽的一笑,对八戒挑了挑眉挤兑道: “反正打你这样的惫懒货,他一只手能打二十个!” “妈耶,猴哥你没开玩笑吧?他要是这样厉害,还要向师父拜师,那他来了,我这二师兄的位子不得让给他啊?” 八戒被猴子的话吓到,身子缩了缩,愁眉苦脸的掰手指算起,要是那甚子六耳拜师成功了,自己在这队伍里岌岌可危的地位又得掉到哪一步去了。 “哪有按实力来分师兄弟的?不都是按进门顺序的?按你这样说,小红你是不是都要喊一声师兄啊?” 陈启被八戒这呆子的胡话逗笑了,轻轻敲了这家伙脑门一个“栗子”后笑道: “你刚才不还说让悟空教人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怎么,轮到你就受不了了?” “是啊,二师兄,师父说的对啊!” 见到八戒吃瘪,沙僧来了精神,立马笑容满面的补了一句道。 “猪叔叔,你要是实在想叫我一声师兄,看在你一路辛苦的份上,我勉为其难还是受得起的!” 就连红孩儿,也在一旁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满脸跃跃欲试,不怀好意的说道。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插话大人的事!” 面对落井下石的这几人,上面的师父和遭瘟的猴子惹不起,老沙是附和师父,暂时也不好惹,八戒瞪起眼睛,选择了最好“拿捏”的红孩儿“撒气”道: “你也知道猪叔叔我一路辛苦啊?还想让我叫你师兄?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 一把揽过红孩儿,在他那带发修行,垂髫的头上狠狠搓过几把后,八戒才一脸讨好的对猴子笑道: “嘿嘿,好猴哥,说啊,继续说,那六耳和你一路打到南海后,怎么了?听你先前回来时候说的,他是不是在菩萨那吃了个大亏?”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当年,咳咳,我是说,这家伙自持武艺神通,得罪了菩萨后,是不是被菩萨镇在普陀山下,或者拿去填南海海眼了?” 迎着八戒那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猴子先是对其口不择言中,欲对自己冒犯的那一句翻了个白眼,才继续道: “那六只耳朵有些本事,和我一路打到南海的时候,因为一路上的动静太大,早就惹来了菩萨门前的二十四诸天,并那木叉行者,守山的黑熊精出来查看情况。” “就连菩萨身边的龙女也被菩萨派出来了。好在那家伙还有点分寸,也没和我老孙打出真火,主动和我停手后,下去和他们见礼了。” “我待他们见过后,就由龙女带路,领着那家伙去见菩萨,和菩萨道明了来意,嘿,你们猜菩萨怎么说的?” 猴子脸上再次绽开笑颜,满是幸灾乐祸的对其他人卖关子道。 “大师兄既然先前说这人因为不满意,胆大到和菩萨翻脸,想来是菩萨没允他要随我们一同取经的要求?” 沙僧微微颔首,首先开口猜测道。 “嘿嘿,沙师弟说的没错,”有了沙僧的捧哏,猴子才继续眉飞色舞道: “观音菩萨一听他想拜师师父,随他西行取经,当场掐了掐指,就皱眉说他缘法不在这上面。 若真志向礼佛,得大解脱,最好还是随菩萨身边修行,勤做好事,待哪一天开悟,就能成佛啦!” 猴子模仿着观音菩萨的样子,一手托净瓶,一手掐指,一脸慈悲的摇头晃脑道。 “嘿嘿,不过那家伙哪像是能耐得住性子,跟在菩萨身边,慢慢做好事,等开悟成佛的样子?” 模仿完菩萨,猴子脸色又变回嬉皮笑脸道: “他一开始还跪在菩萨身前,赌咒发誓,说自己是怎么怎么诚心,就想拜师父为师,随他一路西行拜佛取经……” “结果见菩萨一直摇头不语,突然就翻脸起身了,说菩萨看不起他,糊弄他,他不伺候了,还想上前推菩萨哩!” “好家伙,这么凶顽?” 沙僧闻言咂舌。 就连八戒也差点脱口而出:‘这六耳不仅武艺神通和猴哥你不相上下,这脾气和胆子也是啊,当初你摔了老君一把倒栽葱,这家伙想推菩萨摔一跤啊!’ 好在快要张嘴说出来时,反应过来,看了看天,瞧了瞧南边,摸着鼻子,讪讪闭嘴了。 八戒的异样暂时被众人忽略了,因为红孩儿听了猴子所说的,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 “那猴叔,后来呢,后来呢?那六耳真把菩萨推倒了?” “呵呵,哪能呢,就凭他的本事,早着呢,再说了,我老孙就站在一边,哪能看他逞凶?” “我当场就把他推回去了,那家伙不服气,掏出兵器和我打成一团,啧啧,菩萨的紫竹林都被打断了好多根哩!” 猴子呲牙一笑,自腰后一掏,掏出来七八根齐整的紫色漂亮物件道: “来来来,莫说我老孙小气,我想着回来,还特意给你们带了些,喏,收好,收好,嘿嘿,这可是菩萨的紫竹,外界难得一见啊!” 接过猴子递过来的最大那一截紫竹,瞧着手上那与其说是竹子,更像一根温润玉石,且断口处整整齐齐,毫无裂口的宝贝。 陈启微微沉默:不是,你拿这竹子经过菩萨同意了么?不会又是做回老本行了吧? 瞧着陈启不像其他人那样喜笑颜开的盘起紫竹,猜到其心思的猴子凑近挤眉笑道: “师父放心,这紫竹我是当着菩萨面拿的,她可没说什么,收起来吧,这可是好东西,改明儿我帮师父你车成一串手珠,给师父你戴上!” 咳咳,既然是菩萨赠给猴子的,来历清白,那就是猴子这做徒弟的一片孝心,自己要是不收岂不是浪费他一片心意? 陈启麻利的将这紫竹收入怀里,对猴子满脸正气的道: “悟空,你有这份心意,为师很高兴,可这车珠子就不必了……” 哦,下不为例是吧。 就当猴子摸着脑袋,以为陈启要这么说的时候,就听陈启继续道: “这手串为师戴不惯,要不你花花心思,做个刻章?你那金箍棒变小了应该刚好当刻刀啊。 嘶,这么大,做完印章应该还有不少剩余吧,剩下的得做些什么呢?八戒,老沙,小红你们有什么想法不?”…… 见着师父感谢的拍了拍自己肩膀后,扭头去和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谈起要怎么利用手头上的紫竹…… 猴子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我怎么会有师父会在这方面“迂腐”的错觉…… 一阵热闹的讨论中,陈启,猴子,八戒……每个人都提出了一些不同的意见,有建议做紫竹箫,紫竹笛子的,有提议将其当玉石,做玉雕挂饰,摆件的,也有说留着,天天浇水,看能不能重新养活的…… 好一顿歪楼后,一行人才想起在南海紫竹林大闹一场的六耳,下场还没交代呢! 咳咳,想起正事的几人将紫竹各自都收好后,齐齐看向猴子,等他交代起剩下的事情来。 “…………” 理了理思绪,猴子右手握锤,敲向左手手心,恍然笑道: “哦,说到了那厮与我打斗,毁了菩萨一小片紫竹林了是吧?” “接下来啊,由于我俩动静打的大起来了,那二十四诸天,黑熊精,惠岸行者都从外面赶进来了,联手和那六只耳朵打成了一片。” “打着打着,那厮就怂了,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这是菩萨的道场,嘿,他能跑哪去?” “还没跑几步,菩萨那玉净瓶,就砸过来啦!” 第139章 火焰山! 西去的大道旁,或坐或站了一伙奇形怪状的人。 有一身僧袍,长相俊朗的坐在路旁青石上,有嘴大耳大肚更大,席地而坐的,袍子下摆垫在地上,上面还坐着一个小娃娃。 更有一红须青脸的壮汉,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实称的竹筐上,听着被他们围在中心的一毛脸雷公嘴和尚,指手画脚的讲述些什么。 皆是笑容满面,乐乐呵呵的神情。 “你们是没看到啊,菩萨扔出来的那个玉净瓶,又大又重,当场就盖得那六只耳朵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我老孙擎起铁棒,还想给他一个痛快呢!可惜,菩萨拦了一下,说这家伙虽然凶顽,但本性尚可,且与她有缘,可以留他在身边修行,教化他慈悲。” 猴子有些可惜的咂吧咂吧嘴后,才继续道:“然后菩萨就掏出来一个金灿灿的箍儿,迎风一幌,变成五个,头上,手脚上,一个不落,处处都有!” “嘶~猴叔,你说的这个箍儿……不会是我头上的这个吧?” 红孩儿正听的起劲呢,突然从猴子口中听到这个,只觉像听到了鬼故事一般,一股寒毛倒竖,就连头上,都出现了当初那股子要勒炸的幻痛感! “嘿嘿,正是和你那个紧箍儿一套的,我也是这回才从菩萨那里得知,这宝贝原来是如来佛祖赐给菩萨的,专用来给师父这取经人手底下徒弟的……” 猴子先是坏笑着摸了摸红孩儿的头顶紧箍儿,屈指弹了一声清亮的“噌”音后,又不怀好意的看向八戒和沙僧的脑门,直看得两人后背发凉,额头冒冷汗。 收获了满意表情的猴子,才收回那让另外两人打怵的目光,暗暗也抹了把脑后的冷汗。 呆子和沙师弟两人只不过是被他虚言恫喝,虚惊一场,菩萨根本没想着在他们两人身上浪费佛祖的宝贝,但他孙悟空可不是! 要不是师父慈悲,与他真心相待,不肯将紧箍儿戴他头上,那红孩儿头上的箍儿,可就是他老孙的了! 还是师父好啊! 对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父飞了个感激的眼神,收获师父那如往常般,笑眯眯的点头示意后,猴子才再笑道: “这佛祖赐下来的宝贝,乃是一套三样,分别是金紧禁三个箍儿,大侄子头上戴的就是紧箍儿。 禁箍儿给了我和师父早些年两人上路的时候,遇见的一只黑熊精,也就是菩萨现在的守山大神,嘿,你们要是哪天去南海拜见菩萨,还能撞见他哩!” 猴子顿了顿,在几人追问的目光下,继续笑道: “这次六只耳朵头上戴的,就是最后一个啦!可怜那家伙,一开始还不识这宝贝的真威力,变化模样,想扛着菩萨的念咒逃跑!” “结果被菩萨念的手脚抱团,啧啧啧,双手双脚上的金箍儿吸在一起,分不开半点,五个箍儿还一起往里缩,痛的他啊,在地上打滚求饶呢!” 猴子似乎又想起了六耳当时在他面前的凄惨样,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同情的摇头道。 “一个箍儿都这么痛了,现在还是五个箍儿?” 红孩儿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感同身受的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感叹道。 就连八戒和沙僧,在得知这三个箍儿,原本都是给他们三个师兄弟准备的,也都心有戚戚然的点头附和。 这取经归取经,咋还要给人头上带箍儿呢? 我不就是馋了点,懒了点,稍微胆小一点点,还有些贪恋女色吗? 都是些小毛病,用不上这种宝贝哇! 猴子打眼随便一瞧,就看出了两个师弟的心思,但在这方面,他才是最大的潜在受害者好吧? 也懒得安慰他们,挠了挠脸颊直接道: “那六只耳朵吃不住痛,又见识到菩萨的神通广大,勉强算是服了,且据他自己说,他擅长听这天地间,四面八方的动静。” “就被菩萨封为了甚么神猴将军,替她探听四方苦难,好及时救苦救难。” 猴子摊了摊手,说出了最后的结果,又抱起双手,想着六耳最后即使皈依菩萨,还有些不服气,拽的二五八万脸色,撇了撇嘴抱怨道: “啧,菩萨也是心善,她自己不也照样能听到浮世万千的消息?留那个不老实的家伙何用? 嘿,那家伙和我打斗,可不是只毁了一小片紫竹林,后来珞伽山上的一大片地方,都被打坏打乱了。” “要我说啊,还不如一棒子打死了账,一了百了,省的那家伙后面又闹出幺蛾子,劳烦菩萨给他擦屁股。” “菩萨自己虽然也有观世界众生音色的能力,但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能多给帮手总是好的,或许就因为多了个六耳,就能救下更多人呢?” 陈启从猴子这得知了六耳猕猴的最终结局后,有些感慨的安抚了猴子一句。 相比于原着里闹到如来眼前,直接被猴子一棒子敲死,世间绝种。 如今跟在菩萨身边修行,可真要好太多了。 而且这金紧禁三箍儿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真正恶毒的法宝,只要他日后明心见性,成佛解脱的时候,三箍儿都会自然消散。 料想以六耳不逊色猴子的武艺神通,只要开悟,做到这一点,不难。 只是听到猴子谈及他们两个打斗,祸害了菩萨整个的落伽山时,陈启一边有些心虚,一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追问道: “悟空,你们两在菩萨那道场打起来,没伤到一匹凡马吧?就是我们初见时,驮我的那一匹白马。” “师父放心,我记得那个小家伙,”见陈启还特意提醒,猴子摆了摆手笑道: “那小家伙也不是傻的,站在原地等死,它在菩萨的后山上,也得了些造化,有了几分神异,四蹄跑起来,脚下生风,快的很,师父不用担心它。” “我走之前,那小家伙还过来蹭了蹭我老孙哩!我也没亏待它,还喂了它好几根紫竹,笋儿。” “那就好,那就好。” 知道曾经那匹陪着最孤独,最无助自己的白马无恙,且过得很好,陈启也就放心了。 好歹也是曾经生死相依的故……马啊。 吃完了猴子带回来的最新瓜,哦,不是,是西游路上又一位拦路的强大妖王,被菩萨降服的消息,一行人才缓缓起身,拍屁股的拍屁股,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牵马挑担的,继续西行去了。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自六耳猕猴被观音菩萨降服后,又是几个月过去,七月流火,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丰收秋景矣。 一路上,一行人看惯了农夫收稻,枝头硕果的景象,踩过的红枫枯叶更是不知多少。 但在这一日,一行人走在路上,却觉这气温忽的反复,自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地步,一反常态,越向西边,反而越发热起来了。 “这秋老虎,秋老虎,但也不至于这般反温吧?都快赶上夏天时候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用僧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眯眼看着天上那轮滚滚的金乌道。 奇怪,明明天上的太阳感觉不是很炽烈,怎么走在路上汗流个不停? “师父有所不知啊,”八戒也用袖子蹭了蹭额头,喘着气乐呵呵道:“先前不是听人说西边有个斯哈哩国,乃日落之处吗?” “还说他们那里是天尽头哩!每天到申酉时候,他们国王都得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杂海水沸腾的声音。 只因大日乃太阳真火,落于西海之间,如火淬水,接声滚沸;若无鼓角之声混耳,即振杀他们城中小儿!” “师父啊,咱们现在觉得越来越热,搞不好就是到了这什么斯哈哩国哦!” 陈启皱了皱眉头,要是上辈子有人和他说这个,他肯定觉得谁信谁傻……嗯,比较圣质如初。 但换到西游世界嘛,自然说不准了,别说有太阳天天掉海里了,你就是跟他说,太阳升起来,得指望人大公鸡早起喊,他都信!(昴日星官:咯咯喔?) 反倒是猴子他们没被八戒糊弄,一个个笑出声来道: “那斯哈哩国离这得多远?就我们现在走的这点点路,就想到那里?早着,早着呢!就是你个呆子的僧鞋,磨破上万双,也别想走到啊!” “是啊,二师兄,莫谈笑了,今日气温反常,想来是天时不正,秋行夏令故也。我们暂且走着,若是这对周边的民生不利,还得劳烦大师兄走一趟,让天上的雷部前来查勘呢!” 三个师兄弟之间互相打闹笑谈,但跟在陈启身边的红孩儿看着周边越发熟悉的景色,越发熟悉的气温,却是深深的吸了口空气,吐出后,也难掩眼中的激动与兴奋。 只是看着身边对此地毫不知情的几人,红孩儿脸上闪过犹豫之色,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出言打断他们道: “此地乃是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 “火焰山?”x3 “火焰山!” 不同于猴子三人听见红孩儿的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启却是有些了然道。 难怪,难怪初见到如意真仙的时候,他面子上还与自己几人过得去,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 原来女儿国后面,若是不算突然杀出来的六耳猕猴的话,马上就到小红他家家门口了! 届时在他预想中,大哥大嫂,加上他这些助手一拥而上,小红自然也就顺利回家了。 红孩儿不管几人或疑惑,或思索的表情,双手抱头,看着天上飘过的朵朵白云,眼中盛满回忆的慢悠悠边走边道: “再往前面走个几十里,就到火焰山啦,那山宽有八百里,乃去往西方必经之路,常年覆满火焰,凡人难近,越往里走越热。 最深处,更是布满了各种神火,便是修行者,道行不够,离近了也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火焰山,我想起来了,当初六百里号山土地,说起贤侄你的时候,就曾说过,你曾在火焰山修行过!” 沙僧一直觉得火焰山这个名号有些似曾相识,在红孩儿说到一半时,忽的以拳砸手,激动说道。 引来猴子,八戒两人的恍然,也让红孩儿有些惊奇的瞅了沙僧一眼道: “没想到沙叔叔你还记得这回事?没错,我曾经就是在这火焰山里面修行了三百年,练成的三昧真火神通!” “盖因这火焰山离我家洞府也算较近,只有七百里左右,我自学会驾云之后,来返不过半日光景。” “便经常来此观摩火焰山上的神火,最后参悟出的三昧真火!” 红孩儿挺了挺胸,对自己能悟出三昧真火显得十分自豪道。 但思及自从遇到猴子以后,他那老吃瘪的三昧真火…… 也就把挺直的胸缩了回去,小声嘟囔道:“早知道这三昧真火不够顶用,我就多参悟参悟,把火焰山里面最厉害的神火参悟出来,再出门就好了。” “唉,当时还是太贪玩了,又自得这三昧真火一出,没什么烧不动的,结果出去闯了闯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呵呵,恰好想起来罢了,”沙僧面对其他几人投过来的惊奇眼神摆了摆手,又见红孩儿说着说着,没了下文,转在那含糊嘟囔。 便好奇追问道: “贤侄,这好端端的,山里怎么会生火?更是会有火烧八百里?更有不少神火,莫非是哪位火道大能,在此坐化了?” 呵呵,这题我会。 要是普通无魔世界,我会告诉你这大概率是因为山体里面有储存大规模,大容量的易开采表层矿。 矿里面是极容易滋生霉菌的石油,亦或者天然气,煤炭等,易燃的矿山被自然雷火,或人工引火点着了。 换到西游世界么…… 那自然是人,不,是仙佛神妖……为喽。 而且那个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说对吧,悟空? 陈启默默的瞅了猴子一眼,惹来猴子疑问的眼神:师父,你看我作甚? 怎么,渴了还是饿了? 那我老孙是现在去给你打钵水烧了,还是就地扎营,让八戒烧一锅吃食,暂填一下肚子? 第140章 铁扇公主 母子重逢 “这火焰山……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我记事起,那八百里山脉上的火焰就一直绵延不熄。” 面对沙僧的疑问,红孩儿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皮,寻思了一会,无果后摊开手来道。 “那完了,我们要是想西去取经,不就得穿过这火焰山?到时候怎么过去?我们还可以掐避火诀,师父和行李怎么办?” 八戒拍了拍肚皮,小黑眼珠子转啊转,状似发愁的问道。 这题我还会! 有经处有火,无经处无火,但想求经去,需得趟水火! 陈启没注意到自己瞅了一眼猴子后,惹来的关怀眼神,此刻还在神游天外,心里正散发思绪,漫无边际的想着呢,又听八戒凑过来诌笑道: “师父啊,这火焰山如此难过,也不知得花费我们多少时日,左右也到了大侄子他家门口,不如给他销个假,让他回去耍耍几天?” 然后你顺便跟过去看看,还能蹭蹭小红家的招待宴席是吧? 如意真仙的那顿你没吃到,惦记许久了是吧? 陈启都不用瞧八戒屁股后面,都知道那里有着一根狐狸,不,猪尾巴在摇啊摇,甚至那心里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 不过虽然八戒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也难掩他对红孩儿的一片爱护之情。 这不,让红孩儿感动的眼眶都润了润,慌忙颤声道: “不,不,不,猪叔叔,我娘亲在家素简,没几个侍女,更无僮仆,也不喜囤积粮食,你要是去了吃一顿,我娘她们得饿上好几顿哇!” “臭小子,你眼里你猪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吗?就奔着你家饭菜去的?” 八戒看着红孩儿在那故作夸张,手脚乱舞,哇哇大叫的玩笑话,没好气的怒搓了搓小牛头笑骂道。 而趁着被八戒大力搓头,红孩儿也低下头迅速揉了揉眼眶,吸了吸鼻子,才抬起脸来毫无异样的笑着求饶道: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猪叔叔别揉了,我刚才只是玩笑话啊! 我娘亲好歹也是一方妖仙,在这火焰山附近有着铁扇仙的名号,每隔十年都有人供奉,如何还请不起猪叔叔你了?” “就是你敞开了肚子吃,也吃不穷我家的!” 红孩儿躲过了八戒的魔蹄后,也大大方方的站到了陈启身前,咧嘴笑道: “师父无需给我放假,也毋须担心这火焰山难行,刚才我不是说母亲受此方百姓供奉吗?” “就因为此处过于炎热,五谷不结,瓜果不生。但我娘亲手里有一件宝贝,乃是一件芭蕉扇,此扇在手,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 “此方百姓就趁此良机,及时布种收割,方才有条活路。” “师父可让猪叔叔随我一同回家,请我娘亲来此一趟,只需随便扇一扇,我们就可以继续西行去啦!” “好好好,还有这种好事?我老猪刚好吃席,啊,不是,做客与请人熄火两不误啊!” “师父,怎么样,可要让我老猪和大侄子走一趟,去请嫂夫人一趟?” 八戒闻言大喜,也不计较红孩儿先前的玩笑话了,两手搭在其肩头,一上一下,一大一小的脑袋,都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眼巴巴看着陈启道。 陈启面对两人眼里的期盼,无动于衷,反而摸了摸下巴,一脸诧异道: “小红,你二叔什么都没跟你讲么?” “啊?我二叔?他要和我讲什么?” 红孩儿被陈启这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回道。 ‘哦~如意道友是故意的吧……’ 想起红孩儿从聚仙庵临走前,打包的大包小包,一麻袋,陈启嘴角抽了抽,合理怀疑这是如意真仙对亲侄子的报复。 ‘不过,也有可能是不想多谈,怕和小红谈起他老爹给他找了个小妈的事情吧……’ 猜测到了些许原因,想着红孩儿都到家门口了,与其现在和他解释,不如等铁扇公主一起来了再说,省的麻烦,便摸了摸这孩子脑门,笑道: “他没和你说就没说吧,这样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去和八戒去你家请你娘亲来吧。” “记得,你娘亲若要留你吃饭无所谓,但切记要让她来见我一趟。 呵,按理来说,应该是我去上门拜访的,可惜我是肉体凡胎,此去又是七百多里,只能劳烦你娘亲来了。” 说到最后,陈启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火焰山旁边就是铁扇公主家呢,结果旁边确实是旁边,就是这“旁边”有着七百多里…… 啧,凡人的思维限制啊。 就像猴子眼里的三界,不过是一间大宅子,他想去哪,翻几个身就到了。 但换成凡人来看,三界之大,何其浩渺? 红孩儿不太清楚陈启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此时眼前师父的心里感叹。 他只知道,他可以回家见娘亲了! 回家的兴奋冲散了心头的狐疑,红孩儿拉住八戒的手,两人当即就要兴冲冲的朝向西南方的翠云山驾云赶去。 可在这时,一道柔声喊住了两人:“我儿,欲往哪去?” 是娘亲! 红孩儿一听到这刻到骨子里的熟悉声音,当场就眼睛一亮,甩开了八戒的大猪蹄,急匆匆追寻着这道声音的来处。 目光四处张望不过瞬间,红孩儿就直直锁定了西向的大道。 而陈启等人原本目的地的前方,也盈盈走出了笑容满面的一道妇人身影来: 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云袍。腰间双束虎筋绦,微露绣裙偏绡。凤嘴弓鞋三寸,龙须膝裤金销。满面春风含笑来,不逊月宫仙子貌! “娘亲!” 红孩儿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路冲到铁扇公主身前,狠狠撞入了母亲怀里,兴奋的抱住问道: “娘亲,你怎么来此了?我记得今年不是你过来给附近百姓扇风熄火的日子吧?此处离芭蕉洞有七百多里哩!你往日里不喜出门,怎会到此?” “怎么,娘亲出个门还得你个莽撞娃娃同意了?” 铁扇公主揉了揉被自家儿子撞的有些疼的腰,脸上的笑容一滞,素手掐了掐这小牛犊子脸颊道。 但也舍不得将怀里的儿子推开,摸了摸被她掐过的地方,看着其身上穿的补丁僧袍,眼里闪过心疼,柔声笑道: “我儿既然来此,我这做娘的怎么会不来迎你?” ………… 母子俩很是腻味了一会儿,好好叙了叙母子之情,方才分开,大手牵小手的向还等在原地的陈启几人而去。 而也是从铁扇公主的怀里钻出来,红孩儿才发现,自家娘亲可不是孤身前来的,身后还跟着家里的几个侍女。 见红孩儿张望过来,那几个看着红孩儿长大的侍女还特地笑意盈盈的对其眨了眨眼。 挥了挥手,还了个笑脸后,红孩儿转回身子,脸上忍不住的挂满笑容,美滋滋的想道: ‘师父所说,二叔没和我说的,莫非是此事?他会提前通知娘亲,让她在火焰山等我,与我会面,再用芭蕉扇助我们西行?’ ‘啧,居然憋着不和我说,这个仇我记下了,下次有机会,我要把他的小库房给薅光,连根草都不给他留了!哼哼。’ ‘不过,若是二叔提前与娘亲报信,那父王呢?他平日里虽然到处赴宴,结交一些狐朋狗友,但得知我要回来,怎么也要推了宴席,与我见见吧?’ ‘怎么这次见不到人影?不会在哪里逍遥,醉过头了吧?可恶,下次见面,我就用我如今威力大增的三昧真火给他好好洗把脸,把他脸上的胡须全给烧了!’ 红孩儿确认好了自己的报复计划,嘴角上扬,遮掩不住的笑意在脸上弥漫。 铁扇公主自然是没注意到自家儿子现在心里在冒着什么坏水。 更没想到自己那原本有些桀骜的儿子,在陈启的教导下,虽然被磨去了不少棱角,但磨去的那些不仅全变黑了,还被吞回了肚子里。 只是牵着红孩儿盈盈走到陈启等人身前后,松开手,行了一礼笑道: “见过圣僧与几位叔叔,如意已遣人与我报信,这一路上,小儿红孩儿,麻烦几位多多照顾了。” 要说铁扇公主一开始对陈启几人心里没气,那是鬼都不信的。 什么带在身边教导修行,老娘的儿子哪轮到你们几个和尚来教? 只是她家那口子是个大大咧咧,好讲面子和义气的,收到了红孩儿的信之后,就不愿前去救子,只说等他们来火焰山就是。 后来更是…… 反正铁扇公主是遣小妖带上补偿,去往六百里号山,按信上所说,给了那里的土地山神补偿后,便离了芭蕉洞,在这火焰山附近重新起了座宅子,苦苦等待起陈启一行人。 好在前些日子,她家那头老牛的二弟托人来信,详细说了她儿子的近况还不错,脾气性格,神通手段都有了“极大”的改善长进不说,更是谈到了陈启这个圣僧的承诺。 ——待至火焰山,便放红孩儿归家。 什么?你说信里还说了红孩儿,铁扇公主若是愿意,红孩儿可以继续跟着陈启西去,搏一个西方果位? 放屁,老娘没看见!(罗刹女叉腰怒喊.jpg) “夫人客气了,小,咳咳,圣婴这一路上对我们也是帮助良多,互相裨益罢了。” 面对铁扇公主的道谢,陈启自然是一边在心里感叹眼前又是一个无死角缺陷的绝世美人,一边谦逊的还礼道。 就是吧,小红叫顺口了,每次在家长面前得改口,让他有些难绷。 “嘿嘿,是啊,嫂嫂,我老孙和牛大哥是当年结拜义兄弟的交情,红孩儿就是我的侄子,不过是带在身边走一段路罢了,算不得什么。” 猴子几人先是眉眼互相乱飞,一起感叹了番牛魔王那个大老粗,居然娶了个如此俏佳人后,才上前拱着手嬉皮笑脸道。 “我们和猴哥名为师兄弟,但情同兄弟,他侄子就是我们侄子,他嫂嫂就是我们嫂嫂,所以嫂嫂确实客气了,呵呵。” 八戒也拍着肚皮乐呵呵附和道。 他这次倒是没有胡乱发猪瘟,对面前的铁扇公主很有礼貌,虽然惊诧其容貌绝色,但还是保持着往常一般的平常心,做着插科打诨的事。 “呵呵,如意来的信上就说了圣僧有礼有节,孙叔叔豪爽义气,猪叔叔风趣,没想到见面之后,才知其光用信纸,说的还是差了。” (沙僧:…………好好好。) 铁扇公主被八戒的说法逗笑了,但也知这在路边站着聊天,不是待客之道,忙招呼几人道: “圣僧,诸位叔叔,请随我来,妾身在前方安置了一处宅院,诸位远道而来,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其实她本该在那宅院门口等待的,只是在估算路程,觉得离红孩儿来到火焰山就是这几日后,便日日倚门守望。 望着望着,就忍不住带上侍女向东而行,好能提前见到儿子。 就像今日一般,向东走着走着,终于让她望见了心心念念的小娃娃。 也幸亏她主动寻出门来了,若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等待,怕是刚刚好和红孩儿错过了。 届时红孩儿,八戒两人兴冲冲的驾云去到翠云山芭蕉洞,迎接他们的就是早已封门的洞府,以及不知去向的爹妈了。 红孩儿:我家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他们搬哪去了??? “多谢夫人好意,也谈不上什么招待不周的,我们都是一群行脚僧,有吃有喝,有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很好了。” 有着红孩儿的关系,陈启自然不会和铁扇公主客气,领着徒弟们就是一个欣然规往。 只是吧,这往常用来自谦的说法,今日说出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哦,看着铁扇公主忽的看向红孩儿,眼里满满的心疼之色,陈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坏了,眼前不是往常那些请他们吃饭住宿的大善人施主,而是他们队伍里小娃娃的母亲。 他这套说辞抛出来,不显得她家儿子跟着他们吃了不少苦了么? “咳咳,但是话又说回来,”陈启为了给自己找补,拍了拍旁边的八戒,对铁扇公主竖起拇指,真挚的笑了笑道:“夫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西游路上一位猪姓大厨的传说?” 第141章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哼,师父做的好大人情,却要我老猪来填,好不容易有场宴席可以吃,还得让我老猪自己动手!” 八戒甩了甩手上净手的水渍,一屁股坐在陈启旁边,哼哼唧唧的小声牢骚道。 “辛苦八戒了,这不是为师不小心在小红娘亲面前说错了话,怕她误会,只能让你出马嘛。” “想来八戒你一出手,铁扇夫人尝了这美味佳肴,就知道小红跟着我们虽然难免风餐露宿,但吃上可不算太亏待。” 陈启替落座的八戒揉了揉肩,松了松胳膊赔笑道。 唉,谁叫他理亏呢。 虽然算不上是祸从口出,但为了弥补错漏,陈启只能让八戒劳累点了。 而这样一来,面对八戒的抱怨,陈启自然也心虚之下,不好辩驳,选择了放低姿态来安慰。 这不,就连猴子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在一旁捂着嘴看他笑话呢! “嘿嘿,师父若是体恤我老猪,那我老猪要求也不高,等吃完了这一顿,路上若是遇到了客栈店家,师父得请我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休息,再请我吃一顿又好又饱的!” 八戒的小眼睛眯起,享受着陈启的按摩道。 “行行行,第二天还允你睡个懒觉,巳时再起怎么样?” 陈启面对八戒的要求一口答应,还直接提了个价码道。 “嘿嘿,谢谢师父,师父大气!” 八戒闻言乐呵起来,目的达成的他也不敢再坐着享受陈启的按摩了,站起身来,反按着陈启的肩膀,让其坐下后,一边按起来,一边凑近讨好笑道: “嘿嘿,跟着这样的好师父,我老猪就是再做十桌饭,百桌饭,那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啊!” 这圣僧和猪叔叔……他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的吗? 瞧着八戒先是倒反天罡的受着自家师父按摩伺候,不一会儿又反过来,师徒俩一副乐呵呵的和气模样。 铁扇公主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儿子,眼神示意问道。 ‘呵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师父他,嗯,比较不拘一格。’ 红孩儿干笑着用眼神回应道。 虽然一开始和陈启他们接触的时候,一度认为这和尚是个阴险狡诈的腹黑恶徒。 但相处久了吧,他发现…… 确实是个阴险狡诈的腹黑恶徒。 不过平时和身边的人相处起来,会比较随意和脱线。 不是很讲什么师徒规矩,和大家相处的时候也都是说说笑笑的,时不时讲个笑话,讲述些他自己胡编的,或者听说的故事给他们听。 想起深夜篝火前,周边一片黑漆漆,一行人都围坐在火堆旁,静静听着陈启一边伸手烤火,一边眉飞色舞,与众人或讲古,或说些充满各种奇思妙想的故事场景。 红孩儿好似又回到了那一个个盘坐在地上,双手抱胸的夜晚,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铁扇公主瞧了瞧莫名开始痴笑的儿子,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即摸了摸孩子的头,脸上也挂起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里却有着一丝丝担忧。 自家儿子看样子和圣僧他们一路上确实没吃多少苦头,没了傲气,恐怕也只是见识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不再自满自大。 但貌似过得有点太开心了? 若是一会儿吃完饭,圣僧他们离去的时候,这孩子哭着闹着也要跟过去怎么办? 在这之前从未担心红孩儿会做出第二种选择的铁扇公主,陷入了担忧沉思中。 铁扇公主新起的宅子挺大的,也正在西行的大路边,一行人自快步来此,再到八戒“执意”要大展身手,做完饭菜后回桌,一共也没花费多少功夫。 只是在一众侍女如穿花蝴蝶般端上一碟碟素菜佳肴,看着八戒的目光不停眼冒异彩的时候,铁扇公主尝了尝端上的菜碟。 在忍不住笑容满面,夸赞了一番八戒的手艺后,铁扇公主的心里却有些慌乱不妙之感——遭了,红孩儿和他们相处融洽也就罢了,这位猪叔叔怎么手艺也这般了得? 做出来的饭菜,根本不是家里的那几个丫鬟能比的! 红孩儿不会真的要被这群人拐走吧? 还是这位圣僧早有预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顿大宴就这样在铁扇公主表面强颜欢笑,内里忧心忡忡中结束。 好在铁扇公主虽然心里焦急,面上功夫却做的好,没让除了红孩儿以外的其他人察觉。 而红孩儿,也只以为是娘亲舍不得他的离去,微微沉默着给铁扇公主夹了不少饭菜,敬了几杯素酒。 嗯,没错,这一顿好宴里还有铁扇公主事先准备好的几坛子素酒。 除了陈启对其不感兴趣,敬谢不敏外,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饮了几锺。 当然,这一次的宴席虽然值得庆祝,但还不至于让他们破戒烂醉的程度,猴子,八戒他们都是浅尝辄止。 喝了几杯润润嘴,也就不再贪杯了。 未几,这一餐照旧以八戒最后的风卷残云作为收尾,几位侍女上前收拾了狼藉的桌面,又呈上了沏好的香茶。 看向八戒的目光里不仅有先前的异彩连连,这次还添了几分惊讶叹服。 乖乖,这位师傅不仅会做,还能吃哩! “嗝,谢谢嫂嫂的招待了,嘿嘿,我这肚大能容,也让嫂嫂见笑了。” 拍了拍鼓胀胀的肚子,后仰躺在椅子上的八戒,见铁扇公主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打着饱嗝笑道。 铁扇公主提供的食材够多,又是他自己亲自下厨,这不,一个没忍住,他吃撑了。 “猪叔叔说的哪里话,招待客人,自然是客人吃的越多越好,更何况这一餐多是劳叔叔动手,只要诸位满意就好。” 对于八戒一餐吃掉了她们半年的口粮,铁扇公主面不改色的笑道。 若是换成以前,她家那头老牛四处勾搭狐朋狗友,大开宴席的时候,她纵使有着火焰山附近百姓十年一次的供奉,但难免也会对此有些捉襟见肘。 但如今嘛…… 且不说前段时间有龙宫遣水族送来的一箱箱宝贝,光是那头骚狐狸精月月送来的柴米金银…… 就是天天请八戒这样的大肚汉,对于铁扇公主来说,也是眉头皱也不皱的小事了。 啧,虽然她一点都不稀罕那骚狐狸送来的东西就是了。 全扔在了芭蕉洞里没动过。 反正没了那喜欢胡混的老牛在,她加上几个侍女,光靠百姓供奉都活得很滋润。 有些怨念满满的在心里撇了撇嘴,铁扇公主品了品香茗漱口后,才看向陈启,犹豫开口道: “圣僧,不知我家红孩儿……” “夫人放心,贫僧有言在先,圣婴就交还给夫人了,此后西行,他无需再随我们一道。” 陈启双手合十,微笑答道。 “什么?师父?大侄子\/我留下来?” 八戒和红孩儿听见陈启所言,颇有默契的喷出口中的茶水,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连沙僧,也挠着脑袋,不解看了过来:还没取到经书呢,师父就要丢下贤侄? 唯有早就知道的猴子盘坐在反过来的凳子,双手搭在椅背上,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的神情不说话。 “你们露出这种表情作甚?早在小,咳咳,圣婴刚加入我们的时候,为师不就说过了?带他修行一段时间而已,时机到了,便要放他离去,还他自由。” 陈启先对八戒,沙僧两人解释了句,才又看向一脸懵逼的红孩儿笑道: “他们俩惊讶,你惊讶什么?不该高兴?你不是早就想离了我们,回家逍遥自在么?” “不是,我,那个……” 迎着陈启充满笑意的眼神,红孩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挥舞了舞手,僵硬着脸道。 高兴? 如果换成最开始跟着你们的那时候,我确实应该高兴,可如今的话…… 为什么我会有些慌张? “圣婴,算了,还是用我们之间常用的称呼吧,”歉意的看了眼铁扇公主后,陈启起身走到红孩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 “小红,还记得为什么一开始我会哄骗你戴上紧箍儿,要你随我们西行修行吗?” “是因为我觉得你本性不坏,只是有些被惯坏了,仗着一手三昧真火的神通,和父亲牛魔王的背景,骄傲自满,视他人如无物,随心所欲的做事。” “觉得欺压土地山神好玩,就带着手下捉山神土地来为你做事,觉得传说中的唐僧肉神奇,就想捉我来尝尝。” 陈启眼中闪过回忆,笑着说起了红孩儿的“黑历史”,让红孩儿尴尬的脚趾扣地同时,也让莫名被伤到的铁扇公主拿过侍女手上的团扇遮了遮脸。 毕竟子不教,父之过,红孩儿当初这样娇纵,她这个做父母的,难免也要担些责任。 虽然铁扇公主觉得大头还是在那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身上…… 绝对和她这个溺爱的母亲没关系就是了。嗯,绝对。 “但是这一路走过来啊,小红,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惯坏的孩子啦!” “你不再对自己的神通骄傲自大,学会了谦虚;也学会了对他人的感同身受,知道了体会他人的难处,眼里不再只有自己。” 陈启眼里闪过红孩儿努力学习,向猴子,八戒他们请教神通,修行,每日每夜不忘诵读道经的身影。 亦有其对着做喜事人家,乖巧笑容奉上吉利话,讨来麦芽糖,散铜币后,路遇可怜的小乞丐,想了想后,便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分给他们的身影。 嗯,虽然他们后来发现这群小乞丐是被丐首拐来,捡来,卖不出去的,故意致残,扮可怜,逼迫他们出来乞讨。 最后气的红孩儿一把火将那乞丐头子烧死就是了。 还有和猴子一同,千里迢迢的驾云搬运粮食,和八戒一同烧火熬米粥,和沙僧一起给那些流民施粥………… 一桩桩一件件,既是红孩儿跟着他们做的善事,也是这孩子一步一步,慢慢成长起来的象征。 “如今你既已重修己心,又回到自家府上,与母亲团聚,这便是我所言的时机已到啦!” “你与我们的缘分,也应该暂时结束了,以后,是陪伴你母亲在此潜修,还是云游四方,亦或者去找那个曾经教过你的青牛施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选择了。” 陈启弯下腰,拍了拍红孩儿的脑袋,对其眨了眨眼笑道。 其实不做菩萨的善财童子,去跟老君混也不错,虽然可能在兜率宫里炼丹练到吐,但是丹药管饱嘛! 铁扇公主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好儿子,素手紧紧的捏住了团扇扇柄,生怕这孩子吐出一句“那我继续跟着师父你西行好不好啊?” 然后圣僧就顺势而为拍着红孩儿的肩膀大笑,说着“好啊好啊,为师今天就正式收你为徒,法号牛悟明”什么的…… 那老娘搁这巴巴的等这么久,不就白等了?! 而且他们俩师徒当着自己的面,在这一唱一和的,以后想找老牛过去强行讨回儿子都不占理了啊!! 红孩儿则握紧了拳头,皱着眉头,脸上有些纠结。 说实话,他跟在师父后面的这几年,除了条件比较艰苦,其他方面……嗯,真香! 但要是能够解开束缚,继续做一个无拘无束,想去哪去哪,想留在娘亲这儿,就留在这儿…… 好像也不错? 红孩儿心头纠结,却在瞥见铁扇公主拿捏紧了扇柄,面上布满纠结,紧张,担忧,不舍等表情后…… 捏紧的拳头松开了,脸上也挂起了释然的笑容,对着陈启点点头后,行了一礼认真道: “嗯,师父,弟子明白了。” “多谢师父,还有几位叔叔的沿路教导,大恩大德,圣婴铭记在心。也望师父你们在这西行路上多加小心,一路妖魔不能近身,斩磨破难,早日得见灵山,取得真经!” “哈哈哈,那为师就承你吉言了!” 陈启直起腰来,最后一次摸了摸红孩儿的头,笑道。 第142章 火焰山土地与前般因果 一顿不知该说是圆满还是带有微微遗憾的宴席吃完。 陈启师徒几人,牵着白龙马,挑着行李,与铁扇公主母子一同缓步走至了火焰山前。 传说中的火焰山,果然名不虚传,眺目远望,四方无穷无尽,入目之处,皆是一团又一团赤色的火焰,就连原本黑黄之色的土地,在此地也逐渐染上了一抹赤色。 一蓬一蓬松软干燥的红褐色沙土,上面寸草不生,有的只有火焰,火焰,还是火焰! 这一刻,赤地千里这一成语,可以说在众人面前具象化了。 “嘶,烫!烫!烫!” 八戒都忍不住跳脚痛呼了起来。 “呵呵,你个呆子是说这里的地烫,还是你手里的米粉糕烫?” 猴子掐了诀,唤来一缕缕轻风,试图让陈启好受点,但在发现唤来的都是热风后,无奈的散去法诀,看着跳脚的八戒无语道。 这呆子明明在铁扇公主那里吃的肚儿滚圆,可这一路走来,撞见一个推着小红车,卖热米糕的年轻人,肚子里的馋虫竟然又发作了。 掏出私房钱来,切了一大块的米糕后,给众人分发。 可在场的一众人,皆是刚刚吃完宴席的,哪里能像八戒一样,还有胃口? 除了陈启师徒几人心生好奇,掰下来一点点,浅尝一口外,早就尝过这本地特色的铁扇公主母子,礼貌拒绝了八戒的好意。 剩下的一大块自然都归了八戒这憨货。 而能让陈启几人心生好奇,选择尝鲜,这火焰山的米糕自然也不一般,就像火焰山是一座炽热的山脉一样,这米糕也像是火盆里的灼炭,煤炉内的红钉,拿在手里,根本拿不住,非得不停的左手倒右手不可。 这不,八戒此时就像那马戏团里的小丑一般,手里的大块米糕不停高高的扔起在接住,脚下也异常忙活,不停的跳起,左右脚轮流接触地面。 嘴上还在不停的喊着烫!烫!烫! “呵,圣僧和诸位叔叔们勿忧,我这就用芭蕉扇熄了这大火,省的你们受这火烤的罪。” 额头汗津津,正用手绢擦汗的铁扇公主也被八戒这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忙用素手在唇前虚晃一下,拈出一杏叶儿大小的迷你小扇,嘴里念念有词咒语道:“哃嘘呵吸嘻吹呼!” 咒语一出,这指尖上的小小扇子,转眼间就变作了一把一丈二尺长短,祥光幌幌,瑞气纷纷,上有三十六缕红丝,穿经度络,表里相联的巨大芭蕉扇! “妾身这把扇子乃是采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是太阳之精叶,故能灭火气。假若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方息阴风哩!” 见陈启一行人都有些惊奇的瞧着此扇,铁扇公主大大方方的将芭蕉扇转拿为托,展示给其他人看,更是笑着与他们解释了一番芭蕉扇的来历能力道。 “好宝贝,好宝贝。” 曾经也有一把类似芭蕉扇形制法宝的猴子,暗暗咽了口口水,手顿觉有些痒痒的夸赞道。 “今日却要劳烦夫人了,只是不知夫人手里的芭蕉扇和老君兜率宫里的芭蕉扇是何关系?” “我们沿路而来,曾遇见过老君座下的童子下界占山为王,与我们为难,其也曾带了老君的五件宝贝,其中一件就是一把芭蕉扇,能煽出神火,满天飞炽,纵是不及这火焰山,却也不会逊色太多。” “其外貌形制,与夫人手里的这把极为相似,不知里面有何门道关联?” 因为地面烫脚,满头大汗,早早骑到了白龙马上的陈启对铁扇公主感激的行了一礼,又对两把芭蕉扇的关系心生好奇,故此问道。 “万物有阴有阳,且那太阳之精叶又何止一片?不瞒圣僧,我家里还有一把芭蕉扇哩!” “只是那一把与我手里的不同,那是一把‘火’扇,扇出去,不仅不能止这火焰山上的神火,凡有煽风点火之能,愈煽愈旺。 想来圣僧所言的老君芭蕉扇,就与我那家里的一把芭蕉扇差不多,都是同出一源。” 听了陈启的疑问,铁扇公主笑意盈盈的解答道。 昆仑山乃是神山之祖,里面的宝贝多着呢,偶尔有几件同样来历的宝贝撞了外形,功能都很正常。 只是万一到时候撞上了,谁的差谁尴尬就是了。 毕竟虽然都是天生天养的灵宝,但后天也可以额外蕴养炼制,更别提同样的宝贝在不同人手里,威力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就像铁扇公主家里的那一把“火”扇,就离老君的那把差远了。 也就手里这把能灭火,扇阴风的才厉害,算是她的陪嫁宝贝,故此不肯离身,常常压在舌尖下珍藏护身。 与陈启几人笑谈几句完,铁扇公主的脸色一正,收敛起笑意,执扇驾云来到火焰山上空。 深吸一口气后,娇喝一声,手中的芭蕉扇横举挥过,用尽气力的挥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又搧一扇,只闻得习习潇潇,清风微动;第三扇,这火焰山便成了满天云漠漠,细雨落霏霏之景色。 “呼,幸不辱命,圣僧,诸位叔叔,这火焰山上的神火既熄,可以持续上约一年光景,足够你们跨过这座大山了。” 铁扇公主落地,喘了几口气,一抹额上热汗,对陈启等人笑道。 看来这用芭蕉扇煽灭火焰山火焰的活,对其来说也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陈启也自白龙马上翻身而下,双手合十,与几个徒弟,一同对铁扇公主弯腰行礼感谢道。 只是不等铁扇公主还礼,远远的,有一老者身披飘风氅,头顶偃月冠,手持龙头杖,只踏铁靿靴,自山脚出驾云而来喊道: “可是大圣与圣僧当面?” “是火焰山的土地。” 陈启等人刚刚疑惑望去,就有红孩儿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他曾在火焰山待过三百年,期间也与这火焰山的土地撞见过。 只是那时候他心高气傲的,没把这一方土地放在眼里,还曾试图把这土地拘来替他烧火做饭。 可惜,对面这家伙不仅一身的装扮不像一般的土地,腿脚也不像他们一样不便,滑头的很,一次没抓成,被对面跑了后,红孩儿就再没见过他了。 不过如今对面主动现身后,还是让红孩儿一眼认了出来。 “呵呵,小神见过大圣。” 火焰山土地落云在猴子身前,不敢逾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才道。 暗地里,还偷偷瞧了一眼当年的那个小魔星,红孩儿所说的话声音虽小,但在火焰山地界,未做遮掩,自然是躲不过土地耳目的。 不过火焰山土地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小魔星,居然如今换成了一副沉稳模样。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啊。 “你找我们何事?” 猴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火焰山土地道。 这一路上走过来,寻常的土地山神碰上他们一行人,往往都畏他如虎,不敢招惹。 现身的都是周边有强大妖魔拦路,不敢知情不报,前来提醒的。 可如今他们面前的火焰山难题已经解决,马上就要动身离去,这土地拦住他们去路…… 是火焰山里面还有什么强大的火精,前来提醒,还是想请他们师徒除妖? 不过常言一山不容二虎,这火焰山附近强大的妖魔,应该就是他牛大哥一家了吧? 总不能这土地要找他们降服嫂嫂和大侄子吧? 火焰山土地被猴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身子一颤,打了个激灵,当年那一大段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凶威盖世,凶威盖世啊! 但事关他能否卸了身上的苦差事,回转天上享福,当即也只能咬住了牙,强作笑容笑道: “大圣可知这火焰山来历?” “有事说事,莫要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云里雾里的!” 猴子挠了挠脸颊,有些厌烦道。 这些神仙别的还好,就是喜欢搞这种故作神秘的东西,烦死猴了! “那还请大圣先赦我之罪,小神才敢直言。” 火焰山土地面对猴子的直白脾气,只好苦笑着道。 “说吧说吧,谅你也不敢随便冒犯我,只要有理,你随便说!” 猴子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 “那我说了?”火焰山土地试探一句,收获了猴子那满是不耐烦的眼神后,忙吐出一大段话来道: “大圣!这火焰山的火可是你放的!你现在借来了铁扇公主助力,可以轻轻松松就跨山离去,但这火焰山附近的生灵何辜?” “还望大圣发发慈悲,将这火焰山的火焰根绝,救他们出水火,也算是为当年之事做个收尾啊!” “胡说!我哪里是胡乱放火之辈?此处我先前更是没有来过!你小子不分青红皂白,想污蔑我老孙?!!” 猴子被土地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激怒,上前拎起土地的领子,双目喷出金光怒道。 “不是,不是,是大圣你不认得我了,忘记了此间之事啊!” 土地被猴子拎在半空,也不敢挣扎,只忙解释道。 “悟空,莫激动,先听这位土地怎么说的,是真是假,还能瞒过你的耳目不成?” 情知土地没撒谎的陈启,也赶忙上前,劝说猴子道。 “哼,看在师父的面上,我先放汝一马,来来来,你说说,这火如何是我放的?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今天就请你吃五个孤拐!” 有陈启在一旁,猴子也就收敛了脾气,将土地松开手,落回地上。 但一双火眼金睛还是紧紧盯着其,擎出如意金箍棒不停敲手道。 “谢过圣僧,”土地脱离了猴子的铁手钳制,先对陈启道了声谢,才整了整衣裳苦笑道:“大圣莫非忘了五百年前的大闹天宫了乎?” “此处原来哪有这座火焰山?只因大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被二郎显圣真君擒了,压赴老君兜率宫,将大圣安于八卦炉内。 煅炼之后开鼎,却被大圣蹬倒丹炉,掉落了几个砖下凡间来,其内又有余火,到此处才化为火焰山。 我本是兜率宫守炉的道人,事后被老君怪我失守,罚下此间,就做了火焰山土地也。” “哦……原来是你!当时那个四十九天里,打盹四十八天半的道人!” 猴子眨了眨眼睛,陷入回忆,才翻遍了脑海里当时的记忆后,猛然想起了眼前道人的身份来,指着火焰山土地大喊道。 你可以不加前面那么多话的,虽然是事实…… 土地的脸色一僵,但在周边其他人的怪异目光下,也只能尴尬笑着点头道:“大圣记起来就好,没错,就是我。” “说起来,这火焰山确实是后来突然出现的,那一日我在洞府里潜修,忽听到天边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后来才发现此处莫名出现了一座大山,山上火焰威力不凡,经年不熄,才得名火焰山。” “不想是孙叔叔你一脚踹下来的,更是与老君的八卦炉有关!” 铁扇公主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种隐秘,当即在一旁有些感慨道。 “嘿嘿,抱歉抱歉,老哥,是我刚才一时眼拙,竟没看出是故人,怎么样,刚才没伤到哪吧?” “来来来,让我瞧瞧,对了,我这还有一粒老君给的丹丸,纯当作赔礼了,收下收下,就当我老孙赔罪了。” 猴子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确实误会了。 更是由于当年的肆意妄为,还连累了眼前的道人土地。 当即搓着手,不好意思的上前掀开土地的衣领看了看,更是自怀里掏出一粒仙丹塞入土地的手里赔笑道。 嗯,反正是白捡来的,送人不心疼。 “对了,老孙当年这一脚……落下来的火砖没伤到太多生灵吧?” 强让着土地收下仙丹,猴子揽住其肩头,忍不住凑近小声问道。 这么大一座火焰山掉下来…… 嘶,我老孙不会无意间造了天大的杀孽吧? “大圣放心,天地间有诸神看管,这火焰山虽然掉的突兀,但所幸五百年前,此处荒芜一片,并无凡人居住,当时的砖火规模也没如今的大。” “虽然难免烧死砸死了不少,但都是山里的山禽野兽,开智生灵都没几个。” 是老君炼的七返火丹! 这妖猴……不是,大圣最近难道又上天洗劫兜率宫了? 那我还回不回去了? 别又撞上老君老爷心情不好,被罚下来做苦差事啊! 凭借当年在兜率宫里养出来的眼力,土地一眼就瞧出了猴子塞给他的仙丹种类,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麻利的将仙丹塞入怀中,好好珍藏起来的火焰山土地,心里微微愁云惨淡的叹了口气,面上则忙不迭小声回答道。 第143章 火焰山,完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土地的话,猴子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将那些妖怪贼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不怎么讲究杀孽忌讳,但也不想无端害死太多无辜生灵。 更别说,师父如今就在一旁听着哩!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若是因此对他心生厌恶可该如何是好? 如今知晓罪孽不大,一边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下去阴曹地府,找找阎君问问可能找到那几个开了智的冤枉鬼补偿补偿,一边也松开了环住土地的胳膊,赔笑道: “见谅见谅,原来是曾经的故人,先前是我老孙一时眼拙,且先揭过,只是不知老友今日寻我来,所言的根绝火焰山火焰又该如何做到?” 现在就是故人和老友了是吧? 面对猴子的变脸和亲热,土地有些不适应,更有些受宠若惊,也不敢怠慢,当即稽首道: “大圣,这断绝火焰山余火根基之法,说来容易,也无需大圣再去拜访请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需询问这位铁扇公主就成。” 见猴子等人闻言望来,铁扇公主稍稍沉吟,便洒脱一笑,将手中芭蕉扇拱手递出,笑道: “孙叔叔,若是想断绝这火焰山的火根,只消用我这芭蕉扇,连扇四十九扇,便可保它永不再发了。” “只是这法宝使来颇费力气,我气力不够,就交给叔叔来扇吧。” “好好好!多谢,多谢!” 猴子闻言大喜,正欲上前接过芭蕉扇,却听身旁陈启唱了一声喏的竖掌道: “阿弥陀佛,夫人,我听小红说,这火焰山附近百姓,每十年都会供奉夫人一次,祈求夫人熄火,种植五谷。” “如今断绝火焰山火根,自然是一件大功德之事,周边百姓当多拜谢夫人,可也意味着夫人每十年的供奉没了……” “贫僧不才,身无长物,但曾有龙宫约定好的赠礼,今日就转赠给夫人,以作补偿吧。” 陈启想了想,还是挺身而出,看着铁扇公主,眼神诚恳认真道。 铁扇公主每十年收取的供奉可算不上趁火打劫,毕竟这火焰山的来源与她无关,她更没有逼迫着此处凡人供奉与她。 只不过是一位妖仙与一群凡人之间的各取所需罢了。 而断绝火焰山上的火焰,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铁扇公主来说,少了个收入来源,也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陈启不知道这笔收入对铁扇公主来说重不重要,但对方是看在他们的情分上慷慨借扇的,自己最好还是要弥补一番的。 恰好,西海龙宫那里还欠他一笔赔礼,今日就借花献佛,转给铁扇公主也不错。 反正他先不说能不能成佛,就是真按最好预期来看,当了个旃檀功德佛…… 那钱财对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吧? “欸!师父,这火焰山的火焰皆是因我而起,怎能让师父你破费?” “嫂嫂,刚才也是我老孙太过兴奋,忘了这事了,你放心,待根绝了火焰山余火,我就去西海龙宫一趟,他们欠了我们师徒一人一份赔礼。” “届时不用我师父的,用我那一份的,让他们再遣水族送来。反正我老孙那花果山富饶无比,也不知嫂嫂有没有听牛大哥与你提过?无需这笔钱财!” 不等铁扇公主婉拒陈启的好意,猴子眨了眨眼睛,便已明晰陈启的意思,当即对着铁扇公主咧嘴笑道。 感情不管怎么样,出钱的都是西海龙宫是吧? 铁扇公主先前只听那些送礼的水族来言,是因她儿子红孩儿在路上与西海龙宫有了一场缘法,龙宫才奉上的赔礼与谢礼。 哪知道看样子,这是个个不落,人人都有? 不过这倒也符合龙宫那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就是了。 铁扇公主心里揶揄,面上却是豪爽一笑道: “圣僧与诸位叔叔照顾我家红孩儿良多,区区借宝小事,何谈言谢? 更何况圣僧既说此乃大功德之事,往日妾身力乏,不愿折腾,今日借孙叔叔之手,能做此好大事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好事,何需与我客气?” “欸!一码归一码,做好事归做好事,岂能让嫂嫂吃亏?且此事更是皆因我而起……” 铁扇公主的几番推辞,都被猴子按下,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好意了。 不过心里却不由想到,自家儿子交友的能力可比他家老牛强多了,要是他往日结交的都是这般朋友,而不是那些狐朋狗友,今日……唉。 华丽丽无视掉了猴子曾是牛魔王结义兄弟的铁扇公主如此感叹道。 而与铁扇公主谈好后,猴子才接过其手里的芭蕉扇,一个翻身驾云,来到火焰山上空,兴奋的掂了掂手里宝贝,先是好奇的扇了一扇试试手感与效果。 随后才使出浑身筋力,吐气开声,朝着山头上连扇了七七四十九扇。 霎时间,便见那山上大雨淙淙,有火处下雨,无火处天晴,将那火焰山地表上,还残余的些许火光,尽数慢慢熄灭不提。 更有雨水纷纷,沁润进了火焰山那赤色松散的土壤内,欲使其由赤化黑,变作可以耕种生长的上好肥沃土地! 法宝,神奇吧? “嘿嘿,谢过嫂嫂借宝!老友,这火焰山你看看,余火根绝了吧?” 翻身落地,好好活动了番身体的猴子,神情舒爽的将芭蕉扇交还给铁扇公主,道完谢后,又朝火焰山土地问道。 “绝了,绝了!” 火焰山土地借助职能,感受着那原本永无止息,一直喷薄而出,犹如陷入无尽暴怒的火焰山,如今就像被去了势的牲畜,一身火气尽去,与其他寻常山脉一般,安安静静下来后。 当即大笑起来,更是对着猴子几人和铁扇公主不停弯腰作揖道: “今日多谢大圣与公主慈悲了,火焰山既熄,小神身上的责罚也当消去,可回转天宫,缴老君法旨去了!” 甭管现在天上的老君老爷气不气了,小爷终于可以回天上啦! 回天了! 有没有人知道啊,我堂堂兜率宫里的守炉道人,金丹、仙丹不敢说吃腻了,那也是闻腻了! 可如今却足足在下界吃了整整五百多年的鱼,啊,不是,是在下界当了五百多年的土地! 虽然土地的职位也没什么不好,但在天上的兜率宫里,才是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只是如今风头没探明,不宜回天上,最好先从大圣他们那里探探口风,再决定是当即回宫,还是在凡间躲个几年,避避老爷不高兴的时候…… 瞧着火焰山土地一脸扬眉吐气,心中沉珂尽去的大笑,罪魁祸首的猴子干笑几声,也没好意思拦他,任由他多开心一会儿。 事后,由于这芭蕉扇去除火根,要连下一夜的雨,不好赶路的陈启一行人,也便应了铁扇公主邀请,又回了她那路旁的庄子里借宿一晚。 夜里,自然又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好宴不提,这一次,就连火焰山土地也加入了其中。 前往做客的这位土地也没空着手,带了不少火焰山那独特环境里,孕育而出的灼热灵果不说,还拎了两尾灵鱼赠予铁扇公主当谢礼。 据他说,这灵鱼也不一般,是他特意养在火焰山外一口阴泉里的灵鱼。 内有一缕太阴之气,每当他在火焰山待的燥闷不堪,心火旺盛的时候,就会烹一尾来舒缓心情。 就是这鱼儿本是养在天上仙泉里的,土地虽然托了关系得了鱼苗,但凡间的环境还是不适合此般灵种生养,繁育不易。 若非火焰山已灭,他随时可以回天上去,这次他还不一定舍得拿出来两尾呢! 可惜,陈启师徒等人都是和尚,没有足够好的理由和时机,不能吃荤,也就错了一品此鱼美味的机会。 只能吃着土地带来的一团团火焰似的灵果,眼睁睁的看着铁扇公主寻了个鱼缸将这两尾灵鱼养起。 陈启:呵呵,我不吃鱼!鱼身上那么多小鱼刺,有什么好吃的。 火焰山土地:此灵鱼身上只有一道贯通全身的鱼骨,哪来的小鱼刺?且这剔下来的鱼骨拿来煲汤,亦是一道鲜美无比的佳肴啊! 陈启:…………好好好。 陈启一行人借宿的夜晚。 ………… 一处山野里,洞府外的僻静场所。 “这么说,我儿已经回了夫人身边,那唐三藏答应放他了?” 一顶盔掼甲,腰束皮带,脚踏皮靴的高大壮汉,眼眸中神光冷慑,看着眼前低伏禀报的小妖沉声道。 “回老大王,大王确已归家,与奶奶团聚。只是不知为何,奶奶不仅助他们将火焰山的火焰扇熄,后更是将芭蕉扇借出,让那孙悟空连扇了七七四十九扇,将火焰山的火焰根绝了。” 小妖不敢隐瞒,将今日打听的消息尽数说出来道。 “夫人想借,便随她去了,她一向心善,许是那唐三藏与她说了几句好话,她便答应了罢。左右这火焰山的生意现在也不需要了,火灭了就灭了。” “不过……” 壮汉的声音一顿,定定的看着小妖,冷哼一声道: “孙悟空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吗?他好歹也是我的结义兄弟,你们以后提及他,记得敬称一句……七大王吧。” 壮汉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是想起了当年的七大圣结义?还是那时他的意气风发? 又或许只是猴子卖了他一份面子,信守承诺,他也不愿丢了面子,便令手底下的小妖改口吧。 “是,老大王!” 低伏的小妖抖了抖,不敢违逆的一口答应,又试探的问道:“那,老大王,不知我们何时回去,好跟在大王身边侍奉?” “嗯……就今日吧,我儿既然回来了,手底下不能没人,你们几个收拾收拾,连夜去火焰山吧。” 壮汉沉吟了一会儿,便随意的挥手道。 这几个小妖好歹是自家儿子的班底,儿子不在的时候拿来用一用没什么,儿子回来了还是还他吧,省的到时候跑来埋怨他。 别到时候跑过来,和小美人对上了,他们两个的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是,老大王!” 小妖兴奋的回了一声,见壮汉没了别的吩咐,当即激动的转身离去,准备喊上其他几个小妖,立马回去找自家大王逍遥去。 老大王这里虽然也还行,但到底是隔了一层,哪有自家大王亲切? 每次碰见老大王不悦,他们心里都发颤,这万一惹恼了老大王,一口把他们吃了该如何是好? 毕竟眼前的壮汉,可是三界妖怪里,鼎鼎有名的大妖王——牛魔王! 只有起错的名字,哪有起错的外号? 称号魔王的哪里会是善茬? 这位主以前可是荤素不忌,人妖都吃的! 也就是近些年才开始修身养性,赏玩丹书起来。 月光下,小妖匆匆离去的身影被照亮,露出清晰的面容来——不是红孩儿手底下的六健将之一,云里雾,还能是谁? “大王!你去哪了?该歇息了!” 牛魔王长身而立,负手在后,正一派魔王本色的站在洞府外,看着皓月下的小妖离去。 忽闻身后的美人娇柔之声,一秒破功,搓着手,鼻间喷出热气,脸上满是笑容,转身进府,大声应道: “美人莫急,我这就来了!” ………… 一夜无话。 在铁扇公主买下的庄子,外厢客房里的陈启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吃过了几位侍女为他们准备好的包子馍馍,带上了不少干粮赠礼后,与铁扇公主母子挥了挥手,开始了正式的离别。 “师父,猴叔叔,猪叔叔,沙叔叔,龙叔叔,一路保重啊!” 红孩儿牵着母亲的手,将陈启等人一路送到了火焰山处,看着众人即将离远的背影,才一脸不舍的挥手呐喊告别道。 “哈哈哈,大侄子有心了,等你猪叔叔我取完经回来,再亲手给你做一顿饭吃!” “嫂嫂,大侄子,后会有期!下次换我老孙邀你们去花果山耍耍!” “贤侄有礼了,在家也要保重啊!” “唏????!” “小红,记得继续修心养性,莫丢了本心!” 面对红孩儿一个不落的祝福,陈启等人也是边走,边转过半边身子,笑容满面的挥手回应道。 瞧,多好的孩子啊,本性不坏啊! 嗯,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 看着红孩儿那顶着头箍,极为熟悉的装扮,陈启挠了挠光溜溜的头顶想道。 第144章 美好的……重逢? “你忘了把我头上的紧箍儿收回去啊!师父!” 与陈启一行人挥手告别,和母亲手牵手回家的红孩儿,在被铁扇公主摸了摸头,被那硌手的手感提醒后,娘俩才反应过来: 师父\/圣僧拍拍屁股走了,那我\/我儿头上的禁制紧箍儿怎么办? 在试了十数种法术,都解不下这紧箍儿后,深知如来佛祖出品,观音菩萨赠予含金量的红孩儿,不敢再耽搁下去。 着急忙慌的驾云西去,追上了离去才几里的陈启一行人。 “哈哈哈,又见面了啊,小红。” 这重逢来的可真快啊! 陈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额头侧边,笑出声来道。 我说好像忘了点啥呢,原来是忘记告诉小红关于紧箍儿的嘱托了。 啧,都怪小红戴着紧箍儿在我面前晃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平时直接忽略掉这种事了。 嗯,还因为我除了最开始为了展示威力外,就没念过紧箍咒,才让紧箍儿平时存在感太低啊! 唉,太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在心里一顿三连甩锅,否认自己偶尔神经大条,还有点健忘症的陈启摸了摸下巴,满意的点点头。 但看到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红孩儿,陈启又陷入沉默: 该怎么和小红解释,这个箍儿,贫僧只管杀不管埋呢…… “师父?师父?” 看着眼前又是微笑,又是点头,最后陷入沉思的陈启,红孩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上前指着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道: “师父啊,你既然放我归家,也觉得我已经走回正途,心向正法,那这紧箍儿也得帮我下了吧?” “这戴着紧箍儿,不说别的,我平日里洗头都麻烦,摸起脑袋来,也硌手啊!” “咳咳,小红啊,我问你,这紧箍儿好看吗?” 面对红孩儿的请求,陈启顾左右而言他,微笑着问道。 “好看倒还是挺好看的。” 看着陈启笑眯眯的神情,红孩儿背后一寒,习惯性的老老实实站好回答道。 佛祖的审美还是没毛病的,经过菩萨的挑选一次后,就更没毛病了。 分到陈启手里的紧箍儿极为帅气漂亮,简约中却透露着不简单。 要不然红孩儿当初怎么能上当受骗呢? 还不是一看上去就像个宝贝? “那你不觉得这紧箍儿一直戴在头上当装饰,也是件不错的事吗?嗯,超酷的!” 陈启对着红孩儿呲牙一笑,伸出一根大拇指称赞道。 “…………” 这回轮到红孩儿陷入沉默了。 “师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紧箍儿……你摘不下来吧?!!” 红孩儿一脸抓狂的看着陈启超大声喊道。 陈启微妙的将眼睛偏移一旁,挠着脸颊小声逼逼道: “你别生气嘛,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啊。这紧箍儿的生产厂家是佛祖,销售员是菩萨,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你让我把它揭下来,不是难为我嘛!” “既然你拿不下来,那你就不要随便给别人戴上啊!现在怎么办?我不会要戴这个头箍,戴到天荒地老吧? 就算没人念紧箍咒烦我,这个头箍看上去也够好看,但我也不能一直戴着啊!!” 红孩儿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接受不能的疯狂吐槽道。 “咳咳,放心,放心,虽然为师摘不下来,但我知道怎么让它消失的法子啊!” 在周边猴子等人看热闹的憋笑声里,陈启整了整表情,脸色一正对红孩儿道。 “呼,早说啊,师父,你刚才又是故意逗我开心是吧?” 红孩儿闻言松了气,我就说嘛,师父应该、大概、可能、八成没那么不靠谱……对吧? 红孩儿看着陈启那不苟言笑的脸庞,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试探道: “师父,你说的法子是?” “阿弥陀佛,此紧箍儿乃是为了定意马,锁心猿所用,所以只需要小红你开悟,心境修为到了,自然而然的,它就会消失。” 陈启单掌竖起,面色庄重道。 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打底,但无因无果的,他自然不好说出来。 所以这可是他当初在与如意真仙谈过后,焚香给观音菩萨,用心询问的紧箍儿解法。 而菩萨也够宠,咳,信重他,当晚就给他托了梦,告诉他此言。 所以陈启没有撒谎哦。 “原来如此,只需要心境到了就会自动解开么?” 不需要去西天找如来佛祖,也不用劳烦观音菩萨啊,还算简单。 红孩儿心里不好的预感没有验证,一颗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也重新绽放了笑颜,只是在和陈启等人告辞离去前,红孩儿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师父,这心境修为还有什么讲究不?要开悟到什么程度啊?” “不高,不高,”陈启竖掌微笑道:“你成佛就是了,嗯,道家相同的境界也行,它不挑。” ………… “我说师父,你这样逗大侄子不好吧?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都白哩!赶路驾云的时候身子都一晃一晃的!” 西去的大道上,八戒一边挑着行李,一边拍着肚皮,嘴角一咧笑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可没骗他。” “而且我这不是想着铺垫一下吗?你想想,我一开始说我摘不下紧箍儿,小红他肯定绝望了对吧?” “欸,这时候我再告诉他,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让紧箍儿消失,他是不是又重燃希望了?接受的底线也大大提高了?” “你看,听到紧箍儿消失的条件,是只用提升心境的时候,他是不是笑了?” 陈启认真的和八戒辩解道。 “可你后来又告诉他心境的要求是成佛或成尊……” 猴子在一旁扛着金箍棒幽幽道。 与佛家的觉悟成佛一样,道家也有相对应的境界,那个就叫得道。 而这种得道的大佬,一般会被人尊称一句天尊。 天庭里不少封号里有天尊尊称的大神,都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一些道家散人不爱招摇,得道却没有称尊。 而以红孩儿的资质来看嘛,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花费的时间比较长而已,最起码以千年记,以万年记都正常。 倒是他母亲,铁扇公主得道的可能性还挺大的,且不会太遥远。 猴子想起嫂嫂身上中正平和的道家气息,眼中金光一闪而过想道。 “唉,那不是他好端端的,非要多嘴问这一句嘛。” 陈启摊开手,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说道。 好在,一行人对红孩儿的心性都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会真的因此受到打击,只会因此受到激励,潜心修行,早日得正果而已。 而红孩儿当时为什么会一时失态…… 某个无良师父:冤枉啊!我真没想故意逗他啊! ………… 火焰山宽有八百里,深度虽然不至于同样如此,但也不浅。 陈启等人自入山后,走了一天也没出山,便在当天夜里山中宿营,直到次日天明才再次出发。 可就在他们刚走出没十里,天上却有一红云急速行来,急匆匆降在了他们身前,拦住了去路。 云烟散去,不是红孩儿还能是谁? 只是此时的红孩儿已经褪去了这几年穿着的补丁小僧袍,除了头上还戴着金箍外,其余皆是陈启等人初见时的打扮模样,身着盘龙凤战裙,手执火尖枪,脸上满是怒气冲冲! ——当然不是红孩儿回去以后越想越气,换了衣服过来找陈启他们讨打,额,不是,撒气。 而是另有因由—— 就见红孩儿攥紧长枪,满脸气愤的张口喊道: “猴叔,我父王他简直……简直就是老糊涂了!还请你随我一行,帮我教训他一顿!” “嗯?我那牛大哥怎么了?大侄子你先莫气,与我老孙说清楚缘由。” 猴子被红孩儿这“孝”顺的话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仔细询问道。 “我父王他找小老婆了!” 面对猴子的询问,红孩儿在陈启他们面前也没什么顾忌,咬牙切齿道: “我道前几日回家时,怎不见我父王,还只以为他在外赴宴,一时鼾醉,忘了时辰。结果刚刚才知晓,竟然是他一年多前就舍了翠云山,去他那小老婆处鬼混去了!” 红孩儿刚刚回家,虽然自无良师父那受了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吧,但正如陈启他们所料,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不就是成尊? 他红孩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早岁已知世事艰,仍许飞鸿荡云间…… 咳咳,串台了,串台了。 反正红孩儿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久未归家,母子俩也正处于互相新鲜的时候,一个温言细语,一个乖巧孝顺。 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 结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红孩儿手底下的六健将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名为手下,其实都是多年的玩伴,凑到一起再见面,还是让红孩儿很开心的。 但可惜,六健将还给红孩儿带回来了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消息—— 他那没着家的父王,不是出去鬼混了,而是在真·“鬼混”,还混出来了一个新家! 一个在积雷山摩云洞,和一个狐狸精组成的新家! 甚至因此冷落了他娘亲,再没回来过了! 红孩儿当时便火冒三丈,起身去问了自家娘亲证实。 而铁扇公主虽然没有明言,但她脸上的黯然神伤,便已经足够告诉红孩儿真相了。 只是为了不让儿子难受为难,她先前不愿与红孩儿诉说这件伤心事罢了。 “他一个堂堂的大妖王,为了贪图那个狐狸精的家产姿色,竟然真的肯上门作赘夫,还置我娘于不顾,简直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账!” “猴叔,我知你神通了得,绝不逊色我父王,我一人之力有限,还请猴叔你陪我走一遭,给他一个教训!!” 红孩儿与猴子等人诉说了前因后果后,红着眼拱手愤恨请求道。 “啊,这……” 猴子挠了挠头,对红孩儿这“大孝子”的行为有些麻爪。 当然,他倒不是觉得红孩儿的想法不对,先入为主,接触过铁扇公主这个善解人意,豪爽大方的嫂嫂后,再加上红孩儿的关系,猴子肯定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对于牛魔王如此怠慢冷落原配嫂夫人也很是不满。 更不是怕与牛魔王对上,恰恰相反,一听说可以由红孩儿带着,打上牛魔王的新家门,和这位好大哥捉对厮杀,猴子还有点小兴奋——连手里的金箍棒都有些炽热起来了。 只是吧…… “欸!猴哥,你还犹豫什么?这嫂嫂对我们多好?又是请我们吃饭,接待住宿的,又是借重宝给我们灭火焰山的,如今大侄子来邀你帮忙,你怎么拖拖拉拉的?” “大侄子,别怕,这个忙你猪叔叔帮定了,走,头前带路,你猪叔叔我虽然现在改吃素了,可我这九齿钉耙可不吃素!” “想我猪八戒虽然入赘过两次,但可是讲究规矩的,没丢下过原配夫人过的!” “只是她们一个红颜薄命,一个是没法子,老丈人不喜我老猪,我老猪身上又担了取经重担,才和离的!哪像这牛大哥,做事忒不地道!” 不等猴子再言,八戒就已经忍不住的跳了出来,先是义愤填膺的替铁扇公主说了几句好话,又对红孩儿拍了拍胸口保证。 最后更是由彼思己,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抹了抹眼角泪花嗡声道。 这呆子! 猴子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白了八戒一眼。 而红孩儿虽然对八戒的仗义执言很感激,但是吧…… 他虽然现在火气很大,但脑子还没坏啊! 带着猴叔过去是教训他家父王,可带着猪叔叔去……那不是要被他父王反过来教训吗?! 甚至要是惹恼了自家父王,猪叔叔变成烤乳猪进了他父王的肚子,都不是没可能! 而猴子在顾虑什么呢? 自然是一旁的陈启了! 毕竟他这一去,可和西行取经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红孩儿的私事。 没有师父的同意,他实在不好擅自离去。 而师父虽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与大侄子的感情其实也深厚,肯定会同意他离去。 但是有一点,八戒这个呆子和大侄子恐怕都忽略了啊…… 牛魔王——是吃人的恶妖! 而师父他——嫉恶如仇! 第145章 积雷山 陈启是个好人。 虽然他自己总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俗人,平时的行事风格很多都是因为有猴子他们作为依仗,撑腰,可以直抒胸臆罢了。 道德底线其实一般,还有不少都是因为佛祖和菩萨那可能存在的注视下,强行拔高的。 可在猴子几个徒弟的眼里,陈启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 一个不会计较沿途路遇之人外貌,年龄,性别,种族,富贵贫贱,粗鲁文雅……等等,皆是以平常心,宽容慈悲之心,礼貌待人的好人。 但好人并不意味着就好欺负。 因为在其眼里,有的人\/妖,并不配被称之为生灵。 就像猴子印象里,有一次陈启在路上教导红孩儿的时候,与猴子他们分享的趣事趣谈里所说: 古代的贤人荀子,主张“性恶论”,他认为,所有的生灵,人类,刚生下来的时候,按照道德观念来看,是“恶”的。 会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满足自己的生存、嬉戏等欲望,肆意的伤害其他生灵。 所以他认为,所有的生灵,人类,后天的教育是极其重要的,一个人,是需要经过充分良好的教育,打磨,才能成为一个善人,一块出色的玉器。 而另一位贤人孟子的主张却与其相反,他主张“性善论”——既每一个生灵,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其实都是善良,纯粹的。 只是后天的污浊,让其丧失了其“善”的本心,使其偏离了道路,变成了恶人。 教导,教育的目的,自然就是帮助所有人,寻回本心,做一个善人,贤人。 猴子记得,当时的师父,笑着问他们,觉得哪一位贤人的主张说的对。 而当时,不约而同的,哪怕是年纪最小,最不经世事的红孩儿,也将这一票投给了荀子。 “笑话,刚生出来的就善?小爷,不是,弟子这么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妖类幼崽,人类小孩,为了一己私欲,做下的恶事,虽然不及那些已经成年的,但可未必就少了。” “甚至有些小家伙,做起恶来,呵呵,可比大家伙狠多了。” 当惯了孩子王的红孩儿抱住白嫩嫩的胳膊,撇了撇嘴不屑道。 就连猴子,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只是以他的阅历,悟性,隐隐觉得师父口中的这两位贤人,说的都有些偏颇。 但要是二选一的话,他还是选择那位荀子吧。 可在他们都做出了选择后,师父却笑眯了眼,牵着白龙马,慢悠悠的道: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以上的理论,也是孟子这位贤人提出的。” “仁,义,礼,智,乃至后来广受称赞追求的信,可称之为生灵无肢也,无其不成人,不成生灵。” “所以孟子虽然认为是人就本性善良,可你要是作恶多端,悖逆大道,那在他眼里,你就连人,连生灵都不配是了啊!” “这都行?” 红孩儿被这番话惊呆了,瞠目结舌道。 感情有不符合你理论的,不是你理论错了,是因为错的那个完全都不配被你理论是吧? “呵呵,你们啊,还是太嫩了。” 陈启用眼皮瞥了瞥几个被这操作镇住的徒弟们,轻笑着摇头道。 虽然后面师父还和他们介绍起了“性无论”,但师父所言的违反四端,不可称之为人,还是被猴子深深记住了。 无他,师父一路行来的风格就和这一段所言差不多。 他会对那些陷入苦难的人心生悲悯,尽力帮忙。 但对于那些肆意妄为,蹂躏他人的恶人魔妖也不会客气,从来不讲什么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慈悲为怀的概念。 而是干脆利落的退到一旁,任由自己上前用金箍棒将他们捣成乱泥。 甚至冷眼旁观时,一句阿弥陀佛都懒得念诵,碰到一些罪大恶极的,不等他出手,自己拎着锡杖就上了…… 按他所说的,就是原谅这些罪人,接受他们忏悔的,是佛祖的事,他们这些和尚直接送罪人去西天灵山见佛祖就行。 往日里,猴子觉得师父这么做没毛病,甚至大为推崇。 可到了如今,事情到了自己头上,猴子才发现了令他头痛的一点: 以他对他那好大哥的了解,身上缠绕的罪孽绝对是少不了的。 在师父的眼里,恐怕也算不上啥正经人\/妖,直接送其上西天才是最好的。 那他要是随着大侄子前去找牛大哥,他家师父吩咐他直接一棒子敲死自家大哥怎么办? 这这这……这好歹也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大侄子他亲爹啊! “嗯唔?奇怪了,今日怎么有些疲乏,肚子也饿了,悟空,劳烦你去化缘些斋饭来吧,为师有些累了,暂时要歇歇脚了。” 就在猴子感到左右为难,抓耳挠腮之时,一旁的陈启却忽然席地而坐,伸了个懒腰,挪过一个行李,靠在上面闭目说道。 “师父?” 猴子微微一怔,但又不是傻子,以他的悟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明白了陈启的暗示,当即咧嘴笑应道: “好好好,师父,我这就去化缘,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师父你且在此安待!” “欸!师父……唔!猴哥……你捂我嘴作甚!……” 好吧,我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呆子! 猴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八戒的大嘴巴,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再指了指陈启,又用手势打出“闭目塞听”的意思后,这个呆子才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过来,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只是在猴子只带着红孩儿离去,准备直奔积雷山,会会那个狐狸精,和他的好大哥时,一旁闭着眼睛,好似睡着的陈启又翻了个身子,像是梦呓般道: “唉,八戒肚大,悟空你要是带少了他不够吃咋办?不如同去,同去。” “…………” 猴子顿住了脚步,他本想着留呆子下来,好和沙师弟一同护住师父,可既然师父如此说…… 猴子扭头看了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八戒,再一想若是沙师弟看顾不住,留这呆子也不顶用。 便只好拉过沙僧,耳语嘱托几句,再拽上眼冒喜意的八戒,和一旁的红孩儿驾云,向着积雷山行去。 沙僧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三人,憨厚一笑,在行李里翻出两张虎皮,一张给“酣睡”的师父垫在身下,一张盖上,便在一旁坐下,安静守护起师父来。 ………… 积雷山在火焰山正南方向,三千余里处。为了不耽搁西行赶路,三人驾起云来,风风火火。到后面,猴子嫌弃两人驾云慢,更是直接扣住了两人肩膀,一个翻身,就来了此处。 该说不说,这积雷山也不愧是居住了两任妖王的奇山,景色秀丽,峰崖险峻,更有不尽的红藤紫竹,青松翠柳,堪称八节四时颜不改,千年万古色如龙! 换作往常时候,猴子见到此景,定然会好好欣赏欣赏,可如今,还有一个路旁的师父等着哩! 三人也就没了赏玩风景的兴致,由怒气冲冲的红孩儿带路,径直向着这山里的摩云洞而去。 “这里原本住的是万岁狐王,本领如何不好说,但是年龄大,辈分高,再加上他们狐狸精一族惯会能说是道,左右逢源,在一众妖怪里也颇有几分颜面,更是以此攒下了不知道多少积产。” “只是没想到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扛过寿元衰竭之难,下阴曹地府去了。留下来的家产都给了他仅有的一个女儿,号什么玉面公主。” “那母狐狸精没她爹的本事,一个人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产,就打起了招赘的主意,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着的,找到了我家那个混账老头子身上。” “那老头子脸皮也厚,一看对面年轻有钱,也不管往日里和那万岁狐王平辈相交的事了,屁颠屁颠的就上赶着给人家当夫婿。” 红孩儿边按照六健将画出来的积雷山地图,领着猴子两人前往摩云洞,一边和身后的两人介绍起内里详情来。 其实若是牛魔王只是贪图玉面公主的家产,纳其为妾,红孩儿虽然会对此不耻,但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大不了独自去火焰山重起个洞府,就像先前在号山一样,分开过日子,来个眼不见为净罢了。 可偏偏牛魔王是以招赘的夫婿身份,上门入赘的…… 更是因此与他娘亲分居,再未曾回去过! 这让红孩儿如何能忍受? 哪有妻子尚在家,另娶一房的?那置他娘亲于何地? 就算玉面狐狸那边,月月年年送礼来也不行啊! 因此,越想越气的红孩儿,都不称呼父王了,直接喊起自家那个糟老头子来。 甚至红孩儿心里还在恶狠狠的想,要是他家那个混账老头子贪恋人家美色资产,不肯回翠云山芭蕉洞。 那今天趁着有猴叔撑腰,直接逼他写和离书,和自家娘亲一拍两散拉倒! 就是吧,这个想法红孩儿自己也知道,只能想想,而不能付诸实际。 倒不是还顾忌父子颜面—— 纯粹是自家娘亲舍不得离开她夫君,要是真拿份和离书回去,他娘怕是要被他这个“大孝子”气的吐血三升…… “呼呼,大侄子放心,我跟猴哥既然来了,那肯定会替你和嫂嫂讨一个公道的,今天……咦,哪里来的美人,好生漂亮!” 八戒原本弯着腰,双手撑着大开的双腿,跟在红孩儿身后,急匆匆的赶着山路,有些气喘的安慰着红孩儿呢,忽然眼角一瞥,精准的在山林一角松荫下,发现了一个大美人! 当即有些走不动道的指向那边,嘴角留着哈喇子的招呼两人道。 “大美人?” 红孩儿的脚步顿住,眼睛眯起,脸色狐疑的朝八戒所指的方向看去,因为据他所知,这积雷山里,獾狐狢獐、羊虎麋鹿等妖精不少,但最漂亮的那个,无疑就是玉面公主! “猴叔,猪叔叔,走,见我家那个糟老头子前,我们先去会会这个‘大、美、人’!” 待看清那美人面目,红孩儿的嘴角勾起,语气森森道。 “好啊好啊,走走走!” 八戒闻言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头前开路道。 而猴子瞧了瞧红孩儿的神情,摸了摸下巴,脸上升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陪着红孩儿,跟在八戒身后而去。 “嘿嘿,这位……女菩萨,贫僧猪八戒,这厢有礼了。” 走近了一看,八戒才发现,眼前的美人确实绝色: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高髻堆青軃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说甚么暮雨朝云,真个是朱唇皓齿。锦江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 立马气不喘了,腰不弯了,色迷心窍的整了整衣容,上前“谦逊有礼”的打招呼道。 “骇呀!” 这姿容秀丽的女子,本折了一支香兰在手,心里想着心事,面上怔怔出神,袅袅娜娜而行与路。 却遇见八戒这么一个肥头大耳,长嘴硕肚,袒胸露乳的怪人跳出来拦路,当即被吓到花容乱颤,手中的兰花都掉落在地,捂嘴指着八戒惊惧道: “你……你是何方来者,拦住我又是所欲何事?” 对啊,我老猪拦这个美人作甚来着? 大侄子没说啊! 八戒被女子的问题难住,挠了挠头哑呐无言。 好在无需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词,身后的猴子与红孩儿已经赶了上来,站在他身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你是这积雷山的女主人,万岁狐王的女儿,玉面公主?” 红孩儿的神情冰冷,手中火尖枪抬起,直指着此女子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女子见八戒被她问住,本已胆气复生,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正要叉腰呵斥这哪来的莽撞丑陋野猪妖滚远点,却又撞见红孩儿一脸来者不善的质问。 更有他身后站定的那个毛脸雷公嘴瘦子,给她一种凶戾不好招惹的感觉,便悄悄莲步轻移,后退了两步,躲过红孩儿的枪尖,紧张回道。 第146章 红孩儿逞凶 牛魔王遭殃 “呵,我看过你的画像,休想在小爷面前遮掩狡辩!” 红孩儿正对着玉面公主的枪尖燃起一抹赤火,眼瞳中也跟着泛起一丝火气恶狠狠道: “我问你,为何看中了牛魔王作为夫婿?你不知道他早已有妻?” “你既然知我夫君乃是大力牛魔王,自当知其威名!如何敢来此欺我?” 玉面公主本还有些害怕,一副楚楚可怜之像,可听红孩儿提到了牛魔王,就像那“狐假虎威”中的狐狸一样,瞬间抖擞起了精神,脸色一变,喝问其眼前三人道。 “呵,牛魔王了不起?我只问你,你可知他原本有妻?!” 红孩儿撇了撇嘴,不屑回答玉面公主的话,只将火尖枪前移,上前一步逼问道。 “你是……红孩儿!你怎会来此?不是都说你被西行取经的和尚捉走,收作徒弟了么?怎今日又来我门前闹事?” 玉面公主见红孩儿口口声声不离牛魔王原本有的妻子,又见其打扮长相极为眼熟,当即眼睛一张,手指着红孩儿大声嚷嚷起来道。 她好歹也是一条狐狸精,虽然没她已逝的父王精明,但勉强也有一颗玲珑心,只在心头微微一转,哪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前来所为何故? 这是当儿子的来给他娘出气来了! 若是寻常男人养在外的妾室,被正室之子如此找上门来,自然会理亏…… 可玉面公主不是啊! 甚至在她眼里,牛魔王是她招赘上门的夫婿,那个铁扇公主?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前妻罢了! 但凡有点心气,就应该老老实实的与牛魔王和离,将她的夫君完完整整的让给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她不知道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还厚着脸皮在那受用,不肯放手。 甚至若只是贪图财物也就算了,她玉面公主也不是出不起这些财货。 但她一个不受宠的贱婢,老老实实的待在她那芭蕉洞不好? 今日竟然鼓动她儿子上门闹事? 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耻至极,完全不将她积雷山玉面公主放在眼里! “好啊,你是受那个贱婢指使,来此找牛王的?怎么,她以为她生了个儿子,就能在我面前抬起头来了?” “呵,没门!你给我滚回去告诉她,牛王在我这里吃的香,睡得稳,根本不想回她那个破破烂烂的芭蕉洞,和她那个人老珠黄的丑女人!” 识破了红孩儿真身的玉面公主嚣张起来了,指着红孩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她与牛魔王也就是欢好的时日短了些,再过些年,谁还不能给牛魔王生下个一儿半女了? 让红孩儿上门是为了炫耀,还是耍威风? 我呸! “贱人!敢辱我母,受死!” 玉面公主仗着身份,以为可以压红孩儿一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可红孩儿哪是会因为辈分问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好儿童? 见这玉面公主口出恶言,对自家娘亲不敬,那火尖枪一刻都没有犹豫,朝着玉面公主的喉咙直刺而去! “呔!小牛犊子,焉敢弑母?!” 玉面公主被红孩儿的这一枪吓得够呛,狼狈翻身躲过后,扯开嗓子,胸脯颤动的尖声大叫道。 “去你妈的弑母,你个骚狐狸也配称我母?给我死来!” 玉面公主不喊这一声还好,一喊出来,红孩儿心头的火气更旺,难得的爆了粗口,火尖枪挥舞起来毫无顾忌,招招朝着玉面公主浑身要害而去。 ‘贱人生的贱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顾人伦!’ 玉面公主本就不以武力见长,更哪里是暴怒中的红孩儿对手? 见此只能在心里一边对红孩儿母子破口大骂,一边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躲过红孩儿的枪尖,转身就朝着身后的摩云洞洞口跑去。 “狐狸精莫跑,给小爷我乖乖受死!” 玉面公主在前面跑,红孩儿就在后面追,那火尖枪追魂索命,扫在玉面公主身上,将其头上的发髻,首饰,身上的纱衣都划得破破烂烂,四散飞离。 好在玉面公主所处的位置离洞府不远,赶在红孩儿的火尖枪将其穿心透骨之前,堪堪钻入了洞门,进去后,还不忘反手将石门关闭。 “这个贱狐狸!” 红孩儿恨恨的将火尖枪扎上石门,扎出来一个偌大的口子后,取回兵器,长枪顿地,咬牙切齿道。 八戒和猴子跟在后头,此时才来到红孩儿身后站定。 但面对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场“闹剧”,两人对视一眼后,挠头的挠头,拍肚的拍肚,眼里尽是些无奈之色。 两人虽然是被红孩儿请来“教训”牛魔王的,但那是和牛魔王之间的事,和玉面公主这一介弱女子嘛…… 实在是抹不下那个脸面对其下手。 当然,两人对于拦住红孩儿的行动也是兴致缺缺的。 毕竟说到底,两人还是站在红孩儿母子这一边,对于对铁扇公主态度放肆,出言不逊的玉面公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心生厌恶。 就连八戒在发现眼前女子就是那迷倒牛魔王的玉面公主后,心里的殷勤心思也随之消散一空了。 八戒:是老牛的小老婆啊!那不早说,白费你猪爷爷的一番心思! 不过两人也不是眼睁睁看着红孩儿杀死名义上“小娘”的糊涂人,都看出来红孩儿虽然暴怒,但没有失去理智。 那火尖枪虽然招招不离要害,但招招也没有扎实啊! 不然以玉面公主那蹩脚的闪躲功力,早被扎死在摩云洞门前了,哪还有进洞的机会? 而此时的摩云洞内。 玉面公主刚关上石门,就靠着石门站定,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喘起气来。 结果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不等她回口气转身怒骂红孩儿的不当人子,那“哐啷”一声,火尖枪扎进石门的动静,又把这位狐族公主吓得够呛。 当下也不敢在洞府门口停留,仓惶逃窜向牛魔王所在的地方,途中还不时回首看向石门。 生怕那个凶神恶煞的红孩儿,带着两个帮手,直接就闯进门来,索她的命! “嗯?美人,这是何故啊?今日是要与夫君玩玩新鲜的?” 可当玉面公主颇为狼狈的闯进自家书房,好不容易的找到靠山时,这个“靠山”迎面的一句话,却险些把狐狸给气晕过去! 原来是牛魔王本在书房里参悟丹书,见玉面公主梨花带泪的冲进来,身上的衣衫还破破烂烂,春光外泄,还以为是这美人,特意为他准备的新套路,新情趣呢! “你,你个泼魔!真是害死我了!还有脸与我说新鲜?!” 玉面公主气得银牙咬碎,扑上前就抓挠起牛魔王的厚脸皮来。 “欸,欸,欸!美人,有话好好说,动手作甚?” 玉面公主的动作,在牛魔王看来毫无威胁,甚至任她抓上三百年,他老牛的脸皮也破不了半点。 但任由其抓挠,也不够体面,便一把搂住玉面公主,赔笑道:“我又哪里惹恼美人了?尽管说来,但莫失了风度,损了美人的姿色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牛魔王的手脚还有些不老实起来。 “你哪里惹恼了我?呵呵,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因父母无依,招你来护身养命。可妖界中虽说你是条好汉,但你原来是个惧内怕子的废物!” “你还不出去看看?你那个好大儿红孩儿,在你家那个好夫人的指使下,都打上门来了!” “甚至要不是我跑的快,他那长枪都快捅穿我心肝了!你瞅瞅,我这头上盘的发髻,身上穿的衣裳,都让他捅坏撕烂了!” “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和你那夫人吃我的,用我的,今日竟然纵子伤我,还有没有天理了?!呜呜呜……” 玉面公主先是狠狠拍开了牛魔王那不干净的小手,后一边捏住他的腰间软肉,死命的揪起旋转,一边拍打着牛魔王的胸口哭嚎道。 嘶~圣婴怎么找上门来了?莫非真是夫人撺掇的?可不对啊,她性子一向贤淑,怎会如此不智? “嘶~美人莫恼莫恼,我儿往日里一向敬服我这个父王,我那山妻也是自幼修持,明白事理,怎么会让我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且莫哭了,其中定有误会,待为夫出门一看,若真是我儿,美人也放心,我今日就执行家法,让他给你跪下赔罪!” 牛魔王闻言,正仔细观察起狐狸精身上的“伤势”,心中暗想道。 但被玉面公主这一揪,好似吃痛不已,面上一皱,吸着冷气,忙轻轻拍着玉面公主的背部安慰道。 不一会儿,颇精此道的牛魔王就将玉面公主哄顺气,才放了手,将怀中的玉面公主扶起柔声道: “美人,还请在此安坐,我这就出门去看看是哪个无礼狂徒,假冒我儿;若真是我儿,我也当将其押下,好好给美人赔罪!” “哼!我去换件衣服,换好就出洞一观,届时若不是红孩儿,你立马给我就地打死,以泻我心头之恨;若是那红孩儿,你今日得让他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作规矩!” 玉面公主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丝,提起门外之人,心头火气重燃,美目一横,狠狠瞪了一眼牛魔王后,才扭着身子急匆匆离去。 “哎!好好好,美人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朝着玉面公主离去的身影,牛魔王大声应道。 可待玉面公主走远了,这老牛当即脸色一垮,愁容满面的低声自语道: “唉,这都什么个事啊!圣婴怎么会来此闹事?按他以前的脾气,最多和我闹些别扭,怎么会,怎么敢做出这等事?” “里面必有蹊跷!莫非是那几个回去的小妖在乱嚼舌根?” 牛魔王的眼睛眯起,眼缝中寒光慑动,玉面公主和红孩儿,那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惩罚,可让他查出来是那几个小妖在找死嘛…… 呵呵,他牛魔王不能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那他以后的名字就倒着写! 思罢,牛魔王赶紧急匆匆的出了书房,上大厅取了披挂,拎着自己的混铁棍赶向洞府门口。 他得赶在玉面公主换好衣服前,把自家的臭小子收拾服,再把他撵回翠云山去。 什么?让红孩儿给玉面公主磕头? 你当牛魔王傻啊? 先不提他家那个倔强高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荒谬的条件。 就是他真的稍微偏向玉面公主一点,让儿子在这受了委屈回去…… 那明天就轮到他家夫人提着芭蕉扇杀上门了! 到时候他家夫人搁门口一站,他老牛带着玉面狐狸回来一次,就被扇飞一次,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了,这可是自家儿子!你不心疼,老牛还心疼呢! 反正玉面公主又没真受伤,一会儿出门狠狠打一顿红孩儿就是了,其他的就过了。 嗯,其实通过玉面公主身上枪口边缘的灼烧痕迹,牛魔王已经确信门外的就是红孩儿了。 至于为什么在玉面公主面前是另外一副说辞嘛…… 这就是哄女人的套路啊! ………… “圣婴,圣婴!你怎么来父王这了?你娘叫你来的?听父王的话,快快回去,莫要……嗯?孙悟空!猪八戒!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牛魔王提棍出洞,正四处张望着红孩儿的踪迹,想要试着不动手就将这倒霉孩子赶走,结果两只牛眼一瞪,好么,门口处不仅有持枪立定,满眼愤怒的红孩儿,在他后面,还有两个熟人! 一个是当年七大圣结义的老末兄弟,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一个是当年他四处浪荡时,在那福陵山撞见的拦路野猪。 打劫打到他家土匪祖宗头上了! 要不是见他神通也算看得过眼,打不过自己后又够快服软,好话不要钱的奉上,他当时就要把这头野猪给顺手做掉了。 后来再听说,就是这两人都做了那西行取经的唐三藏弟子,跟他拜佛去了。 路上还撞见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强带着在身边修行了一段时日。 可如今这两个人怎么又和自家儿子搅和在一起了? 圣婴先前是跟着他们一起,在那唐僧屁股后面招摇不假,可不是说前几日,圣婴就被放回夫人那了吗? 理论上今日这事跟这群要西去取经的和尚扯不上关系,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第147章 鏖战 “…………” 面对牛魔王的疑问,猴子和八戒对视一眼,也不虚他,上前大大方方的见礼道: “久未问候,牛大哥,我们兄弟今日来此,不为别的,乃是受大侄子红孩儿所托,来请牛大哥回去。” “回去?回哪?” 牛魔王如今与猴子五百年所见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 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 如今挺身耸立,眯眼看着眼前的一猴一猪冷声道。 他牛魔王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 什么时候,有外人敢来管了?! “自然是回翠云山芭蕉洞,和娘亲赔礼道歉!” 猴子和八戒两人还要顾忌点颜面问题,不好直言,红孩儿就没这方面烦恼了,长枪拔地,枪尖直指着牛魔王愤怒道。 “圣婴,你听父王解释,这里面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父王来此是与你娘商谈过的,她也同意了。” “听话,速速离去,莫在此胡闹了,你刚才是不是还对你小娘动手了?看在你新归来不久,刚吃过几年苦头的份上,父王这次就不罚你了,快回去陪你娘吧!” 面对起红孩儿,牛魔王的态度就好太多了,纵使被枪尖指着,也没生气,反耐下性子的对红孩儿劝说道。 “我呸,少拿这些话来堵我,我只知道娘在家一个人很委屈,心里难受!父王,今日给我一句痛快话,回去还是不回去!” 面对牛魔王的说辞,红孩儿根本不屑一顾,师父教过,面对这种情况,对方的鬼话一句都不要信,对面要是不配合,干就完了! 回去? 回个屁! 他牛魔王要是真就这样灰溜溜的跟着儿子回家,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积雷山的美人,几千年积攒下来的财物,还要不要了? “圣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手,听话,你先回去!” 牛魔王黑着脸对红孩儿摆了摆手道,又有些犹豫后,补了句道: “你娘要是实在想我,过几天我就回去一趟,和你娘一会,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回去吧!” “所以你就是贪图这玉面狐狸的美色,和积雷山的财富,舍不得回去喽?” 红孩儿才不管牛魔王的脸色黑不黑,嘲讽的回了句后,瞳孔染上一抹赤色,犹如枪尖上同步点燃的赤焰一样,毫不犹豫的朝牛魔王刺去,脸色狰狞道: “你要是不肯回去,我就打到你回去!” 这个逆子! 牛魔王被红孩儿这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的动作气到鼻孔喷出一道热烟气! 自家儿子以前性子虽然骄傲自大了点,随自己的脾气暴躁了点,但对自己这个父王可是一向恭敬孝顺的啊! 怎么几年不见,一言不合,都敢对他出手了? 谁给他带歪了? 就这,老二那个孙子还敢来信说圣婴现在脾气变好了,比以前听话孝顺多了? 回头给这鳖孙腿打断! 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孙悟空,牛魔王手中浑铁棍微动,轻轻松松的就挡下了红孩儿的一枪。 在感受着红孩儿比几年前大了数倍的力道,和枪尖上运用娴熟的三昧真火,牛魔王心中一喜: 脾气虽然见长,但本事也没落下,好好好,不愧是我老牛的儿子! 不过…… “还是太嫩了!” 牛魔王手中浑铁棍猛然一动,由极静到极动,变化之间,仿佛在有无之中。 但见下一眼,原本持枪刺去的红孩儿就被掀翻在地,手中的火尖枪都被挑落,斜斜倒插在一旁的土地上。 “圣婴,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敢对你父王动手?” 牛魔王冷哼一声,浑铁棍直朝狼狈倒地红孩儿屁股打去,虽然对儿子的成长很欣慰,但刚才的出枪行为,还是挑起了牛魔王心中的几分怒火。 再加上据他内心估算时间,玉面公主用不了多久,就要换好衣服出来了,为防两人见面,给他整出更大的麻烦前来,还是把儿子教训一顿,再打发他走吧! “铛!” 牛魔王势在必得的这一棍,在半空中被拦下了。 拦住它的,同样是一根棍棒,中间乌黑,密布龙纹凤篆,两头镶有一个金箍,呈蛟龙之像。 “孙、悟、空!汝这是何意?” 那根熟悉的棒子,不用抬头细看,牛魔王就知道是谁出手了! 当即面色一寒,声音幽幽道: “这可是本王的家事!我没有计较你带坏我儿,已经是看在五百年前的交情份上了,可如今,你还想要再多管闲事?” “牛大哥!” 猴子的如意金箍棒挡住浑铁棍,表情也严肃下来道:“大侄子动手在先,确实是大逆不道,但该说不说,也是牛大哥你无理在先,岂不闻妻妾有别?” “夫妻乃是一体,哪有宠妾抛妻的道理?我等今日受大侄子所托,若牛大哥再执迷不悟下去,我也只能替侄子和嫂嫂讨一个公道了!” “是啊!哪有搬到小妾家里,对原配夫人不闻不问的?牛大哥,你这事可做的不地道啊!” 八戒扶起狼狈倒地的红孩儿,拍了拍其身上的泥土,抬头对牛魔王哼哼唧唧不满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牛魔王什么时候沦落到行事还需要他人置喙的地步了?” “还讨个公道?孙悟空!我问你,一个是我妻,一个是我儿,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讨公道?!” 面对猴子他们,牛魔王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手里的浑铁棍逐渐发力,大声冷笑后,横眉竖眼质问道。 “大侄子与我等同行数年在先,这是情;蒙嫂嫂招待,借宝了结因果,荡平前路在后,这是恩!” “又蒙大侄子相请,我老孙如何没有资格!” 猴子手里的金箍棒不甘示弱,与牛魔王的浑铁棍奋力相交,双方角起力来,猴子也是毫不犹豫的咬牙怒喝道。 “呵呵,好,好一个恩情!既然你今日执意要趟这趟浑水,与我作对,那我们今日就手底下见真章! 也好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看看你这么多年,棍棒功夫有没有长进!” “好!!” 猴子的目光与牛魔王目光相交汇,对视之间,好似有那万千电光闪烁。 事到如今,两人也没了言语,知道今日之事若想了结,必先做过一番! 一个眼中燃起怒火,一个瞳间充斥战意,下一瞬,两条棍棒也随着各自主人的心意,携带着万钧之力,重重击打在一起! “轰隆!轰隆!” 明明不过两条铁棒,但相互碰撞之间,却比九天之上的雷霆还要响彻人间! “乖乖,这两人是来真的?” 八戒捂住了耳朵,面对两人动真格的打法抖了抖身子,也不敢在此久待,拉着红孩儿就朝一旁的林子里钻去: “大侄子,走走走,你爹和猴哥要是打疯了,我们俩站这可不安全,退退退!” 就连摩云洞口,本已换好衣服,袅袅婀娜,迈着得意步伐走来,欲出门观看好戏,看牛魔王是怎么给她出气,教训那三个狂徒的玉面公主,也被这炸裂之声吓破了胆子。 悄悄探头看了看后,便急急忙忙的瑟缩着身子躲了回去。 还好还好,先前出手的是那戴金箍的红孩儿,不是这恶猢狲! 不然她玉面公主,焉还有命在? 猴子和牛魔王的打斗,自洞府门前,一路打至半空,棍影纷飞,却是势均力敌之相! “呵,五百年来,你被压在五行山,武艺竟然没退步?” 牛魔王架住金箍棒,冷笑着对猴子揭起短来道。 “比不得长兄,在这人世间晃荡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进步!” 放垃圾话,谁不会? 猴子冷笑着回敬道。 “好好好,还是像当年那样伶牙俐齿!看来入佛门修禅,没把你脑子修坏!” “我老孙修禅好啊,修禅可就不沾情爱了,不像某些人,能做出抛妻弃子的勾当!” “孙悟空!我何时抛妻弃子了?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一猴一牛就这样嘴上不饶人的在半空中驾云乱斗,口鼻间喷吐彩雾毫光,施展神通时,亦有五色光华绽放! 打斗间,散溢而出的棍影棒气,落在那深山老林里,破碎了不知多少参天古木,激起沸沸扬扬的尘土满天。 这一打,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一个是齐天大圣美猴王,宇内四海无人挡;一个是平天大圣牛魔王,凶威滔天罪孽猖;昔日结义的兄弟,如今却因情义战成一团。 恰好两人又都使的棍棒,打到后面,心中都打出了真火,使出了浑身懈数,半分不留情。 若是擦碰到寻常妖怪身上,怕是一棍一妖命,一棒一山塌! 但在这两人眼里,不过是对方的随手一击罢了。 转瞬间,过足了手瘾的猴子还沉浸在与牛魔王那尽情的打斗中,却听闻下方的八戒大声提醒道: “猴哥!这都半天过去了!再拖下去,师父晚上该睡不着了!” 竟然已经过去半日了?! 猴子回过神来,知晓不好再与牛魔王空耗时间,那老牛体力虽然不如他悠长,但与他打斗上个三天三夜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俩打上三天无所谓,师父还能睡三天不成? 但眼前的老牛确实并非常人,当年能做他孙悟空的兄长,凭的也不单是他的义气和豪爽,还有这一份硬邦邦的本事! 如今两人之间,完全就是不相上下,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 除非…… 猴子的眼睛眯起,眼珠子开始骨碌碌转了起来。 只是不等猴子搜刮肚内的坏水,憋出来一个“好”主意,破局之人已到! 摩云洞附近一处峰顶上,八戒,红孩儿两人正有些心焦的看着天上的大战。 值此时,一摇曳的人影自南方而来,亭亭玉立,走至了两人身旁。 八戒和红孩儿惊讶的看着来人,忙行礼拜见,不敢怠慢。 但来人却先是杏目含怒,没好气的敲了敲八戒的猪头,又笑吟吟的拉过红孩儿,在其耳边低语许久。 只见红孩儿的脸色先是惊讶,再转犹豫,后又坚定…… 最后在来人抽身离去之时,才面带感激的朝南方躬身拜下。 ………… “呵,孙悟空,你在犹豫什么?我能感受到,你的铁棒里充满了软弱,怎么,怕了?” 就在猴子心里翻涌坏水时,牛魔王第一个察觉到了对手状态的消退,结合刚才那猪八戒的喊话,当即狞笑道: “哼,你该不会真把那个凡人和尚当师父看了吧?竟然会为了他想服软认输?” “可笑,不过看在当年的兄弟情分上,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带着那头野猪,快滚!” “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牛魔王的浑铁棍发力,将猴子打退两步后,鼻间喷出一道炽热白气,看着对方冷哼道。 但是莫看牛魔王面上威风,其实他心里早已陷入了莫大的讶异:这猴子怎么这么能打? 要知道,早年他们七大圣结拜时,虽然都小露了一手,个个堪称神通广大——不然也不好意思号称妖族七大圣。 但他们之间真刀真枪,不留情面的打上一架,却是没有的。 只是都知道对方神通武艺不赖,性子又都合得来,可以一同喝酒欢宴,才以年纪大小,排行做的兄弟。 当然,这其中没有实力因素,那是鬼都不信的。 反正牛魔王自忖,当初那七个里面,自己是各个方面都毋庸置疑的老大,仅次于他的,是老二蛟魔王。 但实力第三,被他最看好的…… 却是最小的美猴王! 只是当初的猴子不仅年纪最小,心性也活泼,见过的世面还少,一听是以年纪论排行,就心甘情愿的坐了老末。 而后来猴子反天,第一次时他们另外六妖还去了凑热闹,七大圣的名号也是由此而定。 但这猴子也是不愧猢狲本相,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头还与一众仙神乱斗,嫌弃弼马温官小。 结果后头第二回天庭又以齐天大圣封号来诏安,这猢狲屁颠屁颠的就去上任了! 他们剩下的六兄弟也随之作鸟兽散。 再后面听闻这猴子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镇压,牛魔王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多往心里去。 就这? 换我老牛上,不比他差! 还不会傻乎乎的上那如来佛的当! 至于要不要因为交情救上一救? 别傻了,都是酒肉朋友,真要他冒着得罪漫天仙佛和佛祖的风险,去救那闯祸的猢狲? 有猴子这个愣头青做下场表率,谁还敢这么嚣张啊! 不然他牛魔王咋混到这边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第148章 牛魔降伏 只是当年只觉着这猢狲潜力无穷,迟早有一日能追上自己。 但在听闻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后,牛魔王除了心中稍稍惋惜之后,就没把这猴子放在眼里了。 哪怕后来又听说被放出来,随那什么唐僧西行又如何? 终究是荒废了五百余年的光阴,实力在牛魔王想来还是不错的,但也就这样了。 结果今日交起手来,牛魔王才发现,这猢狲压根就不弱于他! 该死的,这猢狲到底是被压在山底下受罚了? 还是被那如来佛祖偷偷喂了好东西帮忙修炼了? 怎么明明坐了这么多年的牢,感觉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强出这么多截? 简直就是见鬼了! 虽说两人现在都还没使出压箱底的本事,但牛魔王觉着,自己今天运气不行,还是莫和这猢狲计较了,最好把他打发走,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理。 反正这家伙现在有要务在身,需要保那唐僧西去,耽搁不得,嘿嘿。 至于自家那倒霉儿子? 没了这两个捣蛋的,不,只要没这臭猴子在这搅和,他堂堂牛魔王,还教训不了儿子了? 到时候打的他叫爸爸! 心中思定,牛魔王手上的浑铁棍也缓和了下来。 而不待牛魔王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恰好远处的山峰上,爬上来一披甲带鳞的妖怪,大声喊道: “牛爷爷,我家大王与你有约,使我来迎,幸赐早临,好安座也!” “孙悟空!我与人约好了要赴宴,今日且先不与你计较,你走吧!去看好你的唐僧,西行取经去,莫来多管闲事!” 真是哈欠来了有枕头,肚子饿了有饭吃,牛魔王心中一喜,手中浑铁棍架开如意金箍棒,与猴子拉开距离后,面上佯作不屑的挥手道。 而猴子被一棍架开,立在云头,眼中眼珠子乱转。 要说就此罢休,那是不可能的。 他既然接了大侄子的请托,岂能就此无功而退? 但若是和这老牛继续打下去嘛…… 又实在没有那个闲功夫! 凭他单独一人,与这老牛短时间分出个高下,难,难,难! 什么?你说还有八戒? 嗯……要不再指望指望红孩儿? 就在猴子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说曹操曹操到,红孩儿却是在此时驾云赶到。 面对欲脱身离去的牛魔王,红孩儿也没有多余废话,抿着唇角,脸色冷肃的就是挺枪而上! 嘿,你个瘪犊子玩意儿,你爹我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已经留过一次手了,你怎么还敢再来?! 牛魔王瞪大了牛眼,两个鼻孔里喷出白烟,手里的浑铁棍稍稍提起了几分气力,一个横扫千军,就是朝着红孩儿身上直直扫去!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牛魔王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孩子这是真欠打了! 得让他好好用“爱的铁棍”,好好教育明白! 而红孩儿面对牛魔王的这一扫棍,只将手中的火尖枪稍稍一挪,略微挡住那袭来的浑铁棍后,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朝牛魔王身上扑了过去! 这倒霉孩子想干嘛? 牛魔王心头响起警觉,下意识的就想一个鞭腿将这扑过来的玩意爆抽出去,但想起眼前的好歹是自己儿子,那牛腿动了动,又犹豫的停下。 也恰恰就是这一犹豫,错过了最好时机的牛魔王,就被红孩儿死死的抱住了上半身。 不等牛魔王开口发问,与老爹面对面,看着那瞳孔里的懵逼不解,近在咫尺对视的红孩儿狞笑一声,光亮白净的额头,毫不犹豫的就给了自家父王一个响亮的“头槌”! “你个不孝子,干嘛呢!” 红孩儿的一个头槌,锤的他自己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但反观牛魔王,却是屁事没有,还有功夫,一脸嫌弃的将红孩儿从身上扒下,拎着自家崽子的衣领无语道。 这娃娃在犯什么浑呢? 忘了自己是头牛,自家父王更是牛中霸王了? 跟他玩头槌? 亏他想得出来! 他牛魔王和同族撞犄角玩的时候,这崽子他妈都不一定生出来了呢! 但是面对牛魔王的质问,被牛魔王像拎小鸡一样拎住脖颈的红孩儿却是一点不慌,身子在半空中一飘一荡,人却在抹了抹鼻下被撞出来的些许鼻血后,低着头大笑起来。 “哼哼嘿嘿……哈哈哈!!” ‘脑子撞傻了?’ 牛魔王心里一慌,忙将红孩儿的身体板正,上下打量起来。 乖乖,这要是把这瘪犊子撞傻了,夫人不得和他拼命??? 但是任凭牛魔王如何打量,也没看出来红孩儿哪里被撞出来有毛病。 ‘除了鼻子淌了点血,小脸白了点,看上去没什么毛病啊?要不,把他脑袋劈开看看?等等,圣婴的脑袋上面,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牛魔王的牛眼眯起,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自家这玩意儿上门找事的时候,头上顶着的…… 是所谓如来赐给观世音,观世音转交给那唐僧的法宝头箍? 而刚才这小子冲上来时,头上还戴着那金色的头箍。 如今怎么没了? 头箍!头箍!头箍去哪了?!! 牛魔王脸上神色一变,猛的一把将手里的倒霉孩子扔向一边,双手在自己的头上摸来摸去…… 果不其然,在他那烂银盔之下,脑袋之上,一圈金色头箍……正好端端的箍在上面呢! “别摸了,牛大哥,就跟你想的那样,那紧箍儿,嘿嘿,跑你头上去啦!” 猴子接住了牛魔王扔开的红孩儿,笑眯眯的对牛魔王说道。 “牛圣婴!!你个逆子!你搞了什么鬼?怎么你头上的金箍,会跑到你爹我头上???”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从脑袋上放下来,牛魔王面庞涨血赤红,鼻孔喷气,眼睛里燃起滔天怒火的看向红孩儿咆哮道。 ………… “所以,小红头上的紧箍儿,还能跑到他爹牛魔王身上?” 牵着白龙马,一路向西的陈启听着猴子的讲述,有些惊讶道。 在猴子出去替他化缘化了半天,顺便办了点“私事”后,陈启终于等到了背着两麻袋水果、糕点,高高兴兴回来的猴子和八戒。 而吃过了正餐,喂饱了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后,一行人自然是继续那西行之路,努力在今天天黑之前走出火焰山地界——虽然目测在耽搁大半天之后,是不太可能了。 走在颠簸崎岖的山路上,管不住嘴的八戒挑着摇摇晃晃的行李,也朝着陈启两人一马,笑谈起了此去详情。 什么?师父没说让他们去找牛魔王麻烦,只让他们去化缘? 哎呀,师父也没说不同意啊! 再说了,他们两人出去化缘的时候,遇到各种情况都是很正常的对吧? 包括像出现了一只野生的牛魔王,这野生的牛魔王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哎呀,都正常,很正常,往日里猴哥出去摘野果,化缘,碰见一些害人的恶鬼恶妖,不也是顺手除了? 他们今天也是顺手的事! 反正自积雷山回来的猴、猪两人,在路上揣摩清楚陈启的潜在意思之后,回来后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与师父他们回报了起来。 “嗨,这事还多亏了菩萨呢!” 八戒兴致勃勃的对陈启等人神秘笑道: “猴哥和那老牛打斗的时候,我老猪正拉着大侄子在一旁山上观看,结果正发愁猴哥久拿他不下,太耽搁时间的时候,嘿,南边就有人来啦!” “我当时都没注意到,还是大侄子扯了扯我袖子,我才看见那穿白衣服的人,再仔细一看,不是观音菩萨,还能是谁?” “慌得我老猪呦,还以为菩萨怪我和猴哥不务正业,要来捉我们受罚去哩!” 八戒拍了拍硕大的肚皮,脸上先是心有余悸,又放松的笑道: “好在啊,菩萨虽然有些生气的敲了敲我老猪的头,但此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助猴哥降服老牛,免得两人打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三界众生。” “菩萨要是不出手,我老孙想拿下牛大哥,怕是得神通全开不可,可那时候,我俩打起来撞山山倒,踩地地陷,河流为之截断,峰峦也要倾颓。” 猴子在前方以棍开路,慢悠悠的说来佐证道。 “嘿,姜还是老的辣,师父啊,这紧箍儿能从大侄子头上跑到老牛头上,就全靠的菩萨支招!” 八戒将担子换到另一个肩头,调了调位置后继续笑道: “据菩萨讲,是她知道猴哥去找牛魔王麻烦后,特意去找的佛祖帮忙,本想派出四大金刚封住四方之路,再去天庭,请哪吒三太子和托塔李天王他们率天兵天将下来帮猴哥围剿老牛。” “结果佛祖听完之后,哈哈一笑,招菩萨上前,密声传了一道口诀。” “告诉她,因大侄子与老牛乃是亲生父子,血缘紧密,所以只需告诉大侄子这道口诀,让他驱动紧箍儿朝老牛身上跑去,就用不着再大动干戈啦!” “嘿嘿,到时候老牛再不老实,直接念紧箍咒就是,任他脾气再怎么倔强暴躁,一通下去,包老实的!” “这紧箍儿还能这么玩?”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陈启,解去了心中的疑惑,忍不住感叹出声道。 他是真没想到,这佛祖给出的三道箍儿,还有这种变化。 原着里可没提过吧? 只能说要么是原本就有的功能,原着没用上,毕竟猴子天生天养,无父无母无兄弟,用不上这个功能,要么,就是他所在的世界版本,和原着有些微偏差 ——很正常,西游记分有港版、央视版、漫画版、动漫版、原着版……等各种各样的版本。 更何况现实与剧本并不一定相通,陈启也无法保证自己经历的就是哪一版。 目前只能通过亲身经历判断,大概率和原着以及央视版比较接近? 陈启不敢完全确定,毕竟他只在小时候接触的多,长大后……呵呵,他读《遮天》这种网络小说的。 后来再次爆火的黑神话倒是又让西游这个ip火了一阵子,但是抱歉……非主机党的他只是一个云游。 各种段子倒是听的不亦乐乎,什么既见未来(初音未来手执大葱),为何不拜;什么广智(野原广志)救我;什么岭上全是耗子架大狙之类的…… 咳咳,言归正传,反正没什么见识,所以对于紧箍儿的人传人,不是,子传父现象,陈启只是微微惊讶后,也就放下了。 倒是三个徒弟,在此时都默默搓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坑爹儿子。 沙门好啊,沙门没有婚事,不生儿女更是妙啊! 不然哪天你说说,正在家吃着火锅乐呵呵着呢,突然,自家儿子一个冲锋上前头槌,“咵”,你头上就多出来一圈紧箍儿…… 这找谁说理去? 就像如今可怜的老牛一样: “老牛他当时气得要拿浑铁棍打死大侄子哩!结果被大侄子念动紧箍咒,痛的从云上跌下来,抱头打滚呢!” 八戒搓着胳膊,搓着搓着就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道。 “菩萨连紧箍咒都传给小红了?” 陈启再次被惊讶道。 “何止紧箍咒,菩萨还说大侄子和他有缘,问他要不要跟她回南海精修佛法,做她的善财童子哩!” 八戒抠了抠鼻孔,小指一弹,满不在乎的道。 “小红同意了?” 陈启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菩萨还是一眼就相中了红孩儿,缘,果然是妙不可言。 不过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他啥也没干吗? “怎么可能?” 八戒将手在袍子上蹭蹭后,挠了挠头,看向陈启,有些惊诧道: “师父你忘了?大侄子为了他娘亲,连西天都不去了,还来请我和猴哥替嫂嫂出气,如今怎么可能舍得去南海做和尚?” “唉,不过也可惜了,那善财童子名字听上去一般,实际上可是菩萨果位!菩萨咋不看看我老猪呢?大侄子不愿意去,我老猪愿意啊!” 第一,如果我没记错,小红过来是专门请猴子帮忙的,要不是我看你强烈自荐,提了一嘴,你跟这事就没什么关系。 甚至你就算去了,按猴子所说,除了一眼大开门,瞄定了玉面狐狸,别的忙你也没帮上吧? 第二……我想菩萨只要脑子没被驴,咳咳,我的意思是,菩萨只要禅心还在定,怎么想,也不会让你去给她当善财童子吧? 看着嘟嘟囔囔,抱怨羡慕的八戒,再瞅着他那肥头大耳,袒胸露乳,鬃毛横生的糙汉样,陈启几人嘴角同时一抽,默默想道。 第149章 披枷戴锁的和尚 “呵呵……” 一众人默契的干笑两声,还是沙僧开口打破这种气氛,开口道: “二师兄,莫论这善财童子不童子的了,你还是和我们说说,那牛魔王后来咋样了?还有那个玉面公主!” “对对对,而且让小红以紧箍咒压制他父亲……传出去,是不是对小红以后的名声不太好?” 陈启摸了摸下巴,也跟着转移话题道。 这个时代的礼法礼教可不像他上辈子那样宽松,三纲五常在世人眼里不说是铁律,但也可以说是日常行事的一份重大依据。 而红孩儿以儿子的身份,钳制自家老爹……在此世很多人眼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哪吒:对对对,搞区别对待是吧?搁这瘪犊子身上就是转移紧箍儿,附送紧箍咒,到小爷这里就是送宝塔,认佛为父?我&*..?£……) “师父放心,”八戒挠了挠肚皮,咧着嘴,先回复陈启道: “菩萨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啊,早早就嘱托了另外一人前来,好看着大侄子,省的大侄子胡来。” “呵呵,师父,老沙,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八戒对陈启两人挤了挤眼,故意卖关子道。 “能看住小红,又名正言顺,好让其他人挑不出理来的……莫非是牛夫人?” 不同于沙僧两眼一抹黑的茫然摇头,陈启倒是在扣了扣光滑的下巴后,若有所思的推论道。 “不愧是师父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一语中的!随便一猜就猜出来了!” 八戒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没想到陈启直接就说对了,当即对陈启竖了竖大拇指,大拍马屁后道: “没错,就是嫂嫂!她受菩萨点化,连忙驾云赶来,在老牛落地上打滚的时候,一把抱住了那头老牛,又将念咒语的大侄子喊住了哩!” “嫂夫人前去了,那玉面公主焉有命在?” 沙僧在一旁听到,有些惊讶道。 “欸,老沙你不知道,”八戒先是对着沙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然后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咬牙切齿道: “嫂嫂是真的贤良淑德啊!也不知道那老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踩了谁家仙犬的遗物,取了嫂嫂这么一个妻子! 反观嫂嫂,依我老猪看,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大概就是嫁给那老牛为妻啦!” “她来了以后,对地上的老牛那叫一个心疼哦,啧啧啧,念在夫妻感情上,不仅没有动手斩了那意图进位窃分的玉面公主,在领着那老牛回家洗心革面时…… 那个骚狐狸不依不饶的从洞里钻了出来,要跟他们一起回家,她也没说话哩!” “啊?那玉面公主不仅没被打死,还跟着牛魔王回芭蕉洞了?” 沙僧听完以后大吃一惊道。 “嘿嘿,谁叫那玉面狐狸好歹也是牛大哥上门应下的婚事?名义上,牛大哥还是她的赘婿哩! 所以虽然大侄子不太高兴,但嫂嫂也没说什么,任由那狐狸精跟回家了。” 猴子在前头边以棍开路,边回头笑眯眯的说道。 “唉,所以我老猪才说嫂嫂贤良淑德呢!要是我老猪能娶这样一个媳妇,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舍得像这老牛一样,抛妻弃子哦!” 八戒提了提担子,幽幽羡慕叹气道。 “那积雷山的家当怎么办?他们不要了?” 听到牛魔王虽然头戴金箍,但最终的下场竟然是抱的一双美人归,陈启咂吧咂吧嘴,心头有些莫名滋味的好奇问道。 对于玉面公主,他倒是没有太多负面看法,虽然觉得她撬了铁扇公主墙角,还对人原配夫人态度不好,有些让人皱眉头,但还是那句话,罪不至死。 你最多扣她一个当小三的名头,但是这个时代和他上辈子又不一样,男人找妾室,只需要原配夫人同意,那是真的不犯法律和道德。 传出去,只要不是数量、年龄比太夸张,也没人觉得奇怪。 而玉面公主的存在,铁扇公主显然是知晓的,并非刻意隐瞒,所以按这个时代的规矩来看,玉面公主的存在是合理合法的。 这也是为什么,红孩儿虽然被玉面公主激怒到火冒三丈,但还是克制住了,尽量将火气都撒到了牛魔王头上。 因为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玉面公主那里走的不是作妾室的路子,而是以招赘的名义,招牛魔王上门的。 随后还将铁扇公主这个原配夫人丢在了芭蕉洞里独守空房…… 啧,果然一切的源头还是要怪到牛魔王头上对吧?万恶之源了属于是。 结果这家伙最后还屁事没有,真是令人羡慕……不是,我是说唾弃! 也难怪八戒一提起这事来就咬牙切齿了! “欸,那偌大的家业,他们自然是舍不得丢下的,只是经此一遭后,那积雷山的小妖小怪抬箱的抬箱,挑担的挑担,把大部分家产都搬到翠云山去了。” “以我看呐,这积雷山的基业以后八成还会留着,只是不会太受重视了。” 猴子转过身来,面对着陈启几人,倒走着笑道: “不过师父啊,我这牛大哥别看面上好看,好像回了芭蕉洞就能享上齐人之福了……嘿嘿,其实吧,等回去以后,有他好受的!” “师父你和沙师弟想想,这玉面狐狸带着一家子的家当跟过去,脾气又是个跋扈骄纵的,能不和嫂嫂置气?” “而嫂嫂虽然是个大度的,爱我那牛大哥也是爱到了骨子里,可若是天天被那狐狸精挑衅,闹幺蛾子,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更别提还有大侄子在一边帮衬他娘亲……呵呵,我看呐,我那牛大哥的府上,以后有的热闹了!” 猴子虽然背身走路,但那崎岖的山路在其脚下却依然是如履平地,双手背在后面,还能使着金箍棒,替一行人除草开路,如今说起牛魔王日后的“苦日子”,当即眉飞色舞的对一行人挤眉弄眼道。 “这倒也是。” 陈启想象着牛魔王府上,从此以后,天天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日子,也忍不住点头笑道。 齐人之福可是那么好享的? 真要是这么好享,牛魔王还能被缠在积雷山,将近两年没回去看过一眼铁扇公主? 要说牛魔王不爱铁扇公主……那可没什么人信,最起码据陈启所知,无论哪个版本,这两夫妻关系其实都挺好的,偶尔版本里面还会有妻管严的老牛出现。 就是吧,老牛性子也都比较浑,贪财好色,花心浪荡……等等,怎么跟某只猪有点像? 陈启瞥了一眼脑袋放空,嘴角隐隐流着哈喇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吃的八戒,嘴角抽了抽。 八戒要是碰上了铁扇公主这样的好妻子,能管住自己吗? 不过再仔细想想,八戒比牛魔王还是好很多的,在山里和卵二姐好的时候,也没听说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后来娶翠兰的时候,更是没有因为老丈人搞事,在外面找妾室。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八戒,是师父带有色眼镜看你了,抱歉抱歉。 而八戒此时正回忆着当年和前后两个老婆之间的甜甜蜜蜜呢! 突然收到陈启传来的歉意眼神,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了出来,禅心不定,立马打了个哆嗦,讨好的笑着看了回去。 师父应该不会和我老猪计较这种小事吧?\/八戒应该不会和我计较这种小事吧? 师徒俩各自带有点点心虚的眼神交汇,默契的笑着点头示意后,满意的收回眼神。 果然,师父\/八戒是个大度的人啊! 猴子说着说着,见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笑得奇奇怪怪的,挠了挠脑袋,也没细想,继续笑着感慨道: “而且从此以后,我那牛大哥可以说是真正改邪归正啦,大侄子被我们教导好性子,嫂嫂也得了菩萨嘱托,从此以后不可放任牛大哥胡作非为,要他一心向善……” 在猴子慢慢的絮叨声中,陈启好似看到了牛魔王被铁扇公主和玉面公主一人扯住一边身子,两人还明争暗斗的掐着牛魔王腰间软肉,互相不肯示弱的怒视对方。 而牛魔王则一边扛着来自妻子、美人的夹击,一边和红孩儿互相怒视着走回去的身影…… ………… 火焰山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像那西行的道路,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好似遥遥在望,触目可及。 这一日,又是秋尽冬初的时序,放眼看去:野菊残英落,新梅嫩蕊生。村村纳禾稼,处处食香羹。平林木落远山现,曲涧霜浓幽壑清。悬崖挂索藤花败,松竹凝寒色更青。 一行人稍稍感叹了番秋末的肃杀万物之景,就被眼前又一座繁荣城池吸引了注意。 肉眼可见的,乃是一座龙盘虎踞的大城,而当猴子运起眼力一看,更是看见了城内御阶洁净,辇路清宁。酒肆歌声闹,花楼喜气生。未央宫外长春树,满城尽是些热闹景象。 “师父啊,是一座国都哩!最里面住的八成就是皇帝,也方便了我们倒换关碟去也。” 猴子收回目光,转头对陈启嬉笑道。 “猴哥,这天下府有府城,县有县城,你怎么看出来这是一座国都?” 八戒在一旁拍了拍肚皮,习惯性和猴子抬杠道。 “呵,你个呆子,你仔细瞧瞧,这城池四面有十数座门,绵延周围有百十余里,楼台高耸,云雾缤纷。不是一国之都城,何以有此壮丽气象?” 猴子撇了撇嘴,反驳八戒道。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瞧见了皇宫御阶,龙辇大道,这样一来,只要这一城的人不是反贼,做那逾制之举,就定然是国都了! 就算真是有人竖起反旗自立,那只要他还没落败,那也是可以称之为国都的。 草头天子也是天子嘛,一城就是一国,那一城也算都城嘛。 没毛病。 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和八戒这个呆子论道了。 “大师兄的眼力厉害啊,”沙僧在旁边笑着恭维猴子一句,又好奇问道: “既然如此,大师兄可知眼前城池是何名字?又是哪国都所?” “咳咳,这个嘛……” 猴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收到的第一份背刺,竟然是沙师弟这个老实人的! 当即有些讪讪然笑道:“这城上面既没刻牌匾,又不举旌号,我怎么知道?还是得到城中询问路人,方可知也。” “呦呵,猴哥,你不是有眼力劲吗?靠眼呐!用什么嘴去问?” 八戒可算逮着机会了,毫不犹豫,嘴角一咧,对准猴子就开始奚落嘲笑道。 “嗬~咳!你个呆子,讨打!” 猴子被八戒的一番话惹恼,忽的窜到八戒身后,举起铁棒就是作势欲打。 慌得八戒挑起担子,大屁股一颠一扭,急急忙忙的朝前头跑去。 看着前方两人追逐打闹的身影,后头牵马挑担的陈启,沙僧皆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耽搁,加快了几分脚步,好跟上前头的两人。 有了两人在前头引路,一行人的速度可谓是大大提升了,不过须臾,众人便来到了这城池门口。 跟在一条长长的人流之后,过了这护城河上的城门桥,一行人可算目睹了城内的热闹景象: 六街三市,货殖通财;行人众多,摩肩擦踵;人群往来,形形色色;衣冠隆盛,人物豪华。 “倒不愧了这一国都城外面的气派光景,里面的民生可谓繁盛。” 陈启脸上挂起了笑容道,虽然国都的民众生活条件好,不意味着整个国家都昌盛。 毕竟多得是那种半壁江山已失,百姓流连失所,战乱饥荒旱灾频发,但国都内的群众依然歌舞升平的例子。 但如果一个国家的都城都不行了,乱糟糟一片,那这国家绝对八成药丸。 而且眼前这种烟火气十足,行人纷纷的场景,怎么样也比陈启一路上遇见的大部分荒郊野岭,骷髅隐隐,荒庙弃墟……强,对吧? 只是不待众人再细看下去,却又见到城门口处,有十数个光头,披枷戴锁的沿着城墙边乞讨而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都已经破破烂烂,只剩下丝丝缕缕残存,暴露出了已经黑漆漆一片,瘦骨嶙峋的身体。 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曾经应该是僧袍,这一群光头,也应该是一群和尚。 第150章 金光寺 “师父,是一群和尚啊!” 沙僧见了,松了松担子,有些物伤其类的对陈启低声道。 “看他们披枷戴锁的样子,应该是犯了什么罪,被此地的官员惩罚的。” 陈启对着沙僧点点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刑罚只要公正,那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正向的。 无论是和尚,道士,还是贵族,普通人,若是犯下了罪行,那在陈启看来,都是该罚罚,该杀杀,绝不可能因为身份问题产生悲悯之情。 咋了,你和尚犯罪就不能罚了? 出家人只是出尘,不是出法! 甚至若眼前这群和尚确实罪该如此,陈启都要夸夸这里的国王——贤君气象啊! 不过吧…… 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时代讲究司法公正,难,难,难。 甚至往往带头作恶的都是那些皇亲权贵。 要王法? 现写给你一条要不要? 所以有着车迟国前车之鉴,陈启决定等入城之后,可以找人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这群衣衫褴褛,靠墙乞讨的和尚都犯了什么罪。 省的冤枉了好人,错放了恶人。 于是陈启便提着锡杖,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那群和尚,一边和身边的猴子低声道: “悟空,一会儿还是得劳你去打听打听,若这群和尚罪有应得,那我们不必理会,可若是内有隐情,我们再商量商量,可需要帮他们一把。” “是,师父。” 猴子对陈启的交代早有预料,笑眯眯的接下任务,可不待一行人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凄惨的那一群和尚,也似乎察觉到了一行人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下一瞬,就见那群“乞丐”和尚的脸色,从忧苦转为喜色,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期间还不停的以手指向陈启等人。 “师父啊,他们好像认识我们哩!” 八戒将头凑了过来,眼珠子还瞅着那边的变故,好奇进言道。 “嗯,莫非又是仙神托梦?” 陈启立住身子,带着三个徒弟,牵着白龙马,避让开往来的行人,也在旁边的墙角下站定等待,摩挲着下巴揣测道。 嘶,同样是披枷戴锁的和尚,同样是看到他们就有些激动,这浓浓的既视感,很难不让陈启往这方面去想。 莫非,这一次又是和尚被冤屈? “嘿嘿,不知道这次托梦的是谁,嘿,讲究多了,不是只提猴哥一个人了。” 八戒听了陈启的推测,又见不远处“乞丐”和尚们伸手指的不仅仅是猴子一人,而是人人有份,且在自己身上指的最多,当即有些开心的拍肚皮乐呵道。 “呵,你待他们过来,问问不就是了?” 猴子也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窃窃私语的“乞丐”和尚,见他们商量完毕,簇拥着摸墙过来,提起金箍棒,随意的转了个棍花,背在了身后笑道。 “不知几位爷爷,可是东土来的僧人?” “乞丐”和尚们扶着城墙,颇为狼狈的来到陈启等人身前,脸上闪过几分激动之色,又不敢大声喧哗,怕惹人厌烦,忙小心翼翼的低声行礼问道。 “阿弥陀佛,几位法师,不必如此称呼我等,大家都是出家人,以佛门内称呼即可。” 考虑到眼前十余人可能有冤屈在身,陈启对众人以礼相待,还了礼后,才继续对他们点了点头,认真道: “贫僧师徒几人,确实是自东土而来,贫僧更是东土大唐的僧人,法号唐三藏。” “真的!真是东土来的爷爷!” “我就说这群爷爷打扮与当地的和尚不同,相貌气质也异于常人,定是东土来的圣僧,你们刚才还不信!” “大唐的圣僧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听得陈启亲口承认自己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眼前的十余人脸上纷纷激动了起来,看向陈启几人的目光变得火热,还和身边的同伴不停的小声议论起来。 “咳咳!肃静!” 最后还是这群和尚中间的一人有着威望,又最先清醒过来,用力咳嗽两下,先制住了他们的骚动,再扭头回来,脸上遮掩不住激动的对陈启跪拜磕头道: “圣僧,我等是这城内金光寺的和尚,身有冤屈,只是此地不善,不宜久留,还望圣僧随我们移步荒寺,听我们诉完状子后,替我们做主啊!” 这人身后的其他和尚,也跟着跪拜下来,但许是在顾忌什么,不敢出声,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一群人跪伏在地,嘴上却没了声音。 陈启瞥了一眼城门上巡逻的士兵,以及不远处开始停住脚步,朝这边张望,凑热闹的行人。 情知眼前众人大概率确实冤枉,便上前扶起领头的和尚,宽慰几句后,领着猴子几人,跟在这群人身后,朝着城内一处僻静之所而去。 “圣僧,到了。” 领头的和尚被陈启搀扶着,走到一处看上去气派,细究起来却有些败落荒凉的寺庙前,带着激动与感激的为陈启手指示意道: “圣僧,这就是金光寺,我等几人以前俱是这寺庙里的和尚,只是一朝蒙冤,落得个如此下场!” “还请圣僧与几位长老进庙歇息,我等也好与圣僧交代此中冤屈!” 看着那牌匾上蒙尘落灰的几个金色大字——敕建护国金光寺。 说话的和尚眼里有着回忆、自豪、痛苦、悔恨等等极为复杂的神色,到最后,也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则强露欢颜,招呼着陈启几人牵马挑担的入了寺庙。 好家伙,如果说这金光寺外面看上去还算气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凭体积,还能让人觉得不错。 那么走进来细看,这一番残破灰败的景象,才让陈启几人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座曾经护国寺庙的落寞。 古殿香灯冷,虚廊叶扫风。凌云千尺塔,养性几株松。满地落花无客过,檐前蛛网任攀笼。 空架鼓,枉悬钟,绘壁尘多彩象朦。讲座幽然僧不见,禅堂静矣鸟常逢。 凄凉堪叹息,寂寞苦无穷。佛前虽有香炉设,灰冷花残事事空。 偌大的寺庙里,空荡荡一片,见不到往日里迎来往送的大群和尚,听不到那时刻不停的低声念诵,闻不到那让人心神安定的燃檀香味。 有的只有数不尽的灰尘,蛛网,烙印在那一处又一处的佛像壁绘之上。 莫名的有些邪性。 就像上辈子陈启印象里放学后,空无一人的学校一样。 那些姿态,神情各异的佛像壁绘,正因被灰尘覆盖,看不清原本的和善面目了,反而映衬的那一双双眼睛有些森然。 好在,身边三个徒弟的存在,以及一路行来的经历,给了陈启莫大的底气,面对此情此景,处之泰然,安心的跟在领头和尚身后,朝着寺庙正殿而去。 不少的原金光寺僧人似是还由此想起了当年的繁茂盛景,与如今的枯寂对比,一边跟上,一边暗暗抹了把眼泪。 按照礼仪习惯,陈启等人由这群和尚领着,先朝着正殿内的佛祖佛像,虔诚行礼叩拜,才再穿过正殿,来到了金光寺的方丈室前。 “这是?” 不等接过一群和尚递来的蒲团,陈启眉头一皱,首先看到的,是在一旁檐柱上,被铁锁锁链捆住的几个小和尚。 看年龄,大的至多十一二岁,小的不过七八岁而已。 只是相比于大多同龄孩童的活泼好动,这些小和尚都有些死气沉沉,双目无神,身子骨也和其他金光寺的和尚一样,瘦弱不堪。 “他们都是我金光寺收养的孤儿,也有一些是附近农户养不下去,送来当和尚讨口饭吃的。” “我等被罚了披枷戴锁问罪拷打,他们年纪尚小,只被罚了在此受缚。” 将好不容易搜寻出来的蒲团拍打干净,那领头和尚将其垫在陈启身下,示意这位圣僧坐下的同时,面上也苦笑着解释道。 ‘其实以前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因为有佛缘,或是八字与家里不合,被送来出家为僧的。’ ‘只是这群人在金光寺出事后,要么被接回家,要么转投他寺去罢了。’ ‘也就这些走不掉的穷苦出身,留下来和我们受苦了,唉。’ 念及这些与陈启等人无关,领头的和尚心里闪过这些念头,却也未多言,只招待着眼前的圣僧坐下后,弯腰致歉道: “寒寺凋敝,招待不周,还请圣僧恕罪。” 陈启的屁股挪了挪,见只有自家师徒有蒲团,其他和尚都是席地而坐,有心谦让,也知这番心意推辞不过,便想着速战速决,双手合十,对领头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一行人皆是行脚僧,有此足矣。只是各位法师既然邀我等来此,所言的冤屈可能托出了?” “唉,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圣僧可知,我等为何会问你们,是否是从东土来的?” 领头和尚面色悲苦的叹了口气,开始细细解释其中的缘由来。 猴子和八戒对视一眼后,也竖起耳朵,在陈启身旁端正坐好静听。 “圣僧,此都城名唤祭赛国,乃西邦大国。当年有四夷向其称臣朝贡,南面月陀国,北面高昌国,东面西梁国,西面本钵国。 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从不敢有一年怠慢。” “但非因此国文贤武良,国君有道。而是皆赖我这金光寺之功。 我们寺内宝塔上有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之外都有人曾见过;昼喷彩气,四国之人都能同时瞻仰。 故此被四方国家认定以为天府神京,有神佛保佑,才有了年年朝贡。” 领头和尚先为几人介绍起了此地名称,威名,以及威名的由来。 说起金光寺在其中的功劳,一众和尚都挺起了胸膛,为之感到骄傲。 当然,在领头和尚说起接下来的事情后,他们就骄傲不起来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年之前,孟秋朔日,夜半子时,城内忽下了一场血雨。 天明时分,家家害怕,户户生悲。众公卿联名奏上国王,不知天公因甚事见责,当请道士打醮,和尚看经,答天谢地。 谁晓得这血雨非为他故而来,径把我这寺内黄金宝塔污了,致其再无祥云瑞霭,使得外国误以为我国没了神佛眷顾,不再来朝贡朝拜。” “那祭赛国的君王因此震怒,欲要起兵征伐四方,结果被一众大臣谏道:‘是金光寺里的僧人偷了塔上宝贝,才招此天怒人怨的下场’。” “天见可怜,且不说那塔顶宝物,本就是我寺内之物,更何况那可是前辈大师的舍利子佛宝,我等僧人怎敢欺心盗取塔中之宝?!” 领头和尚满脸悲愤不平的叫嚷起来。 他也不是蠢得,自然知道这是有大臣不想起刀兵之灾,“祸水东引”到他们这群和尚头上来了。 按理来说,能免去一场无端灾祸,金光寺吃点亏也就吃了吧,大家学的都是佛法,要讲究慈悲为怀,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奈何那群人做的太过分了啊! 简直就是奔着整死他们全寺僧人去的! 全然不顾及没他们金光寺,他这祭赛国能不废一兵一马,白受这么多年朝贡便宜? “那昏君根本不察事理,听了谏言,就派出手底下的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将我僧众拿了去,千般拷打,万样刑罚,只为逼问出塔顶宝贝的下落。 可宝贝根本就不是我们偷盗的,他再怎么严刑逼供,我们还能再变出来一个给他? 佛宝要是能来得如此轻易,这塔顶这么多年,就不会只此一件了! 当时我寺内还有三辈和尚,前两辈都已被活生生拷打致死,只剩下我们这最小的一辈,但我们又能怎样?不过苟活些许时日,就要步上前辈后尘。” 领头的和尚说着说着,抬起缚手缚颈的枷锁示意,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涩,几欲泪下,但在看向眼前盘坐的陈启几人,眼里总算是透出几分希冀,露出笑容来道: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想来是我等冤屈之心惊动了天神,昨日夜间,各人都得一梦,说有个东土大唐来的圣僧,能救得我等性命,可伸得此冤苦。” “万望圣僧怜念啊,舍下大慈大悲,广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 第151章 黄金宝塔 宝塔……佛宝失窃…… 听着领头和尚的描述,陈启只觉十分熟悉,料想眼前的寺庙和和尚,八成就是原着里的一难。 只是尚少了一点关键信息,让他只觉明明就隔了一层最后的薄膜,再多一点点的力就能刺破。 偏偏这一层薄膜就是刺不破,也让他始终想不起来眼前这一难的相关。 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一个人猛然惊觉自己忘了上一刻在想什么,然后吃力回想的样子吧。 好在陈启就像某个阿三一样,心胸开阔,一时想不透,也就没有纠结,压在了心底,延后再想,只专心面对起眼前的情景。 这一群原金光寺的和尚,大抵是被前两辈老和尚的凄惨遭遇给吓怕了,如今遇到陈启一众救星,那是一个个跪伏在地上,哭爹喊娘,只求他们能伸出援手救上一救。 对此,陈启自然不会推辞,若眼前和尚们没有撒谎,那他们都是无辜的,既然如此,无论有没有甚么神人托梦,他们能伸手帮一把,也就帮了。 思罢,陈启扶起身前的领头和尚,猴子,八戒,沙僧也有样学样,将其他和尚扶起,郑重承诺道: “法师放心,既汝等皆是蒙冤之躯,贫僧自然不会坐看你们受刑受罪,且待我这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儿,替你们追查出来此中详情,还你们一个清白!” “再待到贫僧上朝拜见此城君王,倒换通关文碟之时,与他讲明,赦了你们的罪行,追查一番拷打你们前辈致死的贪官污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线索,尤其是在这个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世界。 恰好猴子对拘神问话方面特有一番心得,所以陈启倒不虞他们查不清这个佛宝失窃的案件。 不论是凡人还是妖怪,都逃不掉猴子的火眼金睛! (名侦探·孙悟空模式,启动!) “多谢圣僧,多谢圣僧!” 一众和尚见陈启给了承诺,倒也不疑,一个个的抹着眼角,披着木枷,就对陈启感激涕零起来。 而看着他们身上的束缚,陈启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搀扶着这群和尚,扭头对猴子拜托道: “悟空,这些法师身上的枷锁繁重,实在折磨人,不等那君王差人来赦免了,还是有劳你帮他们去了这些累赘吧。” “嘿嘿,小事小事,说不上什么有劳,师父你看,今日我就给你露一手!” 猴子听到陈启的吩咐,呲牙一笑,不在意的摆摆手,将自己手里正扶起的和尚撒开,挨个在这群和尚的枷锁上一抹而过。 只听一声声的“咔嚓”声响起,手过之处,枷锁顿开,束缚着群僧的木枷铁链,“哐当!哐当!”的掉落在地。 一群和尚见此神迹,心中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圣僧,手底下的徒弟一个个最起码也都是阿罗汉转世人物,皆有着大神通,大法力,救他们一群遭难信徒,毫无压力! 当即一个个喜笑颜开,又对着陈启几人跪拜感激,小声赞颂起来。 “啧啧,不愧是偷盗的祖师爷,这一手解锁法,用的忒熟练,一点烟火气都不带哩!” 见着猴子得意的昂头叉腰而笑,八戒鬼鬼祟祟的凑到陈启身边,“小声”的嘀嘀咕咕道。 “好了,悟空在办正事的时候,你就莫要挤兑他了,别惹得他生恼,来打你,我可不好替你拦他。” 躲过那群金光寺和尚的跪拜大礼,陈启对八戒的“小动作”有些哭笑不得,赶在猴子眯眼看过来之前,就对八戒提醒道。 “哼,师父说的哪里话,猴哥他再厉害,我老猪打不过,还跑不过不成?要我说……咳咳,师父啊,这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去准备晚膳吧,哈哈,我走了,我不打扰了哈!” 对于陈启的劝诫,八戒先是浑不在意的挺着大肚子,咧嘴憨笑,正要继续向陈启调侃起猴子的黑历史,但听后面猴子的笑声止住…… 突然打了个激灵,不用回头,八戒都能猜到身后的死亡凝视,也不敢再皮下去了,忙将脸色一整,给自己寻了个理由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奔金光寺后厨去了。 嗯,这呆子先前没来过这地方,也没问过此地僧人寺庙布局。 至于为什么能精准找到厨房嘛…… 大抵是一名厨子的直觉吧。 眼瞅着那圆滚滚的憨憨屁颠屁颠的跑远,猴子放下抱起的胳膊,冷哼一声,收回那眯起的目光。 转身又将檐柱上被锁链捆住的小和尚放出来,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帮他们松了松筋骨,才在一群小和尚的感激声里,站到了陈启身边。 “师父,这个呆子最近就是皮痒痒了,看来我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好好紧紧他的皮!” 看着猴子脸上略微不爽,嘴角又挂起一丝坏笑,正摩拳擦掌的模样,陈启摇头失笑,也懒得掺和他们俩的事,只对一旁憨厚挺立的沙僧嘱托道: “老沙,八戒既然去做饭了,那你就带上行李和白龙马,替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我和悟空去那佛宝失窃的黄金宝塔瞧瞧,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是,师父。” 任劳任怨的沙僧,面对陈启的分工自然毫无怨言,笑着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就是揽起地上的两担行李,牵着白龙马,跟在原金光寺里一见机的和尚身后,朝后院厢房而去。 金光寺虽然落寞了,但规模摆在那里,寻出来一间容纳他们师徒四人加白龙马的僧舍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久不住人,又无人打扫,房间里恐怕也是落满了灰尘,需要沙僧替他们先收拾收拾。 “那悟空,我们两个先去那里看看?” 无需其他僧人指引,那盛放佛宝的黄金宝塔异常醒目,层层叠叠,直通霄汉,塔上砖瓦,似乎都是用琉璃瓦盖造,圈圈栏杆,亦是汉白玉铸成。 端的是一座珍宝佛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接近塔顶的地方,红褐色一片,就像一滩顽固的污渍,将这宝贝的光华掩盖,变得肮脏丑陋。 “那塔顶地方……应该就是三年前的血雨?似乎是被邪术招来的物件,隐隐有不正之气。” 猴子顺着陈启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微眯,待其中的金光一闪而过后,收起师兄弟间的玩闹之色,脸色转为严肃认真的对陈启回道。 “也就是说,不是凡人所为?最起码也是个有修为的修行之辈?” 陈启秒懂猴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后,便领着猴子直奔宝塔而去,究竟是什么人,还是得再实地看看,追查其他的线索。 甚至只要有关键因素触发,无需猴子费心费力的调查,陈启只要想起来这一难的大致剧情,那贼人是谁,他完全可以通过暗示,帮猴子找到! 一人一猴脚步匆匆,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黄金宝塔之下。 许是佛宝被窃,这宝塔也被人翻了许多遍,那塔门处并没有门锁,只有两扇歪歪斜斜的木门,似乎被人暴力推开过多次,如今依靠在塔墙上,将大殿里的景象暴露无遗。 陈启和猴子将僧袍卷起,遮掩着口鼻踏入其中,无他,只因这佛塔内也和这寺庙的佛像壁绘一样,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两人甫一踏入,就有灰尘被脚步踏起,纷纷扰扰,扰乱他们的视线同时,还让他们呼吸都不方便起来。 ‘这塔怎么这么多灰?待这失窃的佛宝找回来以后,那群僧人有的扫喽。等等,扫塔?我好像记得,自己看过的影像里,老唐是不是半夜扫过塔来着?’ ‘好像还有八戒还是谁陪来着,八戒那个呆子还偷懒睡着了?额,那塔扫到后面,还碰见妖怪来着,是哪个妖怪?’ 陈启的脚步一顿,亲身接触到这宝塔,果然让他想起了更多的内容细节,就是吧,咳咳,妖怪太多,他忘了这塔顶是什么妖怪了。 “师父?” 见陈启的动作停住,猴子误以为是陈启不耐这灰尘遮目,关心的问了句后,掐了个驱尘的小诀,凑近问道。 “没事,”迎着猴子关心的目光,陈启笑着摇摇头,吸了口清新多了的空气,继续爬起塔来道:“为师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与这些灰尘无关。” 虽然还没想起来具体剧情,但陈启此时心里已经大大松了口气,有妖怪好,有妖怪就好啊! 到时候在猴子的铁棒之下,还不得老老实实的交代出三年前血雨的详情,以及佛宝被藏哪了? 想到此,陈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略微扫过塔内的摆设一眼后,就领着猴子直奔塔顶而去。 猴子看着陈启加速的身影,挠了挠头,没搞懂师父刚才想到了什么,还能突然轻松开心起来,手里的驱尘法术也就没停,紧紧跟在陈启身后,一路爬塔。 陈启的脚力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自然远非凡俗,这黄金宝塔虽然高耸入云,但在其轻快的脚步之下,没一会儿,也就到了顶层。 一路上陈启也在心里默数,发现这塔并非寻常佛塔一般,是七层,九层之数,而是足足数到了十二,才算到达了顶层。 ‘奇怪,塔顶怎么没有妖怪?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时间不对?’ 推开塔顶的木窗,看着眼下块垒分明的层层民居,犹如蚁附的行人,以及远处那暗红的夕阳之色,陈启后退一步,回过头来,看着空荡的塔殿,心里有些迷茫。 不对啊,妖怪呢? “师父,这上面还有一层呢!” 猴子见陈启一脸茫然,嬉笑起来,单手拎起靠墙的一把木梯,抖搂抖上面的“保护色”灰尘,又将其放下,指了指头上一块与周边木板颜色不同,可以推拉开的活动木板道。 却原来是这佛塔第十三层塔顶,并不是直接修的楼梯相连,而是需要用木梯子搭上去! 只是陈启一时心急,再加上灰尘掩盖了太多东西,让他没有察觉,忽略了而已。 “原来如此。” 陈启尴尬的笑了笑,在猴子促狭的目光下,将那木梯搭好,慢慢爬了上去,再将那木板挪开,用力一撑,才算真正来到了塔顶。 “悟空,快来!有发现!” 本在下面替陈启扶着梯子的猴子,听见陈启惊声呼唤,眼神一厉,脚步轻踏,眨眼间就顺着木梯,上到了第十三层的塔顶。 而来到了此间,不需要陈启提醒,极速扫视周边一圈的猴子,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干净,实在是太干净了! 倒不是说达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而是相比于下面十二层的灰尘弥漫,处于顶层的房间里,虽然也有灰尘脏污,但是连薄薄的一层都达不到,还有大片的擦痕断痕。 就像是……有人经常在此处活动一般! 而且由于宝塔类建筑一般都是上窄下宽,层层叠叠的造型,这第十三层的佛塔顶层并不大,除了中间的塔柱,东边空荡荡的供台外,仅剩的空间里,一张不大不小,可容两人对坐的方桌,就显得异常醒目了! 更别提,这桌子上还整齐摆放着一把弯嘴瓷壶,一盘瓷碟,两个摞起来的碗哩! 猴子上前几步,将那瓷壶提起掀开,轻嗅了嗅里面残留的酒气,又抹了抹那光滑干净的瓷盘,最后闭上眼,抓了把桌边的空气,放在鼻头轻嗅几下,才睁开眼睛,对陈启笑道: “师父,是两个水妖,经常在这里饮酒作乐!而且这酒气残留已大约有十个时辰,想来是夜间才来此饮酒!” “水妖不在水里待着,反而跑到这里,必然有着蹊跷,他们与这塔顶曾经供奉的佛宝关联,纵使不是他们偷的,他们也绝对知道些内里详情!” 陈启和猴子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笑意,正所谓瞌睡来了有枕头,无需他们再细找,这线索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悟空,不可打草惊蛇,既然这两个水妖暂时还未至,我们俩收拾好行踪,暂且退去,待入夜之后,再来看个究竟。” “正好,八戒的晚膳也快做好了,你要捉妖,先用过饭也不迟。” “趁这段时间,你也能替我买把扫帚来,以及去这城里打听打听,这金光寺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这群僧人所说……” 陈启摸了摸下巴,定好章程后笑道。 第152章 两只快乐小妖怪~ 夜色朦胧起,星光月辉明。 二更时分,祭赛国都城,荒废的金光寺上空,两道黑影卷着黑漆漆,水腥腥的怪风,一掠而过,直直撞入那曾经盛放佛宝的黄金宝塔塔顶。 两道黑影通过没关紧的木窗户窜进小殿内,搓了搓冰冷冷的胳膊,呵着气,一个忙转身将木窗关好,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好的火折子,打开来点亮这佛室内的琉璃佛灯。 “蓬!” 一道昏黄的烛光摇曳升起,也将这夜幕里来访的两位“老客人”身影照亮——一个头颅漆黑光滑,嘴巴宽厚,顶着双湿润的大眼睛;一个头颅灰白褶皱,眼珠子被一圈圈褶子挤住,唇边还有两道长须。 显然是两个化形都没化完全的妖怪,且从两人身上的水汽,不停滴下的水珠可以看出,恐怕还是两个从水里上岸的鱼妖鳖精。 “哎呦,终于到了,来来来,把这碗盘分好,我好放菜。” 灰白头的妖怪一屁股坐在这佛塔小室内的方桌一旁,又从怀里一掏,掏出来包油纸,小心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包的卤牛腱子、炙羊块、切片莲藕、切丝凉拌的胡萝卜、黄瓜、小豆芽等下酒菜道。 “咕嘟”。 闻着那香喷喷的小菜,黑头的妖怪咽了口口水,也忙跟着坐下,将桌上的碗盘分开摆好,看着对面同伴倒菜的同时。 自己也没闲着,自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酒坛,拔开红泥塞子,鼻子凑上去陶醉的吸了两下,才依依不舍的将桌上的瓷酒壶拿来,将酒坛里的酒水小心翼翼倾倒进去。 “小心点,今晚上可就这一坛,洒出去了的那份算你头上!” 灰白头的妖怪放好下酒菜后,紧盯着黑头妖怪的动作提醒道。 “嘿嘿,我的手稳不稳,这么多年过来了,你还不放心?要真洒了,也不浪费,我直接就趴桌子上给它舔干净了!” 黑头妖怪将坛子里的酒稳稳倒出一半,装满带把小酒壶后,将酒坛重新塞好放在一边,提溜着酒壶,给两妖各倒满一碗后咧嘴笑道。 “那你要是洒了一大半出去,我不就亏了?不行,不行!” 灰白头妖怪接过酒碗,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有些急不可耐的低头小啜一口:“嘶哈~舒服,这一口下去,身体都暖了几分!” 黑头妖怪捡了片牛腱子扔进嘴里,随便嚼了嚼,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后,眼睛眯起,嘴角一弯,发出满足的声音道: “嗯~就是这个味儿,你去老陈记买的下酒菜就是好吃!” “能不好吃么,他家可比别人家贵上两成!” 灰白头妖怪也捻起几块炙羊块,一把丢进嘴里,大口嚼了嚼后,一脸惬意道。 就着这些小菜,两人推杯换盏间,就是一壶老酒下肚,估摸了下时间,知道后半夜那冰冷的时候还有的捱,两人才慢了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唉!你说驸马爷也是闲的,天天让我们俩来这废塔里守着,夜夜喝冷风。他自己倒舒服,在龙宫里搂着公主逍遥自在,偏偏让我们兄弟俩受苦!” 酒喝多了,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而一想起好好的被窝睡不了,天天晚上被派出来,在这破地方守夜,黑头妖怪自然而然的开始抱怨起了让他受苦的源头。 “嗨,还不是驸马爷和大王,听说那从东边来了群取经的和尚,最喜寻人不是,他们俩做贼心虚之下,不就只能派我们过来看着,好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嘿,我听说那群和尚里面有个叫孙悟空的,最是神通广大,那个大力牛魔王听过没?大王和驸马爷都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的狠妖怪!” “听说就是被这孙悟空找了由头,打上门去,打得他弃了积雷山的偌大家业,不知道跑哪去喽!” 灰白头妖怪嚼了嚼嘴里生脆生脆的新鲜莲藕片,幸灾乐祸的嘿笑道。 “积雷山的牛魔王?连他都被那孙悟空打跑了?” 黑头妖怪先是一惊,显然听说过积雷山的名头,一想到那份被弃置的基业,就是有些眼红可惜道: “那是万岁老狐王爷爷留下来的吧?说不要就不要了?论起来,我们碧波谭里的宝贝,就是翻十倍也比不上那啊!” “呵呵,东西再好,也得能守住不成?听说那狐王留下来的女儿,容貌不输我们家万圣公主的玉面公主都被人打死了!凶残的很哩!” 喝多了酒,没了顾忌,灰白头妖怪肆无忌惮的说起他听说的各种“小道消息”,挥舞着手道: “那牛魔王好像头都那孙悟空被打歪了,一路捂着头,弯着腰,狼狈逃走的!路上有个小孩骂他吃饭不给钱,他都忍了!啧啧啧,一代妖王竟然沦落至此,也是惨啊!” “那难怪驸马爷差我们俩过来巡拦,一旦看见什么长相奇怪的和尚,尤其是一脸毛,长得像猴子的,就得赶快回去与他禀报,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黑头妖怪了然的点点头,恍然大悟道。 “那是,你想想,就连那牛魔王都扛不住,我们家的驸马爷这要是事发了,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得连夜带着宝贝,逃窜回北海啊?” 灰白头妖怪又“滋”了一口酒水,左右看了看,凑到对面兄弟脸上,窃声私语道: “就我们家公主和驸马爷干出来的事,一旦传了出去,都不用那孙悟空上门来闹,光天兵天将,就要捉了大王他们一家上剐龙台!也就驸马爷有本事在身,能逃得了!” “也是,也是,公主的胆子大到没边,找来的驸马爷也是和她一个性子,都是无法无天的人。” 黑头妖怪点着头附和,又听耳边有人好奇出声询问道: “哦?他们俩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啊?” “嗨,你忘了?驸马爷和大王联手施血雨,偷完这里的舍利子佛宝,扭头公主就去了大罗天,上灵霄殿前,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草……” 灰白头妖怪低着头饮了口碗里的酒水,满脸酒红色,摆摆手随意答道。 只是答完后,抬起头来,正准备笑问对面的老伙计是不是已经喝醉了,这都能忘时,就看见对面的桌子旁,站着一个笑脸盈盈的毛脸雷公嘴和尚。 正一手搭在黑头妖怪的肩上,咧嘴笑看着他打趣道: “说啊,你们那劳什子公主,是盗了一株九叶灵芝草?还是九叶灵芝与草草草啊?” “孙、孙、孙悟空!” 灰白头妖怪只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就像那群凡人半夜坐在坟头讲鬼故事,讲着讲着,把正主讲出来一样! 顿时浑身一僵,指着猴子磕磕绊绊的说完,脸上的醉意都被吓没了,从酒红色变成了最开始的灰白,不,是苍白之色! “呵,竟然认出我老孙了么?” 猴子歪了歪头,笑看着对面被自己吓到僵硬的水妖,忽的脸上笑容一收,脸色冷峻的暴喝道:“既然知我老孙威名,还不速速老实交代!” ………… “你叫奔波儿灞,他叫灞波儿奔?” 两个快乐小妖怪? 陈启盘膝坐在今晚要歇息的禅房卧榻内,左右分别或站或坐着猴子,八戒,沙僧,面色奇怪的看着眼前昏黄油灯光亮下,自报姓名身份的两只小妖怪道。 我说这塔顶的妖怪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活宝! 你,去把唐僧师徒捉来! 回想起那张着名的梗图,以及关于这两妖怪名字的各种魔性歌曲,陈启嘴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而这一难要对付的妖怪是谁也随着两只鱼妖的现身,变得清晰明了了——九头驸马! 在有的版本里是九只头颅的怪鸟,疑似与十只头的怪鸟鬼车有关。 亦有的版本里,真身是一只九头大蛇,与上古神兽相柳有关。 绝对不好惹的人物,放有的修仙世界里,那都是神兽异种,非主角,来一片死一片的主。 不过陈启对其并不是很担心,笑话,再凶你能有我身边的这位凶? 除了少数几个妖怪能让猴子稳稳吃瘪以外,其他的妖怪在他陈启眼里——那就是不存在! 阿弥陀佛,贫僧不通拳脚,也不会甚么佛法,但施主若心生恶意,还是先扛过贫僧徒儿的三棍,再来和贫僧说话。(单手竖掌,嚣张微笑.jpg) 所以在两只鱼妖木着脸,畏畏缩缩点着头应下后,陈启也不用去想怎么帮猴子解决那位驸马爷,反而是有了闲心,颇有些好奇的对这鲇鱼怪、黑鱼精问道: “两位的名字听上去颇不一般,不知两位可能告诉贫僧,其中是何含义?” “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我成精开智以后,觉得自己还是条凡鱼时,奔波劳碌只为食,便有感而发,随意取得,他则是在我取了名字以后,不想费功夫再想,挪过来倒用的。” 奔波儿灞不知道眼前这个被那恐怖的孙悟空恭敬相待的凡人和尚是谁,也不知道他问这个作啥子,但他知道这人他肯定得罪不起,当即也就战战兢兢的坦诚答道。 “奔波劳碌么……” 陈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他还是觉得这名字有点扯,不过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他也就没必要细究拉扯下去了。 和猴子几人一道,细细审问了番这两小妖的情报,知道了黄金宝塔内的佛宝舍利,乃是祭赛国都城外,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和他的好女婿,九头虫所为。 用来塞谭底,好让水晶宫金光霞彩,昼夜光明,妆点门面去了。 “师父,找着这偷宝的贼人了,也知这佛宝被盗哪去了,可需要我连夜去那碧波谭,拿那万圣龙王一家回来问罪?” 审讯完这两只水妖,见从他们嘴里再掏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猴子便向陈启主动问道。 不过由于见识过这灰白头鲇鱼怪,一嘴无中生有传“谣言”的厉害,猴子对其嘴里问出来的话半信半疑,准备到了那万圣龙宫,再仔细打探番。 “不急,这寺内的和尚都在,寻回佛宝之事并非刻不容缓,待明日倒换通关文牒之时,带这两个妖怪作为人证,上殿面君就是。” “届时与其说明情况,再去碧波谭寻回佛宝,好解这寺内众僧的罪名。” 陈启摇头否决了猴子的请缨,又看着两妖,沉吟了一会儿道: “不过为师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事,我在出长安后,曾在佛前立誓,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见塔扫塔。 今日这黄金宝塔里恰好灰尘遍布,为师托你买的扫帚也在一旁,不如今夜先去扫塔?” 猴子抬头看了看陈启沉吟的面色,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当即笑着应道: “好哇好哇,不过这塔上被血雨所污,又日久无光,恐生恶物,此时又夜静风寒,还是让我陪师父一同前去吧。” “那我也去吧,怎么能让师父猴哥你们俩单独扫?” “是啊,二师兄说的对,正好这扫帚也够,我也去吧,大家一起,那塔虽大,扫起来也快。” 八戒,沙僧听着,也各自站了起来,自告奋勇道。 “呵,你们要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同去,同去。” 猴子见陈启脸上无不渝之色,便直接越过陈启,替他同意下来,又瞅了瞅角落里缩起的两只鱼妖,捡起两把扫帚扔了过去笑道: “你们两个,闲着也是闲着,也随我们师徒去扫塔吧,说起来,这佛塔沉寂还都怪你们家的大王、驸马,你们作为手下,也有罪孽在身,就当赎罪了罢!” 就这样,明明是在深夜寂静之时,一场关于黄金宝塔的大扫除行动却开始了。 而看着八戒、沙僧,以及那两个妖怪奋力扫尘的模样,猴子放慢了动作,脸上挂起笑容,凑到陈启身边,小声笑问道: “师父可是找我有事?” 陈启对猴子的悟性早就见怪不怪了,配合着猴子的动作,一边认真打扫地面的灰尘,一边对猴子幽幽问道: “悟空,你说这佛宝被盗,该定那万圣龙王一家,九头驸马什么罪?致使金光寺两辈僧人无辜惨死的国君,又是对是错?” 第153章 补偿? 我就知道! 听见陈启的疑问,猴子眨巴眨巴眼睛,心头一巴掌拍在脸上苦笑起来。 他还能不知道师父心里想的是啥? 果然是想为了那金光寺里枉死的两辈僧人出头,找那国君与妖怪的麻烦啊! 不过这盗宝的万圣龙王一家好说,且不说那万圣老龙王昏了头,伙同自家驸马施血雨盗宝,按天律就是死路一条。 就是他女儿万圣公主跑去偷盗王母仙草,被王母知晓了,一家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是这祭赛国国君…… “师父,这祭赛国国君昏聩,不恤民情,自然有错,但依我老孙看,罪不至死啊,而且这可一可二不可三,你这老是对一国君王下手,不合规矩啊!菩萨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着恼。” 猴子跟在陈启身边,抢先一步,弯腰将最边角不好扫的地方承包下来后,又指了指南边低声苦笑道。 这三界内外,自有规矩,天界有天规道律,地府有六道轮回,凡间自然也有他的秩序所在。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敢越界的,要么是像他一样,艺高人胆大,做些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事,也没人敢管。 要么……就是被人逮住由头,身死道消喽。 当然,也可以像陈启他们这样,有着佛祖法旨和唐皇御旨,双重保证下,自然也有些特权。 打杀一些贪官污吏啊,凶残恶人啊,拦路的妖魔鬼怪,那都不算个事儿。 不过……一国君王显然就不在此列了。 无他,因果太重。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国君王身上干系的,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性命,往往关乎的是一国几十万,上百万的百姓。 就像文殊菩萨那样,欲惩戒乌鸡国国王,也没敢真的把他溺死,只不过将其泡了三年井,中间还让自己阉过的青毛狮猁王代班,省的引起动乱。 至于车迟国那次……也是因为那昏君无道在先,惹恼了道佛两家,连太白金星都提前托梦,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陈启,猴子他们也不是硬来,效仿的文殊菩萨,也借来青毛狮子代班,稳固朝政,所以也就没人追究…… 没人追究个屁啊! 猴子上次和那六耳猕猴一同前去普陀山的时候,事后可是吃了观音菩萨不少的挂落! 原因就是那件事,菩萨虽恼他们胆大妄为,擅动人王,但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替他们扛了! 不然在他们前脚走出车迟国的时候,后脚就会有人下凡“拨乱反正”,甚至说不定还会有天兵天将下来问责哩! 嗯,后面一条不太可能,无他,猴子虽然当和尚的前后都在吃素,但手里的金箍棒不是吃素的。 不过在菩萨拧着猴子的耳朵转了好几圈,再加上那死亡凝视和叱责后,猴子也保证不敢再这样闯祸就是了。 所以为了可怜的耳朵着想,此刻的猴子就对陈启苦口婆心的低声劝道: “师父啊,这昏君虽然昏聩,但因国宝失窃,心疑金光寺监守自盗,重刑惩治寺内僧人,只能说明他蠢,还任用了一些贪官污吏,但在道理上勉强也算站的住脚。” “而且文殊菩萨的那只青毛狮子还在车迟国呢!这才过去两年多,先不说文殊菩萨这次还肯不肯借我们这只坐骑,就是肯,他也抽不开身呐!” “师父你想替那些僧人申冤报仇,我老孙也支持,可要是因此让更多人无辜丧命,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 陈启将面前地上仅剩的灰尘扫去后,挺身站直,看着眼前苦劝的猴子,有些无语的撑着扫把道: “悟空,在你眼里,为师有这么凶残吗?动辄就要一国君王偿命?” 难道你不是? 猴子在心里吐着槽,面上自然不会如此不给陈启面子,嬉笑着回道: “哪里哪里,师父一向慈悲为怀,普度世人,也就对那些恶人不假辞色了些,嫉恶如仇,但那也不过是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罢了,师父可是个好人。” 所以你字里行间,没一句否认我凶残是吧? 陈启脑门上挂了一条黑线,但也知怪不得猴子,都是自己平日里行事“激进”了点,留下的印象如此而已。 “不过师父如此说,是没想着要那祭赛国国君偿命?” 见陈启没有作声,已经听出话风来的猴子,乐呵呵的摸着下巴放松下来道。 “为师没有那么极端!” 没好气的瞪了眼一脸“原来师父你还有救啊”,肉眼可见高兴轻松起来的猴子,陈启摇了摇头,凝视着佛塔窗户外的寂静金光寺,轻声道: “为师也知这金光寺的僧人冤枉,更知那国君糊涂,但更知这里面有水中龙王,九头驸马这样的大妖出手,普通人看不穿他们的手段,有所蒙蔽是很正常的。” “只是……只是为那些无辜之人,有些鸣不平罢了。” 红尘多扰,纷纷乱乱,这万般诸事,更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就像今日遇到的这件事一样,错的有妖怪,也有贪官污吏,更有一国之君。 其中妖怪反而是最简单的,由猴子打上门,有罪的偿命,无罪的放过就是了。 贪官污吏的事也好解决,滥用刑罚,拷打无辜僧人致死,像这种人,做的龌龊事肯定不少,找找罪证,一并送走就是。 可那国主呢? 按照朴素的道德观念来看,罪魁祸首是盗宝的妖怪,但下令缉拿僧人的他,也是致僧人惨死的凶手之一。 但……看待事情并不能这么简单粗暴。 因为国主并非是一个简单的身份,他的地位,使他拥有在这个时代,堪称合理合法的决策权。 他听信谗言,下达错误命令了? 对,所以他有错。 但他这错该死吗? 抱歉,不该。 甚至只要他愿意下诏认错,将那些僧人的尸骨找回来风光大葬,那不仅在整个祭赛国的国民看来,就是在金光寺仅剩下的僧人来看,恐怕这位国君都算合格了。 这笔帐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他堂堂一国君王,手下每日政令数百,因其生灭的百姓不知凡几,区区几十个僧人,又不是有意的,妖孽作祟,奸臣作乱,国君都道歉了,你还想咋滴? 想当刁民吃铡刀了是吧? 公正? 几十个僧人的性命,去换一国君王的命,然后国内大乱,死上比这多少十倍,数十倍的人命就公正了? 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人的性命是有重量的。 有的天生重于泰山,有的天生轻于鸿毛。 “难怪常听人言,想要六根清净,不染是非,就要远离红尘,山中隐居了。” “这红尘之事多复杂,非人力可为啊。” 陈启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寂寥的苦笑道。 “欸欸欸,师父你别叹气啊!” 见着陈启一副受到打击,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猴子挠了挠头,急忙开转脑筋劝说道: “这,这不能让国君偿命,但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给那些僧人补偿嘛……有了!” 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计策,当即咧嘴笑道: “师父你看这样成不成,待我明日找回那佛宝,除了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妖孽,赦了这寺内剩下的僧人。 就去地府一趟,找十殿阎王帮忙。削去这昏君的几年阳寿,全赔给那几十个枉死的僧人,好让他们在阴间好过许多,下辈子投个好胎怎么样?” 枉死的魂灵不会立马就被送去投胎,而是会被送进枉死城,在阴间渡过未尽的寿命。 在那里,死人过得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吃穿用度也都要花“钱”,有的剩余“阳寿”,也就是阴寿过长的死鬼,在花完身上自带的“钱币”后,甚至还要像在阳间一般,替“鬼”打工。 当然,此“钱”非彼钱,更不是活人烧下去的纸钱,那玩意儿要是真有用,阴间早八百年“通货膨胀”了。 而是根据一个人生前积善行德,所累积的功德钱。 而且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做善事不仅能福泽子孙,后人里出了大善人的鬼魂,在枉死城里也能受益,得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当然,要是后人不孝嘛……咳咳,反正阴寿一般是和阳寿对应的,也不用怕会被好几代后的后人坑到,能坑到的,都是儿女辈,孙子孙女辈的。 应该,不会有“人”介意吧? 另外,就像猴子所说的,拿祭赛国国君的寿命抵也是能抵出来不少的。 毕竟是一国君王,身有龙气,他的寿命也和凡人的寿命不可同日而语。 “悟空,这削减阳寿之事,确定可行吗?不会又要累你担责吧?” 听完猴子的详细解释,陈启一边反应过来眼前世界是三界体系,人死了不是直接死透了,一边担心猴子的操作不规范,到时候因此事被责难。 “嗨,师父你放心,我老孙在阴间熟人多的是,那生死溥我都涂过撕过,区区削人几年阳寿赔偿,算什么事?更别说还是他有错在先了。” 猴子面上轻松的挥挥手,不在意说道,心里也混不吝的想道,最多不过又被菩萨揪耳朵念叨几句,他堂堂齐天大圣,有什么好怕的? 总比看师父心里难受强吧? “若是对悟空你来说不算什么的话,那就拜托悟空你了。” 陈启定定的看着猴子,心中有万般感慨,最后也只能真诚的对猴子感激叹道: “唉,真是有劳悟空你了,真不敢想,要是没了你,为师在这西游路上,该是怎样的寸步难行啊!” “嘿嘿嘿,若无师父揭佛帖放我出来,我老孙恐怕还只能在五行山底下喝铜汁儿,嚼铁丸呢!这算什么,师父无需谢我。” 猴子被陈启感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容灿烂的应道。 而前方,积极扫塔的八戒和沙僧,耳朵动了动,闻听到后面的动静,心里提起的一口气也随之散了去,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扫塔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师父和猴哥\/大师兄谈妥了就好! ………… 人多力量大,师徒一行四人,再加最“卖力”的两个鱼妖,这黄金宝塔虽然有一十三层,但这六个“人”里面,除了陈启以外,都不普通,就连唯一的凡人陈启,如今也有着天生神力。 所以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众人就提着扫帚,圆满完成了扫塔任务,回了禅房歇息。 翌日,比往日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师徒几人,在谢过一众僧人准备的热水早粥后,提溜着两只鱼妖,径向了王宫而去。 待那小黄门通报完毕,在周边侍卫朝臣的惊讶目光下,一行人拉着被绳子捆绑好的妖怪,踏上了金銮宝殿。 “你就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唐三藏?你说要来寡人这里到换关文,为何又绑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人来?” 那御座上的国王,瞧着一行人又是尖嘴猴腮,又是肥头大耳,高壮青脸的,旁边还有被捆绑好的一脸黑,一脸白,当即来了兴趣,一手倚靠在龙椅上,低头朝殿内领头的,唯一长得人模人样,对比下堪称俊美的陈启问去。 “贫僧正是唐三藏,”面对眼前这位据说是昏君的国王,陈启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后,赶在大臣太监皱眉呵斥前,不卑不亢的竖掌行礼回道: “带这两人来,也非为他故,而是欲替金光寺里,无辜惨死的两辈僧人申冤。” “金光寺?” 听到这个曾经是祭赛国骄傲,如今的污点,国王面目不由一冷,皱眉问道: “你不是大唐的僧人吗?与金光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昨日新到贵国,借宿于其寺,得知了佛宝失窃一案,又意外查到了此案的真正线索,佛宝被何人所盗,如今藏于何方,俱已知晓,所以特来此向陛下申冤。” 陈启挺身站立在金殿之中,仰头看着陛阶上的国王,脸色平静道。 “你知道佛宝在哪?” 那国王才懒得听陈启的长篇大论,只精准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惊喜起身追问道。 第154章 碧波潭内九头驸马 “阿弥陀佛,无他,正在城外东南百十里处,乱石山碧波潭内耳。” 面对国王的急切追问,陈启宣了一声佛号,将舍利子如今所处地方直接道了出来。 而后又转身指了指后面跪伏在地的奔波儿灞两妖,向那国王介绍道: “此二妖就是那碧波潭内万圣龙王的手下,昨日夜间于那黄金宝塔塔顶巡逻饮酒,被我徒儿捉回,吐露供言,陛下若心有疑问,皆可向其一一问来。” 乱石山碧波潭? 祭赛国国王闻言一怔,自己国内还有这地方? 还有那两个被捆绑好的丑八怪,寡人还以为是哪来的犯事凶徒,结果是两个妖怪? 那唐僧后面站的三个面目丑陋的徒弟,竟也有降妖之力? 不过在找回佛宝,重振国威,让他能再次享受四夷朝贡的诱惑下,这些疑问通通不算个事儿。 挥退了某个见机上来,与他禀报乱石山在何处的内侍,国王急步走下御阶,并左右那些同样心焦的大臣,在武将的护卫下,站定在两个鱼妖前,怒声喝问道: “贼妖孽,你是何方贼怪,哪处妖精,几年侵吾国土,何年盗我宝贝,一盘共有多少贼徒,都唤做甚么名字,都给寡人我从实一一供来!” 两头鱼妖被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围着,心头惊惧,瑟缩发抖,连忙跪伏在地上老老实实大声回道: “我等两人,乃是那离城东南百十里,乱石山碧波潭内,万圣龙王麾下。 三年前,七月初一,老龙王并那新招赘的九头驸马,作法施血雨污了黄金宝塔,趁乱偷了佛宝舍利子,拿回去照耀龙宫。” “陛下明鉴,我两人与此事无关,未曾沾染过佛宝舍利,不过是龙王麾下的小卒,还请陛下恕罪,恕罪啊!” 这两妖,还以为陈启师徒把他们带上宝殿,就是要交给祭赛国国君处置了,可这国君的手段之狠,他们两个在塔顶如何不曾见过? 那一个个僧人可是死的老惨了! 如今生怕也被这么来上一套,做成生鱼片的两妖,将内里详情说出来后,忙挣扎起身,磕头求饶起来。 “哼,爪牙之流……”国王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求饶的两妖,再次冷声问道:“既招口供,为何不报自家姓名?” “我唤做奔波儿灞,他唤做灞波儿奔,奔波儿灞是个鲇鱼怪,灞波儿奔是个黑鱼精!” 灰白头的鱼妖抖了抖身子,一股脑子的报出名来道。 什么鬼名字…… 纵使在盛怒之下,国王也被这奇奇怪怪的名字引得嘴角一扯,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眼前两怪所言不似有伪,佛宝时隔三年,又终于有了下落,国王也就未在心里多计较此事,转身一改先前的态度,热切的对陈启笑道: “多谢圣僧为我国捉来此妖,探明了佛宝下落,真不愧是大唐上邦人物!” “至于那金光寺的僧人,圣僧也毋须担心,寡人这就下令,除了他们身上的枷锁,赦了他们身上的罪行!”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恼怒上头,恨不得将那些监守自盗的和尚通通赐死,但拖了足足两年,严刑拷打之下,未有一个僧人招供之后,这国王也早就想通了,这佛宝估计真不是那金光寺里的僧人偷的。 八成确实蒙受了不白之冤。 但这事总要有人负责不是吗? 而且就算金光寺里的僧人没有偷盗之罪,也有个看管不力之罪不是? 再加上失了佛宝,丢了朝贡,让这位国君感到扫了颜面,对那群僧人也是见之心烦。 所以也就没有再特地下令给剩下的僧人赦罪。 不过如今真相大白,宝贝有了着落,一个是龙颜大悦,心情好;一个是不如此做容易落人口实,坏了名声,国君也就大手一挥,轻飘飘的赦免了一众僧人。 什么?你说这佛宝舍利本来就是他金光寺自家的?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金光寺只要在这祭赛国内,它整个都是寡人的,何况供奉的宝贝? 他丢的那是自家宝贝吗? 分明就是寡人的宝贝! 心头美滋滋的想着待佛宝归位,四夷重新朝贡时,该怎么呵斥那些两面不一,不识天眷的使臣,国王扭头对那些大臣内侍呼喝道: “拟旨,令大将军领兵三千,速去那乱石山碧波潭,找那万圣龙王,讨回寡人的佛宝舍利!若其拒不交还,就诛他满门!” 好家伙,你这是把那龙王一家,当成是金光寺僧人一样好拿捏了? 还动不动就要诛人满门……我怕你这三千人还不够那狂性大发的九头驸马一口吃的! 陈启本来竖起的手掌抖了抖,没想到这祭赛国的国君不仅昏聩,还是这样的一个妙人。 不过也是,西游世界里的人对于妖怪的态度很奇怪,要么怕的要死,要么不是很在乎。 嗯,一般都会在实际接触妖怪后,光速变成前者。 俗称无知者无畏。 而且也有些小精小怪,看上去唬人,但实际上连一个老练的山中猎户都打不过,更遑论是军中的强弓劲弩了。 想来祭赛国国王就把万圣龙王一家当成这种小精怪了,毕竟都说浅水养不了蛟龙。 这碧波潭听上去不过一汪潭水;那龙王和其女婿只敢盗宝,不敢强抢;手底下的精怪看上去不大聪明,随随便便就被路过的僧人擒了…… 以上种种,可能就给了国王一种错觉:我上我也行! 但实际上,你上真不行啊! 明白内里详情的陈启,自然不会让这国王再枉送三千人头,还会打草惊蛇,惊扰了那龙王一家,当即就出声制止道: “陛下,这精怪之能,非凡人可比,若要寻回佛宝,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只需我这几个徒弟出手,为陛下寻回就是。” 你还是别瞎折腾了,和我一样,抱大腿让主力c得了! 你的徒弟? 那国王闻言,暂停了下旨的动作,扭头看向猴子三人,眼里有些犹疑:大和尚啊,不是寡人不信你,只是你这三个徒弟看上去歪瓜裂枣的,靠谱吗? “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陛下岂能因貌取人?” 被那国王“冒犯”的怀疑眼神盯着,猴子有些恼怒的站了出来,又思及待此间了结,就要去阴间削这君王的阳寿,不愿多与他拉扯,当即对陈启请缨道: “师父,此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也莫在此多耽搁了,我老孙现在就去那乱石山,取了佛宝回来,便启程西行去也!” “我也去吧!这万圣龙王住在水里,水战是我老猪强项,我也去帮猴哥一把!” 就连一向喜欢躲懒的八戒,今日也主动站了出来道。 只是这呆子故作慷慨的同时,眼珠子也在乱转,一看就是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呵呵,难得看你勤勉,也罢,就留沙师弟在此守着师父,护他周全,我们两去讨那妖贼!” 猴子一眼就看出这呆子的心思有异,但也懒得与他计较,说罢,扯住八戒的袖子,两人急匆匆的朝殿外走去。 “这……” 国君见了,面色有些难看,这几个丑和尚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全然没把寡人放在眼里啊,半点规矩也无! 但不等这国君发难,急着离去的猴子两人又风风火火的折返回来了,嘴里嘀咕着:“坏了,忘记把这两只小妖带上领路了。” 随后就当着国王以及一班文武大臣的面,挟着两个小妖,驾风头,使个摄法,径上东南去了。 “这……这是真神仙啊!” “莫非是仙佛下凡?!” 快到嘴边的喝骂之声,被国王干脆利落的吞了回去,看着猴子两人腾云驾雾的身影,当场震惊,和着大臣不住朝天上礼拜道。 待到猴子两人不见了踪影,才转身对留下来的陈启,沙僧恭恭敬敬行礼道: “寡人肉眼凡胎,竟识不得腾云驾雾的神仙,还望二位勿怪!” “贫僧亦是肉体凡胎,不过收下的徒儿皆是不凡罢了。” 面对国王的恭维,陈启不以为意,刻意保持着距离淡淡回应道。 就连沙僧也因为师父的影响,保持住了沉默,只寸步不离的站在陈启身后,尽力护他周全。 当然,陈启两人可以冷淡,国君等人可不敢怠慢,见识过猴子,八戒的本事后,这国王忙令人搬来座椅请坐,又奉上果品招待不提。 ………… 这一边,猴子与八戒驾云,受那鱼妖指路,径来到那碧波潭上,提溜起二妖,眯眼盯住,冷声道: “我瞧你们二人身上,虽有妖气,但无邪气,想来往日里也没甚作恶。 这样,你们下去通报那万圣龙王与那九头驸马,说我齐天大圣孙爷爷到了,让他们俩将那佛宝舍利呈出来,乖乖受诛,我老孙今日也就放你们一马!” “爷爷慈悲,爷爷慈悲!” 见自己似乎有了活路,两头鱼妖的脸上闪过抑制不住的喜色,忙不迭的朝猴子两人磕了磕头,拱起身子,一扭一扭的就要朝碧波潭里跳去。 “嘿,这么急作甚?绑着身子怎么好去报信?” 八戒被这两头鱼妖的动作逗笑,蹲下身来,替两人解了绳子,再朝二人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莫让你猪爷爷好等!” “谢谢猪爷爷!谢谢孙爷爷!” 这两个小妖也有些憨傻,一时激动之下,都忘了自己是被谁捉来,又是被谁捆缚的,忙朝着猴子八戒两人磕头行礼,感激过后,才跳入碧波潭内,一路向水府潜去。 于是乎…… “报~报告大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孙爷爷来了!正在外面叫你和驸马携了佛宝舍利,出去受诛哩!” “噗!” 九头虫本来正和他的岳丈万圣龙王饮酒,突然听到手底下这两个小妖急匆匆闯了进来,语气却有些欢快的如此回报,错乱的他一口酒水没含住,直接喷了出来。 “你们两个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孙爷爷?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九头虫一把揪住奔波儿灞的领口,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额……” 被九头虫这么一抓,顿时从九死一生里逃出来,被喜悦冲坏了脑子的两头鱼妖一个激灵,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凶威,哆哆嗦嗦的道: “驸、驸马、马爷,是小的一时糊涂,喊错了,外面叫阵的是那行者孙悟空,和他师弟猪八戒!” “哼,瞧你们的胆子,与本驸马如实招来,昨夜不是让你二人前去巡逻吗?怎会惹来孙悟空前来叫阵?” 九头虫扔下手里不争气的鱼怪,瞪了一眼问道。 只是还不等奔波儿灞两妖停下哆嗦回话呢,万圣龙王也打起哆嗦来了: “贤婿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这旁人我还不怕,可怎么偏偏来的是孙悟空这煞星? 那四海龙王与我有亲,法力神通不知胜我多少,被他找上门来,威逼兵器披挂,那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忍气吞声哇!” “如今他来此要我出去受诛,怕是吾命休矣啊!” 看着老丈人这魂不附体,魄散九霄,战战兢兢,比这手下鱼妖还要不堪的模样,九头虫的嘴角抽了抽:坏了,骂早了! 但谁让眼前人是妻子的老父亲,自己的半个爹呢? 虽然心头无语,但九头虫也未表现出来,只温言安慰起来道: “岳丈放心,这孙悟空了得,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愚婿自幼学了些武艺,四海之内,也曾会过几个豪杰英雄,皆是不落下风,甚至犹有甚之,怕他做甚! 岳丈静坐,等我出去与他交战三合,管教那猴子奈我不得,只能大败而去。” 九头虫想起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昂着头,豪气干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也就是被这万圣公主的美貌牵绊住,方才在此碧波潭内落了脚。 想当初,谁还不是个叱咤一方的大妖王了? 他孙悟空闹天宫前,不也不过如此么? 他是大妖王,我也是大妖王,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闻他的金箍棒厉害,不知道我手上的月牙铲也是神兵?! 第155章 九头虫→ “孙悟空!是甚么齐天大圣?大言不惭,还想诛我父子?来来来,且与本驸马做过一场再说!” 乱石山上,清潭水面分开,涌上来一披坚执锐的身影,细细一看,打扮可称十分的威风神气: 戴一顶烂银盔,光欺白雪;贯一副兜鍪甲,亮敌秋霜。上罩着锦征袍,真个是彩云笼玉;腰束着犀纹带,果然象花蟒缠金。 手执着月牙铲,霞飞电掣;脚穿着猪皮靴,水利波分。 远看时一头一面,近睹处四面皆人。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九口言论。一声吆喝长空振,似鹤飞鸣贯九宸。 “猴哥,这贼妖怪打扮还怪威风的哩!” 云头上,八戒瞧了那九头虫的打扮,心生感叹,指与猴子笑言道。 “确实有点看头,也难怪能当上驸马,娶这龙王的女儿。” 猴子也笑着点头附和道,正要与八戒再谈,却见下面的九头虫左右扫视,不见他们的踪影,将手中的月牙铲一顿,叉腰叫嚣起来道: “孙悟空?你躲哪去了?怎么,莫非见到本驸马神威,心生害怕,暗中退去了?” “呵,不谈了,再说下去,这妖怪还以为我怕了他哩!八戒,我先去探探这贼怪的实力,你在后面见机行事吧。” 猴子从耳朵里抓出如意金箍棒,迎风见长,随意的挽了个棍花后,对八戒吩咐一声,径下云头,来到那九头虫面前嬉笑道: “呔,那妖怪,叫你孙爷爷何事?爷爷让你奉上的佛宝舍利可带来了?” “若诚心知错,奉宝归还,爷爷也就大人有大量,只除了你们首恶三人,不牵连你全家性命了!” “呵,孙悟空,本驸马是盗宝了不假,可与你有何关系?你不是奉命要保那唐僧取经去吗?我一家可没拦你!” 九头虫见到这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眼睛眯了眯,倒也不惧,手中的月牙铲抬起,毫不客气的前指喝道。 自前些日子,他与万圣龙王派去请牛魔王赴宴的水怪无功而返,只诉知了牛魔王那里的变故后,他便特意找人打听了这猴头的消息。 知他一路东来西去,最好管闲事,除了拦他去路的,路上也不知道还打死了多少害人的恶妖厉鬼。 而他和他岳父所做之事细究起来,可不甚光彩,尤其是万圣龙王,以正神之身,伙同女婿降血雨偷盗辖区内凡人王国的宝贝…… 传出去不仅是他俩一个上斩妖台,一个上剐龙台,一大家子怕是都要被连累! 所以他们才派手底下的小妖过去巡逻,好为他们通风报信,有个提前准备。 届时,若真引起这猴子注意了,无论是销毁证据,隐瞒一切,还是舍弃家业,逃之夭夭,都是一条退路。 哪知道好巧不巧,这群西行的和尚刚来祭赛国就住进了金光寺,手底下巡逻的小妖怪也不济事,“通风报信”的作用起到了,但偏偏是给对面通风报信的! 都领着人打到家门口了! 当然,说这些并不代表他九头虫就怕了这孙悟空,只是如今被这孙悟空堵上门,若是招来天兵天将上门……才是真的麻烦! 他九头虫有自信,就算天兵天将布下了天罗地网,也能走脱,更有自信带着妻子万圣公主一同,可万圣龙王那一大家子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家破人亡吧? 嗯,虽然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犯下这些错的背后,都离不了他的撺掇就是了。 心头打算着一切,九头虫紧盯住猴子,心头只盼一会儿将这孙悟空打退,便与公主好好商讨商讨,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 “嘿,说的好,你自是不曾拦我去路。” 猴子面对这九头驸马的争辩,手中金箍棒挥舞起来,挑眉大笑道: “只是那金光寺僧人拦我去路,向我申冤,我老孙又最看不得这不平事,自是要替他们出头,讨回这佛宝舍利,亦要讨回一个公道!” “哼,爱管闲事?那今日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着对面的猴子铁了心要掺和此事,九头虫心头恼怒,手中月牙铲提起,朝着猴子迎面大力劈去! “来得好!” 猴子见这妖怪使出的招式威力不凡,眼前一亮,见猎心喜的斜举金箍棒,正面与其铲上的月牙儿碰撞! 这九头虫也不愧他吹嘘的那样,曾与四海内的豪杰交锋会猎,不弱于人。 如今和猴子打起来,手里的月牙铲也是上下翻飞,鬼神莫测,铲尖上携带着千钧之力。 而猴子自然无惧于他,迎着那劈面抡来的月牙铲,手里的金箍棒随心而动,分毫不差的将那闪耀寒光的铲尖一一接住。 只听“锵啷锵啷”声大作,眨眼间就是三十数合打过,这九头虫竟与猴子打了个不分胜负! 而打到酣处,这九头驸马也现了异象,只见其头颅分开幻化,拢共有九个之多! 此时与猴子交战,更是自那一十八只眼眸中,齐齐喷出毫光,全无死角的恶狠狠盯住猴子,手中月牙铲挥舞起来,锋芒更甚! 只是就在二人大战之时,忽的,八戒从九头虫身后窜出,手中钉耙悄无声息的朝九头虫后心狠狠砸去! ‘嘿嘿,尝尝你猪爷爷的厉害!’ 早就尝过偷袭甜头的八戒无声咧起嘴角,正要期待那耙到魂消的一幕,却见眼前的妖怪分出了几个头颅转过来,几双冰冷冷带嘲讽的眼眸,齐刷刷朝他看来! “真当本驸马没看见你?鬼鬼祟祟的野彘精,给我死来!” 九头虫转向背后的其中一头长啸一声,手中月牙铲“叮”的一响,将猴子的金箍棒撞开,回旋而起,朝着八戒的脑瓜子直砸而下! 而八戒那悄无声息的一耙,也被九头虫一个身子侧扭,丝滑的躲闪而过! “真当你猪爷爷怕你啊!” 见行踪被识破,八戒也不藏了,破口大骂一句,手里的钉耙使出吃奶的劲儿,径向九头虫月牙铲的方向,伸拉而回! 而猴子见八戒遇险,自然也不会干看着,手里的金箍棒再舞,攻敌所必救,朝着九头虫的脑袋,也直直砸了过去! 九头虫有心硬扛这一棒,但又舍不得就此少了一头,无奈转身,将手中月牙铲回转,铲头抵住金箍棒,铲尾架住九齿钉耙。 三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又战了几合,可九头虫虽有九个头,却只有一双手,一把兵器,猴子和八戒前后夹攻,打得他左支右拙,如何能长久? 当即心头也是发了狠,又一次架住钉耙铁棒后,朝地上打了一滚,拉开和两人的距离后,摇身一振,直接现了本相: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 “唳!唳!唳!” 叫声凶戾,穿云裂石,正是上古凶兽——九头鸟! 那驸马显了真身,九只头颅里都冒出凶光,振翅飞起,朝着猴子与八戒就是一个俯冲直击而来。 “乖乖,好凶的一只鸟,我老猪以前可都没见过哩!” 八戒见了这丑凶丑凶的怪鸟,心头一惊,但瞧见身旁的猴子背影,心里安定下来,也不惧他,只攥紧了手里钉耙,严阵以待这折返冲击来的九头鸟。 而猴子见此也是啧啧称奇道:“确实少见,我老孙以前也未见过,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嘴上说着,手里的金箍棒也未放松,面对这迎面的怪鸟,手中金箍棒迎风见长,变作碗口粗三丈长,朝着九头鸟狠狠挥舞而去。 以猴子的怪力,九头鸟若是迎面撞上去,怕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当即一个振翅,险险擦过金箍棒后,眼中恶意凝聚,略过猴子,直冲八戒而去! ??? 怎么朝我来了? 八戒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两眼一瞪,明白自己这是被当软柿子捏了,自鼻间喷出一道热气,不服气的将手里的钉耙抡起,朝九头鸟奋力砸去:嘿,真当你猪爷爷好拿捏? “猴哥救我啊!” 却原来是是八戒威风还没逞上,就被那九头鸟半腰里又伸出的一只鸟头,急急叼住半拉身子,半拉半扯,直奔碧波潭而去! “妖孽,找死!” 见着八戒狼狈呼救的模样,猴子眉眼一竖,也顾不得其他了,腰腹一弯,使出法天象地的神通来,那万丈身高,惊天动地,大手一挥,携带着风云无量,直直朝九头鸟抓去! ‘这什么鬼东西!’ 本以为自己显出真身,就已经够厉害了,可这孙悟空怎么摇身一变,还能变成这样? 莫非他真身就是如此? 感受着那带着巨大压力,极速朝自己身上盖压过来的大巴掌,九头鸟心头大惊,哪还有心思管身下的八戒? 忙丢了这累赘,连碧波潭都不回了,扭身朝着北海的方向,就是奋力振翅,惊惧飞去。 不玩了,这种怪物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溜了溜了! “哼,想逃?” 掌握之中,岂可逃之?! 自己这神通都使出来了,要是还让这怪鸟跑了,传出去脸还往哪搁? 变化成身高万丈,头如泰山,眼如日月,口似血池,牙似门扇的猴子,一声冷哼都像那九天劈下的雷霆一般,见九头鸟弃了八戒,也就转抓为挥拳,朝着那逃命的九头鸟,一拳击出,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乱石山都被这一拳打得震荡不停,山体开裂,山石乱滚,那本来幽静深谧的潭水也随之荡起千层褶皱。 潭边刻着“乱石山碧波潭”六个大字的石碑都因此摇摇晃晃倒下,被乱石碾压,碎成八瓣,好似在预兆着立下此碑的万圣龙王一家的结局。 “啧,所以说我老孙平时才不想用这神通,动静太大了,首尾不好收拾不说,更是容易误伤到旁人。” 收了神通的猴子,恢复到平日的身形大小,驾云凌在半空,看着下面那一片狼藉的场景—— 地面上“硕大无比”,深深陷下去的一对脚印,周边那深深的裂缝,刚刚停止晃荡的乱石山,被惊吓逃离的飞禽走兽,倒塌的不少树木…… 头痛的挠了挠头,猴子也只能想着自己这次勉强也算事出有因,看样子解决的够快,也没伤到什么人,走之前把此方土地喊出来,给他一粒仙丹,让他帮忙把这地方平整好就是…… 唉,这仙丹不禁花啊,改明儿再去找老君讨些来,这东西用来当礼物,当赔礼是真好用啊! 心头算着手里还剩几粒七返火丹,猴子驾云朝潭边的一处山坳里赶去,一把将坑里抱着头躲藏的八戒抓出来,关心问道: “怎么样,八戒,你没事吧?” “打完了?娘嘞,猴哥,你这神通可真是够厉害的,一拳一脚,地动山摇的,骇的我都没敢乱动!” “那妖怪呢?那妖怪去哪了?应该被猴哥你打死了吧?” 八戒被猴子扶起来,抖了抖身上沾染的沙石尘草,掏了掏刚才被震的隆隆作响的耳朵,对猴子一脸感慨惊叹道。 猴哥就是猴哥,这实力,嘿,没得说! “死了死了,我这一拳头下去,都变肉酱了!喏,你瞧,那边一滩就是!” 见八戒没事,猴子也就松了口气,帮这呆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指着远处的一个大土坑笑道。 只见猴子所指之处,乃是一处宽有百丈的大坑,肉眼可见,那大坑的形状指节分明,而坑中间,一滩肉糜被牢牢嵌在那被压实的地面里! 就这,还是猴子后来收了力,只用了两根指节的成果…… 只能说,猴子平常不用这神通是有道理的。 譬如在一个凡人众多的地方,猴子要是运用这个神通来除妖救人,那可能一脚下去后,被踩死的凡人数量,远远比他打死的妖怪害的多……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的猴哥,曾经的齐天大圣啊!” 八戒踮起脚尖都看不清那坑底的详情,只能走到近前,在比量了那深坑的大小深度后,看着那如今羽毛血肉混成一滩的九头驸马,咂了咂舌,对猴子竖起大拇指,大力称赞道。 “大圣?!” 第156章 宴起 师兄弟两人还在那闲话,忽闻远处传来一声疑问。 那直指自己名号,并且有些熟悉的嗓音,使得猴子顾不上回应八戒的称赞,忙扭头看去 ——便见远处山巅处走来一俊朗神人: 仪容清秀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那神人见了猴子与八戒,收了兵器,脸上带笑,拱手朗声道: “前方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故人相见,却是一番缘分了!” “是显圣大哥!” 不等八戒辨认清楚,猴子就已一眼看清那神人面目,明了身份,喜上眉梢道。 当下不敢怠慢,忙拉着八戒上前诚心见礼道:“兄长!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今日竟在此得见,确实缘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二郎显圣真君知晓猴子所说的恩情为何,摆摆手,略过此事,只将猴子一把扶起,笑问道: “我因闲暇无事,同众兄弟采猎而回,不意在此得遇大圣。 大圣,我闻你前些时日去脱大难,受戒沙门,待到刻日功完,即可高登莲座,缘何今日在此发了神威,使出了法天象地的大神通?” 二郎神是真的心生好奇,想他本在和一众兄弟在不远处打猎为乐,却忽的听闻此处有一声巨响,惊扰的百兽惶惶,连他本来瞄中的一只獐子都因此逃窜而去,躲过了他那势在必得的一箭。 而放下金弓的二郎神,扭头一看,便见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万丈身影屹立在此处,似乎是刚刚朝地面出了一拳,才招惹来如此动静。 可不待二郎神继续细看,那道身影便倏忽不见了踪影,心知定是那熟人收了神通。 但想当初,天界十万天兵天将上场,能逼得这位熟人使出这般大神通的,可就只有他二郎神一人而已! 如今,又是和何方高手打斗,连此神通都使出来了? 想来,定是一个无比棘手的敌人,三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吧! 心内略一思忖,也是有些见猎心喜,手痒痒的二郎神当即弃了这一次打猎,对左右的梅山六兄弟交代一声,便急匆匆朝此处“不请自来”。 只可惜,看眼前模样,他还是来晚一步,那“大敌”似乎已经走脱了? 看着二郎神眉眼间带着的丝丝遗憾,猴子用未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挠了挠猴头,讪讪笑道: “不敢隐瞒兄长,此处有一万圣龙王与其九头驸马行阴祟之事,盗了附近祭赛国金光寺中的佛宝舍利,招致得那寺中两辈僧人因国君盛怒,拷打死绝。 我师徒一行人至此,受剩下的僧人申冤,为了助其平反鸣冤,特来此找这岳婿讨宝。 不料这出来迎战的九头驸马有些本事,乃是九头虫成精,显了真身,自腰间探出一头来叼了我师弟八戒,小弟一时情急之下,不得不用了此神通,好将我师弟救回。” “至于那九头虫……呵呵,那边那一滩就是,呵呵。” 二郎神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烙印有两个指节的深坑,以及正中间那一滩醒目的骨羽肉泥混合物。 所以你如此大费周章的使出法天象地这个大神通,就是为了碾死这玩意儿?! 亏我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了得人物,可以过来凑凑热闹,尝试助战…… 二郎神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但一向良好的自我修养,还是让其保持住了风态,含笑点点头,不再细想这个槽点满满的问题。 而听猴子如此说来,二郎神也顺理成章的将注意力投向一旁的八戒,略一思索,目露回忆道: “既与大圣同行,又乃是师兄弟……莫非是天蓬元帅当面?” 想当初,堂堂天蓬水帅因为酒后失仪,强行拉扯嫦娥仙子,致使受刑后贬下凡间,又错投猪胎的事……大家伙多多少少都有所听闻,就连二郎神也不例外。 如今见了八戒相貌,思及和猴子一同踏上西行路的那几位,略一推测,便得出答案来问道。 “嘿嘿,是我,是我,见过真君。” 八戒拍着肚皮,没想到这个赫赫有名,神通广大却又心高气傲的显圣真君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虽然是沾了猴哥的光,当即也乐呵呵的应下来道。 “大哥!大哥!” 不待三人再细聊,打东边赶来了一众人等,架着鹰犬,挑着狐兔,抬着獐鹿,一个个腰挎弯弓,手持利刃,纵风雾踊跃而来,不是二郎神的结义兄弟,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还能是谁? 梅山六兄弟带着他们先前打到的猎物匆匆赶来,见到猴子也是一喜,双方一一见礼后,康姚郭直笑着提议道: “大哥,能在此处遇见孙悟空哥哥也是一件稀罕喜事,再加上猪刚鬣又归了正果,我们营内,有随带的酒肴,不如教小的们取火,就此铺设扎营。 一则与二位贺喜,二来也当叙情,好好欢会庆祝一阵如何?” 二郎神听着兄弟的建议,心头一动,也是极为赞同道:“贤弟说得妥当,只是我等有空,大圣所觉如何?” 他都闲的跑出来打猎了,如今能和少有看得上眼的猴子欢宴一场,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不同于他们闲散逍遥,猴子肩负取经重担,可能留下来聚会? “嗯……这九头驸马虽除,但那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还在水底下,那金光寺的佛宝也未讨回,我师也正在祭赛国的金銮宝殿上等我,若留下来与兄长宴饮……” 猴子也被康姚郭直四人的建议说的心动,只是这还有不少事宜未定牵绊…… “欸!猴哥烦恼这些作甚?我老猪有法子!” 见着猴子面露犹豫不舍的想要推辞,八戒想起先前猴子为救他的举动,心头感动,当即挺身而出,出着主意道: “猴哥你忘了?这万圣龙王的女儿还盗了王母娘娘的仙草哩!此时何须你再劳神费力?真君这里这么多人,随便遣一人上南天门,找人帮忙禀报一下不就成了?” “届时天兵天将下凡,这万圣龙王一家还能逃到哪去?不得乖乖将佛宝奉还?” “至于师父那里就更简单了!师父哪里是不近人情的人物?猴哥你在此静坐,与真君慢谈,我老猪回去一趟,快去快回,报与师父就是了!” “八戒说的也有道理啊!” 本就心动的猴子,如今听了难得从八戒嘴里吐出的妥帖安排,也不再犹豫了,笑容满面的拍拍八戒的肩膀,将回去报信的任务交给了他。 而二郎神也含笑会意的转身吩咐了一位兄弟上天,替猴子他们揭发这万圣公主的贼行。 至于剩下的梅山兄弟,并他们麾下的草头神,也见机四散开来,摆桌的摆桌,烧火的烧火,上酒的上酒。 “兄长见谅,如今身在沙门,都是斋戒,不敢近荤。” 看着一众人忙碌起来,剥皮烤肉,猴子后知后觉的对着二郎神不好意思拱手请罪道。 “欸,大圣何必与我见外?吃不得荤,我这还有素果品,酒亦是素的。” 二郎神拉住猴子,请其入座,端来一盘山果,斟上满满一杯酒来笑道。 ………… 这边厢,八戒辞别了猴子,二郎神众人,驾云赶回祭赛国宫殿,向陈启报了此间详情。 而陈启自然不是那种败兴的人,听说猴子在降妖的时候,竟然偶遇了二郎神,受其邀请,留下开宴,怎么会不同意? 只是心里也有着些许遗憾,就是未能一睹这位灌江口战神的英姿,不能一同参加这场山野宴席。 为什么打个九头虫,会刷新出来二郎神啊?? 早知道,贫僧就麻烦小白龙累一累,驮我快马加鞭,提前过去凑这热闹了啊啊啊! 也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二郎显圣真君? 摸一摸他的细犬(哮天犬)也是好的啊! 嗯,在陈启印象里,这个九头虫唯一能出彩的点,让人能深刻记住的,大概就是他看的某个版本里,牛了小白龙老婆了…… 可在他昨夜辗转反侧之时,想起这一点,特意起身去问了白龙马,结果收获的只有白龙马一脸茫然的硕大马眼: 谁?九头虫?不认识。万圣公主?远房亲戚?真不熟! 所以为什么老夫看过的版本里会有这一段剧情,而少了二郎神的戏份啊? 要知道,那可是传说中的:清源妙道真君、昭惠灵显王、昭惠显圣仁佑王、川主帝君;曾经斧劈桃山救母,斩蛟治水,担山赶日的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啊!!! 毫不逊色于猴子的战神啊! 我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一个华丽丽的集邮见面机会啊!! 心里大声哀嚎,懊恼纠结的陈启,面上还只能强颜欢笑的对八戒挥挥手,让其回去报信,嘱托他和猴子吃好玩好。 顺便还问了沙僧,白龙马,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去参加这么一场好宴。 只是本就无心前去,只想护着陈启的沙僧,看着师父背后那隐隐约约的黑色怨气,听着那咬牙切齿的强笑询问,自然是慌忙的摇头拒绝了。 就连还想着去看看远房亲戚的下场,看能不能凑热闹的小白龙也慌了,马头后的鬃毛甩的飞起,急忙拒绝了陈启的“好意”。 当然,他们留守在这里也不是干等,只能想着猴子八戒两人大快朵颐的样子。 那国王可是极为有眼色的让御厨给他们盛上了饭菜,恭恭敬敬的带着大臣请他们享用。 哦,这么客气倒不是这国王有礼貌,只是他们在王宫里也听到了乱石山那里传来的轰鸣爆响,以及猴子那高达万丈的身躯也被不少王宫内侍看见罢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 还是说回八戒那边吧。 却说八戒驾云又离了王宫,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猴子他们开宴前回了乱石山: 老猪我可是推了王宫里的御宴了,要是再错过了这一场,那不是亏大了?吃上一百个馒头都止不住的亏感啊! 好在眼前的桌椅上,显圣真君与猴哥已经喝上了,但那桌面上的菜盘却还没几碟,可见宴席还没开始。 等等,不对,那桌椅旁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娃娃? 八戒揉了揉眼睛,驾云落地,仔细一看,那叼着根野鸡腿,正与猴哥,真君推杯换盏的……不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吗?! 他怎么来了? 莫非天庭派下来捉万圣龙王与万圣公主的,是这位大神? 至于吗,这万圣公主只是偷了根仙草,又不是偷了七仙女! 八戒心里诧异着,大步上前,拾起桌上一个烤好的馒头,一边狼吞虎咽下,一边对桌上人拱拱手笑道: “幸不辱命,猴哥,师父知道后,除了让你吃好喝好外,什么也没说!” “哦,对了,他还让我替他向真君问好哩!” 就是师父说这句的时候,明明在笑,头却低了下来,笑得怪渗人的。 八戒心里嘀咕着,又对哪吒挤了挤眼,笑道: “好久不见啊,三太子,上次那青兕与我们为难,还多劳太子出手了。” “天蓬,是好久不见了啊!上次下界,老君收了那头青牛我就回去了,都没和你打个招呼呢!” 哪吒也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里的野鸡腿,和八戒大方回应道。 “呵呵,师父知道了就好。” 猴子虽然知道陈启九成九不会反对,但不提前说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如今有了八戒的捎口信,一直萦绕在眉间的那一丝忧愁也随之消散,总算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这场宴饮了。 敬了二郎神满满一杯的酒水后,猴子也对八戒解释了句道: “梅山兄弟上天替你我禀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三太子,他一听说了此间之事,拦了一位天兵报信,自己拉着那位兄弟就直接下界过来了。” “嘿嘿,你们在下界聚会喝酒,这种好事,不叫我就算了,让本太子撞见了,怎么能不来?” 哪吒啃了一口手里滋滋冒油的鸡腿,挑眉得意笑道。 他都在天宫里闲的快发霉了,逮到这种天赐良机,怎么会不抓住? 反正这万圣龙王一家正好犯了事,一个现成的理由,都不用事后再费心找借口找补! 第157章 宴散 一场好宴。 就地取材的一张硕大木桩根上,杯来盏往,梅山六兄弟,二郎神,哪吒,猴子,八戒等人互相敬着酒,叙着话。 一旁的空地上,一众草头神也是聚拢在火堆旁,一边替中间的那桌老大贵客们端酒烤肉,一边忙里偷闲的,也趁机抿上几口。 酒酣胸胆,言笑晏晏,整座营地里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虽未张灯结彩,但在众人心里,怕是与凡人过年时一样,兴奋,开怀! 喝到后来,只能啃果子,馒头,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吃得满嘴流油的八戒不乐意了。 拉上梅山兄弟,跑到一旁的草头神堆里,亲自露了一番手艺,和面,揉面,擀面一气呵成! 又是下面条的,又是做饼子的,还整了些野菜烫熟切碎,撒了些盐巴进去,调了个馅,包了些饺子,包子蒸上。 最后还从怀里掏出来八戒秘制小调料,不仅给原本的烤肉串撒上,还特地给自己和猴子烤了些素菜串串。 这干净利落的动作,最后出来的食物也是鲜美无比,赢得了一众兄弟的喝彩。 而猴子,二郎神,哪吒三人呢? 则是在桌旁喝大了,兴致高昂,除了二郎神还在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外,猴子和哪吒的动作则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踩着凳子撸着袖,双手在空中飞舞比划吹嘘着道: “你这个不行!还得看我老孙的!想当初我老孙一路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 “呵呵,我哪吒法降九十六洞妖魔,个个神通广大,怎么也不逊色于你……” “哈哈,我倒是没那么厉害了,也就当初担山赶日,斩了一条兴风作浪的蛟妖罢了……” 三人斗战狂人聚在一起,不由就回想起了各自曾经辉煌的战斗,将曾经的强敌历数,又耐不住性子,各取了金箍棒、三尖两刃枪、斩妖剑,起身离桌,在那宽敞处,乱战起来。 这一战,不论神通,只论武艺,不为分高下,只为切磋。 是故一个个也没用上什么三头六臂,七十二变,法天象地的神通,只你来我往,各自为政的劈来砍去。 只见那空地上,棍影翻飞,剑光耀耀,枪影重重,一会儿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你,一会儿我打你,他打我…… 直打到热身结束,兴尽而归,三人才搭肩勾背的一同回到木桩旁,满饮三大碗刚烫上的黄酒。 再就着八戒新烤的烤串,一边撸串,一边兴致勃勃的交流起各种对敌小窍门: “要我说啊,这龙蛇之流的弱点,嘿嘿,就是他那腰间的筋!只要拔出来啊,任他再强的蛟龙神龙异蛇,都是地上的一条死蛇!” “对面人多势众,结成大阵的时候,该怎么闯过去呢?嘿,千万不能站在原地和他们打,动起来!手动脚也动!从东打到西!打得他们阵容溃散……” “这天上的飞禽看上去凶猛,但要杀起来其实也不难,切记,重点打伤他们的飞翅之处,飞禽之翅一旦受伤,便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 …………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猴子他们还只觉倏忽之间呢,就已有“不速之客”,来此打断了他们的欢宴。 ——来者自然是奉旨而来的天兵天将。 其中并没有托塔李天王,更不是动辄几万天兵天将的大部队,只不过奉旨的天将一人,随行的天兵数十。 不知是因万圣龙王一家的罪行毋须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因为哪吒主动请缨在先,所以天庭思量过后,未派多少兵马? 只是无论如何,在场众人心里其实都有了数——这场好宴,要结束了。 “三太子,缉拿这妖龙的旨意已到,你看……” 领头的天将脸上丝毫看不到往日里的冷峻高傲,带着身后的天兵降下云头落地,乖乖步行上山,拱手低头向哪吒禀报道。 “既然来了,那就捉了这两条妖龙上天,送往剐龙台了事吧。” 正事要紧,哪吒搓了搓醇红的脸面,抹过嘴角的油渍,整装起身,对那天将严肃回道。 而猴子和二郎神此时自然也不会拦住哪吒,只略微收拾收拾自家身上,也随之起身,跟着哪吒身边,同往那碧波谭而去。 若是那万圣老龙负隅顽抗,他们俩可能还要帮帮场子。 结果那奉旨的天将刚到潭边,展开谕旨宣读到一半,那万圣龙王就携带着女儿万圣公主急匆匆的涌上了水面,面如死灰的跪伏在地。 任由一旁的天兵穿了他们的琵琶骨,打上镣铐,押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万圣龙王:负隅顽抗?我?别开玩笑了!被这三位大神堵在门口,他要不是胆气壮,早就被活活吓死了! 更别提他派出的虾兵蟹将,回报来的什么杀龙十八法…… 你听听,那说的是人话么? 那一字一句,害的他那不成器的几个龙子龙孙都缩到桌底下打摆子去了! 他和他老婆子缩在床底下看得清清楚楚! 冷眼看了看地上这两条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发着抖的妖龙,哪吒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妖怪被抓之后都是这个表现。 相比于他们,眼前两龙唯一特殊的一点,不过是有着神职在身罢了。 可那又怎样? 被告发到天庭,然后被送上刑罚台,丢了性命,散去多年修为,罚没辛苦讨来神职的也多了去了。 其中犹以子嗣众多,性情暴躁的龙族一脉最为常见。 哪吒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天兵一到,敢反抗的才是罕见,反抗成功的更是罕见里的罕见。 嗯,当然,你反抗成功以后,迎来的往往是更强的一批天兵天将就是喽。 而这群妖怪有时会跪在地上忏悔道歉…… 那也不是他们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要死了罢了。 “猴子,这就是那金光寺丢失的佛宝舍利了吧,拿去,你也好回去交差。” 哪吒自一旁天将手里接过“赃物”,一个浑金,一个白玉的匣子,一一拆开看了,将内有舍利子的匣子,干脆利落的丢给猴子笑道。 ‘等等,这物证要拿回去报备的啊!’ 一旁的天将看了,嘴唇嗫嚅几下,空荡荡的左手抽了又抽,但终究不敢在此造次,只将这话吞进了肚子里。 ‘罢了,反正是三太子干的,有他在前面顶着,我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毕竟这事情里面还牵扯到了齐天大圣,显圣真君这样的大人物,他这个低品的天将还是老老实实的,保持沉默吧。 “嘿嘿,谢谢三太子,劳烦太子了!” 猴子接过浑金匣子,取出里面的舍利子嗅了嗅,确保和那黄金宝塔的气味相似,是金光寺的舍利后,眉开眼笑的对哪吒拱手谢道。 “好了,既然此间事毕,那我也就不再多留了,显圣大哥,梅山众兄弟,猴子,天蓬,我先走了!” 抛了抛手里仅剩的白玉匣子,潇洒的对猴子一行人挥挥手,领着天兵天将,押着万圣龙王并那万圣公主,径回天上去了。 “嘿,下次再会!” 猴子也对着远去的云朵挥手告别道。 “佛宝既已到手,贤昆玉还是速回祭赛国复命吧,也好早日登上西天灵山,得以超脱,我等也要回返灌江口,就此告辞了!” 目视着哪吒走远后,二郎神转身看向一旁的猴子,也是朗声笑道。 “兄长何不与我移步祭赛国都?听八戒说,那国王摆了好大一桌御宴哩,且我师也非常人,若能得见兄长,定会欢喜无比。” 猴子见二郎神也要离去,颇有些不舍的提议道。 “哈哈哈,贤昆玉当知我一向不羁,还是不去见那国王,掺和御宴了,也省的规矩繁多,心头不自在。” “至于你家师父……” 想到宴间时,猴子名为抱怨,实则炫耀的夸耀的陈启各种行事风格,二郎神嘴角闪过一抹奇怪的笑意,笑回道: “今日我未能遇他,可见是今日有缘无分,还是待来日再相见吧。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让你堂堂齐天大圣,还能感到头痛无奈,束手无策的唐僧,是个何许人也。” “孙二哥,天蓬,下次有缘再会了!” 梅山兄弟跟在二郎神身后,齐齐朝着猴子,八戒两人拱拱手,笑着喊道。 “有缘再会,有缘再会!” 猴子和八戒两人目视着转身离去的一行人,也是挥手应道。 “八戒,你说待到取经完毕,我们师徒一行人,共往灌江口一行如何?” 咂吧咂吧嘴,总觉得这次宴会不够过瘾,而且师徒一行人也没凑齐,留有遗憾的猴子见着二郎神等人身影消失后,转身对身边的八戒笑道。 缘分嘛,他老孙又不是不知道显圣大哥住哪,上门拜访,也是缘分! “好啊好啊,今儿个条件还是差了些,有些仓促,等到了真君府上,我再给他们好好露上一手!” 八戒也乐呵呵的点头应道。 师兄弟俩相视一笑,驾起云雾,对此处再无留恋,离了此地,朝祭赛国都赶去。 “对了八戒,我看你先前请缨可不太对劲,说吧,在打什么主意?” “嘿嘿,这都没瞒过猴哥你的法眼?没什么,这不是听那两个鱼妖说,他们那万圣公主长相极为美艳么?我老猪心生好奇,过来看看,看看。” “呵呵,就为了看美人?我不信,肯定还有别的算盘,给我从实招来!” “哎呦,哎呦,别挠了,哈哈哈!哈哈,我招我招!” “呼呼,这不是都说龙宫宝贝多么?嘿嘿,我寻思着这次过来,光打死那盗宝的三个贼怪,实在浪费,不如顺便淘些宝贝回去,好作我们取经的路费啊!” “呵,你这倒是打得好主意,降妖敛财两不误。” “唉,别提了,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让猴哥你有空和人吃饭,我老猪可是献计请来天兵天将了!” “结果那两条妖龙引颈就戮,咱们也不好再打进龙宫,这龙宫的宝贝也不知道便宜谁了,就连那九叶灵芝也没了。” “这万圣龙王上了剐龙台,剥去正职,这龙宫肯定是要易主的,里面的宝贝嘛,应该会被他那些龙子龙孙分了,投奔亲戚去也。” “至于你说的仙草……呵呵,你还是别惦记了,莫说这次有天兵天将插手,必然要还给王母,就是我们俩亲自打进龙宫,夺回宝贝,你以为师父还会让你昧下这东西?迟早都是要物归原主的。” “嗨,这用你说?但留不下这仙草,闻闻味也是好的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仙丹蟠桃跟不要钱一样,想吃就吃,想送就送。” “对了,你不是说那七返火丹是在老君丹房里捡来的么?你自己一颗,我一颗,老沙一颗,白龙马一颗,大侄子一颗,还有师父被你偷偷喂了一颗,结果怎么还有?” “上次塞给那火焰山土地当赔礼就算了,这次怎么又掏出来一粒给乱石山土地了?” “嘿嘿,猴哥,你给我老猪老实交代,是不是瘾头又犯了,手脚不老实,又偷了老君丹药?嘿嘿,偷了多少?这样,你再给我五粒仙丹,我绝对替你保密,回去以后不跟师父讲!” “嗬~没有没有!你要是想吃仙丹,自己去找老君讨去!我这里哪还有?都是上次捡的,拢共就没几粒!” “而且我告诉你,回去后少胡说八道啊,自从师父劝诫后,我老孙可早就改了这毛病。” “我要是从师父那里听到这个问题,哼哼,你个呆子死定了知道了吧!” “切,你自己想想,你说这话谁信啊!嘶!好好好,莫拧了,我信你那没仙丹了,回去以后不胡说了!松手,松手,猴哥,我的亲哥,我错了!”………… 云头上,传来两师兄弟的闲言碎语,从一开始的还算和谐共处,到后面的追逐打闹,转变的可谓是十分顺畅丝滑。 可见他们两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诙谐有爱的相处方式吧。 (八戒:啊对对对!我负责诙谐,他负责有爱是吧?) 第158章 佛宝归位 “师父,师父,佛宝已经夺回,你看看。” 虽在路上一阵嬉戏打闹,但驾云来到王宫上空后,两人还是整了整神情衣着,下了云头,将手里的浑金匣子规规矩矩递给陈启笑道。 而待猴子八戒归来之时,招待陈启,沙僧的御宴自然早就结束了,两人都被那国王请到了接待使臣贵客的殿建章宫里饮茶。 如今见猴子两人安然回归,陈启忙站起身来迎接,身后,沙僧,国王等人自然跟上不提。 “这就是祭赛国遗失的佛宝?” 接过猴子递来的金匣,除却老唐记忆里,还从来没有接触过佛骨舍利的陈启,心生好奇,索性为了长长见识,也为了安那国王的心。 当下便不犹豫,轻推匣口,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绽放光明,半透明琉璃色,形状并不规则的一块温润玉石来。 ‘这就是舍利子?’ 看着匣口一开,散发出的光芒便将整个宫殿映的生辉熠熠,陈启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虽知这光芒应该是正统的佛光,与人无害。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一旁激动万分,望眼欲穿的祭赛国国王。 舍利子是一种在佛教中被认为具有特殊意义的物质,它们被认为是修行者在修行过程中所取得的成就的象征,也是佛教信仰的重要象征之一。 因此,舍利子在佛教中被视为非常珍贵的物品,通常被供奉在寺庙中,供信徒们瞻仰和礼拜。 但这玩意的造就过程…… 有些不太和谐。 一般是被传说为佛陀,或者大德高僧在功行圆满,圆寂之后,身体火化后剩下残骸里的产出物。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的本质上其实就是没完全烧毁或者高温熔炼下出现的骨灰结晶…… 而且舍利子不仅出现的规律不定,其形状和大小颜色等等都各不一样,有红有黑有白……像珍珠,像宝石像米粒等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吧,身体焚烧以后出现的结晶体颜色各异,还能散发光芒…… 有没有让人想到很熟悉的一点? 据说在居里夫人发现镭元素这一放射性元素时,当时的普通民众以及绝大部分科学家都没认识到所谓“放射”对人体的危害。 (甚至居里夫人及很多同时代的研究人员都因此丧命) 而因为“镭”不需要充能就能发出幽幽绿光…… 所以为了宣传这一新发现的元素,当时的广告商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宣称这个新元素“镭”,具备极强大的能量,可以杀菌消毒,喝下去包治百病,甚至可以击败恐怖的癌症!(确实有效,就是劲大了点) 之后就以“镭”为原料,发售了许多掺有“镭”元素的饮料、衣物、化妆品…… 如此操作之下,自然导致了当时大批的狂热追求者,早早就英年早逝不说,死后的尸骨还不断的散发幽幽绿光,连埋葬都需要用特制的铅制棺材…… 咳咳,当然,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啊!上辈子的世界讲究科学,所以要是上辈子的陈启撞见这种能够自主发光发热的东西那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而这金匣里的舍利子自然也与什么辐射啊,放射性无关,是真正正统神话里,大德高僧圆寂后的产物,甚至大胆点,都有可能是某个佛陀成道前,亦或成道后下凡的化身圆寂后烧出来的。 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佛法!佛法无边懂吗?! 在心里这样强行说服着自己,但还是止不住的背后发凉,小心脏有点毛毛的陈启,将这金匣合上,推了出去。 算了,这宝贝与贫僧无缘,大抵是佛法相性不合,还是拿远点吧。 “就是此物!此物就是我国佛宝!” 与陈启不同,祭赛国王接过这金匣子可是显得兴奋异常,双手颤抖,看着匣子的目光十分火热,要不是顾忌陈启等人在身边,他都恨不得将这匣子里的舍利取出来亲上两口了! 不仅是因为这佛宝绽放光芒,更因为在国王眼里,这哪是舍利子? 分明是自家王朝的威名,四夷的进贡,自己死后,足以传唱的功绩! 寡人在位时,虽有妖邪盗宝,但亦有佛陀菩萨下凡保佑,亲取佛宝而回,致使四夷知国之威名,重返朝贡。 听听,多么顺耳,多么完美! 寡人,是有仙佛庇护保佑的! “咳咳,既然已经取回此宝,那贫僧师徒的任务业已功成,待将此物物归原主,置回黄金宝塔塔顶,贫僧等人也当告辞离去了。” 看着国王激动的样子,陈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醒醒,这东西是人家金光寺的吧?你因为那离谱的原因,治罪僧人也就罢了,不会还想当着贫僧的面强取豪夺吧? 真要是这样,贫僧今日也只能动用拳脚,和你好好讨论一番什么叫“佛法无边”了! 佛爷我打不了妖怪还打不了你?! “啊,是极,是极,当重将其置回塔顶,好教四夷知我国重得天府青睐。” 国王被陈启从幻想中拉回实际,忙点头应道。 这舍利子虽然神异,但这国王也不是没见过宝贝的目光短浅之辈,像这种可以发光的东西,例如夜明珠之流,他库房里还是足够多的。 再加上陈启等人当面,还都是和尚打扮,他就算起了小心思,也不敢展露,早早就自我打散了。 而且这种东西肯定是要以佛法供奉的,他留着也要重铸宝塔,选摘僧人日夜祈福诵念,既如此,还不如重新放回金光寺里呢! 反正这寺里的也是他的…… 心里打完算盘,国王这才注意到陈启的后半截话,面露不舍的邀请道: “老佛这就离去?寡人还没好好宴请老佛与三位菩萨,若容情,还请在舍国多留些时日吧,寡人也好多多感谢酬劳几位之功。” 佛光哪有真佛厉害? 要是这几位肯驻留下来助阵,寡人都敢直接打下四夷! “陛下客气了,贫僧等人还有取经重担在肩,不便久留,此间既已功成,自当西行离去。 陛下若真心怀感激,还是多关心关心治下百姓吧,慈悲为怀,光明正大,方是正道。” 面对国王的挽留,陈启自然是礼貌拒绝了,甚至看在中午被请了一餐饭的份上,劝诫了这位一句。 当然,这位有没有听进去就不是陈启能管的了。 另外,佛宝舍利子重归黄金宝塔,也是一件大事。 在挽留陈启等人无果后,国王率领着一众文武大臣,并那些王宫侍卫,跟在陈启一行人身后,眼看着猴子驾云登上塔顶,将舍利子放好。 再复返地面,取了一水囊灌入口中,最后朝着塔顶喷出一口水来,呼上一口气 ——但见风起雨淋,那黄金宝塔上,被九头虫和万圣龙王污秽的地方,就快速褪去了血色斑驳,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重显光耀景象。 国王等人见了,皆喜不自胜,群情激昂,又试图挽留陈启等人。 挽留不得后,更是命人搬来金玉百箱,欲作功劳酬谢。 对此,陈启还是选择了坚辞不受,就连八戒这次都没动心,摇着头捂着眼,纯当没看见。 毕竟,这国王的谢礼其实早就付过了,只是他猴哥还没去取罢了。 一阵喧闹过后,见陈启等人油盐不进,那国王也就熄了心思,乘着銮驾,一路将陈启等人送出了城外。 嗯,不用担心通关文碟的事,那东西早在猴子和八戒离去的时候,陈启就拿出来让国王盖章了。 当时见识过猴子,八戒两人腾云驾雾本事的国王,心中惊诧之下,早已将陈启几人视作佛陀菩萨,自然不会不允,大手一挥,印章即下。 不过这国王的纠缠没了,另外一批人又缠上陈启一行人了——正是金光寺剩下的僧人。 他们见识过了猴子的本事,又得神人托梦,认定了陈启他们是佛陀菩萨在人间行走的化身。 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不散,说要同上西天,好随他们修行服侍。 可猴子他们保陈启一个凡人就够麻烦的了,哪还有闲心闲力再保他们西行? 当即就逼得猴子拔出毫毛,变出来三四十只斑斓猛虎,骇住了这些僧人,方才脱身。 “嘿嘿,这些家伙,也是恼人的很,想去西天就去,想修行就修行,反赖上我们作甚?” 收回毫毛的猴子,听着身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的僧人哭泣声,嘴角一咧,双手抱头,昂着身子,大踏步向前说笑道。 “他们也知这西行路漫漫又凶险无比,故想搭个方便罢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手中锡杖一步一顿,笑着回应猴子道。 只是先不说人多了拖延脚力,浪费时间,就是真心软了,带上他们,不同于陈启自己,没有诸神保佑的他们,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沿路撞见的妖怪吃掉。 而且路上的武力担当是猴子,显然,他可不想当其他人的免费保姆,因此,陈启也就没怎么动过拉其他凡人一起上路的心思。 “嗨呀,师父别替他们找补了,依我老猪看,他们哪里是想跟着我们去西天?分明是以为我们是下凡历练的佛陀菩萨,想跟着我们后头,好沾点光,混上灵山得自在呢!” 八戒正和沙僧一左一右的挑着担子,闻言撇了撇嘴不屑道。 对此,陈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人之常情嘛,他们这一行人之所以西行,最开始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正果? “对了,师父,”猴子在前头领路,看见了天边的斜阳,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来道: “今晚扎营以后,我老孙就去地府一趟,把先前应你的事办了吧,省的拖着拖着,不小心给忘了。” 正好,他老孙也有一些私事要去地府一趟,两事合在一起,刚刚好。 “嗯,此去路上小心点,若是事不可为,那便算了,莫要因此和十殿府君他们闹起来。” 听见猴子的话,陈启微微沉默后,对猴子嘱咐道。 他虽然管不平事,但一向量“力”而为。而这个“力”……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纯粹仰仗猴子。 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很多事情他想办到,完全就是有心无力,只能借助猴子的力量。 而猴子虽然大多数时候和他一样,乐于做些打抱不平的事,但其中也有不少的事情,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费心费力去做的。 既然如此,陈启拜托猴子办这种“私事”时,自然不会想让猴子为难——猴子把他当作了良师益友,他亦然。 “放宽心,师父,我老孙的能耐你还不清楚?要知道,这天地间玉帝认得我,天王随得我;二十八宿惧我,九曜星官怕我; 府县城隍跪我,东岳天齐怖我;十代阎君曾与我为仆从,五路猖神曾与我当后生;不论三界五司,十方诸宰,可都与我情深面熟!” 猴子见了陈启面上的担忧之色,转过身来,一边倒走,一边故意蹭了蹭鼻子,双手抡圆,嘴角一咧,摇头晃脑,作起了搞怪夸张的动作笑道。 “哈哈哈!猴哥你说的情深面熟,是不是你知道人家的名字,人家听过你大闹天宫的名声,就算了?” 陈启几人都被猴子这一番话语动作逗得莞尔一笑,八戒更是毫不客气的边笑边揭起猴子的短来。 “哼哼,你个呆子,仰慕已久这个词听过没?我听过他的名声,他听过我的名声,互相仰慕,再一见面,不就是老友了?” 猴子也不介意八戒的话,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这交情嘛,见面互相通传个姓名,再一攀扯,不就攀出来了? 四海八荒,就没有他孙悟空交不了的朋友! 是夜,陈启一行人寻了个地方扎营过夜。猴子在吃过八戒做的晚饭后,打了个嗝,便向陈启打了个招呼,翻起筋斗云,直奔幽冥地界。 离去前,为防万一,猴子还特地在营地周边画了一道圈子,正是一道安身法儿,省得有甚妖魔鬼怪趁他不在,前来暗害。 猴子的这一去,时间不长也不短,就在几人坐在篝火前,等得开始打瞌睡时,猴子也就驾云归来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猴子的脸色有些不太一般,脸上带着些许的心虚,还不停的搓着手,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有异常。 第159章 所谓大国 “猴哥,你看啥呢?” “!” 夜间突兀响起的呼唤声,惊得猴子眼皮一跳,身子一顿,忙扭头朝身后看去: 八戒这个呆子正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大摇大摆的从林子里走出来呢! 想必是夜间出恭归来,正好撞见了猴子回来后的怪模样,方才好奇出声道。 “你个呆子,吓我一跳!” 猴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八戒,气的挥了挥毛手道。 “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猴哥你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还能被我老猪叫一声吓到?” 八戒对猴子多了解啊,一看到猴子的异样举动就心里有了数,快速系好裤腰带,凑上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道: “嘿嘿,说吧,是不是这次下地府,又打伤了哪个阴曹判官使者?还是哪一殿的阎君?” “师父在你走前是不是就交代你莫要惹事了吧?你还乱来!完了,你回去得被师父唠叨半天!” “去去去,我老孙威名赫赫,遍传三界,那地府的十殿阎罗,见了我恨不得把腰都快低到地上了,我何须要和他们动手?” 心头本就有些苦恼的猴子,见八戒这厮还敢在自己面前嘚瑟,先是瞪了眼这呆子解释了句,又将眼睛眯起,一把拧住八戒的耳朵“狞笑”道: “倒是我的好师弟你,我离去前不是让你和师父他们安心待在圈子里等我回来么?怎么现在又擅自跑出去了?嗯?” “嘿!这人有三急,我肚子痛,总不能还在圈子里解决吧?你这画的圈子又不大,我在里面,不就熏到师父了吗?” 八戒感受着耳朵上不大的力道,知道这是猴子在和他闹着玩,也就不求饶,还敢嬉皮笑脸回道: “再说了,你划的圈子是为了保护师父,我又用不着,进出还不随我?” “哼,这路上厉害的妖怪多着呢,遇见那些厉害的妖怪,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眼里可和师父没什么两样!” 猴子见没吓到这呆子,也只能失望的松了手,丢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迈开脚步,直奔那边已经注意到他们,张望过来的陈启而去。 “嘿嘿,我老猪可不是吓大的,能轻易拿我的妖怪,这路上有几个?再说了,碰上这种妖怪,你划的那个圈子还能管用?” 见猴子被自己怼到离去,只能留下一句“狠话”来吓唬自己,八戒得意的拍了拍肚皮,小声嘟囔反驳道。 我老猪是谁啊?那可是堂堂天蓬元帅——的转世,神通手段有的是! 区区妖邪,岂能伤我半分~ 摇头晃脑,稍稍自得了会儿的八戒,眼瞅着篝火处猴子和陈启交谈了起来,忙止了喜滋滋的傻乐,大踏步赶了过去。 可不能因小失大,错过了难道看猴哥乐子的机会啊。 ………… “所以说,悟空你今夜下地府,犯了个小小的失误,将那国王的寿命直接划的差不多了?” 篝火旁,盘坐在地的陈启,听着身旁同样盘坐的猴子汇报完此去地府,处理的大小事宜,眼神有些怪异的问道。 “……唉,师父,我老孙实在没想到,这家伙所剩的寿命竟然已经不多了!再加上被他下令,拷打至死的僧人数量也是不少……为了能让补偿够分量,我这一笔划下去……给他直接划没了!” 猴子挠了挠头后,摊开了手,一脸郁闷无奈的说道。 他是真没想到,那国王看上去壮壮实实,身体康健的,结果生死簿上记载的,怎么就只有七八年的命了呢? 这样一来,纵使他有龙气在身,命再精贵,赔偿给几十个人那么一分…… 嘿,基本啥也不剩了!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可以解决,譬如这国王的寿命不够了,还可以用他儿子——当朝太子的嘛! 甚至要是怕影响不好,完全可以将这笔“债”,均摊到那国王的后世子孙头上,一人扣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阳寿…… 保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账抹平了。 对此富有深厚经验的地府资深官员,某判官拍着胸脯对猴子保证道。 猴子一开始还真有点心动,可惜,想起师父平日里推崇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就懒得牵连这国王的后世子孙了,索性将账在他身上销了拉倒。 但这样一来…… “我老孙还特意给他留了几个月的阳寿,供他颁布诏书,择定继承大统之人,省的引起混乱,但由于他欠的债多,这残留的几个月也不是健健康康的,而是缠绵于病榻,得用汤药吊着……” 按照时间计算,恐怕这时候,那国王就已经因为各种意外,摔倒昏迷了。 猴子叹了口气说道。 又望了望南边的天空,眼里满是惆怅。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一棍子将那国王打死呢! 弯弯绕绕成这样,最后还是要死一个国王。 完了,猴子都能想象到菩萨得知此事后,会如何“暴怒”,杀过来揪他耳朵的场景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陈启见着猴子忧愁的可怜模样,失笑的摇摇头,也跟他一样,朝着南边的天空看去,笑道: “你也莫要担忧因为此事遭到菩萨责罚了,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菩萨要罚你,你就让她来罚我吧。” “唉,其实也不是罚不罚的问题,主要是我老孙前脚刚答应了菩萨,后脚就又送了一个国王上西天,再见面的话,总有些过意不去。” 听见陈启提出的代罚建议,猴子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 他岂是那种惧怕刑罚之人? 重要的是面子,是面子啊!! “算了算了,反正此事还是事出有因,菩萨要问起来,我老孙就继续用这个理由罢,菩萨慈悲,想来最多说我两句就算了。” 猴子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迟迟不见南边来人,也就洒脱的挥了挥手,不再纠结此事笑道。 嗨,大不了向菩萨赔个罪,认个错嘛,多大点事儿,不要紧。 至于让陈启顶包? 这从始至终就没在猴子的考虑范围内。 笑话,弄死一个国王也就是在菩萨面前丢面子的事,出卖师父可就是违背他做猴原则的大事了! 而陈启看着猴子不再发愁,也放松了下来,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待到夜间入睡前向菩萨敬一柱香,说明此间详情,然后一力担下此事。 省的因此让猴子挨菩萨的挂落。 反正他凡人一个,菩萨要怪罪下来,也不会太狠,或许会让他在梦里抄诵佛经三千卷? 好吧,这个貌似有点狠…… “呵呵,那国王先前还想着如何借佛宝重归,威服四夷,好让周边国家重建朝贡吧?” “结果如今自己是危在旦夕,即将奔赴黄泉,搞不好还要被早至地府的金光寺僧人堵着骂,也是造化弄人啊。” 沙僧在一旁见师父和大师兄之间的气氛宽松了下来,忙转移起话题,好让两人不再烦恼此事道。 “那位陛下……纵使没有我们的插手,还能活上七八年,心愿恐怕也是不会达成的。” 看着沙僧感叹的模样,陈启摇了摇头,温言笑道。 “啊?师父,这舍利子已经放回去了,那国王怎么就达不成心愿了?” 见陈启如此回答,猜到老沙心思,八戒也是极为有眼力劲的捧哏道。 “自然是因为他走的路子不对了。” 陈启见三个徒弟都好奇看了过来,也不玩什么谜语人的套路,简单直接道: “当初接待我们的金光寺僧人就已经说了,这祭赛国文不贤武不良,国君更是个昏聩的,能得四夷朝贡,全赖那舍利子佛宝之功,被误以为得天眷顾。” “佛宝一失,就立马显了原形,被周边国家断贡……如此可见,这四夷服的哪里是祭赛国?分明是舍利子!” “而这舍利子可以被盗取,说明不是被上天所赐,只是一件有神异的普通宝贝罢了,既然如此,纵使佛宝复归,又如何能使周边国家再心服口服?” “可若是那国王假我们之名宣扬呢?佛宝复归,再加上仙人助力,想来其他国家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还会敬畏祭赛国吧?” 沙僧提出了异议道。 不同于出门打怪寻宝的猴子和八戒,与陈启一同留下来的他接触更多,也看出来了那国君潜藏的心思——借他们之名,宣祭赛国之威。 “老沙说的是,”陈启先是点头肯定沙僧的异议,又笑着提醒道:“但你莫非忘了,这祭赛国想要威服的四夷里还有西梁女国啊!” “其他国家还会被蒙蔽,误以为是有神人特意来助他们,可西梁女王知晓我们的情况,哪里不会明白内里缘由?” “而有了女王的通报,其他三个国家也会对此将信将疑,会试着仔细了解祭赛国后,再决定是否朝贡。” “但没了舍利子带来的神秘面纱,暴露了真正面目的祭赛国,又如何让其他国家心甘情愿的臣服呢?” “原来如此!” 旁听的猴子,八戒,沙僧三人被陈启的这番话说服,纷纷颔首明悟道。 “说到底,还是祭赛国自己本身不行,只仗了舍利子相助,才得了一个虚名。” 陈启扭头看向祭赛国的方向,心生感叹道: “若想堂堂正正的得到四夷拱服,万邦来朝,岂能如此? 方得治国有道,国人安居乐业,军队所向披靡,文化繁荣昌盛,才会有四夷自愿来降,以成藩属国为荣,年年朝贡不断,对上使敬畏有加,不敢冒犯!” “师父说的是……” 猴子眨了眨眼,有所猜测的笑道。 “自然是我泱泱大唐,天朝上邦!” 这一刻,陈启挺直了脊梁,面带自豪的笑容大声回道。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天可汗将会告诉你答案! ………… 正所谓辰宿列张,寒来暑往,自离了祭赛国后,这一路行来,众人踏破了寂寥风雪,再次迎来了一朝早春。 这一日,一行人本走在西去的路上,忽被一条横岭拦路。 几人牵马挑担的上了岭,却发现,岭上的道路虽仍与他们脚下相接,但却完全走不了了。 要问是何故? 荆棘丫叉,薜萝牵绕。荆刺棘针,张牙舞爪。盘团似架,联络如床! 只见那道路上与两旁,皆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荆棘,足足有一丈多高,又盘根错节,密不透风,木刺锋利,令人见之胆寒,完全不能通行! “乖乖,这路是多少年没人走过了?这野荆棘都长成这样了?” 八戒放下担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咂舌道。 “这荆棘……生长的正常吗?悟空,你说是不是有妖怪知我们前来,暗地里施法拦我们去路?” 陈启将手里的锡杖前探,一试着将这挡路的荆棘拨开,但那千斤之力,打在这盘根错节起来的蔓枝之上显然不够给力,任凭陈启咬紧牙关,也拨不动分毫。 只能收回锡杖,蹲在地上,看了看那仍有连接的道路,满面狐疑的皱眉道。 欺负贫僧没见过世面是吧? 虽然野外山路容易长草丛藤蔓,没人行走更是会轻易荒废,可眼前这玩意儿也太离谱了吧? 明明下面和他们刚刚走的路还是连的,上面却长了一丈多高,遍布木刺的藤蔓? 怎么看怎么假! 然而可惜,陈启确实是没见过世面,尤其是这西游世界的世面。 猴子听了陈启的担忧,特地将身一纵,悬在半空中四望,但所见的除了荆棘藤蔓,还是荆棘藤蔓! 其实也有一些树木,例如松、柏、竹、柳、桑之属,但他们也被密密麻麻的长刺藤蔓纠缠,只露出些许外貌来。 “师父啊,我老孙看了,这岭上皆是荆棘,一眼望不到头,怕是有千里之遥,不像是有妖怪所为,倒像是本就如此啊。” 猴子从空中跳下,挠了挠腮,对陈启摊开双手笑道。 “此地木气旺盛,又逢春日勃发,有此景应是正常之理。” 沙僧也蹲下身子,扯过一截荆棘,仔细端详后点头道。 好吧,都能有八百里大河,八百里火山了,眼前给你塞个满山遍野的荆刺堵路,已经算是小意思了,好歹就算是正常人,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开出三尺地? 看着足足一丈多高,自己千斤蛮力都拨不开的刺枝,陈启在心里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想道。 “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过这山岭?” 第160章 八百里荆棘岭~ 好端端的西行大道,却被一股蓬发的荆棘挡住了去路,就像那特意做出来恶心人的路障似的,陈启也只能无奈起身,询问身边的三个徒弟道。 “师父,或许我们今天可以学那农人一把,来烧一次荒试试?” 沙僧站在担子旁,憨笑着出着“馊主意”道。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曾遇过农人垦荒,亦或者收获后,将残留的麦秆稻茬豆梗等给一把烧去的场景。 那是他们为了将地上的杂草虫子虫卵等不利于种植物生长的东西去除,亦是为了留灰烬,给农田增加肥力。 “莫说这等玩笑话,这烧荒都是在秋冬的时候,气候干燥,草衰木枯,才好一把火烧掉,现在正是开春,这荆棘掐开都能见水哩!怎么烧的动?” 八戒拿耙子,扯来一段荆棘撇断,露出里面的汁水给众人看后笑道。 “这凡火烧不动,用神火烧不就成了?虽然小红不在,但我们还可以去借老君和铁扇夫人的芭蕉扇啊,再不济,让悟空试试用火类神通,也可以啊。” 陈启在一旁竖起手掌,看似一本正经的说道。 “师父也在说笑,这火烧起来,这一地的生灵怕是要死绝!到时候莫说是去取经书了,佛祖见了我们,不动手清理门户都算是脾气好的了!” 猴子被陈启的这番话逗笑,知是陈启故意说来配合沙僧开玩笑的,也未当真,只活络活络筋骨,掏出铁棒,上前笑道: “好了,都莫说笑了,还是待我老孙开出条道来,你们在后行走吧。” “慢来,慢来!” 猴子停下动作,转身向发声的八戒看去。 就见此时的八戒正拿了钉耙在手,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后,勒了勒腰间的裤腰带,大耳朵扑扇起来,一脸兴奋的笑道: “猴哥,这次不劳你使劲,想我老猪当初在高老庄时,一只钉耙,开出了多少荒田?这区区荆棘丛,且看我的!” “好好好,你来,你来!” 见这呆子难得的有干劲,猴子也乐得清闲一回,笑着退到一旁,拿铁棒拨起八戒卸下的担子,好任他施为。 见猴子让开,八戒咧嘴一笑,扭了扭屁股,大步向前,当着众人的面,捻个诀,念个咒语,把腰躬一躬,叫了一声“长!” 当即就身躯猛蹿,一路向上,长了足足有二十丈左右的身躯,再把手里此时细如钉针的钉钯幌一幌,教一声“变!”,就将其变成了光钯柄就有三十丈长短的巨大耙子。 待一切准备妥当,八戒这才拽开步,双手使钯,轻轻松松将前方密布的荆棘左右搂开,然后扭过身子,用如今那巨大的嗓音嗡声嗡气的为自己夸功道: “嘿嘿,师父,怎么样,厉害吧?走走走,我在头前开路,师父,猴哥你们在后面跟上!” 果然,八戒的“菜”只是相对于猴子的,实际能力上来说,放眼三界,也是不错的。 “厉害厉害,那这次,就有劳八戒了。” 上下看了看八戒如今那庞大的身躯,猜测着这是八戒会的天罡三十六法,还是什么别的神通道法,陈启笑着对八戒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后,才牵上白龙马,紧随其后。 猴子虽然觉得这不算什么,但难得八戒有心,自己更是可以清闲一回,这次便也就没打击他,和沙僧一同含笑颔首,边比划了个大拇指,边挑起担子跟上前面陈启的脚步。 “哼哼……” 见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八戒自得的笑了笑,也不再耽搁,提起钉耙,行走在山岭之间。 犹如那开荒的巨人农夫一般,梳拢出一条宽阔的“田埂”大道,以供他身后像几只小老鼠般的陈启等人通行。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期间八戒想一口气干到天晚,但被担心他累到的陈启叫住,吃了顿午饭,又休息了会儿才继续前行,中间也有停顿休整。 猴子还提过要不要让他来替一替八戒,两人好轮流开路,可估计是难得找到了一件“专业对口”的差事,这呆子笑着摇头拒绝了猴子的好意,扛起钉耙,默默开起了前路。 直到天色将冥,一行人到了一处宽阔之地,路边还撞见了一块石碑,上有三个大字,乃是“荆棘岭”;下面还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嘿,果然,这地方的荆棘非是人为,而是早已有之,看这石碑立在此处,怕是这荆棘岭的地界,还在一直变大哩!” 猴子上前摸了摸这石碑的材质,发觉这字刻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笑着说道。 “荆棘不是死物,年年荣枯,此地又是个旺木属的,一路长到我们最开始遇见它的地方,也不稀奇。” 沙僧也立在原地,憨厚笑着赞同道。 “让让,让让,让我也来看看。” 八戒收了神通,重缩回原来的体型,兴致勃勃的上前观看,待看完后,乐呵呵的笑道:“我看呐,下面还能加上一句,‘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 见着八戒兴奋乐呵的模样,又念及他白日的辛劳,陈启心中一动,出声笑道: “也不是不行,悟空,八戒,老沙,你们在四周找找,看有没有大石头,搬来放这石碑一旁,我来提笔写上,最后让八戒亲手刻出来如何?” “啊?师父,我老猪只是说说而已,真来啊?” 八戒没想到陈启竟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还是算了吧,这勒名刻字,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欸,这刻字又不是刻在他原本的石碑上,乃是我们另找的石头,有什么所谓? 走走走,正好今晚要在此休息,要寻些清水来,我们顺便也找找大石头。” 猴子却是被陈启的建议勾起了兴趣,当即推着八戒朝周边找去,就连沙僧,也对此赞同,提起宝杖,拨开周边荆棘,寻起被掩盖的大石块来。 是夜,难得的非是八戒做饭,而是他在一旁指导,陈启三人一同发面蒸的馒头,大饼。 待到吃完晚饭后,一群人又围到篝火旁,他们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的大石头旁 ——那还是沙僧找到的,远远看见了一个鼓起的小山包,一路披荆斩棘的过去,再费力去除掉上面缠满的藤蔓,方才背回来的。 一行人将这块大石头表面清理干净,去除掉一些顽固的杂草蔓根,再由猴子将手里的金箍棒变成一把大刀,大刀阔斧的将石头劈砍成石碑模样,然后陈启用吸满了朱砂汁的狼毫笔,以继承自老唐的端正笔迹,在石碑上写下: “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的字样。 最后才是八戒亲自上前,将钉耙变小握在手里,用其中的一角当凿子,小心的依字刻下。 如此,由师徒四人合力制作而成的石碑,也就大功告成啦! 一行人将这新石碑立在了原本石碑的一旁,好好欣赏了一番这个“杰作”。 而看着看着,陈启总觉得这石碑少了点什么,直到回头看向来时被八戒翻开的道路,会心一笑,才明白缺的到底是什么。 便将朱砂狼毫笔再提,在这石碑上,画出了八戒变大后,行走在山岭间开路的模样。 身后,还有小小的他牵着白龙马,以及挑担的猴子和沙僧。 画作并不精致,只能依稀看出来,那个大大的人物是个猪头人身模样,手里执的是钉耙,脚边是带刺的荆棘。 后面跟着的三个小人,则是一个光头牵着四只腿的生物,旁边挑担的一个浑身带毛,一个高高大大。 但有一点陈启画出来了,那就是画中的四人脸上皆带着笑容,就连那四腿生物,看上去也颇为活泼。 “嗯,这样才完美嘛。” 陈启对着自己的灵魂画作一阵满意点头,但扭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来自徒弟们的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白龙马怎么被师父画成了驴子?眼睛还一大一小!” “猴哥你还有脸笑呢!嘿嘿,你自己不也被画成了一团长了手脚的毛线团?” “就连师父自己,除了那个光头画的圆溜以外,也没有像的地方吧?” ………… 虽然陈启的“灵魂”画作遭到了群嘲,但是大家伙笑完以后,并没有将其涂抹掉,而是就这样,留在了上面。 按猴子的话来讲,那就是虽然这画画的一点都不像,但少了它,确实少了一点味道。 就连八戒也没有觉得这幅画有碍了他的刻字,反而十分支持,要问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的形象最大,所以刻画的最完整,最能看,不像其他人那样大部分失真吧…… 翌日,大家伙吃过早饭,轮流拍了拍这块被他们创作出来的石碑,脸上皆带上了笑意后,还是由八戒开路,继续行走在了这荆棘岭里。 不过这荆棘岭着实难行,一行人又行过了三日,朝行夜宿,还是没能走出这荆棘丛的范围,甚至按照猴子估算,连一半都远没走通。 好在一行人都被磨难惯了,虽然觉得这荆棘着实烦人,但也能耐住性子,慢慢朝西方前行而去。 这一日近夜时分,师徒四人行着行着,又逢了一处空地,但此处并无石碑,而是一座古庙。 庙门之外,有松柏凝青,桃梅斗丽;庙身后,是一座小荒丘,周边杂草丛生,不少藤蔓都爬上了墙头。 看上去,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这地方……不太对。” 猴子打量了一番荒庙周边,眉头一皱,只觉暗藏了一股子邪气,提醒周边人道: “此地少吉多凶,不宜多待。” 听见此语,陈启默默向后挪了两步,躲在了猴子身后。 他——陈·从不头铁·异常从心·善纳劝谏·特别信邪·启! 而且自从遇见那块刻着荆棘岭的石碑后,陈启就猜到这破地方迟早要闹幺蛾子。 毕竟这一路上,名字里带八百里的就不是善茬! 譬如八百里通天河,八百里火焰山,八百里黄风岭……等等等等。 只不过这次就跟那祭赛国一样,地名不像火焰山,通天河那样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直没想起来这地方的妖怪会是谁。 一路小心提防至此! 只听见猴子的提醒后,陈启可以稍微确定,眼前的破庙肯定就是剧情触发点! ‘可这路上,哪个妖怪是在庙里的?总不会是黄眉大王吧?可他不是自号小雷音寺?这破庙够他摆门面吗?’ ‘算了,听人劝,吃饱饭,这庙还是不进了,等等,我这不进去不会跳关了吧?菩萨最近心情本来不太好,我要是再跳关……’ 陈启心头纠结起来,看着那陈旧的庙门,寻思着自己是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好呢? 但是他不发话,这取经队伍里最大的就是猴子了,他说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有沙僧笑着说了句: “大师兄怕是多虑了,似这杳无人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区区一座荒庙,我们怕他怎的?” 但也将行李挑起,跟着猴子离了这庙远远的,朝西边走去。 ‘所以是我想多了?这庙是景点摆设?’ 眼看着没自己插手的情况下,一行人要离这庙而去,陈启心头刚闪过此念头,就听“嘎吱……”一声。 那荒庙的陈旧掉漆木门应声而开,走出来一个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素服,手持拐杖,足踏芒鞋,笑吟吟的捧着盘面饼,上前跪拜礼道: “大圣,小神乃荆棘岭土地,知大圣到此,地方荒僻,无以接待,只备了蒸饼一盘,奉与诸位师父,用此一餐。此地虽有八百里,周边却无人家,还请聊吃些儿,权当充饥。” “哦,我说这地方哪来的庙呢,原来是你这个土地公的啊!你也是可怜,这周边无人家,平日里,逢年过节的,也就没人供奉你了吧?” “难为你有心了,这样还能挤出来一盘蒸饼招待我们哩!” 一路翻开荆棘丛的体力消耗可不少,八戒自然早就饿了,如今见到了西行路上,对他们帮助不少的土地公公,一时卸了防备,乐呵呵的上前接饼道: “我们不白吃你的,心意领了,一会儿我老猪给你丢些面粉米粮,你留着慢慢吃……” “呆子!住手!这厮不是土地!” 第161章 木仙庵 就在八戒误以为眼前人乃是土地公公,伸手正欲接过蒸饼时,身后却传来了猴子的一声暴喝: “呆子!住手!这厮不是土地!是个精怪!” 原来是猴子心内早对此地生疑,见到突然转出来的土地公,有了戒备,细细端详后,眼中金光一闪,识破眼前精怪伪装: 一身的妖邪幻气,无有半点神明正大光明的气象,怎么可能会是此地的土地? 要知道,土地官职再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天庭封官,有神箓神职在身! 而假冒土地公的精怪,携饼来迎,怎么会像是好事? 要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眼前还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妖怪,敢在你孙爷爷面前装神弄鬼,找死!吃你爷爷一棒!” 猴子眉目一竖,奋起金箍棒朝这假冒的土地公打去,只是不知此怪是何居心,稍稍留了一手。 可也就是这么一留手,竟让这假土地趁机化成一阵阴风,“呼”的一声,飘飘荡荡,遁去了踪影! “哼,算这妖怪识相,走的及时。” 见这妖邪一点反抗也无,就选择了逃遁,猴子也只当他是被识破了踪迹,丢了害人之心,便收了铁棒,杵地倚着冷笑道。 “师父,这妖怪假冒土地,不知是何居心,你看我们……等等,师父呢?” 冷笑完,猴子习惯性的扭头准备询问自家师父的意见,但这一扭头,顿时让猴子脸色大变,只因身后原本好端端站着的陈启,不见了! “大师兄!师父怕是被妖怪抓走了!” 沙僧和八戒听见猴子的惊呼,也忙转过身来,但左看右看,哪里能寻出陈启的踪影? 当下沙僧就是捶胸顿足,一脸懊恼不已的模样焦急道。 “好好好,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我们都上当了了,这分明是师父说过的,‘前狼假寐,盖以诱敌’之策啊!” 猴子也是脸色难看的握紧了手中铁棒,咬牙切齿的怒道: “罢了罢了,这找妖怪找场子的事稍后再提,八戒,沙师弟,我们分头行动,驾云在这荆棘岭上寻找。 那妖怪我老孙看了,非是化形之妖,而是阴神出窍幻化,本体定在左近,且不在别地出现,偏在这荒庙设伏,看来是个本地的妖怪,找,挖地三尺都要把师父找回来!” 八戒,沙僧两人得了猴子的吩咐,也无异议,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驾起云头,兵分三路,在这荆棘岭附近搜寻起来。 好在猴子事先看破那假土地真身,知其实力一般,连个人形都幻化不出,他那同伙实力估计也没强到哪去,且知晓陈启身旁一直有众神护佑,不会有性命之虞。 否则今日,哪怕会有菩萨和佛祖怪罪,他老孙也不得不上天借扇,以三昧真火,将此地的八百里荆棘并那些妖怪通通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护法神非必要不会直接出手,他们属于场外援助,以及最后兜底的“保险丝”,尽量会保住取经人的性命,但……受苦受难他们不管。) ………… 好了,先不提满天乱飞,焦急搜寻的猴子三人,让我们先把视角重新转回可爱的取经人同学,陈启先生这边。 那么,陈启是怎么失踪的呢? 说来简单,就在所有人,包括陈启自己,都被那踏门而出的土地公吸引了注意力之时,陈启身后的荆棘丛里,悄无声息的钻出来一个光头! 哦,不是,是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的鬼使,这家伙蹑手蹑脚的走到陈启身后,趁其不注意,果断的捂住了陈启嘴巴,转身化成一股阴风,就将陈启摄卷离去。 而由于这一套动作下来,过于的行云流水,熟练至极,可怜的被害人陈启先生,也就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在一阵懵逼中,被带走啦! “这里是……” 一阵天旋地转后,陈启终于再次脚踏实地,晃晃头,止住了胸腹中翻腾而起的呕吐感,陈启将手中锡杖顿地,睁眼左右打量起眼前景象: 岫远云烟绵,谷屈泉靡迤。青岩苔上鹤展翅,泥沼丛边蛙声来! 眼前却是一间山中清净自在,吞吐着缥缈云烟的岩屋! “圣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我乃荆棘岭十八公是也。因风清月霁之宵,特请你来会友谈诗,消遣情怀故耳。” 就在陈启左右打量时,一道熟悉的苍老人声响起,陈启身后,抓住其胳膊,带其至此的人影也顺势松手退开。 陈启先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过身子,斜瞥了一眼,认清了那卷带自己来此的妖怪是何模样——红发红须,一身红,低着头的一个汉子。 再闻声看去,一老者笑脸盈盈的走来相迎,不是那荒庙里走出来的“土地公公”,还能是谁? 一丘之貉! 哪怕没听见猴子后来道破的面前人身份,陈启也是在心底直接做出了评价道。 就这老头会是土地? 呵呵,这一路走来,因着猴子的名头,哪个土地见了他们不是恭恭敬敬,有礼有节的? 如今和身后那个妖怪合伙卷他来此,一看就不是正经土地,八成也是个妖怪! 还说没有歹心? 我呸,有种当着贫僧三个徒弟的面说啊? 看是你们天灵盖硬,还是如意金箍棒硬! 心里皱着眉,面上倒是没有太多异样,暂时没有搞清楚状况,摸清这一难是什么的陈启,面色平和,竖起了手掌,决定先选择与他们虚与委蛇道: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贫僧一路西行至此,未闻哪家的待客之道是如此,岂有不闻不问,强行将客人卷来的道理?” “呵呵,是我们待客不周,但圣僧身边的三个徒弟太过厉害,我等想与圣僧一会,也只能是出此下策了,还请圣僧见谅,见谅。” “且随老朽移步安坐,今夜诗会可非小老儿一人之思,还有三位老友设桌以待圣僧呢!” 这自称十八公的妖怪见陈启不好忽悠,展露出了些许不满,当即有些尴尬的捻了捻胡须解释了句,又伸手引路笑道。 像你这样的妖怪还有三个? 再加上后面那个一身红的家伙,五个妖怪么…… 陈启从心的点点头,暗暗握紧了手中禅杖,展颜笑道: “十八公此言有理,既然只是想与我诗会,乃是风雅高尚之事,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是合情合理的,贫僧岂能拒绝这番好意?” “只是贫僧有一言在先,贫僧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平日里不过是个徒步西行的苦行僧,十八公与友人若想与贫僧会诗,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呵呵,无妨,无妨,圣僧一表人才,又是东方上邦人物,此来就算不论诗,单单一会,对我等而言,就算是一件幸事了,且来,且来。” 十八公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总觉得眼前这和尚话里有话,但见陈启愿意配合,也就懒得细想,只呵呵一笑,为其带起了路,从岩屋的侧边转向正面。 至于陈启说他不会诗? 不重要,不重要,真当他们今晚闲着没事干,冒着被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一棒子敲死的风险,就为了开诗会啊? 他旁边这位圣僧来了,而且是孤身前来,才最重要! 呵呵…… “呵呵,十八公请得圣僧来也。” 陈启身前一个妖怪,身后一个妖怪,走了没两步,便闻一道笑声响起。 寻声看去,又是三个老者挺身立在岩屋门前,满脸笑容的望了过来。 这三人也都挺有意思,一个是满头白发,一身灰白袍服,一个是一头黑发,一身黑服,最后一个一头青黑色头发,身上穿的也是青黑相间的袍子。 “早闻圣僧之名,今日终得一见,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三个老者与陈启上前见礼,还自报了姓名,白头白衣的叫作孤直公,黑发黑服的号作凌空子,最后一个绿黑相间的,乃是拂云叟。 加上领陈启过来的十八公,这四个妖怪的姓名就凑齐了。 ‘不,还有后面那个一身红的家伙……’ 陈启含笑与这四个妖怪应酬着,心里对于在身后那个一直低头随行,好像仆从的赤须汉子很是警惕。 ‘不过这对面都报名字了,我怎么还是没想起来这一难?八百里的地名对上了,有妖怪掳掠也对上了,我也对上了……对手呢?怎么一点对手戏的戏份都没想起来?’ 陈启的心里满是疑惑,一般来说,他就算一开始没想起来每一难的情节,但关底boss的出现报名,会立马让他想起大致的剧情! 无他,当初全看猴儿去了,而各种各样的妖怪造型也十分的独特,加上那具有辨识度的名号名称,不比一些地名好记? 譬如蝎子精啊,白毛锦鼠精啊,孔雀公主啊,玉兔精啊……等等等等。 所以主要妖怪一登场,陈启很容易就能想起大致剧情。 而如今想不起来…… 莫非这四只,不,五只妖怪真是好的?还有一个大boss没登场?一会儿会直接把他们血祭了,将自己特招登场? 拉倒吧,且不提陈启印象里西游记没这种情节,就算是有且他忘了,眼前这五个妖怪也绝对不像是无辜的,八成不是同伙就是下属。 心里作出判断,陈启提着禅杖,在四老的邀请下,面上带笑的入了岩屋。 进屋前,有拂云叟介绍,再加陈启自己观看,那石屋门上,“木仙庵”三个大字映入陈启心帘。 ‘熟悉,好熟悉,但为什么半点都想不起来?’ 微微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启被请入座,又有那赤须汉子,捧一盘茯苓膏,将五盏茶汤奉上桌子。 陈启鼻翼微动,嗅到了一阵清香,但奈何想不起剧情,摸不透桌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是像上次蝎子精那样,里面人肉馅的? 抑或者是白骨精那次,用蛆虫蛤蟆变的? 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吃,这可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 而见陈启不动,四老还特地先夹了一块茯苓膏入口,又饮了茶汤配下,好让陈启去了戒心。 奈何任他们怎么操作,陈启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几人相请,也都笑着推辞。 ‘这圣僧……好大的戒心,有些难搞啊……’ 四老悄然对视一眼,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暗暗决定,还是要和这位多聊聊,让他放松下来,省的到时候,某“人”的出场效果不佳。 “咳咳,圣僧有言在先,不善诗词,那我们今夜在此相会,不如听听圣僧说一说,那大唐上国的风土人情?” 十八公清了清嗓子,率先开颜笑道。 “圣僧乃大唐人物,而大唐诗赋文雅风流,此处都能有所听闻,莫非是圣僧自谦之语?” 凌空子也笑着开口道,看向陈启,似是不信陈启先前的说辞,伸手相请道: “若是如此,不如让我抛砖引玉,献丑一番,再请圣僧鉴赏指导如何?” 说得好! 问题是,我不是原装老唐啊! 原本的老唐处在大唐的时代,受周边风气熏陶,再加上本身文学修养也高,遍览佛经,与人辩法,可不是常人能为! 这样的情况下,老唐不说是出口成章,但与人随便论论诗文,还是拿的出手的。 可陈启呢? 嗯,理论上来说,他读的书比老唐多多了,但里面正经的知识嘛…… 而且他那个时代,正经人谁还会与别人论诗作诗啊? 打油诗你要不要? 总不能一会儿念诗的时候,人家洋洋洒洒一大篇,将自己的出身,志向,荣耀啊什么的细数一遍,陈启哼哼哧哧憋半天,来一句: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还是“修我战剑,杀上九天,待到乾坤逆乱时,我以魔血染青天?” 画风都不对了啊口牙! 一念至此,纵使身处敌营,陈启都尬的拿脚扣了扣鞋底,歉笑着回礼道: “让几位见笑了,贫僧非是自谦,而是作为一介僧人,确实不懂得风雅之事,只会些诵念佛经,敲打木鱼之事,让诸位失望了,我之罪也。” 不对啊,你这厮说话文绉绉的,不像是个粗人啊? 莫非是在晃点我们? 第162章 有时候挥舞铁棒的不一定是孙悟空 明明嘴上说的还挺好听的,有时候典故字句也是信手拈来,如今却说自己不会吟诗? 骗鬼呢! 四老觉得眼前的和尚不太老实,心有不悦,但想到今夜的计划,也只能当是陈启防备心太重,过于见外,便捏着鼻子,强行让自己信了这“假”话。 “那便还是按我所说,请圣僧讲讲那大唐风光吧,我等山野之人,仰慕中华繁盛之地久矣,今日与圣僧相见,乃是难得的缘分,还请圣僧不吝赐教,为我等解惑。” 这回你总不能推辞了吧?总不能说你唐三藏不是大唐人吧?! 瞧着十八公强笑着伸手相请,陈启也担心把这些妖怪惹恼了,直接与他翻脸,便搜寻起脑海里,老唐留下的记忆,对几人讲起了大唐之事: “我大唐乃是新立之国,上有前隋暴虐,压榨民生,百姓苦其久矣,不得不揭竿而起…… 幸有我唐皇在世,十八岁劝先帝起兵,二十岁挂帅出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二十四岁一战灭二国,二十八岁乃登基治国,年号贞观……” “我大唐威服四夷,使得周边邦国纷纷以为大唐藩属为荣,年年遣使来朝……岁岁贡奉不断……” “我大唐国境何止千里?想我出国前,唐皇陛下就曾在国都长安门前立碑,刻字:此去西极道九千九百里……” “我大唐文化包容,诗词歌赋昌盛,留下经典传唱数不胜数,还有专门为我皇所作的乐曲《秦王破阵乐》,曲声一响,慷慨激昂……” 嘿,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嗷! 翻动着老唐留下来的记忆,配合着上辈子的见识,陈启直接原地化身唐吹,狠狠的从历史,文化,功绩等角度,一口一个我大唐,狠狠的吹捧了一番此时的唐朝。 毕竟,谁让他此时头上还顶着个唐御弟的身份呢? 当然,大部分所言,此时的大唐也配得上就是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老李要是坐在旁边,听完能兴奋的坐起来,恨不得当场加封陈启几个佛家好名头的马屁话说完,直拍的在座的四老一阵晕头转向。 甚至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再加上还没忘了今夜的真正目的,几人都想仔细请教请教陈启大唐的人情世故后,连夜搬到大唐境内去了。 “几位仙翁今夜这里好生热闹,怎忘了请我来耶?” 陈启刚说完了一大段吹捧大唐之语,口干舌燥之下,险些将桌上的茶汤直接拿起来喝了,却此时,闻得门外传来一阵盈盈笑语。 寻声看去,原来是石屋之外,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引着一个女子所言。 那女子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大大方方的与陈启笑着行了个万福礼相见过道: “知有佳客在此酬会,特来相访,敢求一见。” 陈启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细细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 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弓鞋弯凤嘴,绫袜锦绣泥。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姬。 好一个美人! 不同于女儿国国王的大方端庄,蝎子精琵琶夫人的热情火辣,此女之美,更是一种婉约之美,颇有种小家碧玉,杏花微雨之感。 “啊,是杏仙来了!” 见着女子登门,四老也好不容易从陈启的洗脑里喘了口气,赶忙笑着起身欠身相见,还指着陈启对女子笑道: “佳客就在此处,何劳杏仙求见!” 呼,杏仙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都要被这和尚侃晕了,这和尚怎么这么能吹呢?! 瞧着经自己等人引见,那和尚和杏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四老也是终于松了口气,暗暗有些心悸的对视一眼想道。 不过,大唐真有这和尚说的这么好?要不我们干完这票,化形以后就去大唐定居怎么样? 这边四老被陈启的话语忽悠的心动,暗自用眼神传话商量暂且不提。 那杏仙见了陈启在桌,却是含情一笑,拍掌又喊了两个女童来道: “佳客口渴,还不献茶?” 又有两个黄衣女童应声而来,左边那个捧一个红漆丹盘,盘内有六个细磁茶盂,盂内设几品异果,横担着匙儿。右边的则手提一把白铁嵌黄铜的茶壶,壶内茶香喷鼻。 “圣僧,且饮吧。” 杏仙展露葱白细指,轻轻拈起茶壶,倾倒满杯后,亲手捧起,敬奉给陈启言笑晏晏道。 “多谢仙子好意。” 陈启忙起身,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杏仙葱指接过道。 当然,这杯茶他放在桌上,还是没喝。 哼,美人怎么样?美人了不起啊?白骨精幻化出来的也够漂亮的呢!妨碍她用癞蛤蟆,白蛆虫变吃的来恶心人吗? 陈启可不会因为杏仙的美色就忘乎所以。 ‘不过……杏仙……好像和这木仙庵一样,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看来她才是正主?看这模样,和蝎子精一样,是看上唐僧肉的另一种吃法了?’ 陈启坐回桌子,眼观鼻鼻观心的想道。 而见陈启将茶盂置于一旁,杏仙的目光中闪过丝丝失望,但还是笑着取过另外四盅,递与四老。 “杏仙为何不坐?” 接过添了果品的茶汤,见杏仙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凌空子眼里满是笑意的邀道。 杏仙美眸横波流转,应声入座。 而这一桌不过四个面,石屋又是坐北朝南,陈启乃是客人,占了与主人正对面的南桌,对面是十八公并孤直公,左边是凌空子,右边是拂云叟。 这杏仙落座,却是未选他处,径往陈启而来,挨着陈启坐下后,才举杯见礼笑道: “我闻仙翁今宵欲请圣僧赴会论诗,在外观之,屋内景象盛乐,敢问仙翁,佳句请教的如何啊?” “这…………” 听得杏仙如此询问,四老有些麻爪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计划有变,今天晚上一句诗没论上不说,净听这和尚吹嘘大唐了! “嗯?诸位仙翁为何不言?莫非今日诗兴不顺,无有佳句?” 可是你们平日里不是作起诗来一套一套的,为今夜还准备了不少得意佳作吗? 杏仙眨巴眨巴美眸,不知道眼前四老怎么是这个反应。 “让仙子失望了,几位仙翁确实想拉贫僧论诗,奈何贫僧不通文赋,不善诗词,便只与几位聊了聊大唐风情。” 四老没话说了,陈启有嘛,当即大大方方的对杏仙竖掌回道。 “啊,原来如此,”杏仙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扭头看向陈启,美目之中,流光溢彩的期盼道: “那圣僧可愿与我也讲一讲大唐风情?若早知是此事,我当早来矣。” “自无不可。” 陈启无所谓的笑一笑,直接应下。 笑话,贫僧拖时间是因为外面有三个徒弟在找,你们在等什么? 等死吗? 对于拖时间乐于其成的陈启,结合两辈子对大唐的见闻,一个是亲身体会,一个是传说众多,将其皆缝合到了一起,疯狂给这群山野妖怪灌输起来: “我大唐除了唐皇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外,还有卫国公李靖李药师,其与天上的托塔李天王同名,但用兵如神……” (哈哈,托塔李天王原型之一就是唐朝卫国公李靖,还缝了佛教中的毗沙门天王,也称为北方多闻天王。) 又是一阵侃大山之后,这次不仅是四老,就连杏仙及她带来的四个女童,都听陈启所言的一桩桩惊心动魄的刺激故事,过往秘事听入了迷。 “咳咳咳!!” 还是那一身红的汉子,在发现天色即将过了四更,朝天明一去不复回,慌慌张张的咳嗽了两声,才将众人惊醒。 ‘遭了,时辰快不够了!’ 四老瞥了一眼外面的星象,面色微变,忙悄悄推了推杏仙一把。 而杏仙得了提醒,也只得依依不舍的收了对彼方大唐的幻想,莲步轻移,从挨着陈启坐下,变成步步紧逼,胳膊碰着胳膊,手靠着手,就差整个人都钻进陈启怀里了: “圣僧之风度与所言,俱令小女子好生欢喜,趁此良宵,可愿与我春风一度?人生光景,能有几何?不如尽情耍子耍子。” 杏仙的脸蛋上红晕飘起,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轻启樱唇,对陈启俏言笑道。 好好好,摊牌了,不装了是吧? 陈启眉头一皱,经过女儿国国王和蝎子精洗礼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陈启了! 如今美色当前,他已经能矜持的退后一步,对眼前人说上一句:“仙子请自重!” 一旁的四老见状,却开始拱火怂恿起来,十八公就摸了摸胡须,笑道: “杏仙已有仰高之情,圣僧岂可无俯就之意?如不见怜,是不知趣了也。” “圣僧乃有道有名之士,决不苟且行事。今日若与杏仙一同,岂非无媒苟合?此乃污人名声,坏人德行的罪过之事,我等不可为之。 不如这样,若是杏仙确实有意,可教拂云叟与十八公做媒,我与凌空子保亲,成此姻眷,何不美哉!” 孤直公也看似为陈启着想,提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道。 “妙哉,妙哉,孤直公此言有理有据,不知圣僧意下如何啊?” 凌空子抚掌叹道,朝陈启笑着看去。 “圣僧自然是同意了,如此美人投怀送抱,又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实乃人间一场幸事啊!” 拂云叟也朝陈启看去,甚至都已经伸出手来,对陈启作出了恭喜贺喜的手势。 ‘话里有话啊,这帮家伙,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还是准备软硬兼施?’ 周边群妖齐刷刷朝陈启看去,目光之中或是含情,或是含笑,或是含怒亦或是让人看不清…… 陈启脸色保持平和,双手借助僧袍遮掩向下摸去,面上坦然面对笑道: “诸位莫和贫僧说笑了,贫僧乃是一介和尚,哪有出家人成亲娶亲的道理?仙子好意,贫僧愧受,只怕是错爱了……” “你这和尚好不识抬举!我这姐姐,哪些儿不好?她人材俊雅,玉质娇姿,哪里配不上你?你怎么这等推辞! 和尚不能娶亲,还俗就是,休错过了!孤直公之言甚当,如果不愿苟合,待我再与你主婚!” 陈启的这番话却是惹恼了一旁的赤须汉子,“咻”的一下站出,暴躁如雷的跳起指着陈启的鼻子骂道: “我们好言好语,你不听从,若是我们发起村野之性,把你魂灵摄走,教你和尚不得做,老婆不得娶,却不枉为人一世也?” “那佛爷就先教你们连妖都做不成!” 赤须汉子的话刚说完,陈启的面色也变了,冷面怒容,暴喝一声,便奋起千斤之力,将身前的桌子掀翻,一脚踹向对面的四老! 又将倚靠在条凳旁的禅杖提起,使出“疯魔杖法”,见妖就打,见人就砸!! “啊!!” “不好,快跑,这和尚疯了!” “啊!通煞我也,那禅杖有古怪,不能挨!”…… 好端端的云烟石屋就此变成乱糟糟一团,四老,四女童,杏仙狼狈逃窜起来。 只有那赤须汉子最为刚烈,迎身而上,试图抓住陈启挥舞的禅杖。 却也是死的最快最惨的那个,被陈启挥舞的禅杖狠狠爆了三次头,最后一杖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啊!!!” “跑!都跑!” “和尚厉害,惹不起,走,快走,他没法力,追不上我们!”…… 亲眼见到那赤须汉子的惨状,似乎狠狠刺激到了剩下的几人,躲过了陈启挥舞的禅杖后,乱滚带爬的,纷纷逃窜出屋门,化成一道阴风,不见了踪影。 “呼,就这?就这?” 见这石屋内的摆设被自己的禅杖劈的粉碎,一屋的精怪逃了个精光,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龙精虎猛,还能再打这样妖怪二十个的陈启顿住禅杖,大踏步走出石屋,左右扫视一圈后,撇嘴不屑道。 ………… 大唐小剧场: “观音婢,朕昨日似乎梦到御弟了。” 太极宫立政殿,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从床上恍恍惚惚的坐起后,脸色有些古怪的对一旁正在镜前梳洗的女子说道。 “哦?陛下是说那位三藏法师吗?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近日又想起当初那趟阴曹之行了?” 女子闻言一惊,弃了梳子,转过身来,露出那张婉扬清兮的极美脸庞,探出手来,将李世民的身子放平,头颅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揉起其太阳穴两侧,柔声道: “陛下若是梦里受惊,可需再召尉迟秦琼两位将军守殿?”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观音婢。” 李世民任由女子施为,闭上双目,脸上露出舒坦的笑颜,出声否认,却也不阻止女子的动作,喃喃自语道: “朕昨晚梦见了御弟在一座石屋里,周边坐满了人,先是四位老者,后又来了一位美艳女子入座,嗯,她还带了四个女童,并那原本就有的一个赤须仆人,屋内除了御弟,共有十人了。” “那他们在干嘛呢?” 女子的葱指移动,耐心轻柔的为李世民揉着头边穴位道。 “他们在……”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褪去,重回古怪之色,道: “他们在听御弟讲述我大唐风情……而且,说的朕都心潮澎湃起来了。” “哦?陛下为什么会因此激动?” 女子的动作一顿,好奇道。 “因为梦里面御弟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对朕的吹捧,历数了朕的功绩不说,话语里还对朕极为推崇,更是对朕缔造的大唐……充满了期许。” 李世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些陈启吹嘘的话,只能委婉的用了个期许字眼。 “呵,那陛下也真是够厉害的,平日里听底下文臣武将的吹捧不说,如今梦里还要听三藏法师给你吹捧了?” 女子被皇帝所说的一幕逗笑,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头,又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 “那后来呢?” “后来……” 李世民脸上的古怪之色愈浓,道: “后来那美艳女子对御弟动手动脚,其他人言说要将其许配给御弟,但御弟不允,那赤须仆人跳出来指责……” “结果把御弟惹恼,掀翻了桌子,挥舞禅杖,把他们或打杀或赶跑的,全部清空了……” (ps:历史上长孙皇后早逝,但西游世界不一定哦。) (再ps:长孙皇后的小名不是对观音菩萨的冒犯,而是一种类似信徒对神灵致敬的敬仰行为。) 第163章 摧花折木 “悟空?八戒?老沙?我在这里!你们能听见吗?!” 荆棘岭内,一处荒郊野岭处,陈启刚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妖邪赶走,四处张望,周边又皆是一片黑影,看不清模样。 欲回木仙庵取火把照明,但转身一看,那石屋也没了踪影,云烟散去,空余崖壁,他刚刚大发神威之地倒是还留了一片凌乱,有草木枯折散飞的痕迹。 索性就拄了杖,一边警惕暗处会不会有妖邪卷土重来,一边扯开嗓子,对周边大声呼喊起来。 以他对手底下几个徒弟的了解,自己失踪后,定会用心搜寻,探听的神通全开,如此一来,只要动静足够,大概率能直接把人招来。 果然,不待陈启呼喊第三遍,天边就传来了猴子的惊喜之声: “师父!老孙在此!” 下一瞬,连夜搜寻陈启许久的猴子就已经翻身下云,出现在陈启身边,提着个金箍棒变化的灯笼,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近前喜道: “师父,你没事吧?那卷你走的妖怪,可有无礼?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猴子一上来,就用灯笼在陈启身边照来照去,待发现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后,还毛手毛脚的到处摸了摸,翻起衣裳查看。 “没事,没事。” 陈启感受着猴子这满满的关心,有些不适应的躲开那双毛手,哭笑不得道: “悟空,为师没什么事,那卷我来的妖怪似乎不强,为师将禅杖挥舞起来,竟然就把他们直接打跑了。” “哦,原来是这样。” 猴子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眼珠子一动,笑道: “我老孙先前识破那假土地真身,乃是一出窍阴神幻化耳,身上木气浓厚,应是这荆棘岭的木鬼成了精,有了些许气候,但无有人型,想来修为还不足。” “师父你又得了仙果仙……嗯,人参果淬炼体质,再加上那把禅杖也非凡品,乃是菩萨所赠,能打退他们也是应有之理。” 不愧是打妖怪的行家,凭借着陈启的三言两语,猴子就将事情的脉络猜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在陈启与他细言后,也全都摸了个清楚。 而随后,猴子也没打算离开此时的陈启身边,只深吸了一口气,让陈启蹲下捂住耳朵后,朝着八戒,沙僧两人大致的方向喊出如雷滚滚的一声: “八戒!沙师弟!师父找到了!速携白龙马与行李来此!” 却原来,是猴子三人分开搜寻陈启,将白龙马与行李都丢在了荒庙,未曾细看,如今寻到了陈启,还需要有人将马匹他们带过来呢! “哎!”x2 不得不说,修行者就是不一样,猴子那吐气开声的一句,可以震荡整个荆棘岭,而八戒,沙僧两人的回应也差不多,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模模糊糊的,也竟传了回来。 嗯,就是方式朴实了点,有点类似村头大爷大妈间的呼喝回应。 陈启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掏了掏酥麻的耳朵想道。 “哎呀,师父!你没事吧?猴哥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那妖怪呢?打死了没?没打死就让他再吃我老猪两耙!”………… 天色微曦时分,八戒和沙僧总算牵马挑担的赶来了——事实上白龙马没用他们牵,直接马蹄嘀嗒,小跑过来的。 而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后,两人就卸了担子,上前对陈启一阵嘘寒问暖的关心道。 “这次可不是悟空打跑的妖怪,而是为师我亲自上阵……” 面对两人的好意,难得的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陈启嘴角勾满笑意,大方的转了转身子,让两个徒弟确认自己身体无恙后,双手叉着腰,眉飞色舞的说起了昨夜的经历。 待说到陈启凭借对大唐风云的描述,硬控了一群妖怪半夜后,八戒和沙僧都笑着对陈启比起大拇指,而听到最后,陈启挥舞禅杖,打得妖怪狼狈逃窜后,更是惊讶的连连夸赞起陈启的武勇。 甚至在八戒的嘴里,陈启都能比肩,甚至超越猴子这个取经队伍里的武力担当了,整得好像陈启打跑的不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怪,而是牛魔王那般的赫赫有名大妖王一般。 当然,陈启还是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的,没有被八戒的吹捧迷了心智,真当自己是个战神了,他几斤几两清楚的很。 甚至昨夜要不是觉得这群妖怪快翻脸了,他也不会那么激进的直接动手 ——哪怕他从直觉,理论上推测出眼前妖怪都不咋地,连那虎先锋都远远不如。 要是换成那头老虎精,陈启恐怕使出“滑铲”秘技,也只能让人家打个饱嗝了。 而也在此时,猴子笑脸盈盈的打断了八戒的夸张吹捧之语,用肩膀碰了碰陈启,伸手侧指道: “师父,且看,那边是何物?” 陈启顺着方向看去,借助辰曦微光,将几株老树收入眼底:一株大桧树,一株老柏,一株老松,一株老竹,竹后有一株丹枫。 奇特的是,那丹枫与柏树树干上,竟裂了一条细缝,有泊泊暗红血水,自缝中流淌而出。 “还有那边!” 见陈启看清后,猴子又伸手指了另一个方向笑道。 那里,一株老杏,二株腊梅,二株丹桂,皆在风中摇曳,只是有一梅一桂如那丹枫柏树一般,渗血不止。 而其余的几树情况也不太好,杏树的枝干都折了大半,叶子簌簌的落了一地,明明只是一棵树,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是昨夜的那几只妖怪?” 陈启眯着眼,根据种种提示猜到。 他记得,昨夜奋起禅杖之时,一阵乱扫,除了专门针对了那赤须汉子,将其直接打得身形消散外,同样受此待遇的,还有倒霉的孤直公,两个不同色的女童。 嗯,杏仙也没逃过他的辣手,就是运气比较好,加上足够结实,挨了一杖,只把头打歪了,头饰打落。 最后披头散发,歪歪斜斜的逃了。 而如今见到的几棵怪树,显然都刚刚好有对应的变化。 “没错,正是!” 猴子含笑点头,看了一眼面前崖上的“木仙庵”三字笑道: “这些精怪还没成了气候,只能趁夜间幻神出行,恐怕还离不了本体太远,故此才在此与师父相会,威逼利诱,想借师父的元阳一用……” 猴子对陈启挑了挑眉,促狭笑后,才继续道: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师父可不是一般的凡人,被那禅杖打退后,想跑都跑不掉!夜里还能将魂灵遁走,如今大日将升,还能躲到哪里去?” “八戒,走,我们去把那剩下的几棵树也掘了,他们昨日敢暗害师父,来日成了气候,也只是个大祸害!还是早日除了为妙!” “嘿嘿,好嘞,猴哥!” 听着猴子的冷笑,八戒也将手里的钉耙拎起,赞同的点点头,上前一顿乱筑,也不管其中有死有活,通通推倒了事。 在看到那裸露出来的树根滋滋冒血后,更不客气的将其连根砸断。 “呸!不知死活的妖孽,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冒着夜色在这荆棘丛生的荆棘岭里找陈启这么一个渺小的凡人可不容易,八戒也是早早憋了一肚子的烦躁怒火。 直到如今将这些妖邪扫清,才算痛快。 陈启看着两徒弟的“暴行”,笑着摇了摇头,也未多管。 昨夜这群妖怪莫看看上去搞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强掳人来,威逼利诱,本质上和人贩子没什么区别。 强行拐卖,然后给你安排婚嫁,不从就棍棒刀剑伺候,怎么样?熟悉吧? 不过把民女换成他这个僧人罢了。 也就是陈启身上还有把子力气,禅杖一般也不离身,不然昨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嗯,感谢人参果带来的千斤巨力,以及自己一路上向猴子请教后,琢磨出来的“疯魔杖法”。 (猴子:疯魔杖法?不就是把力使匀了,然后上下前后左右通通不放过的舞棒方式吗?算了,师父爱咋叫咋叫吧,反正也是让他练来防身对付凡人蟊贼强盗的。) ………… 这荆棘岭树妖几人,虽将陈启掳掠劫走,但认真说来,其实也算办了件好事。 无他,那“木仙庵”所在之地,乃是荆棘岭最西边,周边那茂盛无比的荆棘丛已是稀疏了许多。 无需再麻烦八戒开路,一行人收拾好行李,挑担牵马,只用猴子在前面劈拨开一些荒草杂植,行不过半日,竟然就已走出了荆棘岭地界。 而后一行人趁着春色,踏在西行大道上,又从早春走到了晚春。 那大地之上,物华交泰,斗柄回寅。冻河溶解,万物复苏。 草芽遍地绿,柳眼满堤青。一岭桃花红锦涴,半溪烟水碧罗明。 这一日,几人牵马慢行,在那蝶飞蜂舞,鸟鸣翠柳的背景下,言笑晏晏。 却又见了远处一极高之山拦路,峰顶直插霄汉,甚至走近了看,都给人以遮天蔽日的塞目之感! “乖乖,好高的山哩,看上去都快接到天了,这无名之山都如此,真不知那与天相接,号称‘天柱’的昆仑山又是何景色?” 八戒抬手搭了个眼帘,后仰着身子,看完惊叹道。 “悟空,这般高山,不知里面是何妖魔,又如何凶恶?” 陈启也驻了步,欣赏完那高大巍峨的青峰后,对猴子笑道。 路遇大山大河,必有妖魔等候,这是西游特色,不可不尝! 反正陈启是尝够了,如今每遇这种特殊地形,都能笑着和猴子“预判”了。 来嘛,不就是劫难? 贫僧左天蓬,右卷帘,石猴在中间,白龙在身后,魔挡除魔,妖拦杀妖,哪个能难得住我们几人? 就是一个字,干! “师父莫忧,有我老孙在,妖魔再凶恶,也不过是癣疥之疾!” 这一路上,虽偶有吃瘪,但凭借聪明才智,以及摇人的本事,将所遇妖怪通通解决的猴子豪气干云道。 安抚完陈启,猴子还不忘转头对八戒挑刺,嬉笑道: “呆子,这山再高,又岂能与天相比?遑论接天?昆仑山能号称天柱,不过是占了自古天不满西北的便宜,正巧在西北乾位上,有那顶天塞空之意,才得了此名号罢了。” “大师兄,你把这等好话说与他听,下回就能见他在别人面前,卖弄此见识喽!” 沙僧挑着担子,用汗巾抹了抹额头的微汗,笑着调侃八戒道。 “去去去,你信了这猴子胡扯,就不信我的了?他说天不满西北,我还说昆仑神山与当年的不周山关切莫大呢! 山不能接天?那共工撞倒不周山,天怎么就歪了?要不是那位补了天窟窿,现在人间还是汪洋一片呢!” 八戒见两人一同挤兑自己,不满的皱起眉头,忽的灵光一闪,眼前一亮,想起一座山来,搬出来辩驳两人道。 陈启在一旁颔首,对啊,昆仑是不是接天的山他不清楚,但不周山应该是的吧? (昆仑也有接天的传说,这里故老相传是神灵居所,万神之乡。且上古传说里,通天建木也是在此生长,据说联通了人神居所。直到被五帝之一的颛顼帝派人斩断,方有绝地天通。) 传说里这座山可确实是撑天之柱,最后也是因共工祝融两位大神相争,才会断裂。 猴子所言的自古天不满西北,完整句子,应该是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出处就是源自这一上古神话。 而后面的补天之说,也是牵扯到了另外一位神话人物,那就是女娲娘娘。 相传就是这位斩了东海巨鳌四足以替不周山,又炼化了五色补天石,将天破了的窟窿补上,才止住了洪水。 雨花石,据说就是剩下的五色补天石所化。 嗯,另外提一句,西游世界观里,似乎没有女娲娘娘,而是老君所化,并且,还有老君开天辟地的传说…… 而这头,听了八戒的反驳之语,猴子也是一时语塞,对啊,昆仑山可以说是误传,那不周山怎么解释? 当即也只能尴尬的挥手搪塞道: “这不周山岂能与一般山相提并论?而且你说的不周山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早没了!” 紧接着又是什么没了的山不算山,传说不一定就属实之类的找补之语。 第164章 大雷音寺?不,是我小雷音寺哒! 一时,取经队伍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陈启含笑看着猴子在那急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而八戒则趁机抓住猴子难得的破绽,穷追不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扭着屁股在猴子面前大肆嘲笑着。 直到把猴子逼急了,红着一张猴脸,提起铁棒,佯怒着就要朝八戒屁股上打去,才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转变成了师兄弟两人间日常的追逐打闹。 陈启和一旁憨笑的沙僧对视一眼,两人皆轻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牵马挑担的追了上去。 这一走,便是直走到了那高山之上,这山也无愧那险峻的外表,一行人路上可见到: 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鸦雀飞不过,神仙也道难。千崖万壑,亿曲百湾。尘埃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 有处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树鸟声繁。鹿衔芝去,猿摘桃还。狐貉往来崖上跳,麖獐出入岭头顽。 亦有狼虫虎豹拦路,可如今已无需猴子一人擎铁棒开路了,陈启那厚重禅杖挥舞起来,乱风“呜呜”而起,草挡草碎,石拦石裂,那些猛兽虽然肚饿,但又不是没有脑子。 一个个的被震慑到胆寒,夹着尾巴“呜咽”几声,便纷纷散去了。 见着师父如此“大发神威”,猴子等人皆在一旁笑眯了眼,鼓手对陈启夸赞起来,其中,当属八戒拍马屁拍的最肉麻。 就是吧,拍的太过了,陈启听完哆嗦了几下,还暗自生疑八戒这个呆子到底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赞,还是在暗戳戳的阴阳自己? 由不得陈启不防着点,毕竟朝夕相处下来,谁不知道谁啊? 八戒,老阴阳带师了。 猴子和沙僧本就因陈启耍弄的一番动作感到有趣,展露了几分笑意,而在看到八戒猛猛拍马屁,反惹来师父的疑神疑鬼后,更乐了,一个个的,拍着手,捂着肚的笑出了声来。 就这样,师徒几人在笑闹中,攀登上了这座峻山,趟过了无数草地,翻到了山的那一头。 山的那一头,是……敌人! 啊,不是,是,是发光的楼阁? 陈启牵着白龙马,艰辛的从山头上翻下来后,刚喘匀几口气,就见远处有祥光蔼蔼,彩雾纷纷,再一细听,甚至还能听到其中一所楼台殿阁里,隐隐传来的钟磬悠扬。 “这大山里,哪来的楼阁钟声?这是生怕我们不觉得有异,不能发现吗?” 陈启反复揉了几下眼睛,确认没看错后,转身对身旁的三个徒弟笑道。 “嘿嘿,师父,让我老孙仔细看看,看是哪路仙家在此欲招待我们,还是本地的妖怪邪祟孽障缠身,想吃他孙爷爷的铁棒了。” 猴子也笑着应和一声,右手上探,搭了个眼帘,眼中金光一闪,将远方发光发亮的楼阁殿台清清楚楚,尽收眼底。 珍楼宝座,上刹名方。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霞光缥缈龙宫显,彩色飘飖沙界长。 朱栏玉户,画栋雕梁。谈经香满座,语箓月当窗。鸟啼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 嶂、钟磬虚徐声韵长。窗开风细,帘卷烟茫。有僧情散淡,无俗意和昌。红尘不到真仙境,净土招提好道场。 只是明明是处好地方,猴子越是细看,脸色就越发严肃,本来和陈启几人待在一起,自然而然浮现在脸上的笑意都一一散去,有些凝重担忧的不安道: “师父啊,那去处好似是座寺院,光雾也都是禅光瑞蔼,但不知为何,里面又潜藏有些凶气也。 再加上那震荡钟声,观此景象,也似传说中的雷音寺,可如今我们这才哪到哪?怎么会到灵山? 古怪,实在古怪,师父,我们到那厢,决不可擅入,不然我老孙怕我们会撞上大麻烦!” 深山,寺庙,禅光云雾,像雷音寺,莫非是…… 陈启闻言挑了挑眉,心里翻涌出猜测,不过听到猴子嘴里的不确定,哪怕知道是大敌当前,陈启还是忍不住莫名笑了一下。 因为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本的发展里,在这一难前,猴子早就先老唐一步,去西天灵山找佛祖帮忙了。 那大雷音寺走的,恐怕比老唐这个上上……辈子是金蝉子的家伙还要熟练。 可这一次,因为他的存在干扰,猴子还没去过西天灵山一次哩! 这也导致了,猴子看到远处寺庙布置布局很像传说中的雷音寺后,不解的挠头自语,而非是斩钉截铁的否认。 “师父,你笑什么?莫非是以为那里真是雷音寺?可我老孙真不是在开玩笑,那处地方,绝对不对劲啊!” 见陈启笑了,猴子还以为师父这是难得糊涂了呢! 当即急声劝导道: “师父,我知这一路行来,你以凡人之躯走的多么不容易,但灵山难寻,更不是在此地就可遇见,切莫一时糊涂,被邪魔外道迷了眼,上了他们的恶当啊!” 迎着猴子担忧的真挚目光,陈启保持着笑意,连连摆手道: “悟空,你误会了,此山险峻,那寺庙楼台又出现的端是诡异,为师又不像八戒那般粗心,怎会轻易就将其当作灵山雷音寺?” “只是觉得这每逢大山大河,就遇变故一事,太稳定了,甚至这次毋须我们去找,就明晃晃露出来了。” “这般就好。” 猴子听完陈启的解释,面上一松,一颗担忧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毕竟师父到底是师父,若真一时糊涂,要做些错误选择,他老孙总不能梗着脖子压回去吧? 陈启:悟空,我们进庙吧? 猴子一昂头,面色冷淡强硬道:此是乱命,不受! 咳咳,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孙悟空可是出了名的尊师重道,他是能做出这事的猴吗? 万万不可能呀!(猴猴慌乱摆手以及……某只戴箍儿猴儿在身后欲挥棒行凶图.jpg) 但这样一来,若陈启一旦陷入和猴子意见相左的争执地步,且还是乱传命令的糊涂状态,毋庸置疑的,便相当于给猴子套上一层枷锁了。 而妖怪当前,猴子还是很担心,束手束脚的自己,是否能护住自家师父周全的。 ——虽然平时和师父戏言,就是他不幸没了,自己也可以下地府索魂回生,或者找老君“讨要”丹药帮助还阳,但如果可以,猴子还是不想自家师父遭这个罪的。 而且连师父都护不住,传出去以后,他老孙还做不做猴了?齐天大圣挣下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这边猴子还在遐想自己的面子问题,那边的八戒倒是不乐意了,撅着大嘴,挠着屁股“小声”不满道: “师父你拿谁举例子不好,偏拿我老猪?我老猪哪里粗心了?这一路上走过来,是你们吃的菜咸了,还是喝的汤淡了?” “哼哼,吃的时候不说,这时候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面对八戒的小委屈哼哼,陈启失笑一声,但也知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赶忙替自己先前的话找补,向八戒道歉道: “好好好,八戒,是为师考虑不周,一时口误,粗心和糊涂,都是为师自己,与你没有关系。” 又对猴子笑道: “悟空,你有一点说错了,为师虽然是一介凡人,但走在这西行路上,其实没怎么受苦,因为一有你这个大徒弟一直在替我化缘,换取口粮,打水烧水,遇妖诛妖,遇魔伏魔。” “二有八戒这个二徒弟一路上给我这个师父做饭菜,挑担子,三有老沙这个三徒弟帮我搭棚设屋,遮风挡雨……” “甚至更有小白龙所化的白龙马,在为师气力不济的时候给为师代步,驮我西行。” “这一路来,有你们几人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的护我周全,为师怎么说的上不容易和辛苦呢?真正不容易的,其实是你们啊。” 陈启摸了摸一旁的白龙马鬃毛,在收获白龙马亲昵的拿头蹭手后,略带感叹的扫视一圈身边三个徒弟后笑道。 如果说历史线里的三藏法师,孤身一人西行,堪称是大毅力,大气运,大智慧,大勇力……之人的话。 原着里的老唐作为一介凡人,怀揣着对佛经的坚定,在不知未来的茫茫中,直面十万八千里的妖魔鬼怪,亦可称之为大勇气大毅力之人。 那在陈启自己看来,自己这个早已知道了大部分西游脉络的异界来客,其实是占了很大便宜的,一路行来,基本就是在划水观光,与其说是在艰难取经…… 倒不如说是一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极为精彩的西行旅游罢了。 只是这一次的旅行不同寻常,比较漫长,比较刺激,充满了奇幻冒险,神话玄奇等等要素。 “师父……” 猴子没想到陈启会在此时说出这番话,微微一怔,心头有着百般滋味丛生,既有对这一路行来,劳神劳力的辛酸;也有被师父认可的感动;亦有被夸奖后,涌起的欣喜…… 当即拿手挠头,趁机抹去眼角闪过的一丝银花,眯眼笑道: “师父,你在这时候提前这个,莫不还是将远处的寺庙当成了灵山雷音寺,和我们论功行赏吧?” “是啊,师父,这才哪到哪,你可莫要想多了。” 有了猴子这一打岔,八戒沙僧两人才眨了眨眼,侧过头拿袖子抹了抹脸后,转回身对陈启嗡声嗡气的笑道。 “哈哈,为师早说了,没有上这假雷音寺庙的恶当,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走走走,我们且往前走,待看清了那寺庙模样,为师是何态度,你们不是一窥可知?” 陈启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一大段话有些过于煽情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指向前方笑道。 “好,我们继续朝前面走!” 猴子用力的点点头,笑容满面的大声应道,不知是说的眼前远处寺庙,还是说的那远在天边的西天灵山。 一行人不再耽搁,略做调整,便朝着远处散发辉辉金光的寺庙楼台走去。 望山跑死马,所幸眼前的寺庙并非是山,所以一行人一路不停,在花费了一些功夫后,便至了这庙宇山门之前。 “师父,真是雷音寺啊?!” 甫一看见那山门上金色大字,八戒就一惊一乍的伸手大叫道。 “呵呵,你个呆子,师父说你粗心,你还不认,你仔细看看,这牌匾上几个大字?要念就念全,只挑三个算什么事?” 猴子抱起胳膊,嗤笑一声,对八戒挑起下巴示意道。 “咦?这前面还有一个字?小、雷、音、寺?嗨,合着根本就不是小雷音寺啊?亏我老猪白高兴一场!” 八戒听了猴子的话,这回认真了许多的看过去,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小”字,立马拍着肚子抱怨道。 只是这呆子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既然如此,就不知道刚才是真白高兴一场,还是虚惊一场? “这还算好的,最起码那个‘小’字大大方方的给你标上去了,大小和周边无异,既不是小的看不见,也不是特地给你做成了花纹装饰的模样。” 陈启带着猴子他们看不懂的神色,仰头端详,对这块牌匾感叹道。 这黄眉要是去了他上一辈子的地方进修回来,这小雷音寺还能老老实实的给你挂上面? 雪音寺、雷盲寺、畱音寺、雷音夺……了解一下? 深受雷碧,呵呵乐,大果粒,ad钙等山寨牌子背刺的陈启咬牙切齿的想道。 当你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抢到了廉价童年美食,结果到手的时候,一口下去,迎接口腔味蕾的却不是记忆里的味道,而是一股廉价添加剂,以及塑料味…… 而在你误以为是童年变质,或者买到过期食品皱眉的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商标包装处的微妙不同…… 呵呵。 疯狂的野兽,觉醒了! “师父,你说的……怎么如此熟练啊?” 猴子八戒几人茫然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莫非,师父以前就经历过这种手段? 还有了一段伤心事? 第165章 人在做 天在看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你们要是想知道,为师以后有空便与你们讲讲,此时且莫提他,还是先关注眼前的这‘小雷音寺’吧。” 陈启满是沧桑感的笑一笑,挥手示意三个徒弟不要再关注他的“伤心事”了。 猴子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后,误以为此事对于陈启来说伤害很大,暂时便默契的不再提此事。 而略过山寨模仿品牌这一事件后,陈启抬头看着眼前的山门,眼里也是陷入了回忆与沉思。 小雷音寺嘛,黄眉大王! 不同于上次荆棘岭里稀里糊涂被赶走打死的一众树妖,到死都没被他想起原来的戏份,黄眉大王可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物了。 一路上但凡撞见山里的可疑寺庙,就会疑心是不是他。 无他,印象太深刻了。 抛去那句他穿越前,火爆的“既见未来,为何不拜?”不提。(依旧是初音未来版,笑) 便是在他小时候,这位黄眉大王就凭借他那耀眼的战绩,让不知道多少人,都牢牢记住了他的英姿。 一手金挠将猴子牢牢困住,逼得二十八星宿下凡也无计可施,最后还是牺牲了亢金龙头上的尖角,让猴子钻了洞藏进去才勉强脱身。 而在猴子以为可以就此扬眉吐气的时候,带着二十八星宿齐上,却送了一波大的! 也就是他自己一路上吃法宝的瘪太多,见机不妙,趁早溜得快,仅以身免外,其他人通通被黄眉祭出的人种袋收了个干净!(其实猴子是肉身滚过一次后才学乖的) 额……听上去好像全是靠法宝? 不过陈启细细回想,确实没想起记忆里这位佛爷的武艺神通如何了,好像也不赖? 嗯,别管他自己神通武艺怎么样了,就问你上面的两件法宝厉不厉害吧。 而且黄眉大王也是猴子这一路走来,对付的确实棘手的一位,后来请了不少援兵,照样奈何不得黄眉大王。 那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自然和陈启对黄眉的那个“佛爷”称呼有关 ——这位其实不算是妖怪,而是一位佛祖的弟子,亦有一说是位童子的。 而此佛祖也非彼佛祖,并非是镇压猴子,老唐上上……上辈子的老师,欲要经书东传的如来佛祖,而是在佛教体系中,横三世,竖三世里的未来佛祖! 佛教中,有着这么一个概念,即中间的释迦牟尼佛(主管中央娑婆世界),右边的药师佛(主管东方琉璃光世界),左边的阿弥陀佛(掌管西方极乐世界)。 这是空间上的左中右概念,也就是横三世佛。 亦有以时间为概念分布,被称为过去佛祖的燃灯佛,现在佛祖的释迦牟尼佛,以及掌管未来的佛祖弥勒佛,他们并列为竖三世佛,也称纵三世佛。 其中,竖三佛还有各自代表的意义,分别是传承,正法,以及未来等等。 可以说,这位佛祖,在佛教里的意义重大,理论上地位并不输于现在坐镇灵山的那尊大佛。 就像是一朝太子之于当朝皇帝一样: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但未来都是你的嘛。 嗯,就是按照正常发展的话,现在佛永远是现在佛,过去佛永远是过去的,未来佛也永远只存在于未来喽。 咳咳,都是当佛祖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心虚的看了看天,陈启赶紧把脑子里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吐槽清理干净,专心思考当前状况。 黄眉大王得以逞威风的法宝,其实都是这位未来佛祖的,所以在猴子苦战不得后,这位也就大摇大摆的登场了。 略施小计,让猴子变成了一只西瓜,引黄眉大王来吃西瓜,轻轻松松的收回了丢失的法宝,领着黄眉回家了。 对了,说点喜闻乐见的事,弥勒佛祖的这两件法宝还都有着隐喻,一个是金铙,合在一起,任由猴子如何挣扎都脱不开,偏偏外面还有一条缝,对应的是女人诞生小孩的地方。 而那后天袋子,也就是人种袋,显然对应的就是男人储存白色小蝌蚪的地方。 两者结合,方有人的诞生。 颇有一种金刚降魔杵的原型是那至阳物件的冷幽默之感。 而堂堂一个佛祖,怎么会跟这些东西沾边呢? 无他,这位弥勒佛因为笑脸常开,大肚能容,所以也有人将其当成欢喜佛祭祀,探讨追求双修之术。 另外提一嘴,这位的信仰教众也是老造反头子了,白莲教里,和无生老母转世一样,弥勒降生,一统天下的谣言可不老少…… “轰隆隆!” 听着远方突兀响起的一道炸雷声,陈启眼皮一跳,老老实实的收回了昂着的头颅,将心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再次手动清理了一番。 “师父,怎么样,可考虑好了?” 猴子几人也看了一眼远方突兀出现的阴云响雷,认为是天地有感,特意为他们做出的示警,当即眉头一皱,问向低下头来,应该是思考完毕的陈启道。 虽然明摆着应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尊师重道的猴子还是决定听师父的。 嗯,让师父开口提醒他们快溜。 可在猴子预料中的陈启翻身上马,熟练夹住白龙马马肚跑路的情形并未发生,反而是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对猴子招招手,耳语几声吩咐道。 “师父……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干?” 听完陈启那细若蚊蝇的耳语,猴子嘴角一咧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又带着些许兴奋的问道。 “嗯。” 陈启并未多言,只是对着猴子神色坚定的点头道。 ‘悟空,就当为了我,使出那一招吧!’ “嘿嘿,好好好,反正这鸟地方又是仿照大雷音寺,还潜藏凶气,一看就图谋不轨,我老孙这么干倒也不为过。” 猴子兴奋的搓了搓手,不理身后一脸茫然的八戒沙僧,上前几步,将陈启护在身后,掏出耳内潜藏的如意金箍棒,先是变作正常模样握在手中。 顺手挥舞几下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将金箍棒径直抛向“小雷音寺”的上方,大喝一声:“变!变!变!!!” 三声大喝之下,那金箍棒变得越发粗大,最后更是光横截面就可以盖住整个“小雷音寺”,长度更是不知捅到了哪里…… (南天门守将:奇怪,天门外面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坨……金子?) 下一瞬,金箍棒刚将其阴影笼罩住整个“小雷音寺”,便在猴子的操控下,“咻!”的一声,朝着整座庙宇阁楼群砸……顿了过来? “孙悟空,安敢放肆!!” 可惜,不待金箍棒落下,这假寺庙内传来一道惊怒无比的粗犷声音来。 伴随声音出来的,还有一柄同样变得硕大无比的狼牙棒,“锵啷!”一声,便将金箍棒打得倾斜,朝着寺庙的侧边倒了下去。 “啧。” 见计划失败,猴子觉得有些扫兴的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又将金箍棒隔空变小收回,搭在肩膀上,朝那使出狼牙棒的对手挑眉看去。 而不知是黄眉大王还没死心,还是恶趣味仍在,这货收回狼牙棒后,保持着端庄大气,云雾缭绕的身姿,屁股下塞着一慢慢旋转凌空的莲花座。 身边甚至还带着那飘洒香花艳丽,瑞气缤纷的罗汉、揭谛、金刚、菩萨等打扮的佛界觉者。 就是这群罗汉菩萨的脸色和身份不太符合,一个个都苍白着脸色,身子哆哆嗦嗦,强装镇定,看来是被猴子的金箍棒给吓的不轻。 “孙悟空,你好大的胆子!见如来不仅不拜,竟还敢行凶?!莫非是又想入吾五行山下受罚了耶?” 许是为了扮得像,这黄眉大王还收了刚刚的粗犷声音,竖起手掌用模仿佛祖的宽厚声音道。 就是吧,配上他那快七窍生烟的愤怒脸色,两者就显得十分滑稽搞笑了 “噗嗤!” 陈启发誓,刚才不是他笑的。 扭头看了一眼,八戒和沙僧和他一样,正脸色严肃的提起武器相待呢。 “噗嗤!吭哧!” 可就在陈启刚转回头,这笑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更过分了! “唉,八戒,为师劝你一句,有时候忍不住,真的会倒大霉的。” 都不用再回头,听到那熟悉的“吭哧”声,陈启就已经知道了是谁了。 当即一边在袖袍掩护下,用手死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止笑,一边对八戒好心的幽幽提醒了句道。 人在做,天在看,为师能帮你的也就到这了。 什么?你说猴子? 哦,他已经在旁边笑疯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能再表演一次吗?对对对,就是把手抬起来,问我老孙还怕不怕五行山……哈哈哈哈!哈哈哈!” 猴子用铁棒都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拍地狂笑道: “哈哈哈,好玩,好玩,我老孙还没碰到这么好玩的事,今天碰见你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真是值了,值了!” “孙悟空!你不是想取真经得正果吗?焉敢对吾不敬?” 黄眉大王的脸色一黑,本来欲抬起的巴掌,现在是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让脸色朝着锅底炭的地步大步狂奔,额头上都爆出青筋来对猴子怒喝道。 “哎呦,不行了,不能笑了,肚子都快笑没力了。” 猴子扒着金箍棒艰难起身,虽然勉强止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意依旧浓郁,笑指着对面嘲讽道: “你是哪方的孽畜,敢假扮佛祖?想用五行山压我老孙?哈哈,你不会以为自己扮成佛祖的模样就是佛祖了吧?” “来来来,我老孙就站在这里,你把手伸过来,看是我一棒子给你手打折,还是你一巴掌把我老孙压下去!” 我觉得,可能,大概,应该是你被压住。 陈启听着猴子嚣张的挑衅,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提醒,忽的,一阵微风吹过,好死不死的,恰好带有柳絮飘进了陈启的鼻孔里。 惹得陈启只能张大嘴,深呼吸几口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嚏!” 也正是这个喷嚏,让陈启错失了最后提醒猴子的机会。 “呵呵,看来你这猴儿是习性难改,又想被吾制服了!” 黄眉大王假扮的如来佛祖冷笑一声,右手探出,朝着猴子就是一巴掌狠狠拍来。 “来来来,我孙悟空要是怕你一步,就不姓孙了!” 猴子叉着腰,将身旁插地的金箍棒拔起,冷笑看着迎来的大巴掌道。 真当谁都能用这一招对付他孙悟空? 看你孙爷爷今天能不能把你整条胳膊都干废,也好出一出五百年前的气! ——虽然猴子自认早就改过自新了,但也无妨他借机出出气嘛。 可就在猴子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金箍棒随心挥舞,欲将迎面的巴掌一棍敲碎时…… 忽见黄眉大王的袖袍鼓动,发出“叮咯”一声,飞一副金铙,不待猴子反应,就将其连头带足,完完整整的合在金铙之内! ‘我就知道!’ 陈启打完喷嚏后,一脸无语的将手拍在脸上,没眼看的想道。 如果说,猴子不耍阴招,正面对敌黄眉的胜率是几近于无的话,那么这种骄傲自满的时候,那就是百分百了。 百分百出糗。 熟知猴子性格的陈启,都不敢想象猴子在发现靠自己出不去金挠时,会怎样的无能狂怒加红温。 ……不会死赖在金挠里不出去了吧? 陈启叹了口气,不再细想下去。 其实他在猴子在山门外问他该如何的时候就想好了。 面对猴子发起的跑路邀请,陈启果断的点了拒绝。 无他,这一难摆明了冲他们去的,逃避根本就没有用。 黄眉这个家伙,八成跟老君下凡的童子一样,都是菩萨找弥勒佛借的。 既然如此,他们逃也是被金挠和人种袋抓,正面上也是被抓,还不如试着正面突破一波呢! 这就是陈启之所以撺掇猴子用金箍棒砸人的原因。 毕竟众所周知,很多神仙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拽一下都能摔个倒栽葱,对吧,老,咳咳。 而黄眉再厉害,还能有多厉害?万一给他打个措手不及,一下通关了呢? 可惜,显然黄眉一直在关注他们,这条路子,直接被堵死了。 第166章 布袋和尚 其实…… 有知晓关键法宝的陈启在,无论是撺掇猴子玩阴的悄咪咪隐身偷袭,还是让猴子提前变蚊虫进去盗宝,这一难的胜算都不会低。 但还是那句话,这一难摆明了是菩萨找人来磨砺他们的,黄眉也没想着要他们的命,既然如此,陈启自然就没必要如此撺掇猴子。 就是吧,陈启也没想到猴子会输的……这么伤面子。 什么?你说那风来的蹊跷?不不不,陈启觉得一点都不蹊跷,正常,太正常不过了,毕竟,无形的…… 陈启断开思索,捂着脸,任由黄眉大王身旁那些假罗汉菩萨从瑟瑟发抖变成洋洋得意,乃至嚣张大笑的把他们捆了去。 嗯,期间八戒和沙僧反抗了,但不用黄眉出手,他们俩就又双叒叕的扑街了…… 黄眉大王也在此时收了幻象,自莲座上走下,显露出真身来: 蓬着头,勒一条扁薄金箍;光着眼,簇两道黄眉的竖。 悬胆鼻,孔窃开查;四方口,牙齿尖利。穿一副叩结连环铠,勒一条生丝攒穗绦。 脚踏乌喇鞋一对,手执狼牙棒一根。此形似兽不如兽,相貌非人却似人。 笑盈盈的上前拍了拍紧闭的金挠,咧嘴嘲讽道: “孙悟空!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连你爷爷的一巴掌都受不住?我告诉你,何须五行山,这金挠就能困你一辈子!” 得意的笑完,黄眉将耳朵凑近金挠细听,发现金挠内除了那“叮叮当当”、“砰砰啪啪”的棍棒敲击,拳脚相加之声,再无其他动静。 甚至在他弯腰细听之后,连那敲击的声音都没了,许是猜到了自己在看他笑话,那凶顽的猴儿失了脸面,便索性装死收声了。 “哈哈哈!这泼猴头!” 黄眉摇头晃脑的得意大笑起来,转身吩咐周边一同卸去伪装,透露妖怪真身的手下道: “你们几个,把爷爷我这金挠抬走,放我大殿宝座上,大王我这金挠可是个宝贝,放他三个昼夜,把这猴头化为脓血,再把他师徒三个一块蒸了受用再是。” “是,大王!” 几个小妖听令,喜气洋洋的将这金挠搬入寺内宝殿,一想到三日后就可以开荤宴,一个个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边厢,小妖将金挠搬好后,回去与黄眉禀报,得了犒赏饮宴不提。 那大殿正上方,被妥善安置好的金挠,在发现周边无有动静后,“乒乒乓乓”的,又有微小声音传出,大抵是猴子发现周边没有人在看他笑话后,才放开了手脚折腾。 可这金挠绝非凡品,岂是他在里面能轻易打破的? 只见那金挠周身,偶尔会有点点拳印脚印并着那棍状凸起浮现,但出现不了多久,又会瞬间消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约摸一个半时辰,才因那大殿里出现了新的动静而消停。 “大圣?大圣!你在这金挠里如何了?” 五方揭谛鬼鬼祟祟的溜进这昏暗的大殿内,对那金挠悄声呼唤道。 只是没想到的是,任他们呼喊几遍,这金挠内都静悄悄的,半点反应也无。 “怪哉,怪哉,莫非这金挠不仅困住了大圣,其炼化之能也如此厉害,将大圣炼化昏迷了?!” 五方揭谛分为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 此时就是银头揭谛一脸恐慌的惊声猜测道。 就那猴头的肉身,这金挠能炼化得了? 金头揭谛微不可察的撇撇嘴,与陈启师徒他们待的时间最久,也最清楚这些人脾性的他在其他四人都慌乱之时,凑到金挠边,不慌不忙的以手遮嘴,小声道: “大圣,你也不想你师父被妖魔吃了吧?” 此话一出,金挠内原本闭目装死的猴子立马睁开双眼,面色一变,从木然变成了焦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挠着脸颊,为了摆脱尴尬,特意清了清嗓子才道: “咳咳,原来是五方揭谛啊,我老孙刚才因为这金挠里面不通光亮,满身暴躁,特意打坐调息了会儿,不便与你们回话。” “你们来此甚好,甚好,快快快,将这金挠打碎,放我出去,我也好去救我师父和八戒他们!” 果然,我就知道这猴头是在死要面子! 金头揭谛悄摸摸的翻了个白眼,冲其他揭谛点点头,和放下心来的几人合力,欲将金挠掀开。 可惜,几人之力明显不够,纵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金挠的裂缝处也依旧紧紧合拢,如同那受惊的河蚌一般,完全打不开。 “大圣,这铙钹不知是件甚么宝贝,连上带下,合成一块。只有一微小缝隙,小神等人神力力薄,不能掀动啊!” 五方揭谛喘着粗气,对铙内的猴子苦笑道。 “唉,遑论你们?我老孙在这金挠内废了不知多少力气和神通,都没能撼动这物件……罢了罢了,你们速去天庭,上告玉帝,让他派人来救我老孙罢!” 猴子在金挠内盘腿坐下,听着外面的声音,气烦苦闷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金箍棒变的凿子钻子,隔空挥手无奈道。 五方揭谛闻言,便留了四人在此看护金挠,监察动静,剩下金头揭谛一人,驾云升天,直奔天庭而去…… “悟空?” 黎明时分,陈启原本正靠在八戒身上安眠哩! 这黄眉大王虽然抓了他们,但也算以礼相待,虽以粗绳将他们捆住,但一日三餐却不曾短缺,昨夜吃饱喝足之后,师徒三人躺在地上,聊着半会儿天方才入睡。 八戒甚至还有闲心,嘲笑奚落猴子的大意,最后导致自己受困法宝不说,还丢了一个大人,待此难渡过后,非得好好在他面前多提起几次不可。 至于猴子的安危? 拉倒吧,按八戒的话来说,那就是祸害遗千年,就他那猴哥的本事,这世上能收拾得了他的能有几位? 那几位哪个有闲心在此做妖怪? 危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那困住猴子的法宝也不打紧,这一路走来,什么时候见过有甚法宝真难住猴子了? 无非就是花点心思和时间,再不行去天庭南海搬救兵就是。 反正在看见猴子又被抓住前,八戒沙僧两个是这么想的。 他们俩还等着猴子来捞他们呢!结果睡着睡着,就被一阵阵嚷嚷声吵醒,挪起身子一看,好么: 亢金龙、昴日鸡、女土蝠、房日兔…… 不是那天上的熟人二十八星宿还能是谁? 只是独独少了还在历劫的奎木狼,而灰头灰脸的猴子刚好接过这个空缺,使人数完美的保持住了二十八之数。 “哎呦!猴哥!你怎么和这么些星宿一起被抓回来了?” 听着陈启的一声惊叫,被吵醒的八戒沙僧两人忙拱起身前来瞅看,才发现了那喧嚷之声的来源,当即八戒就苦着脸惊讶道: “不会你和这么多星宿一起上,都不是那妖怪的对手吧?完了完了,我老猪这次莫非真要被蒸吃了?那妖怪说三日之后,就要把我们用铁笼关住蒸哩!” “师父,你没事吧?” 猴子先担忧的回应了陈启一句,待看到陈启默默摇头示意后,才转过脸对八戒一脸难受的郁闷吐槽道: “别提了,那妖怪武艺尚可,但想擒住我老孙还差的远呢!遑论还有这些星宿神君帮忙,可奈不住那妖怪手里的法宝厉害啊!” “好不容易打碎了那烦人的金挠,结果这妖怪也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一个旧白布搭包儿,对天上一甩。 ‘哗啦啦’的就把我和星君们都收进去了,再倒出来,一个个的都是手麻脚软,骨头都酥了两斤不说,身上皮肤都起皱了!” 猴子抬起下巴对八戒一指,示意道。 而得了提醒,几人才注意到被绑的星宿,一个个瘫坐在地不说,身上的一层皮也是凸起凹陷,红红丑丑的。 几个女星宿即使使不上劲了,还一拱一拱,尽量将面庞埋入了胳膊,大腿之内。 也就猴子仗着一身的金刚不坏,虽然有些脱力的平躺在地,但外表上不见损伤。 “大师兄,这二十八位星君你是什么时候请来的?” 沙僧也探出头来,暗暗扫视完了一圈那一个个蔫了吧唧的星宿,对猴子好奇问道。 “嗨,还不是昨夜二更时分,五方揭谛助我脱困的时候,发现那金挠神异,只能去往天庭搬的救兵,玉帝老官儿就差了二十八星宿下凡助我释厄降妖……” “结果没成想,好不容易借了亢金龙角尖藏身出来,最后又通通被这布袋捉去了,晦气,着实晦气!” 猴子鼓着腮帮子,俱将来龙去脉与师父师弟道来。 “布袋……” 早就知道大致剧情的陈启丝毫不慌,只是有些诧异猴子怎么没跑掉,便出于万一的担心,给了猴子他们提示道: “说到布袋,这黄眉又假托的佛祖之名,号称是什么黄眉老佛,可见与我佛门缘分不浅,定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悟空,你们可曾听说过布袋和尚的传说?” “布袋和尚?” 猴子听了陈启的提示,皱起眉头,细细思索后,一脸茫然道: “师父,你是想看能不能靠这个摸清那和尚的跟脚?可我老孙没听说过这甚么布袋和尚啊?” “是啊,我们也没听过……” 一些星宿思索后也纷纷摇头道。 没听过么? 陈启失望的闭上眼,布袋和尚也是一名着名的法师,留下了不少的传说轶事,因其经常手提布袋,身体胖又坦胸露腹,笑口常开,眉皱而腹大,出语无定,随处寝卧,被传为弥勒佛的转世化身。 而若是猴子他们听说过的话,借助这段联系,他就能提醒猴子,去找人问路,直接搬弥勒佛过来,也省得绕弯路。 不过看样子,这个指望是破产了…… 因为他也摸不准这布袋和尚是不是真的弥勒转世,而且时间线也不确定,假如弥勒佛还真准备过不久用这个名头下凡转世,却被自己提起“预言”,那乐子就大了。 “师父,布袋和尚的传说?我老猪知道啊!” 就在众人皆放弃了这条思路时,八戒却突然给了所有人一份意外之喜。 “八戒?你竟然知道?快快快,说出来听听,若是能以此找到那妖怪的跟脚,我老孙就是没琢磨出他的弱点,也好找专人降他!” 猴子精神一振,兴奋的看向八戒欢喜道。 “但我觉得这好像和那妖怪没有关系……好吧,你们要听,那我就先说说吧。” 迎着周边人的期盼目光,八戒耸了耸肩,略做回忆道: “我记得,老早以前,就在街上听路过的人说起过,说有一群和尚,喜欢行善积德,除恶安良,但也贼能吃,随身带着掏不完的布袋,可以背走一袋又一袋的干粮米面。” “那布袋原来是用来装米面的?等等,不对,你说的这个怎么越听越熟悉?” 猴子本来根据八戒所说,还在猜测两个布袋之间是否有联系,可他的脑筋稍微一转,就发现了里面的蹊跷之处,无语的抬起头问道: “呆子,你说的……该不会是我们留下的传说吧?” “昂,不然你以为嘞。” 八戒欲抬手抠抠鼻子,但想起来自己还是被绳子捆绑的状态后,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用那一双无辜的亮晶晶大眼睛看着猴子道: “师父说布袋和尚的传说,我老猪就听过这么一个啊!” “…………” 一众人被这呆子的操作气晕,就连陈启也抽搐了几下嘴角,彻底打消了提醒猴子的想法。 得,布袋和尚竟是我自己? 看来麻布袋虽然好用,但也不可多用啊……名声都变成这般奇奇怪怪的了?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个呆子,算了,还是靠我自己吧!” 猴子没好气的嘟囔几句,闭目感受着手脚无力的恢复情况,盘算着待到天黑时分,趁那些妖精妖怪睡着的时候,不如直接挣脱绳索,带着所有人逃了去耶! 这一闭目,就是直接闭到了天黑时分,这一整个白天,许是因为庆祝多抓了二十八星宿,又将鼎鼎大名的孙悟空重新抓回,黄眉大王带着一众小妖排筵畅饮,自旦至暮方散,各归寝处。 也因此,除了给陈启送了一碗寡淡的白米饭,配一碟烫过的“原汁原味”山野菜外,其他人都没捞上啥吃的。 自觉吃独食不太好的陈启本想将这仅有的一碗饭菜推脱掉,可猴子几人表示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就师父你凡人一个,一顿不吃就饿的慌了,何况一整天? 还是劝着陈启在送饭小妖的监视下,三两口的将饭菜吃完。 直至夜深妖静之时。 猴子“唰”的一下睁开了那双幽幽泛光的金眸。 第167章 再败! “师父,师父?” 猴子见左右俱寂,那一个个的妖怪跟在妖王屁股后面,皆入了各自的禅房休息,便默默使了个遁身法,将身体变小,直接脱下周边麻绳来,又踮起脚尖,悄悄走到陈启身边,轻轻推了推道。 “唔?” 睡得正昏昏沉沉的陈启被猛然推醒,睁着一时无神的眼睛看向推动者,当发现是挣脱束缚的猴子之后,晃了晃脑袋,眼神复返清明的小声回道: “悟空?” “嘿嘿,是我,师父切莫出声,那妖怪一时大意,没想到我老孙身若金刚,那布袋虽裹得我手软脚麻,但这会儿早就好了,那区区麻绳更困不住我老孙,趁着如今他们都睡着了,我给大家都松开,好西逃了去耶。” 猴子嘿然一笑,上前小心的将陈启扶起后道。 “…………”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是在做无用功,除非弥勒佛出手,不然还得被黄眉抓回来? 陈启看着猴子一路将八戒,沙僧,二十八星宿一个个的解开扶起,站在原地默默活动了下手脚想道。 但一来这话太过丧气,二来这万事万物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他抱着万一的想法,也就随着众人一道,静悄悄的翻过山门,由猴子牵着辛苦寻摸到的白龙马开路,直奔西方而去。 “哎呀,不好,还有行李忘带了!” 只是众人刚刚出寺之时,猴子猛然拍了拍大腿,扭头看着左右两手空空的八戒沙僧,惊呼一声道。 “大圣啊,你这不是重物轻人吗?眼前那妖怪厉害,我等能逃了去已经是一件幸事,岂能再因外物涉险?你要是真心疼你那行李,等离了这小西天,我等花银两买给你就是!” 亢金龙听到猴子这时候还有心思记挂行李,不由心头无语的皱眉拉住欲回身的猴子责怪道。 “唉,你有所不知,那行李包袱里旁的都不打紧,但有一二物件,如那通关文牒、锦襕袈裟、紫金钵盂,不是观音菩萨所赠,就是那唐皇与给我师父的,还有那证明身份的路引……” “不行,我老孙还是得把那些拿回来!” 猴子见亢金龙不解,无奈的解释一遍后,心头有些焦急,忙掰开亢金龙阻挠的右手,转身就要回寺庙寻包袱。 “悟空,要么还是算了吧,这能逃离魔窟,便是好事,何必再多此一举,回去寻包袱?若是因此又惹来妖怪,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 陈启却在此时也叫住了猴子,劝诫道: “那些东西,虽是重宝,但在此危急时刻,哪有我们的性命重要?菩萨和唐皇陛下赠宝,也只是想让为师取经更加顺利,早日功成罢了。” “如今有妖邪拦路,其势力大,不得已失了这些东西,想来菩萨他们也能谅解,至于那通关文牒,失了也就失了,有你们三人护着,大不了以后我们绕着路上的府衙都城走就是,总有法子的。” 听着陈启的低声劝说,猴子立在原地,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师父说的……也有道理。 便利索的转身,牵起白龙马就继续直奔起来,还不忘招呼其他人道: “走走走,师父说的对,嘿嘿,这些东西我老孙不要了,就当看那黄眉可怜,赏他的算了!” 猴子挥了挥手,脸上笑眯眯的说道。 好家伙,合着我说的就是耳旁风,你师父说的就是有道理是吧? 亢金龙暗暗咬牙,将牙齿都咬的“嘎吱”作响。 但谁让这只猴子是齐天大圣,还奉旨取经呢? 当下也只能忍了,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一阵风似的朝西边跑去。 就这样,一众人从被猴子喊醒,约摸夜半三更之时,一路跑到了黎明时分,才在一处山坡旁稍稍停下,准备休息一会儿。 其实说休息也不尽是,而是为了向二十八星宿道别。 毕竟如今陈启几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那妖怪一只布搭袋子又太过厉害,自觉派不上用场的星宿星君,自然想要离去,回天庭向玉帝复命的。 “诸位,一路保重,这一次,还是麻烦你们了。” 猴子对着即将离去的一众星宿嬉笑着拱手道谢,陈启和八戒沙僧也在一旁微笑着行礼示意。 而一众星宿中,除了与奎木狼交好的几位是因玉帝旨意不得不来,所以态度比较冷淡外,其他人皆是脸上带笑的回礼道: “大圣客气,降妖伏魔也是我等本分之事,更有玉皇符诏,我等不过是听命行事。” “欸!若无汝等相助,我老孙也出不来金挠不是……” 见猴子正忙着和星宿们互相客气,八戒趁机悄咪咪的撞了撞沙僧的肩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道: “老沙啊,这一关就这样过去了?嘿,那妖怪也是糊涂,把我们绑了,竟然不派人手看守?” “这下好了,等我们走远了,看那妖怪去哪拦我们,哈哈!就是可惜了我俩一路挑过来的担子了,师父的那些宝贝不提。 光那些杂物重买起来就老费劲了,对了,亢金龙不是说他出钱买给我们吗?你说他都要走了,我现在提还合不合适……” 八戒自然知道这事不合适,这些星君为了救他们,连自己都搭了进去,他们还想着让人赔行李,那是人吗? 不过是师兄弟间俏声聊天,互相打趣罢了。 这不,沙僧听了以后,也笑吟吟的低声回道: “二师兄,与其让亢金龙出钱,不如你自己掏钱先垫上?上次要买落胎泉水的时候,你那私房钱可不老少!” “去去去,我这攒钱多辛苦啊,这行李里又不是只我一人用的,凭什么我出?要我说……” 八戒和沙僧两人表面还在笑而不语,实则咧开嘴角,悄悄的笑闹起来。 而旁边的陈启,听着八戒那开头立g,插旗的话语,右眼皮冷不丁的一跳,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这一关真就这样过了?莫非是菩萨他们想教会我们,不要看重外物,要一心追求大道?只要不想着找回丢失的行李,就可以顺利跑掉?’ ‘不,不对,我怀疑黄眉大王还会出现……’ 陈启心里的想法刚刚出现,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声: “哈哈哈!孙悟空!你想去哪啊?吾来也!” 众人心里一惊,寻声望去,便见后方山坡顶上,那黄眉大王领着身后四五千打扮杂乱的小妖出现,手持可软可硬的狼牙棒,须发蓬乱的眯眼笑道。 “不好,是黄眉老妖!” 有星宿惊呼一声,惹来黄眉大王的不满凝视:我再声明一遍,我是黄眉老佛,不是老妖! 眯眼记住了那个瞎喊的星宿,黄眉招来几个妖怪头目,低头小声叮嘱了番后,才一挥手,让小妖齐上,缠住了那一众的星宿。 自己则提起狼牙棒,笑眯眯的迎上猴子三个师兄弟,手中狼牙棒翻飞,以一敌三,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乖乖,这黄眉大王这么能打?我要收回先前的评价,这哪是不赖,分明是强到离谱啊!’ 陈启牵住白龙马的缰绳,握紧手里的禅杖,看着身旁的神仙妖怪大乱斗,以及上空混战的四个身影,心里狠狠吐槽道。 法宝强就算了,你这武艺是怎么回事? 你这让那些全靠法宝的妖怪情何以堪?(金角银角:盯!) 硬抗猴子三人的联手,这正常吗? 什么,你说八戒和沙僧有时候不仅起不到正面作用,还可能拖后腿? 那没事了。 “小白,你是不是也有些闲不住了?” 收回心中的感叹,转头看着前后左右上空,都是满满当当的人影在打斗,在荆棘岭刷树妖刷出点点经验的陈启膨胀了,当即有些手痒痒的对白龙马说道。 白龙马:? 看着眼睛冒光,莫名兴奋起来的陈启,白龙马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师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是个柔弱的凡人,降妖除魔的活计不归你管? “果然,小白你也被这热血的气氛感染到了吧?走走走,我们俩也一起上试试!” 看着白龙马炯炯有神(一脸懵逼)的大眼睛,强行忍耐热血(懵逼后下意识)的马蹄挠地,陈启兴奋的咧嘴一笑,翻身上马,握紧手中的禅杖,一夹马肚,朝着看上去最弱的那群小妖冲了过去:骑兵连,进攻! 这一路上,我陈启的马术可不是白练的! 一路上虽然大部分都是在走路,但也会使用白龙马在疲惫时代步的陈启自信满满的想道。 于是人马合一,手中禅杖挥舞,直取敌妖——一只浑身脏乱不堪,正在围攻某一名星宿的小妖而去。 然后…… 那击力达千斤,借助马力,直直戳出,势在必得的一杖,就这样被那小妖轻轻松松的接下。 ??? 这剧本不对吧? 看着那小妖先是有些懵逼迷茫的大眼睛,随后脸上下意识露出来的兴奋残忍的笑脸,陈启吞了一口口水,大感不妙的想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悟空不是说过,以我现在的武力,欺负一般的小妖怪不成问题吗? “老大,这个和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袭你!要不要我们一起上,直接给他剁碎拿回去给你作肉馅包饺子?” 那小妖身旁的几十个妖怪皆停下动作,齐刷刷的看向陈启,向那小妖讨好道。 “不,不用,好久没碰上过这么大胆的和尚了,我要亲手撕碎他!” 那小妖抬手止住身旁的妖怪,饶有兴趣的看向陈启,手中钢刀挥舞起来,带着“赫赫”风声,露出那一口闪着寒光的白牙狞笑道。 哦,原来是因为撞上了妖怪头目,不是悟空骗我啊。 看着那妖怪明亮的眼神,脏污下完完全全化形的人脸,说着利索的人话,陈启心中了悟,对着那小妖一个歉意的微笑点头后,麻利的扯过缰绳,一夹马肚,朝着身后跑路: 救命啊!有妖怪要杀人啊! “…………” 我就知道! 白龙马硕大的马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脚下微微用力,甩脱那追逐来的妖怪,正欲将陈启找个地方放下,自己好展露真身退敌的时候,五方揭谛,六丁六甲等护法神已经见机出现,拦住了那追来的狼妖。 在三拳两脚的解决掉这只狼妖后,众神吩咐了句陈启找个地方藏好,切莫乱来,便都也一一加入了地上的群妖战场,好帮二十八星宿分担下压力。 “呵呵,小白,我们还是离这远点吧,为师好像高估了自己的一丢丢武力……” 陈启摸了摸白龙马的鬃毛,尴尬的挠头笑了笑后道。 唉,看来自己当初在八戒的吹捧下,表面上来看扛住了,实则还是飘了啊。 心里无奈的叹口气,陈启弯腰伏在白龙马背上,鬼鬼祟祟又灰溜溜的远离了战场中心,找了个犄角旮旯藏好。 看着师父安危已经不成了问题,在和黄眉打斗中,还分出了不少心神关注陈启的猴子心头微微松了口气,手中铁棒又加了一份力,将原本准备稍稍脱身,喷出猴毛分身的打算取消。 而八戒和沙僧也默契的往后稍退,将刚才替猴子顶住的压力还给猴子。 黄眉大王看着在此时还敢分心他顾的猴子皱了皱眉,但感受到对面金箍棒的精彩变招,便也将这一丝不悦散去,嘴角咧起,专心享受起这场鏖战…… 这一战,直打到了金乌西坠,玉兔攀升,从黎明打到了入夜时分,四五千的小妖都死伤惨重,没了不老少。 黄眉大王才总算从那打斗的兴致中回过神来,纵身往后一退,看着下意识追击过来的师兄弟三人阴戳戳一笑,用力吹了个口哨提醒一众小妖后,便从肩上将那搭包解了下来。 “不好!快走啊!” 匆忙中瞥见又是那件令人束手无策的法宝,猴子的瞳孔一缩,强行停住前冲的身姿,筋斗连翻,一路跑出不知道多少万里开外。 只是这世间有几人能有猴子的反应速度呢? 虽得了提醒,但不等反应过来,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白色搭包就已腾空而起,哗啦啦一吸,除了猴子一人外,八戒,沙僧,众神尽皆被吸入其中。 嗯,和白龙马悄咪咪躲在一处草丛里的陈启也没例外。 第168章 弥勒现身 “呵呵,宝袋在手,任那孙猴子再怎么蹦跶,也逃不出我黄眉老佛的手掌心啊,哈哈哈!” 看着猴子几个翻滚,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内,黄眉大王将手里的人种袋抛起抛落,颇为自得的笑道。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一众小妖见到那些强悍无比的天神天将,就这么被自家大王轻轻松松的收下,虽然一个个的都沾血带土,狼狈不堪,但也都给黄眉面子,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后,齐声吆喝起来。 “哼哼……”看着一众伤亡惨重的小妖,黄眉大王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就挥手大笑道:“儿郎们今日也有功,缠斗星宿护法,辛苦了,走,随大王我回庙,摆宴庆祝!” “噢!噢!开宴!开宴!” 本就因黄眉大发神通而兴奋的小妖们听说有宴席可以吃,更加兴奋了,即使身处血腥肮脏的战场上,也恨不得当场手舞足蹈起来。 随后,除了一批倒霉蛋被安排打扫战场,剩余的小妖小怪跟在黄眉身后,浩浩荡荡的簇拥其朝着小雷音寺而去。 “去,把这群家伙继续绑了,这次通通扔地窖里面去,省的孙悟空那家伙又偷偷摸摸的来救他们。 哦,对了,这,这,这,还有那个,这四个人给我悬梁吊上!至于这匹白马么……” “嗯,牵到后院里去吧,这可是难得的一匹龙马,杀了吃太可惜了,待解决了那孙悟空,爷爷我骑他去西天取经,还是卖了换钱,可都不错。” 待到陈启再度重见光芒的时候,已经是又回到那熟悉的寺庙里了。 倚着身旁的白龙马,陈启也算体验了一回猴子和星宿们先前的待遇 ——浑身酥酥麻麻的,骨头像是都被抽走了一样,根本使不上劲,瘫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巴一样。 身上能看见的皮肤上也是皱巴巴,粉黑粉黑的。 ‘按照弥勒佛这些法宝的恶趣味,贫僧这是又‘重生’了一回?’ 摇曳的火把明黄色光照耀下,听着正前方指挥几个小妖捆绑拖动的黄眉,陈启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苦中作乐的想道。 可惜,这份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陈启马上就发现,被黄眉大王点名,“区别对待”的四个人里,还有他的份! 准确来说,就是他们师徒三个,外加一个不认识的星宿。 嗯,如果陈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今早喊黄眉作黄眉老妖的那个。 ‘啧,祖传的小心眼啊……’ 暗地里撇撇嘴感叹了句后,陈启被一个小妖简单粗暴的吊起来,有些难受的扭了扭身子,心里也有了些怨念:绑了就绑了,吊起来是几个意思?大家都是佛门子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情吧? 于是陈启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欲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以同门感情为基点,好好说服黄眉大王将他们一齐放下来。 却被眼疾手快的八戒和沙僧两人联手,奋力摇摆身躯,轻轻撞了一下后打断了“施法前摇”,闭上了嘴。 “八戒,老沙,你们撞我作甚?” 看着远去的黄眉大王,陈启只得一边在心里遗憾放弃了说服这一手段,一边不解的看向一左一右,摇摇晃晃的两个徒弟。 “唉,师父啊,往日里那些妖怪不厉害,你撩拨他们就算了。可这个黄眉大王是真的了不得啊,你把他惹恼了,怕是撑不到猴哥来救我们,就要被他吃进肚了啊!” 早就见识过陈启三寸不烂之舌“厉害”的两师兄弟苦着脸说道。 嗨,就他们家师父那张嘴,哪次不是说着说着,把那些妖怪气的够呛? 众人相处多年,就像八戒一摸肚子的方式不对,其他几人就能看出他是饿了还是想方便一样,陈启刚刚一张嘴,两人就知道这是想干嘛: 师父这是又想试试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了呗? 师父曾经告诉过他们,语言是有力量的,对此,他们几人是深以为然。 无他,总有那么些个妖怪,本来情绪挺稳定的,但在和师父交流后,三言两语间,就会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家师父。 瞧瞧,这不是有力量,还能是什么? 你就是上去直接给别人两拳,效果也没这么好啊! 只是以前陈启惹恼了妖怪,尚有猴子给他托底,可此时就被绑的他们两兄弟,完全没那个能耐啊!所以为防万一,八戒沙僧两人还是默契的一同晃动身子,选择了打断“施法”。 “是啊,师父,不就是被吊起来么?忍忍就过去了,大师兄肯定在外面找帮手呢!等他找来个神通广大的,我们不就有救了?可你要是惹恼了妖怪,死在了被救之前,岂不可惜?” 就连沙僧也在一旁苦苦劝道。 师父,还请收了神通吧! 陈启默默无言的张张嘴,想要反驳,又不知从何反驳,瞥见一旁同样被吊起来的星宿怪异好奇的目光后,只得尴尬的点头笑了笑,脸上保持着迷之微笑。 那个,我说他们俩都是瞎说的,我嘴不毒,这位不知名的星君大人,您信吗? ………… 吊起来的时间过得不快也不长,这个时候,被人种袋收过的后遗症反而成了一种好处:本来就手麻脚麻的,被吊着也就不觉着麻了。 陈启几人昨夜三更起的,又因为打斗,紧张了一天,就这样,吊在空中,伴随着即将踏入夏日的和煦春风,一摇一晃间,陷入了半昏半醒之中。 期间,许是黄眉恼他们半夜出逃,这次连白米饭和寡淡无味的烫菜都没吩咐小妖送来了,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成了廊下的一道风景。 来往的小妖怪看见他们,还都要流着口水,比比划划一番,争论着那个地方好吃,用什么方法做会更好吃。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是烤屁股…… 吓得陈启和八戒沙僧都清醒了几分,夹着屁股躲过了那一道道贪婪的视线。 另外,也有猴子搬来救兵前来找黄眉大王麻烦的消息,有武当山太和宫混元教主荡魔天尊之前五位龙神、龟、蛇二将啊,还有泗州大圣国师王菩萨弟子,小张太子,和四大神将啊…… 之类听上去很厉害,很威风的人物。 譬如真武大帝手底下的龟蛇二将,就连陈启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声:能打,非常能打,本体甚至据传是传说中的玄武,分开化的形。 但结果无一例外,通通都是黄眉大王拎着人种袋,大摇大摆,又意气风发的回了寺庙,当着陈启他们的面,将这些人通通抖搂出来,关到地窖,和二十八星宿作伴去了。 嗯,其实是二十六。 默默看了眼是边不远处的一名星宿,陈启心头计算后,心头自觉严谨的点头想道。 “娘嘞,这妖怪这么厉害,算上星宿他们,这都第三波救兵了吧?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啊,这样下去,我们不会真完了吧?” 八戒昏昏沉沉间也算睡得差不多了,此时被肚子饿的清醒,悬在空中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该分分行李,各回各家了? 知晓会有弥勒佛出手的陈启不慌不忙,稳坐钓鱼台的安稳笑着,还有闲心在心里替八戒补上了他的经典台词。 不过说来也可惜,大概是因为他的原因,这一路上八戒过得还是蛮开心的,虽然遇到过些许困难,但从未说过这句话,想来以后也不会说了。 也就沙僧的经典台词偶尔会出现过一两次: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毕竟猴子的经典台词也没了:师父,求求你,别念了! 呃,后者的台词似乎过于地狱笑话了,不出现绝对是件好事,完全没必要想着重现。 说曹操曹操到,陈启这边正对心里面虚拟的一只小猴子道歉呢,远远的,猴子那喜气洋洋的叫喊声就传了过来: “师父?师父!我老孙来救你们了!” 几人的脸上都闪过惊喜之色,寻声看去,不是那持棒而来的猴子,还能是谁? 身边还站着个大耳大肚笑眯眯的敞袖和尚,乐呵呵的碎碎念道: “你这猴头,让你先帮我找回金铙你不干,非要先来救你师父,结果看见那些精怪,脾气又上来了,非得打死那些作过恶的不可…… 不过你那铁棒上印经文的法子可真有意思,一棒下去,一道经文印子,谁教你的?快和我说说……” 那人莫非就是弥勒佛? 弥勒佛祖的长相太具有标志性,一眼看过去,就猜中其身份的陈启有些好奇的想道。 而或许是感知到了陈启的视线,弥勒佛也将目光投向了陈启——这个金蝉子转世,奉命取经的和尚身上,眼里闪过几分新奇之色后,就像他的外貌一样,乐乐呵呵的对着陈启笑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 “所以,是黄眉大王听说了我们取经之后就能得到正果,不满他在佛前侍奉多年,还只是个司磬童子,便偷了弥勒佛几件宝贝,前来阻拦我们,甚至想代替我们去西天取经?” 在和猴子几人一起,将解绑后的星宿神将尽皆恭敬送走后,陈启听了猴子对此番来龙去脉的交代后,挑眉问道。 “是啊,东来佛祖说了,他三月三日去赴的元始会,留黄眉在宫看守,结果被那厮卷宝逃了。 那个白布搭包儿是他的后天袋子,俗名唤做人种袋,那金挠是黄眉平日里负责敲的磬,狼牙棒根本就是根敲磬的槌儿!” 猴子捧起八戒用小雷音寺里剩下的材料做的热汤面,“嘶溜”一口汤汁后,对陈启笑道。 但随后又看了看左右,画出一道圈子将他们师徒几人圈住,低声前倾与他们神神秘秘道: “但他这套说辞糊弄鬼呢?被我老孙多问了几句,逼急了后甚至还说是甚么我们师徒魔障未完,故此有百灵下界,应该受难……” “哼哼,要我说啊,这八成又是菩萨请来的磨难,那黄眉心有贪念不假,卷了法宝也是真,可要是说那笑和尚完全不知情……呵呵,我老孙可完全不信!” 猴子将碗放下,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不满抱怨道: “那笑和尚也不知在暗地里看了我老孙多少笑话!非等到我老孙无了救兵可请,准备去南海请观音菩萨的时候才出来,就连那黄眉也被他看护住了,生怕被我一棒子打死。” “也就是我看了那黄眉身上没什么恶气,可见被他暗地里管着,没做过什么吃人害人的勾当,不然我老孙才不卖他面子,非得一棒子打死这个没事来找麻烦的家伙不可!” 一想起自己在弥勒暗地里的注视下,丢掉的好大面子,猴子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心里对于那黄眉大王也又多了几分气急。 果然,还是应该打死他了账! 看着猴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陈启笑着摇摇头,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的想法和猴子差不多,甚至比他猜到的更早。 而有了平顶山金角银角作铺垫,八戒沙僧对猴子的猜想也不惊奇,一个将大碗面条端上桌后乐呵呵道: “猴哥,这东来佛祖传下来的法宝虽然厉害,但他不也出手帮我们了么?消消气消消气,对了,莫非你气的是先前丢的那个面子?” 迎着八戒面上佯装狐疑的促狭眼神,猴子更气了,撸起袖子,正要让这个呆子好好尝尝他的厉害,又听一旁的沙僧好奇问道: “大师兄,你和东来佛祖怎么收伏的那黄眉大王?莫非那人种袋也有口诀,念一遍就能收摄过来了?” “呵,那袋子哪有什么口诀?说起来,还不是让我老孙出力?” 猴子暂且将袖子撸回去,对眼露好奇的几人解释了遍道: “那笑和尚在山坡下搭了个草庵,种了片瓜田,让我先与黄眉交战,引他来此,再变作一熟甜瓜,让他这个‘瓜农’劈与黄眉吃……” “甚至为了不让黄眉见面就用法宝,不肯被我引走,还用口水在我手心写了个‘禁’字……” “然后我上门叫战,晃一晃手里的大字,那家伙果然就糊里糊涂的与我去了那片瓜地……” 第169章 七绝山!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原本让猴子有些束手无策的黄眉大王就这样栽在了自家师父和猴子的联手之下。 布袋子和狼牙棒被弥勒佛缴了不说,猴子假变西瓜趁机钻入他的肚子里后,还给他好一阵折腾,什么翻跟头啊,竖蜻蜓啊,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啊,抓肠挠胃,揪脾踢肝,那是怎么疼怎么来啊! 直到黄眉大王被折腾到满地打滚,涎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出够了这两日所受的气后,猴子才肯从他口中跳了出来。 那弥勒佛也是生怕黄眉就这样被猴子一棒打死了,见猴子还不依不饶的又擎出铁棒欲教训教训黄眉,忙用人种袋将其收了进去护住。 还不忘询问捂着肚子在袋里打滚的黄眉,自己那个金挠何在。 在知道金挠被打碎了后也不急,又问了金挠残骸的位置,在知道被供奉在小西天小雷音寺大殿莲台上后,一把扯住猴子,嬉笑着要他带他去寻回法宝碎片。 身为一棒子敲碎金挠的“罪魁祸首”,又见了那弥勒佛有意无意的晃了晃肩上的搭布袋子,心虚的猴子哪里敢拒绝? 索性也要回去解救陈启他们,便给弥勒引路,领他回了小雷音寺山门。 只是猴子救师情切,胡乱给弥勒佛指了个方向后,就连忙跳上屋顶,搭目细察,欲将陈启几人的下落找出来。 结果这一番寻找,陈启几人还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剩下的那些小妖,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已经得知了黄眉被擒,正各自慌慌忙忙,吵吵嚷嚷的收拾包袱行囊,要四散逃命去呢! 但猴子会让他们走得这般轻易? 双眼微转,便有金光闪烁,在看清那些小妖身上或凶或平,以及极少数的良善之气后,跳下墙头,挥舞铁棒,打死那些冤孽缠身的,放过了那些平平无奇以及尚有良心的。 当然,放也不是凭白的放,用那根打死无数恶妖后,依旧干净光滑的铁棒,威慑告诫了他们番莫要作恶的道理。 随后,通过那些活下来的小妖指路,才赶过来将悬梁吊起的几人救下。 这也是为什么,陈启在看见猴子现身时,身旁会有弥勒在,以及他所说那番话的原因了 ——猴子受他荼毒,自行开发了“物理”式渡人(妖魔鬼怪)上“西天”的妙法。 而弥勒显然也是个乐子人,看着猴子敲死恶妖还满不在乎,但对那一棒一条经文的创意却感到十分有兴趣。 临走前去大殿拾回破碎金挠时,还咧着嘴,嘀嘀咕咕着准备回去炼制一只法宝大棒,一棒子下去,能给人敲进去满脑袋的经文和释义。 嗯,就用黄眉那根敲磬的槌儿,再在黄眉身上先试试,新法宝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当头棒喝”! 谁叫黄眉此次前来设卡阻挠,虽然有他弥勒佛的默认和放纵,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心境修持不够呢? 还是得狠狠的用经文“注入”净化啊! 可怜的黄眉,希望他回去以后,能够适应自家老爷的新法宝吧。 (来自旁听时,不断给弥勒佛出着馊主意,指定了黄眉当第一任体验者的,幸灾乐祸的猴子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弥勒佛确实不一般,那碎裂的金挠被他一把摄到手里,吹了口仙气,再念声咒语,无需外力重铸,立即返本还原,重新变成了一副完好无损的金挠。 而看着弥勒佛左手金挠,右肩搭袋,狠狠吃过这两件法宝苦头的猴子,挠了挠头,悄无声息的往陈启身后躲了躲。 如果陈启所料不错的话,在没想出破解这两件法宝的法子前,猴子应该会离弥勒有多远离多远了。(笑) 随后自然就是弥勒佛驾云离去,重回西方极乐世界,以及师徒几人解救一众星宿神将,与他们感谢告别的事了,这些事陈启都在场,就无需猴子再述。 另外,陈启总觉得弥勒佛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但说起来也没什么根据凭证,完全就是他自我感觉,弥勒佛在看他的时候,眼里笑意会更浓郁一点…… 可弥勒佛本来就是一个笑口常开的佛陀,脸上基本无时无刻的在挂着笑容,这浓郁一点,淡一点,肉眼看上去,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陈启也只能猜测,或许弥勒佛看到他,就想到了被贬的金蝉子,所以在看笑话,幸灾乐祸? 当然,也可能是真正看穿了他的底子,佛陀伟力,不可思议。 可既然如此,身为佛家大佬之一的他,怎么会不去追究呢?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最后看了眼小雷音寺的山门,离去前的陈启挠着自己有些发痒的光溜溜圆头,暗叹自己或许是要长脑子了。 ………… 日薄花房绽,风和麦浪轻。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自陈启一行人离了小西天的小雷音寺,一路赏花弄景,时不时的借宿人家。 若是运气好,借宿的人家还恰巧种了桑树养蚕,那几人还能顺便蹭些甜美的桑葚,吃的手口尽被染上紫红之色,半天都洗不掉。 偶尔还有猴子外出化缘,采来的樱桃,枇杷,梨子,柰(苹果)等水果供他们饱腹,可以说,此时节的日子,可比冬天好过多了。 这一日,几人又走到了日落时分,原本陈启和猴子还在讨论着今夜是搭个棚子凑合,还是拢个篝火露宿,正逢前头竟是一片村庄,便舍了先前的想法,缓步上前,看能不能捞个床来睡睡。 就是人家客房不够,睡不下他们,买点米面粮食,补充些杂七杂八的物资也是好的。 老规矩,到了村庄门前,猴子几人牵着马驻步,在后面卸下行李歇息,由陈启独自拎着锡杖上前敲着门扉道: “打扰了,不知贵人家可有人在家?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一路西去,欲借宿一晚,可有好心的施主收留我们一夜?” “来了,来了!” 陈启的喊声刚刚落下,就有一苍老人声应和,院子里也传来了脚步声动静。 不一会儿,一手拖藜杖,足踏蒲鞋,头顶乌巾,身穿素服的老者径开了门,倚在门边,好奇中带着几分戒备的上下打量着陈启。 待看到陈启手持锡杖,卖相很好时,老者眼里的戒备散去大半,只剩好奇道: “你是东土来的和尚?西去作甚?” “欲往西天拜佛取经,带回东土超渡群鬼。” 面对老者的疑问,陈启笔直站好,竖掌相迎,含笑回道。 “乖乖,还要去西天取经哩!” 老者闻言低头,含糊嘟囔了声,抬起头后,又一脸可惜的对陈启劝道: “你一路走到这,一定很辛苦吧?小老儿都不知你所说的大唐在何地,想来离此处甚远。但你走到此处,恐怕就走不下去啦! 还是收拾收拾行李,转头回去吧,我看你年纪尚轻,现在回头,也不至于落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 见面就说死字,这位老施主可真是……够性情人物的。 没想到敲个门借宿还能遇上这种善意“诅咒”,陈启心头有些无语,但也知对面老者没有恶意,而是真心所发,想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落叶归根还是很有执念的。 所以对于陈启的劝诫,也算是有感而发。 至于陈启的外貌年轻? 没办法,吃了人参果就是任性,不仅相貌和他当年刚出河州卫时一模一样,英俊帅气,就连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也没将他的脸琢磨掉,依旧白嫩光滑,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呢! ——因为他和老唐都没有蓄胡须的习惯,所以头上和下巴唇上都是光溜溜的,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咳,说回正题,稍稍无语过后,面对老者的劝诫,陈启心头也有着熟悉之感,总感觉这景象自己之前似乎遇过,便合手微笑道: “老施主还请明言,贫僧为何到此就只能止步了呢?是前方路险难行,还是有妖祟强人拦路?” “你这和尚,猜得还挺准,想来这一路走来,也遇见过此般事?” 老者有些惊讶的看了陈启一眼,点点头,叹了口气,捻着白须,娓娓道来道:“我这庄村西去三十余里,有一座山,山名七绝,山里还有一条稀柿衕(tong,此处作胡同之意,嗯,莫名感觉好地道啊)。” “为何会被这样叫呢?这就要说起柿子这东西了,这七绝山径过有八百里,满山尽是柿果树。” “又因为古语有云,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故名七绝山。” 老者将那七绝山的来历说与陈启听,而陈启一边觉得这七绝山之名和那密密麻麻的柿子树很熟悉,一边不禁眼前一亮,点头称赞道: “八百里山头上尽是柿子?那待到结果之时,不得满山遍野的红灯笼悬挂?真可谓一副盛景啊!届时,哪怕无田供人耕作,每年摘取柿子腌制留存下来,恐怕也能养活不知多少人吧?” 这可是绵延八百里山头的果树! 哪怕是放在他上辈子那个生产力发达的世界,一年结出的果子也是足以让很多人瞠目结舌的,更遑论在如今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 要是有流民知道存在这么一个地方,恐怕就是爬也要爬过来! 而且不用回头,就凭陈启对自家徒弟的了解,八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恐怕已经在流口水了,并且指定在深恨自己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在秋天! 谁知道,听了陈启的称赞,这老者眼里却没多少与有荣焉的欣喜,反而露出个苦笑来道: “和尚啊,你说的没错,想当初,我们这片庄子的先人,就是因此决定在此处定居的……” 想起小时候听自己太爷爷说过的,一群衣衫褴褛的破落流民,拄着木棍,拿着破木碗,饥肠辘辘又拖家带口的来到此地,被那满山遍野的火红柿子惊呆的场景…… 老者的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可惜,再想起如今因为那漫山遍野的柿子惹来的麻烦,老者嘴角的笑意收敛,继续苦笑道: “可恰恰就是这柿子太多了啊,和尚啊,你想想,我们这里不过一片小村庄,传承这么多年,也不过五百多户人家,就这么些人,敞开了肚子,一年到头都吃柿子,那也吃不了多少啊!” “而且柿子虽好,也不能一直吃啊,不然轻则腹泻肚痛,重则患上那消渴之症,人可就死定了!” 向陈启解释了句,顺便反驳了陈启全靠柿子养活人的不切实际念头,老者才继续道: “因此每年这山上都会有大批大批的熟烂柿子滚落,一路滚到那山里的一条夹石胡同里,将其尽皆填满了。 又淋了那雨露雪霜,经霉过夏,形成一路污秽。这哪里是稀柿衕?我们平日里都称呼为稀屎衕! 但逢刮西风,就有一股秽气被吹过来,那味道,就是掏那陈年的粪坑都没那般臭! 也就是你运气好,来的时候正值春深,刮的都是东南风,所以还不闻见也。” 说到此处,老者还不禁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眉头紧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是回忆起了那股恐怖的臭味。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舍不得在这开的良田,这片村庄都在考虑要不要集体搬家算了。 毕竟整个村子都泡在一股粪臭味里,是个正常人都难以忍受,就因此,他们村子娶媳妇都比旁的村落难些! 只能说有舍有得,前因后果吧,他们的祖宗因为满山遍野的柿子能让他们饿不死,选择了在此定居,他们这群后世子孙也只能忍着同样因为柿子带来的“恶果”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完老者所言,陈启若有所思的颔首附和道。 如果说七绝山这个地名还没让他回想起来这地方,那这个柿子堆积的恶臭通道倒是让他回想起了这究竟是哪一难…… 七绝岭上,赤色大蟒! 没错,就是陈启记忆版本里的,一只“美女蛇”,需要吸食人血,才能永葆青春的那条! 而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被猴子和八戒逮住后,乱棍打死,一路挑起送了回来,按照大小来看,不过七八米而已。 “唉,其实小老儿说你过不去了,不仅是因这稀屎衕,还有那妖祟拦路……” 第170章 夜宿驼罗庄 正如陈启所回想起来的那样,此处不仅有不知道多少年累积下来的烂柿子堵路,还有一只妖祟拦路,那老者此时就倚门叹息道: “我们这地方,虽然有那稀柿衕算作烦恼,但往日里也算清宁安康,大家伙在此安居乐业,不说是人间胜地,但也可道一句太平地界。” “偏偏三年前六月份的时候,刮起了一阵邪风!” 那老者说到此处,脸上浮现恐惧,拿手指了指西边方向,继续道: “那时节大家都甚忙,打麦的打麦,插秧的插秧,忽见风起,一阵昏天暗地,还以为是天变了,一个个慌的晕头转向。 谁知那风是妖邪起的,黑雾是它吐的,那黑乎乎一片所过,牛马猪羊,鸡鸭鹅犬,那是见什么吞什么啊!就连活人,无分男女老少,也尽皆被它活吞了!” 老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咽下一口口水后,才悲愤道:“这妖邪所过之处,半个生灵不留,那天之后,我这庄上好几处人家都挂上了白绫,披上缟素,更有不知道多少人家丢了牲畜,日子难过了多少!” “啐!老头子家的一只黄犬,老牛,就是被那妖祟吃掉的!” 老者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显然对那吃人吞物的妖精十分厌恶仇恨,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陈启,一脸同情道: “这妖精应是尝到了甜头,自此之后,常来我庄上作孽,和尚你若西去,本就有那稀柿衕拦路,过不得去,如今又有妖精作祟,过去瞅一眼,命怕是都要丢在那里!” “今日天色已晚,小老儿暂且留你一日,明日早时……嗯,不行不行,那妖精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几日怕是就要过来作孽,和尚你要是不嫌弃,与我这里躲几天。 待那妖精退去了,便抓紧时间,从哪来的回哪去,速速离去吧!这西天,再怎么想去,也不能把命丢了不是。” 老者摇了摇头,一边把身子让开,示意陈启进来,边叹了口气。 也就是人离乡贱,没了此处良田耕种,庄上大伙就没了生计,又只要多整点牲畜活物放在房屋外面,那妖精吃饱了也就不会特意吃人。 他们早搬走了,隔段时间就有妖精上门逮啥吃啥,不仅破财,还吓人啊!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老施主的好心,”陈启感受到对面老者的好意,脸上笑容更加真挚,也不忙着进屋,立在原地,笑意盈盈道: “不过老施主且宽一宽心,贫僧一路走来,所遇妖魔无数,今日恰逢这妖祟作乱,既其祸害民生,贫僧的几位徒弟又有些神通手段,合该斩妖除魔,还此地一个清净!” 说到最后,陈启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光,看来这大蛇不论哪个版本里,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还是早点送它上路为妙! “你还有徒弟?厉害吗?神通手段……” 老者看着陈启那淡然自若,自信满满的样子,又思及这和尚能远道而来,必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即眼前一亮。 正欲细问,就见这温润和尚身后探出一颗毛脸瘦削的头来,喜滋滋的笑着开口道: “厉害厉害,神通手段高着呢!老人家,快快与我说说那妖精底细,我这就去替你除了,你只需管我们一晚上住宿,最好还能请我们吃顿饭就是!” 原来是八戒和沙僧卸了担子在那还能拿袖袍扇风,歇息歇息,猴子却早就等得无聊了。 远远的一听到老者提到了妖怪,眼放精光,蹑手蹑脚的便走到了陈启身后细听,再听到陈启要接下这茬子后,更是当场喜得探出头来应道。 “哎呦!这哪里来的……” 谁知道这老者见了猛然窜出来的猴子,被其奇异的样貌一惊,陡然之下,一声惊呼,倒退了三步,还是陈启生怕其摔倒,忙上前扶住了这位摇摇晃晃的老者。 而老者被陈启扶稳,攥紧了手里的藜杖,硬着头皮打量了番猴子的周身上下,见了那僧鞋僧袍,心里才算安定许多,小心翼翼的问向身旁陈启道: “长老啊,这就是你那有神通手段的徒弟?” “正是正是,我这徒弟因为手段高强,极善降妖除魔,所以闻妖则喜,又因为身有异于常人的手段,相貌也与常人有异,若是因此冲撞到了老施主,还请老施主见谅。” 嗔怪的看了一眼毛毛躁躁的猴子,陈启转身弯腰,笑着替猴子赔罪道。 而猴子见着陈启替他擦屁股,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心虚的以嬉皮笑脸应对。 “不不不,长老无需如此,高徒如此行事风范,好,很好,非常好!” 谁知老者在得了陈启肯定,又听了那番赔罪的话,脸上却是突然笑开了花,见着猴子那尖嘴猴腮的脸,浑身上下的毛也不害怕了,反而是越看越乐,越瞧越喜: 对啊,这高人就是要和普通人不一样啊!瞧这位师父长老,一看就是细皮嫩肉,不通拳脚的,再看这位后来的这个毛脸徒弟长老,瞅瞅,骨挝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毛眼毛睛,看上去就不一样! 这样的和尚,才是能治妖怪的好和尚啊! 当即将弯腰的陈启扶起,激动的握住陈启双手,摇晃道: “长老,请请请,是小老儿老眼昏花,不识高人面目,还请先入寒舍歇息一叙,再论除妖之事。” 嘿,这老头儿,识货啊! 还不知道自己形象在老者眼里是如何“怪异”的猴子,见其态度如此热情,满意的点点头,赞许想道。 寻思着,冲这老头的态度,这次就是多费点功夫,他也非得把妖怪捉出来,拿铁棒敲死喽! 而陈启也好久没遇见过这般胆大开明的普通人了,除了第一眼措不及防受惊外,第二眼居然就没事了?甚至盯着猴子的眼睛里都冒光。 当然,这是好事,陈启面对老者的热情邀请,笑着点点头,还不忘给八戒沙僧两人铺垫道: “老施主,贫僧还有两个徒弟在外头,皆是异人异貌,还望施主见了,莫要受惊。” 像这样的徒弟,你还有两个?! 怪不得能一路从什么东土大唐走到俺们小西天呢,乖乖,这长老是真有点东西啊! 老者听了陈启的话,看向陈启的目光变了,变得钦佩尊敬起来,不等陈启呼喊,自己主动就出了门,对门外树下,坐在行李上歇息的八戒沙僧招呼道: “外面可是长老的两位高徒?请进请进,天色已晚,还请在寒舍住下,若不嫌弃,小老儿还有些粗茶淡饭招待!” 看着满脸堆笑,越瞅他们越高兴的老者,八戒和沙僧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一眼: 师父和大师兄是不是给这老人家灌迷魂汤了,怎得这么热情? 不过两人也不是那种爱细究的性子,收到邀请,乐呵呵的回了礼,牵上白龙马,挑起担子,跟在老者的身后就进了门。 一行人入内,只见那荆针棘刺,铺设两边;二层门是砖石垒的墙壁,又是荆棘遮盖,再入里,才是三间瓦房。 想来,是老者为了防妖怪特意做的措施? 陈启和同样四处好奇打量的猴子点点头,又发现这屋舍虽大,除却老者外别无他人,想来若不是老者是在古代罕见的单身老汉,那就是内里别有一番伤心事。 也未刻意提起,只是在老者搬来桌椅,招呼他们坐下,欲独自离去做饭时,被陈启喊住,劳烦了八戒过去,一同陪他烧饭。 片刻后,饭菜上桌,也确实如老者所说,尽是些面筋、豆腐、芋苗、萝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饭、醋烧葵汤之类常见的普通饭菜。 只是为了招待他们,量做得很大,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可见诚意还是有的。 而一行人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这些年的西行路走下来,有热的饭菜吃就不错了,哪里会要求太多? 于是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当然,老样子,最后剩下来的饭菜尽被八戒打扫到了肚子里去。 老者看了也不心疼,反笑眯眯的问八戒可吃饱了,若是不够,他再去蒸三笼米面。 以八戒海量的胃口,自然没吃饱啊,但他虽然闻言有些蠢蠢欲动,却思及眼前老者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地主老爷,所以吞了吞口水,以莫大毅力,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嗯,绝对和一旁笑眯眯猴子舒展活动的拳头没有关系。(陈启作证:因为这呆子真想吃的话,顶着猴子的拳头也是要点头的) 饭后,老者为他们各泡上了一壶茶,又搭梯上房顶,在荆棘层下,翻出了七八个去年摘下,保存至今的蔫巴巴,熟透了的柿子,还去屋内掀开簸箩,摆了一盘柿饼,皆奉上桌前,供师徒四人食用。 “嗯,这柿子好吃,甜滋滋的,师父,你也吃啊,喏,这个,一看就甜。” 一看到那红彤彤,软乎乎的柿子,八戒就眼睛一亮,捡了一个拿起来,皮都没剥,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就连核带皮的吞了。 感受到那舌尖上的甜味,这呆子迫不及待的又拈起一个塞嘴里,还不忘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塞进陈启手里乐呵呵道。 “唔,老人家,说吧,那妖精家住何方?是何样貌?我老猪也不白吃白喝你的,报个消息,我明日就和我师兄出去,把那害人的妖精一耙子筑了!” 正所谓吃人嘴短,八戒一边不亦乐乎的嚼着嘴里爆出甜美汁水的软糯柿子,一边拍着肚皮对老者笑道。 “呵呵,不急不急,还未请教各位长老名姓呢。” 眼瞅着黄昏已至,屋内越发昏暗,老者取了厅堂内一旁的油灯点上,在昏黄灯光下,看着吃柿饼,剥柿子的热闹一行人笑呵呵道。 “贫僧法号唐三藏,这瘦削的是我大徒弟,法号孙悟空,这壮硕的是我二徒弟,法号猪悟能,又有个猪八戒的小名,这高大的是我三徒弟,法号沙悟净,不知老人家贵姓?” 坏了,光顾着吃了,忘记和人家互通名姓了,陈启恍然的放下手里的柿饼,在僧袍上蹭了蹭手,礼貌的站起竖掌回道。 “欸,长老不必客气,且坐,且坐,”老者见陈启站起,忙招呼他坐下,而后才笑回道:“小老儿哪沾得上什么贵气?不过一个姓李的糟老头子罢了。” “嘿,老人家自谦了,我记得,师父他出身的大唐皇室就是姓李的吧?说不定老人家和他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哩!” 猴子闻言和老者笑言了一句,又好奇道: “老人家姓李,莫非贵地就是李家庄了?” “小老儿祖上逃难出身,又不知和那大唐隔了多远,怕是攀扯不上亲戚的。” 老者被猴子的这番话逗笑,摆摆手否认后,又笑道: “而且这位孙长老猜错了,此地唤做驼罗庄,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杂七杂八的姓具有,就我一人姓李。” 毕竟祖上都是一群逃难来的流民,很多都是家乡遭灾,活不下去,四散奔逃的,逃荒路上,恰巧遇上了,刚好抱团而行,姓氏自然繁杂。 “哦,原来如此。”猴子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在意,继续笑着追问道: “这名也报过了,地方也晓得了,还不知那妖怪住哪呢,老人家,还是快快说出来吧,我等也好明日起早拿了那怪,不耽搁行程。” “啊,这……” 老者脸上闪过一抹难色,揪了揪胡须愁苦着脸道: “不瞒诸位长老,这妖怪来时狂风滚滚,黑雾迷迷,退时风停雾散,但妖怪也没了踪影。 说实话,我等连它样貌如何,是个甚么成精都不知晓,何谈知它住哪?只晓得这妖精贪食,隔一段时间就来我们这一次,算算时间,就在这几天了。” “不知外貌,不知来历么……” 猴子闻言点头沉思,感觉有些麻烦,但好在这老者说妖怪这几天就会来,那他们也不是不能在此多停留几天,好捉拿妖怪。 毕竟师父最讨厌这种祸害百姓的妖怪了,不把它除了,师父恐怕也不肯走。 而且若真等急了,他老孙随便拘个游神土地过来问一问就是,不耽搁事! 第171章 夜间妖来 心中主意敲定,猴子也捡了个软柿子,却不剥皮,只开了个小口,拿嘴凑上去吸允,感受到那盈满口腔的甘甜带絮柿汁儿,喜的眯起双眼,还不忘好奇问道: “对了,老人家,你这庄上姓氏杂多,是不是也因此人心不齐? 这妖精上门搅扰了三年,想来也不知害了多少牲畜性命。 可若每家出银一两,五百家,轻轻松松就可凑五百两银子,不拘到那里,也寻得一个法师把妖拿了,却怎么就甘受它三年磨折?” “非也,非也,”老者听得猴子的问话,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孙长老却是想差了,我这庄上名姓虽多,但都是几辈子的邻居乡亲了,家家户户都有通婚,论起来,都是血脉亲人,只是家名传承不同而已,如何人心不齐?” “这银子啊,也不是凑不齐,而是请不到厉害的法师啊!” “哦?莫非你们还请过他人来除妖?” 八戒听到此处,眼前一亮,边嚼着嘴里甜滋滋的柿饼,边出声问道。 就连陈启和沙僧也将头抬起看了过来,颇为感兴趣的静等吃瓜。 毕竟在陈启印象里,除了那美女蛇吸血由老变年轻的景象,以及猴子和八戒欢欢喜喜的挑着大蟒蛇归来以外,别的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如今能在老者这听到一些新鲜消息,倒也适合在饭后吃点心的时候闲聊搭配。 “前两年就请过,”面对几人的好奇询问,老者也不含糊,略作回忆状,抬头瞅着屋顶慢慢道来: “我记得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吧,说山南里有个和尚大师,会些降妖除魔的本事,我们庄上人家,就家家户户的凑了三五两白银,请的他出山降妖。” “唉,结果这和尚卖相上看去厉害得不得了,真碰上那妖怪,哦豁,妖怪没降了,自己命还丢了! 害得我们又掏钱买棺木给他殡葬不说,先前说好的银子给了他徒弟,他徒弟还尤嫌不够,一直吵着要去县里告状,至今都纠缠不清,头疼死我们了!” 老者回忆起来后,脸上出现了失望,忧愁,嫌弃等各种难言的表情,最后摇着头对陈启几人叹气抱怨道。 “实力不够么?”猴子挠着下巴,对那和尚徒弟的纠缠之举不作评价,只眨巴眨巴眼睛,追问道: “老人家,那和尚和妖精斗法的情况,你们可知晓?” “知道,知道,我们那次听这和尚说要降妖,有几个胆大的小伙特意在门外留了缝隙,想偷看个清楚,小老儿身无牵挂,也和他们一起,凑了个热闹。” 老者点起头,比手画脚着说来道: “那个大和尚,披领鲜红色袈裟,先在庄口念了卷甚么《孔雀经》,后面又诵了一卷《法华经》。再把香炉点起,手拿一个金色铃铛,边念些我们听不清的东西,边奋力摇晃。 唉,这和尚其实是有些能耐在身的,这铃铛一晃,经文一念,嘿,别的不说,那妖怪是被他直接念过来了! 但是吧,这妖怪来了,他降不住啊!我们就看见,他面朝着那妖怪,正面劈了一拳,反手又挠了一掌,可那妖怪的模样还是没露出来,反是他整个人被妖怪随便一下子就打翻了。 露出了他那个点疤的光溜溜皮头不说,人也倒地没动静了。 那妖怪估摸着得了胜,倒也没迁怒我们,收了云雾,晃悠悠的便退去了。我们等了半天才敢上前细看,把那和尚翻起,好家伙,那头都被打成了个烂西瓜的模样了,那人还能活嘛!” 老者大力拍了拍手背,一脸无奈的又道: “前年折了个和尚,去年我们就又请了个道士,那道士头戴金冠,身穿法衣,善使令牌符水,据说有驱神使将,拘鬼捉妖的大本领。” “这次的也确实厉害,令牌一晃,那妖怪就被他招来了,大战了一个白天多,直到深夜,那妖怪才驾云雾回去,我们庄的汉子大着胆出来找他,好么,这位落水溺死了!” “唉,也就是这家的比较讲理,命虽丢了,收了我们庄子的钱粮也就认了,没与我们纠缠,不然呐,这妖怪没除了,我们平白还得多背两桩麻烦事。” “不过这钱粮消耗也都是实打实的,再加上这妖怪时不时来我们庄上‘打秋风’,我们庄子都快被吃赔穷了!” 老者唉声叹气后,看着陈启一行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长老啊,不是小老儿我心疑你,只是我们庄子吃过亏,有了忌惮,如今听长老要除妖,不知可否与我们本庄几个长者,一同写个文书?” “到时候,若除了妖邪,文书上不论写了多少银两,我们都尽数奉上,可若是事有不谐,也好有个依据说法。” “哈哈,老人家你这是被人赖怕了?”猴子被老者这番话逗笑了,摇头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老孙先前不是说了么,无需什么金银报酬,你管我们住一宿,一顿饭就成,何须金银道谢?” “欸,这妖怪难除,岂能以此轻礼答谢?孙长老安坐,我去请几个和我一般年纪的来,写下文书,也好敲定报酬!” 老者闻言却是不肯,起身和猴子撕吧两下,打起灯笼,朝着左右邻居而去。 “嘿,这老儿,还挺倔强。” 看着离去的老者背影,猴子挠了挠头,有些没辙的笑说道。 “呵,老施主如此也是番好意,你且安他心就是,不过这村庄受妖怪所害,确实不怎富裕,金银之类的报酬就算了吧。” 看着能以凡人之身,挣脱齐天大圣阻拦的老者,陈启心里笑言几句“恐怖如斯”后,也未多管,只将桌上的柿子柿饼各拿了一个,晃悠悠的出了门道: “悟空,这柿子不错,我去带点给白龙马尝尝,一会儿老人家带着人回来,你和他们慢慢说去吧。” 欸,不是,师父你这就撂挑子了? 瞧着陈启麻溜离去,知道陈启此去不仅是想喂马,怕是还想躲清闲,猴子不由抬手作势的郁闷想道。 果然,不一会儿,那老者就又带着一大批的老人及其家眷来访,将猴子他们围了个团团转,七嘴八舌的争吵起来。 有说猴子这身体瘦削,不是那妖怪一口吞的,还是一旁的猪长老和沙长老看上去孔武有力些,更适合除妖。 有说这金银铜钱,一家一户出多少,凑成一千、两千之数当作酬礼拜谢。 在猴子明确拒绝钱财后,又换成了家家户户出两亩良田,凑成千亩,供陈启一行人修庙建寺,在此安居参禅。 当然,还是被猴子给拒绝了,结果这群人又开始想章程答谢,好在这一次,无需他们再想了,因为意外发生了。 “不好了,不好了!那妖怪又来了!” 村子西面刮来一阵邪风,吹得窗柩“呼呼”作响,而“身经百战”的一众村民,如何不知道这邪风里是个甚么东西? 一个个立马开始慌忙逃窜,钻桌下的钻桌下,躲缸里的躲缸里。 猴子原本还神情一松,寻思着这妖怪送上门找死是件好事,省的他再花功夫搜寻,可见了身边缺少的熟悉人影,陡然一惊: “不好,师父还在外面!” “悟空,莫急,我回来了。” 幸好,猴子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不等他去后院马厩寻陈启,早有预感,心生不妙的陈启,就已经牵着白龙马从门外钻了进来。 反手将门关上,陈启的脸色有些严峻,因为他发现,他对于外面大蟒蛇的尺寸,似乎有“一点点”的预估失误…… 在陈启印象里,那条蟒蛇大概也就七八米长,大腿粗细,考虑到技术不行,特效缺失等情况,他大概预估,这蛇放大个十倍也算不错了。 结果他正在外面给白龙马喂柿子,却得到白龙马示警,朝着西边惊鸿一瞥时…… 妈耶,那么大一坨东西是什么鬼? 那两团挂在天上,有七八个磨盘大,亮闪闪,圆乎乎的东西,该不会是那大蟒蛇的眼睛吧? 打不过,惹不起,溜为上策。 一刻都没有因此停留,陈启扯住白龙马的缰绳,“唰”的一下,就蹿进了砖房。 好在这堂屋也够大,白龙马也不是普通的凡马,进来后安安静静的屈蹄躺下,倒不会有拥挤之感。 其实陈启不拽白龙马也没什么关系,毕竟真把小白龙逼急了,显出真身,龙威一放,那大蟒蛇会不会就此吓趴说不定,但肯定是奈何不了小白龙的。 只是一时惊慌,顺手也就做了。 而猴子看着陈启进屋—关门,一气呵成,还能塞进一匹马的动作,抽了抽嘴角,也不好多言,只叮嘱了句“师父小心”,又留了沙僧照顾,便扯上八戒,出门迎敌去了。 “悟空,八戒,小心点,外面那妖怪看上去可不小!” 虽然知道对于两人来说,那妖怪不算甚么,陈启还是好心提醒了句。 同时,陈启此刻在心里深切怀疑,那条所谓的“稀柿衕”,八成和外面的大蛇脱不了关系! 原因很简单,一般像这种果树丰茂的地方,就算因为周边人烟稀少,消化能力不够,可也不至于就那样白白的泡在了山沟路发臭! 野生的鸟呢?老鼠呢?猴子呢? 人吃不下了,还有野生动物啊! 就算柿子树上一般不搭鸟巢,可周边山林里不也能搭? 多出来的那一点距离,对于有翅膀的鸟来说,不就是扇两下翅膀的事? 一处食物丰盛的地方,不仅对于人来说难能可贵,对于那些生存比人还要艰难的动物来说,更珍贵! 按理来说,这八百里七绝山,不知道能养活多少鸟雀鼠猴,怎么会有大批大批的柿子空悬枝头,最后落入山沟腐烂? 破案了,罪魁祸首八成就是外面的大蛇,以它的体量,成长过程中,那些本该存在,以柿子为食的动物,恐怕全进它肚子里了! 就是有剩的“漏网之鱼”,只要不傻,这大蛇在一日,它们就永远不会回去! 好呀,这孽畜,不仅搁这伤生害命,还把路给堵上了,存心和佛爷过不去是吧? “放心,师父,我们俩心里有数。” 不提陈启在这边脑内风暴,猴子和八戒此时的心情还算轻松,笑呵呵的和陈启应了一声,拉开门,大咧咧的就出门欲迎妖怪。 “啪!” 大门关上了,不同的是,刚刚出门的八戒,猴子两人又回来了。 “呸,呸!” 吐了几口沙子,看着屋内“唰唰”投过来的目光,八戒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 “那个,嘿嘿,这外面风沙太大,我老猪觉得还是等风停了再出去比较妥当。” “…………” 躲在屋内的驼罗庄人心情有些复杂:这群和尚真的靠谱吗?不会今年他们又要背上一桩人命官司,再度赔钱吧? 未几,听到外面的风沙减弱,耳目灵便的猴子,扯了扯八戒衣袖,两人再次开了门,悄摸摸的朝外走去。 “咦,猴哥,你看这妖怪,还怪讲规矩的哩!” 将门关好,抬头看见半空上,隐隐约约挂了两盏灯笼的八戒惊噫一声,指着前方失声笑道。 “这妖怪讲的哪门子规矩?” 猴子不解八戒的笑意何来,将那妖怪看了又看,挠脸问道。 “猴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古人云,夜行以烛,无烛则止。你瞧这妖怪半夜里出来,还不忘打一对灯笼引路,可见是个讲规矩,有讲究的妖怪啊!” 八戒拍了拍肚皮,嘴角一咧,嘲讽起猴子的没见识来。 “你说那是灯笼?” 猴子的疑问声里带上抹古怪笑意。 “是啊,不是灯笼是什么?这乌漆嘛黑的。” 这呆子唤出钉耙,拿在手中掂量,眯眼看向那灯笼火光处,想把那妖怪原貌看仔细。 “呆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对玩意儿,不是灯笼,是那妖怪的眼珠子在发亮?” 猴子同样擎出铁棒,声音幽幽的站在八戒身旁道。 “哈哈,猴哥你又开玩笑,这要不是灯笼,那这应该得多大?一口下去得吃几个我?” 八戒听到猴子的话,额头点滴冷汗析出,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道。 第172章 红鳞大蟒伏诛! 一把抓住又想转身开门钻屋的八戒,猴子早有预料的冷笑一声: “呵,呆子,刚才避风沙钻回去也就罢了,现在这妖怪打上门来了,你又想去哪啊?” “咳咳,猴哥啊,”八戒被猴子扯住衣袖,挣脱不能,只能挤出一个笑脸来,眼珠子乱转的解释道: “这妖怪身子不知道多大,来势汹汹,一看就不同凡响,这区区砖瓦房,哪能护得住师父?我老猪是担心这妖孽发了狂,到时候老沙一个人护不住师父啊!” “呵呵……” 猴子嘴角勾起,知道是这呆子的惫懒性子又犯了,正要拧起这呆子的大耳朵,给他一个好看。 金睛余光却扫到那妖怪俯下身子,似乎要对村庄里的牲畜动手,当即也就撒了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呆子后,握紧铁棒,匆匆翻身腾空离去道: “你要真怕了,就回去护着师父也行,我老孙先去试试这妖怪的成色!” 说罢,猴子已立在空中,铁棒横扫,拦住那模模糊糊,只露出一对硕大幽瞳的妖怪厉声疾色道: “好孽畜,你齐天大圣孙悟空孙爷爷在此!休得放肆!” 只是往日里放出去,还能起到震慑作用的名号,在这“坨”妖怪面前似乎不起作用。 眼见着猴子阻拦它吞食猎物,那绽放幽幽冷光的冰冷瞳孔凝视向身材“娇小”的猴子,下一刻,似乎是一根长枪的东西,呼啸着洞云穿雾,直奔猴子而去! “来得好!” 然而此枪虽有贯石穿金之能,但怎会被猴子放在眼里? 大笑着将铁棒随心挥转,轻轻松松的挡住“长枪”后,猴子感受着手中铁棒传来的奇特的手感,眼睛微眯,又开口大声喊道: “嘿!兀那妖怪,你是哪方妖怪?何处精灵?” 面对猴子的询问,那妖怪不语,瞳孔中浮现出丝丝不耐烦与冰冷杀意,只是一味的挥舞“长枪”,向着猴子进逼而去! ‘噫?哪来的聋哑妖怪?’ 猴子见这妖怪罕见的不作声不回话,只一心默默的狂舞“长枪”与他交战,心头纳闷想道,手里的铁棒挥速再加,结果对面的“枪速”竟然也不落下风,稳稳的接住了铁棒! ………… 而下方的院落内,见着猴子离去,八戒反而不急着回屋了,眼珠子随意转了转几圈后,扛起钉耙,悄摸摸的蹲在大门边,抬头眼瞅着猴子与那妖怪交手,怎么喊话也没个回应。 又见一猴一妖交手间,一个只知道挥棍,一个只知道架枪,全无半点厉害的攻杀神通与法术,心头一乐,咧嘴嘀咕起来道: “嘿嘿,猴哥这是手痒了,谁来了都得跟他铁棒打上几百个回合给他松松筋骨,但这妖怪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儿,就会个戳枪?那我老猪还怕啥?” 想明白对面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完全就是样子货的八戒站起身来,掂了掂手里的钉耙,脸上出现兴奋的笑容。 驾云而起,趁着夜色遮蔽,隐没身形来到这妖怪左近,一耙子朝着那妖怪左边的眼珠子狠狠筑了下去! “呔!妖孽,你猪爷爷来啦!” 老规矩,见面偷袭,先给一耙! 吐气开声,待钉耙直直砸向眼珠子,即将命中的时候,八戒才得意洋洋的叫喊出来道。 只是与八戒不同,这妖怪在漆黑一片的夜里,视力似乎好得很,他那自以为无人看见,势在必得的一耙,根本没有打中,只因那妖怪又掏出了第二把“长枪”,直接架住了八戒的钉耙! “乖乖,这妖怪使得还是双枪哎!” 偷袭受挫,这呆子略微可惜之后,也不气恼,驾云飞到猴子身边,与那势大力沉的“长枪”边交手边笑着夸赞道。 猴子冲赶来的八戒点点头,倒也没问他怎么不去看护师父了,只专心用铁棒和那长枪厮杀起来,正享受着这耍子呢,又听八戒惊疑道: “噫?猴哥,这妖怪使得什么枪法?不像直来直去的山后枪,反是有些柔劲在里面的缠丝枪,这枪好似还能扭来扭去,莫非是个软柄枪?” 感受着手里钉耙传来的那厚实中又带点软塌塌手感,八戒抽空向猴子满头雾水的问道。 “这世上哪有软柄枪?莫胡说!” 猴子轻轻松松挡着那不断袭来的“长枪”,面对八戒的疑问,先是笑骂一句,又沉思道: “这妖怪使得好像不是枪法,感觉倒像是……嗯,对了,是鞭法!这妖怪拿的鞭法当枪法使,我说怎么哪里怪怪的呢!” 猴子思索着,忽的眼前一亮,将妖怪的“武艺”剖析,自以为破解了一个大谜团乐道。 “那莫非是绳镖?师父不是和我们说过,那什么奇门兵器里面,就有前面是枪头,后面是绳子的古怪兵器?用出来就是以鞭法当枪法使吧?” 这妖怪的本事确实一般,八戒用钉耙挡住那或戳或甩砸来的长枪后,还有不少余力和猴子闲话。 “不太像,师父说的绳镖就一个枪头尖,这妖怪枪尖后面还有一截枪杆……”猴子摇摇头后,回应着八戒坏笑道: “不过呆子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师父说的另一句话。” “什么话?”八戒果然好奇追问道。 “嘿嘿,那就是‘兵器越怪,死得越快!’,呆子,这妖怪还不会说话,想来是还未修成人形,身上阴气太重,只怕到天明时阳气炽盛,他必要走。” “到时候天光大作,我们就能看清楚它到底用的是何兵器,也好拿它,只切莫让它跑了,必要将其伏法!” 猴子不管八戒看不看得见,习惯性的飞起眉头嬉笑了句,又想起正事,叮嘱了八戒一声道。 “放心,我们俩齐上,这天底下的妖怪啊,就没几个是我们的对手!这妖怪也……等等,什么叫兵器越怪死得越快啊!” 八戒原本听着猴子所言还没反应过来,只憨笑着点头应和,忽然看见手里翻飞的九齿钉耙,才想起来,自己的兵器也没正经到哪里去啊! 而猴子听着这呆子在身边愤愤不平的不停嘟囔着什么:“师父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我老猪的兵器可不算奇怪!”、“这兵器比我老猪稀奇古怪的神仙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死的快啊!”………… 也是被这呆子逗笑了,直笑的肚子都疼了,手里的铁棒力气七成去了三成,竟然一时在这妖怪手底下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转眼间,一猴一猪与那妖怪从半夜三更,直斗到了东方发白之际,也得亏三者打架的时候,都是腾在半空中,不然这一场架打到一半,不说别的,驼罗庄应该是被他们造完了。 而由于他们缠斗的时间够久,本地的庄民里,不少大胆的家伙,都悄悄揭了遮挡的木板,躲在屋子的缝隙后,偷看他们的大战。 又往往被那妖怪硕大冰冷的眼瞳吓到,跌了个大屁蹲,钻回被窝里瑟瑟发抖。 陈启倒是比他们胆子大不少,在老沙的陪伴下,将白龙马牵回后院棚子后,索性拿过两条板凳,和老沙大喇喇坐在院子中央,抬着头,津津有味的看到现在。 不出猴子所料,不等金乌东升,这妖怪发现天光微亮后,便顾不得今夜出来不仅半点血食未吞,还被两个“小不点”纠缠一夜的怒气了,弃了猴子两人,转身就朝西边飞速逃窜而去。 但猴子和八戒岂会放它? 两人紧追不舍,却在半路上被一股恶臭逼得倒退几步,屏息流泪: “娘嘞!这是哪家几百年没掏的茅厕?怎这般臭?熏得我老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八戒忙捂住鼻子,眼角都被刺激出点滴泪光来嗡声道。 “想来是那老人家说的‘稀柿衕’,莫耽搁,快追那妖怪!” 猴子也捂住鼻子,瞥了一眼下方的“烂泥坑”,脚步微顿后,继续追向妖怪道。 那妖怪蹿过这段“泥坑”,又恰逢大日初升,金光破晓,刺破了它的黑雾法术,显出它的真身来: 眼射晓星,鼻喷朝雾。密密牙排钢剑,弯弯爪曲金钩。头戴一条肉角,好便似千千块玛瑙攒成;身披一派红鳞,却就如万万片胭脂砌就。 盘地只疑为锦被,飞空错认作虹霓。歇卧处有腥气冲天,行动时有赤云罩体。大不大,两边人不见东西;长不长,一座山跨占南北。 原来是一条好大的红鳞巨蟒! “原来是条红蟒成精!” 八戒见了,惊讶一声,猴子则是看着大蟒吐出的猩红信子,眼中出现了然道: “错了错了,昨夜与我们打斗的,不是枪,不是鞭,更不是什么绳枪,而是这大蛇岔开的两条舌信尖!” 两人刚看清这大蛇样貌,就因在“稀柿衕”稍微耽搁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妖怪一头钻进了山窟里,不见了踪影。 “猴哥啊,这怎么打?难不成我们也跟着钻进去?” 八戒落下云头,看着面前那黑黝黝,一眼望不到头的山窟窿,心里有点发麻,挠着头愁道。 “欸,这洞里情况不明,我们跟过去作甚?” 猴子探头看了眼洞窟,抬手摸了摸下巴后笑道: “我看这窟穴窄小,那厮又是个身形硕大的,怕是在里面挤得很,转身都转不过来,若想出来,必然是有个后门直接钻出去!” “八戒,你去后门守住,等我在前门这里给它狠狠捅上几棍子,它必然吃痛受惊要往外蹿,你把它拦住,待我赶到,这事就成了!” “好好好!” 八戒觉着猴子说得有理,也就干脆的同意,扛起钉耙,急匆匆的直奔山后,寻起窟窿去了。 而猴子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嘿然一笑,将手里的金箍棒端平,直朝着山窟窿,喝了声“长”! 金箍棒迎风就长,直入窟窿里而去,猴子握住铁棒,奋起蛮力,脸上挂起肆意的笑容,左捅右刺的朝洞内扎去! 只是吧,猴子的计划很好,但执行上还是出了点错漏…… 那便是他预估的八戒守住后门的时间,偏差了一丝丝。 结果就是,八戒好不容易找到山后的窟窿呢,刚刚站稳,“呼呼”风声大作,那吃痛的大蛇就从洞里钻出来了! 毫不客气的一头将八戒撞歪在地,慌张逃窜的大蛇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八戒身旁溜走,走之前还不忘拿大尾巴抽了八戒一下,直将八戒抽的腾空转了七八圈,趴在地上,眼冒金星,钉耙都脱了手,半天爬不起来。 直到猴子听到动静,拎着铁棒直穿洞窟赶来,嘴上呼喊着八戒名字,才把这呆子惊醒,忙捡了钉耙起身,朝着左右胡乱挥舞起来。 “行了行了,你这呆子,妖怪都快跑没影了,你在这扑什么呢!” 猴子见着八戒动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这夯货又搞砸了事情,搁这为自己找补面子呢!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喝住八戒道。 “老猪我这是在此打草惊蛇哩!” 八戒这才止住动作,瞪大眼睛看着猴子,一脸茫然无辜的理直气壮道。 “你个活呆子!” 猴子气急而笑,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追究这呆子的好时候,懒得多言,顺着那蟒蛇爬行过的痕迹快步追了上去。 而蒙混过关的八戒见此,嘿嘿一笑,扛起钉耙,也跟了上去。 大概是大蛇也清楚,今日不跟这一猪一猴了结个清楚,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用两人多追,那大蛇已将身子盘起,躲在一道山峰之后。 待到猴子顺着痕迹追上来时,冷不丁的张开巨口,探出半截身子,电光火石之间,就把猴子一口吞下了肚! 八戒紧跟在后面,眼看着猴子被吞下,却不惊慌,愣了愣后,反乐得拍起手来道: “哈哈,这妖怪死定了,平日里猴哥千方百计想进人肚子还进不去哩,这妖怪倒好,主动请那煞星进肚!”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大蛇的肚子里就传来猴子的开心笑声: “八戒,八戒,我叫它搭个桥儿你看!” 下一刻,大蛇就躬起腰来,搭成了条弯弯绕红桥。 八戒端详后咧嘴乐道:“虽是像桥,但怕是没人敢走哩!” 猴子便又笑道:“桥没人走,那我再叫他变做个船儿你看!” 猴子在蛇肚里,翻个身子,将铁棒变大,撑着大蛇肚皮高高鼓起,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只元宝船了! “虽是像船,只是没有桅篷,不好使风啊。” 八戒将钉耙收起,拍着肚皮乐呵呵道。 “那你让开路,等我叫它使个风你看。” 猴子会意,又在里面尽着力,把铁棒从大蛇脊背上变长,用力捅了出去,约有五七丈长,就似一根桅杆。 大蛇被这疼痛一激,下意识风一般的往前蹿去,“呼”的一下,就朝东方向蹿了有二十余里,随后才“轰隆”一声倒在尘埃,再无声息。 第173章 离去驼罗 “嘿嘿,这孽畜虽大,但只长个,不长脑,打来也算是好耍子……嗯?呆子,你干啥呢!” 猴子掐诀护住周身,将那些蛇血粘液之类腥臭污秽的肮脏统统挡在身外,手中金箍棒狠狠一划,再将那红鳞大蟒的肚皮打穿一个大洞。 只是当他施施然扛着铁棒,自洞里走出来时,却见八戒这夯货,正拎着钉耙,朝地上的死蛇不停筑去哩! “打蛇啊!” 八戒又是几耙子下去,头也不回的道。 “这蛇都死了,你打它作甚?” 猴子不解的挠头问道。 “嘿嘿,这要是不死我还不好打它……不是,猴哥,你不知道,我老猪一生就专好打死蛇!” 正努力在大蟒身上留下耙印痕迹,既是为报被这大蛇撞个踉跄,拍飞旋转之仇,也是为稍后回村庄好夸耀功绩的八戒一兴奋,嘴一瓢,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但随即就感受到背后那逐渐锐利起来的目光,忙给自己找补道。 “呵呵……” 猴子看着慌手慌脚收回钉耙,转身立正站好,对着自己挠头憨笑的夯货,冷笑几声,原地活动活动手掌筋骨后,上前一把揪起这呆子的大耳朵。 “好打死蛇是吧?打草惊蛇是吧?你个呆子还有什么和蛇有关的癖好啊?嗯?来来来,快与我说说,省的下次再撞到什么蟒蛇成精,你又给我闹幺蛾子!” 想起这呆子此次降妖里闹的三番两次的笑话,猴子手指微微用力,似笑非笑的看着八戒道。 “哎呦!疼疼疼!没了,没了!猴哥,我就这点小癖好,真没了!” 八戒被猴子揪着耳朵,忙将一侧身子踮起,苦着脸,不断对着猴子讨饶保证道。 “哼!” 熟悉这夯货性子的猴子根本就没把这呆子的话当真,但正所谓小惩大诫,出完气的猴子最后瞪了眼八戒,也就松了手,正要吩咐八戒和他一同将这大蛇拖回去,就又听这呆子小声的不服气嘟囔道: “这人,捅蛇就捅蛇吧,又不跟我老猪招呼声,害我跌了好大一个跟头,这哪是我打草惊蛇?分明是……” 八戒搓着大耳朵,一脸幽怨,正要小声再蛐蛐几句,忽见猴子面无表情的眯着眼转头看来,忙将脸上的表情收敛,咧嘴诌媚道: “嘿嘿,猴哥,有什么事吗?你吩咐!” “把蛇拉上,回庄!” 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猴子一把抓住大蛇尾巴,转身朝东行去。 只是在八戒看不到的地方,猴子略有些心虚的望天,挠挠脸颊:似乎,好像,大概,自己捅蛇前忘记招呼八戒了? 不不不,自己这是为防“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特意声张! 猴子吹了吹口哨,眼珠子左右晃悠的自我说服道。 ………… “师父!妖精已除!我们回来啦!” 驼罗庄内,李姓老者家的院子里,此处哪怕与那七绝山隔了有三十余里,但因那红鳞大蟒巨大的身形,临死前折腾出来的巨大动静,就连这里隐隐约约也能听到些许轰鸣。 而陈启虽然知道这一难的妖怪奈何不了猴子两人,但因亲眼目睹了那大蛇恐怖的体型,心里还是有稍许担忧,索性和沙僧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等待。 这不,一听到八戒那远远传来,充斥着喜气洋洋与炫耀夸功的熟悉嗓音,陈启两人面露喜色,不等周边或站或坐的一众驼罗庄老人青壮反应,起身开了门扉,直奔嗓音处而去。 也无需两人细寻,甫一出门,那硕大的红鳞大蟒尸体就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讲真,要不是有八戒的呼喊在前,乍一看到这巨蟒的真身,陈启还以为是妖怪杀了个回马枪,打过来了呢! 而就连陈启都被那慢慢挪近的大蛇尸体吓的怔了个神,更别提紧跟其后,鱼贯而出的一众本地人了。 好家伙,那真的是一个个狼狈倒地,哭爹喊娘的,在地上连爬带滚的也要朝屋内钻回去啊! 毕竟在他们眼里,也就模糊知道那妖怪上拄天,下拄地,体型大得不得了,但什么时候见过妖怪真身? 可这次一出门,怎么就有一条山一样的巨蟒堵门了呢? ………… “这红鳞大蟒身上的鳞片居然还挺漂亮!” 陈启与猴子八戒两人见过,安抚夸慰了两人的功劳后,站在那红鳞大蟒的尸体旁,摸了摸蟒身上的红色鳞片,感受那温润如红玉的手感,不禁感叹一声道。 身后,自然是解释了误会,腿打着颤,将信将疑的跟过来的驼罗庄本地人了。 由于刚才被吓倒的人里还有不少包括李姓老者在内的老人家,陈启和沙僧忙将他们搀扶起来后,又拿出了行李里制好的药膏,将他们身上的跌打损伤涂抹上药,耗费了不少功夫后,才来与猴子两人汇合。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妖怪原来是这么大一条的赤蛇!” “头上都有肉角了,怕不是要成蛟了!” “是它!那个眼珠子跟我先前夜里偷看到的一模一样!” “乖乖,这要不是唐长老,孙长老他们来了,这哪个能降得住这妖孽啊?哪天这妖怪饿狠了,把我们一庄的人都能给吞喽!” “真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让唐长老他们这样的高僧路过我们这里啊!”………… 庄民们挤在一起,看着那蛇瞳灰白下去,身侧有个大洞,淌了一地血,死不瞑目的大蛇,一个个的还是腿抖脚软,不敢靠近,只敢离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着那蛇尸,陷入了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中。 直到后来,有几个仗着人多胆大的后生,壮着胆子上前学着陈启,摸了一把那大蛇上人脑袋大的鳞片,才将众人从那大蛇残存的余威震慑里唤醒,一个个壮起胆子,图新鲜的摸完蛇鳞后,齐齐向陈启几人跪拜感激道: “爷爷们!正是这个妖精,在此伤人!今幸有几位长老,大发慈悲神威,于此斩怪除邪,我辈黎庶才能安生也!” 一众庄民对陈启等人感激不尽,跪在地上,磕头的磕头,拱手的拱手,还有些亲人命丧蛇口的,哭哭啼啼的朝着他们道谢。 虽确有降妖之功,但和陈启有几分关系?哪能心安理得的受此大礼? 陈启忙将身子侧过,避开一众人的大礼后,又和猴子几人一起,将这些庄民扶起。 事后,陈启一行人连走都都走不掉了,日夜有几个老者把住路口,见到他们,就要将他们拦住,只因这些人死活要留他们在此参加答谢宴。 直留了五六天,庄东西南北头都有吃过几餐,才肯放他们离去。 当然,期间他们也不是纯纯在胡吃海喝,受灵感大王启发,陈启还想着要不要让猴子将那红鳞大蟒劈开,做成一道全蛇宴,供此庄百姓们以牙还牙,以“吃”报“吃”。 可惜,猴子在听了他的建议后笑言,说这红鳞蟒只修本体,不修旁的,那一身蛇肉蛇血,根本不是普通凡人能碰的,吃下去,纯粹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倒是那一身的绯红鳞片,坚韧蛇皮,蛇牙蛇骨之类,对于凡人来说价值颇大,有益无害,不管是缝成护心镜,做成皮甲,还是以牙骨做成护身符,破煞法器,都是上好的买卖。 再考虑到这大蛇盘起来后跟一座小山差不多,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价值连城! 弥补驼罗庄的财物损失不说是绰绰有余,简直就是远远超出! ——按八戒估算,买上他十几二十个驼罗庄恐怕都还有盈余。 得,这下又成怀璧其罪了。 价值这么大的物件,又人多嘴杂,驼罗庄除妖的事情根本瞒不了,陈启敢肯定,他要是敢这样做,等他们离去后,为了这些东西,想覆灭整个庄子的人得不知道多少! 他的好心,只会给整个庄子招来灭顶之灾! 在猴子三人的提醒下,打上大蛇尸体主意,试图弥补庄民损失的陈启背后冒出冷汗,反应过来想道。 好在,这个想法只要他们不额外插手,正常不会实现——普通凡人根本奈何不了这条大蛇身上的零件,等能掰动的时候,这东西估摸早就朽坏了,值不上钱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陈启索性还是让猴子将那大蟒团成一盘,一把火烧了拉倒——这导致这几天赴宴时,整个庄子上都弥漫着一股子烤蛇肉的味道…… 咳咳,当然,怀璧其罪,罪在此“璧”过于珍贵,能力不足,守不住“璧”,只会为自己招祸,那当“璧”的价值低下去呢? 低到驼罗庄守得住呢? 一整条红鳞大蟒的材料是不能留给庄民了,那和直接留一座容易泄密,还不设防的宝山给他们差不多,但一些零零碎碎的边角料还是可以的——譬如那脑袋大的蛇鳞。 这玩意儿虽然有一些收藏价值和实用价值,但其实不算很高,按照识货的八戒估计,也就在七八两银子左右,封顶十两,不能再多了。 毕竟到底是个背景的世界,这种妖怪身上的材料,虽然比较少见,但论不上稀罕 ——有些穷哈哈又不敢害人的妖怪,还会主动下山典当身上蜕下一些壳啊,鳞啊,毛啊之类的换钱。 所以一家一片蛇鳞,刚好能大差不差抵上他们这三年的损失,又不至于招来祸患——他们三年前就能守得住类似的家业,三年后自然也能。 荒郊野岭上的五百户村庄,啧啧,要不是倒霉撞上了红鳞大蟒这种超规格的妖怪,武德其实挺充沛的。 考虑到有些人家在这三年里有亲人丧生,他们家得到的“边角料”会稍微多点,但除了送礼物上门的猴子几人和他们自己知道外,这一点上,陈启他们并未声张。 在收到陈启一行人送上的礼物后,驼罗庄人对他们的态度更加热情友善了,纷纷请求着他们留下,甚至都表示情愿掏出几亩良田,凑一起,供陈启他们建寺传法修行。 在他们再三坚定的拒绝后,又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再多吃几天饭——拉倒吧,陈启感觉他要是再这样混吃混喝下去,菩萨又该托梦让他抄经书了! 于是在全庄人的热情欢送下,陈启几人牵马挑担,继续朝着西方而去,驼罗庄人也跟着一路相送,直到那七绝山下。 得益于猴子和八戒将红鳞大蟒一路从此拖回去,以及大蛇死前的爬行挣扎,这三十里来路,也被开拓成了一条宽阔大路,极大的方便了驼罗庄人以后往返七绝山采摘柿果。 可以说,如果红鳞大蟒没有吞吃驼罗庄人,那它真的是一条对驼罗庄贡献极大的好蛇! 嗯,现在是一条贡献极大的死蛇(烧成灰版)。 一众人刚一凑近那七绝山旁的稀柿衕口,就有一股极其恐怖的恶臭袭来,宛若是陈年的茅坑厕所,又像是三伏天里,闷了半月份的生蛆熟鸡蛋…… 陈启为之皱眉捂鼻,驼罗庄人也被逼得倒退三步,一脸难言——陈启只是第一次闻,他们可是年年都要闻上许久啊! “嘿嘿,师父,我说这地方有够臭的,你还觉得我夸张,现在你也闻到了,就知道我老猪没有夸大了吧?” 上次就体验过一遍这臭气威力的八戒,早早就拿丝巾堵住了鼻孔,此时看着防备不足的陈启,脸上出现的“痛苦面具”,不由咧开嘴嗡声笑道。 “呕,八戒,是我见识少了。” 感受到那直冲天灵盖的恐怖气味,陈启的脸色绿了绿,低呕一声后,忙退后几步,避开了风口,面朝八戒真诚的道歉。 又接过八戒笑盈盈递来的干净丝巾,堵住鼻孔,看着前方那一望无际,散发着浓浓“黑气”的烂泥塘,苦着脸摇了摇头。 他先前还是有些天真,此刻真正对上这“稀屎衕”,才总算明白本地人提起这玩意儿为什么就一脸恶心了! 臭,实在是太臭了! 而且,这也把他的备用方案击了个粉碎。 至于什么是备用方案? 自然是陈启想着若八戒对趟这泥潭比较抗拒,那他就提议做个类似滑板的船,一路从这烂泥上滑过去就是了,根据压强原理,这样做的成功性很大。 至于意外? 有神通法术兜底,危险其实没有。 只是开出这条路来,对驼罗庄人的好处也很大,所以他只将以上的想法当做了备选方案。 但现在他已经死了这条心了——无他,太臭了,顶着这味道一路滑过八百里…… 恐怕路上就能给他熏晕过去几十回! 第174章 朱紫国 “早知道就不急着把那妖孽打死了,先把它打服,驱使着通完山道再弄死它才是。” 猴子捂着鼻子,看着那恶臭无比的烂泥道,有些后悔的摇摇头,小声嘀咕道。 旋即,又将目光打到了一旁堵住鼻子,正对着陈启咧嘴憨笑的八戒身上,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后,透出股喜意,看着八戒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不待猴子开口,李姓老者从一路送他们至此的一众本地人中走出,上前笑盈盈道: “几位长老无需心焦。我等早有商量,知此路难行,为报孙长老和猪长老除妖赠宝之情,甘愿发全庄五百户之力,尽起青壮,将这七绝山凿破,另开一条好路,好送长老过去。” “莫说这等玩笑话,老人家,你当初不说了此山径过八百里?以你们之力,若无大禹开山掘道的神器,得挖到什么年月?” 猴子一眼看穿了李老的心思,知他和驼罗庄人还是舍不得他们离去,故意报出的托词罢了。 目的不过是让他们在此落脚,若真信了他们的话,静等开路,恐怕随着时间推移,路久不能成,庄民们又该劝他们建寺参禅了。 按师父说的话就是那个什么来着,哦,温水煮黑蝉!等等,是癞蛤蟆还是蚂蚱来着? 猴子甩了甩头,不再纠结这种小事,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脸色讪讪的李老后,转身将手搭上八戒肩头,凑近嬉皮笑脸道: “八戒,现在有个天降的大功劳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 八戒看着猴子一反常态的亲热,立马警惕起来,退后一步,挣开猴子的搭肩,一手捂住腰间藏私房钱的荷包,夹住耳朵,果断摇头回道。 “嘿!你这厮!” 猴子看着八戒的反应,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后,也不恼怒,身子前倾,上前凑近,以手遮掩,在八戒耳边细语几句: “……你也不想功劳不够,被佛祖赶出灵山吧?……这趟活做完,我下个月出去寻摸瓜果的时候,每天多给你摘一麻袋!……再给你立块碑石,记载你功劳好吧?…………” 一番轻声细语的威逼利诱之下,八戒脸上的警惕、抗拒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摇,到了后面,甚至已经换了副面孔,咧开大嘴,主动拍胸口请缨道: “呵呵,猴哥,你说,一会儿要干什么话吧,我今天豁出去了,统统都包了!” “嗯,孺子可教也。” 猴子学着私塾里的老夫子,老气横秋的满意点点头后,转身看着前方的烂泥道,豪气的大手一挥道: “好说好说,你变成只大猪,拱开旧路,再让师父骑在马上,我等扶持着跟在后头,纵这山岭道有八百里,用不了几日,也就都过去了!” “拱路啊……” 八戒听了猴子所言,抓头挠肚的看着眼前不远的烂泥道,寻摸了一会砸吧砸吧嘴略有些为难道: “猴哥啊,这路脏些臭些,我老猪也不是不能忍,老话说得好,山里的野猪专好拱泥塘玩哩! 我如今虽修得了人身,但再干一回老本行也不算啥,就是变只大猪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毕竟我老猪的三十六般变化,轻巧华丽飞腾之物,委实不擅,只这些既大又拙的,信手拈来。 可我有言在先啊,这身体变得大,肚肠越发大,你要我拱路,总得让我吃饱了吧?这吃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猪长老勿忧,我们都带得有干粮果品,烧饼面食在此。本是要给开山的青壮劳力食的,如今长老既需要,我们且都拿出来,凭长老受用就是!若是不够,我们还可以再着人回去做饭送来。” 李老本还遗憾自己和庄子里老伙计们昨天想到半夜的“良计”未能得施,如今听了八戒缺粮怕饿之事,赶忙挺身而出道。 他们虽然很想留几位长老在此建寺传承,可若是长老们铁了心的要走,他们蒙受大恩,也自当竭力相助! “好好好,暂且不用回去,你们把吃的都摆出来堆一起,先让我家师弟吃了好办事,若是不够,到时再说!” 猴子对主动出手相助的驼罗庄人点点头,满面带笑的指挥道。 而待到送行的七八百人将身上的干粮吃食堆到一处,垒成一座小山包,八戒也大咧咧的将身上的衣服脱光甩给猴子,手里的钉耙丢了扔给沙僧,捻着诀,摇身一变,迎风暴涨成一座山大的野猪! 嘴长毛短半脂膘,尖锥拱鼻尾巴摇。黑面环睛如日月,圆头大耳似芭蕉。白蹄四只高千尺,剑鬣长身百丈饶。 一口将那那堆成小山包的食物吞掉,八戒张开拱鼻长嘴,瓮声瓮气又如滚滚雷声的喊道: “师父,猴哥,老沙,跟上啦!” “师父,上马!” 看着八戒变化的大野猪低头拱开了累累堆积的烂泥道,猴子忙将陈启搀起,扶上马鞍,又和沙僧一同脱了鞋靴扔在行李上,卷起裤腿,挑担跟上。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招呼声身后正惊叹的驼罗庄民道: “诸位若有心,还请再多送些饭食来予我师弟!他这般个子,恐路半就饥了!” ………… “嗯,对对对,就是这块,师父随便使劲,我老猪皮厚实,吃得住……哎呦!猴哥,你踩我脚作甚?” “呵,我还以为你皮厚实呢!” 猴子对着明显飘过头的八戒瞪了一眼,这才收回毛脚,重新靠回热乎乎的石壁上,舒坦的眯上了眼。 而八戒哼唧了两下,也知道这泼猴头惹不起,将腿盘起,脚藏好,趴向前方的石壁,舒舒服服的继续享受着来自自家师父的“服侍”。 咳咳,别误会,眼前的一幕不是别的,只是陈启在帮八戒“搓澡”罢了。 事情还要从先前的七绝山烂泥道说起。 那一日,八戒化作山猪,在山岭烂泥里,硬生生拱出了一条大道,陈启骑在白龙马上倒还好,脚不沾地,在小白龙一路小跑下,轻轻松松的跟上了八戒的步伐。 也就猴子和沙僧苦一点,一脚高一脚低的光脚踩在臭泥里,拿丝巾遮着鼻子,还得挑着两担子行李,紧紧跑在陈启左右。 而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的不眠不休,陈启困了都只能伏在马背上勉强入睡,八戒猴子他们更是不停脚,急急而奔,只为早日出了这烂泥道。 也多亏了八戒在前面拱开后,这臭泥的味道就有所削减,否则就是骑在白龙马上,陈启也得晕他吐他个好几回了。 中间的时候,倒是有驼罗庄的青壮赶上,骑着马,赶着骡子马车,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只为依约将那十几石的干粮面食奉上。 陈启一行人也是被他们的诚心感动,好好道谢一番后,将其送入了八戒肚中。 八戒有了这批饭食止住肚饥,更添了几分力气,在辞别那群送饭的好心庄民后,加快了步伐,最后,终于赶在今日太阳落山前,拱出了七绝山地界。 又再寻了条小河,一同下河清洗完身子,好好去了番身上的臭气后,猴子也遵守承诺,在那山岭小道前,立了块石碑,上面按照荆棘岭惯例,刻上了八戒化作大猪开路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后面跟着的不仅仅是陈启几人,还有一大群箪食壶浆,手提肩扛粮食的普通百姓——那自然就是驼罗庄人了。 由于这次是猴子刻画,人物形象什么的,相比与上一次,要“精致”许多,很多细节也都刻画到位。 譬如骑马的光头和尚脸终于能看了,胯下的宝马也显得极为神骏,一看就是匹神马,而不像上一次,让人观之,是马是驴都分不清…… 碑上还刻了这条“新路”的道名,那是由八戒想了想后,咧嘴提出来的:稀柿胡同。 嗯,陈启深切怀疑,八戒心里想刻的,绝对此“柿”非彼“柿”……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驼罗庄客回家去,八戒开山过同来。 师父三藏乘白马,猴哥沙僧挑担追。 ………… 按理来说,开过了路后,一行人扎营生火后,就应当吃完饭去睡觉,以准备应付明日的西行之路。 只是陈启在篝火前,看到八戒皱着眉,老是时不时的抬起胳膊到处乱嗅,以及猴子那穿回鞋子的双脚,也是有些不适的在地上扭来扭去…… 心知怕是那布满烂臭柿泥的山岭夹道给了两人比较“浓厚”,“有味道”的心理阴影,寻思一番,便提议拉三人一同泡个热水澡 ——寻一块大青石凿开,掏空大部分石材,就留下不厚不薄的一层外壁,形成类似浴缸的形状。 再拿水冲洗干净石屑后,加入清水,下面烧上木炭,加热保温到刚刚好的程度,大家就可以一起泡澡啦! 或者说,一个极为简陋的人造温泉? 不过别看看上去很一般简陋,反正师徒四人还是挺满意的,甚至要不是猴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八戒,这呆子估计就在麻溜的脱光衣服后,直接跳进去了。 强制让这呆子好歹穿上了一条短裤,同样穿着素白麻布裤头的猴子,沙僧两人才躺进这座石制大“浴缸”,眯着眼享受起这场别样的“热水澡”来。 而陈启念在八戒这几日开路的不容易,便暂时没跳进石缸,只拿了路上拾来保存的皂角,包袱里沙僧做的毛刷,给八戒好好的搓了个澡。 嗯,这就是八戒惨遭猴子踩脚的来龙去脉啦。 陈启对面前两兄弟的打闹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在帮八戒刷完背部后,搁起刷子,走到猴子身后,用皂角涂抹起毛茸茸的猴头。 “师父?” 猴子“唰”的一下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陈启道。 “顺手帮你洗个头吧。” 陈启笑眯眯的掬起一捧热水,浇在猴头上道。 不止八戒辛苦,猴子也辛苦了呀。 “嘿嘿,师父。”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也没抗拒,端正坐好闭目,任由陈启将他的猴头打湿,上沫,搓洗后洗净。 而猴子和八戒都享受到了“特殊待遇”,陈启自然也不会忘了老沙,走到沙僧身后,帮这位“大胡子”,好好做了套“护须套餐”后。 陈启这才感到功行“圆满”的吐出一口气,满意的换上一条短裤,同样舒舒服服的泡进了石缸。 “嗯?” 刚刚闭目靠好,感受热腾腾的洗澡水将身上疲劳尽皆泡去的陈启,发现有人在轻轻的拉他,睁开眼一看,不是同样拿了皂角、毛巾、刷子在手的猴子三人,还能是谁? “师父,我们也来帮你洗洗吧!” 猴子,八戒,沙僧脸上皆挂起笑容,对陈启晃了晃手里的小玩意儿示意道。 “这……” 陈启愣了愣,没由来的心生一阵欢喜,正要欣然答应,就发现对面三个徒弟的脸上齐齐变了色。 ? 陈启心中刚升起疑问,就听对面三人齐齐抬手,脸上出现惊慌的大声阻拦道: “白龙马,你不要过来啊!” “噗通!” 好像已经迟了…… 看着白龙马“噗通”一声出现在石缸中心,溅起一大滩洗澡水,与缸下的木炭发出“嗤嗤”碰撞声,以及将猴子三人淋了一头洗澡水,狼狈的被死死挤到了侧边堆在一起…… 陈启看着马嘴里叼着长柄木刷,一脸兴奋,摇头晃脑,露齿而笑的白龙马,失笑的摇摇头后,主动接过刷子替白龙马刷毛。 是了,难怪刚才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小白啊。 ………… 海榴舒锦弹,荷叶绽青盘。两路绿杨藏乳燕,行人避暑纷摇扇。 西行的路一直在延伸,自过了“稀柿胡同”后,时光匆匆,又从气候温柔的春天,来到了炎炎酷暑的夏日。 陈启一行人,也跨出了渺无人烟之所,逐渐路遇多起来的行人村舍,直到这一日,撞见了又一座繁华城池。 “又至一城矣,此城高大形盛,莫非又是一国都城乎?” 驻步停看,伸手搭了个眼帘,陈启看着远处那城墙连绵不绝,城头插满黑色字样杏黄旗帜的城池,心生感慨道。 只是离得遥远,那旗帜也被大风吹的翻飞,以陈启的目力,根本看不清那旗帜上所写何字,也因此,对那大城的信息一无所知。 “师父,是朱紫国!” 第175章 城内二三事 陈启肉眼凡胎一个,根本看不清远处旗帜上翻飞的字样,但猴子不是啊。 听见陈启的疑问,猴子收回“凝视”白龙马的目光,抬头朝远处打眼一看,就笑嘻嘻的与陈启回禀道。 “朱紫国啊……” 一听就是熟悉的剧情地名,陈启点点头,又见猴子继续“凝视”向白龙马,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主意算盘。 而白龙马则是一副我只是匹不会说话,只会吃草的马儿模样,面对猴子的“凝视”,泰然自若的打了个响鼻。 ‘这两个家伙……’ 陈启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情知这是猴子还在对上一次白龙马鲁莽跳水,给他们淋成落汤鸡,坏了他们好事的耿耿于怀。 虽然事后重新加水煮热后,大家一同笑闹着给白龙马刷了鬃毛,但以陈启对猴子的估计,这个“仇”他是记下了,时刻寻思着怎么在白龙马身上找回来哩! 倒也不是搞什么打击报复,而是纯粹的类似捉弄回去的耍闹。 只不过白龙马紧守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本龙只是匹普通凡马的觉悟,对于猴子的各种撩拨诱惑,全当看不懂听不懂,硬是单防猴子防到了现在! ——主要是白龙马是自己“马”,又肩负日常驮行李,背陈启的重任,猴子不好来硬的,只能发挥各种聪明才智,和白龙马斗智斗勇起来。 譬如给白龙马的草料里掺一小把巴豆,让白龙马吃了以后窜稀放屁啊;故意趁白龙马驮着陈启的时候,领着白龙马走大泥坑,好溅他一身泥点子啊…… 可惜,全都被装作凡马的白龙马以各种巧妙的“无意间”躲过了。 这也导致一猴一马最近这些天算是“杠”上了,猴子一天到晚都看着白龙马,小眼珠子乱转,寻思着各种捉弄法门,而白龙马则是顶着一脸无辜的马脸,在躲过猴子的“陷阱”后,冲猴子潇洒的甩甩尾巴,尥尥蹶子。 将目光从大眼瞪小眼的猴马身上收回,陈启遥望着远处的朱紫国,心里开始泛起回忆的涟漪。 朱紫国么…… 这个他知道,接下来就是猴子铁棒对战翼大王和铁大蛇的剧情了! 咳咳,将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莫名其妙信息清理干净,陈启专心回忆起和西游记有关的朱紫国信息。 ‘似乎,是一个很帅的国王?’ 摸着下巴,回忆起这个关键词的陈启开始记忆串联。 ‘国王虽然帅,但好像有病,什么病来着?噎着了?消化不良?相思病?’ 正当陈启感觉自己即将摸到那一点脉络,回想起大概剧情时,一旁肚子开始轰鸣的八戒看着远处的城池流出口水,开口催促道: “师父啊,莫管那什么朱紫紫朱国了,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说吧,这城池繁茂,想来饭馆小食花样多的是哩!” 看着八戒不停咽着口水的馋坏样,被打断思绪的陈启失笑一声,也就放弃了强求回忆的思索,反正等他接触到那国王,接触到更多的“任务”信息,这些东西总能回忆起来。 便将手中的禅杖抬起,牵着白龙马继续朝前行去,脸上还不由自主的露出个笑容来道: “好好好,依你的话,先进城找个饭馆再说。” “嘿嘿,好久没吃一顿饱饭了,师父啊,这一路走来,城池难得,我们都风餐露宿多久了?依我老猪看,我们今天不如吃顿好的,犒赏犒赏五脏庙?” 见师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八戒脸色一喜,摸了摸大肚子,咽下口水,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上前凑近陈启的身边继续献谗言道。 “嗯……八戒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陈启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却又在八戒咧嘴憨笑时,给出致命一击,故作可惜,惊奇的笑眯眯道: “但是八戒啊,这城池大,居不易,若想吃顿好的,我们可付不起饭钱,莫非你想用私房钱请我们?” 上一次获得大土豪报酬,拿到大包的金银,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还是车迟国的时候了吧。 在那之后,虽中间也穿插有类似祭赛国国王这般要奉上十几箱的金银珠宝作报酬的,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陈启他们都没收下。 这也导致这些年走下来,对钱财秉持随缘态度的一行人,早就开始回归普通行脚僧的一贫如洗状态了。 也就八戒这呆子喜欢藏私房钱,在身上抠抠搜搜的,到处藏了点七八文的铜钱,或许还有零星的碎银子? 想起上次给八戒搓澡,隐隐约约看见灰银色光芒的陈启望天想道。 当然,这中间他们也不是处于零收入的状态,排除陈启在大城书肆里贩卖的盗版,咳咳,个人版《西游记》,一路上撞见妖孽作祟,什么地主员外办喜事啊,也能得到些三瓜两枣的铜钱碎银。 不过这些其实也不怎么顶用,在陈启不愿意厚着脸皮随意蹭吃蹭喝,以及八戒那巨大无比的胃口情况下,光吃这项支出就占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也在买布料,僧鞋之类的生活用品里消耗殆尽了。 总结,现在的陈启一行人就是群穷光蛋! “啊?还要我老猪请?那算了算了,我老猪没钱,没钱!” 八戒一听陈启说这话,忙惊慌的捂住腰间里侧缝的小口袋,一个劲的摇头否认道。 可随即脸上又出现几分犹豫之色,悄咪咪的瞥了眼还在和白龙马互瞅的猴子,默默挑担的沙僧后,凑近陈启小声道: “师父,我这还有七八文钱,要不一会儿就我俩找个机会去吃一顿?我老猪请你吃阳春面!” “算啦,为师不缺那口吃的,你要是真馋了,自己去吧,不用拉我一起。” 看着八戒这呆子憨厚里有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陈启笑着摇头拒绝道。 八戒这呆子攒钱其实也不容易,最早的时候,身上揣了高老太公给他的“分家费”,那时候还算财大气粗。 可惜早早就被猴子盯上了,一路“敲诈勒索”下来,早早也就没了。 现在八戒的私房钱,大都是这呆子夜间休息前,去露宿的附近山头上,发挥他那看家本领,到处拱出些菌子松茸之类的山野食材,拿出去和菜贩子,小饭馆卖的成果。 就这,大头其实也是花在四人一马身上,只有剩下的那些,才被这呆子自己藏起来了。 所以在八戒的邀请下,知道这是这呆子多大诚意的陈启,虽然很欣慰感动,但还是拒绝了。 八戒赚的钱来之不易,还是让这呆子好好犒赏一下他自己吧! ………… 谈谈笑笑间,一行人已经牵马来到了城门外,跨过了护城河上的吊桥,连穿了三道城门,才总算真正进入了朱紫国王城内。 (古代为防攻城,会在城门后再次修筑起城墙城门,将原本的城门包围起来,是为翁城。) “这里面还真挺茂盛,不愧那外在形势之盛啊!” 看着眼前大街市上人流涌动,一个个气宇轩昂,衣冠齐整,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生意盛,猴子也终于放弃了对白龙马的凝视,挠了挠腮边喜乐道。 “就是,你们看,那茶房、面店,卖大烧饼、大馍馍的,喷香喷香的店内汤饭菜肴,还有那摆在铺子里的糖糕、蒸酥、点心、卷子、油食、蜜食…………” 八戒拱了拱鼻子,深深吸了口空气中传来的吃食香气后,满眼陶醉的盯着大街上一家家的铺子,流着大把的哈喇子喃喃道。 “呵呵。” 看了一眼这不争气的呆子,又思及刚刚路上这呆子悄悄言说的要偷偷带师父去偷吃,猴子的眼珠微转,打定主意,这次在城里,就跟定八戒了! 猴子:白龙马不好捉弄,还是逗这个呆子好玩! 八戒还不知道自己亲爱的猴哥又盯上了自己,跟在陈启身后,虽然还在挑着担子,迷迷糊糊的走着,但魂早就被街边那群香气馋的五迷三道了! 可此时,恰因为一行四人里,三徒弟的奇特外貌,引来了城内行人店家的好奇注意,有的伸手指向这边,大声惊呼后,和周边人热烈的讨论起来。 有的甚至丢了摊子暂时不顾,直接走近详看三人的样貌,想确定这是戴在头上身上的面具伪装,还是确切就长这样子。 更有些游手好闲的泼皮闲汉,并那些顽童们,哄笑讥笑了三人的相貌后,捡起地上的砖瓦,朝着师徒四人砸了过来! “丑八怪!外城来的丑八怪!” “哦!妖怪!打妖怪喽!” “长毛的野猴子,肥头大耳的猪,一脸毛的蓝脸大个子,那牵马的和尚是要进城耍戏讨钱吗?笑死人了,哈哈哈!” 飞起的砖瓦四散,砸向了陈启一行人的脚边,惹来了猴子的怒视,攥紧铁棒,正要上前将这群无礼之徒驱散时,一块石头,刚刚好砸向了八戒此时正迷迷糊糊的脑袋! 猴子的眉眼竖起,只是他本欲将石头凌空打碎的铁棒刚刚抬起,就又放了下来。 因为一只大手,已经牢牢将那石头接住。 “砰!!” 毫不犹豫,陈启的手腕翻转,千斤之力加持在那石块上,让其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小炮弹似的石头,携带着“呼啸”风声,“砰”的一声巨响,直直砸到那扔石的泼皮身边,碎裂成渣,溅射在周边人身上,打得那群闲汉顽童一阵生疼。 “嘿!你这外来讨饭的臭和尚!” 被那炸开的碎石一惊,顽童们白着脸,哭嚎着利索散去,只留下自觉丢了面的泼皮闲汉,撸起袖子,面色不善的盯向动手的陈启。 “砰!” 又是一声巨响,陈启抬起手中禅杖,直直砸向地面,硬生生将禅杖插入地上青石砖五寸立稳后,同样撸起袖子,面色冷峻的看向这群无赖。 “…………” 原来是外来的佛爷啊,惹不起,惹不起。 泼皮们脸色一白,齐刷刷倒退一步,将袖子撸了回去,面色和善的朝陈启点点头后,干净利落的四散奔逃而去。 “师父……” 猴子见了,眉眼弯起,正要伸手夸赞自家师父这雷厉风行,又威武霸气的一套,就见陈启快速拔起禅杖,牵着白龙马拔腿就跑: “悟空,八戒,老沙快跟上,要是城里巡逻的来了,这地上的坑可是要赔钱的!” 他这是正当防卫,可不想出这笔“冤枉钱”! “…………” 不愧是师父啊! 猴子的嘴角扯了扯,抬起的手又放下,急拉上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呆子,和抿嘴偷笑的沙僧一同,紧紧追上前方都快跑远的陈启! “呼,悟空啊,你说我们现在离远了,应该不会再被逮回去交钱了吧?” 一口气跑过了约大半座城池,但还是有些担心模样招摇,引来注意的陈启停下脚步,对身后的猴子几人有些担忧道。 “如果没有人多嘴的话,应该不会。” 猴子松开了揪着呆子的手,无奈摊手回道。 不就一个小坑吗,顶了天的赔人几文钱就是,师父这般慌张,却是何故? 再不济,让他用毫毛变些铜钱顶上,事后找那些泼皮闲汉打一顿,从他们身上掏钱出来了账就是。 反正事是他们先挑的,猴子找他们麻烦可是毫无心理负担。 “你不懂。” 陈启对着猴子惆怅的摇摇头。 猴子哪里知道什么叫损坏公物,十倍赔偿起步? 届时就是把那群泼皮衣服都扒下来抵,他们怕是还要倒贴钱! 路政恐怖如斯! 咳咳,开个玩笑,其实只是陈启单纯的不想和那些巡逻的士卒小吏扯皮,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可大可小,再加上又有很多人习惯偏帮本地人。 所以到时候若惹的猴子一时火起,来个大闹朱紫国国都就搞笑了。 妖怪:哈哈,我来此打杀了百十余人! 猴子擦了擦染血的铁棒,抬起头:哦,一盏茶就打死了一百人么,都快赶上我老孙了,真是一只大妖啊! 观音菩萨: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三藏你当初不是说这猴头性子改了吗?管教徒弟不力,给我入梦罚抄佛经三百万卷去吧! 陈启:阿米诺……阿弥陀佛…… 第176章 皇榜 “唔啊,啊唔,师父,你真不吃啊?” 大街上,八戒左手拿着夹咸菜的大烧饼,右手抓着团黄姜饭,肩上的担子全靠平衡感硬撑,两手左右开弓,吃得好不热闹开心道。 “不用,你那钱也不多,自己都吃不饱,我就算了吧。” 陈启笑着摇摇头,还是拒绝了八戒的好意道。 在极速奔逃,穿墙过街,避过那可能的巡逻士卒找茬后,一行人总算能放慢脚步,好好逛一逛这异域番邦的城池了。 而嗅着街旁那一个个香气扑鼻的异国小吃,八戒哈喇子流了一地,尤其是或许逐渐接近了天竺地界,这市面上的调料种类也开始繁多起来,八戒越闻那是越馋。 到最后,肠鸣轰动之下,忍不住,还是掏出了几文私房钱,买了几份当地特色小吃。 期间,也曾想献给陈启一份,也被猴子故意捉弄,抢走了一份,但到最后,还是全进了八戒的肚里。 都知道这呆子肠胃大,又有一段时间没吃饱饭了,今天大家在吃上,其实都在迁就这呆子。 这时,一行人转过一个街角,忽见前面人围人,挤挤挨挨,填街塞路,包成了一层层厚圆圈,在一座鼓楼下,争相吵嚷起来。 “师父,前面有热闹哩,我老孙去看看?” 刚戏弄完八戒,四处张望寻着乐子的猴子,最喜这般热闹,见了眼前情景,眼前一亮,喜滋滋的向陈启主动请缨道。 “你想去看看,那就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陈启看了一眼,对挤进人堆闻汗臭没有一点兴趣,但见猴子喜欢,便牵马走到一旁墙角,挥手示意笑道。 八戒此时正忙着吃东西,见猴子望来示意,忙摇了摇头,边乐呵呵的狼吞虎咽着,边站到了陈启身旁。 沙僧对这种事情就更不好奇了,摇头笑拒,挑着担子,护在了陈启身后。 “嘿嘿,那我去看完了,再回来与你们说!” 见几人都不愿动弹,猴子嘿笑一声,兴奋的搓了搓手,只把身子一低,左钻右挪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陈启几人的视野里。 “借过,列位,借过一下。” 通过夹缝,硬生生挤进人堆中心的猴子探出颗脑袋来细看,原来是二十多个太监武官护出一个半圆,在里面的墙上张贴皇榜! 再定眼一看,那榜文上用墨文大字写着: 【朕西牛贺洲朱紫国王,自立业以来,四方平服,百姓清安。近因国事不祥,沉疴伏枕,淹延日久难痊。 本国太医院,屡选良方,未能调治。今出此榜文,普招天下贤士。不拘北往东来,中华外国,若有精医药者,请登宝殿,疗理朕躬。 稍得病愈,愿将社稷平分,决不虚示。为此出给张挂,须至榜者。】 “这榜上写的甚么?有人看懂了吗?” “我知道,先前有官爷和内侍公公念过,说是陛下生了大病,在求医哩!” “啊?陛下生了大病?严重吗?” “早就得了,你城外来的不知道?据说治了好几年都还没治好,至于严不严重,你想想,要是不严重的话,还需要张贴皇榜吗?” “王兄,这帖上说,若治好了陛下,可平分社稷啊!” “李兄,别想了,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我们两个读书人还能有什么法子?” “唉,当今陛下可是个好皇帝,这要是有个万一……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对话出现在猴子的耳边,有好奇的,有贪婪的,也有忧心的,不一而足。 而猴子看着皇榜,眼珠子微微一转,摸着下巴一挠后,眼底里却是出现了一份喜色。 随即缩回脑袋,依原样钻出人群,对着墙角处歇息的几人挥手笑赶过去道: “师父,喜事,大喜事啊!” “哦,喜从何来啊?” 陈启和八戒沙僧此时都已坐在横放下来的担子上,拿袖袍挥舞着扇风,笑看着猴子连蹦带跳而来道。 “有大买卖上门!” 猴子几步近前,对着陈启弯腰探手笑道: “此处的国王生了重病,张贴皇榜求医哩!我等本就要在此倒换关文,不如顺手给他医了,也不要他的那什么半壁江山,只讨些金银来,好将医药费充作路费,岂不美哉?” “嘿,你说的容易,这国王都病到要张榜求医了,鬼知道得的什么疑难杂症?猴哥你虽通点医术,但可算不上名医,怎么治得好?” “到时候治死人了还要背官司哩!” 八戒舔了舔手指头上残留的饭粒饼渣,觉得猴子有些异想天开的泼凉水道。 可随后,这呆子脸上就出现狐疑之色,盯住猴子上下打量后,伸手激动道: “好啊,我就说你去兜率宫的时候老毛病犯了,拿了老君不知道多少的仙丹下界,猴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用仙丹治好那国王,再找他要钱?还有没有?再给兄弟我尝一粒!” “去去去!” 一把拍开八戒伸来的“咸猪手”,猴子怒瞪了一眼这呆子道: “你莫凭空污人清白,我老孙自答应师父后,除了要应付妖怪,可好久没做那行当了!” “是你这呆子不知我的底蕴,我有几个草头方儿,专治大病,这次揭榜入宫,刚好可治那国王!” 摸了摸怀里空荡荡的锦囊处,猴子没好气的叉腰对八戒翻了个白眼道。 这呆子他也是服了,到现在还在惦记那破仙丹,尝一粒尝尝鲜得了,吃那么多作甚? 而且他的那十粒仙丹早就各有各的去处了,他从哪给他变一粒来? “悟空,你若有心,那便揭了皇榜,我们一同入宫去吧。” 陈启笑着看完两兄弟的打闹,方才出声同意道。 朱紫国国王确实与他记忆里的一样,抱恙在身,那猴子给他治病应该也是原本有的事件,以猴子的本事神通,怎么样也不会把人治死。 所以陈启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唔,猴子给人治病,等等,这次不会是小白的“龙尿”登场的时候吧? 陈启回想起了更多细节,面色古怪的看了眼白龙马胯下。 夜间,鬼鬼祟祟的猴子八戒,白龙马反抗不得,被迫露出下面硕大的根…… 噫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场景,那国王吃了马尿丸子后,好像还吐了个桃核还是啥玩意? 还有,这国王能被噎住好几年,是因为老婆皇后被妖怪抢了,受惊导致的吧? 那个皇后似乎也没受辱,身上披了件紫衣服,是个紫衣仙人送的,谁碰扎谁。 那么问题来了,抢皇后的妖怪是谁? 自诩对妖怪比对剧情更熟悉的陈启尴尬眨了眨眼,一时竟然没能想起来这一次出场的妖怪是谁。 ‘问题不大,再等等,接触了国王后,应该还能想起更多消息。’ 没了头绪的陈启,在思索一番后,愉快的放弃了为难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摆烂。 而这边,猴子得了陈启同意,也不再费劲挤回去,只笑吟吟捻个诀,对着人堆的方向吹了口气,那皇榜就被风刮起,盈盈飘起,最后落入他的手中。 “皇榜!皇榜飞了!” “皇榜落入一个毛脸和尚的手里了!” “我认得那群和尚,是今天刚入城的外来佛爷!”…… 拥挤的人堆本来就时刻关注着那张皇榜,此时见了皇榜飞起又落下,一个个的大声嚷嚷起来。 嗯,其中有一句一开始声大,但在陈启眯眼看去的时候,就变小了。 “让开!让开!奇怪,这风怎么能吹跑皇榜的,小五,是不是你个蠢蛋刷浆糊的时候刷少了?你个浆糊脑袋,怎么不把你的脑子刷上去呢?” “要是皇榜真被风吹跑丢了,我们几个脑袋搞不好也得丢了,你个粗心的蠢蛋!” 看守着皇榜的十二个太监,十二个校尉听到嚷嚷声,本慌作一团的他们,忙轰开人群,赶向陈启一行人。 领头的那个武官一边喝退那些拦路的闲人,还一边扭头对身后一脸紧张害怕的年轻校尉踢了一脚骂道。 “和尚?把你手中的皇榜还我吧,这乃是大风作祟,与你们无关,快还我重新贴回去,省的耽搁了大事!” 领头的校尉扫了一眼拿榜的猴子几人,眼里闪过疑惑后,伸手劈夺道。 这群和尚长得还挺奇怪,好像听说是外地来的? “欸,这位小哥,”猴子一个闪身,躲过校尉伸来的大手,笑眯眯道: “你怎知是大风作祟,而不是天赐之缘?” “和尚,莫要胡闹,本官可没空跟你打些缘啊元啊什么的机锋,此乃陛下招揽国医圣手的皇榜,揭了就要入宫面圣治病,治不好可是要砍头的,速速还我!” 武官皱起眉头,扶着腰间兵器,对着猴子一声冷喝道。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猴子根本不怕这武官的威胁,依旧嬉皮笑脸摆手道: “不就是病么,我老孙能治,能治!” “你能治?” 武官有些不信,只不等他再问,一旁的太监头子就急切着露出讨好的笑容问道: “这位长老,我家主公的病,你真的能治好?若能治,还请快随我等进宫,等治得我王病愈,江山有份,社稷平分也!” “不急,不急,常言道药不跟卖,病不讨医。我虽有手到病除之功,但不轻施,要你去教你那国王亲来请我,我再随他入宫,好为他看病。” 猴子将皇榜随意扯吧扯吧卷成一团,塞进怀里嬉笑耍子道。 “还要摆上一桌丰盛斋宴,好好招待我们一顿!” 八戒黑眼珠一转,见缝插针的跳出来喊道。 猴子斜瞥了这呆子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太监校尉。 “这!这!” 太监和校尉们被猴子这狂傲的态度一惊,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还是那领头的武官沉得住气,深深看了一眼态度随意嚣张的猴子后,扭头对太监头子道: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位长老既然如此气度不凡,可见是胸有成竹的高人。” “宋公公,还请你带一半人回去禀报启奏,我带人在此候着恭请,还看陛下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你说的有理,劳烦大人在此稍候,我带人回去报喜。” 有些年老的太监头子被武官说动,带着几分喜色,急匆匆的领着半数太监校尉,朝着王宫疾奔而去。 (ps:古代皇榜一般用来重要告示,不需要揭下,若有书友穿越,万勿手贱,不然轻则打板子,重则斩首抄家) 王宫内里,殿陛之间。 “主公,万千之喜!” 太监头子不待宣召,急急闯入王宫大殿,对着上首的国王跪拜喜道。 “喜从何来?” 面黄肌瘦,形脱神衰的朱紫国国王与大殿隔了层珠帘,半躺在御座上,呻吟一声,看都不看下面的太监头子,眯着眼,有气无力道。 “陛下,奴婢等早领出招医皇榜,鼓楼下张挂,恰逢天公显灵,以神风示意,将皇榜吹入一异人毛脸和尚手里,其更是自言有手到病除之功,能治陛下之疾!” 太监头子俯下身子,带着分喜气,低头大声回应道。 “天公显灵?异人?” 国王的眼睛闻言睁开,闪过一抹希望之色,勉力将身子撑起,蜡黄的脸色都因为激动泛起几分血色,看着下面的太监急切道: “此异人何在?快快请来,咳咳,快快请来与寡人医疾!” “这……陛下,此异人非同常人,此时正在皇榜张贴的鼓楼之下,只要求王上亲自去请他,他才肯来!” “另外,他旁边还有一个穿黑衣的胖师弟,言说要备一席斋宴款待他们!” 太监头子这时候才想起猴子那“刁难”的要求,额头渗出冷汗,小心翼翼的说来道。 亲自去请…… 宴席这种小事被自动忽略,国王的眼眸闭起,数息后,再度睁开的眼眸里已满是坚定,攥着龙椅把手,环视左右沉声道: “文武众卿,寡人身虚力怯,不敢乘辇吹风;汝等便替寡人,俱到朝外,礼请异人前来看朕之病。 汝等见他,切不可轻慢,称他……称他作神僧长老,皆以君臣之礼相见!” 念及太监说那异人是个毛脸和尚,国王便拟了个神僧长老的称号出来。 “另,让御膳房速做一席斋饭送上殿,先……做他二十人份的吧。” 忘记问那异人师兄弟几人的国王随意定了个数道。 反正不够再补,而且太监既然没特意说明,那人数肯定不多,想来不超十指之数。 “谨遵陛下谕旨!” 文武一众大臣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异人和尚有些半信半疑,但当国王下旨后,也不敢违抗,弯腰行礼后,由那太监头子带路,浩浩荡荡的朝宫外鼓楼而去。 第177章 诊治旧疾 “上告神僧长老,我等俱朱紫国王之臣,今奉王旨,敬以洁礼参请神僧,入朝看病,还请神僧长老慈悲应请。” 一众文武大臣被太监校尉领着指点,快步走到鼓楼下,对着墙角处大咧咧翘起脚,坐在担子上的猴子不敢怠慢,理了理仪容后,分成文武两班,按照国王所说,以臣面见君之礼,齐齐下跪参拜大呼道。 “你看,还得是猴哥哩,这礼说接就接了,避都不避,连站都不站!” 八戒和沙僧两人搀着陈启起身,避开这群大臣的大礼,看着尚在原地泰然自若的猴子,不无羡慕的碰了碰沙僧的胳膊低声话道。 “呵呵,二师兄,你莫忘了,我们俩是削去了仙籍下界,大师兄可不是,且不说他那齐天大圣的名头还在,就是这花果山猴王,也还是咱大师兄啊!” 沙僧听见八戒略带羡慕的话语,乐呵呵的回道: “这猴王是王,国王也是王,文武大臣能拜他们大王,自然也能拜大师兄这个猴王啊!” “是极,是极,”八戒被沙僧的这套理论逗笑了,拍着肚皮道: “这要是算上猴哥豪横的时候,手底下七十二洞妖王,妖兵妖将无数,这朱紫国王连给他提鞋都赶不上趟哩!” 猴子不动声色的瞥一眼两个在一旁光明正大蛐蛐儿,揶揄他的两个师弟,冷笑一声,又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大臣,放下翘起的右脚,大马金刀坐好,随意挥挥手让他们站起后,皱眉佯怒问道: “汝等大王为何不来?莫非是不想治了吗?” “神僧长老容秉,非我王有意怠慢,实乃我王如今身虚力怯,不敢乘辇受风,只得让我等代大王来请。” 群臣得了示意站起,弯腰对着猴子小心回应道。 没办法,王上的命令嘛,而且若这和尚真有本事可以救得陛下,那按照皇榜所言,社稷半分,他们跪这毛和尚也不算亏。 “嗯,既然如此,那你们头前带路,我携我师与两位师弟在后而行吧。” 猴子搞这一套本来就是为了耍子,如今自觉耍够了威风,也没想到故意为难这些大臣,起身拍了拍手,作了个样子,对他们淡淡点头道。 “嘿嘿,师父,走走走,进宫吃宴去也!” 等大臣太监们转身走在前头开路,猴子立马变了脸色,收起淡定的模样,对陈启嬉笑道,还不忘笑眯眯的看向八戒,故意摇头可惜道: “啧啧,先前是不是有个呆子在抠抠索索的花钱买吃食?哪及得我老孙,随便一番话说来,一文钱不用,就有吃不完的斋宴。” “那不是我说要摆宴的吗?” 八戒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但看着猴子那笑眯眯的目光,也没了反驳的兴致。 无他,这呆子得了提醒,才发现自己刚刚花了七八文的冤枉钱…… 那叫一个心疼哟! 八戒捂着难受的胸口,只能宽慰着自己,不停小声叨叨道: “不亏,不亏,这些吃的好歹都进了我老猪的肚子里,再说了,这街头小吃,和宫廷御宴能一样么?我老猪就当花钱品了品当地的特色风味,不亏,不亏……” 亏麻了!!! 呆呆看着大殿一侧摆得满满当当的素斋桌面,上面包罗百味,街上卖的他有,街上没卖的他更有! 其中色香味者,更胜他所吃的数倍十倍! 跟在陈启身后,甫一入殿,就将目光锁住桌席的八戒眼神空空,第一次在撞见满桌的美食珍馐时,心里不仅没有欢喜,反而充满了悲痛。 痛,实在是太痛了! 不行,老猪得把我亏的七文半钱吃回来! 八戒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盯着那一桌桌素斋的眼神里开始充满火热的战意! 咕嘟,来,今天我老猪豁出去了! 不提眼里只剩下了素斋,腰带都提前松了几圈的八戒。 这边,陈启几人入了殿,不待那上首的国王传呼,猴子就几步跨上了御阶,一把扯开遮挡的珠帘,火眼金睛眯起,朝着龙椅上的朱紫国王看去。 “谁是……啊,唬杀寡人也!” 那国王,眯着眼呻吟一声,刚要开口问询,就见眼前的珠帘穿进来一只毛手,“唰”的一声,珠帘摇晃碰撞打开后,一张尖腮金睛的猴脸就出现在面前! 这一下,直接就把有妖怪应激恐惧症(ptsd)的国王吓得一个趔趄,自龙椅上跌倒,翻滚到一旁冰冷的转石地上,半条残命一口气没上来,好悬被猴子给活活吓死! “大王!大王!” “保护大王!”…… 欲阻拦猴子而不及的内侍婢女被眼前的场景骇的魂飞,忙上前将国王扶起,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生怕国王就此交代了! 一众大臣也是被这变故惊到,武将们挺身而出,忙护在国王身前,对猴子怒目而视,就连文臣们也被气到颤颤巍巍的对猴子手指,责怪谴责起来。 “啊……这……” 自知一时性急,差点好心办坏事的猴子讪讪一笑,挠着脑袋,退后几步摊开空手示意道: “呵呵,冷静,冷静,我老孙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这看病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望闻听切,我也是急着看你们大王的面相,好给他对症下药,呵呵。”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着眼前不知道是来治病还是当刺客的毛头和尚,有大臣没好气的怒道。 “呵呵,还没来得及看清,你家大王就倒了,得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暂且心虚的猴子眨着眼睛,搓完手,比划着手势,不好意思道。 “不治了,不治了,让这位神僧长老走吧,再看到他,寡人怕是落不到好了!” 听到猴子还要和自己面对面,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能喘气的国王吓得脸色一白,忙对左右奋起余力,“大声”摆手道。 “那和尚,我们家主公见不得生人面,不治了,你走罢!” 内侍得了王令,忙掀开珠帘走出,对猴子冷淡道。 走?走去哪? 八戒口中垂涎欲滴,本盯着桌上饭菜入神,可听见内侍的声音,打了个寒颤,从沉迷美食中回过神来。 在发现是内侍要赶人后,急了,忙上前扯住猴子袖子惊慌道: “猴哥,这国王怎不治了?还是说猴哥你那草方子没用,治不了了?” “去去去,你个呆子懂个甚么?一边去,莫耽搁我治病!” 那国王声音虽小,但如何瞒的过猴子耳目? 将碍事的八戒甩脱后,猴子理了理袖子,叉腰自信笑道: “不见生人面也好办,你去告诉你们家王上,和尚我这里还有金线三根,可悬丝诊脉,照样能为他治病!” “悬丝诊脉?我等只在古籍上看过,未曾所见,不想这位神僧长老还会此技?” 大殿上尚有太医院医官,听了猴子这番话后,惊喜连连,让内侍再去回报,看陛下可愿意如此。 而在得知不用和猴子面对面后,这国王的心理障碍顿时就去了九成九,再加上他请猴子入宫,本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此时自然不会再拒绝,让人给猴子赐座,帮其引线。 猴子也不含糊客气,接过小凳子先递给陈启安坐,又自顾自的取了另凳坐下。 那搬凳来的内侍虽然知道这于礼法不合,但也知这毛和尚胆大妄为,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捏着鼻子认了。 满殿朝臣见了,也尽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没看见。 猴子这才再从自身上拔下三根毫毛,变成按二十四时节气寓意,衍伸来二丈四尺长的金线。 一头递给内侍,让其系在了国王左手腕下,分别位于寸、关、尺三个部位,另一头牵在自己手心,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交相轻捻而过,闭目感应后,又让内侍将金线换到右腕,依前所为。 (ps:寸关尺是?中医切脉三部部位名,位于桡骨茎突,即手腕外侧小节突出处,其名为关,关前为寸,关后为尺,总体长度不超过两寸) 来了来了,经典场景啊。 陈启坐在猴子递来的软凳上,看着眼前的金丝悬诊的一幕,不由微微一笑,陷入回忆当中。 想当年,有多少人,就是因为这个画面,迷上了闭目把脉,悬丝轻弹,假装自己是个神医之举呢? 虽然大部分除了能摸到心跳脉搏外,什么都摸不出来就是了。 数息后,屏住呼吸闭目的猴子睁开金睛,小手一抖,将金线收回后,抬头看向珠帘后方,厉声高呼道: “陛下左手寸脉强而紧,关脉涩而缓,尺脉芤且沉;右手寸脉浮而滑,关脉迟而结,尺脉数而牢。 依我老孙观之,平日里当是气虚心痛,汗出肌麻,小便赤而大便带血……” 猴子将诊断出来脉象一一道出,得到殿上太医们的激动点头确认,一个个看向猴子的目光也变了,从哪来的招摇撞骗的毛和尚,变成了看天人之象! 世间真有悬丝诊脉的神人乎? 就连朱紫国王也被猴子露的这一手折服,脸上露出喜色,在内侍的搀扶下,勉力起身回应道: “神僧长老,不知寡人这病症为何,又该如何医治?” “此病乃是一个惊恐忧思,号为双鸟失群之症……亦可谓之相思病!” 猴子的双目眯起,意有所指的看着珠帘后的国王沉声说道: “若要治也容易,依我老孙之言,奉上足量药材之后即可,保你药到病除。” 猴子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突兀的一时静寂,一众文武大臣低下了头,不发一言,内侍婢女也止住了手脚,不敢轻动。 “咳咳咳!咳咳咳!就依神僧长老,咳咳咳!所言吧,但有所求,不可拒绝,咳咳!” 珠帘后,国王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寂静的大殿里只有他的咳嗽声,以及他勉力发出的穿插在咳嗽声中谕旨。 随后,龙椅处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动静,国王被内侍抬到软轿上,终于从珠帘玉幕后现身,苍白着脸,病恹恹的对陈启等人强笑道: “寡人身体不适,当回宫安寝矣,咳咳,暂且失陪,殿上还有素宴,就让爱卿们陪长老们欢宴吧,待宴后,长老们也可留宿宫中,寡人宫中恰有殿宇空置。” 言罢,内侍脚步匆匆,将国王一路送向后宫之处。 陈启随文武臣子大流的行了个礼后,目送着国王离去,目光中有些若有所思。 “大师兄,相思病我懂,这双鸟失群之症又作何解?” 不同于半点心思不存的八戒,沙僧显然也察觉了什么,挠了挠头,问向身旁的猴子道。 “呵呵,有雌雄二鸟,原在一处同飞,忽被暴风骤雨惊散,雌不能见雄,雄不能见雌,雌乃想雄,雄亦想雌。这不正是双鸟失群也?” 猴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一把抓住不管不顾,一心扑向殿侧宴席的八戒,意有所指道。 ‘哦,原来是他啊!’ 陈启眼里出现一抹恍然,当猴子以鸟喻人时,陈启忽然想起一段信息: 据说有个猛人国王,在当太子的时候,外出打猎,一箭穿了孔雀大明王菩萨不知是亲生还是血缘极近的一对雄雌孔雀…… 差点达成双杀佛子的成就。 让我们为这位猛人兄鼓掌。 当然,这位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那位大明王菩萨没有选择一箭穿回去,而是言说要拆凤三年,也就是让这位狠人和最心爱的老婆天各一方三年…… 老实讲,很宽容了,因为如果这位孔雀大魔,不是,大明王菩萨是陈启印象里的那位的话,这位改吃素前,因此事一口吞了朱紫国全国,陈启都不会觉得意外。 甚至给他的兄弟透露一下口风,暗暗示意一下,恐怕朱紫国的人也已经死光了。 想起据说原典里,令人发指,猴子见了都心肝颤的狮驼岭,陈启的目光晦暗了一瞬。 “师父,吃席啊!” 八戒的急切呼喊声,将陈启从沉思中唤醒。 看着这呆子被猴子拉住,只能空望着斋宴流口水,机智选择拖自己下水的行为,陈启失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八戒,莫要着急,此乃御宴,你好歹等我们和群臣寒暄过后,再去吃席才是。” “就是,你个呆子,此宴可全赖我之功,怎么也得等师父和我动筷后你再动吧?” 猴子也揪住八戒的后衣领,故意逗他的嬉笑道。 第178章 夜间制药 一场酣畅淋漓的宴席。 真的,没有开玩笑,虽然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过啥好玩意的陈启在宴席上,也是食指大动,扫掉了五六盘珍馐美味,吃了个肚儿圆。 但所有的风头还是让八戒一个人出遍了。 这厮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火力全开,一坐上桌,就将裤腰带解了,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吃到肚皮撑起裤腰,是不会起来了。 随后,这呆子自然是左右开弓,好不威风,所有盘碗中的食物,来者不拒,只要能吃,就连作装饰的荷花,绿叶,生菜丝…… 那都是统统端起来,朝着往血盆大口中倾倒而尽。 所以…… “哎呦……哎呦……猴哥啊,你那个健胃消食的药什么时候熬好啊,哎呦,我肚子好涨啊……” 夜色弥漫,王宫最外层的一间偏殿内,八戒平躺在床上哎呦个不停。 不过这一切都是这呆子自找的,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呆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比他上次在女儿国误饮了子母河河水还要夸张。 整体来看,此刻的八戒身形体积,完全就是肚子一半,其他总合加一起占个另一半! “别吵吵!你个呆子,是没吃过饱饭么?今天吃这么多,二十人的宴席你一个吃了大半就算了,后面还又找御膳房上了五十人的份…… 现在肚子疼知道找我要药了?怎么不撑死你个夯货!” 猴子将天平上秤好的药材分出来,和之前挑选几味中药放在一起,招呼沙僧去煎药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八戒骂道。 得亏是给国王治病的时候,猴子恶趣味发作,让医官把能采买到的八百八十味药材各买了一斤送来,不然他大半夜的时候,还得给这呆子买药治胃胀不消化! “二师兄,你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变大不就是了?你现在是肠胃不够大,撑到了,你要是再把自己变个十几丈,几十丈大小,这肠胃不就容得下了?” 沙僧将药材放入炉中加上水,又蹲下身子,手执着蒲扇,将炉火扇旺后,看着难受的八戒好笑道。 “欸,那不成,那不成,”八戒闻言忙摇头,一脸认真道: “那我要是变大了,这没一会儿,这肚子不就又饿了?不成,不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吃撑成这样的!” “呵,撑死你拉倒!” 猴子听到这呆子还有脸说这话,冷笑一声后,捡过一旁堆积的药材包,边找出大黄这味药,称了一两出来,放入药钵中细细研磨,边不耽搁骂八戒的气道。 “大师兄,你在磨给那国王的药?” 沙僧知道自家大师兄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二师兄呆子夯货,实际上还是先紧着他配的健胃消食药。 此刻见了自己已经煎上了药,却还在称药磨药的猴子,心生猜测道。 “被这呆子耽搁了半天,再不做药,明天那国王还以为我失信于他,在玩拖延之计呢!” 又瞪了眼哼哼唧唧的八戒,猴子扭头对沙僧解释道。 “这磨药的活计不难,我来吧。” 喂着八戒喝了点热水的陈启起身,见都忙不开身,主动接过猴子手里的药钵道。 “那这活就拜托你了,师父,我再去取一两巴豆来,给它去壳去膜,捶去油毒,好碾为细末。” 猴子也不客气,将药钵递出,叮嘱陈启一定要磨细成粉后,转身去药材堆里翻起巴豆。 “大师兄,你给师父磨的是大黄吧?那个药性刚猛,我看那国君虚弱已久,怎能受得住?” 沙僧好奇的看了眼师父手里的药材,有些惊疑的担忧道。 “巴豆我记得也是虎狼之药吧?猴哥,你到底行不行啊,别真把人治死了,我们怕是要被朱紫国挂皇榜悬赏通缉一辈子哩!” 八戒靠躺在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沙僧给他煎的药,这时候也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嘿,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黄可利痰顺气,荡肚中凝滞之寒热;巴豆则是破结宣肠,能理心膨水胀;这都是和那国主对症的药,不用这个用甚么?” “也不怕什么虚不受强,我这君臣佐使四味药,还有两味佐使呢,无妨无妨。” 猴子对这个时候还在说些屁话的八戒撇撇嘴,扭头对向沙僧这个让人顺心多了的师弟笑笑,随意的摆摆手道。 陈启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这两味药里他就知道个巴豆,因为那玩意儿纯纯古代版泻药。 不知道看过的多少古代段子里,都被人用来整人整马,就连前段时间,猴子想整白龙马的时候也用了这一手。 可惜,白龙马没上当,新鲜草料吃个精光,巴豆一粒没碰。 过了一会儿,猴子手上的巴豆处理完毕,便随便翻出个干净瓷杯盏,蹿身出门。 再归来时,手里正小心捧着半盏黑乎乎的东西。 “大师兄,这又是何物?” 沙僧好奇问道。 “我去御膳房锅炉底下刮出来的半盏锅灰,啧,这御膳房都这个时辰了,灶上还温了好几炉参汤鸡汤,这后宫里的嫔妃还是怪享福的。” 猴子将杯盏放在桌上,对沙僧几人啧啧称奇道。 没说国王,则是因为国王久病缠身,这个时候根本没胃口。 “都是贵人,自然是要享福的,”沙僧对猴子的吐槽很淡定,笑了笑后,继续好奇道: “大师兄,你要锅灰作甚?我还没见过哪方药内,需要用到锅灰的。” “锅灰确实可以当药,药名乃是百草霜,作用是止泻、止血、促消化、清毒散火化痰,悟空用这个,也是对症的。” 这题我会! 不等猴子开口,陈启就在一旁笑吟吟的抢先一步解答道。 感谢上辈子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科普,虽然就记住了车前草,地黄,驴耳朵之类的名字,没记住长相,导致记了跟没记一个样。 但是百草霜,也就是锅底灰这种东西又不像草一般难记,稍微有点常识,用过农家土灶的人,听一下就能完全记住。 而且这玩意儿形成找来都还算简单,功效在古代那个庸医不少的时候却可称良药,实乃穿越必备良方。 (ps:百草霜,杂草在土灶这种半密封空间内,燃烧后附于锅底或烟筒中所存的烟墨,是草木本身的矿物质及其化合物) (再ps:有病去看医,切莫突发奇想,更不要尝试自馔良方,后果只会卒) “师父也知道这个?” 猴子没想到陈启也略通医术,但想想陈启的出身,觉得也算正常,佛门里有药师佛坐镇,所以不少僧人都会接触到医药行业,陈启耳濡目染之下,有所得是应该的。 而且看自家师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在很多方面比较讲究,对于这方面似乎也确实有所了解。 “略懂,略懂。” 陈启微微一笑,谦(装逼)虚的摇头道。 呵呵…… 都是多年的师徒,陈启那快溢出来的自得能骗得了谁? 猴子三人都被自家师父的这番动作逗乐,笑呵两声。 俄而,猴子将杯盏中的锅灰也碾作细细粉末,再将前番磨好的大黄,巴豆粉末掺在一块,随意搅了搅后,手托下巴,看着面前大半杯盏里黄黑的半成品,眼珠乱转起来。 “唔,沙师弟,你去马厩,用这盏子,接满白龙马的尿来,我待会儿要用来搓丸!” 遗憾的看了眼还躺在床上“哼唧”的八戒,猴子只能把这个艰苦的任务扔给了沙僧。 不过念及今天沙僧和八戒在一旁光明正大的背后蛐蛐儿,猴子立马觉得,这任务交给沙僧似乎也正合适。 “啊?大师兄,我?怎么又要接马尿?” 沙僧拿蒲扇指了指自己,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自家大师兄要的不是马尿,而是马血马眼泪啥的。 虽然后者也挺扯淡的,但总比马尿强啊! “噗!我老猪只见人以醋糊为丸,陈米糊为丸,炼蜜为丸,或只是加清水为丸,这马尿又是什么玩意儿?” “猴哥,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想拿这国王当耍子?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了?这马尿腥臊,再加巴豆大黄,你明天是不是想看他上吐下泻?哈哈哈!” 八戒也被猴子这话整笑了,捂着发痛的肚子在床上笑得乱颤,直把木床晃出“嘎吱嘎吱”声,让人很是担心,会不会突然就扛不住八戒的重量,就此散了架。 “你个蠢才!” 猴子不屑的对八戒飞了个眼刀,挑眉朝外道: “你是不是忘了,白龙马可不真是匹马,而是一条白龙所化!这凡马马尿腥臊无用,龙尿能一样么? 凡疾在身,得之便愈,只怕得不到!这次要不是看你爬不起来,这活计就该让你去了!” “等等,”猴子训斥完八戒,忽将眼神瞄向八戒那高高隆起的大肚皮,若有所思道: “你这呆子现在不就是有‘病’在身么?要不这样,我让白龙马再大方一点,给你分润些?也不用累沙师弟给你煎药了,尿到病除,尿到病除啊!” 猴子越说越兴奋,最后将右手攥拳拍向左手掌心,喜滋滋的吩咐沙僧道: “沙师弟,你别煎了,去,再拿个茶盏来,接了龙尿来治这呆子!” “好嘞!” 沙僧也配合的将手中蒲扇丢到一边,乐呵呵的拿起一空碗盏,就朝马厩而去。 “啊?我不要啊!猴哥,我好了,我不用吃药了,好了,都好了!” 呆子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吓到面目变形,眉眼都皱到了一起,手脚踢蹬着,就要站起来证明“身体健康”。 奈何几番动作下来,除了让他肚子又痛了几分,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无奈之下,八戒只得翻出张丝巾,将嘴封起,嗡声嗡气的对陈启求救道: “师父,管管猴哥啊,他想给我灌尿啊!” “八戒,这是药,不是尿,这样想想,你是不是就好多了?” 强忍着笑意,陈启故作正经的对八戒劝道。 “那它再好,也是尿啊!不喝不喝,我不喝!” 八戒忙抱起一个枕头,紧紧掩住了口鼻闷声道。 “大师兄,我回来了!” 就在此时,刚刚出门的沙僧双手捧了杯盏回来,朝八戒咧嘴一笑道。 骇得这呆子又是一阵乱蹬,将身子贴住墙壁,警惕的朝这边看来。 “噫,怎么是空的?” 看着八戒惊慌的效果,猴子很是满意,但接过沙僧手里的杯盏,却是惊疑一声道。 “大师兄,白龙马不尿啊!” 沙僧此时才收了笑容,无奈摊手道: “我好话都说尽了,他还是在那闷头吃草,根本不理我,说急了,干脆就躺倒在地上睡觉去了。” “那看来是这呆子没这个福气了。” 看着八戒竖起的耳朵,放松下来的喜滋滋表情,猴子故作惋惜的叹道。 又在八戒偷偷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转头对陈启笑道:“师父,看来还是得你出马啦,白龙马最是服你,想来让他撒点尿,不是问题。” 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八戒,陈启配合着猴子,故意点头沉吟道: “嗯,悟空你说的有理,此尿不仅要救国王,更是要医八戒,耽搁不得,为师这就去劝劝白龙马。” 不是,师父你怎么不仅不帮我,还站在了他们那边“谋害”我老猪? 八戒一脸懵逼的抬起手,刚要试图通过惨嚎来挽留师父,就见到师父已经麻溜的起身,和那遭瘟的猴子,卑鄙的沙老三出门去马厩那边了。 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八戒内心陷入了悲痛欲绝,手脚使劲,试图趁他们回来给他灌尿前,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 “…………” 折腾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吃得太多,根本爬不起来的八戒,双目无神,瘫倒在床上,完全放弃了抵抗。 算了,管他马尿龙尿,进了嘴都是药,我老猪就当生吃了只蛤蟆,攥出了蛤蟆尿罢,悲! ………… 这边厢,陈启三人脸上挂着笑意,齐齐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给八戒喂尿自然是假的,玩笑话。国王那是不吃药就得死,八戒这呆子纯粹就是暂时吃多了不消化,没有这个紧急的必要。 三人之所以这样,只是在合伙捉弄八戒罢了,同时也是有意让八戒吃个教训,省的这呆子下次还敢将自己吃成团球,连动弹都费劲! 第179章 乌金丸 星光绚烂下,在头前带路的猴子,身侧手提灯笼沙僧的陪伴下,陈启脚步匆匆,来到了这偏殿旁的马厩处。 在穿过王宫门口五凤楼,进入王城的时候,白龙马和担子就被守官扣下保留了,待到国王指定给他们一处偏殿休息后,更是尽皆送到了偏殿处。 至于本该安排有的婢女内侍,则被自由自在惯了,嫌麻烦的猴子直接统统轰走了。 瞧了眼几墙之隔,灯火通明的深宫里院,陈启打开马厩木栏,蹲身摸了摸似乎已经闭眼歇息的白龙马笑道: “小白?小白?” 白龙马的大眼睛“唰”一下张开,在看见是陈启后,温润湿眼珠里出现亲近之意,在拿头蹭了蹭陈启的手掌后,主动屈起马蹄,站立了起来。 “小白,”想起此来何事,陈启脸上出现几分古怪的笑意,强忍住正经道: “我们此来,是悟空要你的尿用来医治国王,你能不能撒一些给他?” 起身后抖擞一下,抖去身躯上沾染草屑的白龙马神色一僵,眨眨眼,扭过头去,不再看陈启,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唏律律,我只是匹马,师父说的什么?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嘿嘿,莫装了,小白龙,你虽被菩萨锯了角,退了鳞,重衔了横骨,但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了,你不早就修回来的七七八八了?” “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好演的,说话,说话吧!” 见师父还要再慢慢劝小白龙,早就知道内里真情的急性子猴子,当即开口点破某事道。 他和白龙马斗智斗勇的时候,都是在闹着玩,白龙马非要装傻,他也懒得拆穿,反正他这样,那就只有他出招的理。 可现在不仅事关国王的病,也快深夜了,他们熬一夜没事,师父还要睡觉呢! 没想到猴子早已经看穿自己,被掀了老底的白龙马此时也不好装下去了。 扭回头,打了个响鼻后,先是不信任的看了猴子上下一眼,才朝陈启看去,委屈道: “师父啊,非我吝啬,实乃大师兄这些时日常来捉弄我,今夜沙师兄前来讨尿,言说是大师兄吩咐,我怕又是大师兄的鬼点子,所以不敢轻信啊!” 什么讨尿,你个龙马,说话能不能文雅点! 沙僧在一旁闻言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猴子倒是没想到白龙马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旁的,竟然是向师父告自己的状! 当下脸色一变,挠着头,对着陈启憨笑,试图蒙混过关道: “嘿嘿嘿,师父,这个,那个,哈哈,那都是我老孙和小白龙闹着玩呢,不当真,不当真啊!” 该死,快想想八戒那个呆子平日里是怎么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来着? 回忆着自家“好”师弟平日里的德行,猴子尽量向其模仿起来。 听着白龙马那好久未听到的清脆少年音,陈启挑了挑眉,又见猴子学起了八戒,学到了八成相似,陈启失笑摇头,也没去和猴子此时计较什么。 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就没想着瞒人,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确实不曾过火,别说猴子没得逞,就是猴子真捉弄成功了,其实也没什么。 譬如喂巴豆的那次,猴子的量控制的很好,白龙马就算真全吃下去了,也不过是放一路的响屁罢了,远远达不到腹泻的量。 嗯,就是白龙马的身后,一般就是挑担的八戒,他会比较遭罪…… “小白,你说悟空这些时日常来捉弄你,可你莫非忘了,这也是有因由的?” 看着白龙马脸上故意摆出来的委屈神态,陈启捋了一把鬃毛,笑吟吟道。 见师父似乎站自己这边,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马收回憨笑,小人得志的叉腰挺胸笑道: “对啊,小白龙,有因就有果,我老孙可不是故意欺负你,要不是你那日放肆,淋了你三个师兄一头水,我岂会想找回这个场子?” 完了,没忽悠到师父。 没了陈启作帮手,白龙马可不敢在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师兄面前继续炸刺,当年挨的一棒子,他现在额角还能回忆起那剧痛呢! 便收了马脸上的委屈神态,最后斜瞥了一眼前恭后倨的猴子,低下头来老老实实的对陈启道: “师父啊,我这尿可非凡品,水中游鱼食了可成龙,山中草头得味,便变作灵芝,仙僮采去当长寿之药。 只是既然师父和大师兄需要,我自然当献,但还请师父看住大师兄,让他以后莫来捉弄我了。” 被揭破老底,不能装疯卖傻后,白龙马可没自信能在猴子的怪招下继续撑下去了,当即借着这个由头,提出要求道。 “依你依你,你把这盏子尿完,我们就两清了。” 本来就已经因为屡试不得,早早放弃捉弄白龙马的猴子脸上带笑,递出装药的药盏,痛快答应道。 而见陈启也在一旁含笑点头,深知大师兄在师父面前很看重信用的白龙马得了保证,无了顾虑,这才马首前伸,将杯盏叼过,平稳放在马厩地上。 “…………” 躬下腰,摆出姿势的白龙马看着马厩外齐齐伸来,三颗恨不得贴近他胯下,仔细观摩现场的人头,马躯僵硬,半天没有动静。 ? 陈启几人疑惑抬头看向白龙马,收获了白龙马那满是尴尬和羞愤的眼神道: “那个,师父,师兄,你们能不能先把头扭过去?” 虽然我现在只是匹马,但你们也别太过分了吧! “啊,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是为师冒昧了。” 十分冒昧的陈启摸头尬笑两声,扯住还想翻进马厩的猴子,带着两人转过身去。 而没了那令马压力山大的三道凝视目光,白龙马轻松自在之下,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微不可察的几声“嘀嗒”后,陈启身后传来小白龙松了口气的嗓音道: “师父,师兄,你们要的尿好了。”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这分明是猴子和国王要的尿,和我没关系啊! 莫名感觉回到了三岁时,找人撒尿和泥玩的陈启黑了脸,体会到了刚刚沙僧心口哽住的心态。 沙僧面上不显,但右侧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师父也摊上了啊?那不亏了。 “沙师弟,去,把那杯盏拿上,该回去搓药了。” 可惜好心情持续不了几瞬,在猴子抬头看了看夜色星位,催促一句后,沙僧嘴角压了回去。 迎着大师兄和师父的凝视,没有二师兄可以背锅挡灾的沙僧捏起鼻子,弯腰探身入马厩,将地上的杯盏拿起。 幸好,幸好,盏边没有可疑的水渍。 触摸到干燥的杯盏外壁后,沙僧庆幸想道。 去那劳甚子的鱼食成龙,草淋成芝,就是说破了天,还不是白龙马的尿?! 正常人谁没事想沾别人的尿啊! 感谢辞别了出“力”甚多的白龙马后,由沙僧捧着那湿润些许的药盏,三人踩着轻松的步伐重回了偏殿。 “师父,你们回来了啊?来吧,我老猪已经做好准备了,灌完也省的煎药了。” 一进门,陈启就听见床板上八戒那有气无力,心丧若死的声音。 “呵,二师兄,灌什么呢?这龙尿鱼食成龙,草淋成芝,可是上好的宝贝,要不是师父出马,白龙马还不一定舍得呢!” “你呀,就是想喝也轮不到啊!” 不等猴子出言嘲笑,一路捧着杯盏的沙僧嘴角咧开,攻击性拉满的说道。 结果沙僧不说还好,这一段话一出,八戒脸上颓丧之风尽去,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狐疑道: “老沙啊,你没骗我吧?白龙马的尿这么厉害?” “要是真这么厉害,那我老猪可就不得不来一点了啊!” “去你的吧,你个呆子哪里是想治病,分明是想拿去淋了灵芝好卖钱!” 猴子对八戒多熟悉啊,一见这呆子眼睛冒光,就知道这夯货在打什么主意,将搓丸的器皿搬上桌来笑骂道。 “嘿嘿,还是猴哥懂我,”八戒被戳穿了心思也不害臊,左右眼下没了被灌尿的恐惧,便躺在床上乐呵呵道: “师父,猴哥啊,我老猪这次可是想出了生财妙计啊,你们想想,白龙马的尿又不值钱,那地上的草也不值钱,两个加一起,嘿,那卖出去可就老值钱了!” “有了这钱,我们路上日子得好过多少?再也不用紧巴巴了,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在哪吃就在哪吃!” 瞥了眼肚子高高胀起生痛,提起吃得还能流出哈喇子,一脸遐想的八戒,猴子摇摇头,觉得这呆子已经没救了。 一边将搅和好的药泥倒进挖有半圆凹坑的木板,将其两面合上,不停搓动,一边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的随意戳破了这呆子的美梦道: “别搁这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沙师弟先前说的话你忘了?这龙尿可不是凡品,你想要?问过白龙马没有?他要是听到你说要淋草成芝拿去卖钱,别说尿了,两蹶子你要不要?” “他不给,我老猪不能守着啊?他还能没个排泄的时候?” 八戒被猴子的话点醒,但脖子一梗,还是颇有些不服气的嘴硬道。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的,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将木板掀开,九颗正常大小的圆润泥丸呈现,倒进一旁的木盒里盖好,大功告成的猴子满意拍拍手,方才有空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八戒叉腰道: “你要是将你那心眼子多放些在正道上,早就知道白龙马这一路来基本只吃些草料,随便炼炼,也就当废气排了,哪像你,天天屎尿多!” 勇于尝试,见多“食”广,还因凡人身躯,经常方便的陈启在一旁只觉莫名躺枪,幽怨的看了一眼猴子。 悟空,你这话有点密了吧? “咳咳,师父,不是说你啊,我是说八戒这呆子……” 猴子注意到一旁的陈启目光,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次无意间,把师父也骂进去了,忙把嘴捂住,冲陈启挤出个笑容尴尬道。 坏了,忘记师父平日里也“好”吃,常上厕所了! “哈哈哈!哎呦!” “砰!” 本来被猴子怼到没脾气的八戒放声大笑起来,结果又因为笑得太厉害,肚子被颤痛了不说,就连那许是年久失修了的木板床,也被这呆子活活笑塌了! ………… 一夜的笑闹过后,师徒四人被昨日皇榜处的太监头子小声喊起,再用过一同送来的早膳,一行人由其领着,嘻嘻哈哈的朝着王宫正殿走去。 八戒吃过了猴子开出的药,经过一夜休息,肚子早就消下去了,只是由于他的床塌了,昨夜和猴子挤的一张床 ——那间偏殿本应该是供外臣留宿的小殿,只有两张床铺,因他们人多,内侍们又搬了两张床给他们。 一人一床,八戒不想睡地板,或者去马厩和白龙马挤一挤的话,只能蹭别人的床。 而另外三人里,唯一能和这呆子挤下一张床的,也就比较精瘦的猴子了。 但是这两人的睡相吧…… 反正自清早起来,这一猴一猪就昨天夜里对方的小动作,就互相嬉笑吵嚷个不停起来。 一个笑骂对方打呼噜放响屁,一个指责对方又磨牙又手脚不老实…… 及至殿外,一行人才略微收敛,整理好仪态,上殿行礼,见过早早守在上首的朱紫国王,以及周边站定的文武群臣。 “神僧长老,不知这药……” 珠帘后,国王艰难的喘口气后,激动的朝下方猴子几人看去道。 “呵呵,在此,在此。” 猴子从沙僧手里接过木盒,示意一旁的内侍接过呈上,不紧不慢的笑道。 火热的目光一一扫过木盒中足足有九粒的黄黑药丸,国王哆嗦着手,让打开木盒,呈以御观的内侍捧盒静立一边,精神有些振奋的撑住扶手问道: “神僧长老,此药何名?寡人又该如何吞服?” “此乃我独家秘方,乌金丸是也,服用起来也算简单,三三之数,以药引和着,三粒三粒的吞服三次就是。” 猴子自然不会直白的告诉国王,这药丸只不过是锅底黑灰加两味黄色中药混合出来的颜色,便捋了捋不存在的长须,学着那花白胡子的神医,随意编了个高深莫测的名字来道。 第180章 求雨?嗯,怎么不算呢(??w??) “那药引又是……” 朱紫国王越发激动,眼睛越发明亮的看着猴子希冀问道。 ‘你看这人,说话忒不老实,惯会装模作样,他那药丸子搓的,黄黑相间,还敢取名甚么乌金丸……专糊弄这国王!’ 一想到那药泥丸里的颜色来历,还有白龙马马尿的一份功劳,站在猴子身后的八戒就忍不住捂嘴偷笑着,朝一旁的沙僧挑眉示意道。 ‘能治病就行,管他里面加了什么?’ 沙僧憋住笑,但还是忍俊不禁的咧起嘴角,以眉眼回应八戒道。 “这药引么,说来简单,此药可用两种药引,都是易取之物,陛下自可遣人搜集。” 猴子忙着在国王面前扮作医家高人,暂且没发现身后的两个师弟在暗暗腹诽取笑他,只是一派仙风道骨作风,含笑捋须答道。 “敢问是哪两般?” 活命希望近在眼前,国王姿态放低,虚心询问道。 “嘿嘿,其一乃是用六个物件煎成药汤,随药送服。” 猴子恶趣味的笑眯眼,攥拳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晃了晃来道:“也好找的很,半空飞的老鸦屁,湍急流的鲤鱼尿,王母娘娘搽脸粉,老君炉里炼丹灰,玉皇戴破的头巾要三块,还要五根困龙须!” ‘他又在拿这国王当耍子哩!这旁的不说,就老君炉里的炼丹灰,若是找到了,他那马尿算得了甚么?!’ 八戒朝沙僧挤挤眼,乐呵呵道。 ‘就是那困龙须,想来也能解国王之难了。’ 区区龙尿都被白龙马吹上了天,这龙须之力不得更加神异? 沙僧憨笑传意道。 不过这六个物件里面,有的好歹以耐心和法力搜寻,在凡间也不是找不到,而有的恐怕就根本不存在! 唔,倒也不一定,譬如玉皇下凡历劫的时候,戴破的头巾?还有王母娘娘其实挺爱美的…… 不提沙僧放空了思绪,真的考虑起这六物的搜寻可能,御座上的朱紫国王反正是绝了这心思。 稍稍思索就知道单靠人力,尤其在他病死前,是根本不可能拿到这药引的国王苦笑摆手道: “神僧长老啊,这六物太过稀罕神异,寡人着实找不到,还请神僧长老说出第二般药引吧。” 长老,别玩寡人了!说些正经的药引吧! 迎着国王无奈祈求的目光,猴子嘿然一笑,拱手道: “若要第二般嘛,可就难了,需要用那‘无根水’送服吞下。” “‘无根水’?” 朱紫国王诧异一声,随即振奋道: “神僧长老,这个容易,容易,寡人这就派人持碗盏去到井边、河下,舀了水后急转步,不落地,不回头的奔至殿上,供寡人服药就是!” 国王招招手,就有几个内侍婢女挺身而出,要依令行事。 “欸,陛下误会了,我所说的‘无根水’可非此水,江河井水皆有根源可溯,如何算得上无根?若想得药引,陛下还是得以待天时,接那天降之水方可算得‘无根水’啊。” 猴子及时伸手拦住要走的奴婢,笑眯眯的对国王说道。 “以待天时……” 嚼着这几个字的国王,一边觉得这“无根水”原来不过就是雨水,得来容易,心生欣喜,又一边觉得这等待下雨时节,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就他这破身体,时运不济,碰上朱紫国十天半个月不下雨的话,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救命宝药,却不能吞服,那也太惨了吧? 皱着眉,喜也好,忧也罢的国王又招手唤来礼官,让他们奉旨意,赶紧起一道求雨文书,在那祭坛上烧了,启奏上天垂怜。 安排完这些事情后,国王才将心神重新放松下来,看着殿中立着的陈启一行人,又想起来了什么,忙笑道: “寡人心急如焚,忧心于这病痛,却是忘了礼数。来人,快给神僧长老他们看座,自此以后,神僧长老入殿,无需旨意,皆予奉座。” 下了一道口谕,看着猴子几人一个个都安稳坐下后,国王这才继续笑问道: “还不知神僧长老与身旁几位长老的来历?寡人尝闻禀报,乃非本国之僧,莫非是邻国大德?” “非也,非也。” 猴子欲起身答话,却被国王以手势示意走下,猴子也不矫情,当场稳稳当当的坐回去,笑抬手作礼答道: “回禀陛下,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了观音菩萨与唐皇之命,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我叫孙悟空,身边的这位乃是家师唐三藏,身后两位则是两位师弟,分别叫作猪八戒与沙悟净。” “没想到几位长老自如此远而来!” 国王惊叹一声,朱紫国距大唐实相离甚远,所以他对于猴子的话没有什么实感,只觉得自己都没听过,那肯定是跨过了周边几个邻国的距离,最起码得有个几万里之遥吧? 至于那所谓的观音菩萨之命,国王将信将疑,他是相信猴子一行人不简单的 ——不说别的,那一个两个三个的,除了那个师父除了长得白嫩帅气外平平无奇,其他三个,哪个不是“容貌甚伟”? 说他们没点特殊的地方,国王都不信! 所以对于猴子能不能治好他,国王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寡人乃一国之君,兴许就是天不绝我,将神医\/僧直接送上门了呢? 绝对不是因为,反正治不好也没什么活头了,在破罐子破摔,咳咳,绝对不是! 不过就算这样,对于猴子说的奉观音菩萨之命…… 或许是在菩萨像前掷了签,求了卦? 谁说这不算奉菩萨之命呢? 总不能是菩萨直接下凡,给面前几位长老下命的吧? 那这几位就不是行脚僧人,怕是未来的罗汉了。 哈哈,那怎么可能。 随意的否决了心里的某个荒谬想法,国王笑看着陈启几人随着猴子的介绍,各自起身与他行礼见过,再颔首让其复坐下。 随后,许是常年卧病在床,没什么政务要处理,国王的时间很宽松,一边与他们笑谈着那遥远大唐的风土人情,与这一路走来的光景俗闻,一边还有兴致,招手示意让人端上茶水点心与甜品,招待陈启等人。 不仅是怕冷落猴子这位功臣,以示热情感激,也算是正好略微消磨一番等雨的时光吧。 看着上首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含笑与他们谈笑风生,但眉宇间又暗藏一丝焦虑的国王,猴子品了品茶茗,眼珠子一转,笑道: “陛下可是忧心雨时不至?” “让神僧长老见笑了,确有此心思,毕竟这降雨之事,乃是天定,实在是说不好啊。” 被说中心事的国王一愣,随后大大方方点头无奈道。 且不说久病之人对痊愈的渴望,就是这越发虚弱,快要被掏空的身体,也让他慌的不行啊! “唔,陛下若心急,我老孙也不是没个求雨的法子。” 看在这国君也算贤良,朱紫国被治理得安稳繁荣,以及对他们师徒四人还算礼遇的情况下,猴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出手相助一番的笑道。 旋即,不待国王惊喜感谢,猴子抬手碰了碰吃得正欢的八戒道: “八戒,你与沙师弟站在我左右,做个辅弼站位,我好施法唤点雨水来。” “啊?哦,哦!” 正拿勺子大口大口舀着冰酥酪吃的八戒闻言,从对美食的沉迷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的依照猴子所言,捧着酪碗,起身站在猴子左边,还不忘时不时的拿勺子舀一口吃的。 猴子无奈摇摇头,也知是这呆子本性,这辈子都难改了。再等到沙僧也站好后,脚踏罡步,念了声咒语。 须臾,一朵乌云自东而来,正停在王宫之上,一道恢宏之声也随之响起道: “大圣,东海龙王敖广来见,不知唤小龙何事?” “这是?!” 国王被这突然响起的如雷轰鸣声一惊,抬头向宫殿外看去,却发现左右宫人侍卫,竟然好似没听到这声音一般,宛若常态! “呵呵,此乃行风布雨的龙神,我老孙要找他下雨,所以唤来的,他怕惊扰凡人,隐没了身形。 常人不见其形,不闻其声,陛下身居王位,有龙气在身,所以能听见。” 猴子乐呵呵的与国王解释了句,便转身出殿,一个翻身,不见了踪影,正是已入了乌云之中。 “大圣,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进云,就可见敖广那欣长健硕的龙躯蜿蜒在云雾之中,半隐半现,只全露出个苍髯龙头张嘴出声,和善笑道。 “嘿嘿,好的很,好的很,护我师父一路西行,遍览风光,倒也悠闲自在。” 接过老龙王的问好,猴子也笑吟吟的互相寒暄几句后,拱手嬉笑,说出真意道: “无事不敢轻劳,今日相唤,乃是为求雨一场,也好接点雨水,给此地的国王服药作药引子。” “这……” 东海龙王脸上出现一点难色,开始头疼起来。 这猴头是惯会给他找麻烦的,你说下雨就下雨,你当你五百年前闹天宫的时候闹成功了,真当上玉帝了? 这司雨之职虽是由龙神担当,但在哪下,下多少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说白了,这玩意儿是需要“报备”的,不通过天庭批准,私自下雨可是要吃挂落的! 因为这事,被送上剐龙台,斩妖台的龙王可不是没有! 尤其是这种人烟茂盛之地,与那些荒山野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脑海中闪过泾河龙王等身影的敖广急转心思,想着该怎么既不激怒这泼猴,又能委婉拒绝这要求时。 想到猴子先前说的要以雨水入药,硕大的龙目顿时生辉,露出一口的尖锐龙牙笑道: “大圣,小龙只身前来,不曾带得雨器,亦未有风云雷电相随,如何下得了雨?” “只是大圣言说,只需雨水充作药引,何需太多?小龙随便打两个喷嚏,吐些涎津溢,就与他吃药罢。” 啊这,这开出来的药方里,又是尿又是口水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猴子闻言眨起了眼,有点心虚和良心不安,但不多。 什么口水喷嚏,这可是正宗的龙涎!甘霖!普通人想要还求不到呢! 想好了理由替自己开脱,猴子当即挠着脸颊笑道: “好好好,只要有就行,你等等,我下去与国王说了,让他派人做好准备,就出门将金箍棒竖起,届时你就给他下些‘雨’水。” 与龙王约定好事宜,猴子翻身下了云头,进殿对国王笑道: “陛下,还请派人放置好接水物件,好雨将至矣。” 国王闻言,在心里对猴子的重视又上调了几个级别,眼前的神僧长老,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会呼风唤雨的神人啊! 搞不好,真的是罗汉下凡? 心里闪过这个猜测,国王激动起来,一边安排全宫上下的内侍婢女将能储水的器皿统统摆在外面,一边向猴子不住感激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遐想: 若神僧长老还有一身神通广大的手段,寡人的梓潼是不是就有救了?! 随意挥挥手,将国王的感激涕零略过,猴子见大殿外摆满了盆盆罐罐,还有不少婢女捧了杯盏,悬于殿外。 便将铁棒掏出,在周边人的惊异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竖起手中铁棒: “雨来!” 一道兴奋中带着豪气的大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微雨! 乌云低垂王宫,其中神龙隐约飞旋盘绕,张嘴吐舌,津涎滴下,却又化成云雨,随风飘落! 忙闪身,躲过那被风吹而来的飘摇雨丝,猴子利索的几步退回大殿中央,看着国王和那些侍女内侍脸上的欢喜,摸了摸鼻子,讪讪而笑。 你看,这飘下来完全就是雨嘛,我老孙可不是在坑他们啊! “猴哥,你是不是又耍人玩了?” 刚将一桌吃食一扫而空,又因为侍女都在忙着接雨水,暂停了上果品,而得了空闲的八戒,瞧着猴子脸上透露出来的怪异之色,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眯着眼,轻嗅鼻子,凑近猴子,隐约想起来了什么的八戒满目狐疑道。 嗯,是心虚的味道口牙! 第181章 赛太岁 如果我老猪没记错的话,这下雨的手续繁琐的很吧? 猴哥这次求雨,怎么念个咒语,随随便便就下了? 还是说,猴哥的面子确实大,说下就下? 迎着这呆子狐疑的目光,猴子面色一肃,放下手,瞟了一眼八戒淡定道: “胡说,我老孙好心好意帮国王下雨,什么时候耍他了?” “真的?” 八戒还是有些不信,但恰逢国王见桌上无了点心果品,又唤了内侍端上来新的水果蜜食,将这呆子的心思勾走,暂时没了兴趣与猴子探个究竟。 “悟空,这雨是不是有蹊跷?” 就在猴子以为蒙混过关之时,身后却传来了陈启的小声询问。 看着师父脸上的好奇,不好像对待八戒一般可以搪塞,猴子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后,上前凑近了,在陈启耳边小声嘀咕了番。 “原来如此。” 陈启听完后点点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怪异之色,龙涎配龙尿,这算不算原汤化原食? 有点恶心的陈启捂住了嘴,停止了自己那丰富的联想力,努力将自己的思维代入神话体系: 不是口水,不是喷嚏,就是普通的雨水,那可是龙涎! 呕!不行了,这让贫僧以后怎么面对下雨天! 回想起以前淋雨时还有些小兴奋,沐浴着微风细雨,惬意自在,有时候还会故意仰头张嘴,接受雨丝拍在脸上的舒爽…… 呕!呕! 丰富的联想力让陈启心口堵的难受,险些把刚刚吃下的点心统统吐出来。 好在猴子这一次的求雨是特事特办,陈启安慰着自己,往昔的雨天都是正常下雨,绝对和今天不一样,不一样! (ps:自然界正常雨水其实也不干净,混杂有大气中的颗粒物,灰尘等脏东西,严重污染地区甚至含有致病微生物,至于神话世界嘛……可能看当天龙王吃了啥吧,笑) 王宫的这场雨云不仅只有一小片大小,超不出宫殿范围,而且下的还特别慢,皆是些淡淡的雨丝。 所以在这场足足一个时辰左右的微雨停下后,内侍们摆的瓶瓶罐罐再满满当当,聚在一起,也不过三小杯的地步。 但就是这区区三杯“雨水”,却显得尤为不凡,颇有几分神异:一股香气冲起,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宝殿当中! 定是神僧长老为救寡人,特意求来的甘霖! 国王陶醉的闻着香味,满是感激的想道。 风歇雨停时,猴子还特意闪身出大殿,上天谢过了腮帮子酸涨的龙王,在送走龙王后,才悠哉回返。 而这边,接过内侍递来的三杯雨水后,国王早就迫不及待的命人打开装药木盒,取出那九粒黄黑色药丸,配着“无根水”,一杯三粒的吞服。 连吞三次后,初时,国王还面色如常,但不过一会儿,腹中就是一阵肠鸣,咕噜咕噜之声不绝。 国王脸上眉毛揪起,弓腰捂腹,几个内侍见机,匆忙将其抬起,搬到后室之中,架在那净桶之上。 如是再三,国王才被重新抬到龙床上安稳躺下。 但被折腾了好一会儿的朱紫国王,此时身体虽仍旧虚弱,但心情却仍是激奋 ——因为他能感受到,那滞涩在体内,让他整整三年食不得安,睡不得稳的病根,没了! 亦有忠心的内侍看了看那木桶内,回来兴奋禀报国王,内里除了那秽污痰涎,还有糯米饭块一团,想来正是国王三年前所吞的那块粽子馅! 得了禀报,国王心情愈好,吃过几碗米汤补充体力,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的就转到前殿,对猴子几人感激起来: “哈哈哈!神僧长老,果不愧是大德高僧,药到病除,寡人好了,好了!” 人未至,声先到,陈启等人闻声看去,就见那国王再无需内侍搀扶抬起,独自一人,龙行虎步的自殿后出来。 身上还换了一套衣服,配上那精神红润的面色,此时才真正有了几分君王气象! “来人,拟旨,今日寡人病愈,乃泼天之喜,当召群臣觐见,殿内开御宴一桌,城内摆上百桌流水席面,与臣民共贺此事!” 国王走进大殿,冲着猴子就是一个笑脸盈盈的弯腰大拜,起身后,又朝身边内侍道: “寡人也当在此御宴之上,信守承诺,分半壁江山与神僧长老,封其为并肩王,再开一殿矣!” “欸,陛下,你那礼节我老孙受得起,这宴我也可以陪你吃,但这王位与江山就此罢了,我还要保我师父西去取经,耽搁不得,不得!” 猴子对国王赤诚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救了个白眼狼。 但对于国王要履诺的举动,猴子就敬谢不敏了,他要这劳什子并肩王有什么用? 真喜欢王位,那也是那日沙僧和八戒调侃的,回花果山当他的美猴王! “神僧长老,寡人既已张贴皇榜,自不会有半点虚言,长老不必疑心……” 见猴子兴致缺缺的摆手摇头,朱紫国王还以为是猴子忧心他言行不一,试探之举,所以才拒不接受呢。 当即要拉住猴子的手,向其真诚保证起来,结果被猴子闪身躲开,几次三番的确认之后,才让这国王打消了心思。 不过这恩人不要自家基业,也是一件好事嘛,怀揣着对猴子更深的感激,国王领着一行人上了东阁,让人摆上了百十桌宴席,皆是单人单桌。 待到群臣就位后,国王一拍手,立刻有穿花蝴蝶似的侍女上前,在桌面上摆上一道道精致菜肴,咸甜酸辣,荤素果糕,样样都有,盘盘齐备。 也就最前列的贵宾陈启四人桌上,摆的都是些素斋汤菜,独独少了荤腥。 还有乐师带着各种地方特色的乐器,侍立在大殿两侧,“鼓瑟吹笙”的将充满异域风情的欢快小曲演奏而出。 “唐长老,此是素酒,还请满饮此杯。” 许是看在陈启乃是猴子师父的份上,国王起身举起金樽,当先递给陈启笑道。 “谢陛下厚爱,只是贫僧斋戒在身,平素不饮酒,让陛下错爱了。” 陈启赶忙起身,冲举杯而来的国王礼貌摆手笑道。 这个时代的酒水…… 如果是低浓度的米酒还好,那玩意儿对陈启来说,就是小甜水,真要喝起来接受度还行。 但是很可惜,大部分如黄酒,葡萄酒之类,并不是这个口感,比较浑浊,容易出现酒槽之类的副产物就算了,味道在陈启这个不喝酒人士尝来也怪怪的。 所以陈启向来不饮酒。 “陛下,我师父确实不喜饮酒,还是让我来替他喝吧。” 猴子担心国王下不来台,恼怒气愤,让这难得的欢快气氛尴尬起来,主动上前接过酒杯嬉笑道。 “好好好,神僧长老代师饮酒,也是一件善事。” 国王本来的第一目标就不是陈启,见猴子主动跳出,眉梢一喜,转身捏起身后内侍手捧丹盘上的酒杯,举杯就是昂首干完,冲猴子倾杯笑道。 猴子也是个爱酒之人,见状会意一笑,抬手仰脖,干净利落的就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 国王拍掌称赞,亲自提起酒壶,为猴子再满一杯笑道: “神僧长老豪情雅致,还请再饮!” 猴子来者不拒,倒一杯喝一杯,几次下来,引得八戒酒瘾也犯了,上前腆着脸,伸手讨酒喝。 国王这才意犹未尽的弃了猴子,向八戒和沙僧也各敬了三杯。 少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猴子又饮了一杯国王递来的酒水,看着国王那红彤彤的微醺脸色,眼珠子一转,饶有兴致道: “陛下,我老孙昨日就看出陛下之疾,乃是相思病,不知陛下可能告诉我,这相思何来?” 能让一国之君都束手无策,枯然相思的,若非敌国外患,天意不可违,那就只有超脱凡俗的妖怪了。 而根据这一路上凡碰见个国王就会有事可做的情况来看,猴子非常怀疑,这国王是撞妖了呀…… 而巧了,他孙悟空最善降妖! “这……” 听见猴子的问话,国王的酒霎时醒了,脸上出现凄苦之色,他本就有心向猴子求助,此时遇见猴子主动询问,更不会有所隐瞒,便将手中酒壶放下,苦笑道: “神僧长老所问,寡人自当道来,只望几位长老听后,莫要笑话寡人就是。” 这位国王陛下,敬请说来,我们都有专业的素养在身,保证不会笑的。 陈启几人的眼睛一亮,端正坐好点头,摆出一副老老实实吃瓜的姿势。 唯有八戒,将饭碗端起,一边不耽误吃的,一边紧盯住国王等消息。 “唉,那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见着师徒四人眼睛放光,齐刷刷盯住自己,国王有些不适应的扭扭屁股,娓娓道来道: “寡人不知长老们一路行来,所见国王后宫规制如何,但寡人这朱紫国内,后宫却有三位王后,分为金、玉、银三圣宫。” ‘哦,正宫,东宫,西宫是吧。’ 猴子了然点头。 “这国王老婆还挺多哩,王后位置都分三个。” 八戒送着汤饭的筷子一顿,有些羡慕想道。 ‘后宫规制,正经人谁会去打听那个啊,不过贫僧倒是差点成别人后宫了。’ 陈启不知想起什么,嘴角上扬。 ‘…………’ 这是认真听讲的沙僧。 “三圣宫中,寡人最爱金圣宫,乃是多年的伉俪。 可就在三年前的端阳之节时,寡人与一众后嫔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饮菖蒲雄黄酒,看斗龙舟。” 国王不知道眼前四人在想什么,只沉浸在回忆里道: “忽然一阵风至,半空中现出来一个妖精,长的凶神恶煞,獠牙髭须,自称赛太岁。说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个夫人持家。 因在外访得我金圣宫生得貌美姿娇,所以特意来此,要她做个夫人,教朕快快送出。如若三声后不献出来,就要先吃寡人,再吃众臣,将这满城的黎民,尽皆吃绝。 那时候,寡人一心忧国忧民,怕那妖怪说到做到,无奈之下,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但听一声风响,那妖怪就把她摄了个无影无踪。 寡人为此忧思惊恐,把那时刚入喉的粽子凝滞在胸,又昼夜忧思不息,所以才有此苦疾在身三年。” 国王忆起当年挚爱分离的时刻,泪滴不止,抹眼愁苦道。 ‘陛下,果真亲手将金圣宫推出乎?’ 陈启听完这些后,攥拳难忍,想要质问国王,却发现此问除了让国王更加痛苦外,于事无补。 毕竟是妖怪上门威胁,还不只是威胁国王一人,而是将大臣百姓的性命也一同放上了天平。 一边是自己妻子,一边是臣民百姓,如果是个合格的国王,他只能如此,且看他提起此事,脸上的悲伤难忘也非作假,可见感情也确实是真的。 所以与其埋怨国王,更应该将目光放到罪魁祸首的妖怪身上。 而这位妖怪赛太岁,他……他tm是观音菩萨的坐骑啊! 如果说先前就有些模模糊糊想起的此难妖怪身份的话,再听到这妖怪名字,以及那什么麒麟山獬豸洞后,陈启完全是想起来了。 提问,紫色加麒麟会让人想起什么? 麒麟皇,万龙铃! 呸,再加个西游限定前提呢? 没错,是紫金铃! 什么,你说麒麟去哪了?哦,那是提醒主人坐骑身份的关键词。 因为赛太岁既不是麒麟,也不是獬豸,而是一只金毛吼! (有传说僵尸不断吞吐月华修炼,避过天灾人劫后,最终形态,除了一说是赤地千里的旱魃外,就是由不化骨,飞天夜叉等一路升上去的金毛吼) 而这位观音菩萨坐骑的之所以会出现在朱紫国,抢走国王的王后,也和陈启先前想起的一则小道消息有关 ——国王射伤小孔雀,被“天”谴了,这位是正义执行人。 就是似乎,这位执行人好像不太对头。 想到国王所说,赛太岁口中的威胁之语,陈启眉头皱了起来。 菩萨的坐骑戾气这么大的吗?用臣民的性命威胁国王? 哦,对了,可能是故意恐吓考验国王的? 第182章 电车难题? 陈启的眉毛舒展下来,他对于观音菩萨还是很尊敬和有好感的。 毕竟这一路上,菩萨帮了他们不少忙,待人处事上也很慈悲温柔。 既然如此,对于这只坐骑,陈启爱屋及乌下,也有了几分滤镜。 哈,又是菩萨帮忙找来的劫难啊,这次连自己的坐骑都牺牲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陈启嘴角一勾,默默想道。 “哈,果然是妖孽作祟!” 这边猴子听完了国王的哭诉,眼睛一亮,也是含笑道: “陛下莫哭了,我问你,可还想你那王后归来?” “怎么不想?寡人日想夜想,足足想了三年!奈何妖怪神通莫测,国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束手无策至此啊!” 国王抹掉眼泪,咬牙切齿的握拳砸桌道,又看向说此话的猴子,眼露希望: “神僧长老的言下之意是……” “嘿嘿,我老孙一路走来,降妖除魔无数,最好这打抱不平的事,这妖怪强掳你妻,放心,这事我管定了!就像治你那病药到病除一般,这妖怪我老孙也是手到擒来!” 猴子撸起袖子,在国王面前神色飞扬的自信道。 “噗通!” “若如此,大恩不得不报,待救得王后,寡人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长老,请长老称君!” 朱紫国王当即跪地,朝着猴子激动承诺道。 “呵,这国王好生有意思,为了老婆不要江山,拱手让人,但你要说他是个情种吧,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三宫九嫔。” 八戒见状乐了,放下空碗,扭头对沙僧小声揶揄道。 “欸,二师兄,他是一国君王,后宫妃嫔多不是正常?出城归出城,总不能丢妻弃子吧? 你要是羡慕,人家这王位不都让出来了?你去和大师兄说说,让你去救王后回来不就好了?” 沙僧看在这满桌的御宴上,咧嘴替国王辩驳了声道。 “拉倒吧,我老猪要是真跟猴哥这样说了,我敢打赌,王后我辛辛苦苦救了,王位我半根毛都捞不到!” 八戒朝沙僧翻了个大白眼,眼角瞥着猴子摇头不屑道。 谁不知道谁啊!他老猪像是会上这种恶当的人吗?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猴子将跪地的国王扶起,对于身后八戒的“恶意诽谤”暂且不处置,只记下这笔账,又对国王笑吟吟道: “陛下,这王位之事且休提,我老孙必是要继续西去的,此次出手乃是我好打不平。 只是这麒麟山在何方位?除此之外,你们对那妖怪又了解几分?统统与我说来,我也好去救回金圣宫娘娘。” “神僧长老慈悲,多谢神僧长老!那妖怪洞府,寡人也曾派夜不收锦骑前去探查过,骑马而去,往来要行五十余日,坐落南方,约有三千余里。” 国王越发感激涕零,又欲朝猴子大礼参拜,但拗不过猴子巨力,被猴子一把扶起,重回桌前,饮了杯水酒,压住杂乱的心绪后,深呼出一口气,方才抬起头来细细答道: “除此之外,那妖怪不仅在三年前端阳节,五月份摄了寡人的金圣宫,前年十月份又来一次,找寡人索取两个宫娥,说是说伏侍娘娘,朕惧其威势,便献出两个。 到了去年三月间,第三次前来,还是索要两个宫娥;七月间,第四次来,要去两个;今年二月里,第五次,依旧是两个;照情况来看,今年不知何时,还再来索要矣。” 国王伸出右手,依次伸起示意道。 “恕贫僧直言,此妖来一次,要一次,给一次,陛下莫非就没想过拒绝?” 本还劝自己国王是大局为重,不得不忍的陈启这下忍不住了,一连五次,次次要人给人,你tm是不是太软弱了?! 宫娥难道就不是你治下的百姓了? 先是王后,然后是宫女,再之后是不是就是小儿心了? 抱薪救火,薪不止,火不灭,岂乃正道邪? “呵呵,唐长老,妖怪势大,徒呼奈何?寡人若不给其宫娥安抚,其一时怒气勃发,吃光我国又如何?” “寡人并非没有想过反抗,可他是来无影去无踪,飞在天上的妖怪,纵寡人倾全国之力,又能怎样呢? 为保臣民,寡人连最爱的金圣宫娘娘都牺牲了,又岂能再因区区宫娥去激怒他?” 面对陈启的质问,国王干笑两声,满脸悲苦的叹气道。 说来道去,还是怂了,而且宫女在你眼里不是人是吧? 陈启的拳头再次攥起,手背上青筋绽起,想要指着国王的鼻子和他论清楚,到底是他单纯的怕死,怕了,还是在为了国民忍辱负重…… 可在咬牙一会儿后,陈启最终还是放弃了,拳头松开,青筋隐去,吸气吐气,意兴阑珊的坐回自己桌前。 就是和这国王论清楚又如何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出现了妖怪这种“不可抗力”? 一个人倒霉被地震海啸这种自然灾害波及,他的朋友家属,还能恨上大自然吗? 不可能的,所有人都只会悲叹一声,运气不好罢了。 而国王这种牺牲自家王后,宫娥,讨好应付妖怪的举动,在此时也没几个人觉得奇怪的。 甚至本国的国民还会觉得自家国王贤良。 不然呢?为了王后和区区几个侍女,选择激怒妖怪,然后让所有臣民陪葬就是好国王了? 大概除了也有可能被妖怪挑走的宫娥外,对这个结果,朱紫国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挺能接受的? 哦,国王可能不太想接受,毕竟看样子,他确实喜欢他的那个金圣宫,为此卧病三年都快死了。 而陈启会觉得奇怪气愤,也是因为国王这一步步退缩忍让的举动,成功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某些屈辱时刻,所以一时气愤罢了。 可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有一大堆的护法神时刻照看,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了,碰见妖怪,连层油皮都舍不得他磕破。 还有曾经大闹天宫,整个三界都有赫赫威名的猴子贴身保护,怎么能和朱紫国这些受妖怪威胁的人对比共情? 说句不好听的,他真被妖怪吃了,还会有猴子专门去地府捞他呢! ‘算了,还是让猴子赶紧把这一难平了,等菩萨走完过场,继续西行去罢。’ 自我想通了的陈启,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深深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心里念道。 对于那些宫女的安危他倒是没有太担心,好歹是菩萨的坐骑,通天河的灵感大王一看上去就是私自逃跑的,不怎么受关注的边角游鱼。 而金毛吼这种一看就关系亲密的角色,怎么会不受约束? 真当所有坐骑都是狮驼岭的那两只一样啊,哈哈。 正要扭头吩咐猴子,忽的,宫殿外南方向,传来一阵“呜”响,想是刮起了一场怪风。 但紧接着,大殿里的国王大臣一个个就像是遇见了天敌,火烧屁股般,急匆匆的翻身离桌,连滚带爬的朝大殿后跑去: “妖怪!是妖怪来了!他每次来都有这怪风!” “快快快,把陛下带着,进避妖楼!”……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但这场混乱却是乱中有序,皆是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望着没一会儿就变的空荡荡的大殿,八戒这呆子稀里糊涂间也害怕了,起身想跟上吧,看着桌面上没吃完的佳肴又舍不得。 最后环视一圈,看到那一桌桌上面剩下的不少剩菜,有的动都没动过,眼睛亮起,那是更舍不得走了! 一边自怀里掏出个干净麻袋,起身鬼鬼祟祟的朝那些无人桌面走出,一边还不忘提醒陈启道: “师父啊,唔,好像是妖怪来了,啊唔,你要不让老沙护着,也跟他们躲一躲?” 看着八戒在那连吃带拿的,嘴里塞满了馒头馍馍,还不忘关心自己,陈启眼角抽了抽,颇有些无力的摇头道: “算了,有你和老沙护着,我可比去那什么避妖楼安全多了。 悟空,既然妖怪送上门来了,你刚好去看看吧,要是不强,顺手就把他擒了,强的话就先把他赶走吧,这里是王城,百姓太多了,容易误伤。” 对于八戒“趁火打劫”的动作,陈启倒是没阻止,毕竟这货干的事,和那种饭席后打包差不多。 ——除了他,大部分人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挑食的外,桌面上都是些剩点心剩菜。 八戒不嫌弃的话,想吃就吃吧,不然按照正常礼制,国王大臣们回来后也是都要撤掉的。 “好嘞,师父!” 猴子收回自陈启生闷气的时候,就在关心担切的目光,笑眯眯的点头应是。 在和沙僧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沙僧护住陈启,自己则转身出了宫殿,找寻起那引起骚乱的妖怪。 “人呢?都死哪去了?快给本大爷滚出来,老样子,速献两名宫女出来!” “迟了的话,别怪爷爷我不客气,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宫殿!” 王宫城墙上,一身长近丈,青面獠牙,穿着野性的妖怪手持长枪,站在墙头上,趾高气昂的对下方呼喝道。 “你就是赛太岁?” 妖怪正要继续喊话,身后传来的一道戏谑声音,却把此妖吓的一个踉跄,险些跌下墙头。 握紧长枪,慌忙转身,妖怪这才发现,就在自己身旁,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个尖嘴猴腮毛和尚! “你又是谁?我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先锋!奉了我家大王之令,来此收取两名宫女,你要是个识好歹的,速速退去,莫要枉送了性命!” 妖怪摸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和尚实力如何,只能紧紧攥住长枪,抬出自家大王作靠山恐吓道。 “不是赛太岁啊……” 猴子有些失望的低声呢喃一句,毕竟这妖怪长的和国王描述里很像: 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 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精准孔开明,髭髯几缕朱砂线,颧骨崚嶒满面青。 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獠牙髭须嘛,额,好像是个妖怪都长这样? 成功发现国王说了句废话的猴子挠挠头,猛然想道。 “呔!兀那和尚,还不速速退去?可是想吃爷爷手里的长枪了?” 见猴子不仅不退,还在那低下头嘀咕着什么,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妖怪怒了,提起长枪大喝道。 “算了,不是赛太岁,先抓个他手底下的先锋问问消息也好。” 对那个妖怪的举动,猴子根本就不关心,将手中的铁棒挽了个棍花,笑眯眯道: “小妖怪,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若不想受些皮肉之苦,不如乖乖举手投降?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我可以不绑你哦?” “找死,看枪!” 那妖怪哪里听说过什么齐天大圣的名号?听见猴子之语,只当对面存心侮辱他,一个大力前蹬,举起长枪就朝猴子扎去! “唉,敬酒不吃吃罚酒。” 猴子无奈摇头轻叹,眯着的眼睛睁开,瞳孔里浮现丝丝火气: “不过正好,我老孙的心情现在有点不太好啊……” “砰!” 一道棍影闪过,妖怪都还没看清,就感觉一道沛然莫御的大力袭来,手中的长枪应声而断,自己也被冲击的倒退好几步才站稳。 “你!” 愕然的看着对面一步步走来,越来越危险,让其毛骨悚然的毛和尚,妖怪不敢置信的怔怔道。 “你的枪没了,我的棒子可还在,看棒啊,看我作甚?” 猴子的嘴角勾起,原样奉还道。 ………… “呼,这下舒服多了,神清气爽啊。” 猴子将铁金箍棒插在地上,转腰扭脖,活动下手脚,松了松浑身的筋骨,满是愉快的说道。 身后,是一只四肢被打断,气息萎靡的妖怪。其看向猴子的目光中,已满是惧怕与臣服。 此刻,在其心里,猴子已经是不输于他家大王的神通广大者! “好了,该带你回去见师父了。” 猴子将金箍棒随手提起,吹口气,变成一根绳索,一头自动落地绑住妖怪,一头仍留在手上,拖着地,慢悠悠的朝着王宫东阁而去。 “师父,我回来啦,这次来的不是赛太岁,是他手底下的先锋将,受命过来要宫女的!” 用脚勾开被风吹掩的木门,猴子大咧咧的走入东阁,笑盈盈的对陈启挥手道。 又看了一眼那还在大快朵颐不停的呆子,猴子无奈摇摇头,拖着妖怪朝自家师父走去笑道: “不过也好,我把他捉来,在这大殿里,刚好审一审那赛太岁的消息。” 第183章 南海异动 “姓名。” “豹澥。” “哪里人士?” “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手下先锋官。”…… 此刻,空荡荡的东阁殿里,猴子学着那路上见过的官老爷模样,蹲坐在上首,右边是吃饱喝足,过来凑热闹的八戒,拿着碗勺,乐呵呵的敲着边鼓。 左边是持杖而立的沙僧,以宝杖当作杀威棒,搁在地上缓缓敲动。 陈启则被猴子安排了个座位,坐在右上方,好似那作陪的会审官。 至于那被捆绑起来的妖怪,自然是作为犯人,在下面趴着回话喽。 将酒樽重重顿在桌面上,笑嘻嘻扮作官老爷的猴子,好好过了把瘾,问过那些鸡毛蒜皮的开胃菜后,才直问这妖怪道: “呔,豹澥,我问你,你家大王武艺怎样,神通如何,有何法宝啊?” 吃过各种稀奇古怪神通苦头,踩过一堆强力法宝坑的猴子直抓重点问道。 至于武艺?那是这猴头手痒,顺便问的。 “禀爷爷,我家大王使的一柄宣花斧,武艺超群,神通广大,却是我这等小人物不可揣摩的,只知他有一件法宝,常在对敌时晃动,乃是三个金铃铛。” “第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其中黄沙最毒,只要钻入人鼻孔,就可伤人性命!” 被猴子完全打服的妖怪趴在地上,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将所知一切情报道来道。 啧,又是个依仗法宝逞威风的。 猴子莫名想起了黄眉那家伙手里的人种袋和金铙,本来就棘手的家伙,配上那些法宝,根本就是来一个收一个,来一群收一群,完全没法打! 烦躁的挠挠头,猴子心想着这次也只能见机行事了,要么把那法宝骗到手,要么直接去摇人去。 至于肉身抗法宝什么的……算了吧,他已经不是当年那只年纪轻轻,冲动鲁莽的猴了! “我再问你,还有那金圣宫娘娘如何了?就是你家大王三年前至此掳掠的国王王后。” 将针对那赛太岁手里法宝的计划敲定,猴子朝地上的妖怪问出另外一个关心的问题道。 他答应了国王去救王后不假,可若是那王后的命早就没了,那他也只能劝国王节哀了,总不能让他三天两头的去地府捞人吧? 那多费劲(礼物)! “金圣宫娘娘自被大王掳去后,就一直好生招待,也曾想成过好事,但前年间刚到洞府,就有一个神仙路过,送了一件五彩仙衣与金圣宫打扮。 娘娘自穿了那衣,就浑身上下都好像生了针刺,大王摸也不敢摸她一摸。但凡碰到一点儿,手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剧痛无比。” 妖怪告知了猴子一个好消息,王后不仅还活着,甚至都没被赛太岁玷污,只要被他救下来,自可完璧归赵。 “那被赛太岁后来讨要走的宫女呢?也都在服侍金圣宫娘娘?可服侍归服侍,他怎得年年都要?” 眼瞅着猴子已经审讯完毕,法宝消息都已经提前得知,心中有了防备,即将前去麒麟山降妖,陈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好奇问道。 虽然没想到法宝不叫紫金铃,纯粹就是金铃铛,仙衣也不是紫的,而是五彩之色,但这些都是大差不差的旁枝末节,陈启也没放在心上,只突然想起这个疑点来。 按理来说,赛太岁讨要宫女是为了服侍王后,但他一年来两回,一来来三年是怎么回事? 咋的,王后娇惯,人手一直在嫌弃不够用,所以催他来要宫女? “这……” 妖怪的身体颤了颤,稍一犹豫,还是如实道来道: “回这位老爷,我家大王与金圣宫娘娘无缘,只得拿宫女顶缸。前年要的那两个被他弄杀了,去年四个来也弄杀了,今年那两个……” “啪!” 妖怪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此时,陈启手里的茶杯陡然自他手里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不说,剩余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弄杀?” 陈启有些出神的怔然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从这妖怪先前所说的言语里,知道这些宫女的结局。 甚至参考赛太岁先前威胁国王的话语,这些宫女不仅是被先x后杀,可能还是被活吃的…… 陈启并非是被这能想象的死状吓到了,毕竟这一路走来,死得比这更惨的人他并非没有遇到过,也曾为他们报仇,也曾为他们敛尸,也曾无奈叹息…… 可是,这一次的凶手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是观音菩萨的坐骑。 不同于早有印象准备的,那狮驼岭上的妖怪,他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坐骑。 而谁能保证,这妖怪盘踞于此,不是菩萨有意为之,放任至此的呢? 毕竟灵感大王那一难,因为关系疏远,还可以说是疏忽,但这金毛吼可是实实在在的坐骑关系。 人可能会忽略自家池塘里养的一尾鲤鱼,但很难忽略他的代步工具,无论这个工具是马车,还是动物。 ‘菩萨……’ 叹息一声,对立马围上来,关心询问的三徒弟摆摆手,示意无事,陈启定定的看着猴子,张口欲言,又顿了顿,还是无所谓似的笑道: “悟空,此妖害人,但又有法宝护身,待你能降伏他时,能打死就打死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赛太岁可是菩萨亲自下场牵回去的玩意儿,那句“孽畜,还不现回原型”,可不是白喊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为难猴子,要求其在菩萨面前强行打死妖怪呢? 且不说猴子不一定能办到,就是为此让猴子恶了菩萨,他这样又算什么? 慷他人之慨? 锅全让猴子背了,只为让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出气? 那与他最讨厌的圣母婊何异呢? (圣母:那个人好可怜,我要去救他。圣母婊:那个人好可怜,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是,师父,我这就去降妖除魔,救回金圣宫娘娘。” 看着师父一如往常的笑容,猴子好像也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点头应是道。 又转身掏出铁棒,瞅了一眼地上趴的妖怪,眼中金光一闪,见其身上血气妖气弥漫后,棍不留情,飘忽而至,砸向他的后脑勺,当场让他没了气息。 将其用棒挑起,准备去找赛太岁的路上,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之时,又听身后传来陈启的嗓音道: “悟空,救出金圣宫娘娘时,你记得问她还愿不愿意回来,若是不愿意,告诉她还有别的去处可以待。” “届时可带她到女儿国去吧,和女王说一声,看在为师的面子上,虽没了荣华富贵,但也有个栖身之所,衣食无忧。” 师父是怕这个王后对国王推她出去耿耿于怀吗? 猴子心念一转,便明白了陈启的意思,背对着大殿挥一挥手,笑回道: “知道了,师父。” “咦,师父啊,你这样干不地道吧?那国王想他老婆想得要死,好不容易等到猴哥愿意帮他,你要是真拆散了这对鸳鸯,他不得空欢喜一场啊?” 看着猴子翻身驾云离去,八戒重找了桌椅坐下,捻起一份米糕扔进嘴里,憨憨笑道。 “他们若真是伉俪情深,为师此番话又怎会拆散他们?若已有嫌隙,这样随缘分开,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听着八戒的揶揄,陈启俯身捡起那碎裂的瓷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制住沙僧要帮忙的动作,陈启让其去王宫那晃晃,把那避妖楼找出来,好将国王大臣唤回来。 此后,陈启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七零八碎的瓷杯,听着一旁八戒的咀嚼吞咽声,陷入了怔怔出神中。 ………… 南海,普伽山处。 无量海浪拍打的山崖上,有一闭目打坐的身影,于此时突然抖了抖脑袋两侧的六只耳朵,睁开眼睛,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 “这孙悟空,不会是想……” 身影起身,远远眺望了一眼西北方向后,转身向身后的紫竹林而去。 “菩萨,三藏法师已至朱紫国,发现有恶妖掳掠一国王后,杀食数人,派遣孙悟空前去降服。” “但那妖怪自称赛太岁,有三支金铃铛在手,似乎是……” 身影走进紫竹林中,对一旁托腮走神的龙女点点头,再朝坐在莲台上,闭目参禅的观音菩萨行了一礼,小声禀报道。 “神猴将军,此事我已知矣。” 菩萨睁开那双美眸,打断了来人的通报,似是沉思了会儿,眉目低垂道: “神猴将军既来报,此事还是劳烦你走一趟吧。” “菩萨的意思是?” 来人挑了挑眉,不确定的问道。 是阻拦那孙悟空强杀赛太岁,还是帮赛太岁赶走孙悟空? 亦或是赶在那孙猴子前,先将赛太岁带回来? “我与你道明前因后果,再传汝一道咒语,届时与悟空说个明白,可若是悟空心念坚定,你也不必强拦,以此咒语,助他收了金铃,便回来吧。” 观音菩萨嘴唇翕动,一道他人不可闻的咒语便在来人的耳边响动。 随后,菩萨再次合上了眼睛,似乎认为将此事交给眼前这人,就无需再关注了。 收回金铃? 来人心中了然,对着闭目的菩萨弯腰行礼后,转身出了紫竹林,翻身腾空而去。 “唉,三藏虽有佛性,但此时尚无佛心啊……” 待来人走后,菩萨重睁眼眸,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 又见一旁的龙女还在走神,没好气的将左手净瓶中的柳枝抽出,轻轻点在龙女额头上喝道: “善财,今日功课可有完善?” ………… 却说猴子辞了陈启几人后,翻身腾云,三千余里路眨眼而过,直至到了朱紫国南方向的一座遮云挡雾的高山前。 方才下了筋斗云,随意挑了一处高峰落脚,举手搭眼,四处打量起来: 尖峰矗矗,远脉迢迢,岭头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崖下石磷磷,万载千年不改。 山兽傍地走,山禽应天飞。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映时新。 “呵,倒也算是一处自在场子。” 猴子咧起嘴角,对眼前美景评价了句,正要再细找那獬豸洞,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确实不错,那孽畜还知道找个好地方搭窝。” ?! 猴子闻声转头看去,就见一头顶手脚皆戴金圈,长相与他颇有几分相似,穿着金甲披挂,踏云落地,缓缓自远处而来的身影 ——不是那去了南海落伽山,被观音菩萨封为“神猴将军”的六耳猕猴,还能是谁? “我道是谁,原来是神猴将军啊,好久不见,怎么,你不在南海帮菩萨处理事务,来此作甚?” 和六耳其实有些不对付的猴子,瞧着六耳走来,眼珠子一转,猜到了几分内情,却佯装糊涂的嬉笑道。 “嗤,我来此还不是和你一样,因为那只孽畜?” 知道这泼猴头回去以后,没有管住嘴,大肆传播他糗事的六耳脸色一臭,抬起头,用鼻孔对着猴子,朝右晃晃,示意道: “走吧,这正好有棵桃树,过去坐着谈谈吧。” “呵呵。” 看来这赛太岁和菩萨的关系匪浅呐…… 猴子心里有了数,也不急着翻脸,笑眯眯的和六耳朝右边一颗枝头挂满果的山桃树走去。 及至树下,两人也都不是矫情的猴,爬树翻身,一左一右的坐在树杈上,摘过一旁的山桃,大口啃了起来。 “那赛太岁是观音菩萨的坐骑。” 吃着桃子,一脚搭树,一脚凌空晃悠的六耳,冷不丁的说道。 “嗯,然后呢?” 猴子靠在树干上,捧着山桃儿啃,满不在乎的笑道。 “朱紫国王未登王位,还是东宫太子时,曾外出射猎,纵放鹰犬,将落凤坡前一对雌雄雀雏射伤了,其乃是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二子。” “这两只小孔雀里,雄雀受伤,雌雀丧命,佛母悲痛忏悔后,决定予这国王丧偶之痛,要他三年不得见妻。” 似是猜到了猴子的态度,六耳自顾自的晃悠腿脚道。 “丧子之痛,佛母却只让国王与妻分离三年,确实慈悲。” 猴子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真心实意感叹道。 第184章 打上门去 反正猴子自忖,要是有人一箭射死射伤了自家师…… 呸呸呸,拿师父举例子不太吉利,还是用呆子好,嗯,要是八戒那个呆子被人抓去做了烤乳猪,他可不会像这个佛母一样,就罚个几年的夫妻分别。 一棒子当场给他打成肉泥都算是他孙悟空这几年跟了师父,在修心养性了! “赛太岁是菩萨的坐骑,偏巧那时候菩萨正与佛母论法,骑的就是它,佛母言论便也让这畜生听去了。” 六耳将那白中透红的山桃吃完,只剩了一颗表面纹路繁杂,凹凸不平的桃核在手中不住盘玩,淡淡自语道: “那畜生自认为可以用这个做筏子,出来逍遥一番,于是回转南海后,暗中施法让看守童子盹睡,它自咬断铁链,来此掳掠了王后,作威作福,以三年为期,今日圆满矣。” “孙悟空,它是来此为朱紫国王消灾应难来的。” 六耳收手攥拳,紧握手里的桃核,抬起头来,炯炯目光看向猴子,意有所指道。 “是啊,它是来此为朱紫国王消灾来的,”猴子笑眯眯颔首,三口两口啃完手里的山桃,不做辩解的认同道: “种豆得豆,种因得果,朱紫国王射杀佛母之子,有此报应实乃应该,便是王后,身为国王之妻,荣华富贵享了个遍,锦衣玉食,侍女百十,受国王牵连,也不是说不过去。” “更甚至还有仙人赠衣,贞洁无损,毫发无伤,虽然担惊受怕了三年,但今日之后,再回宫为后,也算是灾尽圆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猴子笑眯眯的点着头,似乎对于王后国王从今往后,又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还是十分欢喜满意的。 可随即,猴子睁开眯起的双目,眼中满是冷意,将手中桃核掷地,看着六耳厉声喝道: “但那畜生为何又要作践宫娥?那枉死的八个宫娥何其无辜?还是说,佛母还曾额外下旨,让这畜生在此吃人害人?!” “前世因,今世果,她们命丧金毛吼之口,焉知不是她们的命数使然?” 六耳闻言挑眉,面对猴子的斥声诘问,重将手心的桃核翻起,在掌间翻飞盘错起来,眯眼回道。 “命?呵呵,你觉得老孙可是信命的人?” 六耳的回答根本不能让猴子满意,六道轮回,因果报应? 上辈子作恶,下辈子还账? 不不不,他更喜欢师父曾说过的,今世因,今世报,惩恶扬善,就在今朝! 岂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道理? 他们师徒一路行来,可从没有觉得善人被欺,乃是命数! “也就是说,你要因为这八个宫女,不顾菩萨的面子,执意要将这只畜生打死了?” 六耳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猴子: “哪怕菩萨这一路上曾助你们良多,更有将你指为取经人徒弟,放你出五指山的大恩大德?” “恩是恩,罪是罪,菩萨若是因此恼我老孙,我老孙自去南海与她请罪就是,岂能因菩萨恩德,就此放过这吃人害人的孽畜?!” 纵不说师父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对这畜生极为痛恨,欲杀之而后快,他老孙难道就不是了? 更何况,菩萨越是对自己有恩,在猴子眼里,这头畜生就越应该死! 这个畜生的存在,根本就是对观音菩萨这个大慈大悲存在的玷污! 不过师父当时的反应……是早就猜到这赛太岁的来历了么? 猴子心中思绪百转,却不妨他面上的金刚怒目,杀气凛然,而六耳看着猴子那副没得谈的样子,却是将手里的桃核随手一扔,眯起的眼睛睁开,眼里尽是笑意的放声肆意大笑起来道: “哈哈哈!好,说的好,孙悟空,不愧是你啊!” 六耳的笑声震荡林间,惊走了不知多少鸦雀,稍许,笑声停歇下来,六耳看着猴子的眼睛里满是欣赏之意,跳下树杈,伸了个懒腰,笑意盈盈道: “走吧,菩萨吩咐我劝你一遍,我可是劝过了,现在拦不住你,我也只能和你一起过去,‘含泪’将那畜生斩了。” 猴子讨厌塞太岁那头畜生,不信那什么破命数,他六耳何尝不是? 自拜在观音菩萨座下后,耳濡目染之下,他六耳也不得不对这位菩萨佩服敬服起来,往日里只听过这位菩萨的名声很好,却只觉人云亦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但在随侍菩萨左右,亲眼看着菩萨每日身化万千,一刻不歇行走在四部州大地上,四处救助那些陷入危难的凡人众生,六耳确实对这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心服口服了。 既如此,六耳对那给菩萨上污点,给他找麻烦的金毛吼如何会有好眼色? 菩萨慈悲,还想保那孽畜一命,让其回去悔过,将功赎罪,他六耳可没那么大心眼! 如今“劝”也劝过了,猴子执意要打死那孽畜,简直就是正中六耳下怀! 要知道,猴子桀骜不驯,好歹还被压在五行山下磨了五百多年性子,又被陈启带在身旁向善多年,他六耳皈依才几年? 猴子杀心重,他六耳只会更重! 区别是猴子要打杀赛太岁,除了师父之命外,大部分是出自本心的打抱不平,要除恶扬善,而六耳则大都是为了维护菩萨清誉! ‘这厮不会是想哄骗我老孙,去和那孽畜合到一起,借法宝坑我一手吧?’ 只是瞧着六耳那副同去同去的开怀模样,猴子心里却本能的升起防备来想道。 没办法,猴子对这只各方面都有些像他的猴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所以对六耳猕猴“劝说”不成,当场倒戈,对赛太岁喊打喊杀的行为,猴子第一时间不是往好的方面想,而是觉得有诈! 不过在狐疑的看了一眼树下叉腰的六耳后,猴子却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无他,六耳现在在菩萨手底下混饭吃,身上还套着金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会和赛太岁合伙,对他这个正要降妖除魔的和尚动手。 甚至就算真奉了菩萨之命,死保赛太岁,也应该是赶在他之前,收伏赛太岁跑路,而不是在此节外生枝。 既如此,想通了的猴子眼珠子一转,自树上一跃而下,掏出金箍棒来,笑呵呵的对六耳道: “神猴将军既然有心,还请上前引路,我老孙刚到此山,还没找到那孽畜的洞府呢!” 瞥了一眼似乎在防备自己,又似乎没有防备的猴子,六耳撇了撇嘴,也未多言,头前带路,径往獬豸洞而去。 他有天赋神通在手,寻路找路方面比起猴子而言,可是方便多了,无需找人问路,耳朵一动,周边诸事尽皆了然于胸。 “对了,那孽畜手里还有三支能放火放烟放沙的金铃铛,我们一会儿怎么解决?” “那铃铛是菩萨的宝贝,专系在那孽畜颈上装饰护身用的,你不用担心,我临走前菩萨传了法决,一道咒语,直接将那铃铛摄来就是。” “没了铃铛,这孽畜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在我们俩面前,数量纵是翻上十倍,也不过翻掌可灭。”………… 两只猴子,尽擎出铁棒,一前一后的走在山间,随口谈论道。 那边厢的獬豸洞洞府内,赛太岁还搓着手,品着酒,美滋滋想着,等着自己麾下的先锋妖将两个貌美宫女带回来,该如何一享那极乐之福呢! 浑然不知,有两个可以无视他法宝的煞星,正一路紧逼而来! ………… 山间小路难行,可如何能难得过孙悟空与六耳猕猴? 不过几许,两人就来到了獬豸洞前,老远更是已听闻人声喧嚷,近前细看,乃是那赛太岁聚拢来的妖兵妖将,在洞府前的每日操练。 其中有虎有熊,有豹有蟒,彪狼獭獐也是不知凡几,一个个的抡剑戟,挎刀弓,凶神恶煞,颇有几分气象。 “好孽畜,还会点练兵法门。” 猴子朝那些小妖小怪看去,眼中金光一闪,看出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鸟,眼神一厉,冷笑着夸奖一句道。 “你上前叫阵还是我去?” 六耳更是没将这些妖兵妖将放在眼里,抱起随心铁杆兵,六只耳朵齐齐一动,直勾勾的盯着山洞一处,好似在看那洞内的赛太岁道。 “嘿嘿,此行也可算是神猴将军清理门户,我老孙哪敢专美于前,将军先请,先前。” 虽然按常理来看,六耳不会胡乱坑自己,但为免对方失心疯,猴子决定还是留一手再说。 而六耳虽知是这猴子心有防备,但听到那“清理门户”一说,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欢喜,当即将铁棒扛起,嘴角上扬笑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六耳几步上前,手中铁棒顿在地上,叉腰高喝道: “赛太岁,你的事犯了,速速出来受死,免得耽搁本将军回去复命!” 洞府外,五百妖兵把守洞门,听得六耳之声,齐齐一惊,在几个妖将的带领下,簇拥而出,结成几个简略的阵势将前来闹事的六耳与其身后的猴子团团包住。 另有几个机灵的小妖得了吩咐,蹿进洞内,向赛太岁禀报起这场变故。 “报!报告大王,门外有两只猴子叫阵!” 洞府内,有一座八窗明亮的亭子,亭子中间有一张戗金的交椅,上坐的不是赛太岁这个妖魔,还能是谁? 此獠大马金刀的坐在这座被命名为剥皮亭的亭子内,正在逍遥的自饮自酌,忽闻小妖前来禀报消息,不由哈哈大笑道: “哪来的山野猴儿,修了个几十百年,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我这儿撒野? 让虎将军他们直接动手杀了,今日豹先锋前去朱紫国,要替本王讨要宫女回来,乃是一件喜事。本大王刚好用这两个猴头下酒。” 赛太岁只觉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又有新美人来此,与他成就好事不说,还有两份免费的食材主动送上门! 当即将酒壶拎起,倒进面前的酒杯里,美滋滋的品尝起来。 只是这杯酒还没下肚,又有小妖蹿了进来。 而且相比于先前的张弛有度,此次前来报信的小妖显得十分慌乱,脸上布满了惊恐,一冲进亭子,就滚成一团葫芦,直滚到赛太岁脚边,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了赛太岁的大腿哭喊道: “大王!大事不妙啊,那不知道哪来的猴子好生厉害,虎将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被对方几棒子全打死了哇!” “滚开,哪来的不知死活东西,来我这里讨死?” 赛太岁闻言惊怒起来,他来此忙活三年,可是好不容易才聚拢的这些手下,要是全被人打死了,他不白忙活了? 到时候不得又要费劲找妖怪替他办事? 一脚踢开这碍事的小妖,赛太岁穿起披挂,拎起宣花大斧,火急火燎的朝洞府外跑去。 “呔!泼猢狲,棒下留人!” 甫一出门,赛太岁就见那两只猴头,提着铁棒,左打右撵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五百妖兵打得四散奔逃,死伤一地,顿时心痛的大喝一声道。 而见正主来了,两猴便也收了铁棒,笑盈盈的,眯眼朝那出洞的威风妖怪看去: “喂,那妖怪,你就是赛太岁?” “正是本王,你二人又是何来历,敢来本王这里闹事?” 赛太岁大步流星的上到近前,对两猴怒道。 同时,双方也互相打量了起来,只见妖魔一方: 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迭毡。眼突铜铃欺太岁,手中斧钺寒光照。 而在赛太岁眼里,则是两只八成是兄弟的猴儿,皆手持铁棒,一个僧帽僧衣僧鞋,眯眼看人笑盈盈;一个金甲披挂意气高,昂首看人冷似霜。 完全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赛太岁,你的事犯了,乖乖束手伏诛,我好回去复命!” 六耳的话语不变,盯着赛太岁,毫不客气道。 “笑话,你是哪根葱,敢让我束手伏诛?” 赛太岁被六耳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握紧了手中的宣花斧恼怒道。 第185章 相思何解 “你外公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受命护送大唐高僧前往西天拜佛取经,今在此路过朱紫国都,又受朱紫国王所邀,专打你个欺君诳上,掳掠王后,吃人害人的妖怪!” 猴子擎起铁棒,直指着赛太岁一声厉喝冷声道: “我旁边的,乃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神猴将军是也!赛太岁,你在此祸害一方,辱没门风,死期已至!” 原来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只泼猴! 只听猴子的自我介绍,赛太岁虽惊不乱,但听到六耳来历,这只私逃的坐骑畜生才真正慌了,忙后退几步,看着六耳手足无措道: “是大士让你来领我回去的?” “领你回去?别做梦了,你在此作孽杀生,破了清规戒律,还想回南海?先去六道轮回里走一遭吧!” 六耳身着金甲,手中的随心铁杆兵舞了个棍花,面色冰冷的看着赛太岁道。 “怎么可能!大士向来慈悲,我不过在此杀吃了几个人,如何会要我性命?!” “是了,你这两只泼猴头,摆明了是一家的,合起伙来哄骗我!呸,什么神猴将军?我在南海这么多年,何曾听过菩萨座下有这号人物?” “奸诈猴头,上门邀战就堂堂正正的与我一战,岂敢假借菩萨威名欺我?” 赛太岁先是被六耳那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吓得手脚一哆嗦,但随即回过味来了,自我推测后,手脚上的力气回来了,手中宣花斧一扬,都敢对两只猴子大声说话了! “冥顽不灵。” 见赛太岁一副恼怒无比,坚持顽抗的模样,六耳淡漠评价了一句,也懒得和这孽畜再废话,手中兵器挥舞,直朝对面的赛太岁劈面打去! 赛太岁见对面挥棒,只当是被自己揭破了真面目,“恼羞成怒”,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越发愤怒起来: 我一个妖魔向来都有一说一,信守承诺,你们两个上门找麻烦,喊着要降妖除魔的,怎么空口白牙的,胡乱骗人? 这一刻,不仅六耳的身份来历被赛太岁否认了,就连猴子自称的齐天大圣,赛太岁也不认了。 三界这么大,可不是哪只猴妖都有闹天宫的本事! 这两只招摇撞骗的泼猴,今日正好拿了下酒! 只是这两只猴儿嘴里虽然没几句老实话,但又一语道破了自己来历,这让赛太岁还是有些心慌,寻思着这一票干完,还是早日回归南海才是。 也省的真把菩萨招来,自己回去没个好果子吃! 心里打着小算盘,赛太岁对迎面而来的铁棒自然不会重视,只当面前两只猴头都是骗子,虽能欺负欺负妖兵妖将,但没什么真本事,他这一斧子劈下去,能一斧头一个! 便随意的竖起宣花斧一摆,想将这铁棒拨开,让对面的猴头中门大开之时,再一斧头劈成两半! 可手中宣花斧刚碰到铁棒,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当场就把赛太岁打懵了:不是,现在骗子都这么有实力了吗? 有心打无心,大意之下,赛太岁手里的宣花斧好悬没被六耳一棒打飞! 纵是勉强保住了手中兵器,赛太岁也被这一棒打了个趔趄,身子歪歪扭扭的朝一边一撇。 该死,这两个猴头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虎口震痛的赛太岁惊惧倒退几步,忙与六耳拉开了距离,嘴里也同时泛起了苦涩。 对面的实力不弱,绝非籍籍无名之辈,真的有必要拿话哄骗他吗? 可惜,赛太岁被一棒子打醒,想要服软再谈,六耳可已没了耐心,手中铁棒再抡,硬生生将张口欲言的赛太岁打闭了气。 而此时,眼瞅着六耳一猴就要将赛太岁降服,猴子的手痒了起来,纠结着要不要也上前凑个热闹。 二打一,似乎有点胜之不武,他孙悟空自出道以来,基本都是在一打多,什么时候以多欺少了?(其实是基本没队友) 什么?你说八戒和老沙? 嗨,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不算,不算。 也就是打那些依仗法宝神通,确实棘手的妖怪,他老孙才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人并肩子上。 但这赛太岁……他配吗? 好在也无需猴子再纠结下去,占了先机,一步先,步步先的六耳直接将赛太岁压着打,不过二十合,就将其打得左支右拙,眼瞅着快败下阵来了。 被压着打的赛太岁心里更是有数,咬着牙,壮士断腕,拼着兵器不要,硬吃了六耳一棒,翻身一跃,终于与六耳拉开了距离。 狼狈站在一小山头上,喘着粗气,耷拉着一支臂膀的赛太岁眼中喷火光,完好的左手自腰间一抹,顺出三个金铃铛来。 中间一个,有茶杯大,左右两个,有拳头大。 “泼猴,看法宝!” 紫金铃儿在手,赛太岁的胆气似乎也回来了,昂首站在山头,挺直腰背,狞笑一声,将手中铃铛激烈晃动起来。 霎时间,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浩浩荡荡,占据了漫天遍野,火焰威威,灼人心神,烟色缭绕,遮目熏眼,那黄沙更是最毒,打在人身,追魂索命! 只是瞧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幕,六耳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站定不动,嘴唇无声翕动,大喝一声:“来!” 便见赛太岁手中铃铛,顿时偃旗息鼓,停了烟火黄沙不说,更是挣脱赛太岁左手,顺声飞起,直落六耳手中! “饶命!饶命!果真是神猴将军当面,小吼一时鬼迷心窍,又不识真人,望将军念在佛法慈悲,饶我一命!” 眼见着保命的法宝脱手而去,还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赛太岁哪里不知六耳此前所言非虚? 没了兵器法宝,右手也软塌塌的赛太岁再无底气,慌慌忙忙自小山头上滚落,朝着两猴不住跪地磕头,求饶起来。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面对赛太岁的求饶,六耳不为所动,但是冷笑一声后,却也收了兵器,走到了一旁。 “多谢将军饶命,多谢将军饶命!小吼回去以后,定当面壁思过,从此以后,再不贪恋红尘!” 赛太岁见状,还以为是六耳真的误信了他的鬼话,做了一回烂好人,让他得了生机。 只是就在他心中狂喜,随意许诺的时候,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将其笼罩在中: “神猴将军在菩萨手底下当差,不好下杀手,我老孙可不是,呵,好孽畜,看棒!” 赛太岁惊骇抬头,只见那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头站在他身前,含怒冷笑,一棒奋起千钧力,直直打向自己天灵盖! “饶……” 话未脱出口,赛太岁便被这一棒打得天灵洞开,脑花四溅,委顿倒地,显出原形,再没了声息。 “呸,还想回去面壁思过?下地府去思过罢!” 终于将这罪魁祸首打死以后,猴子对六耳的防备才算尽去,呸了口躺地的妖怪后,猴子收起铁棒,嬉皮笑脸的凑近六耳身边,自来熟的搭肩勾背道: “此次能打死这妖魔,多赖将军之功,待救回金圣宫娘娘后,我老孙定当与那国王讲清,让他记念将军恩情,嘿嘿,立庙记功。” 面对猴子的空口画大饼,六耳不是很感冒,但是对于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脸皮也厚似城墙的家伙,也不好招架。 索性翻了个白眼,拍开猴子悄咪咪摸向腰间紫金铃的毛毛手,最后瞧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赛太岁,六耳挣脱束缚,转身腾云离去道: “孽畜伏诛,死于你手,我此来阻拦不及,只能携宝归去了,孙悟空,下次有缘再见了!” “嘿嘿,将军一路走好,有缘再见!” 看着六耳离去的背影,猴子笑呵呵的挥手送别道。 原本对六耳的排斥感,经此一役,尽数消去不说,还对其生出了几分亲切。 “嘿嘿,阻拦阻拦,还能是这个阻拦法?妙,妙啊!” 感觉又学到了一招的猴子脸上笑嘻嘻的喃喃自语:“就是还有点小气,把那宝贝看得紧,不肯让我老孙好好鉴赏鉴赏。” 叉着腰,摇头可惜了番,猴子将这些琐碎的小事抛之脑后,拎起铁棒,急冲獬豸洞而去 ——这在外面打妖怪是打开心了,里面还有一个金圣宫娘娘等着他搭救呢! 一路棍棒纷飞,将那些恶里恶气的小妖打死,还有救的妖怪恐吓一番,让其不得为恶后,尽数放走。 又穿过几道木门厅堂,沿途大声喊话,表明身份,乃是朱紫国王请来,救娘娘回宫的。 才总算在走到一彩门壮丽的壁厢处,撞见了心中欢喜,眼中雀跃,又有些惧怕猴子所言为假,怯生生站在路中的金圣宫娘娘。 “长老,果真是我王请来的救兵?” 金圣宫咬着牙,见了猴子身上刚打死不少妖怪的煞气,娇躯颤抖,试探着问道。 而见了眼前玉容娇嫩,美貌妖娆,却又不作打扮,散鬓堆鸦,蓬松云鬓的女子,猴子眼前一亮,知道终于找到了正主,上前拱手笑道: “正是,正是,我受朱紫国王所请,来接娘娘归家。” “那外面的妖怪?” 金圣宫闻言喜悦,正欲随猴子离去,又想起那扬言吃尽朱紫国的妖王,心生顾虑问道。 虽从身边侍女小妖的尽数逃离远去,以及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里,大致明白有了变故,且定是因为眼前的这位毛脸长老,可在没确定妖王生死的情况下,金圣宫也不敢随意离去。 若是因此恼了妖王,惹来朱紫国大祸,那她这三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娘娘放心,那赛太岁身为首恶,已被我老孙诛除,剩下的为恶小妖,也尽被我清理干净了,你只需随我离去,归去见王就好。” 猴子随意的摆摆手,安抚金圣宫道,又想起临行前,陈启的嘱托,便又多问了句: “对了,娘娘可曾对国王推你出亭心有怨气?若是因此不愿归国,我老孙也可替你重找个清净安全之地落脚。 朱紫国那边,也尽可推辞娘娘不愿受辱,被掳掠而来后,早已自尽了,省的国王相思不断。” “不不不,长老,毋须如此,我与我王感情笃深,亦知他乃是以国家臣民为重,心中从未有怨,何须另觅他所?” “只愿长老速速带我归国,好与我王一解这三年相思之苦!” 金圣宫闻言垂泪下拜,真心向猴子恳切相求道。 她与朱紫国王乃是青梅竹马,自小相陪的玩伴,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结成伴侣,位居金圣宫。 多年的感情,确实互相明了心意,所以在那日国王含泪推她出亭的时候,金圣宫虽也垂泪几许,但心中对国王却也能理解。 她心中所恨的,唯有这拆散他们鸳鸯一对的妖怪! 如今听闻妖王已死,心中大喜,更是只有回国见王的一念! 眼见着自家师父似乎是多此一举的猴子挠挠头,也未在意,只在左右寻了些软草,扎了一条大草龙,搁在地上,对金圣宫笑道: “娘娘既一心归国,还请跨上此龙,闭眼莫睁,省的受惊,我老孙带你归朝见国主去也。” 金圣宫迫不及待回国,依言而行,忙跨身坐在草龙之上,双目紧闭,两手紧握龙角,静待这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的孙长老施为。 而猴子也不负所托,嘿然一笑,运起神通,让金圣宫只觉耳边“呼呼”风响。 直到约半个时辰后,风止声停,金圣宫那离地的双脚,才再次接地,闻得猴子笑言道: “娘娘请睁眼,故国已归矣。” 金圣宫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不正是自己这三年来,朝朝暮暮,日思夜想的凤台楼阁? 捂嘴流泪,金圣宫下了草龙,对着猴子俯身大礼拜谢后,方才提起裙摆,沿着熟悉的路径,急急奔向王宫大殿。 “陛下!陛下!” 似乎是心有灵犀,不待那叫喊声入耳,不待金圣宫入殿,朱紫国王就挣脱了随侍的宫女太监,踉踉跄跄的自大殿内跑出。 一眼就望见了台阶下,那心心念念了三年之久的人儿! “梓童!” 国王含泪喜呼,顺阶而下,与金圣宫拥成一团,欲诉离别之苦。 然后,这位国王陛下就滚落地上,痛呼不已。 “哎呦,疼疼疼!” 第186章 朱紫难别 南海落伽山处。 “如何,菩萨交代的事情办完了?” 后山的山脚石亭里,坐在石桌旁的黑熊精,给对面的六耳猕猴倒上一杯香茗,或许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双方关系还算要好,交情莫名快速攀升,故态度比较亲近平和的笑问道。 “法宝奉还给了菩萨,那个赛太岁则因为我没拦住孙悟空那厮,被他一棒子打死了。” 六耳捧起茶盏,轻轻饮啜了一口茶水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淡淡道。 “果然,那个孙猴子还是那样的臭脾气,性子上来,菩萨的面子也不给。” “赛太岁那倒霉蛋也是流年不利,偏偏撞那个煞星手里了。” 黑熊精不疑有他,信了六耳这位新同僚的话,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后,随意擦了擦嘴,看向南边,似乎穿过那翠紫竹林,山野的遮挡,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空荡荡的坐骑栏处。 心生感慨道: “我自皈依菩萨座下,也有七八年了,和那只金毛吼也算打过几年交道,虽然有点脾气,但相处久了,也能说上几句话,勉强算得上一句朋友。” “三年前他咬断锁链,擅自离山,我也不是没有察觉,回报了菩萨,菩萨只说因缘际会,且随他去,三年后自归,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再也无归了,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它若不擅杀宫女,确实能回得来,怎么样也不会招致现在这个下场。” 六耳对黑熊精的感叹有些嗤之以鼻,品了品手中的香茗不屑道。 要是老老实实的不造额外杀孽,这三年对于赛太岁来说,完全就是正大光明的放风时间,逍遥自在完了,自回山听命就是,何来如今的魂归地府? 自作自受罢了。 “你没见过他,没有半分交情,有如此想法也是正常,我倒是觉得又少一故人,心中有点惋惜。” 黑熊精也不介意六耳的冷淡,失笑一声,为自己再续了一杯茶水笑道。 “你那两个好友不是被孙悟空重新送回来了么?何必在意那头孽畜。” 六耳耳朵轻轻一动,抬头看向了石亭外的山野中,微微咧嘴,眼中出现几分笑意,故意说道。 “欸,话不能这么说,老友情虽深,其他朋友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嘛,人都没了,悼念几句也是应该的。” 黑熊精见六耳提起此事,张嘴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笑完后,握紧茶盏,犹是有些不敢置信道: “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那孙猴子有朝一日,竟会将我那两位老友自地府里捞出送过来。 原本还想着且先在这守山大神职上多干些年,积累了功德,再求菩萨发发慈悲,引转世后的他们俩来我这混饭吃呢。” “如今他们俩虽修为不再,但记忆尚存,与我一同在这落伽山上逍遥自在,只待修为尽复,就可为我副将。 也算是解了我心头一大执念了,如此说来,我反倒欠了那孙悟空一份大人情。” “他们本就是被孙悟空打死的吧?如今被孙悟空送来,不过是恩怨勾销,如何成你欠他人情了?” 六耳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笑呵呵的好奇道。 “唉,那孙猴子刚出五行山,杀性重,脾气大虽是真,但当时归根结底,也是我先动了贪念,方才惹来此报,连累了二位老友。” “此事上,他孙悟空虽是挥棒的凶手,但罪魁祸首,真正害死他们的,还是我。” 黑熊精将手中杯盏顿桌,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道。 若非他当时鬼迷心窍,和金池待久了,染上了金池的臭毛病,见宝生贪念,窃了锦襕袈裟,又有心炫耀,与老友招摇,如何会连累他人? 到最后,他这个干系最大的,虽头戴禁箍儿,受制于人,但到底是给观音菩萨做守山大神,七拐八绕的,竟然算是因祸得福,得了皈依正果! 只可怜他的老友,受他牵连,白白丢了性命。 这让他每日夜间无事时,于石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天空悬挂的皓月,心头翻涌,想来如何无愧? 好在那孙猴子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那一日竟然带了一只幼狼与小蛇找上了门 ——乃是下了一趟地府,发现这二妖勉强也算清修之妖,便顺手将自己两位老友的魂魄带出,重新还阳! 只是一无仙丹,二无神药,这两人虽还阳复生,也只能占了两具刚死的同族后辈躯壳,重新修炼成人。 但对于黑熊精而言,已经足够了! 对于那两人而言,更是幸事中的幸事。 重新来过,可比转世重修,打破胎中之谜,忆起上辈子之事,简单太多太多了! 反正黑熊精是自认承了猴子这份恩情,心中承诺,待来日那猴子若有需要,舍了这身职位修为不要,也可与他报恩! “呵呵,熊兄,你要是再不去拦住,你那两个兄弟可又要去地府报道了。” 就在黑熊精暗暗思索着恩情如何报偿之时,六耳却是慢悠悠的拎起茶壶,边给自己倒茶,边悠哉悠哉道。 茶水自壶嘴中倾倒而出,形成一道弧线,映出对面黑熊精黑黝黝的脸色一变,火急火燎的出了亭子,只余了六耳一人。 “该死的,那匹白马,迟早给他阉了,一天天的不安生,追着俺兄弟逗弄作甚?” 黑熊精骂骂咧咧的火速进山,成功赶在白马一马蹄踹飞苍狼,一张嘴啃了菜花蛇之前,救下了两位老友。 ………… 且不说落伽山上又是一番动物大乱斗,此间视角再转回朱紫国处。 此处,朱紫国王刚刚抱住了三年未见的金圣宫娘娘,就感到全身像被尖针扎了个遍一样,痛呼一声,跌倒摔落向一旁。 要不是猴子身手敏捷,笑呵呵的上前一把拦住,放任其一阶阶滚落下去的话,怕是以这位刚刚治好的体虚身子,当场就去见阎王爷了。 “这这这,神僧长老,这是何故啊?寡人的梓童身上,怎会像有针一样?” 国王被猴子一把扶起,犹自颤抖着手脚,心有余悸的问道。 可见,在遇见心爱之人,喜极而泣时,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给了他怎样的心理阴影。 “嘿嘿,陛下,此乃是一位仙人特意赠给娘娘的五彩仙衣,穿上之后身生毒刺,这三年来全赖这仙衣之功,赛太岁这妖怪不敢近身,护了娘娘周全。” “只是这仙衣不分亲疏,赛太岁摸不得,陛下你碰了也是一样下场。” 猴子嘿嘿一笑,对这位“猴急”的国王挤眉弄眼笑道。 “啊?那寡人从此以后,岂不与梓童再也不能相触,只可远观不可近焉?” 国王听了猴子所言,眼里虽有些失望,但竟然不多,反扭头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站定身形,一脸惶然的金圣宫安抚笑道: “只求今日之后,能与梓童继续白首不相离,厮守于王宫之中,寡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仙衣相隔就隔着吧。” 王宫大殿口,被国王一时甩脱的内侍大臣一拥而出,七手八脚的将歪斜的国王簇拥起。 而这群人听说了金圣宫身上的限制后,却不像国王一般洒脱,不少人都是暗暗皱起了眉:一国之母不能与君王相接触,这合适吗? 好在,无需他们在意下去,远远的,就有一仙人驾云而来,朗声笑道: “大圣,我来也。” 一众人被这清朗声惊起,齐齐昂首看去,便见一道清瘦道冠人影: 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缭绕祥光道道,氤氲瑞气翩翩。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芒鞋罕见。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缠。 “张紫阳,见过大圣。” 此仙风道骨的人影踩着云梯降来,一甩拂尘,对着猴子打了个稽首笑道。 “你怎么来了?” 猴子似乎认识这位自称张紫阳的仙人,乐呵呵的拱手还礼问道。 “自是为这位金圣宫娘娘而来。” 张紫阳扭头看向已经认出他面目,一脸激动感激之色的金圣宫笑道: “三年前,贫道前去赴佛法会,途经此地,见有妖孽作祟,掐指一算,算出乃是此国国王王后的三年拆凤之劫。” “又见那妖邪心术不正,淫邪作祟,恐那妖将王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 是以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使其光生五彩,当作一件异宝,献与妖王,哄骗其为讨王后欢心,予王后妆新。” “待到王后穿了仙衣,那棕毛便化作无形毒刺,助了王后护身,免遭妖邪毒手。” “如今三年已期满,又闻乃是大圣之功,所以贫道特地前来,解了此魇术,好让两人重修正果。” 说罢,道人上前伸手,对着弯腰拜谢的王后笑吟吟一指,凭空摸出来一件旧棕衣来。 抖了抖手中棕衣,道人将其重披上身,又对猴子打了个稽首笑道: “大圣见谅,贫道此行功毕,还有他事要办要,先行告辞。” “可要留下来参与我等的庆功宴?你于国王王后有大恩,宴后怕是还另有赏赐哩!” 猴子随意摆摆手就当应允,又对道人笑意盈盈打趣道。 “闲云野鹤之辈,无需赏赐,大圣莫要戏言了。” 道人挥了挥衣袖,作了一长揖,笑与猴子言道,随后便与来时一样,转身腾空驾云离去了。 “猴哥,这人你也认识啊?” 八戒自陈启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来,好奇问向猴子道。 “嘿嘿,他是大罗天的仙人,号紫云仙,我以前在天上广结好友的时候,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有几分交情。” 猴子叉起腰来,笑呵呵的答与八戒道。 “啧,难怪当时许旌阳那厮禀告玉帝,要与你寻个差事,你这在天上东游西逛的,连大罗天上的仙人都没放过啊!” 八戒听了猴子解释,咂了咂舌,颇有些感慨道。 自家猴哥在天上拢共待了才几天啊? 就能结交到大罗天了,再让他晃下去,怕是要和整个天庭的人都打成一片了! 以他的性子,届时广邀好友,鬼知道能捅出多大篓子。 嗯,虽然许旌阳插了一手,但后来猴子和其他人也算是“打”成一片就是了…… 面对八戒的话语,猴子不置可否,只伸了个懒腰,脸上显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而国王在试探性的摸了摸金圣宫的玉手,发现再无针扎之苦后,与金圣宫终于能抱头痛哭之虞,也不忘带着内侍群臣朝着道人离去的方向,诚心拜了几拜。 且不说护得金圣宫贞洁周全的大恩大德,便是特地赶来,解了王后身上的限制,就足够国王十分感激的了 ——虽说能相伴左右,白首到老就已经满足,但要是还能耳鬓厮磨,那自然是更好的了嘛。 看着怀里,不施粉黛,但依然是倾城倾国之色,颊上生羞云的金圣宫,国王美滋滋的想道。 随后,为庆王后回宫,骚扰朱紫国三年的妖怪伏诛,朱紫国上下又摆了一场大宴,摆了一殿的筵席招待猴子几人不说,又在城中布下流水席三天。 凡是国人,毋论身份,皆可入席饱食。 宴上,国王携手王后,朝着猴子礼敬几锺后,旧事重提,欲将一国作为报酬,赠予猴子。 当然,猴子依然是没有接受的。 而陈启在席上,看着国王王后伉俪情深的模样,也是以茶代酒,遥遥敬上了一杯,以作祝福。 他先前还是有些冒失了,在先入为主,认为赛太岁身为观音菩萨坐骑的情况下,将其放出的狠话皆当成了虚言恫吓,故此对国王的软弱和退让十分不满。 可在发现赛太岁其实是个“说到做到”的狠厉妖怪后,陈启不得不承认,国王的选择其实是正确的。 哪怕在国王等人眼里,那八个被“弄杀”的宫娥,依旧不值得在乎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让此时的王公贵族去共情奴仆,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陈启是个“方外之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去改变这点,或许会在某一时刻,埋下或引导些“火种”?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陈启在饮下那杯“祝福之酒”后,心中一直存在的另一颗种子却坚定的萌芽了。 在取经圆满后,如果侥幸不死,拥有佛位的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之奋斗许久许久的事情。 第187章 路边人家 种子的生长仍需要时间,刚刚萌芽的它,能否抗住外界风雨的摧残,也犹未可知。 而在陈启的出神思索中,朱紫国这一场盛大宴席,也在猴子等人的宾主尽欢中,逐渐落幕了。 笑着挥挥手,辞别了依依不舍,带着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尽皆出城送离,感激涕零,依依不舍的朱紫国王,猴子头前开路,带着几人继续朝西方大道而去。 当然,在离去前,猴子也曾与国王、陈启等人详说了此间降妖的内情。 既有国王惹来一切祸事的根由,亦有此行降妖除魔,观音菩萨座下,神猴将军的鼎力相助。 对于前者,自然是让国王自此以后多修德行,切莫再因一时喜好,擅杀生命 ——譬如那两只遭了无妄之灾的小孔雀。 它俩当初也是出来闲逛撒泼的好好的,结果极为倒霉的遇见了朱紫国王,枉送了性命。 很难说是不是有被地名克了的天时原因,毕竟那里就叫落凤坡,上一个死那的外号还叫作“凤雏”。 但追根究底,还是和国王喜欢打猎的王子时期脱不了干系,他两箭射出,创下了“佛子”一死一伤的辉煌战绩,但也给自己埋下了三年病痛苦闷的祸根。 就这,还是人家大明王心善慈悲,放了他一马的结果呢! 虽说这时代的狩猎活动在贵族阶级里极为常见,天经地义,甚至还有不少正当性 ——贵族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狩猎活动,射杀山里繁育过剩的野兽,对于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扩张和人身安全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但借此,陈启也特地引申到劝国王从此以后,仁德当先,倒不至于达到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的地步,那对一个国王来说并不一定算得上一件好事。 但无论如何,一个注重仁慈道德的统治者,对于当今时代的朱紫国来说,一定是一件好事。 至于后者——猴子,六耳,张紫阳这些在这起拆凤之难里出力甚多的人,国王在发现荣华富贵与他们皆是浮云后,也不是没想到其他报答的方法。 譬如在城东修建了两座神猴庙,一间是以猴子作模板,根据猴子口述,身上添了一身金甲披挂,凤翅紫金冠的“神猴将军”庙。 一座完全就是照猴子穿着僧衣僧袍僧鞋模样刻的“齐天大圣”庙。 两座庙之所以修在东方,是因为猴子是从东方而来,步入朱紫国都的。 “齐天大圣”的庙名,也是猴子在吹嘘的时候,被国王记下来的名号。 猴子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也被建了一座庙宇,只因国王认为这位“神僧长老”太过淡泊名利。 便只对他说了“神猴将军”庙的事,存心想给猴子一个惊喜,另外也好作为一件报答恩情的举动。 张紫阳仙人的则是一座道观,建立在城南,意为纪念这位仙人,在城南三千里外的麒麟山里对王后伸出的援手。 为此,金圣宫娘娘自掏腰包,变卖首饰,很是出了不少钱财。 当然,两庙一观,这位娘娘都没落下,雨露均沾,还特地让石匠雕了碑刻,详写了此中内情,更有对这三位恩人的歌功颂德。 朱紫国王还特地下令,将这三座庙宇道观定为国庙,与国同休,朱紫国一日不灭,香火一日不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国王与王后激动的联袂出宫参观,这三座耗时良久,精心修建起来庙宇道观时,猴子几人早就走远了。 远到了已是第二年的春日。 ………… 这一日,春光明媚,师徒一行人悠悠漫步在路上,笑谈不已的同时,也在欣赏着沿路的花花草草。 间或寻找着一些小“惊喜”:山楂,枇杷,苞果,山葡萄,猕猴桃等野果,用来分而食之,在这艰辛漫长的旅途中,润润几人干燥的嘴巴还是极好的。 尤其是对于八戒这个大肚的饿汉子来说,只要有滋味,是酸是甜都不在意,有的吃就行。 毕竟朱紫国的那一单大生意,因为牵涉到了观音菩萨,几人(准确来说是陈启和猴子,沙僧无所谓,八戒强烈建议可以收)都没好意思收取国王的酬金。 或者可以说陈启将这些金银委托国王,分发补偿了那些被赛太岁弄杀的宫女家人,聊以慰藉。 所以少了这一笔补给,一行人日子依旧是副紧巴巴的模样,全靠猴子三天两头的运气大爆发,带回满满几麻袋的野果,或是依靠勤劳的双手,攒一笔小钱,买够了米面,八戒才能好好吃上一顿饱饭。 嗯,猴子的运气“爆发”,每次都恰好是八戒感到饥饿难忍的时候。 “咦,师父你看,前面有一处人家啊。” 八戒拍了拍有些空荡荡的肚皮,指着前方路边的几间茅草屋,眼前一亮的笑道: “正好,这都日上三竿了,我们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就吃了早饭,师父啊,不如现在去那处人家借个锅灶,煮饭来吃?” 看着八戒期盼的目光,陈启从善如流的含笑点头道: “掐指一算,离早食也有三个时辰了,八戒提醒的对,我们也该吃午饭了。” “嘿嘿,这一路走来,能在路边刚好遇见人家,可不容易,都是缘分,缘分。” 见陈启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八戒乐呵呵的拍着肚皮道。 “不一定啊,这缘分……” 这时,头前开路的猴子,听见身后二人的讨论声,挑了挑眉,昂头看了一眼前方路边的人家,眼中金光一闪,若有所思的挠挠脸颊,喃喃自语道。 “啊?猴哥,你叨咕什么呢?” 八戒的大耳朵扑扇几下,疑惑的扭头问向猴子道。 “嗯,没什么。” 猴子看着八戒那呆呆傻傻的憨憨脸,眼珠子一转,坏笑着摆手道: “我只是在想这户人家富不富裕,够不够大方,会不会发个善心,见我们远道而来的辛苦,布施我们点吃食。” “咕嘟。” 听着猴子所言,八戒似乎已经幻想起了前面那户人家其实是当地的首富之家,还是个喜欢礼佛的崇善人家。 一看见他们登门,就张罗着大摆七八桌素宴招待他们…… 想着那一份份酥糕、茶点、面食、炸物的香甜滋味,八戒的喉咙不停耸动,垂涎三尺的迫不及待道: “猴哥,你觉得这户人家有钱不?师父,要不让我老猪先去探探看?” 眼瞅着近在眼前的那户人家,不过离有几百步的距离,八戒都等不下去了,对陈启主动请缨道。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狐疑的看了一眼似乎在逗弄八戒,站在一旁默不发声,暗暗偷笑的猴子,陈启眨了眨眼。 有心想提醒八戒吧,瞧他这副“食”迷心窍,口水四溢,明显是听不进任何劝诫的模样,陈启张了张嘴,还是在猴子不断的小眼神提示下无奈道: “八戒,你若等不及了,就先去看看吧,只一点小心,离远了喊人,毕竟你相貌不同凡人,莫吓到了人家。” “嘿嘿,晓得了师父,我老猪定不会吓到好心施主的。” 八戒得了陈启应允,兴奋咧嘴笑起,咽下满腔的口水,拍了拍胸口,对陈启大力保证道。 随后,担子也无需转交他人,卯起劲,脚下虎虎生风,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一路喜滋滋的直奔路边茅草屋而去。 “悟空,八戒此去,不会出问题吧?” 瞧着八戒那完全遮掩不住喜意,快速远去的背影,陈启有些担忧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转头问向,似乎早有预料,已经知道些什么的猴子。 这呆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啊,猴子这么拙劣的利诱计,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踩进去了,完全就是钩直饵咸,但耐不住鱼儿主动啊! (八戒:点心?什么点心?有咸点心?!) “师父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前方那处人家好像不太对,我让这呆子过去探探路。” 嗅着自前方传来,淡淡香气中,又有些细微难掩的腥臭气味,猴子眯起双眼,笑眯眯的回应陈启道。 丝毫没有将八戒当作探路工具人的愧疚感。 八戒嘛,本来就是这么用的。 再说了,这呆子等进了人家,搞不好还要谢我呢! 分辨出香气的来源,八成是些大量的胭脂水粉味后,猴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奇怪起来。 ‘猴哥说的好,说的妙啊,我老猪就该先过来看看哩!’ 站在人家门口的流水石桥前,八戒欢快的挑担走近,谨记师父嘱托,正要张口高呼的八戒,神情一滞,鼻孔涨大,大嘴空张,深深在心底念叨道。 却原来是此处人家几幢茅屋相连围绕,皆有可支起的窗口,八戒如今所处的地方,乃是屋院正门前的桥头。 而对面恰好有一蓬窗支起,露出里面刺凤描鸾,做着针线活的四位佳人身姿。 一个个看上去,皆是: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蛾眉横月小,蝉鬓迭云新。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 好标致的大户人家小姐! 完全被击中要害的八戒,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佳人想道。 “咕嘟。” 直到又是一口满溢的口水吞咽而下,才将这呆子从脑袋发空的状态中惊醒。 只是前后两次的咽口水声音,其中所蕴含的意味显然并不相同。 忙将肩上的担子卸下,莫名有些慌乱欢喜的八戒,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身上风尘仆仆的衣冠,将褶皱尽数抹平,灰尘拍去。 最后自掌心吐了口唾沫,捊了捊脑后的鬃毛后,八戒这才挂着一脸憨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步跨过了石桥,朝茅屋而去。 而这一跨,也是不得了,不过几步的距离,那茅屋中央,里面的一座木香亭子恰好逐渐暴露在了八戒眼中。 亭子自然不算什么,这世上比这木亭好的亭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八戒这一路走来,所见比它强的,也是比比皆是。 可难得的,当是亭子里站的人儿,美人儿! 飘扬翠袖,摇拽缃裙。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汗流粉腻透罗裳,兴懒情疏方叫海。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 原来又是三位佳人,在这亭子间嬉戏打闹,圈踢着蹴鞠哩! ‘乖乖,这是什么大户人家,竟能养得起七个小姐?我老猪先前要是在此入赘,那不是……’ 八戒又是狠吞了几口口水,忍不住站在原地,鼻孔喷出大股热气,遐想起来。 不过跟陈启这么多年,八戒也不是毫无长进,虽然先前做了不少无意义动作,发了不少呆,但这呆子还没真被美色钻透了心肠。 至少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于是便可见这呆子上前几步,咧开嘴笑喊道: “女菩萨!我老猪这厢有礼了!” “呀!哪来的猪妖?!” “好像还是个和尚打扮的猪妖!” “好丑,丑的我下不去口!”………… 八戒的这一粗嚎嗓子,喊的七位佳人齐齐一颤,停针的停针,弃球的弃球,寻声望去,凑在一起低呼惊声道。 “…………” 哼,又是些不识货的肤浅人,不知道我老猪看上去丑,实际上内里耐看俊俏的很哩! 再说了,男人长得丑怎么了,本事大才是硬道理! 被佳人几句话打击的有些蔫吧的八戒,不服气的在心里给自己鼓舞辩解了几句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何地?” 好在佳人们低声细语的时间不久,没一会儿,住了嘴,紧紧站在一起抱团的七位佳人走上前,“色厉内荏”,眼中充满戒备的对八戒呼喝道。 “好叫几位女菩萨知晓,我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过贵府,肚中饥饿,特此来访,欲借灶房一用。” 八戒有心哼哼一句后,扭头就走,但看着眼前七位佳人那各不相同的绝色脸庞,眯起眼,嘴角一咧,腿脚不争气的再也不能挪动,乐呵呵的如实回答道。 “什么?他是东土去取经的和尚?” “怎么可能,就他一头猪妖,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唐僧……” “再说了,传说中他可是俊朗非凡,风度翩翩的人类男子!” “不过,传说中唐僧倒是有个猪妖徒弟!”………… 又是一阵含糊的窃窃私语,只这一次或许是当着面,声音极为细小,竖起耳朵偷听的八戒完全没办法听个清楚。 第188章 盘丝岭下盘丝洞 “原来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长老,失迎失迎。” 或许是确认了眼前猪妖的来历,这七位佳人的态度陡然一转,对八戒极为热情道: “我等姐妹有眼不识泰山,识不得真佛当面,真是罪过罪过。还未请教长老高姓大名,此行几人?” 七位佳人脸上笑盈盈的一拥而上,或嗔或喜,或歉意或好奇的围成一圈,将八戒死死包在其中问道。 “哎呦,女菩萨,当不起,当不起,老猪我法号猪悟能,小名猪八戒,几位女菩萨喊我八戒就成,亲切,亲切。 呵呵,我此来一行有师徒四人,我老猪排行老二,我那师父师兄和师弟,就在后面哩!” “只他们慢慢行来,我老猪先走一步,好替他们探探路。” 看着凑近上前来的七张佳人俏脸,一个个的曼妙身姿,吐气如兰,八戒哪能扛得住这种考验?更哪会想到对面是在玩色诱术,套取情报? 当即就鼻孔一张,美得要冒泡;肚子一缩,装出副彬彬有礼,自我感觉玉树临风的模样;脑袋晕乎乎的,眼珠子乱动,贪看着周边美色。 活脱脱一副色授魂与之相,有问必答,就差将今天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说出去了。 “噗,原来是八戒长老。” 七位佳人中,身穿红衣,似乎是大姐的美人捂嘴一笑,对八戒眼波流转,暗送秋波道。 而暗地里,其他几人则悄悄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头死猪还真是那唐僧的徒弟!’ ‘唐僧就在后面!他可是十世修行的真体,吃他一块肉,就可延寿长生,今天真是机缘造化到了,到了!’ ‘先把这头野猪哄骗进屋,收拾困住了,待到唐僧前来,正好一并炖了!’ ‘别了吧,这猪头太丑,皮肉一看就又老又腥,妹妹我实在下不了口。’ ‘那就把他单拎出去,赏给孩儿们吃也行!’…… 眨眼间,七人似乎就已打定了主意,那红衣大姐,更是伸出素手,轻轻勾住八戒的衣领,转身拉着他进屋,媚笑道: “八戒长老啊,寒舍招待不周,还望莫怪,且随我进屋,喝杯茶水,歇歇脚~” “咕嘟。” “呵呵,女菩萨客气了,不过我师父他们马上就到,我还是在这等他们一等吧。” 八戒被那娇媚的笑容炫目,迷的五迷三道的,脚下发软,嘴上虽然说着要等陈启几人,但红衣大姐手上微微发力,身后肩膀被几只柔夷一推…… 顺水推舟,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拉着,穿过了几幢茅草屋,过了木香亭子,入了洞府深处。 “咦,女菩萨家还蛮大的啊,景色秀丽,还有两张石门哩!就是有点怪冷的。” “啊这,女菩萨何故脱衣啊?使不得,使不得,我老猪是出家人啊!早就不近女色了,这赘婿门道好久不当了,女菩萨要想求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啊?啊!唔唔!唔!” 茅草屋后,传来八戒的话语声音,初时迷迷瞪瞪,呆气味十足,中间充满了惊讶,苦口婆声中,又带有几分喜悦。 最后嘛,最后啥声音也没了,想来应该是被什么物件堵住了嘴,掩住了嗓喉。 “嘻嘻,这唐僧收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呆呆愣愣的,我们姐妹略微出手,就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来,是合该我们姐妹今日得享造化,延寿长生了!” “哼,这头猪妖,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还以为我们要找他求子呢!” 七位佳人三三两两结团的又自茅草屋深处走出,脸上满是笑意,叽叽喳喳的交谈着,独独不见了八戒踪影。 “我倒是觉得,这猪妖呆呆傻傻的,也有几分可爱哩!” 七位佳人中,有身穿紫衣者,挽着身旁姐妹,故作玩笑道。 “呵,怎么,小妹你春心动了?要是看上那猪妖了,待会儿就不赏给孩儿们分食了,专留给你自用如何?” 黄衣的女子闻言,娇笑着打趣道。 “好了好了,先莫玩闹了,那唐僧应该快来了,收拾收拾,且去门口迎着,等他们一到,就像先前对付那猪妖一样,迎进洞府,一口气全抓了!” 红衣大姐出声止住了还欲笑谈的几个姐妹,整了整衣裳,带着她们出了院门,倚在桥头,看着东方,翘首以待。 ………… 自八戒挑着担子,屁颠屁颠的跑远之后,猴子就伸手示意,将队伍止住,又闭目感应,全力关注起八戒的遭遇起来。 不一会儿,猴子便嘴角含起笑容,睁开眼睛,对围在周边,眼露好奇的陈启,沙僧笑道: “师父,前面那处人家,果然有问题,八戒那个呆子见她们是女子,长得漂亮,痴相犯了,一点防备没有,已经陷进去,被她们捉了。” “啊?大师兄,那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把二师兄救出来?” 沙僧没想到自家二师兄这么“厉害”,半点动静没有,不过区区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失陷人手。 但一想到猴子说对面是漂亮女子,沙僧就释怀了,当即顺了顺胡子,憋住笑来问道。 嗯,陈启就不用憋笑了,虽然很抱歉,但想到八戒这么快扑街,他这个做师父的,已经很无良的笑出声了。 不过笑的同时,陈启也没忘回想,寻思着这许久没触发“剧情”,八戒这一次沦陷敌手,是不是碰到什么“有名有姓”的厉害妖怪了。 只是,有哪个妖怪,尤其女妖怪,会住在这路边,平平无奇的茅草屋里的? 还是说,单纯就是八戒一时大意,被不知名的女妖怪、女强人放倒了? 嗯,考虑到八戒的性子,对面要是又长得漂亮,那可真说不准。 看着眼前失笑和憋笑的师父师弟,猴子也是笑容满面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沙师弟莫急,那呆子皮糙肉厚的,伤不到什么,且让我拘来此方土地,问问前面那处人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省的和那呆子一样,一不小心,掉进了沟里。” 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充分见识过法宝和神通对敌威力的猴子,又听过陈启的“苟道教学”。 即使拉不下脸面,学习里面的招数,但还是不妨猴子现在见了妖怪,先稳一手再说。 当然,里面是不是掺了故意让八戒多受点苦,好多吃些教训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即掏出铁棒,左手捻一个诀,念一个咒,右手持棒轻轻顿地,欲将土地呼来。 “哎呦,苦也苦也!” 与此同时,此方土地庙中,土地公公就像那推磨的驴儿一般,在庙里乱转起来。 一边转,还不忘愁眉苦脸的叹息,叫苦连天道。 “你个老头子,好端端的,发什么羊癫疯?” 土地婆婆看着土地公公的奇怪动作,不满的出声问道。 “唉,你有所不知,有个齐天大圣来了,还在摄法拘我,想是见我不曾迎接,要拘我过去打哩!” 想到那些在土地公公圈子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土地公公哆嗦着老腿,一脸害怕的对身旁婆娘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他还舍得下脸皮打你?” 土地婆婆听着老伴所言,有些不信的出声安慰道。 土地公公见老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左右看了看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在土地婆婆耳边小声道: “他一生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 一番白话下来,再没奈何,感受着另一头猴子的气息相召,土地公公怀揣着死则死耳的大无畏精神。 泪眼辞别了土地婆婆,一路穿土钻地,战战兢兢的来到猴子身前,弯腰叩拜道:“大圣,此方土地前来拜见!” 猴子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今日的土地老儿怎这般慢腾腾,不过也未细想,只当是此地的土地年纪确实大了,腿脚不便。 也就收起铁棒,随意的挥手示意道:“起来起来,有什么好跪的,我且问你,此地叫甚名字?前方那处人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土地闻言起身,踮起脚,眯眼看向猴子所指的方向,在看到那几个茅草屋的尖尖屋檐后,缩回身子,一五一十的与猴子道来道: “启禀大圣,此地叫作盘丝岭,前方那几件茅草屋不是人家,是几个妖怪修来,遮掩洞府,哄骗行人的假屋。” “屋后面,其实是一座洞府,与岭相接,乃名盘丝洞。” “这些妖怪是什么成精?几男几女,拢共几个,有何神通法宝?” 猴子听完土地禀报,眉毛一挑,继续问道。 “总共七个,都是女妖精,大圣恕罪,她们是什么成精,有何神通法宝,小神力薄威短,实不知之。” “只晓得此处正南方向,离此三里之遥,有一眼温泉,乃名濯垢泉,天生滚滚不息的热水,曾是天上七仙姑的浴池。 但自那七个女妖精到此居住,也占了濯垢泉嬉戏,一日三洗后,仙姑们竟然不曾与她们相争,平白让与她们了。 连天上的七仙姑都要将泉眼拱手让人,这七个妖精想来是很有本事的。” 土地抖了抖身子,瑟缩答道。 生怕猴子觉得他敷衍了事,还穷尽脑瓜子转悠,爆出一桩陈年往事来。 濯垢泉,九阳泉也。 据传乃是因曾经有十只金乌齐出,十阳凌空,曝晒大地,惹来一善射的神人大羿,持上古神弓,射落九乌坠地,止存如今的太阳金乌一星,乃太阳之真火也。 而被射杀坠落下来的金乌,也没有浪费,在落地之后,化作了九处汤泉,各有各的神妙。 其名分为香冷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满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濯垢泉。 七仙姑下凡沐浴此泉,也不算辱没身份。 “七仙女啊……” 猴子知晓土地口中的七仙姑是何人,乃是王母座下的七衣仙女,身着不同七色衣,专替王母操办各种事宜。 想当年,王母娘娘开办瑶池蟠桃宴的时候,就曾派七仙女去他那桃园摘蟠桃。 (什么,树都是王母栽的?猴子:玉帝亲自开尊口,要我老孙权管那蟠桃园,这园子里的树就是我的了嗷!) 然后嘛,然后就是哄骗赤脚大仙去了通明殿,他自假借大仙模样,混进了瑶池。 又因管不住嘴,收不住心,一时贪杯大醉,惹下后来的祸患……以及,大闹天宫! 说起来,猴子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一届蟠桃大会到底有没有请他赴宴呢! 不过八成是没有的,因为被邀的神仙,例如赤脚大仙,早早就收到请柬,哪像他,宴都快开了,才从七仙女嘴里得知此事? 要不是他恰好管着蟠桃园,怕是此宴开完之后,才会得知有此盛事? 嗯,倒也不一定,他要是不管蟠桃园,平日里自是呼朋唤友的各处晃悠,如此一来,恐怕更早就会得知此事。 之后按他的性子,必然要去王母娘娘那闹的,王母被他吵烦了,还真有可能直接给封请柬了事…… 眼里浮现过七衣仙女挎篮采果的身影,猴子自当年的回忆里抽回神,继续专心思考起那七个妖精的事宜来。 “一天要泡三次?喜欢泡澡的是什么妖精?” 猴子单手抱胸,咬住另一手的大拇指喃喃自语道。 能逼得七仙女放弃汤泉算不上什么本事,毕竟那七人在王母座下,专事生产。 斗法方面一窍不通,被猴子一个定身法定住半天不说,就是碰到稍微厉害一点,有些道行的妖怪修行者,恐怕都能拿捏她们。 当然,看在王母娘娘的面上,除了吞了熊皮豹子胆某猴一类人,平常也没什么人会去招惹她们。 甚至因为她们的“多才多艺”,不少仙人还会有求于她们,欠了人情。 所以土地因此判断的妖精实力强大,在猴子这里站不住脚,顶多怀疑一下,七仙女为什么没找其他仙人帮忙,将这汤泉占回来。 以她们的地位人脉,只要一句话,不少仙人都会很乐意帮这个小忙。 不过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例如嫌弃这水被妖怪碰过了,不想再要;喜新厌旧,看上别处汤泉了;私自下凡,不敢声张等等,都有可能。 “悟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单纯爱泡澡?” 第189章 蜘蛛精! “悟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单纯爱泡澡?” 眼瞅着猴子的思路明显被带偏歪,已经回想起大致剧情的陈启,嘴角一抽,出声引导道。 盘丝洞嘛,七个女妖精嘛,这谁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至尊宝戴上紧箍儿,重新变回齐天大圣孙悟空,以及八戒和蜘蛛精相恋,生下自己这个唐三藏了。(大雾) 咳咳,考虑到自己和猴子的感情甚笃,他又不唱《only you》折磨自己人,这条剧情线应该是可以叉掉的。 嗯,或许在打死蜘蛛精以后,可以给猴子他们唱一唱《一生所爱》?苦海,掀起爱恨~ 去掉脑海里浮现的这些杂七杂八想法,陈启终于转动脑筋,思考着正经事。 其实,这一难的开头和陈启印象里并不相同,因为在陈启记忆里,似乎是八戒那个呆子,出去化缘,正好撞见七只漂亮蜘蛛精洗澡? 然后这呆子不出所料的色心动了,变作一条黑鱼钻进泉水里和七只女妖精嬉戏,结果被女妖精们识破真身,拿蛛丝给这呆子缠起来绑住。 也因此,引出七只蜘蛛精,“大战”猴子的剧情。 大战的时长不多,因为陈启记得这蜘蛛精虽然一个个长得漂亮妖娆,还有点有伤风俗,穿得少,露腹脐。 但可惜,这并不是一部少女漫,穿得越少,战力不会越高,七只蜘蛛精虽然稍稍牺牲了点色相,但对于猴子来说,没造成什么大麻烦。 反而是一路逃跑求救,引申出她们的师兄,一只蜈蚣成精的道长,衣服一掀,露出一膀子的眼睛,喷出无尽金光,这才让猴子吃了瘪,请来了“老鸡婆”降他。 小时候,有不少的玩伴,包括陈启自己,就曾因为这只蜈蚣精,故意撩开上衣,露出光膀子来,幻想也有几百只眼睛喷光,和其他人互相打闹,所以印象很深刻。 不过话说回来,这八个师兄妹的师门,真的没问题吗?一个个不是脱上衣,就是卷衣露肚脐眼的,真够伤风败俗的。(批判严肃脸,战术后仰) “师父啊,这真的会有妖怪就因为喜欢泡澡,跑去故意得罪七仙女?” 不太懂女妖精心态的猴子,挠着头,一脸费解的问道。 “她们都一天泡三回了,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吧。” 从歪了的思绪抽回神来,面对猴子的疑问,陈启摸了摸下巴,也有些绷不住的抽动嘴角回道。 鬼知道这几只蜘蛛精怎么想的,他以前只道这几妖偶尔去泡个澡,倒霉撞了八戒这个邪,如今从土地口中才得知,这是一天泡三回,天天不落啊! 得亏都是修炼有成的妖精,不然不得泡秃噜皮了? 还是说,这濯垢泉真就有这么大魔力,让这群女妖精这么着迷? 陈启和猴子对上眼神:要不等清理完妖怪,大家一起去泡一个试试? 上一次自制的土法温泉就这么得劲,这一次乃是天地九金乌所化的汤泉,泡进去不得上天啊? 他们又不像七仙女那样精致,还会嫌弃妖精泡过就脏了。 两个跃跃欲试的小眼神碰上,互相了然的点点头,将此事默默搬上了日程。 而自土地公公处,仅得知了地名与妖怪习惯的猴子挥挥手,有些失望的将土地遣散道: “罢了罢了,你既对这妖怪所知不多,那且退下,还是我老孙自己出马,花费点手脚拿她们吧。” “大圣神威,区区妖精,还不是手到擒来?小神告退,告退!” 眼瞅着一顿预计的棍棒拳脚没吃上,土地公公心里乐开了花,激动颤抖着,弯腰向猴子拍了拍马屁,麻溜的转身缩地下跑路了。 “嘿,这土地还挺会说话。” 猴子见状,叉着腰,失笑一声的随意感叹道,浑然不知,对方那劫后余生的心态何来。 要是知道了,少不得拿起铁棒,在土地面前多作势晃悠晃悠,吓唬他一番。 “师父,这妖怪跟脚神通不显,八戒那个呆子又失了防备,半点水花儿都没扑腾出来,要不,还是让我老孙先过去仔细探探吧。” 猴子扭头看向那茅草屋檐,探手搭个眼帘,踮脚看了看,嬉笑与陈启说道。 “也好,小心点,快去快回。” 知道七只蜘蛛精远不是猴子对手的陈启坦然点了点头,顿住禅杖,笑着习惯性嘱托道。 猴子打蜘蛛精?包赢的! “嘿嘿,那我老孙去也!” 对着师父师弟两人笑着点点头,猴子运起神通,摇身一变,变作一只麻苍蝇儿,摇摇晃晃的,径往人家飞去。 “就悟空的这一手神通啊,往后的妖怪若是捉走我后,防备他,怕是空中来一只苍蝇儿打一只苍蝇儿。 地上钻进来只蚯蚓,都得竖劈了他,生怕是悟空混进去,闹‘猴子’了。” 看着猴子那变化多端的样子,陈启注视着麻苍蝇儿逐渐飞远去后,笑对着沙僧感叹道。 这些妖怪若是吃教训的话,有志于他的,现在就应该开展扫除虫害的大运动了,省的给猴子留下一个极容易潜伏进去的环境。 不过考虑到绝大部分妖怪茹毛饮血的血腥习惯,这个目标怕是很难达成的了。 “师父,有大师兄护着,有几个妖怪能把你捉走?更遑论防范大师兄潜入进去了。” 沙僧一边将担子搬动,以供陈启坐下,一边乐呵呵的自信说道。 我大师兄,天下无敌! ………… 这边厢,猴子不知身后的两人正在议论他,只在空中晃悠飞行,没一会儿,就到了那处人家的桥头。 甫一凑近,看见桥头处凑成一团,或坐或站或倚栏杆,百无聊赖等待着的七位佳人,猴子就知道八戒是怎么栽的了: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却似嫦娥临下界,九天仙子落凡尘。 ‘这呆子,难怪一见了面,就被人忽悠的迷迷糊糊,三两下就跌倒了身,原来是一群披着漂亮皮囊的狠毒妖精!’ 猴子一打眼,就见到了这些妖精身上的凶腥臭气,完全不像八戒一般被外相迷惑,麻苍蝇儿的身子一顿,暗暗偷笑道。 “大姐,这猪妖不会是在骗我们吧?他不是说唐僧离这就几百步了吗,怎么还没到?” “就是啊,等了半天,莫说唐僧了,就是个人影都没看到!” “要不回去再审审那头蠢猪?七妹不是看好他吗?让七妹一寸一寸把他吃下肚得了,省的他不老实!” “去你的,妹妹我先前只是玩笑话,那猪妖的肉一看就是又韧又骚臭,哪有人的香?我才不吃哩!”………… 猴子变化的麻苍蝇儿落在一旁草叶上,静静听着这群女妖精的吵闹,当听到她们是以人肉为食时,搓了搓手,万千复眼微微一动。 “好了好了,那猪妖什么德行你们没看见?痴痴呆呆,一哄就傻,必是没骗我们的,耐心点,想是那唐僧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收敛收敛你们的站相,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猪妖一副色眯眯的样儿,他那师父唐僧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待会儿唐僧来了,你们机灵点,好好围上去,把他哄骗到洞府里,今日啊,这唐僧肉我们就吃定了!” 穿着红衣,疑似大姐的妖精冷着脸,呵斥住几个妹妹,再把几个趴在栏杆边的提溜起来,凤目一张,嘴角勾起的畅想道。 她们说起来,到底都是山野的妖精,虽从其他妖怪那里听说了唐僧这么一号人物,对他的徒弟却不甚了解。 只知有一只猴儿,一只猪,本领如何,也不详知。 但从八戒身上管中窥豹,便将其他人都当成了庸碌之辈,略施小计,就可擒下。 至于唐僧的徒弟要真都是这么逊,怎么一路走到他们这里的,早就被七妖精给抛之脑后了。 前面的妖怪都是运气不好,哪及得上我等姐妹的好运气? 合该是她们享了唐僧肉,从此延寿长生! 利益动人心,蒙昧了心头灵光,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这七只蜘蛛精在此为祸一方,造孽无数,焉知不是因此报应? 猴子眼见着这群女妖精被呵斥住,收了声,停下了吵闹,再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变化的麻苍蝇儿便搓了搓手,振翅一飞,自女妖精的身边飞过,直奔八戒而去。 穿河过亭,又钻过一道石门缝,猴子左观右看,很快便从一堆石桌石椅的家具中,发现了一团被吊在空中,捆成一大团白色蚕茧样,拱动挣扎,轻轻晃悠的大坨物件。 “八戒?八戒?” 麻苍蝇儿落在蚕茧上,悄声问道。 闻言,大坨的蚕茧先是安静顿了顿,随即便更加激烈的动弹起来。 猴子情知茧子内的,八成就是那夯货,又暗暗笑了笑。 笑完后,有心想破开那茧子,放呆子出来透透气,但一时没个手段,怕惊扰了外面的妖怪,打草惊蛇,便安抚了这呆子一声道: “八戒,你莫急,这妖精馋师父的唐僧肉,想请我们入洞,来个瓮中捉鳖。” “我老孙刚好反其道而行之,将计就计,趁她们失了防备,一个个敲死了账!” “你且在此安待,等我打死她们,再来救你!” 嗅了嗅鼻子,闻着那后厨方向,清晰无比的大量人肉血腥味,猴子此时那细小的复眼快速转动,冷声说道。 大坨挣扎的茧子停顿了下来,随即轻轻晃了晃,便再没了动静。 猴子明白这是那呆子答应的回复,便不再浪费时间,搓了搓手脚,振翅飞去,回转陈启之处。 “师父,那七个妖精果然不是善茬!咦?土地,你怎么又回来了?” 猴子落地显出真身,正要与陈启回报详情,就见到被自家师父师弟遮掩了身形,见他出现,忙不迭起身行礼,讪讪而笑的土地。 “大圣,大圣,呵呵,小神自回了庙宇,忧心唐长老没了饭食,肚中饥饿,特地来此送饭,又想起来了一则消息,特地报于大圣,助大圣除妖。” 土地公公指了指一旁木托盘上的米饭素菜,邀功谄媚道。 事实上,是他回了土地庙后,与土地婆婆说了此间事,得了自家老婆子提醒,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紧张,忘了一件大事,疑似知情不报。 生怕被猴子发现后责怪,大棒子伺候,这才慌里慌张的端来一盘饭菜,卖好减罪。 “有心了,多谢多谢。” 和起身的陈启对了个眼神,在自家师父含笑点头后,猴子的态度当即柔和了数分,拱手道谢,又朗笑问道: “你想起来的消息又是什么?” 呼,这关混过去了。 眼瞅着猴子的心情似乎很好,态度和善,土地心头一抹冷汗擦过,小心弯腰笑回道: “大圣先前询问小神,那妖精是何成精,小神当时一时糊涂,没想起来,待回去准备饭食得时候,这才想起。 那妖精到此,未满十年,小神三年前无意之间,凑巧撞见过她的本相,正是七个蜘蛛精,其善吐些丝绳,都乃是蛛丝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八戒那个呆子被包成了一团茧子,原来是蜘蛛成精!” 闻听了土地所言,猴子恍然的一拍手说道。 没有土地一语道破天机,他一时半会,还真没看出来那七只蜘蛛精的跟脚! 而此时知晓后,眼珠子一转,尽是欢喜之色,想来,是已经有了对付这七只蜘蛛精的良方。 “好好好,此消息对我十分重要,且记你一功!” 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土地,猴子兴奋的叉起腰,大手一挥道。 他这话放出,识相的监察天官,自会狠狠给眼前土地记上一笔功劳,好作他日后升迁的功绩。 若是不识相嘛…… 呵呵,他齐天大圣的名号在别的地方可能不好使,但在天宫,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使! 而土地听了猴子的一番话,也是激动起来。 嗯,他倒不是惦记着功劳,他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年轻,什么功绩不功绩的,对他也没什么大用。 只是得了猴子的这一承诺,立竿见影的好处在于,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生怕被这好打老年人的大圣棍棒伺候了! 第190章 除虫灭害 第190章 除虫灭害 土地完成了重任,将那遗落的关键情报送来,又自猴子那得来嘉奖,情知自己今天的这顿棒子是肯定挨不到身了后,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而眼瞅着土地的踪影消失,猴子也一展笑颜的对陈启道: “师父,那七个蜘蛛精,自八戒那哄骗来了消息,正在前面设伏等着我们哩!” “本来我老孙还想着用猴毛分身变化,骗她们一骗,但如今有土地报信,这几只妖精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无需师父与沙师弟在此等待,且随我一同前去,打死那妖精,救出八戒就完事了。” 自知道了妖精真身,猴子就已有了手段应对,不再将她们放在眼里,又不想麻烦,便索性将铁棒掏出,扛在肩头,笑呵呵的对陈启建议道。 “好,就听悟空的。” 面对猴子的建议,向来对其信重的陈启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点头,起身收拾收拾,就准备牵马动身,向八戒栽了的人家而去。 由于八戒是挑着担子走的,此时也无需猴子帮忙挑担,将土地公公好心送来的饭菜搁在沙僧担子篮筐里,几人继续由猴子持棒头前引路,沙僧挑担在后,说走就走。 不一会儿,走过那郁郁葱葱的树杈枝桠,一座小桥流水人家,便完整的映入了几人眼中。 只是与普通人家不同寻常的是,在那桥头处,有七个打扮艳丽,姿色非凡的女子,正对他们招手娇笑。 “可是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圣僧长老?” “长老高徒已在我等处安歇,吃了些粗茶淡饭,长老还请速速来此,我等礼佛心切,就盼着招待圣僧哩!” “是极是极,长老,快来呀!”………… 七只女蜘蛛精摇曳着身姿,挥舞着手帕,颇为大胆的对着陈启几人暗送秋波,笑语盈盈道。 ‘嘶,怪哉怪哉,明明看上去长得都挺不错,我怎么有种惊悚的感觉?’ 陈启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面对七只女蜘蛛精的热情相邀,莫名其妙的有些毛骨悚然。 或许是早早知道了她们的真面目? 此刻在陈启的眼中,面前的景象根本不像是七个美人在笑语嫣然,抬手相招。 更像是有七只张牙舞爪的硕大蜘蛛,挥舞着上有密密麻麻刚毛的蛛臂,蠕动着尖长勾牙,六只复眼放毫光,在对他垂涎三尺的狂欢! 眨了眨眼,将这些令人不适的奇怪幻视感去除,陈启含笑对着七只蜘蛛精颔首,跟在猴子身后,向她们走去。 “长老,此来辛苦?可随我们入府上歇息歇息,令徒饿坏了,已经在里面用上了宴……” 见着那俊俏和尚当真一步步走近了,七只蜘蛛精的呼吸都不由加重了些许,灿烂笑容浮现道。 “贫僧的徒弟虽然贪吃,但亦知礼节,未等到我们来,如何会先行开吃?” 驻步在桥头,手中禅杖顿地,陈启右手牵着白龙马,对七只蜘蛛精摇头笑道。 “长老误会了……” 几只蜘蛛精生怕陈启生疑,正要找个借口来解释,一旁的猴子已经等不耐烦了,冷笑一声,手中铁棒如迅捷流星般砸下: “呔!大胆妖孽,还敢在此饶舌,真当我们没看出歹心乎?!” 铁棒落下幌一幌,只听“砰!”、“砰!”两声响起,眨眼间,就有两只女妖精倒地身亡,显出巴斗大的蜘蛛身躯,花花绿绿的,好不狰狞,令人见之胆寒。 “啊!三妹!五妹!” “这和尚好生无礼乖张!见面就下此辣手!” “不好,这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不好相与,姐妹们快出手制住他!” “孩儿们何在?有贼上门,快随我等杀贼!”………… 蜘蛛精们哪会料到猴子说动手就动手? 一个个都被地上软塌塌,了无生息的斗大蜘蛛吓到,连退几步,花容失色,忙大呼小叫起来。 一边喊着,剩下的五只蜘蛛精手上也不犹豫,一个个利索的掀起上衣,敞开怀,腆着雪白肚子,露出肚脐,对着猴子一晃,就是一股股骨都都丝绳乱冒,直扑猴子三人而去! “呵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喜欢吐丝?你孙爷爷让你们吐个够!” 猴子面对那扑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白绳丝毫无惧,单手叉着腰,嬉笑一声,不慌不忙的将尾巴上毛捋下五十根,吹口仙气,叫声“变! 即变出来五十个小小的,约摸常人小腿高的毛猴子;又对手中金箍棒吹口仙气,叫声“变!”,即变作五十个双角叉儿棒,被他吹起,分发到那一只只的小毛猴手上。 那些小猴子得了小“金箍棒”,一个个兴奋的执手挥舞,原地笑闹了一阵,方才持棒接住那扑面而来的白丝绳。 稍后,不待猴子指挥,这些小毛猴就乐呵呵搅和起手里的叉棒,一圈又一圈,不一会儿,就将手里的棒上,缠了满满当当,厚实无比的白丝茧子。 而随着这五十根棒子被缠满,那扑面而来的白丝绳也随之断流,更有五只显出原型的巴斗大蜘蛛,被五十只小毛猴儿奋力沿着丝绳拖出。 “饶命!饶命!几位长老!小妖错了!错了!” “还望长老慈悲为怀,放我等一命!我等从此以后,必然修身养性,再不为恶,行善积德!” “长老慈悲,长老慈悲啊!”………… 五只蜘蛛精似乎随着肚内丝线被抽空,整只妖也被掏空了,八只蛛腿哆嗦着,长牙蠕动,有气无力的叫喊着。 “放开我们母亲!” “贼人休得猖狂,看咬!” “母亲!呜呜呜!”…… 就在这时,七个长不过三尺,重不满十斤的童子自木香亭后跌跌撞撞跑出,看了七只蜘蛛精的惨状,一个个怒火冲天的大喊大叫道。 原来是这七只蜘蛛精在此结网捕食,捉了不少虫儿充饥,恰巧其中有七般虫子。 乃是蜜、蚂、蠦、班、蜢、蜡、蜻,不甘受死,哀声求饶,各认了一只蜘蛛精作干娘,总算求得了一线生机。 从此之后专为这蜘蛛精做事,采花酿蜜,打探消息,鞍前马后。 渐渐的,倒也和七只蜘蛛精的感情越发深厚,远远听到蜘蛛精相召,急忙从盘丝岭上的桃园里跑来。 结果好不容易赶来,就见自家干娘如此凄惨,甚至有两位已经丧命。 自然是心中生出哀怒,当场显出本相,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遮天盖地的一窝蜂拥上猴子三人而去。 而瞅着那一只只展翅飞来,口器狰狞的飞虫,猴子眉头一皱,但依旧不慌,拔了一把毫毛,嚼得粉碎,喷将出去,即变做些黄、麻、鴏、白、雕、鱼、鹞七种鹰鸟。 这正是生克之理,飞虫嚣张,自有鹰鸟吞食。 于是在一群飞鹰横空扑腾,啄食拍打后,那黑雾雾一片,“嗡嗡嗡”作响的飞虫纷纷落地,除了在地上积累起厚厚一尺多高的虫尸外,再无建功。 “这虫子拜蜘蛛当娘,还如此情真意切,舍身相救,也是一桩奇闻。” 解决了这突兀窜出来的飞虫后,猴子眉毛一挑,尾巴一晃,将喷吐出去的毫毛尽数收回,啧啧称奇道。 这两者的关系,就像猫和耗子一般,见面不分个生死,都算稀奇了。 而后,猴子可懒得听地上的蜘蛛精继续聒噪,一棒一个,干脆利落的将它们统统送往极乐往生。 她们那是知错了吗? 分明是死到临头,胡言乱语罢了! 一个个的身上妖气腥气深重,洞府里更是血气不散,阴冷无比,鬼知道盘踞在此,造了多少罪孽! “嘿嘿,师父,搞定收工,这就去救八戒那个呆子?” 铁棒横扫,将地上乱糟糟,厚厚的虫尸扫开,清出一条道路的猴子扛起铁棒,转身对陈启歪了歪头,笑问说道。 “走吧,八戒前来借灶化缘不成,反倒中了妖精陷阱,现在恐怕饿坏了,放他出来,让他先吃上几口,垫吧一下吧。” 陈启含笑颔首,牵起白龙马,跨桥而去。 “哼哼,还不是这呆子一天到晚想着吃食,冒冒失失的,一刻都等不及,又沉迷女色,见了漂亮女子就被迷的五迷三道,半点定力也无,岂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也就是师父你心善,还惦记着他的肚子,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救出来后请他吃几个棍子,好好长个记性!” 猴子卸下铁棒,单手舞了几个棍花,凑到陈启一旁,笑呵呵的建议道。 虽然说八戒这呆子今天会这么惨,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甩他出来探探路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还不是这呆子又贪心吃食,又色迷心窍? 再说了,现在妖精打完了,不迫害迫害八戒这个呆子,不就没得玩了? 所以在明知师父不会同意的情况下,猴子还是乐此不疲的出着点子教训八戒。 “嗯,悟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八戒今日心性确实有些不过关,但若吃你的棍子,那也过了,罪不至此。” “唔,这样吧,待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让他抄上一百遍《多心经》,也好定定他的心,省的下次再犯这样的错。” 陈启听到猴子的建议,面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笑着开口道。 八戒这次倒霉,被猴子算计是真,他自己心性上的破绽太大也是真。 一见到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了,一口一个“女菩萨”喊得亲热,献殷勤献得那叫一个自然,对方一施展美色诱惑,就迷迷瞪瞪的自愿钻入套。 这当然是不行的,尽管八戒一路行来,其实已经收敛改善了许多就是了。 要是换成刚出高老庄的时候,陈启估计,莫说是被蜘蛛精捆起来了,这呆子垂涎对方美色,当场倒戈都不是没一丝丝可能。 “嘿嘿,师父说的有理,有理,就是这一百遍是不是少了?这呆子抄少了没用,我看还是抄一千遍,不,一万遍吧,越多越好,嘻嘻。” 猴子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还真给八戒这呆子揽了点责罚,于是一脚踹开盘丝洞的石门后,眼珠子一转,扭头对陈启坏笑着继续提议道。 最后面,挑着担子,咧嘴看乐子的沙僧闻言嘴角一抽,心道大师兄也是真敢说,一百遍就够二师兄叫苦连天了。 若是真要抄个一千遍,一万遍,那以他对二师兄的了解,除非师父一直耳提面命的盯着,不然就算大师兄拿铁棒架住二师兄脖子,他也绝对不会抄的! 沙僧能想到的,陈启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让八戒抄一百遍,还算得上是为他好,让他定定心,但若依猴子所言,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了。 所以自然是失笑一声,无语的摇摇头,拒绝了猴子的这个荒唐提议。 而猴子在稍稍遗憾后,也和陈启沙僧他们想到一起去了,明白过犹不及,自己竟然差点帮八戒逃过一劫了! 摸了摸下巴,心情愉悦的猴子站定在八戒这坨悬空挂的蛛丝茧子前,将金箍棒变成把锋利大刀,三下两除二的将那厚实蛛丝隔开,露出里面的八戒来。 “哎呦,哎呦,猴哥你终于解决掉那几个妖精了?咦,师父,老沙你们也来了啊,呼呼。” 坚韧的蛛丝甫一被切断,八戒就从中滚落,跌到地上,痛呼一声,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那七个蜘蛛精担心这呆子大声嚷嚷,吓跑了陈启,坏了她们大计,所以不仅捆住了他的手脚,连嘴巴鼻子都没放过。 也就是八戒不是凡人,神通本领还是有的,不然早就被憋死了。 不过即使没憋死,整个人也不好受就是了。 于是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这呆子还不忘对陈启控诉起蜘蛛精们的“恶行”来: “师父啊!这户人家不是好人啊!都是妖怪就算了,她们还骗我老猪的感情啊!” 一脸委屈的讲完自己沦落原委,还不忘稍加修饰,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半点不提自己那不争气的迷迷糊糊行为,全栽在狡诈邪恶妖精身上的八戒,又询问了番猴子那女妖精的下场。 在得知统统被猴子铁棒了账报销后,这呆子虽然拍手叫好,但脸上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可惜回味? 果然,经还是抄少了。 陈启和猴子对视一眼,由笑眯眯的猴子拍拍这呆子肩膀,宣告了他的事后惩戒。 第191章 天衣无缝 第191章 天衣无缝 “师父,那五十多斤蛛丝难得,一会儿我老孙抽个空,上天一趟,给我们师徒几人,换身新衣服来穿。” 濯垢泉水中,仅着了一条粗布短裤的师徒几人,一字排开,依靠在汤泉四周,两臂搭边,仰头闭目享受着热腾腾的泉水时,吐出一口热气,猴子惬意中不忘开口说道。 一行人自救了八戒脱困,又去清扫了那蜘蛛精的后厨,所见尽是些人肉人脑人油,血腥气扑鼻,乱糟糟一片。 如何还愿在那里生灶烧饭?索性将外边的茅草屋扒开,把那些干燥物件搬进盘丝洞,一把火焚空里面的腌臜,得个清净自在。 俄后想起那引得七仙女和蜘蛛精频频光顾的濯垢泉,几人找回八戒丢失的行李,由叒登场的土地公公引路,向南而行,直来到一处门墙所在,周边尽是野花香艳艳,兰蕙密森森。 推开木门,里面才是冒着热气,雾腾腾的一间浴池,约摸五丈阔,十丈多长,四尺深浅,水清可见彻底。 池边上还有三间木亭子,亭子中近后壁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两头放着两个描金彩漆的衣架。 不知是七只蜘蛛精所为,还是七仙女的布置,被那几个妖精鸠占了鹊巢。 不过如今显然都便宜了陈启一行人,亭中放担,衣架着衣,四人一马热热闹闹的下了泉水。 嗯,白龙马也在,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猴子几人这一次可不敢忘了他,不然岂不是又得吃一次从天而降的“巨大水花”? 落汤鸡当一次就够了。 而不知是因感情到了,还是在朱紫国暴露了,白龙马这一次也不装了,甫一入池,就大大咧咧的摊开四肢,仰躺在浴池一角,享受着这难得的热水澡 ——平时得恪守自己是一匹马的守则,除了那次装疯卖傻,跳了一回石浴缸外,他这一路上可是一次澡没洗过! 指望猴子那三个惫懒货会给他搓澡? 呵,除了陈启偶尔会给他刷一刷毛外,这三人肯给他喂草料都是良心发现了! 他,白龙马,才是取经队伍里最吃苦耐劳的那个! 因为至今为止,他都没花过团队里的一文钱! 平日里背负一身行囊,渴了喝露水,饿了嚼路边野草,就连一身的鞍鞯辔头,都是落伽山山神送的! 如今听说猴子又要给大家人人换身新衣服,白龙马的大眼珠子“唰”一下睁开,毛茸茸耳朵扑棱几下,颇有些期盼的看向了陈启: 师父,大家都有的好东西,总不能忘了小白龙吧? 而被白龙马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陈启自沉浸式的汤泉享受中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后,也只能无奈一笑,对一旁的猴子开口吩咐道: “悟空,麻烦你了,且去天上换衣时,也给白龙马换点东西吧,他好歹也是你的小师弟,可不能厚此薄彼。” 名义上来说,小白龙是陈启的记名弟子,排在猴子这三个真正的徒弟之后,每来一个真徒弟,都得自动往后延序一名的那种。 就像红孩儿其实是陈启的随口认的童子一样,地位待遇上比猴子他们要差许多。 当然,陈启他们总共也就几个人,大猫小猫两三只,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看重。 当初要不是猴子提了一嘴,加上八戒的二师兄,沙僧的老三排名深入人心,陈启懒得改的话,八戒甚至得天天跟在白龙马屁股后面,喊着师兄了,笑。 “师父放心,那些蛛丝拢共有五十多斤重呢,换些衣裳绰绰有余,给白龙马嘛……嗯,有了,给他带条额饰回来怎么样?” “小白龙,这可是七仙女亲手编的,怎么也不辱没你西海太子的身份吧?” 猴子睁开眼睛,点头应下,歪头想了想后,朝白龙马挑了挑眉,促狭笑道。 纵使四海龙族家大业大,富有四海,但像这种天上的东西可不好弄到手,还算是稀罕的珍贵物件。 白龙马倒对物件的价值不怎么看重,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在排队队,分果果中被落下。 如今见猴子答应也给自己带东西,喜悦的打了个响鼻,冲猴子欢快的点了点头。 “咦,猴哥,你准备去找七仙女换衣服?那不就是天衣了么?天衣无缝啊,我老猪可是有好些年没穿过了。” 八戒虽泡着难得的汤泉,但心思多少还在夜里要抄一百遍《多心经》的噩耗中没回过神来,垮着个垂头丧气的批脸。 此时听到猴子提到七仙女,这才大耳朵本能竖起,眼珠子转动,心生感慨道。 七仙女在王母娘娘座下,杂事众多,不仅有传话采果之职,亦有管制一众女仙,缝制仙衣,分发给天庭一众仙官仙吏的任务在身。 曾经就有一个织女,因为与牵牛星君相恋,耽搁了缝制天衣的事,被王母娘娘罚了分居星河两侧,每年七月七才能相见哩! 不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个惩罚看似严厉,实际上就是让织女好好专心工作一天,等做完活了,就让她和牵牛星君下界,在凡间再放松相处一天。 大概相当于做一休一吧。 后来,这件事也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流传到了人间,倒是逐渐传成了一场奇特的爱情故事,附加了不少其他的小道消息,面目全非,经久不息。 譬如牵牛星君变成了一个穷小子牛郎,织女也从两情相悦,变成了天衣被窃,被迫下嫁的天女…… 也不知道那两位正主听见以后,会是个什么心态? 八戒一想到牵牛星君那憨厚脸上的气恼无奈表情,就嘴角一咧,止不住的乐呵起来,连今后估计要持续几夜的惩罚都暂且忘却了。 (ps:牛郎织女的传说是不断演化改编,剧情不尽相同,内里有对穷小子但正直善良的牛郎朴素祝福,也曾有对被拐卖的富家女子隐喻,亦有歌颂追求爱情的勇气,对爱情能与天上星象一般永恒的期盼) (对于这则传说故事倒也不必一味批判,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可) 斜瞥了一眼莫名傻笑起来的八戒,猴子躺回池子,懒洋洋的闭目道: “我老孙好歹和七仙女有几分交情,此次又帮她们夺回了汤泉,不正好找她们叙叙旧?” 其实是七只蜘蛛精和七仙女的渊源似乎有点深,不像是单纯的抢池子与被抢关系。 再加上废物利用,那五十多斤蜘蛛丝留着占地方,扔了又浪费,心中好奇的猴子这才决定上天问问。 “哎呦,猴哥你还和七仙女有交情?是把她们定住了整整一天,害得人家在蟠桃园里动弹不得,吹了一天冷风的交情?” 哪知道,猴子的此番话一出,竟把八戒这个呆子给逗笑了,拍打着水面,直接揭起猴子的短来大笑道。 “…………” “呵呵,猴哥,我老猪错了,刚才是一时失言,失言,你老人家在天上交游广阔,和七仙女也有交情很正常,是小弟我耳目闭塞,不知内里详情,呵呵。” 看着猴子“腾”的一声坐起,不言不语,冷幽幽凝视自己的模样,八戒笑声一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过错在身,万一惹来猴子恼怒针对,他那经书还不知道得抄到什么时候! 冷汗唰的一下自额头渗出,这呆子缩着头,对着猴子讪讪笑道。 而后见到呵呵冷笑不语的猴子,明白自己是真完蛋了的呆子,绝望的蹲下身子,将整个身子尽数泡进泉水,只留下了数点气泡“咕嘟嘟”上浮。 你说你这该死的破嘴,怎么就那么快呢?! 悔恨的点滴泪水流出,与泉水混合不见,闭目悲伤的八戒默然想道。 不过,八戒要是知道自己的惩罚是猴子替他讨来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伤心了,这呆子届时只会恨自己的嘴皮子不够利索,不能多扎点那遭瘟猴子的心! 对身旁好戏置若罔闻的陈启,照旧闭目享受着难得的免费汤泉,好似已经睡着,只有嘴角处压不住的一丝上扬,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聚头冤家必有乐子啊! ………… 汤泉虽好,但也不能久待,泡了约摸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也就自池内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常服。 猴子更是随意抖抖身子,就将身上毛发沾的水滴尽数甩干净,背起装有蛛丝的包裹,翻身上了天宫。 咳咳,某个被甩了一身水滴的呆子自然是敢怒不敢言,抹了抹脸面,愁眉苦脸的重擦起又被溅湿的身子来。 不一会儿,待到一行人收拾干净,牵马跳担的至了西行大道旁整装待发时,猴子也刚好自天边返回。 只是去时身上的灰皮包裹不见了踪影,换成了一五彩斑斓,宽宽大大的锦缎。 锦缎团成一团,中间鼓鼓囊囊,显然里面还塞了不少物件。 “嘿嘿嘿,师父,你的新衣服到了!还有白龙马,喏,答应给你的额饰。” 欢快的翻身落地,猴子嬉笑着自锦缎里翻腾出一件月白僧衣,双手捧给陈启后,又自怀里掏出一由七种颜色丝绳编织的“卍”字结,在白龙马面前晃了晃。 “多谢悟空了。” 接过猴子递来的衣物,看着猴子正笑吟吟的替白龙马绑起额饰,陈启笑着出声感谢道。 “欸,师父,你我师徒,这都是我老孙应该做的,道什么谢?” 将额饰绑好后,拍拍手,大功告成的猴子退后一步,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对陈启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 满意的点点头,自觉白龙马头上多了这抹额饰,更加帅气威风后,猴子又自锦缎里翻出一件绿色衣袍,递与沙僧笑道: “来来来,沙师弟,这是你的。” “多谢大师兄。” 沙僧高兴的笑着,双手合十,弯腰道谢,小心接过衣裳,在手中不断轻抚,眼中也是十分感慨。 他比猴子和八戒遭贬的更早,早到八戒还能回想起天衣的手感,他却是早早忘记了。 只模糊的记着那是一件穿起来,十分惬意,十分快活,十分意气风发的衣裳! “咳咳,猴哥,那我呢?” 眼瞅着师父师弟有了新衣服,甚至白龙马都有了新装饰,一个个在那欢天喜地的轻抚衣物,撩开蹄子撒泼。 而猴子居然已经自锦缎里掏出了最后一件杏黄衣裳,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还往身上比划着,跃跃欲试穿戴的模样,八戒终于急了,扭捏出声问道。 “呦,这不是说我与七仙女没有交情的八戒师弟吗?你什么你,怎么,你又饿了?” 猴子好像才看见八戒一样,拿着手里的新衣裳,讶异的问道。 “你这一说我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了……不是,猴哥,是衣裳,衣裳啊!” 八戒被猴子问的一呆,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刚要点头,猛然反应过来,腆着脸,指了指猴子手里的衣裳憨笑道。 “哦,你说我手里的这件衣裳啊。” 猴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在八戒脸上露出笑容时,神情兴奋的抖了抖手里杏黄衣裳,夸赞道: “师弟好眼光,师兄手里的这件新衣裳可是天上的七仙女,用我那一包袱的蜘蛛丝,当场给我缝出来的哩!” “你不在场,不知道那天梭飞动起来,可好看了!”………… 眼看着猴子就在那佯装糊涂,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自己新衣裳的模样,八戒不干了,抓住猴子的手撒泼嚷嚷道: “猴哥,我的新衣裳呢!师父说不能厚此薄彼,连白龙马都有,你总不能不给我一件吧?” “你肯定带了,是不是藏哪捉弄我了?让我找找!” 一把拍开那呆子四处乱翻的猪蹄,猴子冷笑一声,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道: “呵,你个呆子当面说我老孙坏话,还指望我给你带新衣裳?怎么,汤泉泡多了,泡傻了?” “嘿嘿,猴哥,我老猪后来不是认错了嘛,一时失言呐,你大人有大量,和小弟计较什么? 再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我还不知道猴哥你嘛,英俊帅气,神通广大,最重要的是重感情,刀子嘴豆腐心,哪舍得真让兄弟伤心?” “猴哥,我的好猴哥,我错了,真错了,你别逗我了,快把我的新衣裳拿出来吧,你看师父和老沙都开始穿新衣了。” “待会儿你们都换上了,就我没有,灰扑扑的一身,多拉大家档次啊,就是看上去也不好看不是!” 第192章 黄花观 第192章 黄花观 八戒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谄媚的凑近猴子,好话说了个遍,才终于将猴子的态度打动。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没皮没脸的样子。” 猴子听着八戒嘴里连番吐出的不要钱好话,唇角掀起,故作嫌弃的搓了搓胳膊后,转过身子,斜瞥了一眼这呆子道: “说你这夯货呆,你平时还不认,仔细瞧瞧,你那身衣裳不就在一旁吗?” “啊?在哪?在哪?” 一听此话,八戒来了精神,嘴角一咧的东找西找起来,最后,终于在猴子的眼神示意下,找到了自己的衣裳。 正是猴子背回来,用来装衣服物件的锦缎! 在被猴子掏出最后一件属于他自己的杏黄衣服后,随手扔在了八戒挑的行李担上。 只是大家先前都误以为这是猴子自天上,走前“顺手”讨要的锦缎绸布,哪里料到这也是一件衣裳? 八戒得了猴子提醒,心生恍然,屁颠屁颠的上前掂起一展,嚯,好一件玄色锦衣宽袍,正适合他这个大肚汉穿! “嘿嘿,猴哥,我就知道你人好心善,舍不得让兄弟伤心!” 八戒兴奋的将手中黑袍倒腾起来,翻来覆去的观赏,还不忘嘴甜的拍上猴子几句马屁道。 “呵,瞧你那德行!” 猴子抬脚离去,不打扰这呆子喜滋滋的穿新衣,背对着八戒的嘴角勾起,只嘴上还不饶人道。 ………… 稍许,因猴子带回来的皆是方便披穿的外衣,一行人便暂都喜气洋洋的换上了新衣,左瞧右看,又与其他人互相打量了几眼后,纷纷乐呵呵的笑容满面。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又云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的新衣服穿上后,早就熟悉了的几人,在对方眼里竟猛然变得有些耳目一新起来! 本极为俊朗的陈启,在那一身月白僧衣的包裹下,俊朗容颜未改,却给人一种亲近平和之感,好似那多年相识的老友,光站在那里,就能让你心神舒缓。 便是八戒,宽大黑衣一罩,脸上的非人之处,也柔和了下去,看上去面目可称得上憨态可掬了。 猴子,沙僧两人亦是如此,面目上的戾气狰狞之相尽去,尽显得祥和柔善起来,在猴子故意露出愤怒之相的时候,也不吓人,反是给人威严之感。 “这天衣还有如此功效?” 陈启讶异的挑挑眉,轻抚着身上的僧衣惊奇道。 世人都云天衣无缝,这身新衣裳到手的时候,陈启上手就好奇的边摸边看了番,确实没有找到一丝针脚缝隙的地方。 摸上去的手感也是极为丝滑顺手,不冷不热,极为宜人,穿在身上,更是没有半点分量,似穿非穿。 可现在看来,莫不是还有“美颜滤镜”的功能? 能将穿戴之人的气质容貌,强行正向拔升? “师父,这天衣所用材料不同,它功效也就不一样。譬如那裁剪云霞作衣,做出来的天衣,不仅可给人云里来雾里去的缥缈之感,更是真的可帮人飞行。 便是寻常凡夫俗子,得了那样一件天衣,不说朝游北海暮苍梧,但借此冯虚御风,日行上千里,也是绰绰有余。” “而这七只蜘蛛精,其实也不是凡品,颇有几分来历,与那七仙女还有些许渊源,身沾了七情六欲,那吐出来的蛛丝也是如此。” “师父觉得披了天衣的我们相貌有变,也很正常,相由心生罢了。” 猴子身着新衣,在陈启面前手脚挥舞,转了个圈展示后,笑嘻嘻的给陈启解释道。 那七只蜘蛛精果然和猴子猜想的一样,并不仅仅和七仙女是争夺池子的关系 ——当然,也说不上特别的亲近。 只是这七只妖精出身的灵蛛一族,乃是天上仙女用来缫丝制衣的原材料供应商,被豢养在天界的仙衣坊中。 而这七只蜘蛛精不知是不甘一辈子呆在仙衣坊里,觉得不够逍遥自在,还是贪玩好奇,想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 便在一次七仙女取完蛛丝,准备下界濯垢泉沐浴的时候,乘机藏在仙女裙摆里,一同混下了界。 而后不知拜了何人学艺,得了机缘,化形成人,在这泉水附近的盘丝岭安了家。 估摸着又没见过比七仙女还漂亮的,这七只蜘蛛精化形之后,还是照着她们打扮的,衣着装饰都在强行靠拢。 按照年龄大小,分穿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衣裳。 土地所言的她们强占了濯垢泉水,逼得七仙女甘心相让,也是人云亦云的谣传。 实则是这七个坏心眼的,对七仙女性子有所了解,又对七仙女沐浴过的汤泉起了霸占之心,便故意赶在七仙女沐浴之前。 在那泉水间张罗结网,驱赶了不少活虫、虫尸堆积泡在了泉水里…… 天上的仙女哪能接受这种恶心人的事? 虽说她们也豢养了蜘蛛吐丝,可那平日的喂养也不是她们负责啊! 就是喂,那也是灵蜜神露,哪有喂虫子的? 当即拂袖而去,对此间汤泉再也没了兴趣。 而自猴子那里得知真相后,据猴子所说,纵然在他面前,七仙女尽量在维持着仪容,但脸色还是忍不住黑了几分,咬牙攥拳。 可见,天界的灵蛛一族要倒大霉了,最起码,从此以后,还想再像七只蜘蛛精那样,轻而易举的“越狱”,是别想了。 而灵蛛一族,能被选为天衣的原材料供应商之一,自然也都有着几把刷子,和这凡间普通的蜘蛛有所区别。 比如它们天生亲近七情六欲,所吐出来的丝也因此具有神异,经过仙女的手,织就出来的天衣,甚至能够随着身披之人的心情变换,而产生相应的颜色变换。 不过猴子带上天的蛛丝,一来是其主人从凡间长大,吃人不计数,沾了秽气恶气,远不如天界所产的蛛丝仙气灵气。 二来则是这会变色的衣裳太招摇,不适合他们继续在凡间的西行之路,猴子也就没强求这种功能。 当然,这些蛛丝也不是一无是处,或许是由于蜘蛛精在凡间待久了,沾遍了七情六欲,这些蛛丝相比于天上的仙灵气,更沾些红尘味。 换句话说,与“人”的适配性更高,更能展现人心所思。 “原来如此……” 听完了猴子的所言,明白了七只蜘蛛精与七仙女的渊源来历,陈启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感慨颔首道。 仙女织衣服也是需要材料的!甚至在天上还特意豢养了灵兽采丝缫丝! 七只蜘蛛精细究起来,原来是天庭“在逃”灵兽! 还是七仙女的“coser(模仿者)”,黑粉………… 随后,自猴子这里听完消息(吃完瓜)的陈启,本想换下新衣,将其折叠珍藏起来。 却被猴子劝说,天衣水火不侵,冬暖夏凉,非神兵利器,不会损伤,还不沾污秽,自动清洁,实乃是出门在外,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 那么,这么好的东西该自哪里买呢…… 啊呸,反正是特别适合他们赶路穿在身上,陈启完全无需再换衣服。 由此,虽然还有些稀罕心疼新衣服,但陈启多多少少还是实用主义者,见猴子说的天花乱坠,十分有道理。 便从了猴子建议,将此衣穿在身上,与左右都换了新衣的三个徒弟一同,继续向西赶去。 与此同时,一楼阁重重,宫殿巍巍的山间道观处。 一戴冠着黑袍的道士,正坐在道观东边廊下,手执着药钵,细细的研磨着手里的药材。 忽的,道人动作一顿,捂心皱眉道: “怪哉怪哉,今日好端端的,怎会心有绞痛?” “莫非是心血来潮,有亲友陨难?” 道人脸色大变,忙掐指细算,可算来算去,只觉一头雾水,混混沌沌一片,什么也算不出来。 莫说是与他有关的旁人了,就是他自己,算出来的卦象也是失灵散乱。 待在观内小吉,出门亦小吉,访友是小吉,酣睡也是小吉! “吉来吉去,那贫道无缘无故,怎会心生绞痛!” 一把将袖袍内掏出的龟壳掷落一旁,道士此时哪有心情再继续制药下去? 弃之不顾,站起身来,在道观庭院内,愁的转来转去。 “难道是有歹人要暗害于我,特意蒙蔽了天机?” 道士原地站定,停下了动作,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喃喃自语道。 思索了一会儿,道士咬咬牙,跺脚厉声道: “走走走,管他是什么变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童儿!童儿!收拾收拾东西,随为师出门几日!” 扭头朝道观深处喊了一声,唤出两个小道童,收拾了些许细软包袱,急匆匆的就要先溜为敬。 可刚刚推开道观大门,一脚踏出道观,道人的动作却是又一顿,眉头紧锁,心生疑窦自语道: “不不不,莫非那歹人就是故意如此,要骗贫道出观?” “道观内,好歹也是我多年积蓄所在,若是就此一走了之,尽数便宜了他人怎办?” “师父,不走了吗?” 莫名其妙被自家师父喊起催促,急匆匆要出门的童子,看着火急火燎的师父又在门前止住了步,踌躇不前,不由无语问道。 这是走还是不走啊? 你就算是师父,也得给个准信吧? “莫急莫急,待为师好好想想。” 一脚观内,一脚观外的道士皱着眉,一脸纠结的思索道。 而也就是这一思索,思索了一盏茶时间,最后还是决定闭观谢客的道士抬起头,正要吩咐童子回去,眼角一瞥,竟见到有一行四人的和尚,牵着匹白马,慢悠悠的自东边而来。 ‘不对,今日怎会有和尚恰巧路过?莫非贫道此劫就应在他们身上?’ 又是一顿,收脚转身,立在阶前的道士,遥遥的眯眼看着远处的一行人想道。 ………… “师父,前面不是那王侯第宅,也不是豪富人家,好像是一个道观哩,我都看到有道士站在门口了!” 陈启几人自离了濯垢泉所在,行不过半晌,就远远看见了一处山中楼阁。 走在前头的猴子搭起眼帘,随意看了一眼后,手指着,转身对陈启笑道。 ‘道观?’ 陈启闻言一愣,朝猴子所指处看去,确实是一片楼阁相连,依山而建,门前栽有开花的桃树几棵,随风摇曳,粉红飘白,煞是好看。 就是山门大开,模模糊糊,似有一乌袍道人立于门前望来。 ‘不会是蜘蛛精的老大哥,肋下生眼的百眼魔君吧?’ 依稀记得,这位是个道士,住在道观的陈启心里嘀咕道。 同时,陈启好像记得,这位“道长”人其实还行,之所以会和西游团队干起来,全靠蜘蛛精在其中挑拨是非。 有的版本里,这位还算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家神仙人物。 咦,这人设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是你吗?申公豹,三霄,赵公明? 心里吐槽一句,陈启寻思着这位若为人尚可,倒也不一定非要祸害他。 真要起争执了,不论是猴子抽冷子一棍把他送走,还是找来“老鸡婆”…… 咳咳,不对,是那个,额,那位昴日星官他娘来降伏他,似乎对他来说都不是啥好事。 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毗蓝婆菩萨正经名字的陈启如此想道。 于是按下八戒提议的上门讨斋饭所言,陈启决定大家今日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算了。 反正今天刚解决掉蜘蛛精,也算凑了正经一难。 八戒都被吊了许久呢! 至于猴子所言的门前道士,陈启也没放在心上,或许是守门的道人? 一路走来,有些正规豪奢的寺庙道观,会在门口设置知客僧(道人),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啊,这树欲静,还得看风止不止啊。 这不,一行人走近了道观,本想从旁错过,那道观门口的道人却忽然出了声: “敢问老师父,是何宝山?此去何为?” “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而去,不知道长可是有事?” 心下叹了口气,猜到这一遭看来又是躲不过的陈启站定身子,转身对道人笑着抬手一礼道。 “无他,只是想请老师父一顿素斋饭罢了。” 头顶着黄花观三个大字,道人打了个稽首,淡淡一笑,伸手相邀道。 第193章 金光黄雾! 第193章 金光黄雾! 黄花观下,道人持礼相邀,相貌穿着,打眼一看,皆不类俗人: 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块头高大,唇口翻张。 好一个潜心修行的真羽士! 而这位道长,看上去似乎也是个热情好客之人,眼见着陈启几人远道而来路过,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相邀他们入观一歇。 “嘿,师父,人家主动请我们吃饭哩!” 因蜘蛛精洞府内的厨房一片腥臭,借用不得,几人便未在午时生火烧饭,八戒自然也没有填饱他那早饥肠辘辘的肚子。 正好土地公公好心送来的一盘饭菜,一行人分了那一盘饭菜,权当作了午食。 而即使陈启三人为了照顾八戒,都没怎么吃太多,随意吃几口充饥后,剩下的尽数让与了他,勉强垫了垫他肚子。 可八戒的肠胃多大啊? 说是垫了垫肚子,对他来说,也就是润了润喉,汤泉一泡,这路一赶,这肚子又开始叫了! 所以在远远看见这道观时,就属这呆子最开心,念叨着天下出家人是一家,这道观阔绰,见了他们,少不得奉上三升米粮,救济救济同行哩! 就是实在小气,那借个锅灶蒸些米饭馍馍也是好的,量大管饱嘛。 可惜的是,这上好的提议被不想节外生枝的陈启否决,决定领着一行人就要从一旁默默路过。 八戒虽因此十分失落,但师父既然都发话了,这呆子哼唧几下,也只能认了。 可如今,听见这道士主动相邀,原本有些蔫吧的八戒立马兴奋起来,凑到陈启身边,小声欢快的说道。 ‘这呆子,宴无好宴的道理都不懂吗?刚因为这事儿,被猴子忽悠,上赶着踩了蜘蛛精坑的事才过了多久?’ ‘一个时辰都不到吧?怎的又死性不改,旧病复发了?’ 陈启闻言扶额,有些无奈的瞅了八戒一眼,又和同样警觉起来的猴子暗地里对了个眼神后,回了个礼答道: “阿弥陀佛,谢过道长好意,只是我等刚刚吃过,又着急赶路,怕是暂不能在此享斋了。” “无碍,无碍,老师父心急赶路,不愿吃斋也无妨,只我见了贵客路过,心生欢喜,还请入我观内,吃一杯茶水也是好的。” 道人一振衣袖,面上带笑,目光幽幽的凝视一行人,再次邀请道。 得,这是真和自己等人杠上了,难道是被这位听到了消息,知道了他们扫灭了那七个蜘蛛精? 还是说,是他们哪里暴露马脚,被这位有所察觉? 瞅了瞅一行人换上的新衣服,陈启嘴角一抽,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心知对面是和蜘蛛精一样,毒物成精,乃是同为五毒之一的蜈蚣精,这黄花观正是对方老巢。 鬼知道里面被他藏了多少沾了毒的物件,别说茶水了,进去随便闻一闻,搞不好都要被他放翻。 实在不想受制于人的陈启,也只能再次无奈摇头拒绝道: “道长,人各有道,贫僧的道乃是西去取经,道长的道,想来乃是在此潜心修行,我等应是过客,何必强求?” “好好好,好一个过客!” 道人似是被陈启的一番话逗笑,拍掌而呼,放声大笑后,翻脸无情,怒瞪着眼前的一行僧人厉喝道: “汝等既是过客,又为何要擅动我师妹?!” “我问尔等,可是过了盘丝岭盘丝洞?与那盘踞的七位女子交过了手?!” “她们如今又在何方,是不是遭了你们毒手?!” 自看见这群和尚身上穿着的新衣,曾经和自家师妹,朝夕相处,蒙赠不少蛛丝织物的道人,虽觉手艺不同,但如何认不出来那正是自家师妹所产蛛丝? 而自家师妹是什么德行,他又岂能不知? 自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浪荡毒妇们。 如何会好端端的给这群僧人蛛丝织衣? 唯一的可能,就是贪图这领头僧人的细皮嫩肉,主动出手,却是不敌,连那看家的吐丝之术,也被人缠去,做了衣裳罢了。 可他那师妹离他如此之近,平素的心性他最清楚不过,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不来找他求援? 但到如今,无有自家师妹的半点消息,只有眼前喜气洋洋穿新衣的一行僧人。 再结合先前莫名的心血来潮,道人心中,早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测。 之所以高声喝问,也是存了几分万一的心思。 万一是他猜错了呢?万一眼前的僧人仗着一身好皮囊,讨得自家师妹欢心,心甘情愿赠上宝衣呢? 万一…… 算了,道人自己都编不下去骗自己了,就他那七个师妹,真看上男人了,八成也是欢好后一口吃了,哪肯会放人再出来? “阿弥陀佛,道长似乎与那七只蜘蛛精大有渊源?只是不知,那妖精在此吃人作孽,道长又可知晓?又可曾与她们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面对道人的诘问,陈启反而不急于回答,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气愤不止的道士,径直问了回去。 自己似乎想错了一件事,真将对方当成了一个单纯的有道之士。 可对方身为蜘蛛精的师兄,不仅对于自家师妹的恶行放任自流,不闻不问,还隐隐是其身后的依仗与庇护伞。 若只是看在同门情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也就算情有可原了,但若是真会为了作恶的蜘蛛精出头,那两者之间,不就是同流合污,一丘之貉? 既如此,留他作甚?不如送下阴曹地府,陪他那七个好师妹去! “我自知我那七个师妹顽劣!也曾劝过她们莫再食人,只是她们浪荡成性,对我这师兄虽敬不怕,约束无门。” “可她们终究还是我师妹,我只问汝等,她们是死是活?若只是重伤闭府,贫道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尚能放你们过去。” “但若是身陨道消,那贫道作为师兄,就不得不为她们最后出一次手了!” 道人闭了闭目,神情冷冷的答了陈启诘问,随后自身后道童怀里抽出一把宝剑,攥紧宝剑,杀气腾腾,冷肃看向一行人厉声喝道。 “哈哈哈,好好好,原来还是个护短的道士!你既与那妖精称呼的亲热,想来也是一只妖怪?” 不等陈启继续回话,早与他心意相通,在这一问一答中,明了师父心意的猴子出列哈哈大笑道,掏出铁棒一舞,猴子看着道人冷笑一声: “来来来,莫说我老孙欺你,你那七个吃人的孽障师妹,正是死在我老孙这铁棒之下,你若不怕死,想为她们报仇,尽管放马过来!” “好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和尚!看剑!” 面对猴子的坦然承认,道人咬牙切齿,悲愤的长啸一声,拔出宝剑,自台阶上一跃而下,挺剑直刺猴子。 八戒这下看明白,这哪里是天上掉下来的素斋好宴? 分明是居心叵测的阴谋诡计! 他刚上了七只蜘蛛精的当不说,差点隔门就又上了她们那师兄的当!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怎么一个个都盯着饭食做文章?他老猪吃上一顿饱饭容易么我! 嘀嘀咕咕的低骂一声,八戒赶忙将担子放到一边,拎起钉耙,和沙僧一同,团团将陈启围住,护在中心。 而此时的陈启,皱眉看着那挥舞宝剑,一时气愤之下,竟勉强和猴子打了个不相上下的道人,静悄悄的自白龙马身上取下了一个包袱。 一时激愤,致使道人一鼓作气之下,尚能与猴子打个平手,可此气岂能盈久? 不一会儿,宝剑砍在铁棒上乒乒乓乓作响,转眼过了五六十回合,眼见着还是不能拿下猴子,心气散了的道人,猛然惊觉自己竟已手麻筋软。 而对面那可恶的毛脸和尚,不仅越打越猛,见他望来,还有闲心冲他戏谑一笑。 不能打了,兵器上不是此獠对手! 心中主意打定,道人当机立断的弃了宝剑,解开衣带,“喇”的一声响,径脱了身上的皂袍! “呵,怎么,见打不过你爷爷我,准备脱了衣裳,要与我们负荆请罪不成?” 猴子见道人动作,且住了动作,立定身形嘲笑道。 只下一刻,猴子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是道人光了上身,不是请罪,而是施展神通! 只见道人双手一抬,便可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睛出现,且千眼中齐齐迸放出了金光,十分利害: 有森森黄雾,自两边胁下似喷云般吐出;艳艳金光,是由千只眼中如放火。 左右却如金桶,东西犹似铜钟。幌眼迷天遮日月,罩人爆燥气朦胧! 直迷得猴子眼不能视物,身不能停,在那金光影里乱转,向前不能举步,退后不能动脚! “悟空,接袈裟!” 正在此时,猴子身后传来了陈启镇定的声音,与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件大红袈裟,不是那锦襕袈裟又是何物? 陈启既然早知妖怪压箱底的手段,又如何会不作防备? 特意提前取了锦襕袈裟在手,就等此时助猴子降妖! 这不,袈裟晃晃悠悠飞出,或许是受外力激发,自动绽放宝光,薄薄红雾涌现,将周边黄雾金光尽皆排斥于周边。 猴子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正好能一眼望见那飘飞而来的袈裟! 此情此景,与当初借袈裟之力,降服那黄风大王,何其相似? ‘是了,这宝贝袈裟最善护体,任他金光黄雾如何古怪,我老孙披了袈裟,都不惧他!’ 劈手接住翻飞的大红袈裟,猴子将其往身上一裹,顿时感觉耳目一清,就连在光雾笼罩下,筋软酥麻的身子也重回了力气。 “妖怪,吃你孙爷爷一棒!” 身披袈裟,猴子兴奋的腾云一脚,直直翻出那笼罩一方天地的光雾范围,正要挥棒直击那使出神通的道人。 于天上探眼一看,却发现光雾弥漫了十余里,那道人藏在光雾里,根本半点痕迹不露。 而袈裟虽可护住周身,却不过寸尺之地,若要进去细寻,怕是没个半天功夫,都找不到人! 而且陈启三人还在光雾里,为防误伤,猴子很多大规模范围的手段根本不敢使出来。 “等等,师父还在里面,可这黄雾有毒!八戒和沙师弟尚有修为在身,能撑住些许时候,可师父如何撑得下去?” “时间一久,师父怕是有性命之危!” 猴子立在天上,猛然反应过来,心中一惊,那光雾连他都被照的一身力气十去七八,手软脚麻,师父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受得了? 一想到此,猴子重扑光雾,欲将身上的袈裟披回陈启身上,先保他一时无虞。 可还是那句话,金黄光雾弥漫,一入内,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纵使有袈裟护身,一时之间,猴子根本找不到人! 无论是放出光雾的妖怪,还是被困的陈启三人,猴子放声呼唤都没得到回应。 “坏了,怕是师父几人已经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腾云出雾,盘坐在金黄光雾上空,猴子急躁的挠头焦急自语道。 “大圣,因何事烦心?” 突然,一道妇人之音浮现,带着淡淡笑意,回响在猴子耳旁。 猴子急忙转身一看,竟是老“熟人”,黎山老母是也! “见过老母,实乃是此地有个妖怪厉害,因恼我等除了他那作恶的七个师妹,展开神通,将我师父与那两个师弟,龙马,尽皆困在其中。” “害我一找不到妖怪降伏,二救不出师父他们脱难,故在此急躁。” 猴子苦着脸对着老母行了一礼,指了指地上弥漫的光雾,忽的,猴子眼睛一亮,拱手作揖喜道: “老母此时出现,可是要帮我降妖,助我救出家师?” “呵呵,这一物降一物,我才自龙华会上归来,一时仓促,哪里与你降伏此妖?不过我虽不行,这左近有座紫云山,内里有位人物,专破这妖邪伎俩。” 龙华会,本是指弥勒佛成佛以后,在龙华树下三次讲经,度人成佛的法会。 后因四月初八这天,乃是释迦牟尼诞辰,索性二者合一,成了西天诸佛,邀请三界仙神共聚的一场盛会。 (龙华树:其树名龙华者,言其枝干高大如龙盘空,且能开灿烂之花,结丰硕之果。) 面对猴子焦急的祈求目光,黎山老母不紧不慢的笑道。 第194章 千花洞中毗蓝婆 第194章 千花洞中毗蓝婆 “紫云山?此地何在?内里又是何人可降妖邪?我那老师父还是凡夫俗子肉身,在这神通里撑不了多久,还望老母示下,我老孙速去请那位高人来救他!” 黎山老母不急,可猴子急啊! 生怕陈启就此死在黄雾里的猴子弯下腰,对着老母不断作揖问道。 而迎着猴子脸上那眼巴巴,不似作伪的焦急之色,老母也有些惊讶,这泼猴头和他那师父感情竟然如此好? 纵使那人乃是金蝉子转世,非是一般凡俗中人,但也可道的上一句稀奇了。 甚至以金蝉子那偏执顽固的脾气,转世之后,能和这受不得羁绊,心性散漫的泼猴相处融洽,实在古怪。 讶异的看了一眼心急的猴子,黎山老母瞥了一眼下方,似乎穿过那层层金光黄雾,直视到了此时业已奄奄一息的陈启。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老母见猴子实在急切,也不再卖着关子,与他细细道来道: “大圣,下边那个道士有个诨号,乃是百眼魔君,又被唤作多目怪,这金光黄雾,正是他采那日光炼入其眼目之中,并其所炼多年毒雾所成。 而此去直南方向,上千里之处,就是紫云山了,山中有个千花洞。 洞里有位清修的菩萨,唤作毗蓝婆,手中有件法宝,专克这妖邪神通,你若想救出师父,此去速行就是。” “只有一件事,她是个清修闭门的性子,不喜俗事外扰,你若是去找她求援,且莫把我供出去了。” 黎山老母的眉眼弯起,笑着与猴子言道。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唇角微掀,有着成功作弄了老熟人的促狭之意。 “多谢老母指点,老孙保证,绝不会将老母牵扯其中!” 自黎山老母这里得到了克制下方妖邪的确切消息,猴子就再也等不下去了,恭恭敬敬的朝着老母行了一个谢礼,猴子与老母道别后,翻身径往南去。 “原来如此,难怪这泼猴头竟这般关切他人……” 目视着猴子一溜烟的翻身无踪,老母低头看向下方,眼中似乎掠过不尽光影,其中有人物动作,景致错落。 摇头轻笑一声,黎山老母挥了挥衣袖,袖声落,人也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何方了。 ………… “应该就是此处了。” 转眼间翻身过千里,猴子停身立于空中,瞧了地上那景致非凡的山脉,心中思量道。 驾云放低身形,又见一山洞浮现,上有石刻,正是“千花洞”三字。 错不了! 见了洞名,猴子心下更加确认,驾起云雾,直奔山洞而去。 说来这千花洞之名所得也非虚,周边青松翠柏绿柳等树木遮遍天宇不说。 更是有四时八节之花盛开,不见枯败,无论此时是何节气,那些花儿都开的极是茂盛繁密。 随风摇曳,猴子即使匆匆而过,也能嗅到那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花香。 若是放在平常时刻,猴子非得好好欣赏欣赏不可,他最爱这般自然景色。 只如今,师父并师弟白龙马尽皆陷在了妖邪神通之中,猴子哪有心情赏花? ‘八戒那个呆子到此,怕是要抱怨为何只开花不结果了。’ 只在心里嘀咕一句,猴子便已驾云来到洞门前,为表敬意,下了云头,整了整衣裳,礼貌上前探寻。 只是说来奇怪,这洞里虽远远可见有石屋独立,门前溪流环绕,但在猴子走近时,却见左近静静悄悄一片,半点鸡犬之声也无。 慌的猴子都以为此地的主人不在家,愁的是又该寻何人去破妖邪神通? 但一个转弯,一在石榻上打坐的比丘尼映入猴子眼中: 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霜后老,气如娴静云水波。 猴子眼前一亮,虽无人替他指名道姓,但直觉告诉他,眼前人必然就是他要寻的毗蓝婆菩萨! “毗蓝婆菩萨,在下有礼了!” 几步走上前,猴子立于毗蓝婆面前,双手合十,弯腰行礼,恭敬言道。 那女菩萨被猴子的动静惊醒,睁眼一看,发现竟是一身着杏黄僧袍,外披大红袈裟的毛猴! 再细一看,更是心中一惊,眼前之人,非是山中毛怪成精,披衣招摇之辈,而是曾经大闹天宫,闯出弥天大祸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急急下了榻,女菩萨合掌还了猴子一礼,惊奇问道: “大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大圣来我这寒窑有何贵干?” “咦,菩萨怎一眼认出我来?不瞒菩萨,我先前大闹了天宫,惹来如来佛,将我一掌压在了五行山下。 前些时日才得以脱困,拜了一位师父,皈依了佛门,保他自大唐一路西去灵山取经。” “只恨在那盘丝岭路过,打死了作恶为孽的七只蜘蛛精后,又在那黄花观巧遇见了她们师兄,被其用金光黄雾的神通困住了师父师弟,欲为妖孽报仇。” “如今听闻菩萨手里有可灭他金光的法宝,特来此求援。” 猴子见毗蓝婆菩萨菩萨看他的目光暗有防备,又思及黎山老母先前所言,疑这位菩萨还不知他近况,将他还当作当年胆大妄为的妖猴看待,故意讲清了来龙去脉,报与她听。 果然,毗蓝婆听完猴子所言,脸上浮现笑容,双掌合十笑赞道: “善哉善哉,未想到大圣与我已是同门了,也不瞒大圣,我知大圣容颜,还是因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一事哩,自那之后,暗地里画像传遍了四方,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我也是得了画像传阅,方知大圣神威。” 毗蓝婆自然不会告诉猴子,她那画像来自她家儿子亲手送来。 想当初,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打得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发狂的模样,骇倒了一片星神。 二十八星宿亦被其所惊,但在战后也不得不佩服起这猴子的神通来,加上猴子在天上时,与一众人朝来宴饮,霞时同归,各有几分交情。 一些神仙就在暗地里画下了猴子在九霄之上,棍棒横扫,神威赫赫的样子。 适此时,猴子大闹天宫的名声传出,无数仙佛都想一窥这大胆妖猴的真容。 那关押猴子的五行山,又有五方揭谛看守,一众人知晓这猴子的本领,生怕去看着看着,莫名背上了私放妖猴的罪过。 于是乎,这些画作一出,竟大受追捧,不少仙家争着珍藏,并给好友传阅炫耀。 只是这大闹天宫一事,对于天庭来说,脸面上终究不好看,所以纵使玉帝从未下令禁止过此类画像,但一众仙家也默契的不在明面上谈论此事。 嗯,算是一种小“禁忌”? 而毗蓝婆菩萨听闻此事后,也对那闹天的妖猴心生好奇,再加上他家儿子生怕老母亲哪天招惹到了这种肆无忌惮又蛮横之辈,所以特意送来一幅画像贡其一览真容。 画上,那持棒而立,俯瞰天地,睥睨四方而又戾气冲天的妖猴,让毗蓝婆菩萨印象极为深刻。 是故,纵猴子如今身穿僧衣,打扮与画中不同,只看眉眼,菩萨亦能将其认出。 “咳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且休提,休提。” 听见毗蓝婆菩萨所言,猴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颇有些当年的“黑历史”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 而看着猴子面容虽与画像上一致,却早已不见了那抹戾气的毗蓝婆菩萨含笑颔首,一边为猴子如今修心有成感到欢喜,一边忍不住问道: “大圣问我何从知来大圣,却不知又是何人与你说出我来?我自赴了盂兰会,到今三百余年,不曾出门。隐姓埋名在此,更无一人所知。” (盂兰会:七月十五,民间俗称的鬼节,在道教名为中元节,佛教超度群鬼的日子) 迎着毗蓝婆菩萨好奇的目光,先前答应过黎山老母的猴子自然不会违约供出这位,便挠着头,目光闪烁的含糊其辞道: “菩萨不知,我老孙是个耳目灵便的,地方上事情知道的多的是哩!” 瞧着猴子这副模样,心知无法问出究竟的毗蓝婆菩萨无奈摇摇头。 只心里猜测着,到底是哪位“故人”给她揽的活计。 观世音?不像,她非此般藏头露尾之人,若是她开口,不会如此遮掩。 相反,这般喜欢捉弄人,玩些云里雾里手段的,倒像是她的手笔…… 迅速在脑海里翻涌出一妇人嘴角含笑的明媚模样,毗蓝婆菩萨嘴角一扬,看向又有些等急了的猴子笑道: “也罢也罢,我本不愿多生他事,可今日既然是大圣相请,又是为求取真经这样的善事,我便随大圣走一遭吧。” “好好好,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猴子闻言大喜,忙与毗蓝婆菩萨腾云驾雾,瞬息之间,跨了千里之地,临在那金黄光雾之上。 “菩萨,那就是那妖邪的神通所在!笼罩十余里,我身上这件袈裟也是异宝,乃观音菩萨所赠,不惧光雾,却不好找到那妖邪,救出我师父师弟!” 猴子伸手一指,咬牙不忿道,可随即又看到毗蓝婆菩萨两手空空,心生懊恼,顿足垂丧道: “坏了,我老孙一时急躁,忘了让菩萨带上法宝了,菩萨,可需回去拿法宝来?” “大圣勿忧,我这法宝随身携带,无需再回洞府,乃是一根绣花针是也。” 毗蓝婆菩萨见猴子懊恼,淡淡一笑,随手于衣领里取出一个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上,示与猴子看道。 “绣花针就能破那妖怪神通?” 猴子低下头来,左瞧右看着那粗长的“绣花针”,有些不信道。 若是普通的绣花针即可,黎山老母让他找毗蓝婆菩萨作甚?他手里的金箍棒,平日里可就是副绣花针的模样! “呵呵,大圣有所不知,寻常绣花针乃是钢铁金针,我这宝贝绣花针,却是非钢,非铁,非金,乃是在我小儿日眼里炼成的。” 毗蓝婆菩萨笑呵呵的与猴子解释了下道。 “令郎是?” 谁家好人用自家儿子眼睛炼针啊?关键是真的能炼出宝贝来! “小儿正是昴日星官。” 笑看了猴子一眼,毗蓝婆菩萨揭晓谜底,却又将手中“绣花针”凌空一抛,但听一声“哗啦啦”响,那金光黄雾应声而破,如汤沃雪,瞬间消散不见。 什么?毗蓝婆菩萨生的昴日星官? 老孙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还有一位菩萨母亲? 猴子尚在震惊这条惊天消息,又见那光雾已破,神情振奋,朝菩萨拱手笑道: “妙妙妙!菩萨这法宝果真精妙,一经使出,这妖怪的神通根本不够看!” “只眼下破了神通,可还需将那法宝寻回?” 虽心急着下去查看自家师父的情况,但吃水不忘挖井人,猴子也不好直接弃毗蓝婆菩萨于不顾,便关心问道。 毕竟那“绣花针”不大,相比于这绵延十余里的光雾,不说是沧海一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毗蓝婆菩萨若是找起来费劲,他自然是要帮一手的。 “大圣勿忧,这不就是?” 瞧着猴子热心肠的样子,毗蓝婆冲猴子晃了晃手掌中的“绣花针”,含笑而道。 此宝贝说是“针”,实乃是“光”,更是采自那大日之中,最为凌厉的一点日心光,最克百眼魔君那纳入日光的金光神通。 而且来去自如,操控由心,破完金光黄雾,就重回了毗蓝婆菩萨手中,就连猴子一时失察,都没发现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寻回来了就好。” 眼见着宝贝重现,猴子放心的吐出一口气,再朝着毗蓝婆菩萨道谢一声后,翻身下云,略过那神通被破,如无头苍蝇一般,紧闭眼睛,四处乱摸的道人,直冲陈启几人所在。 没了百眼魔君的神通干扰,猴子找起几人所在自然是轻松至极,打眼一瞧,便看见了白龙马与行李的踪影。 但所见所得,却让猴子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八戒和沙僧两人当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雾,想护住陈启,保他无虞。 却在神通之内,被晃的头晕眼花,熏的力泄筋麻,于是在昏倒之前,索性把陈启压在身下护住! 可也就是这么一压,差点没把陈启压断气! 第195章 黄花观落幕 第195章 黄花观落幕 “这两个憨货……” 猴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上前将死死压住陈启的两个师弟翻起,解救出口吐白沫,被压的气若游丝的自家可怜师父来。 ‘也就是师父身体还算健硕,不然今天怕是要被他们俩压死!’ 庆幸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一字排开,就连白龙马都没逃过,尽皆紧皱着眉头,昏迷不醒的众人模样,猴子挠挠头,又有些头疼道: “只如今师父他们一个个中毒不浅的样子,看来又得上天找老君救济救济些丹丸了。 啧,不行,这一路凶险,老君的药丸又实在好用,我老孙看来得找他多要些才是,省的又像今日这般……” 本随着猴子一同驾云落地,正打量着那被破了神通,好似瞎了眼的道人,眼中露出几分兴趣,起了爱才之心的毗蓝婆菩萨闻言一惊,急忙上前几步,拦住欲翻身上天的猴子,强笑道: “大圣,不劳你去那离恨天兜率宫了,我这里恰好有几枚解毒丹,可救你师父师弟。” 眼瞅着猴子还是跃跃欲试的要腾身上天,毗蓝婆菩萨赶忙又加了句道: “一事不劳二主,就当是我今日出门,积攒阴德了。” 小祖宗!你可别又去天上祸害老君了!搁以前你无牵无挂的,除了个花果山外,师承之类死硬着嘴,一律不说。 但如今头上顶着的,可是佛门的名号,万一又闯出大祸来,怕是佛祖都要替你上门请罪! 虽从猴子这里得知对方已改邪归正,甚至从接触到的行事作风来看,知其所言非虚。 但在这个有“前科”人士嚷嚷着要去兜率宫时,消息不够灵通,不知这猴子已经去过几次兜率宫的毗蓝婆菩萨,闻言还是心肝一颤。 于是为拦住这位,毗蓝婆菩萨忙自袖中掏出一个破纸包来,打开来分出四粒红丸子,递与猴子,让其给三人一马解毒。 “好吧,嘿嘿,多谢菩萨,多谢菩萨了,对了菩萨,老孙我先前打死那蜘蛛精,得了蛛丝材料。 又上天找七仙女叙阔,得了几件衣裳,除了我们师徒一身一件外,刚好还余了一件。” “今日承蒙菩萨大恩,我等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就以此天衣作谢礼吧,还望菩萨莫要嫌弃。” 有些遗憾的收回看天的目光(某个逃过一劫的老君打了个喷嚏),猴子接过解毒丹。 翻腾包袱,找来水囊,小心喂着陈启三人服下后,眼珠一转,对着毗蓝婆菩萨感激不尽道。 嘿嘿,那五十余斤蛛丝,自然不会只织出四件衣服来,白龙马那额饰更是他厚着脸皮,自七仙女那讨要来的,属于赠品。 七仙女对于这位当年定住她们的齐天大圣找上门来,惊奇之余,倒也不见恼怒,应对起来颇为温柔有礼,笑意盈盈,询问所来何意。 尤其是在猴子为当年的无礼诚心道歉后,七位女仙笑意更加自然,甚至交谈中,偶尔都敢出言打趣猴子几句了。 毕竟说到底,猴子当年的事虽然做得不地道,但对七仙女来说除了被定住一天,当时有些羞恼外,其他却是无碍。 这猴头一力扛下了所有责难,她们几人摘桃的事虽然办砸了,王母娘娘也未因此苛责她们。 所以作为区区“打工仙女”的七人,自然不会对猴子生出多大恶感。 尤其是这猴头确实能打(划重点)!神通广大(划重点)!心性虽然有些顽劣,但也可道一句赤子之心,七仙女就更不讨厌了。 甚至因为亲眼见识过这猴头当年的“威风凛凛”,对其还有些“另眼相待”? 咳咳,言归正传,总之猴子在七仙女那换来的天衣,并非仅仅四件,除了多余的充当人工费,请七仙女出手的人情费外,其实还有一件。 乃是一件金色僧袍,是猴子特意藏起来,做得更加精致好看,本是专门准备来,要给自家师父一个惊喜的。 至于为什么当时看起来只有四件嘛……嘿嘿,妙手空空,空空啊! 不过如今蒙毗蓝婆菩萨援手,又见对方也穿的一身织金袍,猴子便动了心思,自一件不起眼的包袱最深处里,翻出一件耀眼金色僧袍,笑着献与菩萨。 也不用担心这衣服合不合身,款式合不合适,毕竟乃是天衣,与人身形大小自动适应乃是基础功能。 而且僧袍一般不分甚么男女,猴子手里的这一件就是如此。 至于拿这件原本要给师父的僧袍赠人,师父会不会不高兴啥的,猴子自觉了解自家师父,那更是不可能的。 这不,就在毗蓝婆菩萨推辞的时候,咳了咳,吐出唾沫,自昏迷中苏醒的陈启,听完来龙去脉,揉着莫名发闷酸痛的胸口,笑着出声感谢菩萨的同时,也劝菩萨收下赠礼,权当他们的一点心意。 “既然大圣与三藏法师如此盛情,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无奈又欣慰的笑了笑,毗蓝婆菩萨终于答应,接过了猴子双手捧上的金色僧袍。 拿在手上,仔细瞧了一眼手里的耀金僧袍后,毗蓝婆菩萨也觉有些不错,摩挲了下上绣的金丝,暗道颇合她的胃口,闲暇时未必不能一穿。 “猴哥,那道士在那装瞎子哩!呸,看我去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自地上爬起,晃了晃有些头晕脑袋的八戒,刚巧看见远处好似瞎了般,虚空摸索的百眼魔君,眼睛一亮,掏出九齿钉耙,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摇摇晃晃迈开步,就要上前抢功。 嘿嘿,我老猪平生最喜的,就是打这种被猴哥打残的妖怪了,又不费力,又显功劳! “天蓬,还请住手,我那洞里无人,今日见其天资心性尚可,欲收他去看守门户去也。” 毗蓝婆菩萨忙唤住八戒,双手合十,手臂夹着衣服,笑吟吟道。 “啊?这……” 听见毗蓝婆菩萨的请求,八戒顿住身子,手中钉耙杵地,没回个准信,第一时间却是看向了陈启。 就连猴子也未擅自出声承诺,转头看向陈启,静待他的决定。 ‘咦,大圣与天蓬竟这般听三藏法师的话?’ 有些稀奇的瞧了瞧先前自报了名姓的陈启,毗蓝婆心中诧异想道。 ‘看来,待此间事毕,我也不能一味在此清修了,当在三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这三百多年来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毗蓝婆菩萨心头打定主意,准备待会儿先去天上看看自家儿子,再……去骊山上找某个“老女人”好好叙叙旧。 而陈启见猴子与八戒望来,等他表态,当即低下头来,微微陷入沉吟: 这百眼魔君放是不放? 老实说,一开始对于这家伙,陈启还是比较宽待的,甚至想着人家修行至今也不容易,据说人(妖)还挺好,便想着大家相安无事,擦肩路过就好。 谁知道这货好死不死,就在门前站着,硬生生撞到了他们一行人,还要为蜘蛛精出头! 要说这蜘蛛精是个好妖吧,那也算师兄为师妹出头,情有可原,可问题她们不是啊! 想吃唐僧肉就算了,长生诱惑下铤而走险,还可以说是一念之差走上了邪路。 但自后厨翻出的那些腥膻人肉……却是说明她们根本就是肆意妄为,作恶多端! 这样一来,强行出头的百眼魔君,自然也在陈启的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对自家师妹如此行为不闻不问,疑似有包庇之举的家伙,自家屁股底下一定就干净吗? 不过今日又是救了他们,对他们有恩的毗蓝婆菩萨开口…… “阿弥陀佛,悟空,你且去问问那位道长,可曾在此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曾参与那些蜘蛛精的为非作歹里,助纣为虐?” 看在毗蓝婆菩萨的面上,以及百眼魔君出手前的言语,陈启决定还是给这家伙一个机会。 若是底细还算清白,放他一马也可,毕竟佛家的慈悲,他还是有在学的。 可要是这货和他的师妹确实是一路货色,残生害人的话,哪怕驳了菩萨面子,他今日也是非死不可! 大不了,再多欠毗蓝婆菩萨一个人情就是。 毕竟真论起来,赛太岁的分量可比他这个未收入门墙的重要多的多。 “好嘞,师父!” 听着低下头来,微微闭目的陈启发话,猴子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毗蓝婆菩萨,咧开嘴,掏出金箍棒,大摇大摆的走到百眼魔君近前,开始他的问话。 而毗蓝婆菩萨面对这一幕,倒是未有被不给面子的恼怒感,看着陈启的目光里,除了愈发好奇外,亦多了些欣赏之色。 正所谓我佛慈悲,却不失明王忿怒!惩恶扬善之举,在她这等菩萨看来,亦是善事一桩。 陈启这种有底线,有原则,不因他人恩情,放过为恶之辈,又不会执拗无比,只因发生冲突,坚信他人定是大恶的行事风范,在她看来很是不错。 尤其是她自信眼光不差,那只小蜈蚣不像是作恶多端之辈。 果然,百眼魔君虽一开始很硬气,不肯搭理猴子的问话,但在三棒子金箍棒的敲打后,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这货,在猴子的火眼金睛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着猴子交代了这些年的老底。 “师父,这厮虽然早年在外与人斗法,闯出了个百眼魔君,多目怪的诨号,但确实未有草菅人命之举,更未有与那蜘蛛精同流合污。” 猴子扛起铁棒,施施然的来到陈启面前,对着毗蓝婆菩萨挤挤眼后,拱手笑道。 总得来说,百眼魔君其实是个在黄花观里的清静修仙之辈,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炼丹,生平最大的污点就是那七个师妹。 对于师妹们的做法看不惯,但也约束不了,又顾念多年的交情,只能当作没看见,眯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也会大开观门,庇护一些过路的行人,送他们离去,不让蜘蛛精们染指。 但是那些运气不好,直直撞上自家师妹的倒霉蛋,他就没办法了。 “如此就好。” 对于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陈启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毗蓝婆菩萨行礼致歉道: “菩萨,还请恕贫僧狭隘,佛法未曾修到家,对为恶之人不够慈悲,让菩萨见笑了。” “何笑之有?快快起身,三藏法师此举乃是尽力而为的慈悲,如何算得上狭隘?”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全然不见了刚才冷硬的陈启,毗蓝婆菩萨眼里欣赏之色愈浓,含笑颔首道。 嗯,能屈能伸,此子已得我佛家三味矣! 最后笑看了一眼这西游取经的四人众,毗蓝婆菩萨朝着远处趴地上“哎呦”、嘶气的百眼魔君一指,当即将其显出原形。 原来是一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 小指一勾,将这状态不太好,有些蔫吧的蜈蚣招在手中,毗蓝婆菩萨转身对陈启,猴子几人笑道: “今日功果已毕,大圣,三藏法师,我也当离去了,下次若有缘,或许将在灵山相见了。” 话毕,毗蓝婆菩萨驾起祥云,腾上云霄,鸿飞冥冥也。 “乖乖,原来是条蜈蚣精。猴哥,这般厉害的妈妈儿你在哪找到的,那蜈蚣精衣服一脱,神通厉害着哩,可还是不敌这位啊,现在都被人捏手里带走了!” 八戒踮脚看着菩萨离去后,心有余悸的摸摸还在晕乎乎的脑袋,对猴子好奇问道。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不过能告诉你这呆子的,是这位菩萨可是昴日星官他母亲!所用法宝,乃是用大日眼里炼出的一根‘绣花针’。” “而且昴日星官是只公鸡,这女菩萨真身怕是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那妖怪也。” 瞧了一眼同样好奇望来,听完以后,又若有所思,眼现恍然的沙僧,以及在一旁捏着下巴沉思,好似不怎么关心的师父,猴子又笑眯眯的说道: “好了好了,这妖怪降伏了,菩萨也走了,莫论这些了,八戒,那蜈蚣精被人收走,这偌大道观估计也要便宜其他人了。” “走走走,进去翻些米粮面菜,借他厨房一用,大家饱餐一顿,倒也好上路,噫?这怎么还有两个童子?” 第196章 高山又逢魔?白发老者拦前路! 第196章 高山又逢魔?白发老者拦前路! 黄花观里,百眼魔君这个道观主人虽被毗蓝婆菩萨带走了,却还剩下了两个道童,被所有人遗忘,缩在大门之后,小心翼翼的窥隙偷看自家师父与外来和尚的大战。 待亲眼目睹百眼魔君的神通被破,跟瞎子一样原地乱转后,两个童子都被吓破了胆。 心惊胆战之下,捡起先前被师父要求收拾的包袱,准备先偷偷摸摸逃出道观,找个地方藏好,再看看自家师父还有没有生机。 然后……好死不死的与踏进道观的猴子对视个正着。 “…………” 弯着腰,背上,怀里都是灰色包袱的童子愣愣看着打瞎了自家师父的“大魔王”猴子,脸上神情先是一呆,紧接着就是盈满恐惧,扭头撒腿就跑: “妈呀!毛脸雷公嘴的和尚!” “嘿嘿,两个小娃娃,去哪呢?” 道童虽然反应及时,但哪能快得过猴子? 被其几步追了上去,一手一个,笑嘻嘻的拎近细瞧捉弄道: “我老孙有这么可怕吗?嗯?吓!哈哈哈!” 猴子笑脸盈盈的将脸凑上前,见两个童子面露恐惧,故意做了鬼脸恐吓两个娃娃,待其被吓的哭出声来,又大笑几声后,将其放下,搓着他们的垂髫头安抚了起来。 这时,陈启几人也已经牵马挑担的跨过门槛,刚入了道观便看见猴子在逗弄两个童子。 “猴哥,你看你,堂堂齐天大圣,搁这欺负两个牙还没长齐的娃娃,啧啧啧,传出去也不怕丢人啊。” 八戒将担子撂在一旁的地上,笑呵呵的对猴子打趣道。 “大师兄这是童心未泯啊。” 沙僧也见缝插针的笑说了一句道。 “欸!你们两个莫说这等怪话,我这不是看他们两个娃娃如今无家可归了,想帮帮他们吗?” 面对八戒和沙僧的打趣,猴子面不改色的挥挥手笑道。 他们家不就是被你毁的吗! 连观主(师父)都是被你找来的菩萨收走的! 正打量着对面二门上,“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一副对联的陈启闻言,不禁打了个趔趄,心头一口老槽不得不吐想道。 当然,事是百眼魔君先挑的,猴子的应对无可挑剔,很是正当就是了。 “嘿嘿,这个百眼魔君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是个烧茅炼药,弄炉火,提罐子的道士哩。” 这边,猴子扔下两个原地兢兢站立,不敢再动弹的童子,凑近陈启,见陈启正在打量着那副对联,便扫了一眼后,捏着下巴笑道。 “悟空,那两个童子该怎么办?” 对于猴子的发言,陈启不太懂里面的门道,只觉得联中或许有什么术语暗语,便不作评价,转身看着那两个童子问道。 “师父,我已经问过了,他们两个是百眼魔君前两年捡来的孤儿,留在观里替他采药制药,招待访客,做些琐碎活儿。” “不过如今百眼魔君被毗蓝婆菩萨收作了看守宅院的护法,这偌大的道观,就凭他们两个娃娃肯定是看不住的。” 这山野之中的层层楼阁,不是受山中妖精追捧,就是被那些杀人放火的强人青睐,这两个童子凡俗之躯,尚未从蜈蚣精那里学到什么真本事。 要是真留在这,和白白送命没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也不傻,知道凭他们守不住这份基业,本来准备打包了细软跑路的。” 猴子说到这里,嘿然一笑,冲陈启挤眉弄眼笑道: “可谁成想,直接撞到了我老孙手里。” 猴子自然不是想找两个童子的麻烦,连百眼魔君这个“首恶”都罪不至死,算是个清修之辈,这两个无辜的童子就更没什么了。 所以猴子就对陈启细说了他的想法道: “我怕他们两个娃娃结伴走在这深山老林里,枉送了性命,准备待会把土地叫来。 届时不管是土地见了心喜,留在身边继续当童子,还是送到哪户缺了孩子的好人家里作儿子,都比他们两人在外面瞎晃悠强。” “嗯,悟空你这番安排思虑周到,除了又麻烦一次土地公公外,却是极为合适的。” 陈启听完猴子所言,点头赞同,又想了想,笑道: “嗯,今日着实麻烦了土地公公,待会儿八戒不是要借观里的灶房和米面做斋饭吗?到时候,悟空你就将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请来吧,正好当一顿答谢宴了。” 看着八戒已经迫不及待的找上道童询问出后厨方位,搓着手,像头大黑耗子一样,一头钻进了木柜木箱里到处倒腾米面粮食的背影,陈启笑着提议道。 陈启这么一说,猴子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于是乎,土地公公带着土地婆婆,叕登场了,不过这一次终于得了点好处,既不用给他们领路,也不用在猴子的铁棒威胁下瑟瑟发抖。 而是和陈启一行人一同坐上了大圆桌,好好享用了一次八戒的手艺 ——按土地公公的夸奖话说,这方圆百里人家,他就没吃过比八戒手艺还好的! 虽然陈启心里暗忖,按土地公公的话实际来看,这百里还没出了盘丝岭,也就是说除了蜈蚣精这家道观外,剩下的常住居民好像就只有那七只蜘蛛精…… 咳咳,不过以陈启所见,土地公公夫妇俩在宴席上吃的还是挺香的,吃了不少,应该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单纯的逢迎话。 所以八戒那咧开的大嘴,还是应得的。 这一餐吃得热闹,除了一如往常的一行四人外,又多了土地公公婆婆,两个童子这四个外人。 八戒也终于在时隔多日,除了水果吃了个饱后,光吃饭菜让他吃了个八分饱。 嗯,代价就是黄花观的存粮一餐吃尽就是了。 直看得土地公公这四个外人惊呆了下巴——他们哪见过这般大肚汉? 直呼这要是请八戒吃饭,放开了吃,怕是一顿就能把他们老夫妇俩吃穷! 八戒倒是将这四人的惊呼当作了称赞,打了个漫长的饱嗝后,随手掰了根木刺,懒洋洋的单手撑在桌边,边剔着牙,边有些飘了的对左右陈启几人抱怨道: “嗝~~~唉,这才叫真饱啊,前段时间吃的那些果子顶什么饱?完全就是水饱嘛,吃完以后走上俩步,肚子晃一晃,不就全变成尿了?” “我老猪两泡尿下去,这吃了不就是白吃了?哼哼,要我说啊,猴哥整那么多果子作甚?还是米面实在啊!” 这呆子敞开怀,昂头眯眼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猴子闻言冷笑了一下,捏了捏拳头。 而注意到了,并且明了内情的陈启和沙僧,则是憋着笑,对视一眼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呆子啊,吃饱喝足以后,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全然忘了猴子前段时间扛着一麻袋一麻袋的果子回来,到底是为谁啊? ………… “这两个娃娃,你们要是看着顺眼,留在身边听用,莫要少了吃穿就是,若是送人,还望找个良善人家,好好过日子,尽量做个两全其美之事。” 饭食既过,黄花观外,猴子瞧都不瞧身后挑着担子,耳朵通红,低头丧气,蔫吧吧的八戒一眼,只叮嘱了土地公公一句,又笑着搓了搓两个娃娃的脑袋后。 转身踏步入观,自八戒这个呆子烧火做饭的后厨引出一道火龙,翻身缭绕,将整座道观缠住,烧了个黑灰烬一片。 这是为防他们走后,这处道观又成了山精野鬼,土匪强人的魔窟。 反正百眼魔君已经被收走了,剩下的两个童子也放弃了继承权,应该是没人介意的。 (百眼魔君:不!贫道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业啊!毗蓝婆菩萨捻起绣花针,含笑看来:盯!) (百眼魔君:不是,是贫僧,贫僧,而且正所谓我佛有云,当无有挂碍,弟子不该悲,该喜才是,呜呜呜,三百年的大药,呜呜呜,我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毒方,呜呜呜…… 我当初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疯,去招惹那群和尚啊!不,悟了,我悟了,哈哈哈!) “老爷,我能留下来和你修行吗?” 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西行的背影,尤其是当头的那个扛着铁棒,大摇大摆,潇洒无比的毛头身影,一童子忽然抬头,对一旁牵着他手的土地公公道。 “哦?你为何要和我修行呀?” 土地公公抚着胡须,慈祥的低头看着认真恳求的娃娃笑呵呵道。 “因为我想成为他一样的人!” 童子将手遥遥指向那远去的黄衣和尚,眼中满是憧憬道: “想像他一样,降妖伏魔,仗义潇洒,做想做的事!” “我也是!” 剩下的那个牵着土地婆婆的娃娃,忽的也在此时开口大声道。 “哈哈,那就难了,这方天地过了多少个元会,可只出了一个齐天大圣!” 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被两个娃娃逗笑,又略微沉思过后,抿嘴笑道: “不过哇,你们要只是想单纯的降妖伏魔,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和婆子倒是勉强可以教一教你们。” ………… 踏上大道,放马西行,转瞬间,不仅仅是春去夏至,更是夏尽秋初,新凉透体。 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零落,寒蝉应律鸣。 这一日,一行人正埋头赶路,忽见前方又是一座直插云端的高山拦路,高耸至极,不见路径。 “悟空啊,今日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 远远瞧见那座高山,陈启脚步不停,只笑着与前方开路的猴子说了一句道。 “嘿,师父放心,这前方拦路的,是魔我打,是妖我除,精不能拦,怪不能挡!你就瞧好了吧!” 提着铁棒,劈开缠绕草木,强行开出一宽道的猴子闻言,抬起头,随意瞧了瞧远处的高山兴奋道。 逢高山,必有魔怪拦路,这已经是毋庸置疑之事了,所以一看到那地形雄阔的高山,猴子心中就生出了几分豪情,握棍的手一紧,眼放精光。 无他,自离了黄花观以后,这一路走来,虽有些小妖小怪,不长眼送到他们身前来。 但连他随随便便一棍都接不下,连八戒一钉耙砸下去,怕是都能砸死两三个,打起来着实没劲。 而上次的两个妖怪,蜘蛛精他好歹还费了点心思,可蜈蚣精跟他压根就没关系 ——全靠人家毗蓝婆菩萨救场。 这时间一久,自然就让猴子的老毛病犯了……手又痒痒了! 他现在就渴望着一个能让他打过瘾的妖怪! 而从这一路走来,高山上的妖怪质量来看,很有希望啊! “哼哼,师父,猴哥他尽吹大话,你就瞧好了吧,他到时候肯定去三界到处请援!” 八戒正哼哼哧哧的挑着担子,眼见着猴子放大话,嘴角一咧,偷偷摸摸的凑到陈启身边,“小声”说道。 “嘿!你这呆子,瞎说什么呢?懂不懂万物生克的道理?我老孙这是不想费力,你懂吗?!” 听到八戒在背后“蛐蛐”自己,更主要的是,说的还是大“实话”,猴子不干了,涨红了脸扭头对八戒怒喷道。 什么“一物降一物啊”,“能请人也是种本事”,“我老孙吃亏在着实清贫,没甚么传家的厉害宝贝”之类的话,都从猴子的嘴里挤了出来。 惹得“罪魁祸首”的八戒哈哈大笑,连挑担的疲累都一时忘记了,直到猴子气急败坏之下,历数了这呆子的离谱战绩,才让八戒变了脸色,和猴子互相嚷嚷起来。 “你们两个……” 陈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和沙僧一样,摇摇头,嘴角带笑的无奈闭口不言。 没办法,要是寻常师兄弟,这样对吵,那指定是要吵出火气的,可这俩不是,纯粹赶路无聊,凑一起碎嘴呢! 前脚还能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后脚就又勾肩搭背了! 所以陈启还能说什么呢? 习惯就好。 只是这一次的吵闹,却忽然无疾而终了,因为就在一行人刚近高山之时,前方山坡上,忽然转出来一白发老者! 鬓蓬松,白发飘动;须稀朗,银丝摆动。项挂一串数珠子,手持拐杖现龙头! 第197章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第197章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哎!西去的长老!莫要走喽!前面有一伙妖魔,凶恶的甚哦!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能去哇!” 那白须老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言语动作却与人亲近,憋足了劲,拄着拐杖,像个寻常的好心老头一样,站在坡顶上冲陈启一行人大呼道。 “悟空,前方示警的人,是人是仙?” 陈启听得老者疾呼,牵马驻步,脸上浮现凝重,扭头询问一旁的猴子道。 西行路上,也不是没有土地,护法等人扮作常人的模样,出现在路旁,好心给他们提醒。 可这提醒可不是什么大好事,因为每每出现这种提醒,都意味着前方的磨难极为凶险! 单凭猴子一己之力,很容易出现顾头不顾腚,或者大意之下,被人用法宝阴倒的情况。 就如同此刻一样! “师父莫急,待我老孙好好看一看!” 猴子也明白陈启的意思,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的抬头朝那山坡望去。 只见其眼中金光一闪,定定看了那老者几瞬后,收回目光,面露笑容,三两步凑到陈启近前,靠上陈启耳旁,小声嘀咕了起来。 “原来是这位老神仙!当初这位对我有恩,救我出妖魔之难中,送我重归大道,如今得见,为师必须得上前拜见才是!” 陈启听完猴子的小声嘀咕,眼睛一亮,对前面拦路的妖魔忧虑暂去,只剩下了重逢故人恩主的激动笑容道。 “欸,师父,且慢来,且慢来,这老头不光明正大的前来提醒,反在那遮遮掩掩,好不爽利,我与他也是熟交,且先让我与他笑言几句。” 猴子缩手在胸前,眼珠子乱转,对着陈启嬉笑说道。 显然,不同于陈启对那人的感激,猴子对老者的感情就比较深厚,如同寻常友人一般,可以互相打趣捉弄。 “这…………” 陈启闻言眨眼,面上有些犹豫,他倒是知道这两人交情“甚笃”,互相开开玩笑实属正常,但对方与他有救命之恩,若不出言讲明,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师父放心,我就是与他闹着玩两句,绝不过分,师父你只要先莫开口就成!” 看出陈启面上的犹豫,猴子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朝其笑着保证道。 “行吧……” 见猴子心里有数,陈启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外人”还是莫要多生事了,随他们去吧! “嘿嘿,那就好,走走走,八戒,沙师弟,跟上来,我们去前面会会那个白胡子老头!” 眼见着师父终于同意,猴子嘶牙咧嘴的偷笑起来,拽过白龙马的缰绳,扭头对着身后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的八戒,沙僧招招手催促道。 随即一蹦一跳的,当先朝着那拄拐的老者而去。 “嘿,这两人还说上悄悄话了,瞒着我们哩!” 八戒看着猴子那欢快前行的身影,眼珠子一瞪,加快脚步,一边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跟上,一边朝一旁的沙僧没好气说道。 “呵,像是大师兄和师父的熟人,这赶路无趣,遇见故友总是让人欢喜的。” 沙僧快步跟上,微微一笑与八戒闲话道。 师父的救命恩人,还是大师兄的老熟人,不会是他吧? 咦,那不也是二师兄的救命恩人? 沙僧心头略微思索,得出结论后,看着脸上带着些许不忿的二师兄,心中失笑道: ‘也不知道二师兄知道那人身份后,要怎么谢他哩!’ 一行人急急而奔,转瞬就到了那老者跟前,而那老者见了当头呲着大牙,笑嘻嘻牵马奔来的猴子,竟也不害怕。 立在原地,不紧不慢的捋了捋胡须,笑道: “小长老,你们是自何方而来呀?” “自来处来,要往去处去。” 勒马住步,猴子笑嘻嘻的朝白发老者一拱手道。 嘶~这词不对吧? 白发老者身形一顿,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这泼猴,心中既疑这猴头是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又怀疑是这泼猴的顽劣性子犯了,对着路人调侃。 “哎!你这和尚,我好心与你们示警,你怎的用这番搪塞话与我?” “哪里有个出家人的模样?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想了想,白发老者还是将捋胡须的手放下,佯装气愤的对猴子吹胡子瞪眼道。 “嘿嘿,老公公勿恼,我老孙自幼浪荡惯了,一时嘴快,嘴快,还请见谅。 其实我们是从东土大唐而来,要上西天拜佛取经哩!” 猴子挠着头,眼珠子乱转,松开缰绳,几步上坡,凑到老者近前,嬉皮笑脸的不停拱手道。 这才对嘛。 看着猴子的笑脸,老者的心情似乎也好起来了,含笑颔首,突得,又将笑容敛起,故作愁容道: “那你们怕是不能前行喽,那前面啊,有妖怪厉害着哩! 一封书信到灵山,有五百阿罗汉出来迎接;一纸简文上天宫,十一大曜个个相钦。 四海龙王曾与他为友,八洞仙人常与他作会,十地阎君以兄弟相称,社令城隍以宾朋相爱。” “你想想,这般厉害的妖魔,又是个食人度日的,你们如何过得去啊?” 老者唉声叹气起来,似乎对猴子几人的前景十分不看好。 “啊哈哈,原来就这啊,老公公,你莫担心,这妖怪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谁料听见老者吹嘘妖魔的话,猴子却是不惊反喜,大手一挥,洋洋得意道: “我还以为那妖怪有甚厉害呢,原来就是与这些人为友论道,可见也不是个厉害的。” “哦?小长老口气还挺大,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天上地下,四海八方有数的神明,怎么,与他们为友者,还入不了你的法眼?” 老者被猴子那夸张的语气逗笑,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欸,老公公你有所不知,那旁的不说,单论那十一大曜里最出名的太白金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年为了请我老孙上天做官,低声下气的求了好几回哩!” 猴子笑眯眯的摆摆手,满是傲气的叉腰昂头道。 我什么时候低声下气了? 不好,被这泼猴看破了! 老者的眼睛一瞪,正在想着时隔多年不见,这猴头脸皮还是那么厚,转念一想,却发现了猴子言语中的深意。 “嘿嘿,李长庚!这么多年没见,你有话不直说,怎的扮作一老翁,出来晃点我老孙?” 一把抓住神情不对,疑似想跑路的老者腰带,猴子大笑着开口喊出太白金星的小名来道。 太白金星,亦名启明,长庚,明星。朝于东方谓启明,夕于西方曰长庚。 (亦有言是风度翩翩的白帝子,金德星君,主刀兵杀伐,在道教传说里,曾是地位仅次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的天庭“第四把手”) (也有变革之意,《汉书·天文志》:“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ps:据说李白,李太白这位诗仙就是其母梦见太白金星入怀所生,乃是太白金星转世) “见过太白金星,当年河州卫外,全凭金星出手相助,蒙脱大难,此等大恩,三藏时刻谨记,不敢忘怀。” 落后了猴子几步,刚刚来到坡前,就见猴子已经揭穿太白金星身份的陈启,赶忙整了整衣裳,毕恭毕敬的朝太白金星弯腰行礼道谢道。 想当年,他一人一匹马,连把长枪都没有,拎着根九环锡杖,就莽撞的出了城门。 结果一头撞进了山岭里的妖怪怀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恶形恶气的妖怪,轻描淡写间,就要拿他的心肝脾肺肾下酒。 老实说,那次可真的是他来到西游世界后,此生最慌的时刻了。 在前面,都是老唐留下来的模糊记忆,没什么实感,在后面,紧接着就是太保给他一路护送到猴子面前。 从此以后,都有猴子这根粗大腿抱着,什么时候真正怕过? 唯有那次,前脚出大唐,后脚入妖口的经历,使他颇为难以忘怀。 所以,在那时候施施然出现,挥挥手解救自己脱难的太白金星,在陈启心目中,也是与旁的神仙不同的。 “啊?!原来是金星当面!” “恩人在上,还请受我老猪一拜!” 紧随陈启之后,挑担赶上的八戒,听见自家师父师兄所言,也是急忙撂了挑子,风风火火的朝白发老者跪拜了下去。 这呆子和太白金星的渊源说来简单,当初犯了天条,本是死罪。 全靠太白金星说情,才得了个改刑重责二千锤,剥去仙籍,打落凡间投胎的从轻发落。 这样一来,倒是巧了,师徒四人里,除了沙僧和太白金星只是单纯的同僚关系外,其他三人,都和金星关系匪浅。 于猴子是两次招安,引上天宫当官的引路人,于陈启,八戒两人是救命恩人! “见过太白金星。” 这不,沙僧的反应就平淡了许多,只是卸下担子后,双手合十,冲着太白金星憨厚笑着行礼道。 “大圣,大圣,老汉我乃是前来报信的,勿怪勿怪。” 被猴子抓住腰带,逃脱不得的太白金星苦着脸,只能对猴子拱手讨饶道。 而猴子只是为了和太白金星玩闹,自然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小事,眼见着师父和八戒在行礼,也就松了手,退后几步,躲过两人的大礼,对太白金星笑着摆手道: “罢了罢了,老星你也是好意,我老孙可没那么小气。” 太白金星也知道这猴子的性子,含笑捋了捋胡须后,冲沙僧点点头回应,又几步下坡,忙将行礼的陈启,八戒两人扶起道: “三藏长老,天蓬元帅,请起请起,小老儿当初也是顺手而为,不必如此多礼。”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金星当初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三藏而言,却是泰山之重。” 坚持将大礼行完以后的陈启,看着面前换了副样貌的太白金星,感激不减的答道。 “俺也一样!” 八戒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哼哧了下,对着太白金星重重点头跟道。 “三藏长老和天蓬元帅客气了,这些年,长老不也帮了我许多吗?” 看着眼前与河州卫外时相比,已经褪去了所有青涩的坚毅和尚,以及错投了猪胎,重回正道的天蓬元帅,太白金星含笑而道。 这些年,陈启结合自身经历,亲笔所书的《西游记》,在他一路行过的异邦他城之中,因蕴含了不少风土人情,与常人接触不到的神佛妖魔,传播的极为广阔。 不仅受王公贵族所追捧,就是市井小民之间,拜那些追求新奇故事混口饭吃的说书人所赐,也是口口相传,争相讨论。 理所当然的,除了猴子,八戒沙僧这三常驻角色外,其中出现过的,降妖伏魔有功的仙佛,也极为受众人追捧。 不少人就因为听过陈启所写的故事,要给他们立像烧香。 其中,被陈启大书特书,第一次登场,就救“唐僧”于危难之际,来去行为还极为符合神仙风范的太白金星,就因此凭空多了不少香火。 当然,这些香火对于太白金星无用,但是听着他人传唱着自己的行善事迹,对自己多有夸赞,太白金星就很是受用了。 陈启受太白金星提醒,想起那本初心是替这一路相助过仙佛扬名的书籍。 一边心中感叹其效果已经好到了超出自己预期效果,一边还是对着太白金星笑道: “据实所说,世人夸赞,也是因金星之善,贫僧只是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罢了。” 师父这样说,那我老猪该怎么接? 眼瞅着师父都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了,八戒搅动脑汁,瞪大了眼睛,愣是没想出自己哪里报过恩了。 要不,和金星说说自己原本想生个儿子,拉出去拜他作义父? “嗯,天蓬元帅如今皈依正道,护送三藏长老西去取经,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也对得起小老儿当初的出面求情啦!” 见八戒张着嘴半天,眼中满是“智慧”之色,深知这天蓬在天上就有些异于常“神”,错投猪胎后,脑子里更是缺根筋的太白金星,生怕这呆子口出惊言,忙出声安抚道。 第198章 有故人至 第198章 有故人至 八戒得了太白金星安抚,喜的挠头拍肚,面上有些羞赧之色道: “嘿嘿,我老猪也没金星你说的那么好啦!” “…………” 太白金星:我大抵是夸了他吧。 猴子:这一路上出力最多的不是我老孙么?!八戒这呆子不是厨子兼职挑夫?! 陈启:啊,这个味儿对了,不愧是你啊,八戒。 沙僧:呵呵。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默默啃起了路边的青草,不发表任何意见。 微微冷场过后,猴子也自山坡上跳下,凑近太白金星身边,问起正事道: “老星,你这番前来报信,可是前方妖魔实在势大?有何难缠之处?你且与我一一道来。” “大圣,此山叫做八百里狮驼岭,中间有座狮驼洞,洞里有三个魔头,委实神通广大。 领头的老魔乃是一只青狮精,二魔是一只白象精,三魔更非凡种,是一只大鹏金翅雕,又名云程万里鹏! 手下还有不尽的小妖,南岭上有五千,北岭上有五千,东路口有一万,西路口有一万;巡哨的有四五千,把门的也有一万;烧火的无数,打柴的也无数;共算有四万七八千,专在此吃人害人度日。” 听得猴子询问,太白金星脸上的神色一整,转为严肃道: “其中那三魔最为凶恶,五百年前飞至狮驼岭西边四百余里的狮驼国,吃了这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干净。 又夺了他的江山称王,以麾下的百兽禽虫作官,硬生生建了一座地上妖国! 只前些年不知道在哪听说了三藏长老西行取经的消息,信了那所谓长生不老肉的谣言,担心一人之力微薄,不敌大圣神通。 便跑到这狮驼岭,寻了这岭上的两个魔头结义,这才有今日的狮驼岭三魔。” 说到此,太白金星的脸色转为凝重,捋着胡须无奈摇头道: “妖魔势大,此方地界又无人管制,方酿成今日之祸,幸有大圣径此,这多年的妖患,终于有平复的希望了。” 如果是一般的妖魔,这般嚣张行事,早就被路过的仙佛随手抹去了。 但这狮驼岭上的魔头不一般,神通广大,人多势众,在没闹大惹来十万天兵天将来讨伐之前,反倒是普通的仙佛得绕着他们走! 而且一来这狮驼岭二魔来此地盘桓不久,不过约摸十年,尚未引得天上重视;二来他们虽然吃人害人,但也知低调的道理,某些特别犯天庭忌讳的事不干。 (某反天竖反旗的妖猴:啊嚏!) 三魔大鹏金翅雕倒是引起注意了,擅毁一国,吞吃国民无数,但奈何这货有极速啊! 两只翅膀随便一扇,就有九万里之遥,贼能逃,一般的天罗地网还困不住他,非大神通者出手不能降服! 更是背景深厚,与某位大明王佛母关系匪浅! 当然,这些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能肆意妄为,横行在这三界了,不然,太白金星岂会亲自走上这么一趟? “大圣,此地妖魔猖狂,大圣若觉人手短缺,可来天庭借兵,但有口信,十万天兵,顷刻而至!” 太白金星摩挲了几下手中龙头拐杖,忽的面上严肃之色尽去,反倒笑吟吟起来,抬手一指道: “且老汉我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报信,大圣请看,身后岂非有故人至?” 故人,哪个故人? 一行人顺着太白金星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去,却见一少年人,伴着一壮汉自他们来时的路转出,跑来。 边跑,那少年人还挥舞着手臂,兴奋喊道: “师父!猴叔!猪叔叔!沙叔叔!” 来者不是本该在火焰山清修的红孩儿,还能是谁? “大侄子!” “小红!” 见了来人那欢快奔来的身影,陈启几人也是一阵惊喜的欢呼而道。 就连钻到一旁草丛里出恭解手的八戒,此时也匆匆忙忙的系起裤腰带,喜笑颜开的钻了出来,主动挥手相应道。 哦,你问这呆子好端端的为什么钻进草丛解手? 那是因为这货自太白金星口中听到前面不仅有三个神通广大的吃人妖魔,手底下还有约摸四万八千的小妖后,两股战战,一时腹痛难忍了。 简称,吓出便意了。 好久不见,红孩儿一时激动,一头撞进了猴子怀里,狠狠抱了下不动如钟,平平稳稳吃下这“牛头冲撞”一击的猴子一下。 在和这位最亲近的小叔打过招呼后,松开手臂,一个不落,除了太白金星外,将在场所有人都抱了个遍。 就连白龙马,也被兴奋的红孩儿拥了下马脖子,梳了梳马鬃。 “小红,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身后这位……应该就是令尊牛魔王了吧?” 打过招呼后,欢喜的摸了摸小红的童子头,陈启一边心里感叹这小子似乎长高了些许,一边看着不远处,那慢悠悠走来,头戴熟悉金箍,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表情臭的要死的壮汉问道。 “师父,是前两天晚上,观音菩萨托梦,言你们此行将遇大难,特让我过来相助!” “刚巧在路上碰见了老神仙太白金星,金星说要来此报信,我们便一同结伴来此。” 头顶那许久未曾体会到的温柔摩挲大手,让红孩儿十分受用,眉开眼笑的叉腰说与众人道。 他自离了陈启一行人之后,又受不了翠云山上日夜不停的阴阳怪气,有心想教训那个一直挑事的狐狸精吧,可对方好歹也顶着一个长辈的名头。 就连他母亲铁扇公主,也叫他莫要插手此间事,毕竟她们俩好歹都是牛魔王娶的媳妇,互相之间闹一闹没什么,红孩儿掺和进来就不太好了。 ——反正铁扇公主如今也会紧箍咒,不怕那老牛偏帮,和狐狸精斗起来,吵吵闹闹间,还觉得挺有趣的。 见此,知道母亲吃不了亏的红孩儿,索性就搬出了芭蕉洞,在一旁不远的火焰山上安了新家。 而后,不知道红孩儿确实合观音菩萨的眼缘,十分喜爱,还是菩萨仍在争取自己的善财童子归位,贼,咳咳,对红孩儿抱有很高的期望。 于是偶尔之时,会给红孩儿托梦,在梦中盘坐莲台,讲经说法,教导他的修行。 “至于我父王嘛……” 扭头看了眼后边走来,面色难看的牛魔王,红孩儿撇撇嘴道: “他是听说我要来帮师父你们降魔,说不放心我一个人来此,死乞白赖跟来的。” 而红孩儿刚与陈启几人解释完,这边牛魔王也迈着步到了。 “见过牛施主,贫僧唐三藏。” 打量着眼前高大威猛,却隐隐哪里不对劲的壮汉,陈启盈盈笑着施礼道。 他倒是没想到,未走完西行之路前,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平天大圣牛魔王。 想起这位曾经也是个吃人不眨眼,与那狮驼岭里货色没区别的妖王,陈启笑眯的眼里还是有几分复杂之色的。 不过对方是好心好意前来帮助他们降妖的,如今业已被头上金箍所缚,改邪归正,做不了恶了,陈启总不能还对其喊打喊杀吧? 那置菩萨的好意与好心前来相助的红孩儿于何顾? 只是,放下屠刀者,真的能立地成佛吗? 暂且将这些繁杂思绪按下,陈启只将眼前的牛王当作红孩儿父亲与援兵看待。 不过这位牛王……真的没问题吗? 牛角自然是没有的,牛魔王化形的壮汉,十分威武雄壮,孔武有力,身穿金甲,头戴金箍束发,看不出有半点的异样外貌,光看上去,谁不说这是一个豪气冲云霄,响当当的汉子? 就是吧,这汉子的脸色不太对,眼角边隐隐有些发黑,整张脸也是黝黑里带丝苍白。 怎么看,怎么像是……虚了? 陈启眨了眨眼,被自己古怪的想法差点逗笑。 牛魔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谁能将他打伤打虚啊,总不能是猴子上次留下来的伤没好吧? 这都过去多久了! “嗯。” 看了眼对面那个和自家大“孝”子相处融洽,笑眯眯施礼的白面和尚,情知这货就是导致自己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牛魔王是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但在红孩儿的紧盯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自鼻间哼出一道音来。 果然,他当初就不该顾念孙悟空这泼猴的结交义气,信了圣婴这小子送来信上的鬼话! 就应该拎起浑铁棍,驾云出门,火速把这个蛊惑自己好大儿变成大“孝”子的和尚砸成肉饼! 还有那个谎报军情的自家好二弟…… 难得才能出来一趟,老子我非得去西梁女国一趟,把他牛脑袋打成猪脑子! 你大哥我都被你害惨了,听说你小子还在当国师享清福?! 我呸! 牛魔王脸色黑了些许,狠狠磨牙想道。 至于为什么十分讨厌陈启,还紧巴巴的前来相助…… 当然不是真的担心大“孝”子安危了!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的,毕竟虎毒不食子,自己暂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瞥了一眼小声与猴子,猪头几人嘀咕起来的欢快红孩儿,牛魔王眼里闪过一缕柔意。 不过主要原因么…… 牛魔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那空虚的腰子,抬头望天闭目,以遮掩自己眼角那一丝晶莹泪光。 累!实在是太累了! 酸!实在是太酸了! 自家那美人,自从跟了夫人回府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不算什么,牛魔王全当自己改行养鸭子了,耳边是一千只鸭子嘎嘎叫罢了。 可偏偏,美人不知道受了哪门子刺激,这几年,夜夜痴缠他,说是要给他生个孩儿! 而夫人那边也是久旱逢甘霖,不甘示弱,不肯吃亏,美人要的,她也要,美人有的,她也要有! 甚至前些日子,美人说她有喜了,牛魔王喜极而泣,一则为自己又多一子嗣而喜,一则是为那暗无天日的时光结束而泣! 但他错了,大大的错了。 狐狸精是暂时满足了,可铁扇公主那边炸了!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只要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啊! 牛魔王想起这段时光,铁打的汉子,双腿竟然有些发软起来,微微一颤,带动着酸涩的腰子都是一紧! 他倒不是没想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惹不过还躲不起么? 了不起,出门参加个宴饮,喝喝小酒,与友笑谈,拖个三五天的功夫,不过分吧? 可他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啊! 都是对面这个该死的和尚,让我老牛戴上这该死的头箍,又让夫人会了那该死的紧箍咒啊!!! 怒瞪对面的白脸和尚,牛魔王眼睛瞪得像铜铃,鼻间喘出粗气,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家里的夫人和小美人虽然不太对付,但好像达成了共识,只肯将他拴在家里,一刻也不肯放他出远门啊! 要不是借了圣婴此次出远门参战的机会,他牛魔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口气啊! 都怪这个唐三藏!! 陈启莫名其妙的看着对面的牛魔王面色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连三变,从解脱到愁苦悲闷,再到悲愤的怒火冲天,关键还是冲他来的…… ‘奇怪,都这么多年了,老牛还没适应戴紧箍儿的时光?不对啊,小红当年也就闷闷不乐了几个月,后来不就习惯了嘛。’ ‘怎么这老牛还不如小牛?’ 完全不理解牛魔王是越想越气的陈启,挠了挠光头想道。 嗯,不过有紧箍咒在手,陈启也不怕这位起什么坏心思就是了。 “诸位,既已将牛王这对贤父子带到,小老儿尚有要务在身,也该回天一行了。告辞告辞,还请勿怪。” 这时,笑呵呵看完他们相聚再会的太白金星捋了捋白胡须,开口出声笑道。 言罢,将身子一转,显出仙神本相的金星冲一行人笑着一甩拂尘,驾出祥云,直上天际,隐没云端。 “大圣,此魔难除,若要借兵,但上天来!” 临走前,金星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来,飘荡在空中,嘱托猴子道。 “放心放心,我老孙可不会跟你客气!” 朝天挥了挥手,猴子单手叉腰笑道。 这一刻,某个手持多样兵器,极为擅长降妖的少年身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猴子脑海里。 第199章 即将开始的大闹一场 第199章 即将开始的大闹一场 送走了太白金星,猴子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转身又看向被牛魔王怒瞪的陈启,轻笑着推了推红孩儿,发动生克之法,让这一物降一物。 而后在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上前对陈启笑道: “师父,此间妖魔势大,太白金星前来报信罢了,就连菩萨都给大侄子托梦,师父可有言教我?” “悟空,这降妖伏魔之事,你最擅长,自当由你做主,你看着办就是。” 陈启看着凑近嬉笑的毛脸猴头,揉了揉那柔顺的金发,无谓一笑,又想起了什么,沉吟道: “不过你要是搬救兵的话,要不要去往灌江口一行?金星,菩萨都说此地凶险,那虑事周全,不如全力为之!” 此间已有了猴子,牛魔王两个顶级战力,若将二郎神也请来,那么三对三之下,狮驼岭三妖必不是对手! 不不不,考虑到大鹏那个机动性拉满的存在,陈启觉得还是不够保险,还需要更多强援! 陈启拉过猴子,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猴子的眼睛是越听越亮,心情愈发兴奋的同时,都不禁怀疑这三魔是不是哪里得罪自家师父了? 这么个豪华阵容,就是他齐天大圣孙悟空迎上,恐怕也是讨不到一点好啊! 哦,三魔食人,尤其是那大鹏雕还把一国人吃尽了啊?那没事了。 猴子心里暗忖,师父没嘱咐他务必把那三魔剥皮活杀,都算是师父如今佛法高深了! “先就拉这些人来吧,麻烦悟空你了,还得去天南地北,上门找这么多人。” 与猴子挨个说完心中的名单,陈启又有些忧虑道: “只这些人皆是有大神通之辈,二郎真君那里还好说,悟空你前番与他就有了交情,他亦是个仗义出手的豪迈性子,可其他人……” “欸,师父放心,交给我老孙就是,莫忘了我老孙的面子,这天地间,可没什么人不给!” 猴子豪情万丈的拍拍胸口,对着陈启大包大揽了下来,师父说的计划,他光是听着就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赶紧翻身离去,马上凑成这场“盛事”。 又怎会忍受这场“盛事”有人缺席? 大不了就是厚着脸皮,多敲会门就是! “呼,那就好,此间之事,就全部托付给悟空你了,但记一事,今日,非为取经,乃为降妖除魔,护持人间正道也!” 眼见猴子胸有成竹的把握样,陈启吐出心头一股郁气,郑重的对猴子说道。 狮驼岭!三魔! 自他成为“唐僧”,唐三藏以后,就时不时想起的大妖魔! 单单从他印象里的“剧情”来看,不过是武艺高强又人多势众的三个妖魔,以三对三,再成功的变成三对一,方才让猴子吃了大瘪。 其中点缀着搞笑的小钻风,喊着“大王叫我来巡山”,象鼻能缩能长的白象精,帅气漂亮的金翅大鹏与孔雀公主。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一次打怪救师父的戏码。 但是,陈启亦听人言过,原着里,狮驼岭是一座真正的魔山! 不提那被吃空的狮驼国上下最少几万余人口,便是这狮驼岭里,也是人骨,人皮,人发堆积累累! 而不幸的是,陈启虽然不清楚当前世界的走向与原着贴合多少,缝没缝其他版本的世界观,但可以确定,绝对是以原着为主导的! 这也就意味着,陈启对狮驼岭的猜测,全都是最坏的那一档! 甚至如果说,先前还能有些许侥幸的话,那么自太白金星口中,听到狮驼国被吃绝后…… 陈启就知道,这三魔,不除不行!而且绝对不能是按他印象里的结局而去! 天道昭昭,岂能无报?! “是,师父。” 猴子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也郑重的点头回应道。 既然是师父所求,也正符合我老孙的心思,那就放开手脚,大闹一场吧! “喂!孙悟空,你们嘀咕完没有?磨磨唧唧什么?管他什么狮驼岭三魔,我们俩一齐打进去,还能怕了这些小辈不成?” 眼瞅着这烦牛的两师徒嘀咕个没完,心中烦闷的牛魔王停下了和自家大“孝”子对视的动作,瞪起牛眼珠,不耐烦的对猴子喊道。 在他眼里,这三魔有什么厉害的? 两个近些年才“出道”的妖魔,麾下杂乱妖兵才四万七八,要知道,孙猴子当年反天闹事的时候,光本部猴子猴孙就四万七了! 加上七十二洞妖王妖兵,约有十万!这狮驼岭的魔头算老几啊? 也就一个五百年前就敢吞了一国君王臣民入肚的大鹏鸟被牛魔王放入眼里,稍稍忌惮。 可这不是还有猴子吗?他俩联手打大鹏鸟,那个猪头和大汉拖住另外两个妖王,这不就妥了? “父王!此行出来,你可是在娘亲面前保证全听我的,不捣乱不瞎来的!” 切,我还答应你娘办完这件事就立马回去呢!你看我到时候回不回去! 瞥了一眼鼓起腮帮子,不满开口的红孩儿,牛魔王脸色一黑,心头不屑,但面上表现还是收敛了许多。 直接抱起胳膊,冷硬着脸,不再多言,走到一旁,一屁股将八戒挤开,占了他身下担子的位置。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父先卖你几分面子! 绝对不是牛魔王细数一下,发现在场有三个会念紧箍咒,所以先从心一手,绝对不是! 八戒:不是,你儿子喊的你,你抢我老猪的座位作甚? 八戒张口欲言,欲言又止,只因在被牛魔王眼刀一扫后,回想起了当年在福陵山劫道,劫到了眼前强人的恐惧。 于是只得干笑一声,捏着鼻子转身把沙僧挑的担子抢来坐了。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两个家伙…… 猴子挠了挠头,只觉自己心中刚刚燃起的热血,都被这两个不合时宜的家伙打散了。 一个犟种,一个夯货,也就是牛大哥擅长以力服人,八戒这个呆子又武力平平,不然肯定会有好戏看了! 等等,如今牛大哥头戴金箍,身上有了弱点,不会真跟这呆子斗个有来有回,你来我往吧? 眼瞅着八戒坐下后,小眼珠乱转,一会儿偷看牛魔王,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红孩儿,明显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样子,猴子眼皮一跳,莫名想到。 可惜,狮驼岭上三魔才是如今猴子的主要目标。 所以纵使猴子很想留下来看戏,也只能遗憾向陈启先行告别道: “师父,这狮驼岭里情况不明,我老孙最好还是先去探探路,再去四方求援,你就先和八戒沙师弟他们在此坐会儿吧。” “待我将援兵统统请来,剿灭了此地妖魔后,你再进岭。” “嗯,辛苦悟空了,万事小心,探路时且莫大意,那妖魔势大,惊动了他们事小,悟空你若折在里面,可就遭了。” 最后叮嘱了猴子一遍,陈启细心将猴子翻起的杂乱衣领整好,拍了拍其肩头忧心道。 如果他没记错,大鹏雕手里可是有一件重宝,乃是阴阳二气瓶,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有一点非常恐怖,那就是可以破了猴子的不坏金身! 只要被塞进去了,猴子都会被炼化! 而且陈启已经忘了原着里,猴子是怎样破开这件法宝逃出来的了,是如同紫金葫芦一样故技重施,以才智神通逃出来的,还是使用了观音菩萨给的救命毫毛? 记不大清的陈启,只能对猴子提前嘱托一句,省的他又大意翻车。 “晓得了,师父!” 冲着陈启拱拱手,猴子呲牙一笑,翻身腾云,眨眼跳上高山,俯身一看,未见妖精巡逻,正要再往深里去,却是遥遥听见一敲梆子,晃铃铛的声音。 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妖儿,约有一丈二高,背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悬着铃子,手里敲着梆子,从北向南而走,刚好自山沟沟里转出。 “咦,这是个巡山的妖精喽啰,还是个送公文张帖子的辅兵?打扮得花里胡哨。” “嗯,等等,老星只说了这三魔神通广大,未讲他们手段到底如何,如今撞见这个孤零零的小兵,刚好上去问他一问。” 猴子先是嬉笑一声,正要翻身腾云,再往岭深处而去,忽的一顿,摸着下巴思忖道。 虽说按师父请来的那些援兵,莫说三个魔头了,纵是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 但师父常常教导他们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多做一手防备才好! 心中一定,猴子便捻诀念咒,摇身一变,变做个苍蝇,轻轻飞到了小妖身边,准备先偷听一手,再来打探消息。 “我等寻山的,小心孙悟空,他会变苍蝇!” 那小小苍蝇,刚刚飞到小妖身边,忽的就听到那小妖出声念道。 直把猴子心中一骇,误以为这山中妖魔如此恐怖,区区巡逻的小妖就能识破他的变化。 好在没一会儿,那小妖就又念起了旁的,杂七杂八的,尽皆是防备猴子曾经用过的一些手段。 原来,是那大鹏鸟,不知在哪听来的猴子手段,以防万一,统统教给了手底下的小妖,要他们牢记默背,用来应对猴子。 可是显然,大鹏鸟有些高估自己手底下小妖的智力了,光背这些东西,就要了他们半条命! 纵使在大棒子的逼迫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记下了大半,那也是死记硬背,根本不能灵活运用。 这不,猴子变成的苍蝇在他脸上晃悠了几圈,这小妖也只当是哪来的蚊虫,根本不作理会。 ‘嘻,原来是个光记不用的憨傻妖儿!’ 猴子又多听了几句,算是听明白了,心中一喜,飞到小妖一旁的林子里,借助树木遮掩,摇身一变,参照小妖身形装扮,变了个一模一样,只高了几寸的小妖怪。 “前面的!等我一等!” 巡逻小妖寻声看去,见到猴子变化的妖怪,面露疑惑道: “你是哪里来的?” “咦?你怎么不认得兄弟我了?” 猴子变化面目与他相似,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当即笑眯眯的上前道。 “我哪有你这样的兄弟?” 小妖皱起眉头,根本不信道。 “你瞧瞧我的模样,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猴子自信的叉起腰,准备忽悠小妖道。 “面生,根本没见过!如实招来,你小子到底是哪个组里的,怎跑来与我巡一趟路?” 哪知道,看着对面猴子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小妖眼里反而充满了警惕,紧紧攥起梆子,朝猴子厉声喝道。 不是,你小子是不是从没照过镜子洗过脸?! 你瞅瞅,我老孙变得这张脸跟你一模一样!你竟然说面生?! 猴子的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失策了。 但当下面对小妖的喝问,为了套话,也只能含糊笑道: “我也是来巡山的,刚巧撞到兄弟你,索性不如结伴。” “我们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年纪相貌各不相同,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与我们一人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 看着猴子脸上笑眯眯的,小妖脸上的狐疑之色不减,继续盘问道。 ‘这妖怪忒事多,没事怎还给小妖刻牌?’ 心头暗骂一句,猴子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笑道: “有的有的,我怎会没有?只是新领在手,宝贝着哩,你先让我看看你的!” 猴子哪有牌子?但不妨紧,照猫画虎,看一眼变一个出来就是了。 小妖不知猴子的机巧能为,依言而行,傻乎乎的先掏牌亮道: “喏,这是我的,你的呢?” 原来是个金漆牌儿,穿条绒线绳,背面刻有威镇诸魔,正面是三个大字:小钻风,被小妖贴身佩戴,掀开衣服掏出。 猴子的眼珠一转,原本想照猫画虎的心思淡了,反而升起个大胆的想法。 “在这在这,你看!” 猴子的态度陡然一变,自身后尾巴上拔出一根毫毛,变作一个一模一样的牌子,却将“小钻风”改成了“总钻风”,颐指气使的递与那小妖看。 “咦,我们都是小钻风,你这牌子上怎么是个总钻风?” “小子!因为我得大王看重,派我来管你们一班小钻风的,所以赐我总钻风的牌子!” 猴子神气的将令牌一把夺回,叉着腰对小钻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道: “刚才就是我故意装的,看你小子巡山认不认真,警不警醒!” 第200章 人发如毯 骨肉如泥! 第200章 人发如毯 骨肉如泥! 却原来,是猴子见了牌子上的“小钻风”三字,猜到了凡是巡山的小妖,牌子上必然是以风字结尾。 又见眼前的小妖着实憨傻,是故变了张假腰牌,编了套说辞糊弄于他不说,还反客为主起来了。 “这这这……” 这小妖果然是个笨的,被猴子这么一诈,板直站好后,立马朝着猴子点头哈腰讨好笑道: “长官!长官!原来是你,还谅小人刚才没认出来,实是新到,面生的紧,多有冲撞,勿怪,勿怪,嘿嘿!” “哼,初来乍到,暂免你的无礼,但旁的不可少,见面礼,五两银子,喏,快掏出来吧。” 猴子趁这小妖弯腰赔罪的时候,扭过头去,捂嘴偷笑了一番,笑完后,转过头来,神情一整,满是傲气的拍拍小妖肩头伸手讨要道。 他倒不是真想要钱,纯粹是戏演到这份上了,恶趣味发作,顺势而为。 “啊……” 听见这新来的长官明目张胆的就要索贿,小妖面色一苦,却又不敢不给,伸手入怀,抠抠索索半天,忽的眼珠子一转,上前讨好道: “长官!南岭头上还有我这一班的人哩!且不忙我一个的,不如随我过去,一同收了我们四十人的见面礼吧!” 要死一块死,怎么能独独自己一个人掏钱? 再说了,万一人一多,这新来的长官要脸,这钱就不要了呢? “也行也行,走走走,去南岭头。” 猴子随意瞥了一眼这小妖,就将其心思猜透,轻笑一声,笑眯眯的点头应允道。 人多好啊,他要打探三魔的神通手段,四十名小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询问起消息来方便,之后用起手段,防止走漏消息更方便! 这群小妖跟着三魔在狮驼岭厮混,有些苦吃了不少,福也没享到! 纯粹是被魔王强行聚拢来的,有的身上黑气缭绕,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做了不少孽,但也有极少数身上还算干净,犹有的救。 譬如眼前这只憨傻小妖? 小钻风哪里知道新来的长官笑眼里已在心里衡量他的生死? 领着猴子,屁颠屁颠的就带其前往了一组小妖的聚点。 不一会儿,行过数里,两人一前一后,由小妖领路,到了一座小山头前。 说来这山头也是有点奇怪,上竖有一截额外的四五丈石峰,犹如一支笔插在上面,故此在小妖嘴里,得了个笔峰之名。 此时,山头上就零零散散的坐有几十个巡山小妖,都是暂巡完了山路,来此歇会儿脚的。 “起来!都起来!这位乃是总钻风!大王亲点,来管我们的长官!” 一到笔峰,小钻风仗着最先结识猴子这位“长官”,自觉成了其麾下头号狗腿子,叉着腰,吆五喝六,嚣张的替猴子将那些散落的小妖喊起集合。 “嗯。” 疑似赞许,似笑非笑的看了小钻风一眼,猴子几步跳上峰尖尖,蹲坐其上,看着下方聚拢来的小妖笑呵呵道: “列位!你们可知大王差我来作你们长官何事?乃是因大王想吃唐僧肉。 又怕他那徒弟孙悟空神通广大,变作小钻风的模样前来探听消息,故让我来验验你们真假!” “待会儿我问你们几个消息,具要如实答来,若是真的嘛,落座待命,若有假误嘛,哼哼……” 说到最后,猴子攥起拳头,揉捏几下,冷笑连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长官!我是真的!” “长官,我也是真的!” “长官,还请问吧!”…… 一个个小妖见猴子如此作势,纷纷信以为真,拍着胸口,踊跃向其保证道。 生怕哪里态度没做对,就被拉出去煲汤,进了众妖之口。 “好好好,我问你们,三位大王神通广大,都有些什么手段啊?” 猴子一手曲起搭膝,一手指点着下方小妖笑眯眯道。 “我知道!我知道!大大王巨口一张,曾吞十万天兵!” “哦?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吞的呢?” 猴子目光一凝,看向那举手的小妖追问道。 “报告!乃是当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不曾具柬来请大大王,大大王一怒之下反天。 被玉皇大帝差十万天兵来降大大王,结果被大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有了曾吞十万天兵的名声!” 另有一小妖欢快举手答道。 ‘这厮……不会是照抄的我老孙故事传播的吧?’ 听到那熟悉的闹事起由,猴子眼皮一跳,脸色一黑想道。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那妖怪有此威名,恐怕得意的神通手段里,就有张口吞人这一招。 但是这招对于有金刚不坏的猴子来说嘛……哼哼,送上门的肉靶子罢了。 “二大王身高三丈,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匾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 “三大王乃是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眼瞅着有人将大大王的手段讲出了,生怕没得讲,证明不了真身的小妖争相开口,将另外两妖的底细统统抖搂了干净。 ‘一个会吞人的青狮,一个用鼻子对敌的白象,一个飞来飞去的怪鸟……嗯,那贼厮鸟还有一件宝贝瓶子需要防范。’ 猴子眯起眼睛,与太白金星给的消息一一对应,自小妖这里,已经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东西。 既然如此…… “好好好,莫争了,你们都是真,都是真,正所谓有赏有罚,今日合该得赏!至于赏什么嘛……” 猴子站起身来,看着下面面露惊喜的群妖,呲牙而笑,掏出铁棒,一跃而下,大笑道: “赏你们遇到我这个假钻风,一妖一棍子!” “砰!”、“砰!”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小山头上,就躺了一地的小妖。 不同的是,有的小妖头破了好大一条口子,红白流了一地,没了半点声息。 有的则是倒地幸存,只昏了过去。 不多,几十个小妖里不过一个而已,可见虽是被裹挟其中,但维持初心又能多难。 至于最开始的那个小钻风? 很遗憾,虽然猴子觉得其也算有“功”,但与周边的小妖一样,杀了完全不冤枉他。 “就剩你一个了,原来是个兔精。” 将唯一一个晕倒的小妖拎起,随手一抖,将其抖出原形的猴子嘿然一笑,转身腾云,寻了个远离狮驼岭的地方妥善安置了此只灰兔,又将身子一扭,直朝狮驼洞而去! 来都来了,岂能不瞧瞧那狮驼岭三魔是何模样? 至于他会不会阴沟里翻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腾云驾雾,追风如电,一个跟头,猴子就已到了狮驼洞前上空,接着云霞遮掩,往下一看: 嚯,好大一群的小妖,按照阵列组合,持着刀枪剑戟,旗帜旌旄,在外头列队看门呢! 以每二百五十人为一队,一队一旗帜,总共四十只旗帜,正好一万之数。 “这些小妖虽多,却未能令行禁止,成不了气候。” 瞧着下面看上去人多势众,却隐隐散乱松懈的小妖小怪,好歹当过大妖王,磨炼过本部猴妖的猴子摇摇头,在心里做出评价道。 随后捻诀掐咒,晃身一变,故技重施,又变作一只苍蝇儿,摇摇晃晃,飞向那被群妖护卫的洞中。 咳咳,自信归自信,小心还是要小心的嘛。 以蝇虫小巧之身,万一被发现了,他想跑还是很简单的。 ………… 一只苍蝇儿就这样当着群妖之面,大摇大摆的入了洞中,而这些小妖也和小钻风一样,完全没将这种小虫子放入眼里。 就他们洞里这环境,苍蝇蚊虫不到处都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三大王的警告……嗨,平时光守门就够辛苦的了,谁还有闲心真管这呀! 三大王问起来的时候,应付应付得了。 有些蜥蜴蛤蟆之类成精的小妖,还就喜欢这种环境,因为值着岗时,能吐出长舌,偷摸着给自己加点油水。 光猴子这一路飞进来,就躲过了七八条长舌的暗中偷袭! ‘嘿嘿,想捉住我老孙?没门!’ 愉快的将这场暗里的交锋视作自己胜利的猴子,停在大门上,欢喜的搓搓手想道。 只是再一振翅,望见那洞里凶恶之景后,猴子就笑不出来了: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踩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 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是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这群该死的妖怪!老星说的果然没错,真在此食人度日!’ 猴子见了眼前血腥的一幕,苍蝇身子一顿,却非害怕,而是心中生怒! 他这一路走来,哪曾有妖怪敢在他面前行凶害人?! 只有心显出真身,一棍扫灭这群邪魔妖精,又虑此举莽撞,纵有牛魔王赶来相助,不惧妖魔,却怕坏了大计,放走了那极速大鹏鸟! ‘且将尔等性命寄存片刻!’ 苍蝇儿的眼睛冷冰冰看向妖魔,却也未就此离开,而是飞近那被宰杀的活人身边,找了个隐蔽地方显出真身,掐诀使了个障眼法,将那一十八个活人救下。 而后鼓起风沙,趁那些小妖眼被迷住,打破牢笼,裹起活人,打着旋风,朝洞门外卷去! 这三魔的身形,已无需再看了,不过是将死之躯,看他如何? 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可怜人救出,再去集结人手,剿灭此处魔窟! “咦?好端端的,洞里怎会刮起风沙?莫不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在洞里弄了鼓风的神通?” “呸呸呸,要是让老子抓到是谁,我先断他两只手!” “md,这活人怎么剁不动了?这般硬,跟石头似的!” “哈哈哈,是不是昨夜在女妖身上趴多了,今日虚了?换个小儿切就是,小儿肉嫩!” “不,不对,这大活人怎么变成石头了?!” “笼子里的活人呢?怎么不见了?” “妈拉个巴子的,不会是有小妖馋疯了,鼓起神通把活人卷跑独吞了吧?” “大王和将军的口粮也敢抢,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快!快去报给大王,有妖精把今日的活人卷跑了!”………… 风沙遮目后,一众妖魔吐着沙子,揉着眼睛,骂骂咧咧的正要继续先前工作,猛然才发现情况有变,“食材”跑了! 一个个的惊怒起来,一边怒骂那吃了熊心豹子胆,打劫打到自家祖宗头上来的不知名妖怪,一边急匆匆的冲进了洞府深处,向着三位大王报告此事。 狮驼洞里成了乱糟糟一片,自不影响猴子的行动。 一阵风沙卷过,门口处疏于防备的小妖与洞内一般,只顾着揉眼吐沙,哪里会想到是有人弄风而出? 而以风头裹摄凡人,虽不能上空,只能就地而行,但速度也不算慢,未有多时,猴子已将这十八人带到了陈启一行人面前。 “师父!” 风停声来,猴子直扑陈启,攥住自家师父一手,细将此行所得道来后,眼中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 “此间妖魔确实势大,更不当人子!我此行卷了人来,为防打草惊蛇,当立去请人降妖!” “师父还请看顾这些人片刻,最好是带着他们离远了躲起,待我清剿了妖魔再说!” “好好好,悟空你自去便是,为师这里尚有八戒,老沙,更有牛施主与小红相护,出不了事。” 听完猴子所言,陈启亦是心中惊恨,闭目一瞬后睁开,反握猴子之手,微微攥紧,眼神坚定认真道。 “师父,我老孙去也!” 与陈启相视点头,猴子携带心头怒火,转身腾云离去,目标: 南海!灌江口!弥勒净土!兜率宫,天宫! ‘菩萨啊菩萨,哪怕你的坐骑犯下如此恶行,你还是会将其领回去吗?’ 将攥紧的双手背负身后,遥望着猴子腾云离去的方向,陈启的眼中满是坚定。 纵是想领回去,怕是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真当他陈启请来这么多人,只为防范三魔? 第201章 战鼓,起! 第201章 战鼓,起! 五台山上,清净之地。 仍旧是当初会见观音的木亭子之处,不同的是,这一次非是文殊菩萨独自一人盘坐在蒲团之上。 而是正与人对弈。 “咦,怎会有心惊之感?” 白子一顿,文殊菩萨那将下的一手止住,眉间起疑,怎得,我这一子下去,就会输给对面? “怪哉,我也是。” 放下指间的黑子,对面的那人也是心中起疑道。 好端端的,他们两个菩萨不过在下一盘棋,怎会同时心生感应? 总不能是如来看他们太闲,想给他们找事做吧? 没错,与文殊菩萨对弈的,正是闲来无事,恰好到此拜访的普贤菩萨。 “阿弥陀佛,当算一算。” 两个菩萨默契的对视一眼,闭目掐指一算。 只是算了半晌,两人睁开眼睛,面上皆是一无所获的一头雾水之感。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算到?总不是刚才是错觉吧? 别开玩笑了,大家可不是一般的菩萨果位,怎么可能有错觉?还是同时! ………… 西天灵山深处,佛祖端坐九品宝莲台上,忽的一笑,断了讲述到正精妙处的佛法。 “如来,何故发笑耶?” 围坐周边,听得如痴如醉的十八尊住世罗汉被笑声惊醒,不解的双手合十,抬头问道。 “我笑尔等的大机缘将至矣。” 如来佛祖含笑开口,却不多作解释,只吩咐道: “速去请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来,我今日忽有所感,当为其讲经。” 不是我们罗汉的机缘吗? 又关孔雀大明王菩萨何事? 十八罗汉被如来佛祖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事作风弄的一阵迷茫,却也知这是禅机所在,只能若有所思的前往大明王菩萨处传达佛旨。 (阿罗汉是佛教境界,亦可简称罗汉,十八罗汉则是被释迦牟尼特指,永驻世间,护持正法的阿罗汉。) ………… “菩萨,弟子孙悟空,今有事求见。” “准。” “兄长,今有大妖噬人,还请出门相助!” “哈哈,走!” “东来佛祖,弟子有礼了。” “唉,你怎么连我都不放过?罢了罢了,黄眉,你与悟空走一趟吧。” “嘿嘿,老官,借牛一用!” “好你个孙悟空,这次连金丹都满足不了你了?还惦记上老道我的牛儿了?” “欸!莫晃了,莫晃了,我这身子骨可没你结实,哎呀,不好,有一炉丹快出炉了,我要去开炉了,开炉开炉!” “老星,请借哪吒三太子一行!” “呵呵,大圣相请,如何没有?非只三太子,欲要降妖,岂能没有天罗地网?大圣将此令交予三太子,可许他十万天兵随行。” “不用他转交,我已来了,走,猴子,下界降妖去!”………… 随着猴子的东请西邀,一队豪华阵容成型,而狮驼岭上,自然也有了乌云突现! “咚!” “咚!” “咚!” 先是三声夔兽大鼓作响,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小鼓声紧密响起。 一道道旗帜竖起,上写着“降魔”、“三坛”、“梅山”等字样! “呔!妖怪!还不出来速速与我受死!” 翻身下云,心中豪气干云霄,猴子也特地将那套东海龙宫换来的披挂重穿在身,凌空屹立,手中铁棒一挥,一阵雷鸣暴喝声自其口中传出。 “受死!!!” 轰雷般的厉喝回荡在狮驼岭上,惊的群妖惶恐,魔王胆颤! “外间哪来的声音?” 三魔并那坐下妖魔将领,正在洞府三层处推杯换盏的欢快宴饮。 先前有“不懂事”的小妖卷了“食材”偷跑? 无所谓,自有其他妖怪追索叛徒,影响不到他们,有了大鹏鸟的支援分享,他们哪里会缺活人吃? 再上一批就是。 可就在享受着美酒佳肴时,那如雷的轰鸣,却将微醺的众妖吓醒! “报!大王!外间天上乌云密布,来了群乌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天兵!又有个身披锁子甲,头戴紫金冠的猴子,拿着根棍子在外叫阵!” 就在那坐在主位的青狮老魔惊诧疑问时,有小妖慌慌张张的奔入里间,俯首叩地,大声疾呼道。 “天兵?好端端的,怎会有天兵上门?” 青狮老魔闻言,脸上一慌,看向左右,尤其是白象精,仔细询问道: “贤弟,今日天兵上门,如之奈何?” 白象精低着头,也是有些麻爪,他俩倒不是真的怕了所谓天兵,哪怕是十万天兵天将,又是哪吒三太子领队又如何? 他们俩动起神通来,未必怕他!届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谁能奈何? 就怕因此惹出大动静,走漏了跟脚,招来主人家啊…… 白象精眼里闪过阴郁,老实说,他们两兄弟只想在人间占地为王,肆意快活,可未曾想过触谁的霉头。 不然,以他们兄弟的实力,虽时日尚短,也不会只有狮驼岭区区一地,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妖。 当然,普通凡人是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区区凡人,能入他们这些神兽之口乃是福气!怎么会是霉头? 正因此,对于这个突然凑上门,要拉帮结伙图谋唐僧肉的老三,青狮和白象其实是不怎么认可的。 那孙悟空的名声,旁人不知,他们两个还不知么? 那可是需要如来佛祖出手才能压服的凶人! 和他斗起来,打不过是自寻晦气,打得过……那不太可能。 所以要不是看在这大鹏鸟“财大气粗”,舍得出钱出力,给兄弟两人月月送来大批活人的话,他们俩才不和他去干什么吃唐僧肉呢! 就算如此,两人心里也打定主意,等那孙悟空来了,随便找个借口,放他们过去就是。 好好的吃人日子不过,掺和那浑水做甚? 老三就是素吃少了,不知道外界有多快活!还想着吃唐僧肉! 但如今天兵上门…… 两魔眉头皱起,心中发愁至极。 却听一旁的大鹏鸟放声大笑道: “哥哥,不就是什么天兵和一个拿铁棒的猴子么?他们敢打上门来,打回去就是了!” “我听闻那孙悟空当年就是天兵奈何不得他,才让他被诏安上了天当官。” “我们兄弟神通不亚于他,何不也上天讨个官做?到时候一门三大圣!” 无知者无畏! 瞥了一眼大笑做梦的大鹏鸟,两魔无语的直摇头,那孙猴子刀劈不死,雷打不坏,你行吗? 还大圣,我看是大妖还差不多! ——斩妖台前留下头颅认证的大妖。 不过由于猴子一时兴起,换了披挂在身,三魔头一时倒是没想到外间叫阵竟然会是孙悟空,只当又是哪个野猴子成了精,被招上天做了神将。 正常,有珠玉在前,天庭应该还是比较青睐这类妖仙的,能打嘛。 至于猴子用棍那再正常不过了,天底下的猴类妖精,十有八九都是用棍的,剩下的也都是有关的长柄兵器。 八成是天赋就点这上了。 “哥哥,还等什么?这都打上门来了,再不出去应战,我等还如何在此地立足?” 见两魔在自己的劝慰下,竟然还没提起斗志,大鹏鸟的笑声一卡,又听着门外越来越嚣张的叫阵声,以及小妖不断惊慌前来的禀报,洞府逐渐震颤的大动静。 大鹏鸟气愤的提起一旁兵器架上的方天戟,扭头冲两魔怒道。 就连麾下的百十头目,也眼巴巴的望了过来:对呀,大大王,二大王,这要是都不打,大家伙还不如四散奔逃去呢! ‘算了,就是要走,重找个地方安生,也要先做过一场,走吧,出去看看来讨伐我们兄弟的是什么人物。’ ‘就是,万一不是天兵呢?这群小妖没甚么见识,不可尽信。’ 两魔暗暗互相递了个眼神,抓起钢刀、长枪,起身沉声道: “贤弟说得在理,来人欺我太甚!当捉他回来下酒!” “战战战!!” 一众妖怪头目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心中的癫狂被首领激发,一个个的举起兵器,狂热喊道。 又瞥了一眼完美融入气氛的大鹏鸟,青狮白象没有说什么,拎着兵器,率领众妖出了洞府。 “何方宵小,敢来犯我界?”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虽然心里打着各种小九九,青狮出了门还是沉稳的一声喊出,压压对面的气焰。 但是门外的情况,却是先给了众妖当头一棒: 不是,我妖兵呢?我辣么大一群的一万妖兵呢? 看着门外散落一地的旗帜兵器,对妖兵去哪了心里有数的三魔嘴角齐齐一抽: 知道这群杂兵不靠谱,但也太不靠谱了吧!x3 望风而降都是夸奖他们了,直接作鸟兽散是吧? md,本来就是群鸟兽! 心中郁闷,三魔看向门外独立的猴子也就带了几分赤裸裸恶意: “你这猢狲,姓甚名谁,怎敢来此寻死?!” “无需多言,爷爷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今日奉师命到此,来取你们三个孽畜的命!” 瞧着这三个终于肯从洞府里钻出的妖魔,猴子眼睛眯起,只瞧那领头拎钢刀的青狮精: 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 身左旁一提枪的老象: 凤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圆额皱眉,身躯磊磊。细声如窃窕佳人,玉面似牛头恶鬼。 再看其右边提方天戟的傲气男子: 金翅鲲头,星睛豹眼。人模人样,气势狷狂。 冷笑一声,猴子手中金箍棒舞动,单臂前指,直接干脆的厉声大喝道。 这一次,是猴子第一次亲眼目睹三魔模样,也将是最后一次! “孙悟空!怎么会是你?你不是皈依佛门,穿了僧袍吗?” “不过你今日前来,莫非唐僧也就在一旁?” “原来如此,你是听了我等威名,特意上天借了天兵,想以此护送你师父西去啊? 哈哈哈!区区天兵,能奈我们若何?孙悟空,识相点,不如把你师父直接送来?莫要在此白费力气了!” 听到猴子的冷喝,大鹏鸟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阵狂笑,手中方天戟前指,不甘示弱的与猴子针锋相对道。 果然,还是被这只大鸟坑到了! 发现一切都是大鹏鸟引起的,青狮白象两魔脸色一沉,但如今猴子都打上门了,两魔自然不会蠢到先自断一臂。 也只能试着对猴子喊话,好言相劝,或许能让他退兵? “孙悟……” 只是话未说完,那如意金箍棒就已在三魔眼中放大袭来,原来是猴子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打过来了! “好胆!” 惊怒之情满上心头,眼见这猴子如此不给面子,另外两魔心头也提起火气,拎刀提枪,与方天戟齐出,要与这狂妄的猴子一个教训! 就连身后一众头目,表情阴冷,攥住手中兵器,想要齐上给自家大王助力。 可也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自云端跳下,斩妖剑挥出,格住白象长枪,三尖两刃枪一拦,径直揽住方天戟。 “你们是?!” 看着那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少年将军与银甲青年,三魔瞳孔一缩,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妖怪,你的对手是我,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是也!” 难得不是和自家父王一同出阵,哪吒自然是优先报了自己的职称名头。 “吾乃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敕封昭惠灵王,今日受贤昆玉一邀,特来除魔。” 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大鹏鸟,自猴子处,知道这厮本体是异种大雕的二郎神只觉手心痒痒,背后的弹弓可是好久没打过这么有分量的猎物了啊…… 不好,今日搞不好真要栽了! 听见眼前两人自报家门,三魔只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三个人打一个猴子,大家还自觉有几分胜算,可再加上这二位后,一对一单挑?! 大鹏鸟要是有这样的底气,还会跑来低声下气的和青狮白象结义? 青狮白象虽然自信不怕哪吒三太子带兵来讨,那也是建立在二打一的基础上啊! 如今大家一对一? 钢刀架在金箍棒上的青狮精,只觉自己眼前的天都塌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说是自己是菩萨的坐骑,你们会看在菩萨的面子上,饶我一命? 可惜,看着对面猴子脸上的冷笑与赤裸裸的杀意时,青狮白象知道自己两人是没希望了。 “和他们拼了!” 第202章 天罗地网! 三魔伏首 第202章 天罗地网! 三魔伏首 “和他们拼了!” 眼见着是没有任何商谈余地了,三魔也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陷入了困兽之斗,激发出了骨子里的凶性。 红着眼,攥紧手中兵器,咬牙愤恨大声一喝道。 那刀枪戟同时发力,齐齐朝着对手身上劈去! 就连身后的百十妖怪头目,也受此感染,仗着一腔血勇,作势向猴子三人围去! 只这时,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健将,领着千二百草头神自云端扑下,将这些头目并身后小妖团团拦住绞杀! “呵,妖孽,受死吧!” 提棒挡住钢刀,猴子与那青狮精面对面,眼若冰霜,冷笑连连道。 “想让我死?孙悟空!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魔发了狂,血灌瞳仁,一头散乱鬃毛狂舞,钢刀四劈,气魄欲吞天的毫不肯示弱道! 另外两魔对上自己的对上,也是将压箱底的手段使出,只为搏出今日的一线生机! 于是可见这狮驼洞外: 老魔青狮精舞起钢刀,狂吼声声震四方,大圣孙悟空金箍棒一挥,天地也摇晃! 二魔白象精长鼻卷动,力拔山河气势昂,手中长枪亦不停,犹如蛟龙探海,三太子哪吒丝毫不惧,化出三头六臂神通,手持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丫丫叉叉,扑面打去! 三魔金翅大鹏雕,双翅一展遮天光,凶猛无比逞豪强,方天戟翻飞凶恶,却被二郎显圣真君单手擎住三尖两刃枪挡住,冷面刃光如电闪! 一时间,狮驼岭上战云起,刀光剑影险中追,风卷残云战鼓擂,光芒闪耀尘土扬,大战惊天地,鬼泣神也慌! 只是任由三魔使尽了浑身懈数,但在那变化无穷,神勇难挡的猴子,法宝尽出,威风堂堂的哪吒,技法高超,不慌不忙的二郎神面前,统统都是无用功! 早前凭借那一时血勇之气,尚能与三人相抗,可人力有穷,岂是心气可逆? 不过片刻,三五十合一过,青狮白象就已摇摇欲坠,显露出一丝败相,就连剩下的大鹏鸟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二郎神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死死压住,打得憋闷无比! ‘不好,走走走!’ 老魔与二魔心中生怯,手中兵器挥动更加不堪,勉力相挡几招后,两魔心意相通,甩了对手,转身携手相逃! “哈哈哈!妖怪哪里逃!天罗地网何在?!” 猴子与哪吒瞧了二魔离去的身影却是不慌不忙,一声断喝,呼出天地间预先密布的十八张天罗地网! “找死!” “挡我者死!” 两魔面对猴子与哪吒那是唯唯诺诺,左支右拙,但对手若是普通天兵,如何会惧? 一个显了原身,乃是一只青毛狮子,膨起法相,张口吞天,欲将拦路天兵径直吞下;一个扑地一滚,化出白玉象身,象鼻呼啸卷出,越长越大,发狠要劈出一条前路。 “哼,看琢!” “嘿,你这象鼻不错,佛爷看上了!” 恰在此时,有两道身影浮现,云雾散开,显出一青脸,一黄眉的汉子! 青脸汉子表情淡漠,随手掷出一散发银毫毫光的浑圆物什,可可的着了那青狮精头上一下。 就这一下,直接破了青狮精的神通法相,将其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坠入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黄眉者,则是怪笑一声,掂着手中狼牙棒,与白象精的象鼻硬碰硬相撞一击,将其打得悲鸣一声,昂头长嘶! 得势不饶人,乘其吃痛不备,狼牙棒再挥,三棒直奔白象精头颅,打得其喋血半空,身子软塌塌,亦落入了天罗地网当中。 “嘿嘿~” 意味不明的瞧了瞧青牛重新套回胳膊上的银镯,黄眉暗自撇了撇嘴,将狼牙棒扛在肩上,驾云与其一同,前往了最后的一处战场。 啧,佛爷要不是出门没带人种袋,哪还需要动兵器? 切,有法宝了不起啊。 毋庸置疑,此二人正是猴子前往弥勒佛与老君处借来的援兵,青牛精与黄眉大王! 而最后的战场,也不是他处,自然是还在与二郎神缠斗的大鹏鸟! 不得不说,这恶鸟能吞掉狮驼国,却不受惩戒,逍遥自在至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与显圣真君的打斗虽占不了上风,但自地上打到半空,却也能维持一时的不败! 只是这不败的局势,似乎越来越不稳了。 无他,猴子和哪吒在将青狮白象两魔打跑后,根本没有耗费心力追击,而是驾云转向一旁,冷冷看着那挥戟的大鹏鸟! 该死,这两个家伙还有脸当我的兄长?平时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亲热,吃了我几多活人? 如今竟这般不中用,不过数十合,就弃了我而走,简直就是一对无情无义的畜生! 大鹏鸟灵觉刺痛示警,感受着那周边观战,杀气腾腾,眼神冰冷的猴子、哪吒二人,心中暗暗叫苦痛骂。 只就是落入如此境地,大鹏鸟却仍是虽慌不乱,手中方天戟勉力抵抗着那越打越精妙的三尖两刃枪,眼珠微动,犹寻着脱身良机。 区区天罗地网就想拿我?做梦! 可是在看见又是两个世间难寻的高手下场,三招两式打废青狮白象,直奔此地后,大鹏鸟瞳孔一颤,再不敢托大,一击拼开三尖两刃枪。 晃身显出原型,两翅一扇,就要振出九万里之遥! “此路不通!” 大鹏欲奔逃的南方向,一与孙悟空长得相似的金甲猴子,持棍踏云而出! 怎么又是一只猴子?! 大鹏鸟心中一惊,但见其气势不凡,不敢硬撞,偏头向西南,又有一黝黑壮汉横枪而拦道: “南海观音菩萨坐下,守山大神在此,妖孽欲往哪逃!” 怎么还有?! 又是两个下场的高手! 大鹏鸟猛然心惊肉跳,急身转西! “哈哈哈,黄眉大王在此!” 西北! “嘿,牛魔王恭候阁下已久了!” 正北! “吾之三尖两刃枪可还没尽兴!” 东北! “妖怪,本太子在此,哪里逃!” 正东! “哼,大鹏鸟,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东南! “大鹏,你作恶多端,死期到了!” 最后一次转向,转到眼前是那身穿锁子甲,头戴紫金冠的孙悟空后,大鹏自知大难临头,生机一线,八方皆有敌手,再不放手一搏就真没了! “唳!!” 一声尖啸上传九霄,足以分金断玉,大鹏雕黄黑瞳孔中满是决绝疯狂,双翅蓬振,直冲猴子而去! “死来!” 面对那展翅冲来,尖嘴利爪的扁毛凶禽,猴子怡然不惧,手中铁棒奋起万万钧神力,与那极速奔来的大鹏雕相撞而向! “砰!!” 这一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啊!孙悟空!!” 金翅大鹏犹如那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喷出血雾,打着旋儿的斜坠而下,当此时,两抹银光飞过,一左一右,直直打断了大鹏鸟双翅! “真君神射!” 收起金刚琢套回胳膊,自被猴子“擅自”牵出兜率宫,态度就一直比较冷淡的青牛,扭头却对收起金弹弓的二郎神点点头,笑着夸赞道。 “道友过誉了,道友的法宝可比我这手神妙多了。” 二郎神将金弹弓挂回腰间,看了那银圈一眼,笑吟吟的对青牛谦逊道。 那镯子当年就是制服猴子的妙手,后来他自哪吒、猴子口中才知道,还有收兵器的功能,不愧是老君出品,着实神异! “欸,不过是仰仗法宝之威,哪及得上真君的真材实料?” 青牛摸了摸胳膊上的法宝,笑呵呵回道。 (ps:二郎神的弹弓非是大家小时候用来打鸟,树杈样的弹弓。而是正常古代半月弓样式,只在弦中间有手指长宽的牛皮,可以放石子,弹子) (二郎神的弹弓颜色众说纷纭,有金弓银弹的说法,也有金弹银弓的说法) “起来,莫要装死!” 翻身落地,猴子拿手中铁棒戳了戳委顿倒地,双翅,勾嘴上尽是鲜血淋漓的大鹏鸟,毫不客气的冷声道。 “咳咳咳!” 一阵变化,大鹏鸟显出人身,嘴角淌血,双臂耷拉,上各有一洞汩汩流血,好不凄惨? “孙悟空!你莫要嚣张!我这次虽败了,却是你卑鄙在前,请来诸多高手,不然就凭你,根本奈何不得了我!” 咳出几点血沫,大鹏鸟挣扎着自地上坐起,满脸犹不服气的看着猴子恶狠狠道。 想他极速在手,打不过还跑不了了? 谁知道碰上对面这么个疯子,请来这么多高手只为围剿他一人? 他是犯天条了……咳咳,他确实犯了,可也不至于此吧? 他只不过是想吃唐僧肉,对面那只妖猴当年可是反天了!待遇都没这么夸张! “呵,确实,你那两翅膀有点门道,我老孙一人确实不好拿你。” 眯着眼看向大鹏鸟,猴子先是不冷不热的点头应道,随即话风一转,眼露讥讽,铁棒前指道: “可谁规定了,我老孙必须和你单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大鹏鸟你作恶多端,罪孽滔天,有此下场,岂不活该?” “砰!” “砰!” “猴子,这两魔也带到了,如何处置?是送上斩妖台明正典刑,还是由你一棒敲死?皆都随你。” 收起神通兵器,哪吒领着一队天兵,将陷入天罗地网的青狮白象带来,径直扔在猴子面前道。 他调动天兵下凡前,就被太白金星叮嘱,此行降魔以猴子为主,擒下妖魔后也交给他处理。 或杀或放或降都行。 当然,在哪吒耳里自动理解成了是三魔由猴子当场格杀,或者被他带回来走个过场,送上斩妖台杀。 放?降? 开什么玩笑,费这么大功夫,又都是吃人作孽的恶妖,留着作甚? “大圣,大圣爷爷饶命啊!” 被罗网紧缚,完全动弹不得的青狮白象听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剩两条死路后,尽皆慌了,拱起身子,尽量将面目朝向猴子,可怜巴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大圣爷爷容禀,我等不是野妖啊!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了啊!” “对啊对啊,大圣爷爷,我两人都是菩萨坐骑,他是文殊菩萨坐下,我是普贤菩萨座下,这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还请饶我们一命啊!” “但求一命,我等也知错悔改了,回去后就面壁思过,自罚去凡间行善!还请大圣爷爷慈悲为怀啊!” 冷眼看着求饶的两魔,哪怕从他们口中听到是菩萨坐骑,也未让猴子神色出现半点动摇,只以棍子轻敲他们脑袋,冷笑道: “呵呵,可笑,你们说是菩萨坐骑,就是了?我老孙曾见过文殊菩萨的坐骑,乃是一只狮猁,与你何干?” “再说了……” 眯眼看向还欲争辩的青狮精,猴子双眼睁开,神色一厉,大声喝道: “哪怕你们真是菩萨坐骑,莫非还以为可以做完恶后就逍遥法外了么?” 不是,你这猴子这么凶残,连菩萨的面子都不给? 你听没听清楚,我们主人可是文殊和普贤,可不是一般没什么名气的普通菩萨! 眼瞧着那孙猴子提起铁棒,神情凌厉,就要挥棍而下,青狮白象绝望了,只这时,一旁的大鹏鸟笑了: “孙悟空!他们两个是菩萨的坐骑,你胆大包天,杀了也就杀了,我可不同。” “哦?你也有来历?” 猴子那刚抬起的铁棒暂停,眯起的眼中出现几分异色与饶有趣味,偏头看向出声的大鹏。 有趣有趣,这小小的狮驼岭,集起来的三妖,各有各的手段神通罢了,就连背景来头也一个比一个大? “呵,孙悟空,你莫非忘了当年将你镇在五行山下的是谁了?” 虽然平日里对那个“外甥”无感,对被镇在灵山,日渐被渡化“软弱”的兄长也十分不满,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大鹏鸟也顾不得许多了。 扯过一把大旗就往死里用道: “我可不是凡鸟,乃是西方如来佛祖的娘舅!你今日不惧菩萨,可以打死那两个废物,但焉敢动我?” “我要是死在此地,你就不怕如来亲临,再将你镇在此地五百年?!” 色厉内荏的大鹏强装镇定,鼻孔朝天,对着猴子充满狂傲的信誓旦旦道。 第203章 诛三魔 显罪孽! 第203章 诛三魔 显罪孽! 怕,怎么不怕? 这世间有几人敢说自己不怕如来佛祖巴掌的? 更遑论猴子这般曾被佛祖压在山底行刑,戒掉一身狂傲的妖猴? 可…… “怕又如何?” 猴子持起铁棒,慢慢踱步上前,直视着大鹏那沦落至此,仍旧高傲不服气的眼神,淡淡一笑道: “昔年我老孙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山下,是有错在先,我老孙无话可说,自出山后,一直在修身养性,勤修德行。” 见三魔困缚在地,正等着猴子判决,二郎神、青牛精等外援也收了兵器,齐齐聚拢而来,听到猴子这番话,众人神情不一。 二郎神与哪吒都在欣慰点头,认可猴子的变化: 猴子是个率真性子,但在被压在五行山下之前,许是路子走的太顺了,确实过于狂傲,肆无忌惮了。 大鹏金翅雕够狂了吧?吞吃一国,占地为王…… 可又如何及得上当初大闹天宫,口口声声喊出“灵霄宝殿非他久,历代人王有分传。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的妖猴? 他怕是竖起反天旗帜都不敢! 但如今的猴子呢? 身上再也瞧不见当初的狂傲无知,肆无忌惮,懂得了什么叫作礼节,谦逊。 但同样,他身上的赤子之心,嫉恶如仇,好打不平的本质并没有被磨灭,他只是由一颗本就璀璨耀眼的明珠,擦去了后来蒙上去的尘劳关锁,重新找回了本心! 牛魔王和青牛精此时作为同族,倒是奇异的达成一致了,面对猴子的话,皆撇了撇嘴: 呸,就这猴头还修身养性?明明是坏到流水了!蔫坏! 六耳,黑熊精,黄眉大王,作为佛门弟子,在听见青狮白象自曝乃是文殊普贤菩萨的坐骑后,就陷入了沉默。 当发现这大鹏鸟还跟佛祖有牵扯的时候,嘴角都绷不住了: 不是,大家不就一起出个外勤么,怎么降妖降到自家人身上了?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还好,和自家菩萨(佛祖)关系尚好,了不起改日登门道个歉就是,可佛祖…… 作为佛门子弟,谁不知道…… 咳咳,总之,这三位心里现在都有点慌,不同的是,六耳心中有傲气,黑熊记挂情分,黄眉大王好面子强撑,所以这才没有趁机跑路,把自己从中摘干净。 黄眉大王:我说老爷怎么这么痛快的放我出禁闭,停了一天三棒子的劳什子“当头棒喝”呢,感情在这等我呢?! 早知道,佛爷我还不如赖着不走,好死不如赖活啊! 而作为同猴子一同打死,不对,是没拦住,眼睁睁看着猴子打死观音菩萨坐骑的六耳猕猴,那就因为有了“前科”,比较淡定些了。 对于青狮白象直接在心里判了死刑,瞅都懒得瞅那两个扑街货,自家菩萨的坐骑都被打死了,放了你俩,不是打我家菩萨的脸? 猴子不弄死你们,我也要打死你们! 至于大鹏鸟么…… 眼皮一跳,有些熟悉猴子的他,自猴子的态度里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这位佛祖的“娘舅”,怕是要去地府一趟喽。 果然,就在大鹏鸟以为猴子说此话是要服软,脸上出现得意笑容的时候,就见猴子话风一转,面上仍笑,语气却冰冷道: “只如今,我老孙已勤修了德行,明悟这世间众生疾苦,明了什么叫作慈悲为怀,今日,就以你这罪大恶极的妖孽之血,践行人间正道!” “如此,纵使如来佛祖亲至,我老孙又有何惧之?此乃正法,岂怕见如来?!” 凛然气质扑面而来,大鹏鸟脸上的笑容僵住,正要再呼,却见那孙猴子手中铁棒已然高举,劈头盖面而来! “孙悟空你!” 大鹏鸟终于是怕了,眼底浮现恐惧,不由自主的朝西面看去:大哥!如来!你们怎还不来救我?! 但是等不到的人,任他再怎么期盼,又如何会出现呢? 于是,这位横行人间无忌,吞吃活人无数,自立地上妖国,与狮驼岭两魔头结义的大鹏金翅雕,今日陨落! 死前只留半句急呼,便被如意金箍棒打断生息,一缕残魂入阴府! “啊呀!” 青狮白象两魔见状惊呼一声,非为这番兄弟之情,而是自知大鹏鸟既死,接下来就是他们了! 果然,铁棒回旋,为防夜长梦多,猴子一个转身,干脆利落的提棒猛碎,“咔”!“咔”!又是两道妖魂入幽冥! “呼——” 看着面前倒地的三具气绝妖尸,猴子长吐一口气,收起兵器,回身行礼,向着同样松了口气的周边援手,感激不尽的笑道: “今日能除此三魔,皆蒙诸位法力,小弟在此拜谢了!” “今后若是佛祖与两位菩萨责怪,诸位也尽可推到我老孙头上,乃我一人之过也。” “呵,贤昆玉说笑了,这降妖除魔的大好名头,岂能让你独享?为兄既已出力,便是厚着脸皮,也是要沾沾光的。” “就是就是,本太子今日不过在此除了罪业滔天的三妖而已,有何怕人说道?” “哼,我可不怕什么责难。”………… 面对猴子的感激,与那主动揽责任的话语,众人神情各异,却是态度鲜明的表明了立场。 二郎神是久居凡间,心中高傲亦不下任何人,洒脱一笑,主动揽责。 哪吒则是与如来佛祖有旧,真论起来,还可以喊佛祖一声父亲,那大鹏自称是佛祖“娘舅”,岂不就是他哪吒的“舅爷”? 以哪吒的爆烈脾气,能忍这个莫名其妙的“长辈”? 猴子的那一棒简直就是替他打的!打出了心中的怒火,正浑身舒爽着呢! 他又与二郎神一样,是个讲究义气的,如何会愿意让猴子一人担责? 至于黄眉大王么……他就是纯粹的嘴硬。 (黄眉大王:佛祖打上门来,我第一个投!) 好在其他人倒是真的没感受到什么压力,直接对猴子表示敢作敢当,今日之事名正言顺,无需多言。 毕竟他们一个个的背靠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皆非三界寻常人物,心中都有底气。 其实黄眉大王也不用怕的,奈何他的后台弥勒佛与如来佛祖的关系比较微妙,再加上弥勒佛平日又是个乐子人。 对于自家老爷选择当个人,还是笑嘻嘻看他受罚方面,黄眉心里真没什么把握…… 咳咳,总之,随着三魔的身陨,这场阵容极为豪华的降妖除魔活动,也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那些跟在三魔厮混,手里沾了不少冤孽的小妖,也一个没跑掉。 包括那最开始就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四散而逃的一万妖军,也尽皆被十万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擒拿殆尽。 其中,被一千二百草头神拿下的百十头妖怪统领,没什么好说的,交由哪吒押送上天,下场基本就是化作斩妖台下的妖魂,给这件凶名赫赫的法宝再添几缕血迹。 剩下的四万七八千小妖,按照天庭一贯风格,应该是尽数打死,就地焚烧了事的。 只是猴子出面,让哪吒卖了他几分面子,挑出了极少极少的一些刚刚入“坑”,或者清白无辜,未曾沾染罪孽的倒霉小妖,放了他们离去。 不得不说,能在狮驼岭这种魔窟里保住“清白”的,一般也是混得最不如意的下下层小妖 ——“好吃”的轮不上,牛马的苦活不停往身上压。 所以这些小妖被猴子放走的时候,那叫一个涕泪横流,不仅是为自家小命保住,无需同其他小妖葬身死地,也是对猴子实打实的感激。 这狮驼岭是对凡人的魔窟不假,又何尝不是他们这种底层小妖的魔窟? 身不由己的强行收编,日夜操劳的任务摊派,稍有不如意就对他们拳打脚踢,暗中窥探,欲要生吞活剥他们打牙祭的头目…… 当然,老规矩,虽然这些小妖都很弱,但放他们离去前,猴子还是让他们起誓,今后不能作恶。 ………… 这一通杂碎琐事处理完后,已经是足足半天之后了,难得这么多高手齐聚在此,又都和猴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为酬谢意,猴子便决定除了十万天兵必须要押送妖将班师回天外,留剩下的一众人开宴,好好吃饱喝足一顿后,再放这些人离去。 只是厨子可以让八戒担当,这食材又该何处寻? 狮驼洞里尽是血腥臭气,在场众人里,除了牛魔王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外,其他人想是都不愿享用那里面的“食材”。 好在今日需要降妖除魔的地方,非只除狮驼岭一处,还有那曾经的狮驼国旧址,那里或许会留有米粮。 纵使没有,凭借在那不少小妖身上刮下来的“油水”,猴子自忖多跑点路,多搬些酒水美食来,也不算甚难事。 于是除了八戒沙僧留下来保护陈启外,其余人又浩浩荡荡的前往狮驼国处了。 此处有天罗地网封锁消息,倒是不怕惊走了彼处的妖怪。 到了原狮驼国处,一行人也算开了眼界,只见那: 攒攒簇簇妖魔怪,四门都是狼精灵。斑斓老虎为都管,白面雄彪作总兵。丫叉角鹿传文引,伶俐狐狸当道行。 千尺大蟒围城走,万丈长蛇占路程。楼下苍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声。摇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铺尽山精。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营生。 原本好端端的一座凡人都城,如今已化作了妖国! 更恐怖的是,以猴子的火眼金睛观之,这群妖怪身上都是恶气满盈,皆有大罪孽在身! 既如此,还有何好谈的?擂起大鼓,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猴子,二郎神,哪吒,六耳…… 一个个持兵上阵,还没过足手瘾的他们,径直将这一国的妖孽扫落干净! 只见那棍影通天,长枪乱舞,金刚琢与狼牙棒横扫周边,纵那狮驼国群精数量繁多又奈何? 未在这群凶人的手下撑住多久,就被他们打散了房居,推平了城墙,死伤无数,就是有机灵的出城逃窜,也不过尽数落入了天罗地网之中。 猴子正要按狮驼岭那边一样,将这些妖精处理了,却听闻有天兵前来,报与他身旁的哪吒道: “报!三太子,城角处发现大批凡人!” “哦?这城里竟然还有活人?有多少?” 猴子与哪吒的神情一振,皆是兴奋的看向匆匆赶来的天兵道。 “启禀三太子,大圣,约摸有三万之数,只……” 天兵的头颅低下,面对两人的询问有些支吾,最后在两人感到不妙,凝重起来的注视下,咬牙道: “只这群凡人似是由群妖豢养,赤身裸体,不得教化,尽数圈养在棚拦之中!” “什么?!” 猴子与哪吒一声惊呼,惹来不远处二郎神几人的关注。 ………… “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那金翅大鹏雕还是死得轻了!就应该送往天庭,先上剐妖台,将其千刀万剐,再由雷部以天雷地火焚烧其魂!” 看着那棚子里,栏杆里,一眼望不尽,被层层关押,不着片缕,浑身肮脏,瑟瑟发抖,眼神蒙昧,只敢安顺趴地,惊恐看向自己等人的凡人。 哪吒一巴掌拍在那木质栏杆上,将其震得粉碎破裂后,咬牙切齿怒声道。 他自天庭为神,剿灭了多少妖邪?这还是头一次有如此嚣张的妖魔,竟敢如此大规模的豢养凡人!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不将他们这些维持天地秩序正道神仙放在眼里! “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些凡人。” 二郎神心头也是惊怒无比,捏紧了手中三尖两刃枪,面上冷若寒霜,但相比于哪吒,他更要着眼于大局。 虽然心里也想将那金翅大鹏雕整活,再一刀刀将其活劈,但现在也只能着眼目前,关心起这些凡人的死活。 显然,这群妖孽圈养凡人,只是用来吃的,所以怎么省事怎么来,甚至为了方便控制,肯定还禁绝了凡人间的知识传递。 致使这些凡人没了礼义廉耻,就可以随意交配,忘了义勇血气,丧了反抗之心。 也因此,在剿灭了群妖后,没了“饲主”的他们,根本在这片原属于他们的旧都里,生存不下去! 第204章 狮驼国复立? 第204章 狮驼国复立? 这三万余凡人,与原来的狮驼国国民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纯粹就是当初被大鹏所噬的凡人后代,被其残留下来,一代代豢养至斯。 而五百年的一代代繁育,加上那刻意的断绝传承,这三万余凡人,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无思无想的野兽。 便是当初毕缕褴褛,一步步亲手开辟出人族火种道路的野人,类比起来都比他们强得多的多。 因为被圈在狭隘的栏子里,每日有妖怪送食,他们只需要吃,以及被吃就好了。 不需要交流,不需要打猎,种植…… 这样的他们,纵使被猴子一行人以大法力送往其他国家,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西游世界妙就妙在并非凡俗世界,就在猴子冷静过后,摸着下巴,琢磨着为救这些凡人。 是去天界借些瑶池水来呢,还是去南海找菩萨借些杨柳枝水给这些凡人,用以开智好呢…… 远处,就传来了陈启几人的呼喊之声: “悟空!你在哪?” “猴哥!喜事,大喜事啊!”…… “嗯?师父和八戒怎得来了?莫非是狮驼岭发生了什么变故?” 猴子脸色一变,担忧的寻声看去,要知道,此地离那狮驼岭足有四百余里,自家师父又只是个凡人,八戒和沙僧他们俩驾云根本托不动。 怎会这么快就来了? 但猴子转身这么一看,却是有些呆愣住了,只见陈启抱着红孩儿骑在白龙马上,八戒,沙僧两人左右踩云挑担相随…… 这是很正常的场景,虽然白龙马的速度快了那么“一丢丢”,足以称得上是乘风御云,追云逐电,但在猴子眼里,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顶多事后感慨调侃一句小白龙平日里还是不够拼命,八成是跟八戒学刁了,染上奸猾懒馋习气。 可陈启几人后方上空,那步步生莲,似慢实快,只是一步步慢悠悠行走,却能跟上白龙马蹄子的十八道身影又是什么鬼啊! 尤其是以猴子的目力聪慧,哪能认不出,这十八人还正是他先前自狮驼洞里救出的活人?? 明明没他相救,都要被小妖活剐了,可如今一个个身上捯饬了干干净净,换了身干净麻布衣裳不说,就连全身生出丝丝毫毫的金色佛光! “十八罗汉?” 还是青牛精活得长久,眯眼看去后,立马出声断定道。 二郎神与黄眉大王则是比较见多识广,得了青牛精提醒,神色一动,眼中出现了然之色颔首肯定道: “确实像他们。” 可十八罗汉平时不是在佛前听讲,侍奉如来,就是为传如来佛旨,或为诛杀邪魔,护持正法,才会行走在世间。 如今怎么跟在陈启身后来了? 是要传达如来佛旨,替那大鹏鸟找回场子? 可若是如此,他们又何必借那十八个凡人的身形显法? 在场的众人,论神通,论背景,论修为……可都非常人,哪怕是如来真要下佛旨训斥,最起码这传旨的十八罗汉也得真身相来吧? 甚至按照不少人对佛祖的理解,真要发飙,更大可能是佛祖亲自前来! 怎会是如今模样?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好在陈启一行人现在的速度显非常态,没让他们多等,一阵风似的,白龙马就领着浩浩荡荡的这一大批人来到了此处。 “悟空……” 陈启利索的翻身下马,再将红孩儿抱下来后,扭头正要与猴子笑谈,忽的看见了猴子身后的棚栏,以及那灰白一片,脏污伴着赤裸身子的活人…… 笑容自脸上散去,陈启张了张嘴,一时竟没了说话的兴致,脸色晦暗的冲猴子摇摇头,略带自闭的走到一旁,扶着栏杆,怔怔出神的看着那些被豢养的同族。 犹如猪狗的同族。 师父…… 猴子脸上出现一丝不忍之色,他知道以师父的智慧,一眼就能猜到这些凡人沦落至此的因由遭遇,也能猜到师父此时心里会有多少不好受。 毕竟师父虽然总是嘴上很硬,说什么人应乐天开怀,不以诸事萦绕于心,但其实是他们一行人里,最见不得苦难事的。 所以,‘大鹏鸟你可真该死啊……’ 心中再次怒骂了一遍那只金翅大鹏,猴子知道陈启需要一个人清净一会儿,便又问向八戒道: “八戒,你刚才嚷嚷是何喜事?这后面的十八罗汉尊者,又为何到此?” “唉,猴哥,是你先前救的活人,在你们走后,忽然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成罗汉了……” 八戒看清了那棚栏之景,脸上的喜色也随之淡去,卸下担子后,叹了口气,与猴子等人娓娓道来道。 却原来,猴子当时丢下那救出的活人,转身腾云去四面八方搬了救兵,仅留了陈启一行人,嘱托他们先寻个地方躲好。 省的那三魔发现“食材”丢失,怀疑到他头上,大肆派小妖出来探查,发现了陈启几人。 到时候,少了个美猴王,多了个牛魔王,那岂不是跟没请援兵一样? 哦,还有小红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力,但结果应该大差不大。 但在陈启他们换地方躲藏的时候,先猴子一步,发现了这些被救出活人身上的不对劲。 无他,身上没穿衣服就罢了,猴子言是在小妖宰杀他们前救下的,被剥去了衣服很正常。 可他们也不会说话啊! 非是语言不通,而是单纯的不会交流,“啊啊呜呜”都不会,只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论是陈启上前,还是红孩儿,八戒……都没有用! 但是在别的地方,譬如赶路的时候,无需他人搀扶,八戒和沙僧一动,他们就自觉的爬起来跟上了。 但是八戒和沙僧一停,这些人就又趴下了! 当时,所有人还以为这十八人是被妖怪吓坏了脑子,神智不清了呢。 陈启都在寻思这病该咋治,要不要效仿胡屠户治范进,给他们一人一大嘴巴子? 只是后来,猴子领着集结八方的援兵归来,叫上牛魔王出去剿灭三魔,这十八人才被暂时忽略。 直到猴子等人离去清扫狮驼国的时候,这些人被陈启想起来,上前查探,发现一个个躺地上不动,好像又晕了过去。 但不待几人商讨出救治他们的法子,没一会儿,他们就全“醒”了。 只这一次,醒来的非是那十八凡人,而是十八罗汉! “尊者们说,是佛祖有感此地有难,特地派他们来解灾渡难的。 我老猪一开始还以为是佛祖让他们来是为了帮猴哥你降妖除魔,结果慢了一步的,谁成想是……” 八戒拍了拍肚子,意兴阑珊的摇摇头道。 他一开始想着,佛祖让罗汉下凡,哪怕是让其一丝神念寄居凡人体内这种吊诡的方式,也意味着佛祖是支持他们降妖除魔的不是? 这样一来,猴哥打杀了三魔,也不会得罪佛祖了。 所以在罗汉表示此地非他们要解救之地,而是要去往狮驼国的时候,这呆子也没细想,乐呵呵的挑起担子就来了。 ——哪怕是神念附身,十八罗汉的神通也是不凡,由其施法辅助,白龙马才能在不展露自身过于神异的情况下,驮着陈启这个肉体凡胎几刻钟跨越四百余里的路程。 毕竟,白龙马的本职工作是代步坐骑,替代的是原来凡马的工作,要是天天驮着陈启一日千万里…… 那他也别想着脱罪了,不用菩萨吩咐,自觉挑个良辰吉日,去往天上剐龙台报道就好了。 谁成想,大家欢欢喜喜的赶路前来,准备给猴子等人报个喜讯,才发现这解灾渡难,原来是应在这的! “原来如此……” 猴子了然点头,歪头略微思索过后,跨过八戒、白龙马,上前迎向那似乎在注视着自家师父,神色难明的罗汉,主动行礼问道: “弟子孙悟空,见过诸位罗汉尊者,不知尊者前来,准备如何消灾解难?” “孙大圣客气。” 虽然猴子自归陈启门下,应允了观音菩萨入沙门的要求,又尚未取得正果,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个佛门小沙弥,对待所有罗汉,菩萨,佛陀这种取得正果的存在都要恭敬。 但…… 谁让人家是敢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呢! 一旦取得真经,归了正果,保底最少最少都是个菩萨果位,佛陀之位都并非不可能。 所以领头的罗汉也不托大,主动回礼笑道: “如来有意,让我等借这十八凡躯显化,教导这三万余人再得传承,重立这狮驼国祚。” 罗汉下凡,教化众生么…… 这是想替大鹏鸟,弥补一下狮驼国后人? 而只让罗汉神念附着,并非轮回转世,想来也是一者时间上来不及,二来则是过于兴师动众,小题大做。 不如如今这样,省事快捷,也能让罗汉们教导这些蒙昧凡人的时候,有所感悟历练。 情知是如来一边要为大鹏这个“舅舅”收拾烂摊子,一边借机教导门下弟子,猴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又眯起眼,打量着眼前好似脱胎换骨,气质大不一样的十八“活人”,开口问道: “还请尊者示下,既借凡人肉身,那凡人原本神魂又该如何处理?” “自是与他们一般,受我等教化。” 罗汉双手合十,转头看向那棚栏里拥挤发抖的无智凡人,面露慈悲,缓缓道: “如来有所嘱托,我等只是引导者,而非创建者,虽会传授他们百般学识技艺,保他们一时不死于天灾人祸,但却不得多插手干预。” “更不能以神通法力相助他们立邦立国。” 摇着头说罢,十八“罗汉”身上的毫毫佛光散去,落入那棚栏里的三万余人身上,直至无影无踪。 其眼中的智慧,慈悲之色也随之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棚栏里的众生,原主脸上,那呆呆愣愣,迷茫蒙昧,皆平白多出一抹灵动的眼神。 想来,应是罗汉们以佛光替他们开了智。 且自此以后,罗汉们估计就不会随意出手了,只会通过梦中教导或心心相印,引导他们一步步重回正轨。 重立那五百年前,被大鹏鸟所毁的狮驼国。 “阿弥陀佛……” 陈启,猴子等佛门子弟,见状低诵了声佛号,二郎神,哪吒等非佛门子弟,也微微低头,表达了对接下来十八罗汉教导众生的敬意。 随后,原本正扣押妖怪的天兵分出部分人手,将这些瑟缩在棚栏里的凡人领出,以那城中保存尚好的楼阁殿宇作分配,给他们一个个的洗浴,穿衣,储备粮食…… 忙活了大半天,勉强暂时安置了他们。 ——肯定是不够的,这些人连衣服都不会穿,饭也不会做,米面丢在他们面前,都不知是何物。 除非是一锅乱煮炖好的烂糊糊,他们才知道是能吃的东西。 但那是罗汉们后续要操心的事了,可想而知,在教会这些凡人最基础的生存本领前,十八罗汉估计会忙到昏天黑地。 天兵们也只能出一时不忍,先期帮了这些凡人一把。 他们自己还要忙着收缚妖怪,押其回天庭复命呢! 十万天兵所出,所做任务一般都不凡,去时急匆匆,任务完成后,回去更要急匆匆,不然领头的…… 哦,领头的是哪吒三太子啊,三太子不怕吃罚,但再往下的校尉头目还是需要懂些人情世故的。 所以在哪吒的大手一挥下,十万天兵捆缚妖怪,驾起祥云,径回南天门去了。 至于哪吒自己嘛…… 当然是留下来参加猴子举办的宴会喽。 虽然哪吒,二郎神对于凡人被豢养的事十分气愤,但还不至于因此气到吃不下饭的程度。 活得久的好处就是这样,见多识广,正如哪吒自己捣毁十方妖穴的时候,虽然没见过这么嚣张,大批量圈养凡人的妖怪。 但是自一些“前辈”口中,也是隐隐有所听闻的。 想当初,人文未定的时候,莫说是妖怪豢养凡人了,便是凡人自己,有事没事,都会喜欢举办大规模的祭祀礼仪。 ——以活人,向那些妖魔献祭,祈求他们做不到的风调雨顺,万事顺昌。 第205章 三界牵动 第205章 三界牵动 一场盛宴在狮驼国城的旧都里展开了,会宴者有鼎鼎大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昭惠灵王,显圣二郎真君携梅山六兄弟…… 亦有在妖类中曾经威望深重的大力牛魔王,归入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六耳猕猴,黑熊精…… 等等等等,皆是那世间罕有的豪迈汉子,正大神灵,就这样在那城中三万余懵懵懂懂凡人好奇的注视下,坐在一现雕的巨大石桌旁。 互相举杯示意,就着八戒辛苦忙活半天的饭菜,一同畅饮笑谈起来! 就连在猴子设想中,应该会低落许久的陈启,也笑脸盈盈的出现在了酒桌之上。 虽然依旧不沾酒水,但也不妨碍他以八戒鲜榨的果汁代酒,和这世间难寻的豪杰一同宴饮说笑。 只是在与传说中的二郎神推杯换盏,被其请教,笑着讲述“教徒心得”之时,陈启心中,早先的某种设想,愈发坚定…… ………… 五台山处。 早就心有所感,又捉摸不住那丝异常的文殊、普贤菩萨,已没了对弈兴致。 转而盘坐在蒲团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香茗,面朝云雾,眉头似皱非皱的闭目感应。 恰在此时,两位菩萨双双睁眼轻叹,又互相对视一眼后,苦笑起来。 “你那头白象被那猴头打死了?” 文殊菩萨收起推算的手指,当先问向普贤菩萨道。 “你座下的青狮精不也是如此?你好赖还养了不少狮子代步,这头没了也不心疼,我座下的白象可是繁育不易,少了这头,可是损失惨重。” 面对文殊菩萨的笑问,普贤菩萨无奈一笑答道。 只是虽然嘴上说着损失惨重,面上却不见有何心疼之色。 似乎对于白象的死,并没有那么耿耿于怀。 “阿弥陀佛,这两头孽畜被我们收降已久,岂料仍是凶性不改,得空挣脱束缚下凡,竟然还敢以吃人为乐,更是与那大鹏鸟勾结在了一起……” 文殊菩萨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眉宇垂下,浮现一丝不满道: “如此恶贯满盈,死在悟空棍下,重入六道轮回洗刷罪孽,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话虽如此,可若是放他们活着,惩戒过后,斥责日夜行善,倒更比那受地府刑罚,轮回转世来的划算。” 普贤菩萨摇了摇头,眼现慈悲的转动手上念珠道。 罪孽是偿还不清的,与其以惨痛刑罚勉强清洗,普贤菩萨倒是更倾向于让罪人行善,作多善果以抵恶业。 不仅是他,灵山上大部分菩萨佛陀都是这么想的。 包括此时的大部分佛家寺庙,也秉承这种思想,倾向于让恶人悔过,作善业抵恶果。 像陈启这样,不给后路,不留慈悲的行大灭绝之事,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如今的佛门讲究的是渡化,慈悲,而非什么斩业。 陈启当初劝导猴子的那句斩业非斩人,若是流传出去,怕是会让不少佛家大师怒斥为歪门邪道。 嗯,只敢在背后嘀咕,不会找上门添眼药,因为陈启身边有只擎棍子的猴儿…… 当然,到了文殊、普贤这等菩萨眼中,此番话就没什么了。 殊途同归,只要一心向善,最后的目标是佛门果位,那你走的是哪条路途,在他们眼里,都没什么区别。 哪怕你因此离经叛道,背离戒律都无所谓,心是好的,事是对的,谁说不是正法? 菩萨们的气量并非世人想象里的那么狭隘。 咳咳,某些“无伤大雅”的小心眼“报复”行为不在此类,谁叫上梁不正,下梁…… “怎么,你还想去地府找地藏,将你那头白象捞回来?” 文殊菩萨眉毛一挑,放下心里对某位佛祖的大不敬想法,饶有兴趣的看向普贤菩萨问道。 “若我早知此事,能与他一个机会,自是会给的,可如今他既已殒命,那便是缘法至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普贤菩萨洒脱的一摊手,面对文殊菩萨那潜藏的看乐子眼神,无奈一笑道。 在他看来世间皆有缘法,白象精死在了狮驼岭,那就是他的劫难报应,他虽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就这样了。 毕竟是他们惹祸在先,罪有应得。 至于会不会记恨猴子不给他面子什么的…… 那更就无从谈起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心正行善,那在菩萨的眼里就是在行正道。 猴子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如何有错? 论起来,还是他们这两个主人,没看管好自家坐骑,致使凡人遭难,才是真的有错。 又是轻叹一声,两位菩萨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眼,便知都想一块去了,文殊菩萨整了整身上僧袍起身,当先笑着邀道: “既如此,你我结伴而行,先清了人间三百污秽赎罪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普贤菩萨随之站起,含笑颔首合掌应道。 既与苍生有罪,便向苍生赎去就是。 在这之前,哪怕身上无罪,出于心中慈悲,他们不也是如此行事? 不过对于遮掩了他们天机测算的那位存在,两位菩萨倒是颇有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还是那句话,上梁不正…… 咳咳,其实两位菩萨严重怀疑,这次佛……不是,某位存在出手遮掩,并非是针对他们俩的坐骑。 而是在针对某只占了他便宜,仗着他名头,在外肆无忌惮杀生造孽的大鹏鸟。 他们的坐骑,不过是倒霉到家,因缘际会的受了牵连罢了。 可若是他们不为恶,又如何会与那作恶多端的大鹏鸟为伍?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之下,没什么好说的。 ………… 南海落伽紫竹林。 身旁又只剩了龙女陪伴在侧的观音菩萨闭目盘坐在莲台之上,微微睁眼,嘴角勾起。 她这次特意托梦红孩儿前往援手陈启,就是料准了牛魔王不会错过此次良机,定然会跟过去。 而让牛魔王前去支援,非是观音菩萨担忧陈启会真出什么事。 ——以那猴子的神通武艺,机灵聪慧,还有她许给的救命毫毛,叫天呼地之能,狮驼岭或许会难过,但绝不会真正难住他们。 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三藏得牛魔助力,想来能明慈悲之意,重获佛心了,阿弥陀佛……” 有了牛魔王这个悔过自新,向善重修的例子在眼前,陈启总不会再钻牛角尖了吧? 很多事情,不能光靠杀来解决啊,若如此下去,时日一久,心有缠郁,迟早会踏入魔道! 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观音菩萨重新闭目,陷入了深层次入定。 别看她人还盘坐在这,其实早就化身万千,在尘世里救苦救难去了。 不然哪来的观音菩萨最显灵的传说? 全靠这份慈悲为怀的勤快啊! ………… 阴曹地府。 “走走走!区区一抹残魂,还想翻天不成?真当你是那……” “咳咳,慎言慎言!你不要命啦!判官府君他们如今听了那名字还打哆嗦呢!你这么大声喊出来,要是吓到他们了,你还想有好果子吃?” “到时候,罚你去看管第十八层地狱去!” 阴阳路上,一身白袍的勾魂使者一把捂住身旁的黑衣同伴嘴巴,靠近“嘘”声警告道。 他们身后,是一道锁链缠身,身形虚幻,眼神蒙昧,却依旧难改凶狂本性,仍在兀自挣扎咆哮的星睛豹眼,背生金翅的妖魂。 “唔!嗯!嗯!” 被同伴捂嘴的黑袍勾魂使者忙点起头,向其示意道。 “呼,多亏有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那名字不能提起了,嘿嘿,其实不瞒你说,不止十殿王他们听了害怕,我听了那名字也哆嗦!” 长吐一口气,勾魂使者紧了紧手中铁链,缩起头,朝身旁同伴低声笑道。 “废话,咱们地府这么多死鬼,从上到下,府君判官使者到孤魂野鬼,哪个不怕那凶人?” “前些日子,还听说那人下来了一趟,啧啧,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整个酆都都炸了!” 白袍者撇了撇嘴,朝黑袍翻了个“白眼”道。 至于传言里还说那凶人改过向善了?呵,谁信呐! “不过今天也是稀奇,莫名其妙捡了个残魂,看样子,生前好像也是个大妖,就是不知道被谁打死的,妖魂都不剩多少了,灵智都磨光了。” 手动将翻过去的白眼珠扣回去,白袍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了眼身后那犹自不老实的身影,对黑袍说道。 “嘿,要不是就只剩一抹残魂,我们俩还拘不动呢!你管他是谁打死的,反正便宜我们兄弟俩了,把这妖魂拘回去,肯定能立一个大功!” “到时候等功德积满了,我们兄弟就转世投胎,也去富贵人家,当一次浪荡公子哥去!这阴间再好,又哪及得上阳间多姿多彩?” 黑袍勾魂使者挠了挠屁股,呲牙咧嘴的乐着道。 像这种强大的魂魄,尤其是怨气深重的,一般勾魂押司可管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前往无尽阴域里争斗绞杀。 ——阴间收容了这么多年的阳间豪杰魂魄,其中不甘身死,生前恩怨一笔勾销,自此投胎转世的可谓是比比皆是! 而争斗之地,自然不会是奈何桥,忘川河等转世投胎的重地,作为阳间的对立面,阴间大着呢! 其中混的好的,自号一路鬼王,就是十殿阎君见了,都要以礼相待,哪是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以招惹的? 不过嘛,常言道天无二日,土无二主,这阴间虽大,阎君们奈何不了那些成了气候的鬼王。 但对那些有潜力的魂魄,还是巴不得统统拿下,按律审判生前罪过后,孟婆汤一灌,直接扔往转生拉倒的。 阴间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你们这些不甘心身死的,还非要给本君添堵? 滚滚滚,都给本君滚去转世投胎啊! 以上是不少阴间勾魂使者赶路时,闲来无事,互相蛐蛐嘀咕的。 反正阎君们没辟谣过,十大阴帅也不禁止,捉拿强大魂魄还有额外奖励,大家也就这么乐此不疲的谈论了。 说起来,有些孤魂野鬼千方百计想投胎都投不得,那些鬼王被阎君天庭念叨催促着投胎,却死赖着不走,乐! 一路闲扯,两个勾魂使者说说笑笑着,紧拉着身后的锁链,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酆都,将身后妖魂交予了押司。 领着一大笔功绩,欢欢喜喜的转身离去了。 所以,这二位勾魂使者也就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偌大的酆都,因此产生了多大的热闹…… “妈呀,是那人铁棒的气息!” “这大妖是死在他手里的!” “莫慌莫慌,他这几年,都送几个大妖下来了?前些时日,看上去也好打交道了不是?且按照旧例,有司审判后,该罚的罚,该往生的往生就是!” “理是这个理,可闻着那味道,我这腿,他就不听使唤的抖啊!” “妈呀!这妖怪还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亲弟,和西方佛老牵扯上关系了!” “来人,来人,速去问问地藏菩萨是何意思?” “照常处理?嗯……罢了罢了,那就照常处理吧。” “以其罪行,当入无间地狱!” “咦,佛母传话,希冀剥其一丝残魂转世?” “唔,这一丝残魂如何转世?他如今真灵镇压在十八层地狱,转世又有何用?” “就是勉强转世了,也不过是一无智无灵之人,岂不枉造冤孽?不可,不可。” “嗯,地藏菩萨也前来求情了么……唉,行吧,今日就当卖地藏菩萨一个面子了。” “只是还望让我等一观,这残魂如何转世?” “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孔雀大明王菩萨之血,混以这一丝残魂,再加那不知何处寻来的阴阳正气为基,重新投胎转世……” “大明王菩萨这是知道关在地狱里的那个弟弟没救了,准备重新捏个忠贞正直的新弟弟?” “这……妙,真是妙啊!” “不过,这新生之魂,到底沾了那大鹏鸟的气息,其又罪孽滔天,怕是受其牵累,转世后日子不会好过啊。” “一生恐怕都会不逢明主,不逢其时……” “唉,可惜,可叹,可怜,咦,怎么好似又有一线转机?” ………… 未知时间线。 一手轻推,一年轻人坠入井中,恰逢乱世危机,替代了一位昏聩无道君主。 而新转世的鹏鸟之魂,这一世刚好名叫岳飞,字鹏举,已被自家母亲纹背“精忠报国”! 他的明主,出现了! 第206章 别离狮驼 第206章 别离狮驼 三界因此番狮驼岭诛除三魔掀起了淡淡风波,但对于如今尚在狮驼国宴饮的人来说,却是眼前的人与酒更重要。 推杯换盏说古今,棍棒相交论神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欢宴,最后还是以八戒这呆子累的够呛,甩了摊子,直接进场胡吃海塞为结束。 一众人虽还有些不过瘾,但都非俗人,知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笑着打趣了八戒一句后,纷纷起身告辞,带着一身的酒气,各奔了东西。 酒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助兴的产物,虽然一个个在宴上喝到了醉眼朦胧,但一起身,眨眼间就恢复了清明。 毕竟这桌上的酒水都是猴子驾起筋斗云,利用那些小妖身上的银钱,在凡间交易买来的。 能喝,但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一群人能喝到开怀,纯属酒不醉人人自醉。 ——任凭他们一个个平日里再如何骄傲,也不得不承认今日桌上的众人里,有不少是值得认可的对手。 能凑够这么大一桌,这对于这些武艺神通快要磨练到顶的仙佛妖神来说,可谓是极为难得的。 也就某只猴子擅长攀关系,脸皮又够厚,能耐也大,才能将他们凑齐了。 值得一提的是,八戒这三天来做的饭菜原材料也是猴子买来的。 并非是狮驼国旧都里没有,实际上里面屯了不少,足有四五个仓库。 但猴子还是腾云去了他处,大费周章的搬回来米面粮油菜,而八戒也默契的没有去动那些仓库里的东西。 猴子这次一口气将搜刮自狮驼岭的银钱花了个干干净净,酒水在其中所占的份额并不多,大头还是米面。 八戒做了足足三天的宴席,都没消耗掉多少。 剩下的米面,用麻袋装着,仍有几座小山的分量 ——这还得多亏青牛精友情借出的紫金葫芦,此次为捉拿金翅大鹏,猴子牵牛出兜率宫时,“顺手”“捡”了地上的一葫芦递给青牛。 可惜,金翅大鹏消息还挺灵通,为了吃上唐僧肉,不仅打探了猴子的应对之法,对那些和猴子交过手的妖王,法宝也有些许了解。 再加上为人谨慎,完全不像猴子当初那般嚣张,硬是不吱声,这法宝也就没发挥上用场。 不过好像起到了别的意料之外作用? 最起码,洗干净了的葫芦,内里自成空间,用来搬东西还是挺方便的。 搞得猴子倒出那些米面的时候,都有些舍不得还给青牛了。 还是青牛那青蓝脸更绿了几分,使劲掰开这猴头的手指,才气吁吁的瞪着这贼猴子,小心将其收了起来。 ………… 取了些许面粉,烙了几十张面饼当作路上干粮,八戒有些眼馋的看着这座面山,吞了吞口水后。 不再多惦念,转身将干粮包好,塞进行李,冲不远处盘坐在地念经的陈启喊道: “师父啊!东西都收拾清理好了,可以动身了!” “好,这就走吧。” 陈启睁开眼睛,朝着八戒点头微笑后,起身拍拍屁股,看了一眼面前怨气似乎平淡了许多的棚栏区,轻叹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他还是个凡人,自然不会和像猴子他们一样,能够通宵达旦的痛饮上三天三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更不会脑子抽了,无故做个大恶人,喊停这场难得的宴会。 所以在感到疲倦后,陈启就笑着赔罪,第一个离场,找了个房屋木床,好好休息了番。 醒后,也没再去凑热闹,而是去了厨房,帮了把八戒,不然以这呆子的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再之后,宴会结束,一行人人里送客的送客,打扫残羹乱景的打扫,收尾的收尾。 陈启自己则是去了那曾经豢养了三万余凡人的棚栏处。 闻着那没了凡人聚集产生的污秽臭气后,反显得血腥扑鼻的棚栏区,陈启跌坐在阴冷地面上,默默念诵起《度亡经》。 愿,诸灵安息,苍生安定。 “师父啊,我们怎么不朝西走,反朝东走啊。” 八戒挑着担子,看师父带头朝东而去,挠了挠脑袋,不解问道。 “为师想去狮驼岭一趟,那日走得匆忙,未曾给死在那里的无辜生灵诵一场经,八戒你若是觉得路远,要不和老沙一起,留在这等我?” “我骑在白龙马上,有悟空腾云护送,快去快回,应该花不了一天功夫。” 陈启牵着白龙马走在前头,听见八戒的疑问,转身立定,稍有沉吟后,看着八戒笑问道。 他这多多少少也算私心作祟,而他和猴子基本两手空空,还算轻松,但让八戒和沙僧挑担一起,就有些“白遭罪”的意味了,没那个必要。 “去狮驼岭啊……” 八戒憨憨的点着头,眼珠一动,丢下行李,喜上眉梢的对陈启道: “师父你等一下,我老猪先前好像翻到一样物什,此去可以用上!” 说罢,八戒转过身子,扭起大屁股,急忙忙的奔回狮驼国旧都。 “这呆子,不会是想躲懒,随便找的借口吧。” 猴子抱起双臂,眉梢一挑,眼睛眯起的狐疑道。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心里明白,这呆子要是真不想去,直接说就是,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果然,没一会儿,八戒抱着一大堆黄色东西,颠颠跑了过来。 ‘是黄纸啊……’ 陈启,猴子,沙僧脸上浮现了然之色,都惊讶的看了一眼赶来的八戒,没想到这个“呆子”,心思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时候。 “师父,蜡烛我老猪没找到,但我想,这烧点纸给他们也是好的。” 八戒将黄纸塞进行李后,抹了把额头汗水,冲陈启咧嘴笑道。 “嗯,总是好点的。” 陈启微微沉默后,展露笑颜应道。 ………… “金蝉子的变化有些大。” 城墙之上,十八“罗汉”望着那不向西去,反朝东行的一行人,心中感慨道。 “他要是早这样,或许会免了遭贬转世之难。” “呵,未必,我倒是觉得他其实没变,还是当年那般倔强。” “转世轮回倒也未必是难……如来此次让我等只以神念附着,教导为主,可能就是大有深意。” “机缘,机缘,我好像在金蝉子身上看到了机缘,诸位,待此番事毕,我准备向如来请求,也往人间转世一遭。” “迦叶,你真想好了?转世可不是小事,一旦有失,真灵蒙昧,怕是要在凡间沉沦数世!” “阿弥陀佛,不去凡尘,怎知人间疾苦,怎可渡生苦难?师兄,我意已决。” “…………” 城头上的十八“罗汉”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讨论了几句,下一刻,十八“罗汉”隐去,徒留了十八凡人,站在城墙上,一脸懵懂的挠着头。 随后,眼露兴奋,欢欢喜喜一齐的下了墙头,直奔那米面而去,他们将要根据梦中金光闪闪的“老师”所教导,亲手烹煮一种叫作“饭”的东西。 这个过程中,他们还要尝试掌握“生火”,“打水”等生存能力…… ………… 一路跋涉,重回狮驼岭的陈启一行人,按照旧例,烧纸念经,在怨气最重的狮驼洞里,做了一场简陋的法事。 效果好不好不太清楚,毕竟理论上来说,这方面专业对口,还得看他们去往灵山取到的“真经”,陈启念诵的《度亡经》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陈启自我感觉,这场念诵过后,狮驼洞里那令人不适的气息淡了许多。 转身走人,临走前,猴子还鬼鬼祟祟的钻进了狮驼岭上的一处林子,挖坑掩埋了什么。 待其归来,看着他那满手的泥土,陈启心生好奇,随口一问,才知道是大鹏鸟的阴阳二气瓶! 这宝贝很强,但也因为一些限制条件,显得过于鸡肋。 就像这次的狮驼岭之战,大鹏鸟就完全没机会将这件法宝用上,最后白白便宜了早就盯上这件法宝的猴子。 一件能用的强力法宝! 天知道猴子在打开宝库,发现这个瓶子,上前抚摸瓶身时,热泪盈眶的心情…… 大概就是自己终于脱离了赤贫之身,手里也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厉害法宝? 如意金箍棒不算,毕竟说到底其还是一件兵器。 不过法宝虽好,但也确实鸡肋,就像大鹏鸟不方便拿出对敌一样,猴子也不好随身携带这瓶子。 只因这玩意儿搬动起来,竟然还需要按天罡之数,用三十六个人来抬它! 这还是猴子询问了狮驼岭小妖才知道的,不然他当时想藏起来,一时都搬不动! 可猴子上哪找三十六个人来抬瓶子? 西行队伍里,算上白龙马,也就五个活口,连三十六的零头都没有! 用毫毛分身? 先不说这合不合适,光是这么一路招摇,惹来哪个狂徒,趁他不备,把瓶子打碎了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唯一的法宝破碎,猴子的心都能痛死! 所以无奈之下,猴子索性用毫毛分身将其抬起,偷偷摸摸找了一处山林作标记,将其掩埋了进去,留待日后启出再用。 而今日随陈启回来诵经,猴子心中有些不放心,便过去望了一眼,又将坑挖深了许多,好将其藏的牢实一点。 “…………” 你小子什么时候转职了松鼠?还开始挖坑埋宝起来了。 看着猴子收回悄悄话模式,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像是吃到蜜一样的咧嘴偷笑,陈启多少也能理解他的亢奋心情,便摇了摇头,也未多言。 只是心里有些古怪的想起: ‘不说这次天庭出动,这阴阳二气瓶应该充当战利品被收缴的事,就是如果我没记错,按照继承顺序,大鹏鸟没了,这宝贝好像应该归孔雀大明王菩萨吧……’ 总感觉猴子如意算盘要落空的陈启,念在猴子此时十分高兴的份上,也就没有特意浇他凉水,只领着一行人西去,再次路过了狮驼国旧都。 而也就是这区区几日的路程,那三万余凡人好像就大变了模样。 他们学会了生火,穿衣,洗澡,做饭…… 可以说,虽然还有许多地方懵懵懂懂,但进步可谓神速! 果然,西游世界和普通世界不一样,神通的存在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啊,足以做到许多凡人难以想象的事。 哪怕是快速教会一大群凡人以“文明”。 至于为什么这些凡人会失去“文明”?你别问。 补上了烧纸步骤,陈启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重新泛起活力,沾染了人气的都城,牵起白龙马,缓步离去。 …………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眨眨眼,又是数月的光阴逝去。 陈启一行人踏过了夏秋,吃遍了野果,欣赏了麦浪涌动,又是逢到了冬日飘雪之景。 这不,但见那岭梅将破玉,池水渐成冰。红叶俱飘落,青松色更新。淡云飞欲雪,枯草伏山平。满目寒光迥,阴阴诱骨泠。 “师父,前面又是一座城池哩!” 扛着铁棒,逍遥行走在大道前头的猴子眼睛一亮,指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墙头,指与陈启兴奋道。 这几个月走下来,又是平平无奇的平淡日子,寡淡如水,猴子虽然能耐得住这种寂寞,但也不介意偶尔来个惊喜,冲冲味,漱漱嘴。 最起码,城里人多,一般也热闹点不是? “悟空,你可看见前方城池叫什么名字?” 听着猴子兴奋的语气,陈启不自觉的也露出笑容,颔首问道。 “呃,不知不知,这城池古怪,不像旁的,城头上,旗帜上都没留名。” 猴子闻言,手搭眼帘,探目一看后,挠头不解道。 怪哉怪哉,这年头,城有城名,路有路碑,今日怎还遇到个不露名字的城了? “嘿嘿,猴哥,不会是你看不清,随口扯得谎子吧?” 八戒挑担在旁,眼珠子一转,咧嘴一笑,故意损道。 “哼哼,呆子你又皮痒了是吧?要不这样,我们俩打个赌。 待会儿走近了一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有我就输你两个铜子,没有你就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弹上一弹,好好治治你的脑瓜子!” 猴子眯起眼睛,看着八戒那光溜溜的脑门,目光危险的不怀好意道。 “不不不,谁和你赌啊?师父说了,赌可不是好事,哪像你这个赌鬼,我老猪早就戒了,不赌,不赌。” 八戒就是一时嘴贱,眼瞅着猴子想来真的,缩起脖子,忙摇起头来道。 第207章 比丘?小子? 第207章 比丘?小子? “嗤,你这个惫懒的夯货。” 猴子被这呆子气笑了,上前扯住八戒的耳朵大步前行道: “你既说我扯谎,又说不赌就不赌,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全给你占了? 走走走,莫拿师父作筏子,你跟我过去,好好看那墙头上写没写名字!” “哎呦,疼疼疼,猴哥,好猴哥哎,是老猪我一时口误,说错了,是我错了!” 八戒被拎起耳朵,顿时怂了,好听话跟不要钱一样撒了出去,冲猴子讨饶道。 他只是嘴贱,又不是真傻,猴子到底看不看得见,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们俩啊……” 眼瞅着这日常发生的一幕再现,陈启无奈摇摇头,轻笑一声,和一旁的沙僧对视一眼,加快脚力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向城而行,与望山而行完全不一样,后者望山跑死马,没个半时辰的功夫,可能连山脚都没摸到。 前者就好多了,有猴子在前头扯着八戒提速,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了这“无名”城池面前。 “呵,来,你瞅瞅,这城头上,旗帜上可有名字?” 一路将这呆子拽过来,猴子松开手,一边开始摩拳擦掌,一边对八戒冷笑连连道。 敢说我老孙扯谎逞能,呆子你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来,我高低得让你知道,凭什么是我当的大师兄! “嘶,有话好说,猴哥你别动手嘛。” 揉了揉吃痛的耳朵,八戒挑着担子,对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猴子讨好一笑,又在其幽幽凝视下,脸皮一僵,只得老老实实抬头向上看。 果然,和那遭瘟的猴子所说一样,虽有城门旗帜,但上面都未刻绣有城名。 “怎么样,看清楚了吧。” 猴子冷不丁的凑到八戒耳旁,幽幽说道。 “看清了,看清了。” 八戒被吓的一哆嗦,又见猴子撸起袖子,脸上开始浮现“狞笑”之色,眼珠一动,干笑两声,赶忙替自己“狡辩”道: “嘿嘿,猴哥,我明白了,这次是个误会,你没错,我也没错啊!” “哦?怎么个都没错法啊?” 猴子撸袖子的动作一顿,笑眯眯的看向八戒,期待他接下来的“表演”操作。 “咳咳,猴哥你有所不知啊,此墙上虽然未有刻字,但其实是有名字的啊!” 八戒急中生智,眼珠子一边四处乱转,一边对着猴子胡说八道起来道。 “是何名字呀~” 猴子将他那沙钵大的拳头在八戒眼前晃了两下,悠悠说道。 “是……是‘石头城’!对,猴哥,这城池不刻名字,又是用石头砌的,肯定是因为就叫‘石头城’!当地人嫌刻字麻烦,就没刻了!” 被那拳头一惊,八戒嘴一秃噜,直接信口开河道。 “八戒,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能在此胡说?还有悟空,你将八戒一路扯到此地,也就与他先前乱言扯平了,莫要再逗弄他了。” 也就在这时,陈启牵马与沙僧赶至,看着两个活宝徒弟堵在城门口打闹,惹来过往行人瞩目笑谈后,无奈出声言道。 “嘿,师父!是猴哥他逼迫在前,徒儿我无奈之下,为了自保,这才随便说的,呃,应该不算打诳语吧?” 眼见陈启来了,八戒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亮,赶忙躲到了陈启身后,指着猴子与陈启打小报告道。 可随即,这呆子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破戒后,师父会在夜里点灯监督自己罚抄经文的事,连忙又脸色一垮,巴巴的看着陈启问道。 “…………” 笑看了这呆子一眼,陈启没奈何的拍了拍其肩膀,放了他一马道: “行吧,这次不算,但下次可就要注意了,玩闹归玩闹,切莫过火。” “哼哼,还不是这呆子惯会惹事?” 猴子也上前几步,瞪了眼一旁挠头讪笑的八戒后,撇撇嘴,对陈启抱怨道。 ‘我看你分明也是乐在其中吧……’ 瞥了一眼猴子嘴角潜藏的一缕笑意,陈启早就看透了两人的底子,与那两只出名的猫和老鼠一样。 闹起来就上手,可不闹又不舒服! 一行人虽在城下稍稍耽搁,但在陈启赶来,强势“镇压”了齐天大圣后,很快,就老老实实排成一队,踏进那厚厚的城门通道,准备进入这座“无名”城中。 “咦,师父,这有个老革(老兵),我老孙刚好去问问他此地到底叫个什么名字。” 甫一入门,眼尖的猴子,一眼就看到了那靠着城墙,抱着戈矛,戴着帽子,迎着暖阳,有一下没一下点头打盹的看门军士,兴奋指于陈启道。 说罢,不等陈启回应,猴子就自顾自上前,轻晃了晃这偷闲的军士,礼貌叫道: “长官?长官!” “哎呦喂!爷爷!爷爷!” 那迷迷糊糊睁眼的军士看了猴子凑上前的模样,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滚落在地,朝着猴子就不住的磕头求饶道。 “嗯?你这人也有意思,我喊你两声长官,你就喊我两声爷爷?做人也未免太客气了吧?” 猴子被这军士的动作逗笑,一把将其扶起来后,嬉笑问道。 “唔,啊,刚才是我一时眼花,竟把你认成了雷公爷爷,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偷懒睡觉,引来雷公爷爷问罪哩!” 揉了揉眼睛,军士发现眼前这人虽然长得尖嘴猴腮了些,但面容还算和善。 心知自己这是睡迷糊,闹了场误会,捡起掉落的帽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军士对扰人清梦的猴子态度竟然还好。 只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又靠回城墙,对猴子摆摆手,眯着眼,懒洋洋道: “你这人闲着没事,找我作甚?” “嘿嘿,我是东土来的和尚,为去西天取经,途经贵宝地,只不知此地叫作何名,特来打搅长官。” 猴子对军士态度的变化也不以为意,拱拱手,低笑两声后问道。 “此地啊……” 军士眯起的眼里,似乎闪过丝丝缕缕的回忆,起了个头,沉吟一会儿后,嗤笑一声,才继续道: “此地原来叫作比丘国,近来么,哈,改名叫作小子城喽!” “嘿,小儿小儿,遍起那笼中鸟儿……” 军士低头含糊念叨了什么,将帽扣下,似是又睡了过去。 “比丘,小子?” 猴子挠了挠腮边,看着那不愿再谈的军士,眼里若有所思。 总感觉,这一趟入城,又要来活了啊! 怀揣着点点思绪,猴子转身回到队伍,与一行人说了探听来的消息。 “原来这城叫小子城啊……古怪古怪,难听的紧,还不如我老猪起的石头城好听呢!” 八戒听完了猴子所言,摇头晃脑的自得道。 这城里的人真没才华,取这个破名字,还不如他老猪想出来的名字好听! “呵,你也就知道个石头城石头洞了,这城以前叫比丘,可比你那破名字好听多了!” 看不惯八戒这副得意模样,猴子抱起胳膊没好气道。 比丘,佛教梵语词汇,意为乞士,上可向诸佛乞法,下乃是就凡人乞食。 嗯,就是和尚,僧人的意思。 “原来不就是个和尚国的意思么,也不比我老猪的石头城好到哪去啊。” 抄过了不少佛经,八戒对不少佛语有所理解,暗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嗯?” 但在猴子的目光注视下,八戒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改口道: “对,还是比丘国的名字好听,最起码从名字上就知道,这城里的施主都向着佛法,喜迎我们哩!” 比丘国,小子城? 陈启倒是一时半会,没了兴趣再去管这俩活宝的玩闹,只是摸着下巴,低头沉吟思考起这透着丝熟悉感的城池名。 如果说比丘国之名就稍稍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么小子城就相当于另外一把钩子,两者合力,将他那尘封的记忆唤醒! 小子小子,是小儿的意思啊! 与其说是小子城,更应该称呼其为小儿城! 而这两者相连,城中故事就能让人思虑清晰了: 养小儿于笼,剖心肝下药,以求长寿消病! 而幕后黑手,除了那昏庸无道的国王,更是那身居国丈之位的白鹿精! 其亦是一位仙家的坐骑。 主人乃是福禄寿三星中的寿星,在《封神榜》里被称之为南极仙翁的那位隆额老者! ‘又是一只坐骑么……不好!’ 心头刚一感慨,陈启猛然想起,这国王凑小儿入药的时间似乎与原着里的老唐入国时间相近,可以说是他们前脚到的,后脚国王等人就要剖小儿心。 还是老唐,猴子他们看不下去,施法庇护的孩子。 也因此,惹来那白鹿精的觊觎,欲要以老唐的心肝下药。 可被猴子提前识破,装成了老唐的模样入朝,吐出了十几个心脏。 什么贪心,嫉妒心,恶心,名利心…… 等等坏心里,就是没有一颗黑心! 而且那心脏被猴子变的老唐捧在手里,还会微微跳动…… 正是因为这一幕稍显猎奇,所以陈启才会对这一难印象深刻,一接触到两个关键词,就回想起了大半。 而让陈启心头一惊的,也是他估摸不准自己的赶路速度相比于原着的老唐是快是慢! 这快慢之间,可就决定了城中小儿的生死! 其实按理来说,陈启与老唐的性子不同,这西游之路也应该因此出现某种奇妙变化的。 只是往日里这种事情无伤大雅,陈启又不是对西游世界印象极为深刻的考据党,所以对此并未深思。 若非此次涉及到众多小儿性命,他都不会想到这一茬! “走,悟空,我们先入城!” 看着师父脸色一变,忽然脚步匆匆的提杖入城,猴子眼睛微眯,但也未多废话,一手牵上被陈启落下的白龙马,一手扯住还在与沙僧废话的八戒,紧紧跟上。 连穿了三道城门,陈启看都没看那街上喧闹的人群,密布的商铺,只提杖疾行,直奔那商户之后的人家而去。 当看到那家家户户门口皆有一大笼,尚以布幔遮盖住后,陈启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应该没来晚,最起码,没比老唐来得晚。 “哎呦,师父,你今天怎么急匆匆的?莫不是饿了?饿了与我老猪说呀,我这还有半块饼子,你先拿去充饥就是。” 见陈启终于驻了足,后头的猴子三人也牵马挑担的,穿过街上人群赶上,八戒更是喘了口粗气,自怀里掏出半块他留藏的面饼,一脸不舍的递与陈启道。 “为师不是饿了。” 看着八戒手里捏的皱巴巴饼子,陈启欣慰一笑,将其推回后,解释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这城池为何自比丘国改名小子城,所以急着进来一观。” 好家伙,刚刚还在城门口叫八戒不要打诳语的陈启,这会儿撒起谎来,倒是那叫一个淡然自若,脸都不红一下。 看着八戒听到自己拒绝,赶忙将饼子塞进大嘴里咀嚼吞咽的模样,陈启会心一笑,又扭头对一旁走神的猴子笑道: “悟空,此处人家可真个古怪,竟然都将笼子置于门外,上还盖着彩布遮掩,要不我们去问问,里面装的何物?” “不必不必,师父想知道,我老孙变化一下,一探就知。” 猴子闻言,回过神来,收回摸着下巴的右手,冲陈启咧嘴一笑道。 说罢,猴子捻诀起咒,借着白龙马,沙僧,八戒这三者硕大的身子作遮掩,摇身一变,变作一细小的蜜蜂。 “嗡嗡”飞着,钻入了前方的笼布之下,不消一会儿钻出,又飞进另一个笼子。 如是八九次,猴子变化的蜜蜂才摇摇晃晃着飞了回来,重显了真身。 “师父,这笼子里的都是些小孩子,皆是男童,大者不满七八岁,小者更是只有四五岁。” 猴子脸色有些凝重,回报于陈启道。 除非这小子城里,有以笼养儿的怪癖习俗,不然,恐怕内里有情况啊! “咦,这城里还真新鲜,拿笼子养儿子哩!我老猪这么多年,也就听过有地方人家会拿藤木编竖笼,帮自家孩子学站立,这直接养在笼子里的可是头一次见!” 八戒仔细将手心里的面屑统统倒入嘴里后,面上惊奇说道。 第208章 小儿心肝,不老药引? 第208章 小儿心肝,不老药引? “呵,呆子,你可曾见过哪个正经人家把自家孩子关在门前笼子里养的?依我看,此事里,大有蹊跷啊~” 猴子瞥了一眼心满意足,眯眼细品面饼余味,整一副没出息模样的八戒,没好气的说到一半,转而摸起下巴说道。 “这天下虽广,但道理总是互通的,除非这小儿皆非是亲生,否则为人父母者,爱子之心大都一同,岂会如此狠心?” 陈启顿了顿手中禅杖,扭头望向城内最中心,最气派的楼阁殿宇,大概率就是王宫的方向,语气幽幽道: “悟空,看来今日入城,休整之余,又要做些功德事了。” “是,师父。” 猴子脸上的神情一肃,连带着八戒沙僧两人脸上也没了放松模样,尽皆正了正脸色点头应道。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师父都这样表态了,很显然,无论这事里掺和了什么妖魔鬼怪,王公权贵,他们也管定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探这城里的情报,问明白这笼中小儿是何故,此城又是否是王都? 前者关乎他们要怎么插手这笼养之事,而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是真有这种拿笼子养儿子的奇葩习俗,那他们岂不是枉费力气,闹了一场大误会? 后者则是与那通关文牒有关,一路走来,每遇王城,一向“遵纪守法”,纯属“良民”的他们,都会主动拜访国王盖印,省的遇官府设卡拦问的时候,没个身份证明,闹出些不必要的乱子。 只是此次打探消息的经历不太顺利,师徒一行人上前敲门,询问起那些门口放笼子的人家时,旁的都还好。 见着他们是一群僧人,那些被敲开门的人家,一个个都很是和善,问起话来也都是有问必答,譬如此地确是王城,王宫就在城中心等等。 可一旦问起那门前布笼,便像是戳到了痛点,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一般,脸色变差,态度或暴躁或阴沉起来,一言不发,反将他们驱走。 到后来,八戒嘴里怀里都塞满那些富贵人家布施的馒头馍馍了,这笼子里为何养小儿的缘由,他们还半点不知晓呢! ‘看来,此地国王尚有积威,又或是有军士监管,这些人才不肯如实相告?’ 不同于一头雾水的八戒沙僧,隐隐有所悟的猴子,心里早就有数的陈启,牵马站在街头,看着那热热闹闹,摩肩擦踵,端一副河清海晏,太平年景模样的商宅住户,心中喃喃自语道。 “师父,那些人家一来都是普通人,二来似乎不大信我们这些外来的和尚,要不还是换个地方问吧?前边好像是个馆驿,里面必有官员,要不找他们询问?” 屡次敲门,都在最后收获冷脸的猴子挠起头,指了指前方的一处金亭馆驿,眼睛一亮的建议道。 “也好,就当最后一次尝试了,若还是问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恰好此地乃是王城,我们禀报身份,上殿面见国王,加盖通关文牒时,直接向国王问个明白。” 收起心中所思,顺着猴子所指方向望去,陈启点头沉声道。 要不是还要走程序,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白鹿精在捣鬼,他早就带猴子直接打上门了。 管你是国丈还是国王,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只不过,虽然隐隐有所察觉,知道自己的异常不被佛祖菩萨在乎,但为了不损伤那两位的颜面,破坏那份无言的默契,陈启暂时也不敢搞些邪道速通玩法,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但有这些小儿的性命在前,陈启也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准备实在不行的话,直接去王宫金殿上撕破脸质问就是,反正有猴子在身边,他不虚任何人! 嗯,先把比猴子强的那些人划掉。 ‘师父这是想掀桌啊。’ 叼着馒头,一手拢住怀里的馍馍,一手扶担的八戒闻言,眼珠一动,乐呵呵的朝身旁沙僧打了个眼色道。 直接朝一国之主询问,这内里详情但凡沾染了些许恶意,恐怕做出这事的人都不会好受喽! 怕只怕,这事就是国王让人做的啊! 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脸上那微不可察的一丝沉重,沙僧叹了口气,面对八戒的小动作毫无反应,只默默挑担跟上。 一行人牵马挑担转过街头,到了那馆驿门前,而门口留守的小官见他们是僧人,态度十分良好,笑脸相待不说,待他们道明了身份来意,出示了通关文牒等证明物件。 更是回身通报了馆驿丞,令其亲自出来相迎,安排了热茶斋饭招待。 可见,这曾经的比丘国,对于僧人似乎都抱有极大的好感。 只若是往常入城,若有如此待遇,一行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谢过,可今日心中有事,陈启在谢过好心热情的驿丞后,便竖掌起问: “敢问驿丞,这城内缘何许多人家门前,置有布笼养儿?” “咳咳!” 馆驿丞原本正坐在桌边,与陈启品茗相谈,可在陈启这一问抛出来后,却是惊得馆驿丞一口茶水呛到嗓子,咳嗽不止起来。 “咳咳,咳咳,”被见状起身的陈启拍着背部安抚的馆驿丞忙摆摆手,示意陈启停手后,拉住陈启,左右瞥了一眼那些服侍一旁的小官,悄声道: “唉,长老莫要理会此事,权当我国风俗就是,明日国君上朝,盖了宝印速速离去罢,切忌在朝上谈及此事!” “还请驿丞如实相告,此事事关一城小儿,贫僧但有些许慈悲心,就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陈启反手扯住欲要脱身离去的馆驿丞,神色坚定的同样悄声回道。 不是,你这僧人,怎么这么倔呢?你一个和尚,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违抗金口玉言不成? 馆驿丞被陈启死死拉住,只感觉那手就像钢筋铁铸一般,完全挣脱不得,尝试了几下,见这和尚站在原地,还是纹丝不动后,馆驿丞认命了,挥手让那些小官退下。 “唉,你这和尚,何必问个究竟?此乃是当今国主昏庸无道之令,你个外来的僧人,就是知道又怎的?!” 待人多嘴杂的小官吏离开后,馆驿丞一屁股重坐回原位,提起茶壶,重倒了一杯茶水入肚,对着陈启一脸如之奈何的愁眉苦脸道。 “驿丞若不试试,又怎知贫僧无拨乱反正之力?先前所示文牒,可见我等乃一路西行至此,长途跋涉,一路所遇妖魔无数,若无能为,焉有今日?” 陈启也重回了座位,在身后三个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的徒弟护卫下,朝着馆驿丞合掌言道。 嘶,这和尚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啊! 先前未细想,只将那通关文牒当作了身份证明,连陈启身后三个“与众不同”的徒弟,在天衣功效下,也被馆驿丞只当作了三个面丑的僧人。 如今得了提醒,想起那文牒上盖印的一个个国王大宝,或听闻过,或闻所未闻,再一看这三个相貌各异的僧人…… 嗯,一个尖嘴猴腮,身体瘦削,一看就不大中用,怕是个打探消息的前哨;一个肥头大耳,到了馆驿嘴就没停过,如今还在嚼着馍馍,一脸痴傻的大肚汉,应该是个出苦力的挑担伙夫? 噫,这个好,身高体壮,蓝脸红胡,沉稳不语,光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武雄壮之气! 对着沙僧热情点点头示意,打量完三个徒弟的馆驿丞扭头看向陈启,眼里有了些许期盼的道: “若是长老真有本事,这一城小儿或许就有救了……” “既如此,也不瞒长老,此乃我国丑事,俱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我国尚叫比丘国,国主也算清明,一国上下安居乐业。 止有一日,有一老道,携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岁,进贡与当今陛下。 那女子容貌甚美,姿色娇俏,陛下一见倾心,宠幸在宫,号为美后。把那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尽皆置若罔闻,只不分昼夜,与美后贪欢不已。 到如今不过三年,就把自己弄得精神疲倦,身体羸弱,食不下寝不安,命在须臾啊!” 说起那个荒淫无度的君王,馆驿丞脸上浮现无奈,痛惜,叹息等神色,但随即却神色一转,满是痛恨的咬牙切齿道: “陛下之病,经太医院诊治,药石无医,可那献女的老道,因有功被封为了国丈,见此良机,又上殿献了一海外秘方,言说其甚能延寿,且方中其余药材,还俱被其自十洲、三岛采来,已经完备,只需煎汤服药,就可有千年不老之功。 但之后,其又言此药需以药引子搭配服用:乃是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 馆驿丞面露厌恶,以杯掷桌道:“何曾听闻那延寿之药,需以小儿心肝作引?那老道便不是妖道,怕也是山里精怪作祟,来此害我比丘国运!” “只我等不信又如何?亦有群臣劝诫,但陛下命在旦夕,又遭那国丈蛊惑,一意孤行,硬生生的在城内选了一千多有小儿的人家,命其养在门前鹅笼里,只待人数凑齐,时辰一到,就要戮心取肝!” “也因此,城内人心惶惶,虽惧于王法,不敢明言,但也编了民谣传唱,致使改名叫作小子城。” 馆驿丞脸上全是无奈之色,连连扼腕叹息后,转而看向陈启与其身后的沙僧,面露一丝希望道: “长老,你远来至此,一路披荆斩棘,定有大神通,恕我眼拙,不知可能降得那祸国殃民的国丈,揭其面目于殿堂,教我城中小儿脱难?” 老实说,就国丈提的那荒唐药引子,早就惹来百官生怒,万民所指了。 奈何那厮一来有国王宠信,不好发兵捉拿,二来其本身本领也不小,一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仙风道骨做派也就罢了,可那行走如风,手中拄拐,亦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不少人暗地里打算让其直接消失,但派出去的刺客连他人影都捉摸不到! 要不然,还能等到如今?需知,为了在城中硬凑一千多小儿,其中大部分可都是家境殷实的本国人,甚至还有一些权贵子弟啊…… 而面对馆驿丞的询问,陈启自然不会负其所望,干脆利落的点头合掌道: “阿弥陀佛,驿丞放心,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贫僧定然不会坐视,还望驿丞指路,好让我这徒儿出马,擒了那国丈上殿,与国王论个明白!” 那国王虽然下令让百姓养儿于门前笼里,只因沉迷女色,亏空了身子延寿,但念在其尚未真下毒手,铸下大错,陈启还不至于直接要他性命。 可若是押了国丈上殿,道明了妖邪算计,其还是执迷不悟,欲以小儿心肝求长生的话…… 那陈启就不得不下狠手了,而且瞧馆驿丞的态度,百官估计对这位荒唐的国主也是心有不满久矣了,届时直接让他们直接推举太子登基得了。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朝政不稳,留有隐患,所以能不插手,陈启还是不愿意插手别国内政的。 他是来取经的,又不是真来当大唐先锋官的……咳咳。 “好好好,长老慈悲为怀,救我国小儿于水火!下官在此拜谢! 只是,只是那妖道的踪迹捉摸不透,我等百官,皆不知其住处……” 馆驿丞闻言大喜,起身弯腰一拜,但在抬起头后,这位就将手一拱,一脸尴尬的苦笑道。 和那国丈打了三年交道,但愣是没人知道他住哪! 因为这位国丈也是个奇葩,根本就没要国王赏赐的国丈府,平时除了入宫见国王,其他时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 彳亍口巴,对面是个精怪,作为寿星的坐骑,搞不好还是个成了仙的大佬,能被你们搞定才奇怪。 毕竟就连把白娘子打个半死的仙鹤,好像也不过是跟他同级的鹤童罢了。 既然如此,陈启对于馆驿丞提供不了妖精地址,除了有些无言外,也就没多说什么。 所以,备用计划,启动! 第209章 比丘走白鹿! 第209章 比丘走白鹿! 嗯,备用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明日大家一起上朝,逮到那个白鹿精国丈,就直接动手,把他做,咳咳,把他擒住。 至于为什么暂留他一命,是因为陈启需要问清楚,这家伙到底是真的脑子抽了,要拿一千多小儿心肝做药引子,还是因为…… 他其实是和金银童子,青牛精一样,被寿星放过来充数劫难的? 毕竟作为寿星的坐骑,怎么想都不太像会缺寿元的样子,所以借国王之手,采小儿心肝炼制不老长生药有些不太符合逻辑。 而且这种极端血腥的药引子,也不像是这方世界,会与寿星这种正神有关的东西。 甚至有些荒诞无稽。 所以除非是陈启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底色,误入的其实是黑暗流的西游世界,那么,白鹿精撺掇国王将一千多小孩子养在笼中,一直等到陈启一行人到来…… 这种行为就比较可疑了,又因为他暂时除了献一只八成是妖怪的女子,独独祸害了下国王陛下外,没有造出别的孽障,陈启觉得,还是要给人一次狡辩,咳,自白的机会。 且陈启特地又问了馆驿丞,发现国王虽然贪恋女色,但这三年来的朝政还是在平稳运行的,虽然离不开百官的恪守职责就是了。 而那国丈虽然后来出了个馊主意,但在献女后,也没做别的事,连国丈府都没要,俸禄赏赐皆未取,长生药里的所有药材还是自掏腰包,没有花费半点国力…… 讲真,陈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和猴子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怀疑,这白鹿精(妖怪),不会真是奉命来当劫难的吧? 心里虽有疑,但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寻了馆驿丞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放下行李包袱,略微收拾,准备先住上一晚,待到明日,见到那国丈真容,再好好计较一番。 不过,以防万一,陈启还是问了问猴子,可有甚办法,将那布笼中的小儿护住,待明日此间事毕,再送他们归家。 而猴子什么时候让陈启失望过?虽然不能从兜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神奇法宝解决难题,但是猴子会叫来各种各样的神奇帮手啊! 只见猴子走入空院后,翻身腾云而起,捻诀念咒,一声“唵净法界”,竟将那城隍、土地、社令、真官,并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伽蓝等众神一并拘来! 又与众神互相见礼后,猴子客气拱手道: “列位,这国主昏聩,偏听奸邪之言,欲以小儿心肝作药引,吾师徒路径此地,岂能相忍?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将这些小儿连笼藏起。 收摄到山凹处还是林深处无所谓,只备好水食,不得饿损;暗中护持,不使他惊恐啼哭就好。 待吾师徒降妖完毕,再将小儿放归,也是诸位的一桩功德。” “大圣放心,我等必不负大圣所托。” 瞧着比以往客气了许多的猴子,众神却也不敢放肆,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后,听命散去。 霎时间,阴风卷起,惨雾漫漫,因猴子召来的多为阴神,那风雾遮盖了明月,将整座小子城拖进了黑暗。 但这黑暗,又未尝不是光明的未来! 风卷薄雾,卷走的,是那家家户户门前盖布笼子,亦是那一颗颗早已吊起,不得解脱的父母心。 眼见着骨肉别离,那家家户户都传来哭嚎之声,误以为是妖怪作祟,卷走小儿食之,然,夜尽天明,乌云终有散去之时,今夜虽苦,明日将是尽去阴霾之日! 猴子立于云上,定定的看了一眼正慌乱哭闹的城中,沉吟一下,又唤出土地游神,嘱咐其稍微看待那千多户人家。 免得有人想不开,一时造就了悲剧。 安排好一切,这才翻身下云,落回院子,推门而入,冲陈启拱手笑道: “师父,幸不辱命,老孙我已将那些小儿安置好了,只待明日降完妖魔,就可放其归家!” 至于妖魔降完,国王还是执意不收政令,要小儿心肝? 嗨,那就是国王自己的心肝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麻烦悟空了。” 陈启起身相迎,看着没多大一会儿就归来的猴子,含笑颔首道。 所以说,有悟空在身边,我无虑也啊! ………… 次日天明,伴着那满城隐隐约约哭泣声,竟然意外还睡得不错的一行人起床洗漱。 将那大件的行李包袱与白龙马留置馆驿后,穿着无缝天衣,手持九环锡杖,陈启领着手捧通关文牒的猴子三人,在馆驿丞期盼的目光下,踱步入王宫。 ………… “陛下,有一行僧人求见,自称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途经我国,为倒换通关文牒而来。” 小黄门俯身入殿,朝龙床之上,形枯神槁的国王启奏道。 “东土之僧?能行如此远路,必有道行在身,宣,快宣他们入殿!” 国王勉强依靠在龙床之上,干巴的双手摊在锦绣被上,两眼暴突,听见小黄门禀报后,面色一喜,有气无力的抬抬手道。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确实快不行了,虽然有国丈拍胸口保证的长生不老药,服之不仅可以去沉疴,还能延寿千载。 但这不是多一条路子,多一层希望嘛,万一国丈那出问题了呢? 他可还没跟自己的美后爽够呢! 陈启是不知道这国王都快被人榨干了,还在美滋滋想着与美人交欢呢,他只是领着三徒弟,在小黄门带领下,穿过宫墙,一路上了金殿。 “贫僧见过陛下。” 不同于大大咧咧站在殿中,四处好奇打量的猴子,陈启平常情况下,还是比较讲礼仪的,双手合十一拜,以眼角余光扫过这位当今陛下。 嚯,哪来的人干? 待看清了那高台龙床上人影模样后,陈启眼皮一跳,直接在心里咂舌道。 眼凸边黑,皮肤粗糙暗黄,全身上下干巴巴的好似没有二两肉,青筋毕露,头发枯黄灰白…… 这哪像是一国之君呐,分明是被采补干净的药渣啊! 如果说没见面时,陈启还寻思着这国王定力不足,会被美色所惑,但如今看来,只觉得其不会是被妖精施了邪法了吧? 一般的妖精不能施法暗害国主,可不代表堂堂寿星的坐骑做不到啊! 暗暗给白鹿精头上添了一笔帐,陈启就听见上首的国王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 “东土的高僧么?请坐请坐,寡人如今重疾在身,就不起身与长老相见了。” 国王神情怏怏,眼力朦胧,吃力的眯起双眼,也只能将陈启一行人看个大概,索性就不再看了,右手轻轻一挥,安排内侍给陈启几人赐座道。 比丘国,比丘国,从国名上就能看出,此国对僧人礼敬的态度,国王虽然这三年来浑浑噩噩的,但还没将脑子完全丢掉。 再加上有所求,必要礼下于人,所以国王对陈启几人的态度还是比较宽松的。 纵使猴子的动作明显有些无礼,他也权当没看到。 又招招手,将内侍逞上的通关文牒展开看了又看,确保上面最近的几个国王大印,是他所熟悉的那几个,没有错误之后,才将自己的宝印取出,依次盖下。 “不知长老万里迢迢,缘何要去西天取经啊?且这道路难行,一路多有精怪强人,长老一路至此,可有几分神通?善治疾否?可有什么仙药仙方……” 将通关文牒重新赐回,国王躺在床上,与陈启谈论起神通医术的时候,总算来了几分精神,眼神透光,带着几分期盼的看向师徒四人道。 “贫僧取经乃是为超度群鬼……神通广大的,乃是身后三个徒弟……医术也是大徒弟比较精通……” 闲着也是闲着,左右是要等那白鹿精国丈前来,陈启便端坐在那锦绣墩子上,得体的与国王问答起来。 可是一刻钟,两刻钟,甚至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启预料之中的白鹿精还是没来! 倒也不是聊不下去了,这半个时辰里,陈启先与国王谈了身份来历,后夸耀了身后的三徒弟。 更是顺手让猴子也给这位国王诊治了下,让其享受了把朱紫国王同等待遇。 只是就和太医院诊治的一样,药石无医,普通的药材,根本救不回他这副被榨干的躯壳。 猴子倒是有别的法子,不说什么仙丹灵药的,便是随便去哪舀些仙水,神水来,都能把国王自鬼门关拉回来,再以普通药方疗养。 多的不说,保底还能再挣个五六年寿命。 但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揭穿国丈真面目,促使国主撤回旨意,放了那千余小儿,又不是来治病的! 而且若国主贪恋那长生不老,信了国丈的邪,对那小儿心肝念念不忘,那这救了不是白救? 猴子才懒得费这白功夫呢! 所以在宣判了国王没救了之后,猴子坐回墩子,翘起脚来抱起头,悠哉悠哉的等起来了妖怪国丈。 可还是那句话,左等右等的,妖怪别说踪影了,连根毛都没等到! 就在猴子,八戒,沙僧三人干瞪着眼,互相眉飞色舞,陈启和国王谈论着沿途风光的时候,又有那将士上报,言及昨夜风卷鹅笼,满城小儿丢失之事。 “啊?!莫非这是天要亡我?连月病重,药石无医,幸有国丈献药,又费尽寡人心力,才凑出千余药引,只待今日午时,就可开刀制药,怎会有风卷鹅笼?” “美人儿,寡人怕是再不能与你欢好了,只待来世再做夫妻了!” 国王听此消息,再没了与陈启闲话的心思,惊怒交加,泪眼汪汪,躺床哀呼道: “去,速去将美后请来,寡人心丧若死,最后时刻,要美后相陪。” 国王颓丧的放下手,脸色再灰白了几分,透着股死气,直接对内侍太监呼喝道。 今日午时? 陈启扭过头,默契的和身后猴子交换了个眼神,又将头转回,没好气的看着陛阶上气息衰弱的国王,都这个时候了,还忘不掉你的美人? 而且为了延命,那千余小儿的性命在你眼里根本不存在是吧? 呸,无道昏君! 心中摇头,散去了对这可怜模样国王的些许同情,陈启只觉馆驿丞评价的还真是贴切! 不过国王要喊来美后,这倒是暗合了陈启几人的心思 ——一直等不到那个所谓国丈,还不如顺着这与他关系千丝万缕的美后,打探消息,直接上门堵人算了! 只是那应声去后宫喊人的内侍,没多久,居然慌里慌张的独自一人跑回来了: “陛,陛下!美后不见了!连带着其宫中不少宝贝饰品等物件,统统不见了!” 哭丧着脸的内侍“扑腾”一下跪在龙床前,对着国王哀嚎道。 他还是收敛着说的,总不能直接告诉陛下,美后眼看着你要死了,早早卷铺盖跑了吧? 啧啧,就那寝室内的光溜干净,还有婢女说的昨日起美后就闭门不见人…… 怕是昨天就跑了吧?! “怎么可能?定是有人掳走了美后!美人,寡人的美人!噗!” 国王被这消息惊到面目狰狞,头脑眩晕,再最后急呼一声后,吐出一口血来,竟然昏死过去了。 “美后不见了?悟空,你怎么看?” 看着那陛阶上因国王吐血昏厥,惊叫,慌张,闹哄哄的一团乱麻,清晰听见内侍禀报之声的陈启拧起眉头,转身对猴子沉声道。 “老孙觉得……怎么有些像是畏罪潜逃?” 猴子撑手而坐,闻言搓着下巴也是皱眉沉思道: “那国丈和这美后不会听说了我们的消息,提前一步直接溜了吧?” “很有可能。” 想到那国丈真身背景,虽然暂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剧情变动,但想想和原着完全不同的奎木狼身死,鲤鱼精被烤,赛太岁身死,狮驼岭三魔全灭…… 陈启好像知道这头白鹿为什么会望风而逃了,怕是这家伙消息灵通,打听到这些消息后,生怕猴子不卖寿星面子,一棒子把他敲死,所以索性潜逃了! 但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白鹿精若是奉命而来,问心无愧,他跑干什么? 陈启眼睛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幽幽问道: “悟空,这寻妖踪迹的本事,你会吗?” 第210章 城南遇妖? 第210章 城南遇妖? 对于白鹿住哪,陈启还真不知道,印象里这位不是挺刚的嘛,如今竟然连面都不见一见,直接溜了? 总不能住在白鹿原吧…… 于是在发现这美后失踪,疑似与国丈一同“畏罪”潜逃的情况下,陈启也只能再拜托起万能的猴子了。 而猴子听到陈启所问后,也真就挠了挠脸颊,皱眉沉思道: “这探寻妖怪踪迹嘛……弟子腾霄而上,运起眼力,可观千里吉凶妖祸,可若是出了这范围,或者那妖怪潜心藏匿,我老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 “不过兽走留痕,人过留踪,我倒是可以唤出此方土地游神问一问,人眼好瞒,鬼神难欺。” 猴子抬头与陈启说了自己的想法,更是直接将那国丈美后统统打入了妖怪一属 ——不是妖怪怕他们作甚?还连夜潜逃,必是心里有鬼! 且以他火眼金睛观之,那国王身上妖气缭绕,一身之病,与妖怪脱不了关系! 但也就在此时,国王被时刻在一旁服侍,如今见状匆匆上前的御医拿针灸唤醒,醒后,这位陛下也不问自己还有多久好活了,挣扎着嘶哑道: “快,快传令诸军,派人去找寡人的美后!还有,速遣人去城南七十里外,寻一处在柳林坡的湾华庄!国丈就住在那里,速速去请他来见寡人!” 国王也不是个纯傻子,虽然被美色迷惑,但基本的判断力还在,听到内侍禀报,再一联想明明今日就要炼药引服药,国丈却一反常态的迟迟未到…… 略微一想,国王的脸色就硬是继枯黄里透灰白后,又变绿了几分! 那暴突而出的眼珠子,竟然莫名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意思。 “咳咳,陛下,不用再找了,你那美后与国丈,应是听见贫僧等人降妖除魔的名声,连夜逃命去了。” 眼瞅着国王一口气喘不上来,快要被活活气死了,看不下去其浪费人力行为的陈启挺身而出劝阻道。 国丈还没逮回来,放小儿出笼的旨意也还没下,隐患未除,要不陛下你再活一会儿? “咳,长老这是何意?” 国王下完令后,正被内侍七手八脚的扶起灌着续命的汤药,听见陈启上前所说,激动一抖,身上洒了些许汤药都顾不得了,只瞪大了眼珠,神色莫名的看着陈启道。 该死,寡人的美后不会是被这淫僧掳走了吧? “阿弥陀佛,陛下,贫僧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那国丈与美后皆是妖怪一流,不巧,贫僧的大徒弟专擅降妖,一路走来威名赫赫,那两妖想是听闻我等到来,仓惶逃窜去了。” 陈启见到那国王眼里的警惕猜疑之色,无奈开口解释了遍,顺带补充了一句道: “且陛下身上之疾,想来也是与那两只妖怪有关。” “啊这,长老所言是否有些夸张了?美后虽与国丈弃寡人而去,但说他们是妖精妖怪……” 听完陈启的解释,国王眼中的猜忌散去,重咽起那苦涩的汤药,苦着脸犹疑道。 这家伙…… 陈启被国王的态度击败了,扭过头不想再与其废话了,直接眼神示意猴子道: ‘受不了了,悟空,还是你来吧!’ ‘嘿嘿,收到,师父。’ 在被陈启提到擅长降妖,威名赫赫的时候,猴子就在一旁呲着牙乐了,如今收到示意,更是三步两步踏上陛阶,挤开那围在一旁的内侍,随意冲着国王拱拱手后笑道: “欸!这位陛下,你先莫管那国丈美后是不是妖精了,这样,你先告诉我老孙,那国丈家住何处?家里人口几何?相貌怎样?” “我老孙劳累一趟,替你抓回,显出他的原形给你看看,到底是人是妖!不过你也得答应我老孙,待擒回妖孽,你就下旨放了那千余小儿,省的枉做冤孽。” “嘿,你仔细想想,若那国丈是妖怪,你这身子也是被妖怪弄坏的,这药方药引又可是真的?” 猴子怕这国王多心固执,看在他上来就赐座的份上,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而国王挥挥手,止住那些不满猴子如此无礼,要上前推搡的内侍,睁着那双老花眼,勉力打量着冲上前的猴子,见其尖嘴猴腮,身上毛茸茸一团的模样,心里半是惊骇半是希冀。 惊的是猴子这副模样不像常人,和他那如花似玉的美后,仙风道骨的国丈比起来,前者更像是妖。 希冀的则是,猴子相貌异于常人,必有异术傍身,且那东来的和尚如此吹嘘他的这个徒弟,或许真能将美后追回来? 对于弃自己离去的美后,国王心中是有恨的:寡人对你那么好,恩宠不止,冠绝后宫,眼瞅着寡人要死了,你就是这么报答寡人的? 所以虽然对陈启,猴子所说的妖怪之事,心里还有些犹疑,但国王还是提起一口气来开口道: “这位法师,若你真能将国丈,不,只需单单美后一人带回,所求何事,寡人皆可应允,那千余小儿也尽可赦之。” 国丈都跑了,谁知道是不是谎报欺君,畏罪潜逃,那药方药引子八成就是假的了,再加上那鹅笼也被风卷跑了,下这道旨意对于国王来说,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索性直接答应道。 “可国丈所住究竟何方,寡人实在不清楚,只知他三年前携女上殿,言说年老无儿,止后妻生一女,年方十六,不曾配人,愿进与寡人。” “这三年来,国丈也不曾住在城内,只来时上殿去时无踪,寡人曾好奇问过,只听他言是那城南外的庄子,是真是假,也未曾探明过。” 他就馋人家女儿的身子,哪有多的精力关注国丈? 后来倒是因国丈献药,关系热络了许多,可那时重病在身,更没精力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至于相貌么…… “法师,国丈是个手持一根盘龙拐杖,精神还好的老人,美后她则是肌肤胜雪,明眸皓齿,纤腰三尺,亭亭玉立,我见犹怜……” 见那国王提起国丈相貌时一笔带过,提起美后则是眼睛发光,喋喋不休个没完,猴子嘴角一抽,和陈启一样,觉得这老货是真没救了。 当即将手一挥,直接打断道: “停停停,我老孙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城南寻你那国丈与美后去了。” “啊,既然如此,法师可要寡人备马?此一去七十里,无马怎得行?” 国王被打断,竟然还有些可惜回味的咂咂嘴,方才睁大眼睛,对猴子殷切道。 “哼哼,不用不用,你就在此瞧好就是。” 猴子洒脱的摆手转身,叉腰看着殿内昏昏欲睡,点头瞌睡不已的八戒,又思及早上尚未食,师父和这夯货应该也饿了,便放弃了点兵带上八戒的想法,只嘱托了一句国王道: “我等为上早朝,水米未进,还望陛下先备好斋饭,待我老孙归来就是。” 说完,轻快的走下陛阶,与陈启,沙僧互相点点头,快步出了殿门,一个翻身,直接驾云南去! “这这这,是仙佛降世不成?!” 国王与那一众的内侍百官被猴子露出的这手惊起,除了躺床不能动的国王外,纷纷朝着猴子离去的方向礼拜惊喜道: “太好了,是仙佛临凡,我们比丘国有救了!” 托猴子的福,殿内安坐的陈启几人待遇又上了几个台阶,要不是国王行动不便,都要下来与他们挨个握手言欢,请为上座了。 ………… 而这边,猴子翻身腾云,不过眨眼间就到了城南七八十里处,但任他在云头上如何眨动双眼,也未瞧出妖云所在,国王言说的庄子更是无稽之谈: 只有眼下那一条清溪从中过,两旁千堤烟柳画桥! “啧,我老孙就知道,那国王老儿根本不靠谱!” 挠了挠头,无奈抱怨一句,好在猴子早有预料,直接降下云头,捻诀跺地,念一声“唵”字真言,却是将此方土地拘了出来! “大圣,柳林坡土地在此!” 那土地公公钻出泥土,低矮的身子当即朝地上一伏,战战兢兢的与猴子见礼道。 只这道身子还未趴下去,就被猴子直接抬起,弯腰揽肩笑问道: “欸,用不着这么多礼,我招你来,是要问你那比丘国丈住的柳林坡清华庄,在何地?” “大圣是自比丘国而来?” 土地被猴子揽住,吓得直接打了个哆嗦,但见其态度温和,捏紧手里龙头拐杖,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正是,那国丈蛊惑国王,疑似是个妖怪,我特来探他底细。” 猴子松开土地公公,直接席地盘腿而坐,冲其点头确认道。 “那大圣可就来晚一步了。” 眼见着这位传说中的齐天大圣没那么凶顽,反而平易近人,土地心中的惊惧消散大半,拱手苦笑道: “那国丈确实是个妖怪,往日里仗着神威法大,欺凌我等小神,不许泄露败坏他的好事,但昨日就带着他那妖精干女儿,急匆匆的收拾物件搬家了。” “就连他那原本安在南岸九叉头一棵杨树根下,取名清华洞府的小洞天也被他带走了!” 嘶,动作这么利索,那妖怪这么怕死? 猴子的眉毛一挑,看向土地追问道: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方?” “不知不知,往日里凭着土地神职,小神尚能窥得他洞府所在,但他昨日凌空而去,出了小神管辖之地,完全没个头绪,只知往东去了。” 土地苦着脸弯腰,小心翼翼道。 坏了,老夫没起到甚么作用,大圣不会翻脸打我吧? 都说他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啊! “向东么……” 猴子倒不知眼前又开始瑟瑟发抖的土地正在心里编排他,只呢喃一声,随意挥挥手,放了这已经不起作用的土地离去。 “嘁,头疼头疼,我老孙最烦这等躲躲藏藏的妖怪了,敢做不敢当,敢在此为祸,竟不敢与我过上两招?无胆,着实无胆!” 扯过一根细柳枝叼在嘴里,猴子索性往后一仰,直接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头,看着那白云悠悠,眉间带着几分忧愁烦恼道。 “要不,去天上找找千里眼顺风耳帮忙?嗯,不太行,他俩要是知道,这妖怪不像是能嚣张至今的样子。” “那去南海找菩萨?她神通广大,掐指一算不就算到了?就是这妖怪都跑了,我老孙还非要把他揪出来,不会被菩萨说戾气太重,转着圈揪耳朵吧?” 一把捂住耳朵,回想起先前被菩萨拧起的滋味,猴子心有余悸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代价,是不是太重了? “大圣为何躺在地上?” “我在想菩萨会不会拧……嗯?” 猴子正在走神,忽的听见耳旁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苍老人声,习惯性接话道,可说到一半,猴子就反应过来,忙起身一看,却是喜上眉梢道: “今日我老孙这是走了哪门运道,出门躺地上都能撞见寿星兄弟? 咦,福星和禄星呢?你三人寻常时候形影不离,今日偶遇,不如让我老孙也体会体会三星齐照的滋味。” “呵呵,大圣莫说笑了,我等也就只能给凡人沾沾喜气,如何能影响大圣的运势?” 寿星没想到这猴子被镇压五百年,又随唐僧西行取经后,还是这么跳脱,甚至都会开起凡人间的玩笑了,当即捋须一笑道: “至于福星和禄星暂且不在,是因我此来匆匆,专为找大圣来的。” “你找我?找我作甚?我现在忙着护送师父取经,可没空和你们饮酒嬉闹,还是说……” 猴子翻身跳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正与寿星说笑到一半,忽的神色一顿,狐疑的看向寿星身后那打着哆嗦,遮遮掩掩不敢看自己的大白鹿,及其脚边蜷缩的一团毛茸东西。 眼睛一眯,猴子摩挲着下巴道: “老弟,你知不知道,我在此遇见了两个妖怪互称父女,进了那比丘国作乱,害了国王身子不说,还蛊惑其以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当药引。” “可奇怪的是,这两个妖怪一听说我师徒几个来了,连夜就卷了家当逃命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啊?” 随着猴子慢悠悠的言说,到最后一句一顿,那白鹿与脚边的毛茸茸一团也随之乱颤不已。 因为……猴子边说,边慢慢走到了它们身边! 第211章 小儿不复 比丘重归 第211章 小儿不复 比丘重归 “啪!” 一道响亮声音顿起,却不是猴子的铁棒砸落,而是猴子一大巴掌,拍到了白鹿背上。 骇的那白鹿瘫倒在地,毛茸团子更是抖了一下后再无动静,只余一道蜿蜒水迹自其身下淌出。 “啧啧,我老孙又没干什么,这大白鹿和一坨毛这么害怕作甚?” “真是胆小啊……” 猴子见状,恶劣的咧嘴一笑,躲开那道水迹,弯腰上前,凑近打量着那闭目发抖的大白鹿道。 尤其在那“胆小”二字上,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好了好了,大圣莫要吓老道我这坐骑了。” 眼看着白鹿再被吓下去,就要和地上毛团子一样动作,丢了自己脸面的寿星无奈开口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圣的眼睛,这孽畜正是那蛊惑了比丘国王的国丈,它身边那小兽,乃是一白面狐狸,亦是这孽畜认得干女儿,榨干了比丘国王。” “好呀,好你个寿星,私放你的坐骑下界为祸,可有什么交代给我老孙?” 猴子闻言冷笑,掏出铁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白鹿身上,骇的其瑟瑟发抖之余,还不忘扭头冲寿星咧嘴问道。 “大圣冤枉,老道哪里是私放的坐骑?分明是这孽畜趁我与东华帝君手谈一局时不备,盗了我的拐杖,私自走脱的!” 寿星自诩还是比较了解这猴子的,见了这副做派,也不担忧,知其定又是在故意作弄刁难人,当即忙上前拦住铁棒,好声好气道: “但老道亦知大圣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不,这孽畜闯了大祸,又慑于大圣神威,连夜逃回我那蓬莱岛,被我与东华帝君发现,询问清楚后,特带其来向大圣赔罪。” 寿星笑吟吟的冲猴子施礼赔罪道。 “嘁,你说带它来赔罪,怎么赔,拿其性命来赔吗?” 见寿星看穿了自己的虚言恫吓,猴子无趣的撇撇嘴,收起铁棒,抱臂挑眉,看着寿星问道。 这厮虽然带坐骑回来了,但看上去可不像是要留其下来顶罪的样子,还回护宝贝的紧呢。 “大圣说笑了,老道我这白鹿虽蛊惑了君王,可大错尚未铸成,按理来说罪不至死。” “且那坏了君王身子的狐狸精我也带来了,大圣若要给那君王一个交代,带其归去就是,老道这白鹿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饶了他一命吧。” 寿星拱起手来真挚笑道,但见猴子面上还是有些不满意,略一沉思,又凑上前来,在猴子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兄弟,你不会是糊弄我老孙吧?” 听完寿星的耳语,猴子面色一变,古怪的看向寿星确认道,顺便,还稍带同情的看了那大白鹿一眼。 “欸,大圣放心,这三界内外,谁敢来骗你?这事老道说到做到,待此间事了,带这孽畜回去就办。” 寿星一捋白须,顶着那高高隆起的额头,乐呵呵笑道。 呵,敢骗我老孙的多了,但你个老寿星除非是想不开吃砒霜了,那么在此事上应是不至于骗我的。 想起这一路走来,见识过的尔虞我诈,以及某个呆子日常的油嘴滑舌,猴子悄摸摸翻了个白眼想道。 “行吧,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这白鹿我就放他一马,不过你可别想着走,先随我去一趟比丘国,那还有一个烂摊子要你收拾呢!” 懒得多言,反正这白鹿确实没来得及害人,师父没说必须要它小命,再加上寿星回去以后给它的“刑罚”也够重了,猴子也就随意摆摆手应下。 但看着寿星欣喜点头,准备跨鹿离去的样子,猴子还是上前一把扯住其袖子,杨头指了指北边说道。 ………… “我因带鹿归来赔罪,一时情急,未带丹药在身,欲传你疗养的方子,但你又筋衰神败,不能修养。幸我这衣袖中,还有三个枣儿,乃是与东华帝君饮茶时配的,我未曾吃,今送你解厄罢。” 金銮殿上,被猴子一路拽回的寿星坐在国王床边,看了看国王的脸色,便摸出三粒红枣递与国王,笑呵呵道。 “多谢寿星,多谢寿星!” 挣扎着自龙床爬起,国王感激的冲着寿星不断叩拜道。 眼角余光扫过那殿上毛发乱糟糟,灰尘沾满身,软趴趴于地的白毛狐狸,以及跪伏在一旁呦鸣的白鹿,国王心中一颤。 猴子带着一人一鹿一狐狸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讲过了原委,更是让后面的二者变化出了人身,让他相识…… 妖精,真是妖精啊!! 美后是只狐狸,国丈是只白鹿,那寡人这三年来,床上欢好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念至此,国王就心丧若呕,往昔床底之间欢好的娇媚女子像,此时尽皆变成了尖牙利嘴,口流腥涎的白毛兽首! 决定了,寡人日后再也不近女色了! 反正子嗣早已诞下,太子年岁也不小了,找个合适时间,直接传位太子吧! 心里打定主意,国王毕恭毕敬的接过三粒红枣,仰脖吞下。 而这枣儿也不亏出自寿星之手,枣到病消,那国王只觉腹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冰寒的四肢受其所激,又生出丝丝缕缕的活力。 便是国王那蜡黄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出现几分红润。 “呵呵,你既病退,那我也当走了,大圣,告辞告辞。” 见这被猴子强拉来解决的烂摊子完毕,寿星颔首一笑,牵起一旁还在对地上狐狸恋恋不舍的白鹿,朝猴子笑道。 “欸!老寿,这宴席将开,你不留下来一同享用?” “老道我回去还有急事,天蓬好意,心领了,心领了,呵,莫看了,这火枣已没了,待改日我再送你几斤。” 一眼看出八戒好意里的“心怀不轨”,寿星摊了摊手呵呵笑道,又在八戒不停吞咽口水,直勾勾盯着袖袍的目光下,无奈翻出袖口抖搂抖。 这才让八戒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也让寿星得以脱身,给了啼叫不止的白鹿一大拐杖后,骑上白鹿,飘然离去。 “师父,这白面狐狸又该怎么处理?” 目送着寿星离去,猴子才懒得管那些跪伏在地的国王百官,直接转身对陈启问道。 没错,狐狸精没死。 因为白鹿精这个主谋都没丢掉性命,按得作恶未遂来判,那么作为从犯狐狸精,陈启觉得倒也不至于直接打死它。 至于它为什么会软趴趴躺在地上…… 那是因为它在被猴子弄醒,发着抖给国王表演了番如何兽→人→兽后,被八戒这个夯货提耙上前,嚷嚷着要一耙子打死妖精给又吓昏过去了。 八戒:没办法,面对这种猴哥抓来的,弱不禁风的妖怪,现成的功劳,嘿,我老猪那耙子它就不听使唤! 不过如今如何安排起这狐狸,倒是让陈启一时有些头疼了。 白鹿精在回了蓬莱岛后,会迎来应有的惩罚,可这狐狸精又该怎么罚? 总不能和白鹿精一个待遇,直接阉了吧? 它一个母的,也不知道怎么阉啊! 嗯,寿星向猴子承诺,带白鹿归岛后就亲自动手把它阉了…… 陈启十分合理的怀疑,这是寿星从文殊菩萨那得来的灵感。 因为文殊菩萨那两只坐骑,就因为阉与没阉,性情差异过大,且迎来的结局也大不一样。 一个还在“舒舒服服”的当国王……额,掐指一算,这么多年了,应该已经功成身退,回五台山了吧。 另一个,则在狮驼岭里被一棒敲死,尸体都被猴子一把烧成灰了。 不同的结局,待遇也是天差地别,陈启觉得,这似乎给了所有有坐骑宠物的仙神一份大大的灵感…… 阿弥陀佛,这份功德贫僧就不要了,记佛祖帐上吧。 完全不想成为宠物阉割行业祖师爷画像之一的陈启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一旁急着开宴的八戒忙开口出着馊主意道: “师父啊,要我老猪说,还是直接打死了账,这妖精蛊惑君王,损伤龙体,又不是什么好妖!” “对啊对啊,老佛,这位法师说的对,还请打死这狐狸精吧,省的它继续为祸人间啊!” 听闻国王重病在身,即将亡故,美后并国丈潜逃,又有高僧前来,称其为妖,要把它们逮回来…… 这种种劲爆消息,早就引来了国王的三宫六院,这些被狐狸精夺了宠爱的妃嫔,听见八戒的建议,那一个个是眼珠子都在冒光的点头赞同道。 就连国王听见这边动静,也有些心动的样子。 心理阴影已经很难去除了,要是再留着阴影“原型”存在,寡人心里更难受了哇! 陈启抽了抽嘴角,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叽叽喳喳,只看向猴子,沉吟一会儿道: “悟空,这妖精害人不成,倒是让我想起当年禅院的那批人,既如此,便留它一条性命,待我向菩萨求法,予它禁锢,驱使它行善三十年作抵吧。” 三年蛊惑人心,但尚未多做冤孽,十倍偿之就是。 说起来,观音禅院的那些僧人被他请菩萨立了十年誓约,好像也快结束了吧,不知道如今的观音禅院又如何了? “全凭师父安排。” 猴子对这个没什么所谓,闻言笑嘻嘻的点头道,还不忘支使八戒上前,拿绳子将这白面狐狸先绑起来,免得被它钻空子跑了。 “脏活累活就想到我老猪了,哼哼,噫,常言狐狸精身上骚,这只怎么这么骚?也不知道这国王怎么下得了口的。” 八戒闻言自怀里掏出根系麻袋的短绳,嘀嘀咕咕的上前捆缚起狐狸精,但是鼻子微动后,捂着长鼻,满脸嫌弃的低声骂道。 恰巧,国王就在一旁站着,听到此话,脸色更僵了,更想吐了…… 妖也捉了,国王也治好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开宴了,不过在此之前,猴子还不忘唤来土地游神,吩咐其传话,让那些阴神护法,将装有小儿的布笼送回原主。 国王也会意的下旨,让骑士带着旨意,上街游巡,通告之前要取小儿心肝的旨意作废,且永不再下。 但听那空中刮起无名风,呼啸而过,千余多布笼从天而降,其中小儿安然无恙,家家户户原本丢失孩儿的人齐齐喜极而泣,再闻那骑士布告,城中竟凭空升起一股股声浪: “唐爷爷万岁!孙爷爷万岁!” “谢僧爷爷们救得我儿!” “大圣!大圣!” “长老!长老!”………… 却原来,是阴神护法将鹅笼安置时,隐没身形疾呼,交代了前因后果,点明了是孙大圣功绩。 又有那喜气洋洋的骑士念诵告文后,提及了是唐朝来的僧人功劳。 也因此让百姓居民们,发自内心的感激起猴子一行人,甚至若不是王宫不好冲击,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陈启他们请出,好好庆祝感恩一番。 筵席上,听着那山呼不止的声浪,除了八戒闷头狂吃以外,其余几人相视一笑,难得的举杯共庆了一把。 当然,陈启杯中的是果汁,八戒也没被落下。 “呆子,先别吃了,来,碰一杯!” 碰杯前,猴子嬉笑着揪起埋头的茫然八戒,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水笑道。 ………… 王宫筵席撤去,谢过国王赠予的碎金散银,因摸不准此事到底是不是菩萨设下的劫难,陈启便照旧例坚辞不受,只带了几麻袋的米面干粮离去。 只到了宫门处,门外乌泱泱一片的人群,却是给了陈启一行人一个惊喜: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去,还以为狂欢已经结束了呢。 结果是围在宫门口等起了他们? “扯住唐朝爷爷,到我们家奉谢救儿之恩!” 见到了猴子几人的真颜,人群齐齐欢呼一声,跳的跳,笑的笑,无大无小,有男有女,都不惧其中相貌有异的三人,一拥而上。 抬着八戒,扛着沙僧,顶着大圣,拥着陈启,誓要将他们带回家开宴设席。 抢不到请斋资格的,又争相欲做僧帽、僧鞋、褊衫、布袜,里里外外,大小衣裳,送予西游众人。 可谓是众情激奋,只为感恩而来! 国王看着那兴奋离去的人流,张了张嘴,原本欲携妃嫔百官,送老佛法师们的打算落空了。 他的心里似乎也随着人流的离去,变得空落落了。 “欸,寡人先前错了,错了啊!” 国王扭头看着左右,忽的泪眼阑珊,掩面泣道: “非是妖怪蛊惑,乃是寡人一人之过矣!” 陈启先前虽在宴上言及他的过失,警醒告诫其莫要再视民于无物,任取任求。 可又哪里比得上眼前这活生生的场面让其刻骨铭心呢? 第212章 又遇黑松林 第212章 又遇黑松林 比丘国人实在是太过热情,陈启等人被强拥着又欢聚一餐后,虽然几次想走,都被那些拖儿带女的人家拦住,只求请他们一顿斋饭。 如是再三,陈启也只能遂了他们的愿,除了早上是在馆驿里和馆驿丞一起用了早茶,剩下的两顿,都在东一家,西一家的吃过去。 这倒是把八戒给吃爽了,天天睁开眼,不用动弹,就有人拽着他请吃饭,饭后也不用收拾,更不用再每天起早贪黑的赶路…… 老实说,要不是师父恩重,猴哥的铁棒惹不起,八戒都有在此长住的心思了。 起一座小庙,守着庙吃香火,那不得从早吃到晚呀? 可惜吃不得。 所以八戒也只能珍惜起这段快乐的时光了,虽然不敢放开了吃,怕把那些人家吃穷,但一顿吃个一桶的米面还是不过分的。 请他们吃饭的要不是家境宽裕,就是七八户,十几户穷人家凑一起请的,八戒收着力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让他们为难。 不过真经还是要取的,绝对不是因为怕菩萨入梦来,让自己抄写经文的陈启在放松了十余日后,与众人一同留了封手书。 又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牵上被比丘国人洗刷干净的白龙马,领着三个挑担的徒弟,凭着国王谕旨,半夜偷偷摸摸的出了城门。 嗯,这回连猴子也没逃过挑担的命运,无他,比丘国人送来了太多的僧袍僧鞋等物件,这下,师徒四人每人都有五六套换洗的衣服了。 虽然在穿着天衣的情况下,也不需换洗就是了。 但盛情难却,众人也就各挑了几件合眼缘的衣物收下,其余的都拿去布施给那些城里的孤儿与贫困人家了。 就这,在他们走的时候还有不少没送完呢! 剩下的全被陈启拜托给了馆驿丞,麻烦他帮忙分给有需要的人。 这位人品还是过硬的,这十余天在馆驿的相交,也让两人结下了一份情谊。 驿丞对他们救了国王性命╳,劝诫其回心转意,下旨还了孩童自由√,以及驱逐了妖怪国丈、美后感到十分钦佩感激,陈启他们也觉得这位敢向他们说出实情,大胆怒骂那君王无道的驿丞十分欣赏。 就是吧,这位驿丞似乎眼神不太好,把沙僧错认成了孙大圣,再见到他们,上去就紧紧握住了沙僧的手,不断称呼“大圣爷爷”,引来了八戒和猴子的哄笑,害得沙僧有些小尴尬…… 而待到天明时分,又有不少比丘国人来到馆驿之外,等着唐朝爷爷们吃完早茶,请去自家吃饭时,馆驿大门推开。 馆驿丞一身正装,踏出门槛,向门外的国人拱手朗声道: “诸位,唐长老和孙大圣他们肩负取经重担,已经继续西去了,但走前留了书信一封,让我代为转告,以表对各位这些时日招待的感激!” 说罢,展开一封信纸,对围成一圈,神情激动的比丘国人大声朗读道: “见字如晤,承蒙招待,贫僧唐三藏……” “啊,唐爷爷们怎走的如此急?我家还没好好斋请,答谢他们呢!” “你好歹还和唐爷爷们坐过一席,敬过一杯酒,我家才是还没和唐爷爷们当面道谢啊!” “莫慌,莫慌,我这里有请人画的唐爷爷们画像,大家可以也请人照画一幅,请回去参拜!” “还可以刻牌位!每日焚香!唐爷爷们神通广大,又慈悲为怀,必定会保佑我们的!”………… 馆驿丞读信的时候,所有人虽心情激动,但并未作声,但等信件读完,才一个个喧嚷起来。 “太子,你看,这就是老佛所说的人心啊,‘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为父德薄,险些因一时贪恋,铸下大错,你莫要学寡人啊!” 人群外角落里,比丘国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叹出一口气,那被火枣医好的身子好似凭空衰落几分,对身旁的青年诚恳言道。 “是,父王,孩儿谨记。” 青年人面色坚毅,听完国王所说,望着那国人沸腾的样子,深深点头应道。 ………… 转眼间,又是个冬去春来,春尽夏出,金乌高悬,蝉鸣幽幽,数不尽的野花野草在那山坡道路上野蛮生长着。 林荫丛丛,山峦重重,那山林之间,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转出一行牵马挑担的僧人,不是陈启这四个要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还能是谁? 哦,那只白面狐狸不跟他们同行,早还在比丘国的时候,陈启诚心祈祷,夜里被菩萨托梦,再醒来时,狐狸精头上就已经多了一个“戒”字。 显然是与观音禅院众僧人同款的禁制,这狐狸精也因此被陈启找了个山旮沓,随手“放生”了。 侥幸逃得一命的狐狸精对陈启他们也没什么怨恨,带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激动心情,原地作了几揖,一溜烟的钻山林里跑了。 嗯,值得一提的是,观音菩萨托梦的时候,对陈启放过狐狸精改过修善的行为十分赞许,颇有一种自家傻孩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 咳咳,陈启坚持认为那都是错觉,大抵是他经书抄多了的眼花吧。 “嘿,猴哥,这天衣就是不一样嘿,大夏天的,穿在身上凉嗖嗖的,比往年舒服多了。” 挑着担子的八戒开口打断了陈启的走神遐思,一边眼睛不断扫过路旁草丛,试图靠运气寻觅几株能卖上钱的药草,给自己加加餐,一边还不忘和前头开路的猴子闲话道。 “呵,你要是努努力,练个寒暑不侵的身子出来,还能怕这区区炎暑之热?” 通过把一些旧衣裳送人,以及给八戒加加担子等举动,成功甩掉挑担职责,重回开路先锋担当的猴子闻言,一棒子将那蔓生的杂草拨开后,扭头对八戒挑眉嬉笑道。 说得容易,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金丹琼露不要钱,随便吃喝到饱,轻轻松松就炼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是吧? 数遍三界,都没几个有你这样铁打身子的! 虽然练到寒暑不侵,远比金刚不坏容易,但生性惫懒的八戒,还是冲炫耀的猴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搞件天衣穿容易,还是费力修炼容易,我老猪这笔账还是算得明白的! “咦,师父,猴哥,前面好像又是一座高山啊。” 懒得和那爱炫耀的猴子争论,八戒专心找起草药,可无意间的一瞥,倒是让这呆子透过林荫,看到远处一巍峨耸立的高山,以手指之,惊疑一声道。 “上一次遇见这种高山,还是狮驼岭了吧?不过这山没那么大,里面住的妖怪应该没那三个老魔强吧?” 想到上一次为了诛除三魔整出的大动静阵仗,以及被三魔残害的不知多少生灵,八戒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道。 “哼,呆子莫怕,有我老孙在,还能让这山里的妖怪把你逮了去?” 猴子眯眼朝八戒所指的高山看去,眼中金光一闪,放松下来,一手铁棒开路,一手拍着胸口,大笑着保证道。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先前猴子就曾因放出豪言,自诩能护住师父,结果惨遭妖魔携法宝神通而来,害他跌了个跟头。 但是这一次不同,提前用火眼金睛查探,那山里妖氛明显不重,妖怪定是有的,但不成什么气候,哪里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心里有了底气的猴子,再次于山前潇洒插旗,立下g。 ‘坏了,这一难怕是要遭!’ 陈启闻言,嘴角一抽,本来他对那高山还没什么所谓,可猴子这狂言一放,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背心有些凉嗖嗖的。 猴子:是天衣的效果啊,师父,信我! ‘不过也是怪了,连狮驼岭都过了,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能难住悟空?’ 陈启皱眉凝思,而八戒听了猴子的话,脸色一白,本来只是一哆嗦,现在已经在哆哆嗦嗦了。 就连沙僧也将头低了下去,寻思着这次要怎么护住师父,要不还是像上次一样,把师父压在身下? 可这法子好用归好用,但就怕把师父压断气啊! “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话落,队伍里突然一时冷场,猴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好么,几人里皱眉的皱眉,哆嗦的哆嗦,低头的低头,就是没一个人捧场! 脸上的笑容僵住,猴子脸色发臭的问道。 “八戒,你哆嗦什么?我不都说了有我在么!” 遇事不决,先盲八戒,猴子收起铁棒,几步走到八戒身旁,揽住肩膀,眯眼盯着这呆子的大耳朵幽幽问道。 “这,这,猴哥啊,不是我老猪不信你,实在是你前两次说这话,这山里头,就没撞见过好欺负的妖怪啊!” 八戒苦着脸,捂住耳朵,哪怕可能会耳朵遭殃,还是对猴子吞吞吐吐的抱怨道。 “那都是我老孙一时大意,不算,不算!” “这次我提起金箍棒,时时警惕着,还有哪个妖怪能在我面前放肆?” 猴子被八戒揭短揭的脸红起来,一把推开这呆子,转而揽住一旁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沙僧,一脸亲切道: “来来来,沙师弟,你来告诉这个呆子,我说的对不对?” “大师兄,二师兄说的对啊!” 看着猴子那热切的模样,沙僧虽然想违心赞同,但想起猴子前两次“乌鸦嘴”的战绩,张了张嘴,还是愁眉苦脸的如此道。 “哼,两个不识货的!” 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憨厚老实的沙僧这一次竟然和八戒这个呆子站到了一起,猴子急得脸红白赤的,气嘘嘘的自鼻孔喷出一道白气,一甩手,忙走到陈启身边,一脸讨好道: “师父,他们两个一个呆,一个憨,哪晓得我老孙的厉害?还是你来评评理,这一路走来,那些妖怪虽然有厉害的,但有几个能抗住我的如意金箍棒?” 但让你金箍棒拿他们没办法的妖怪也不少啊…… 虽然很想吐槽,但迎着猴子希冀的目光,陈启还是忍住了,笑着点头道: “悟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区区几个拦路的妖魔,怎会是你的对手?八戒和老沙也是太担忧为师了,才会这样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虽然不知道前边是哪个妖魔,但等会被抓进去,就当泡澡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果然,师父还是师父,平日里教我们莫打诳语,现在却是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啊! 咦,不对,师父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处,只是没正面回应猴哥\/大师兄的问题啊,厉害厉害,不愧是师父! 八戒和沙僧看着陈启张口就来,全然不顾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安抚猴子,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敬佩。 果然,还是师父懂我! 这就是猴子的想法了,咧嘴笑眯了眼,面对陈启的信任,猴子那是喜滋滋的拍胸脯承诺道: “师父你就瞧好了吧,这山里的妖怪根本难不倒我老孙!” 希望如此吧…… 看着猴子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拿起铁棒劈开道路,陈启对欲言又止的八戒、沙僧摇摇头,以一脸大无畏的表情,踏入了前方的无名高山。 狮驼岭都没能伤到贫僧一根毫毛,我倒要看看,这山里的是哪方高手! ………… 云雾笼峰顶,潺湲涌涧中。百花香满路,万树密丛丛。梅青李白,柳绿桃红。杜鹃啼处春将暮,紫燕呢喃社已终。 峨峨石,翠盖松。崎岖岭道,突兀玲珑。削壁悬崖峻,藤萝草木秾。千岩竞秀如排戟,万壑争流远浪洪。 出乎意料的,这高山中风景竟然还不错,无什么豺狼虎豹当道,也无那蛇虫鼠蚁窸窣,就连山道也是弯弯绕绕,盘山而行,并不险峻。 这让一路走来,十分警惕的师徒四人,颇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 嗯,猴子其实也知道自己两次放大话的离谱战绩:把自家师父师弟统统送进了妖王洞窟。 所以放下大话后,略有心虚的猴子也打起了精神,左张右望,生怕有胆大包天的妖孽冲出来,趁他不备将自家师父卷走了。 那他作为大师兄的威严和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口牙! “咦,这前面好大一片黑松林!” 第213章 老套手段 女妖精? 第213章 老套手段 女妖精? “咦,这前面好大一片黑松林!” 跨过那些沟沟涧涧,一行人刚走完崎岖山路,上了一缓坡,竟就又遇见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深黑松林。 但见那:东西密摆,南北成行。东西密摆彻云霄,南北成行侵碧汉。密查荆棘周围结,蓼却缠枝上下盘。葛去缠藤,藤来缠葛! 见着那密林丛丛,师徒四人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曾有奎星喋血的黑林! 也不知,转世的奎星如今又在何方? “莫非这山里的妖怪,就住在前面林子里?” 当先出声的八戒咽口唾沫,盯着前方没了道路,只有松树藤蔓的深林子道。 “且走,且走,还能因顾忌妖魔,不敢走了不成?” 猴子眉头一皱,扫视着前方的深林,眼中金光一闪后,挑眉轻松道。 都走到近前了,还没瞧见什么厉害妖气,稳了稳了,这次稳了! 领头带路,猴子擎着铁棒,三下五除二的扫出一条宽阔大道。 八戒虽然还对前方有些忌惮,但瞧着师父已经默默牵马离去,便也吞下了到嘴的话语,不再废话,与沙僧挑担一同跟上。 这一走就是半日光景,林深茂密,遮盖了日月,一行人也不知时辰,只觉肚中有了几分饥饿,正要卸担做饭,却听闻远处遥遥传来了嘤嘤女声: “救命!救命!” 拆担开包的动作一顿,师徒四人直起身子,脸色古怪的互相对视起来。 八戒:这是撞妖怪了? 猴子:废话,这野兽密布的林子里,连条路都没有,哪来这么巧,有女子在呼救? 陈启:这声音让我想起了小红,还有点怀念的感觉。 八戒:嘿嘿,师父是说这妖怪蠢笨,用的手段早过时了,对吧? 沙僧:师父,大师兄,这妖怪怎么办? 猴子:不急,陪它耍耍。 默契无声的将包袱行李重新收拾好,师徒几人牵马挑担,在这落满厚厚松针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呼救声处走去。 不一会儿,穿松过葛,一行人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树上以奇怪方式绑着一个女子,上半截还用葛藤绑在树身,下半截竟就直接埋在土里。 “女菩萨,你怎埋在了此处?” 虽知眼前女子八成是个妖怪,但见其变化的模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戒乐呵呵一笑,将担子搁到一旁,搓了搓手,护住陈启身形,走上前憨笑问道。 那女子见是八戒上前问话,竟将脑袋一偏,闭目不答,只“嘤嘤嘤”的哭泣起来,似乎被八戒的样貌吓到了。 “师父啊,这女子不像个好人啊,先前在比丘国,只有恶人见了我的样貌才害怕哩!” 八戒见状,眼珠子一转,想起刚刚陈启的现身“教学”,活学活用,忙噌噌几步,转回陈启身前,“小声”嘀咕道。 这呆子没撒谎,他们对那一城之人有大恩,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之人被他们顺手抓住送进大牢,额外还白挨了一顿打,见到他们就害怕外,可不是人见人爱么! 而那女子听见八戒“小声”所说,哭泣的动作一顿,这丑鬼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微不可察的咬了咬牙,女子虽觉得这丑猪头在扯淡,但为防诡计失败,还是忙幽幽出声道: “这位师父误会了,小女子非是因相貌害怕,只是想到心中悲痛之事,一时口不能言,泪流满面。” “咦,女菩萨有何伤心事?和我老猪说说!” 八戒脸上一喜,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女子近前,好奇出声问道。 当然,有意无意的,陈启的身影还是被八戒那壮硕的身子,牢牢遮住护住了。 然后呢?! 你个丑和尚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老娘出去?! 还有,你这么殷勤作甚?还这么肥,都挡到老娘看唐僧了! 被八戒这么一打岔,女子心头只觉有一股无名火冒起,但为了传说中的唐僧,还是只能压住心火,咬牙强打起颜色道: “师父有所不知,小女子本家住在离此有二百余里的贫婆国,父母在堂,十分好善,常年接济亲友。 巧遇清明,邀诸亲带老小,骑马乘车去荒郊野岭扫祭先人坟墓,却忽然闻得锣鸣鼓响,跑出一伙强人,持刀弄杖,喊杀前来,慌得我们魂飞魄散。 父母诸亲,得马得车的,各自逃了性命。唯独奴奴我年幼,跑不动,委顿倒地,被众强人拐来山内。 那些强人见我美貌,起了争执,大大王要我做夫人,二大王要我做妻室,第三第四个要我做妾! 一个个的,七八十人都因此争吵,都不忿气,一气之下,索性把奴奴绑在林间,他们分了赃物四散而去。 到今日已五日五夜!也不知是哪世里祖宗积德,眼看要命赴黄泉,却又遇着师父几人到此。祈求千万发发大慈悲,救我一命,九泉之下,决不忘恩!” 那女子泪眼朦胧,滴滴眼珠划过白净杏腮,当真是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直把八戒看的色授魂与,五迷三道,上前就要解绳道:“嘿嘿嘿,女菩萨莫哭,我老猪这就送你解脱去也!” 哼,就知道这丑鬼禁不住美色,和那些血食没什么区别! 可惜不是那唐僧亲自来解我绳,白费了老娘费尽心思编的瞎话! 不过也不打紧,待这丑鬼助我脱身,我便寻个借口,凑到那唐僧近前…… 等等,这丑鬼说的什么,解脱?不是解绳吗? “妖孽看棒!” 也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已摸到近前的猴子嘴角噙着冷笑,奋起手中金箍棒,直直朝女子天灵盖砸了过去! 八戒也适时的自背后掏出钉耙,咧嘴大笑,朝着那女子上半身筑了过去! “妖精还想骗我老猪?吃耙去吧!” “叮!!” 铁棒与钉耙同时落下,竟发出了金铁交加之声! “哎呦,猴哥你怎打到我耙子上了?” 八戒痛呼一声,只觉一阵手麻,不由自主的丢了手中钉耙,一屁股瘫坐在地喊道。 “啊呀!嗷!” 这呆子刚叫完屈,没个一弹指的功夫,竟又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捂着屁股大声哀嚎起来! 但猴子见了他的惨状,眼神一厉,却不往他处赶,反扭腰去护陈启,还不忘暴喝一声道: “沙师弟,看住师父,那妖怪会遁地打洞!” 却原来,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说来也简单: 那女妖精见猴子八戒翻脸,慌乱之中,“唰”的一下钻入土中无踪无影了! 这也导致猴子与八戒势在必得的棍棒钉耙不仅没打着妖怪,反而互相撞了个正着,把八戒震的丢耙倒地。 而许是记恨八戒对其的戏耍,那女妖精躲在地下,还不忘给八戒的屁股狠狠掏了一下! 这一切映入猴子的火眼金睛之中,虽令他怒火中烧,但也未忘了陈启才是队伍里最脆弱,最馋妖的那个,八戒皮糙肉厚,一时没什么大碍,但师父被捉走可就麻烦了! 猴子的这一下提醒十分及时,因为就在沙僧听见暴喝声,将陈启及时背起时,下一刻,那女妖精就从陈启原来所站处钻了出来! 可恨,又是一个丑和尚坏我好事! 恼怒的瞪了一眼满腮红胡,靛蓝脸,身材高大又警惕的沙僧,匆忙自那棍棒钉耙一击下脱身,致使头上首饰脱落,披头散发的女妖精有心试着强抢唐僧,但又顾忌身后隐隐袭来的凌厉棍风。 她虽自觉不惧那孙悟空,但失了先手,刚刚又实在惊险,心神不定,根本不宜交手。 无奈之下,也只能贪恋不舍的看了那丑和尚背上,依旧不慌不乱,脸色坚毅的俊俏和尚一眼,把身子一幌,化阵清风蹿去了。 “好一个大胆的妖怪!” 猴子攥棒在手,有心追杀,又念及陈启的安危,八戒的伤情,最后只能恨恨咬牙,持棒跺了跺脚道。 “八戒\/二师兄,你没事吧?” 担心那女妖精杀个回马枪,沙僧背上陈启不撒手,只和猴子一同,三人围在了那趴地哀嚎的八戒身边关切问道。 “哎呦,哎呦,我的屁股啊!那个该杀千刀挨万剐的妖精啊!下作无耻,它捅我老猪的屁股作甚?” 还好,还有力气嚎,问题应该不大。 看着那捂着屁股,精力尚且满满,逮着女妖精痛骂的八戒,几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想道。 “来,八戒,别捂着了,让我们看看伤势如何。” 安慰的拍拍八戒肩膀,猴子难得的对这呆子如此和颜悦色道。 “猴哥啊,你仔细看看,可莫落下什么病根啊,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出恭?那天杀的妖精,哪有朝人这地方下手的?” 八戒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对猴子说道,说到一半,还不忘怒骂妖精一句。 可见,这女妖精随手一掏,给八戒留下来的阴影有多大! “放宽心,莫怕,真要是严重了,我老孙上天替你求一颗仙丹治伤就是!” 莫名觉得八戒这次受伤,可能与自己之前的“大话”有关,猴子心虚愧疚之下,对八戒直接承诺道。 而后猴子便脱掉八戒的裤子,掀开上衣,仔细瞧了几眼后,放松下来。 “呼,没事没事,没什么大碍,八戒身上穿的天衣,柔韧牢固,那妖精当时奔着逃命和抓师父去的,没下狠力,这衣服没破,他屁股上就是肿了一道爪痕。” 看着八戒那高高肿起,青黑一大片的屁股肉,猴子松了口气判断道。 还是那句话,八戒皮糙肉厚的,区区青肿伤,问题不大。 随即翻开包袱,取出药粉给八戒上了些药。 “猴哥啊,这伤好治的话,你答应我的仙丹还给嘛?” 知道连血都没出后,这呆子也不慌了,静待猴子上完药,拉上裤子后,腆着脸问道。 “你都知道这伤好治,还要什么仙丹?” 没好气的冲这呆子翻了个白眼,猴子扶着其爬上白龙马趴好,又在八戒一脸失望的时候,转身嘴角勾起道: “不过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老孙就给你带粒仙丹尝尝。” “真的?猴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八戒激动的抱住白龙马脖子,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的兴奋激动问道。 “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潇洒的背后一摆手,猴子正要去找师父商谈接下来怎么办,就听身后传来呆子的小声嘀咕道: “刚才在山下你就骗我了。” 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的猴子被八戒这句话闹的涨红了脸,有心想反驳几句吧,又因八戒受了伤,暂时不好与他计较。 当下也只能咬着牙,一步一脚印的重重走向陈启,心里在将八戒的那粒仙丹无限期推迟的同时,对那害他出丑的女妖精又多了几分愤恨。 该死的妖精,可千万别被我老孙给逮到啊!(咬牙切齿) “师父,这天杀的妖精会钻地打洞,又阴险狡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去那原先绑人的大树底下瞅了一眼,清晰看见一深长洞口的猴子,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的对陈启说道。 这下他是知道这妖怪为什么把自己绑得这么奇怪了,原来是方便她打洞逃跑! 自己先前瞧她黑气冲天,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还是棋差一招,这是有备而来啊! 而被猴子询问,陈启一时半会也没了招,他也没听过西游路上,哪个妖怪是躲在地下,专门玩遁地偷袭的啊? 这又不是封神剧场,对面又不是土行孙!自己还能去哪请个惧留孙给她来个指地成钢不成? 等等,指地成钢? 还在沙僧背上没下来的陈启眼睛一亮,期盼的对猴子问道: “悟空,你会指地成钢这个法术或者神通吗?” “指地成钢?那是什么神通?师父你听说过?” 猴子被陈启问的一脸茫然,自己本事虽然不小,也有不少手段神通,但里面可没这个啊! “啊,没事,可能是为师记错了,我再想想。” 陈启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笑了,摆手无奈道。 果然,跨作品神通大概率不互通…… 虽然“指地成钢”被收录进了三十六天罡神通里,和七十二地煞神通相对应,也在《西游记》的同人\/前传《封神榜》里出现过…… 但严格细究起来,确实都不是一回事。 地煞七十二变,与地煞七十二神通,三字之差,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第214章 金鼻白毛鼠! 第214章 金鼻白毛鼠! 所谓的三十六天罡法,斡旋造化,斗转星移……与七十二地煞术,通幽,移景,借火,禁水…… 那都是后来人根据神话传说,整理出来的一种说法,和猴子与八戒的天罡地煞数变化不是那么一回事。 甚至猴子本人的神通也被收录进去了,例如法天象地就位列三十六天罡法之一,而猴子日常的拘神遣将,则在地煞术之列。 后人偶尔会被这相似的名字误导,以为猴子学的就是七十二术,八戒学的反而是三十六法,法比术强,八戒这呆子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其实和《封神榜》一样,先后顺序其实都比较反直觉与牵强附会。 当然,陈启对里面的调调也不是太清楚,只模糊有个印象,且他问过猴子,八戒,更是与二郎神亲自接触过,知道这位杨二郎额头上没有第三只眼。 所谓的封神大战,商周之争,在这个世界里,也没那么夸张。 倒是那位吞日神君……其实还挺和善的,由怒搓狗头的陈启竖起大拇指认证。 不过话说回来,一法通万法明,陈启真要想复刻这一手神通,也不是没有希望。 让猴子去找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磨上一磨,还真能被磨出来。 没有这门神通?现场自创就是,大神通者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条条框框,包括猴子自己,时间足够,也不是不能研究出类似的手段。 只是为了一个会打洞的妖怪,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陈启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先将那女妖精的身份锁定,而他唯一能想起,且能沾上边的“嫌疑犯”,大概也就是那只金鼻白毛鼠? 老鼠会打洞,很符合常理,而且还是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能馋他身子,更合理了! 唯一不太符合陈启印象的就是,这老鼠精不是在寺庙里刷新的吗? 怎么这一次会跑老林子里来玩这老掉牙的手段? 放荒林里绑上五天五夜还神满气足,面色红润……到底是这世界的凡人确实如此夸张,还是这群妖怪根本就没把凡人当人看? 给出的说辞过于离谱罢了,还和红孩儿的谎话高度重合…… 敢情还都有套路模板是吧? 心头有些无语,陈启将手搭在沙僧肩头,皱眉沉思,想到白鹿精都会闻风而逃了,那老鼠精提前登场,而且会打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回忆”也不怎么靠谱。 既然如此,先假设其确实为老鼠精,那么自己这一难里……又要洞房花烛了? 神情有些微妙的撇撇嘴,想起那老鼠精黑夜探出白骨爪,在小和尚光头上留下道道血痕的场景,陈启就对接下来可能的“洞房夜”没了兴趣。 而且现下也没决定性的证据,证明那妖精就是金鼻白毛鼠,万一只是个会一手打洞绝活,打酱油的寻常妖精呢? 西游路上山多林深,除了陈启有印象的八十一难妖王,可还有不少别的闲散妖怪! 习惯性的占山为王,占路作祸,吞吃过往行人,逼迫他人血祭的无名妖怪,猴子铁棒横扫的没有三千,也有八百! 一念至此,陈启也就对正等着他回话的猴子正色道: “悟空,那妖精颇有些手段,不好拿她,但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不如先唤来此方土地,问问她是何方来历?” “若能问得洞府所在,跑得了和尚,咳咳,左右不能弃置家业,我们上门堵她,总能除了这祸患。” 早已从猴子那里得知,这妖怪身上黑气冲天,即使不是金鼻白毛鼠,也是个没好到哪里去的恶妖,陈启出谋划策起来,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先确认身份,是老鼠精就准备届时上天摇人,不是就让猴子直捣黄龙,直接送她去西天见如来忏悔! “师父说的在理!” 猴子神色一动,喜滋滋的点头相应,将驮着八戒的白龙马牵来,让沙僧看顾好一弱一伤的两人,转身掏出铁棒,掐诀念咒后,顿地一敲,便将此地山神土地唤了出来。 “大圣!” 两个小老头儿自地里打着旋的钻出,便忙跪伏行礼道: “小老儿乃此地山神\/土地,不知大圣有何吩咐。” “起来,无需下跪,我唤你二人前来只为询问一事,刚才有只会打洞的女妖精,在此阴谋哄骗我师徒。 被我们识破后,遁地而逃,还伤了我家师弟,你们可知那妖怪来历?洞府又在何方?” 随手提溜起跪倒的两个小老头,猴子一屁股坐在一旁担子上,收起铁棒,大咧咧的撑手张腿问道。 “这……” 山神和土地惊讶的看了一眼那躺在马上,哼哼唧唧的八戒,脸色一慌,忙拱手道: “大圣,那女妖精想是外来的,我等山中虽有小妖,俱不成气候,莫说伤到天蓬元帅了,更是绝无在大圣手中逃脱的本事!” “不是这山里的?” 猴子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那你们可知晓左近有没有此等妖怪?那妖精本事不凡,定有名气!” “敢问大圣,那女妖精姿色如何?” 山神土地两人眉宇间浮现思索之色,忽的山神眼睛一动,拱手问道。 “姿色?嘿嘿,漂亮的很。” 瞥了一眼捂着屁股的八戒,想到这呆子先前因女妖精美色,主动上前调戏妖精,结果惹来报复的苦果,猴子嘴角勾起,捏着下巴笑道。 “若如此……既会打洞,又本领非凡,能在大圣手里逃脱,还长得艳丽,怕是那陷空山的妖精了!” 山神得了猴子回答,脸现恍然,以手指向南边答道。 “陷空山?是何地方?那妖精洞府又在何处?速速说来!” 猴子眼中精光一冒,直觉逮住了正主,掏出铁棒顿地,追问而道。 “其离此南方约千里处,里面还有个洞,唤作无底洞,据传就是被妖精挖出来的,大圣所言那妖精擅长打洞,怕就是自那里跑来的!” 山神慑于猴子气势,忙将腰一弯,小心翼翼答道。 “千里之外?” 听到那妖精洞府离此甚远,猴子眉头再次皱起,他来去自是轻松,可师父凡躯不可轻动,八戒又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沙师弟光看护两人就已经有些吃力。 若他再去陷空山降妖,出个什么意外,被绊住手脚,让那妖精跑来偷家怎么办? “你二人可知晓那妖精更多消息?” 猴子又将目光移向二神,试图找个别的法子降妖。 譬如打听出妖精跟脚,直接请人来降她? 可自己先前在山下放了大话,转眼就去摇人,是不是不太好? 瞧着那“威名赫赫”的孙大圣眯起双眼,眸中光影不定,二神只觉腿脚莫名发软,伏地慌张道: “大,大圣,那妖精非是此地生灵,我等也只是听闻过一二名声,别的实在不知啊!” “嘁,不知就不知,这么慌乱作甚,我老孙又不会吃了你们,罢了,你们先回去吧。 哦,对了,莫忘替我老孙看着点地下,省的那妖怪暗中前来袭掠我家师父。” 没能打探出更多消息,猴子失望的摆摆手,重收起金箍棒,又看着战战兢兢的二神,继续烦躁的挥手,打发这二神离去道。 “啧,这该死的妖精,竟然还不是个‘本地妖’。” 看着那二神如蒙大赦,急急钻入地的身影,猴子搓了搓猴头,起身扭头,看向身后的陈启几人无奈道。 “这天杀的妖精,好好的日子不过,跑上千里来捅她猪爷爷的屁股!哎呦,真是没有天理!” 八戒捂着屁股,闻言也是怒骂一声道。 “好了好了,那妖精洞府既然离此甚远,想来退去之后,也不会再来了,我们还是继续西去为妙,总不能为了提防一个妖精,在此空耗良久吧?” 陈启此时站了出来,笑吟吟的对着徒弟们道。 可那恶妖未除,在此继续为害一方怎办? 且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妖精若是趁大家不备…… 听到陈启所言,猴子眉头皱起,正要提醒,就见自家师父脸上的笑意之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而猴子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能让一个妖精千里迢迢,堵在他们前面,施展诡计,硬是想要凑近他们一行人,还能是为的什么? 肯定是那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师父身上的唐僧肉啊! 甚至参考那蝎子精,杏树精,还可能是馋师父的元阳! 不然呢,馋他孙悟空的大铁棒,八戒和沙僧的钉耙宝杖,嫌自己活得久了? 师父这是以身为饵,想要“钓鱼”啊! “嗯,师父说的是,区区一个会钻地的小妖,哪值得我们费大力气收她?走走走,还是早日取得真经为妙。” 猴子眼珠子一转,点头而笑,会意的牵过白龙马,挑起八戒和沙僧的两份担子,护着背上陈启的沙僧,一路西去。 沙僧对此无有不可,皆听师父和大师兄做主,默默无言。 八戒倒是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因“私人恩怨”,强求留在此地降妖,再说了,那妖精住在离此地千里的陷空山,待在这里也没用啊! 于是也只能趴在白龙马上,气嘘嘘的小声嘟囔,唾骂那个天杀的妖精。 ………… 西行取经的队伍刚走没一会儿,那地上便突兀的探出半截美人来。 披头散发,却难掩姿容俏丽,不是那设伏不成,险些送命的女妖精,还能是谁? “这唐僧与孙悟空好狠的心!将我打退不说,竟还想着斩草除根?!” “这是哪门子的和尚?幸好姑奶奶我洞府离此甚远,那孙猴子有师父师弟拖累,又取经心切,不然被他打上门去,我虽不惧,但到底也有些麻烦!” 望着那西去师徒开辟出来的小道,女妖精想起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正经”佛门中人,咬紧了银牙,只觉这群和尚莫名有些邪性。 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财帛动人心,思及自身的本事,和那唐僧的宝贝之处…… “那唐僧虽狠辣无情,不似个佛门子弟,但远远观之,确实还是个童身,一点元阳未泄。 又都说他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与他交合,定能助我入那太乙金仙之境!” 女妖精的目光幽幽,眼波流转,舔了舔嘴唇,眉宇间显出坚定之色,以手抚容,娇媚笑道: “哼哼,虽然有点棘手,但老娘我再略施小计,也不是不能将其掠入手中。 且这唐僧虽然不像个出家人,但身上的几分英武气也不错,与我那个哥哥有些神似,嘻嘻,这样想来,奴奴竟然还有些小激动……” “对了,还有那头死猪,这婚宴之上,岂能缺了三牲?刚好拿他的猪头当祭品,供给父兄!” 正想到某种奇妙之事的女妖精,脸色红润几分,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可忽的,八戒那种憨笑的黑丑脸闯入脑海,气得女妖精睁开眼睛,杏目圆睁,狠狠的捶了下地面,咬牙切齿气道。 八戒恨这女妖精不讲武德,偷袭他的下三路,女妖精还气这丑黑猪不要脸皮,故意戏弄于她呢! 而且八戒那嘴上不饶人的嘟囔,可全被女妖精听进去了! 可想而知,八戒要是真落她手里,在变成猪头供品前,恐怕屁股还得遭更大的罪…… “哼,还想留着屁股出恭?” 女妖精恶意满满的露出口中尖牙,咧嘴一笑,“噌”的一下,化风离去。 至于被猴子叮嘱看哨的山神土地? 嗯,他们要是能发现女妖精的踪迹,也就不会还在这里当小神了。 陈启几人倒是不知那妖怪也是胆大,明面上虽化风离去,实则是又潜入地下,藏到了他们左近偷听。 但这些都是小事,无关痛痒,反正自陈启确认这妖精身份后,在他心里,这就已经是个死妖了! 陷空山,无底洞! 要是换成旁的妖怪嘛,陈启还真不能通过这两个名字猜出身份来。 可在已经怀疑这妖精是金鼻白毛鼠的时候…… 拜八戒所赐,某个来自陷空山无底洞的白毛老鼠精可是鼎鼎大名! 既然如此,那陈启也就放心了,像这种“有名”的妖王,不达目的(不送完命),誓不罢休。 咱们继续慢慢玩! 第215章 镇海禅林寺 第215章 镇海禅林寺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向西而行,又因为八戒负伤,沙僧坚持要背负陈启而行,猴子不得不一边双肩挑起两个担子,一边持棒挥劈,在这深林之中,扫出一条前路来。 “嘿嘿,猴哥,辛苦你了,这下又得开路又得挑担的。” “唉,都怪那天杀的妖精,不然我老猪怎么也能帮你分分担子。” “欸!猴哥,你看你看,那边有个榛蘑!好吃的哩,采来晚上煮野菜羹正好用的上!” “怎么就没有?你仔细瞅瞅,对对对,就是那,再往下挖挖,不就是了?嘿,我老猪这鼻子可没出错过!”…… 一路上,八戒趴在白龙马背上,脸上虽然因为那路途颠簸,牵扯到了屁股伤,痛的龇牙咧嘴,但嘴上不停歇,要么在小声逼逼,痛骂女妖精。 要么碎嘴子的和猴子胡咧咧一些杂七杂八的,暗暗揶揄着猴子平日里最烦挑担子的活计,结果现在不仅得背两个担子,还得负责开路,简直就是亏到姥姥家了。 要么就是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不亦乐乎的指挥着猴子把他平日里的活计干了——翻挖野菜,采集菌蘑,好用来做饭,或者拿去贩卖换点银钱加餐。 反正猴子是被这呆子给闹麻了,一开始还能耐住性子,顺手帮他采些菌子野蘑,可在被几次三番的逼逼叨叨后,咬牙自担子里翻出一包干粮,狠狠的砸向了这个嘴不能停的呆子。 别念了!我老孙也是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呆子这么会唠叨? 路上的妖精加一起,都没你这个呆子会烦人! 八戒喜滋滋的接住包袱,顺手翻出里面的杂粮饼子后,就往大嘴里塞去,结果一边咀嚼着嘴里香喷喷的大饼,这呆子竟忍不住还要张口欲言…… 好在有猴子那泛着血丝的红目投来,这才让呆子及时闭嘴,明白再皮下去,恐怕要惹来一顿毒打,讪讪而笑着,老老实实吃起了自己的大饼。 而在这一插曲过后,一行人慢悠前行,赶在天黑前,走了约摸二三十里,竟碰到了一处残垣断壁的禅寺。 远远望去,苔藓爬墙,蒿蓁满径;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倾颓。断砖破瓦十余堆,尽是些歪梁折柱。前后尽生青草,尘埋朽烂香厨。四下墙垣皆倒,亦无门扇关居。 白鼠精原本的刷新地? 看见那残破的和尚庙,陈启捏住下巴,心头闪过思绪。 既然已经确认这一难的妖王真身,那遇见这破庙也就在了陈启预料之中。 虽然不清楚为何顺序出现了颠倒,原本应该有惨遭妖精毒手的和尚坐镇的寺庙变成了荒废野寺。 但这些都无足轻重,没了那些小和尚,不仅方便了猴子降妖,也省了陈启替他们安危的操心。 “师父,这正好有座破庙哩,今夜借这残庙栖身,明日再赶路如何?” “不妥,那妖精不知道有没有贼心不死,二师兄,你且忍着点痛,大家连夜赶路去罢。” 八戒见了那破庙宇,眼睛一亮,也不顾先前猴子的闭嘴警告了,喜滋滋的开口说道。 在这白龙马背上趴着,不用走路,确实舒服,但对于屁股上有伤,不能随意动弹的八戒来说,就有点遭罪了。 而且等落地扎了营,又能指派起猴子烧火做饭,岂能让八戒不乐? 只是一旁背着陈启的沙僧,闻言却机警的扭头张望了一下,出声劝阻道。 在沙僧看来,师父和大师兄既然都想着赶路西去,不愿与那妖精多作纠缠,那与其留宿此地生出是非,还不如加把劲,连夜远离呢。 毕竟一般妖怪都有着各自的地盘划分,那妖精不远千里来此设伏已经算捞过界了,总不能还敢一路穷追不舍吧? “呵呵,无碍,沙师弟,八戒既然想在此地留宿,那就在这里住一晚就是,我老孙辛苦一些,夜里守下,谅那妖精不敢上门来犯。” 沙僧虽是好心,可猴子与陈启早有默契,专门在“钓”那女妖精,如何会连夜赶路? 且夜黑风高,纵使猴子时时戒备,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护住陈启。 如此一来,还不如在这破庙里对付一宿,“守株待兔”呢! 见大师兄表了态,背上的师父也未出言制止,沙僧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未多言,牵着白龙马,背着陈启,老老实实踏入了这座破庙。 而猴子则是与陈启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皆露出几分笑意。 这荒庙着实残破,自外看,已经是屋破殿塌,可迈入里面,一行人才发现情况更甚,那些东倒西歪,零零落落的生苔烂木门且不说,就连那佛祖与观音菩萨的金身像,也尽数腐朽成泥,瘫倒一地。 师徒四人好歹还是群和尚,见状虽然感叹了一句世事易变,金身神塑也不能永远不朽后,心里再没了什么波动。 但看在佛祖和菩萨的面上,还是自包袱里掏出了几枚手搓的檀香,虔诚礼拜后,点燃祭上。 礼拜完毕,几人继续朝荒庙里面走去,这里面虽然大部分都塌完了,但总有些漏网之鱼尚存,剩些残屋片瓦可供遮身。 只是荒庙里面的路况实在堪忧,青草遍地也就算了,便是曾经的青石板路,也被泥瓦覆盖,草根顶裂,白龙马自己走起来都不方便,更别说背着八戒了。 所以沙僧也只能放下陈启,和猴子一左一右的护住围住,再将八戒搀起,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庙深处。 “咦,这还有一口大铜钟,猴哥哎,你说你把他融成铜锭带上,能换好多铜板?” 穿过二层门,路过那塌倒的钟鼓楼,见到一上半截雨淋发白,下半截土气染靛青的铜钟,八戒大耳朵一扬,乐呵呵问道。 “呵,我把它融了,你来背走?再说了,这庙虽然破了,焉知还有没有主?” “我们路过在此歇歇脚也就罢了,你这呆子敢动人家的铜钟,也不怕主人家报官,把你送进去享受享受牢狱之灾!” 猴子随意瞥了那铜钟一眼,扭头对八戒冷笑说道。 这呆子仗着有伤在身,简直不把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絮絮叨叨的,烦死猴了! 虽然暂且只能将账记下,等他伤好了再一笔笔算清,但也不妨先收一笔“利息”! 瞧着猴子眼里那蠢蠢欲动的不怀好意,八戒也不是真傻子,忙将脖子缩了缩,强拉着沙僧凑到陈启身后躲起后,讪然出声道: “呵呵,猴哥,我老猪也就是那么一说,玩笑话,玩笑话,当不得真。” “咚!!” 也就在这时,那铜钟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八戒冒犯了,当着四人的面,无人自动,忽喇喇的嗡响一声。 “娘嘞,这钟成精了不成?” 八戒被这钟声一惊,脚下扭动,虽有伤在身,还是尽量和沙僧一起,捂着屁股,将陈启护在身后道。 “呵,不是铜钟成了精,是有人作怪。” 早有所料的猴子咧嘴一笑,指了指地上滚出的半块残砖,转身对那庙深处喊道: “喂,别藏了,你是此地的和尚,还是过路的行人?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没有歹意,更不是妖怪,只是途经贵地,借此宿身罢了。” 过了一会儿,许是见一行人颇有耐性的站在原地不动,更有陈启这个人模人样的也上前喊了遍话。 那里面才响起一道哆哆嗦嗦的人声来道: “你们真是和尚,不是妖怪?” “真若是妖怪,你焉还有命在?莫在里面抖了,快快出来与我等见过吧,顺便还能给我们讲讲,这庙是怎么衰败成这个样子的?” 猴子见状,放下担子,叉腰笑骂了一声道。 而那里面的人似乎也觉得猴子说的有理,小心翼翼的自残破砖瓦里猫腰钻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行人几眼。 在清晰望见猴子三人的相貌后,哆嗦了一下,但倒未扭头就跑,在看见陈启的那副好卖相,尤其是看见那一身僧袍,光溜溜头皮,给了他一股亲近之感后,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道: “我是这寺里侍奉香火的烧火道人,见过几位老爷。” “算不上什么老爷,就是群行脚僧罢了,不过也是稀奇,这庙都破成这样了,你还留下来管甚么香火?” “无人拜寺烧香,捐献香火钱,你一个人吃饱肚子都费劲吧?” 看着眼前身材瘦小,面目黑丑,自称烧火道人的家伙,猴子随意摆了摆手,好奇问道。 “老爷果是从外面来的,不晓得我寺里的情况。” 名为烧火道人,实则和杂役没两样的道人弯着腰,赔笑答道: “我这寺庙名字,乃是镇海禅林寺,也曾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寺,只是近几年来,山里来了一伙强人。 天色清明时,就沿山打劫,搜罗物资,待到天阴起云雨时,又来寺里藏身。 且他们也有些肆无忌惮,心无鬼神,到了寺里,把那佛象推倒垫坐,草绿木植搬来烧火。” “寺里的法师们性情和善,不愿与他们纠缠计较,便借一些施主之力,在里面新起了新寺,将前面的破屋房都让了出去,那些强人虽然狂悖,但也不敢将事做绝,从此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吧。” 和强盗平分一地,互不相扰,我咋觉得十分可疑呢? 陈启听完那道人所言,眼睛眯起,心头只觉有些不对劲。 这强盗剪径,一般来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且道人也说了,这群人不信神佛,佛像想拆就拆,绿植拿来就烧。 完全不见寻常老百姓对鬼神的敬畏,既然如此,还留着你们这群和尚作甚? 倒不是陈启见不得人好,而是按照常理而言,除非这寺里的和尚穷的叮当响,不然强盗怎会舍得送到嘴的肥肉? 要知道,和尚占地建寺,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各种原因,除了那些恪守清规戒律的“异类”,或是出门在外,磨砺自身的苦行僧,基本就不会太缺钱花。 而且还有实力靠化缘建新寺,这都不只是肥肉了,恐怕完全是肥的流油! 既然如此…… 那所谓的强人,真的只是一群外来的盗匪吗? 呵呵,借寺庙栖身,白日是招待宾客,大慈大悲的和尚僧侣,晚上黑布蒙面,闯入出手阔绰的善信家里,打家劫舍的贼子,他们路上可不是没遇见过! 那一次歹人见他们是外来的和尚,无依无靠,还想直接下药,迷倒他们,杀了之后拿度牒,好招揽更多强人进寺伪装! 当然,下场无需多言,直接被猴子看破,一棍一个,当着大雄宝殿里佛祖的面,直接清理门户了。 那这一次呢? 若有所思的和猴子默契对视一眼,猴子瞥了一眼道人示意,陈启却暗暗摇了摇头。 若真是藏污纳垢的一窟贼窝,届时顺手清理了就是,若不是,也可找出真正占山的土匪,瞧瞧他们的底细。 看看是无可救药了,还是被逼成贼,还是罪不至死,都有法子办他们。 但现在主要目标依然是那金鼻白毛鼠,暂且不宜节外生枝,更不应进他们的真正寺门。 明知有妖精在暗中觊觎,还非要凑过去,岂不是在害人? 若非之前瞧着庙宇荒废,不像有人的样子,陈启估摸着都不想进来,省得牵扯无辜性命。 “那你好端端的砸钟作甚,老猪我有伤在身,差点被你吓得跌倒,伤上加伤哩!” 八戒浑然不知自家师父和猴哥心思百转,已经怀疑起了那镇海禅林寺,只是揽住沙僧肩膀,摸了摸那仍作痛的屁股,“嘶”起一口凉气,不满的对道人说道。 “老爷容秉,自那伙强人毁坏了这前寺的屋舍后,这山里的妖邪也多了起来,一个个的也是胆大,常来此嬉戏。” “我也是听见外面动静,怕是妖精作祟,才以砖石击钟,看能不能把他们惊走。” 烧火道人搓着手,一脸无奈的对八戒弯腰讨好笑道。 嗯,到底是只听见了动静,还是被某三人惊鸿一瞥的面目所惊吓,才敲击大钟,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216章 洞房花烛夜! 第216章 洞房花烛夜! “老爷,可需我引路,带各位去我那禅寺歇脚?” 略带心虚的糊弄完八戒,这烧火道人躬着腰,对陈启一行人里,似乎是领头的陈启,态度谦卑的问道。 “嗯……暂且不用,我等是过路的行脚僧人,明日或许就要走了,不好打扰贵寺,今夜在这外面留宿,明早入寺参拜我佛就是,多谢小兄弟好意了” 陈启原地稍一沉吟,便对道人笑答道。 他现在身上还有一大坨晦气未除,就这样带进寺庙里,实在是对那些僧人小命的不负责。 虽然有些怀疑这庙里的和尚不太像良人,但到底还未确认,猴子还要一同护住他们,可这样一来,又难免会束手束脚。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暂不打扰,各自安好就是。 烧火道人没想到陈启放着好好的禅房不住,竟然青睐这前院破破烂烂的残房片瓦? 要知道,他因相貌黑丑,又是寺里待遇最低的烧火道人,不被人待久,这才被派来干苦差事,侍奉残留的佛像香火。 可这前院都烂成这样了,还看个屁的香火啊? 说到底,不过就是让他在此做个眼线,那强人要是打上门来,好给寺里的和尚通风报信罢了。 其中要是一个倒霉不注意,第一个祭刀的就是他。 平日里那些僧人一个个都对这前院避之不及,如今难得来了个外来的和尚,听完他所讲的,不仅半点不害怕,还敢留宿前院? 不愧是从那个甚么东土来的高僧! 意外捡到四个伴的烧火道人眉眼一扬,看陈启四人那是越看越顺眼,就连猴子三人在他眼里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今晚守夜总算不寂寞了! 于是道人忙将师徒四人带到了里间,正是他平日里栖身,连门都不剩,只用木砖遮掩的残存小屋。 又用自己的扫把,被褥,替他们打扫出一小片足以打地铺的地方,这才转身急匆匆钻向了更里面的禅寺。 来了一群外来的和尚,于情于理,他都要去和禅寺里真正管事的和尚通报一声的。 而八戒和沙僧虽然也不太理解自家师父放着好端端的禅房与斋饭不要,非要在这破烂地方睡一夜。 但也未说些什么,除了八戒只能趴在地上养伤外,手脚麻利的沙僧、猴子两人,已经赶忙搭起了篝火架子,吊上了水壶。 待到那烧火道人喜滋滋的回来时,猴子在八戒的指派下,用沿路采来的野菜,混着些许米粒,连晚饭都快煮出来了! 分了那推辞的道人一份,师徒四人吃完野菜饭,稍做洗漱,便就着屋外越发暗沉的夜色,悠悠入了梦乡。 “嗯?” 抱臂睡在外侧的猴子忽喇睁开双眸,一丝丝金光在其中闪过,映得猴子神色愈发威严凌厉。 “嘿,果然忍不住了。” 悄摸摸自语一句,听到外面细微动静的猴子嘴角勾起,于无声无息中起身,翻身出了那残破的屋舍,掏出金箍棒,直奔那妖孽所在。 “呵,都说那孙悟空奸猾似鬼,十分的难对付,今日一观,名过其实也,老娘略施小计,他不就乖乖上当了?” 东边的妖精果然都是一群废物! 送到嘴边的唐僧肉都吃不上! 一道姿色非常的女子飘然而至,站在陈启所睡的屋房外,低笑一声,洋洋自得道。 而仔细观之,此女与那白日里哄骗众人的女妖精有着几分神似,不是那妖精又是谁人? 只是先前为了骗人,这妖精收敛了几分姿色,如今不作掩饰,竟然更加貌美了数倍! 但这月下的美人亭亭而立,也不是没有美中不足之处,她那左脚上的花鞋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仅剩了白色的鞋袜套在那三寸金莲之上。 平白的破坏了清纯端正,反显得有几分妖媚了。 “我那障眼法也瞒不得那孙悟空几时,还是得速拿唐僧归家才是,只可恨那山神多嘴,竟敢泄了我的洞府,恐那孙悟空追来,坏我好事!” 女子脸色一转,又暗骂一声,忙将身子一矮,轻松自如的钻入屋舍,无视那默默酣睡的沙僧,道人,一把提起熟睡的陈启,正要架风离去。 只是待见到那趴在一旁,睡得正香,吧唧嘴的八戒,女子柳眉倒竖起来,欲将其一并卷走做夜宵吧,估摸了一下这丑猪的腰围,怕是多了这个累赘,半路就被那孙悟空追上了。 可要是就这么放过他吧…… 白毛鼠精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那陷空山无底洞足有三百里方圆,纵使那孙悟空神威通天,一时半会又如何奈何得了我?’ ‘待我成就好事,修成太乙金仙,这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届时去天上寻找父兄,随便安排个差事,不也快活逍遥?’ ‘至于这丑猪头,暂且先收几分利息,待来日我成佛作祖,位列仙班,再拿他炖了,煲一锅猪骨汤!’ 白毛鼠精眼中划过丝丝缕缕的渴望与期盼,又突兀转为阴狠,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踹向八戒那“饱经磨难”的屁股后,转身摄起陈启,鸿飞冥冥,转眼就回了陷空山洞府,安排小妖备起了婚宴! “我的娘嘞!!” 也在这时,八戒一声惨叫洞彻云霄,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左近山林里的窸窸窣窣声尽数压制,群鸟惊起,百兽仓惶,就连那豺狼虎豹,都被吓得一哆嗦,惊疑不定的看向禅院之处。 而猴子起身追逐的妖怪身影也被他终于赶上,一棒打落,变成了一只绣花鞋! ………… “长老?” 因那山神泄密,生怕猴子打上门来坏好事的白毛鼠精一落地,就有些急不可耐的招呼起来。 先是将摄来的陈启扔上自家床榻,出门安排了门下小妖备宴点喜烛,将洞府装扮热闹后,洗漱打扮了番,便盈盈而来,用那甜腻腻的嗓音,靠向床上似乎还有些晕头转向的陈启道。 晃了晃头,眯起双眼,借着那昏黄烛光,陈启也总算看清了这今夜精心打扮后的女妖精: 发盘云髻似堆鸦,身着绿绒花比甲。一对金莲刚半折,十指如同春笋发。团团粉面若银盆,朱唇一似樱桃滑。端端正正美人姿,月里嫦娥还喜恰。 “长老,我美吗?” 女妖精眉眼如丝,蹭到陈启近前,葱指前伸,摸到陈启胸膛僧袍之上,勾勾画画之间,巧笑问道。 “美,确实美。” 陈启似乎也被这灯下的美人所惊艳,迷迷糊糊的点头答道。 “哈哈,那长老今夜就与妾身成婚如何?长老仪表堂堂,小女子也可称得上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正是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女妖精捂嘴娇笑一声,一手搭在陈启肩头,媚眼盈盈的抬头看向陈启,吐气如兰道。 “这,这,贫僧还有那西行取经的重任在肩,女施主的好意,贫僧也只能心领了,还望女施主发发善心,放贫僧离去吧。” “不然我那大徒弟孙悟空,有着降龙伏虎的大神通法力,届时打上门来,伤了女施主就不好了。” 陈启的脸上出现挣扎之色,最终闭目偏头,不再去看那搔首弄姿的女妖精,咬牙低声道。 我道这唐僧有多么洁身自好的坚定,原来也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和尚! 想来往日里能保住元阳,都是没遇上和老娘一样漂亮主动的? 那日所见的狠辣,恐怕也只是因孙悟空站在一旁,狐假虎威? 心里轻哼一下,再次鄙夷了番东边妖怪的无能,女妖精觉得眼前的唐僧似乎也没那么香了,失去了让她喜爱的本质,只剩了一副臭皮囊。 和她往日里引诱的血食没什么两样! 不过,元阳还在不就成了吗? 五指勾拢,一路自陈启的胸膛划到下颌,微微用力,将这偏头闭目的和尚扭过头来,女妖精轻笑一声,凑到耳边,吐出丝丝缕缕热气,以那能勾起人心底麻痒的妖媚嗓音道: “真经再好,又哪及得上我半分?长老安心坐好,等我与你行过成亲礼,一番欢好之下,包你心中再无西天灵山!” “嘻嘻。” 伸出那粉嫩红舌,轻轻舔了舔眼前耳垂后,女妖精放肆一笑,转身飘然没了踪影。 而床榻上的陈启突得面红耳赤,尤以那被“祸害”过的耳垂最甚,似乎被这女妖精的突然袭击,弄得“娇羞”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小妖端着一道道素菜水果入门,摆在那八仙桌上,更是在暗暗打量陈启的同时,手脚麻利,飞快布置好了喜烛,红纱,张贴那剪纸囍字。 到最后,奉上一尊锡酒壶,两个小巧的金杯后,才低头弯腰的齐齐退出了此间屋房。 轮到那换了一身薄纱的女妖精再登场,扭着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子,媚眼如丝的坐到陈启身旁,提起酒壶倒酒道: “唐僧哥哥,且与我饮了交杯酒,拜了高堂,就赴洞房极乐去也。” “哦?你还有高堂在世?” 陈启犹豫再三,似乎在女妖精的注视下,不得不接过了那满满当当的金酒杯,“羞答答”的疑惑问道。 “呵,好哥哥先饮,妾身便带哥哥去看就是。” 女妖精笑而不答,伸出玉臂,蹭过陈启那结实无比的臂膀,眼睛水汪汪道。 “好好好,我饮我饮,娘子莫急。” 陈启脸色涨红,似是受不了这美人的频频挑逗,连娘子的称呼都脱口而出了,粗豪手臂揽住那细嫩胳膊,豪迈的一仰头,将杯中酒水尽数咽下。 这唐僧倒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感受着那结实有力的臂膀,女妖精呼吸急促两下,娇媚道: “好哥哥可真心急,这交杯酒得两人共饮才是,如何有一人独饮的道理?再来再来。” “好,都听娘子的。” 陈启眼眸迷离,笑眯眯一口答应道。 于是女妖精又添一杯酒水,递与陈启后,双臂环衔,一具柔软娇躯,恨不得尽数贴了上去,这才在四目相对,“柔情蜜意”之下,慢慢咽下了那如兰如麝香气的红艳酒水。 “交杯酒饮过,好哥哥再与我拜一拜高堂,就可洞房花烛夜了呢~” 粉红嫩舌舔舐过唇边酒渍,女妖精毫不见外的揽住陈启脖颈,娇躯蹭了蹭眼前的俊俏和尚时,在陈启耳边低声笑道。 “那走走走,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启闻言,双眼一亮,兴高采烈的环住女妖精细腰,笑着催促道。 “呵呵,冤家这就心急了?” 似怒实喜的女妖精嗔了陈启一眼,葱白嫩手划过其脖颈,指甲微挠,留下丝缕麻痒的同时,牵住陈启的腰带,扯着他穿房过阁,到了一香烟缭绕的屋门内。 只见那后壁处,铺了一张龙吞口雕漆的供桌,桌上摆有一个大鎏金香炉,炉内有不尽的香烟馥郁。 上面还供养着两个牌位,一个大金字牌,牌上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略次些儿的,写着的是“尊兄哪吒三太子位”。 “这就是你说的高堂?” 陈启眼皮一跳,指着那两座牌位,声音略有高涨的问道。 “正是,此乃我义父义兄!” 走到了此间屋内,妖精的神色都端庄了许多,弃了陈启的腰带扣,看着那供桌,眼里闪过感激,骄傲,孺慕,贪恋等等不一而足之色,甜甜笑道: “想我三百年前遭了大难,幸遇了父兄开恩援手,方才保住一身性命,于是在此供设了牌位,日夜侍奉香火。” 三太子的义妹,李天王的义女,在这里做了妖怪?! 陈启眼皮再跳,看着女妖精身上清晰可见的弥漫黑气,显然是个作恶多端的妖孽,实在有些惊讶无比。 偏偏这妖精说的有模有样,眼里神色虽然有些怪异,但绝未作假。 这牌位上的香火厚重,也确是有不少年份,不像是临时造的假,扯的大旗。 既然如此,要不要看在三太子的面子上,饶了这妖怪一命? 拉倒吧,连一刹那都没犹豫,“陈启”心里直接就把这个念头丢弃。 这妖怪若是作恶不多,自己尚能饶她,大惩小戒就是,可如今已是罪孽缠身,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残害了几多生灵。 既然如此,如何能饶? 而且,师父可是早有叮嘱啊,要直接取她性命哩! 第217章 指地成钢? 第217章 指地成钢? 白毛鼠精哪里知道自己正虔诚上香的时候,身后的好哥哥正琢磨着要不要掏出棒子,当场给她来个棍棒碎天灵? 她只是将那精心准备的上等檀香,点燃后小心翼翼的插入香炉之中,后撤几步,看着那渺渺飘起的烟火气,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脸上再露带着几分娇媚感的笑颜糯糯道: “好哥哥,快来上香吧,等上完这香,娘子我这就与哥哥回了婚房,在床榻上,好好快活快活。” “好好好,这就上,这就上。”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供桌上的金字牌位,“陈启”笑眯眯的点头应道,随手抽出三根香来,借着那顶处红彤彤,明灭不定的上等檀香,引燃后笑盈盈的插入香炉之中。 看着“陈启”脸上的笑意,女妖精皱了皱眉,只觉这唐僧似乎对她的父兄有些无礼,不够恭敬。 但念到这家伙不过与她是“一夜夫妻”,待到好处到手,天明时分,和往常的那些骸骨骷髅没什么两样,便将皱起的眉头放下了。 呵呵,不过一将死之鬼罢了,我暂且先卖他\/她一份面子!x2 两人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双方心里竟然打着的,是同一份主意,或许,是先前那一杯交杯酒起了半分作用? 毕竟假夫妻也算夫妻嘛。 “心肝哥哥,快跟我来,我来告诉你叫什么极乐之境,嘻嘻!” 女妖精的声音愈发腻人,扑到“陈启”怀里,“娇羞”不已的贴近耳边吐气细语后,扯住袖口,便将似乎被迷的五迷三道,晕乎乎不知所以的“陈启”勾向了先前的喜房之内。 与此同时,天界云楼宫中。 难得休闲在家,手捧了一杯香茗,端端正正坐在桌椅上,翻开一本棋谱,滋滋有味观看着的托塔李天王,忽的打了一个喷嚏,险些将手里的茶水倾出,打湿这由文曲星等多个仙人编撰出来的最新棋谱! “怪哉,好端端的,怎会打个喷嚏?莫非是有人咒我不成?” 匆匆将宝贝棋谱拾起,看着上面没有溅上茶渍后,李天王松了口气,妥善收藏好棋谱,也没了再阅的兴致。 只那张威严的脸上眉头一皱,脸色一黑,惊疑不定的嘀咕了起来。 而后闭目掐指一算,脸色更黑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算出来! 可既能躲过他的测算,又藏头露尾,还在背后蛐蛐他的…… 不会是那个逆子吧? 李天王的右手猛然一抖,连忙看向那佛塔宝座,取了那金塔在手,这手抖的毛病才算治好。 “唉,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看着手中几乎从不离手的宝塔,无人的书房之中,李天王长出一口气,有些颓废的瘫坐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哪吒是个调皮的孩子,更是个天生不凡的孩子。 只因他生下来,左手上就有个“哪”字,右手上是个“吒”字,故此被天王取名“哪吒”。 那时,李天王觉得,此子或许会是日后振兴光耀他李家门楣的天之骄子。 他确实做到了。 但并不是以李天王想到的方式。 因为不过出生三天,哪吒就敢下海洗澡嬉戏,而后钻入海底,踢倒了水晶龙宫,搅和得东海不得安宁不说,这熊孩子还要捉住蛟龙,欲抽其筋为绳带玩耍! 这还只是区区出生三天的婴儿!就有如此的神威!如此的肆无忌惮!若是待到来日长成,无法无天之下,又会造成多少祸患? 面对来兴师问罪的老龙王,李天王面色涨红,抽出腰间宝剑,就要斩了这未来的大祸星,如今的祸苗。 可以小哪吒的傲气,面对拔剑相向的父亲,又如何会低声下气的求饶? 性格刚烈的他,愤怒之下,用不着李天王亲自动手,抽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就当偿还了父精母血,仅剩下一点灵魂,魂飞冥冥,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巧遇到那佛陀讲经,菩萨听法,感知到了小哪吒的怨气与求助,即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重还了小哪吒性命。 而小哪吒被佛祖救活后,也未辜负佛祖的救命恩情,以自身神力,勤修神通,为惩恶扬善,法降了九十六洞妖魔。 只报答完恩情后,回想起曾对他拔剑的李天王,忿怒之下,回转家宅,欲杀天王以报血仇。 天王哪里是已经能降伏九十六洞妖魔的哪吒对手?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哪吒情愿自刎,天王哪怕宝剑在手,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这位天生神童! 于是天王自然被这位曾经的“孩儿”追杀的狼狈逃窜,四处负伤,艰难之下,才到了西方,寻了佛祖求助。 你既然救活了哪吒,那也得管他吧?不说自己也算是他的生身父亲,哪怕他剔骨还父,从此是陌路人了,这也不是追杀自己的理由吧? 自己可没做过恶!当初想杀小哪吒,那不也还没来得及动手? 而佛祖见了此景,不忍这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也觉这起事端里,两方都有些小毛病: 李天王一气之下,就要拔剑斩子,确实有些不智与凉薄,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有当父亲的,因儿子犯了错就要喊打喊杀? 而小哪吒……他的问题也不小,下海净身不算什么,艺高人胆大,他生来不凡,纵使下海洗澡,也不至苛责。 但随后大闹水晶宫,嚷嚷剥蛟龙大筋嬉戏…… 这就是很明显的熊孩子性格了,但他不过是个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无人教导,仅凭天性好玩而动…… 连佛祖也不好说什么,且之后这孩子也不愧是李天王的孩子,一个一气之下要拔剑斩子,一个刚烈至极,直接拿刀上手以骨肉还父母恩…… 纯粹是一笔糊涂账,双方可以说是都有错,也可以说都没错,只是角度不同,立场也不同。 哪吒愤恨于父亲的无情,深感委屈,李天王又如何不惊惧于小儿子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于是,佛祖想着以和为贵,便赐了李天王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塔上层层有佛像辉映,艳艳光明。 又让哪吒拜塔上之佛为父,只要李天王持塔在手,就也还算哪吒父亲,不可无礼。 如此,才算勉强解决了这两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 而李天王着实担忧哪吒的武力神通,自此宝塔不离身,得了个托塔李天王的名号。 同一时刻,休沐在家的哪吒,先是在母亲处逗弄完了小妹,又在妹妹的哭嚎和母亲的驱赶下,乐呵呵的出了厅堂,去往演武场,活动活动身子。 但在那剑光绚烂,如羚羊挂角,无懈可击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直接打断了三太子的动作,剑光一歪,将那场上的靶子斜斜劈开。 “嗯?哪来的邪祟敢触本太子的霉头?!” 三太子持剑而立,柳眉倒竖,杀气腾腾的掐指四望,准备一旦找到那个敢骂他的妖孽,就去赏他一道斩妖剑光,好让他知晓,什么叫作三坛海会大神! 只是那左手是掐了又掐,眉头是越皱越深,只因为三太子一番测算,根本没找到那个让他打喷嚏的妖孽是谁! “可恶,本太子就不信了,还能找不出一个藏头露尾的妖孽邪祟?” 闲着也是闲着,本就没事干的哪吒发现此中蹊跷,倔强脾气上来,索性将手中斩妖剑插入一旁地上,自己则盘腿席地而坐,依依不饶的掐指推算了起来! ………… 再将视角转回“陈启”这边,此时的他,正在经历“香艳”的洞房哩! 女妖精一路携手搂腰的,和“陈启”推推搡搡间,娇笑着回了“婚房”内。 而一见了那喜被堆叠的床榻,女妖精再也忍不住了,将“陈启”一把扑倒床上,随手撩起身上薄纱,就朝心肝哥哥摸去。 女妖精脸上漫布醇红,主动得不得了,吞了吞口水,心头更是生出欢喜,开始期待起今夜这一起特殊的洞房花烛来。 只是…… 怎么毛茸茸的?! “嘿嘿,我的儿,你摸爷爷的尾巴作甚?” 却此时,女妖精耳边传来“陈启”那变了嗓音的笑语。 尾巴?什么尾巴?这唐僧竟然还懂些下里巴人的荤话? 不待女妖精细思,床榻之上,原本被压在下面的“陈启”一脚直踹,蹬得这妖精翻起的同时,腰身腾挪,跳下床来,咧嘴一笑,掏出根铁棒,就朝女妖精的天灵盖上狠狠打去! 唐僧一个凡人,怎会有如此武艺?! 被迫腾起的白毛鼠精心里一惊,身子一扭,抓住那放围帐的床栏杆,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铁棒一击。 再飘然落地,皱眉看向了“陈启”,不,应该说是孙悟空! “孙悟空!竟然是你?!” 白毛鼠精脸色涨红,此时看清了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和他手里的那根铁棒,心思急转之下,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上了他们师徒的大当? 掳来的根本不是香喷喷的唐僧,而是一只臭猴子! 可恨她还时时提心吊胆,生怕那猴子前来坏他好事,婚宴速办速决,结果她对着搔首弄姿,诱惑半天的“唐僧”,就是一直提防的孙悟空? “孙悟空,你找死!” 越想越气,恼羞成怒的白毛鼠精双手现出雌雄双股剑,煞气腾腾的直冲猴子而去! 前番是她失了防备,又被这猴头与猪头抢先偷袭,失了先机,这才无奈退去。 如今真刀真枪的对拼之下,她金鼻白毛鼠也未必就惧了这孙猴子,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来得好!” 猴子见状,也是眼睛一亮的豪迈笑道,他不怕武艺比拼,就烦这妖精一棒不死之下,又故技重施的打洞逃窜。 如今不仅不逃,还敢正面迎上,实乃让他欢喜! “砰砰!乒乓!” 只听那剑与棍击,叮叮当当,眨眼间就是一阵脆响,那白毛鼠精敢与猴子打斗,也确实有些斤两。 虽是遮拦不住猴子铁棒上的巨力,但一时之下,也仅仅落了个下风,不见败相! ‘不好,猴头凶猛,我不是他的对手!’ 甫一交手,白毛鼠精就明了这猴头是怎么护送的唐僧一路东来,安然无恙的。 无他,这猴子实实在在的是个武艺绝伦的顶尖高手! 心中生怯,白毛鼠精自然就没了和猴子再计较的心思,只想着先将这棘手的猴子摆脱,择机再掳了那唐僧而去,吞了元阳,成就好事。 他孙悟空还能时时刻刻,一丝不漏的护住唐僧不成?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凤眸微眯,白毛鼠精也顾不得那些被打烂打碎的家具桌椅,以及闻声赶来相助,却被棍风棍影扫死的一众小妖了。 匆匆往后急退,脱下脚中绣花鞋,吹气念咒,叫一声“变!”,就将其变做本身模样,使剑往猴子脸上扑去,自己则悄摸再退两步,欲化清风而去。 “哼哼,故技重施?我的儿,你想往哪逃?” 白毛鼠精刚退两步,就听背后有风声呼啸,臭猴子那阴魂不散之声,也随之响起! 不好,这猴头也使起了障眼法! 眼中瞳孔一缩,看着那和自己绣花鞋“同归于尽”的猴头虚影,白毛鼠精就地一滚,狼狈至极的躲了那袭来的铁棍! 随后,心有余悸的白毛鼠精再也没了顾及面子的想法,趴在地上,双手扒地,就要以遁地打洞之法,逃出生天! “还想打洞?看你爷爷我的指地成钢!” 千钧一发之际,猴子大喝一声,喊出莫名让白毛鼠精心肝一颤的神通之名,随后…… 右脚变大,携着那万万钧神力,一脚跺向了地面!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座陷空山都被猴子一脚跺的地动山摇,以猴子那脚掌为中心,周边十丈之地也尽数塌陷而下,足足有三尺之厚! 白毛鼠精原本正要打洞的动作一顿,这地动山摇,晃的她身子不稳,不好发力不说,那塌陷而下的泥土,也就像被夯实了一般,隐隐有金光闪烁,根本挖不开。 这就是指地成钢? 第218章 病? 第218章 病? 谁说指地成钢就是非要用手指着一处地方化坚钢? 脚指也是指! 反正猴子自陈启那得了一丝灵感之后,结合自身神通法力,外加那么“一点点”大力出奇迹的信念,专门针对这个会打洞的女妖精,开发出来了一个新神通! 管它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就问你好使不好使吧。 而猴子看着那女妖精跌倒在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楚楚可怜样,也是毫不客气,呲牙咧嘴,拎起铁棒,就狠狠一跃朝那妖精身上打去: “妖精,看棒!” “啊!!” 可怜的白毛鼠精,先是心中胆怯,自乱了阵脚,后又因猴子使出的克制“神通”,一时心惊胆颤,心神晃动间,一个失神,竟就这样被猴子一棒敲死了! 一代妖王,仅剩了一缕残魂,飞去了阴曹偿罪赎孽。 而看着地上那俏佳人,先是头颅破开,流出丝缕红白,一张嫩脸苍白灰败,了无生息,随之又显露原形,变成了一只金鼻白毛鼠。 猴子扛起铁棒,随意瞥过之后,便寻摸起这无底洞里的小妖,将那些助纣为虐,身上泛冒黑气的统统打死挑起,丢在那金鼻白毛鼠尸身上。 随即放了一把火,将这贼窝妖精窟,付之一炬了账。 只是在烧了这地方之前,猴子的脚步一顿,眼珠子一转后,脸上挂起笑眯眯神情,转身去了那摆有供桌灵位的房间。 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了番,一把抓起桌上两个金字牌位,塞进怀里,猴子方才满意的转身出洞,驾云直往镇海禅林寺。 “嘿嘿,拿了这两个牌位在手,改天就去李天王家里坐坐,看看能不能找他讨点仙丹琼浆耍耍。” 天际上,恰巧朝阳初升,照破万里阴晦,腾云而起的猴子,背对着那烈火绽燃的陷空山,留下一句喜滋滋笑言道。 ………… “师父!我老孙回来了!” 翻身落地,理了理身上被那妖精蹭皱巴的黄色僧袍,收起铁棒,喜气洋洋的大步踏入那废弃前院之中。 但是预想中的师父师弟恭贺声并未响起,往常总会回应一句“悟空辛苦”,“麻烦悟空了”之类的,师父那带笑嗓音更是无有听见。 这令猴子面上的神色一变,喜色敛起,脚步匆匆的直奔昨夜借宿之处而去。 好在猴子料想的最坏情况并未出现,刚到那白青铜钟处,一脸担忧的沙僧就已自破屋中钻出,看见了猴子归来,脸上的几分疲惫散去,但面对猴子的张口欲言。 沙僧却将食指伸于唇前“嘘”声,又摇头晃了晃,才将猴子一把扯过,拉到这废墟的一拐角处,才小声问道: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那妖精是已经除了?” “我老孙出马,岂还会让那妖精跑了?只是沙师弟,你这番作态是为何?八戒和师父呢?” 随意摆摆手,将往日定会拿来大吹特吹,享受师父师弟吹捧的除妖功绩一笔带过,猴子反握住沙僧手腕,神色急切问道。 “唉,说来话长,还得从昨夜大师兄你假变了师父模样,骗走了那妖精开始说起。” 沙僧脸上的兴奋散去,唉声叹气,又见猴子那愈发急切的眼神,捏住自己手腕的铁手也愈发用力,不敢隐瞒,连忙一一道来道: “大师兄你先莫急,师父和二师兄还在里面,只是…………” 原来,昨夜借宿之前,陈启与猴子两人就隐秘相谈了番,提前料到那白毛鼠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夜间前来袭掠。 于是为了将计就计,要么一棒子打死这个女妖精,要么寻摸出这女妖精的底细,多费上点功夫,再一棒子打死这妖精。 猴子和陈启,便特地在这破屋里面找了个隐蔽地方,让陈启先行钻进去藏好,再由猴子变化成他的模样,开始“守株待兔”。 至于被白毛鼠精骗走的“猴子”,则和她的那只绣花鞋一样,也是个障眼法,是由猴子拔出去的一根毫毛变化的。 而那妖精急着吞下陈启元阳,好痴心妄想的一步登天,又对自己太过自信,根本没分辨这里面的差异,这才招致了如今身亡的凄惨局面。 她但凡多几个心眼子,不说旁的,就是将手伸到“陈启”僧袍下摸一摸,都能发现些许不对劲 ——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若是飞禽走兽器皿之流,那是一变一个准。 但若是变作他人,却只是头脸手脚变了,身子不变,那衣裳之下,仍旧是一身黄毛,两块红股,一条尾巴。 哦,白毛鼠精最后摸到尾巴了,可惜有点晚了。 咳咳,暂且将猴子降妖的事宜略过,再说起昨夜妖精掳走假陈启后。 当时八戒伤上加伤,一声惨嚎,莫说还没睡死的沙僧,烧火道人了,就连那后面的真正镇海禅林寺,也被这“嗷”的一嗓子吓醒。 纷纷点起烛火,生怕是山里的妖祟成精,要冲进寺庙里捉人吃了。 只是当沙僧睁开眼睛,看见八戒捂着屁股的惨状后,刚要起身上前察看,就惊恐发现,自家师父,大师兄不见了! 这子,连八戒也顾不上捂着屁股嚎了,面对沙僧询问是否看见师父他们去哪了,左瞧瞧,右看看,哭丧着脸答不上话! 不过也就在这时,屋舍内一角,陈启掀起身上灰蒙蒙破布,推开上面遮掩的两捆干柴,笑吟吟的站出来了。 他和猴子两人,担心八戒和沙僧提前知晓了此事,心中有事藏不住,露出了破绽让妖精提前察觉,索性就没告诉他们。 但如今眼看着妖精将猴子掳走,计划成功了一大半,陈启自然就不用遮掩了,见两徒弟恐慌,直接就站了出来。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是大家伙重新围坐一圈,给八戒重上点药,坐等猴子凯旋就是…… 只是猴子离去后,刚过了一时三刻,给八戒上完药的陈启,倒下了! “师父身子骨向来康健,怎会突然病倒?是有妖邪施法作祟,还是你们昨夜没有看顾好?” 听到陈启卧病在床,头昏脑涨,四肢乏力,身子痛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猴子眉毛倒竖,一把揪起沙僧衣襟,怒目圆瞪的小声急问道。 沙僧知猴子是一时心切,也不觉得被冒犯,一边弯下腰,方便猴子抓他的衣襟,一边苦笑道: “大师兄容秉,小弟我实在不知内里详情,我和二师兄都不通医术,全然看不出师父因何而病!” “就连那镇海禅林寺里的医僧,也被请来看了,但只说师父是受了风寒,修养几天就好,可师父的身体,我们也都知道,哪里像是会受风寒的样子?” 平日里的陈启,那可是身强体壮,生龙活虎,一天下来,跟他们师兄弟三人,徒步走个上百里,那都是轻轻松松。 尤其是在吃了人参果,含了猴子偷下的仙丹之后,更是身负千斤“神力”,一支禅杖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等闲几十个大汉近不了身! 若是放在普通世界里,怕是能和项羽掰掰腕子! 嗯,西游世界不行,因为这世界里的项羽,可能真的可以力能“拔山”。 总之,陈启一路走来,行了七八万里路,寒冬腊月里吹过刺骨冷风,酷暑烈阳下晒得淋漓大汗,苦头吃了不少,但就是没病过! 结果就在昨天夜里,在干柴灰布下躲了半夜,就病倒了? 谁信啊! 反正八戒和沙僧两个人不信,猴子更是不信。 师父平日里常常开玩笑,自诩自己生命力堪比一种叫“小强”的虫子,风吹不伤,日晒不死,头砍下来估摸都还能动弹半天。 这样的师父生病,肯定是有贼人暗地加害! “走,我去看看师父。” 松开扯住沙僧衣襟的手,猴子阴沉着脸,快步钻入那残破屋舍内。 待看见屋里头,陈启躺在铺被地上,闭目皱眉,呼吸紊乱,脸色苍白的样子,眼角更是有些发红。 几步蹿上前,连一旁趴在地上,臊眉耷眼的八戒也顾不上理会,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入被中,抓住了陈启的右手把起了脉。 随后又将手缩回,掐诀细算后,脸上的阴沉尽去,反有了几分古怪之色。 “哥啊,你可有方子治好师父?” 看着猴子沉默不语的样子,八戒紧张兮兮的低声问道。 “药……应该用不上。” 猴子迟疑了下,同样小声答道。 “娘嘞,师父没救了?师父哎!想你我师徒一场,辛辛苦苦自高老庄走到这什么破禅寺,一路上苦也吃过了,难也受过来,眼看着迟早能到灵山享福了,你就先走一步……” 八戒听到猴子如此回答,还以为陈启是药石无医了,当即往地上一趴,哭哭啼啼的自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就往头上戴去,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小声念叨起自己和师父的情分来。 就连紧随猴子其后,钻回屋内的沙僧,闻言也是眼眶发红,护目含泪,“咚”的一声朝陈启跪下。 “你这呆子,好端端的,咒师父作甚?赶快闭嘴,要是把师父吵醒了,我非把你这猪头打得和你那屁股一样肿!” 万万没想到八戒这个呆子这么能整活,看着陈启被这一连串动静,惊得眉头紧皱,似乎要醒来的样子。 猴子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八戒的大嘴捂住,抢过了那也不知道哪来的白布,丢到一旁的地上,没好气的狠狠说道。 “唔!唔!” 八戒被猴子死死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服,想要挣扎反驳,但哪里又敌得过猴子的神力? 最后在猴子威逼的目光下,还是不得不咽声吞气,老老实实的不再作妖。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师父还有救?” 沙僧面色转悲为喜,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上前低声问道。 “师父这就跟病没多大关系……” 警告的再看了八戒一眼,猴子这才扭头与沙僧指了指西边,小声正色道: “师父上辈子是我佛如来的二弟子,法号金蝉,因为听讲佛法的时候不用心,才被贬凡间,今日这病痛,也是因此而来。” “佛祖未免也太小心……咳咳,我老猪是说,这罚罪也罚太过了吧?师父这一路走来,苦头吃了那么多,还不够?还要得这劳什子的病?” 八戒听完猴子所说,捡起被扔掉的白布,扫了扫上面的灰尘,揣回怀里放好,瞪着大眼不满道,只是在莫名打了个寒噤后,又中途忙改了口。 “……师父他老人家当时打盹睡着了不说,还在梦中动弹了下手脚,把那米粒蹭下界了,他又是我佛弟子,所以罚的重。” 猴子脸上怪异之色更浓,小声和两个师弟嘀咕道。 “嘿,原来如此,原来师父也不喜欢听人念经啊。” “哼哼,师父这老毛病就没改过,你们这一路上,可曾见他念过几回经,要不是菩萨梦中督促,我都怀疑师父是不是就会个《度亡经》和《多心经》!” “那倒不至于吧,师父好歹也是大唐高僧,从小在庙里长大,熟读经典,不在我们面前念经,那肯定是因为师父已经达到了心中有经的地步,不用念出来了!” “嘿嘿……” 三徒弟知道陈启的病不是大事后,一个个就都放松了下来,听闻到自家师父还曾经有这般糗事,更是挤眉弄眼,有心思小声笑谈了起来。 “那大师兄,师父这病还治不治了?几日才好?” 还是沙僧最为靠谱有良心,跟着偷笑几声后,看着陈启那昏睡的模样,转头问向两位多多少少有些不着调的师兄道。 “这病治不了,但总共不过三日光景,待过了这三天,师父就能好了。” 猴子摇了摇头,又看向陈启那拧起不平的眉间,想到师父或许还在吃痛,伸手探入怀里,摸到那两个捂热了的牌位后,眼珠一转,嘱咐沙僧道: “沙师弟,这病虽治不了,但可以让师父好过一些,你在此守好师父,照顾下八戒,我自出趟门,给师父讨点补品补一补。” “猴哥,也替我讨一份呗。” 八戒闻言,眼睛一亮,捂着屁股,涎皮赖脸抬头期盼道。 第219章 云楼宫逸事 第219章 云楼宫逸事 “吃吃吃,你个呆子,一天到晚就晓得吃!” 猴子故作嫌弃的挥挥手,作势将八戒赶到一旁,又瞧了瞧八戒那高高肿起的屁股,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看上去有些不甘不愿的胡乱点头应允道: “罢了罢了,看在你这次是被妖精害了的份上,我老孙也给你带一份就是。” “嘿嘿,多谢猴哥,猴哥,老猪我就知道,你是个义薄云天的性子,肯定看不得兄弟吃苦!” 八戒得了便宜,立马卖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还不忘对猴子大拍马屁道。 “呵呵。” 猴子笑而不语,背着手,仰头晃悠出了屋舍。 他才不会告诉八戒,他原本是要顺手给这呆子讨一份伤药的。 可既然这呆子选择了补品,师父这三天里又不好动弹,得躺在这儿休养生息,那就让这呆子顾嘴不顾腚,慢慢多养几天就是。 嗯,反正还是那句话,这呆子呀,皮糙肉厚! 这边出了破屋,猴子驾起祥云,提气一纵,那万里碧霄的远途,在他脚下也不过一瞬而已,几个呼吸间,就至了南天门外。 与那恰好轮值的护国天王打过招呼,又对那些见了他身影,弯腰躬身,战战兢兢不敢直视他的天兵天将呲牙一笑,骇的他们神色慌张胆颤起来。 这才乐呵呵的扭身进了天门,本想寻了哪吒相会,却被随手拽过的天兵告知,今日三太子休沐,居住在家,便直奔了东方一阔绰府邸处。 不一会,就到了一上写着“云楼宫”三个大字的住宅,更有一童子立在门前,以作迎宾门房,正是那托塔李天王一大家子所住地方。 也没想着正经通报,猴子搓了搓手,嘿然一笑,掐诀念咒,使了个隐身法,大摇大摆的自那童子面前,进了李家宅邸。 “咦?刚刚的风是不是不太对劲?” 猴子走动间刮起的微风将童子自打盹中惊醒,但左看右看,甚至还傻傻的上手四处探了探,但是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他,也只能挠了挠头,全当自己多心多疑了。 这可是托塔天王家! 哪个不要命的,没有眼力劲的人敢往里闯? 就算是个胆子大又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里面还有三太子在呢! 三坛海会大神的煞星名头可不是吹的! 一想到此,童子就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后,继续靠在门上,半睁半眯的打起了盹。 没办法,这看门的活计十分无聊,也就只能靠这一手打发时间了。 猴子自然不知道那个童子打着瞌睡的时候,还有些机警,差点窥破了他的踪迹 ——当然,是个没怎么用心的障眼隐身法。 他只是快步走在这云楼宫里,东张西望,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嘿嘿,李天王家还挺大挺漂亮的嘛,一看就是身家不菲啊…… 就是有些空荡,冷清。 不过想想也是,李天王生了三个儿子,结果大儿子随了如来佛祖作护法,二儿子跟在观音菩萨身边当使者,也就一个和他隐隐不对付的哪吒在家…… 再加上李天王自己那个威严肃穆的性子,家宅里比较安静也属正常。 “哈哈,娘,再推高一点,高一点!” 眉毛一挑,正找寻着哪吒身影的猴子突然听见了一隐隐约约的女童撒娇笑声,细细听来,似乎是在和那小孩娘亲在玩荡秋千之类的小游戏。 “李天王家里哪来的小女孩?呵呵,不会是宝刀未老吧?” 猴子促狭的笑了笑自语道,有心想寻声过去仔细看看,又发现那里似乎是李府的后宅。 他此番前来,虽然未经通报,但凭他和哪吒的交情,也都说得过去。 但若是一声不吭的闯入内宅后院…… 那要是被喊出来了,乐子可就闹大了,他孙悟空只是过来“打秋风”的,闲来无事找个乐子,可不是变成乐子! 于是,猴子也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暂时放弃了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准备到时候寻到哪吒,问他一个明白。 忽的,猴子四处张望的眼神眼前一亮,右前方一个大院子里空荡荡一片,就在一旁摆着满满当当的兵器架,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远处还竖着零散靶子等物件,显而易见是个演武场。 而场中心,正盘膝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不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哪吒三太子,又是谁来? 只是往日里自有一番风度,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却盘坐在地,眉头紧锁,身前插着斩妖剑,嘴里还不住的嘀咕着什么。 猴子脸上浮起笑意,连忙踮起脚尖,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哪吒身后,张开耳朵偷听起来。 “奇怪,怎么一直算不出来那个胆敢背后中伤我的妖孽?” “就刚才那个喷嚏,必是与我有了牵扯,不是在神像前辱骂,就是在牌位前不敬,如此一来,怎会找不到人?” “可恶,要是让小爷查到那个混蛋是谁,非要给他一剑好看的不可!” “嘿嘿,谁还敢招惹我们堂堂三太子?” “自然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嗯?!” 原本盘坐在地的哪吒猛然跳起,拔起一旁斩妖剑,犀利目光看向那突兀出声的背后,结果,却是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缩手嬉笑的猴子? “猴子?你怎么会来找我?你不是在保你师父西去取经……好呀,好你个孙猴子,说,先前那个在我神像牌位前骂我,害我打了个喷嚏的狂徒,是不是就是你?!” 哪吒先是确认了番猴子气息的真假,这才放下手中斩妖剑,脸上神情也舒缓了下来。 可正要跟猴子寒暄,哪吒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当即将手中斩妖剑再度抬起,气嘘嘘的拉过猴子逼问道。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事?刚有一个狂徒对着神像牌位骂他,就有另一个狂徒找上门,偏偏还都是能让他推算不出来的厉害家伙…… 八成就是这惯会捉弄人的孙猴子了! “嘿嘿,嘿嘿,三太子莫急,莫急,我老孙那可是事出有因的!” 被哪吒用斩妖剑抵着脖子逼问,猴子却一点不慌,他和哪吒都清楚,以他的体格,这不过正常打闹罢了。 他就是站那不动,哪吒手里的斩妖剑抡冒烟了,也砍不动他啊! 所以猴子在眼珠子稍稍乱转后,笑眯眯的淡定道。 “呵呵,事出何因,才能让你这个齐天大圣被逼着骂我?难道也有人像我一样,拿剑搁你脖子上了?” 哪吒闻言冷笑一声,根本就不相信猴子的鬼话,他不想做的事,天底下有几人能逼他? “欸,非也,非也,不是有人逼我骂你。” 猴子摇摇头,乐呵呵笑道。 “那你怎么害得我打个喷嚏?” 哪吒见猴子如此态度,认为里面或有隐情,狐疑的放下斩妖剑问道。 “嘿嘿,因为我老孙想骂就骂了。” 迎着哪吒的疑惑目光,猴子坦然一笑道。 “嗯?孙悟空!你欺人太甚,是想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哪吒被猴子的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给整的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的哪吒,提起斩妖剑就气急败坏的边砍边怒道: “好你个孙悟空,枉我与你结阵降妖,宴饮笑谈了数次,今日竟然这样羞辱我?!” “欸欸欸!三太子,都说了莫急莫急,这里面还有隐情呐!” 左挪右腾的避开哪吒胡乱挥舞的宝剑,猴子舞了舞手,依旧保持着笑脸盈盈道。 “呵,你当我还会信你这个猴头的鬼话么?看剑!” 哪吒冷笑一声,提剑追着猴子连砍,只是明明有着大神通的两人,此时却像凡夫俗子一般,一个拎剑在后,一个逃窜在前,既不用上神通,更无半点手段,绕着那宽阔的演武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慢来慢来,三太子,我老孙如今好歹也是你妹夫,岂有大舅子如此追着妹夫砍的?” 区区演武场里的追逐,自然是不被猴子放在眼里的,他若是想,就是和哪吒在这跑到天荒地老也不带一丝累的。 只是正事要紧,玩腻了的猴子连忙刹住脚步,扭头对身后张牙舞爪追来的哪吒,笑嘻嘻道。 “妹夫?孙悟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刚才进府的时候看到了我妹妹?她才七岁!你个猢狲和尚还敢打她主意不成?!” 本只是和猴子闹着玩的哪吒面色一冷,弃了斩妖剑,上前捉住猴子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嘿嘿,我老孙都和你妹妹拜了堂,成了亲,只因是个和尚,要遵清规戒律,这才没和她洞房,怎么不算你妹夫?” 猴子被哪吒那带着冷意杀气的目光盯着,依旧不在意的晃了晃头,笑嘻嘻说道。 “都说了我妹妹才七岁!哪来的功夫和你……等等,你说的莫不是那只老鼠精?” 哪吒原本都被这猴头的态度气到挥拳打他了,可心思电转,知晓眼前这个猴头虽然喜欢捉弄人,但也不至于如此过分,拿他七岁的妹妹打趣。 如此一来,他还有哪个妹妹? 金鼻白毛老鼠精! “你和那只老鼠精做过一场了?” 哪吒松开手,皱眉问向猴子道。 这猴头虽然曾经无法无天,但到如今却是乖顺了许多,又不好女色,无缘无故,自是不会跑去和哪个女子成亲,且他今日前来,又隐隐摆出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显然是那老鼠精有错在先! 啧,不愧是三太子,反应还挺快的嘛。 总觉得少了些乐子看的猴子咂吧咂吧嘴,笑呵呵道: “哪只做过一场?这妖精欲得我师父的童子元阳,千里迢迢的赶在我们前路设伏不说,被识破后还恼羞成怒的伤了我那八戒师弟,夜间更是驾风掳了我师父,逼迫与她拜堂成亲。” “也就是她的动向早早被我和师父预料到,将计就计之下,让我老孙假扮师父,一棒取了她性命,不然就麻烦了哩!” “她被你打死了?” 哪吒闻言挑了挑眉,却不惊不怒的淡然摇头道: “既然心术不正,又向邪道,那死在你孙悟空的棒下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撞到我手里,死得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见猴子惊讶望来,哪吒嗤笑一声解释道: “你莫非以为她与我李家有多亲近?不过是三百年前,灵山长成的老鼠成精,偷吃了如来香火宝烛的精怪罢了。” “如来差我父子俩替他拿妖,按我脾气,拿住时就准备一刀剁了这妖精,只是如来慈悲,念在她长在灵山,修炼至今不易,便让我放了她。” “可笑这妖精不识如来的真慈悲,反念了我父子的情,逃得性命后,设了牌位,日夜侍奉香火,自拜了我为义兄,拜我父为义父……” “哼哼,也就是看在如来面上,本太子才懒得和这妖精计较,不过那义兄义妹的关系,我可不认,她供奉的香火我也全转给父王了,你要是想找麻烦,就去找他好了。” 撇了撇嘴,哪吒对那只完全拎不清自身斤两的老鼠精全然没什么好感,叉着腰对猴子随意道。 那妖精胆子简直大到没边,没本事时尚好,一有了点本事,偷吃了些香火宝烛,就敢自称是半截观音,自认容貌法力只输菩萨一半…… 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来那么大脸面? 后来吃了他们的大亏,方才改名叫作地涌夫人,蛰伏在了凡间,只是哪吒看透了他的性子,料准了这妖精不会继续安生。 奈何如来太过宽宏,自家那个父王也顾忌如来面子,不肯让他出手,不然那妖精私设牌位攀关系的时候,他就一剑斩过去了。 不过像今日这般也不错,那妖精终于丢了性命,再不能伤生造孽的同时,还不虞她败坏自家名声,更是给自家父王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简直完美! 眼珠一转,哪吒的嘴角也勾了起来,扯过猴子,一把拦住他的肩头道: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我父王,让他好好给你赔礼道歉,对了,天蓬被那妖精伤了? 我知道我父王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好宝贝,都被他藏到了宝库里。既然是他义女伤了人,就得让他赔不是?我告诉你,专挑右边的拿,那边的东西更好……” 第58章 三打?白骨精! “啊?!” 见了那恶心脏臭的东西,八戒和沙僧齐齐后撤一步,擦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陈启倒是很淡定,还有心思点评了句:“嗯,这施主还是个忠厚妖精,好歹用的是真瓶罐。” “要不是装的东西太磕碜,洗洗我们还能用。” 见陈启这般淡定,猴子笑道,“师父这是早有预料了?” “这山岭难行,哪有正经的妇人家会一人在此独行?上来就要送饭不说,身上衣服还能一尘不染,不是坐山的积年老妖魔,还能是谁?” 陈启笑眯眯的回道,要不是猴子不在,既不好确认真身,以免误伤,又怕八戒沙僧两人的战力不够,他早弄死这妖精了。 真把他当八戒这个呆子啊? 想到八戒,陈启转头望向还有些懵逼的八戒,笑道:“八戒,面对妖魔幻化的模样,你又禅心不稳了,当罚,就罚你明天再挑一天担子吧。” 正沉浸在漂亮女菩萨竟然是妖精变化的真相中,有些蒙圈痛心的八戒,听了此言,张张嘴,想替自己狡辩几句,又实在找不到理由。 只得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闷声闷气道:“我挑就我挑,师父知道了也不跟俺老猪说一声,就知道看俺老猪的笑话。” 看着这个呆子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陈启和猴子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呆子…… 妖魔的事,对于陈启一行人来说,只是一段饭前的插曲,毕竟这一路来,他们见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 是故,除了因此受罚的八戒还有点闷闷不乐外,其他人并没有把这妖魔放在心上。 各自分了桃子充饥后,休息完就继续上路了。 但是,陈启他们不在意,妖魔在意啊! 这妖魔也是了得,在猴子一棒子敲下来的时候,脱命升空,元神出窍逃得一命! 如今藏在云端里,看着陈启几人分桃充饥后,言笑晏晏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深恨陈启与猴子道: “早闻那猴子的手段,十分惊人,不想见面就是一棒,差点就把我打死。” “还有那个死唐和尚,废话忒多,问题一个接一个,要不是他,我早已得手了!” “不行,我岂能徒劳无功,坐看长生之机溜走?且再试试!” 这妖魔,被贪念蒙蔽了心志,陷入了执念,今日不吃到唐僧肉,誓不罢休! 于是按落阴云,在那前山坡下,摇身一变,变作个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根弯头竹杖,一步一声的哭着走来。 “我的儿,我的儿,你哪里去了?” “坏了,师父,你猜错了,又被那猴子哄骗了,那女菩萨的母亲找过来了!” 八戒听那老妇人声声悲切的喊着,缩了缩脖子,闪到陈启身后窃声道。 “呵,呆子莫要胡说,那女子十八岁,这老妇有八十岁,怎么六十多岁还能生产?” 猴子抱起胳膊,对八戒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就不兴人家老蚌生珠啊?你个猴子,做错事还犟嘴,可怜那女菩萨丧命,我老猪背责罚!” 八戒躲在陈启身后,对猴子还嘴道。 “好了,好了,”陈启拍了拍八戒的肩膀,止住这两兄弟的争吵,哭笑不得道:“八戒,这一路来你师兄的火眼金睛可曾看错过一个妖怪?你莫因自己背罚,就往他身上赖!” “至于这个老妇人……” 陈启看着远方走在山路里,一边哭一边喊的老太,眯眼道,“悟空,你去看看,这老妇人不对劲。” 对于猴子,他还是信得过的,加上他自己也有的主观判断,那么先前的女子定是妖魔无疑。 既然如此,那这个和妖魔有关的老妇人也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不过奇怪,今天怎么还有妖怪一个一个上来送的? 原着里没提过的无名龙套? 陈启摸着自己闪亮的大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有猴子,这种不入流的妖怪,就是在耍什么花样,陈启也不用担心。 而得了陈启的令,本就心生怀疑的猴子也不迟疑,上前径直来到老妇人面前,和善笑道:“老夫人在喊谁?” 这妖魔变化之术十分精通,假变一婆婆,两鬓如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 颧骨望上翘,嘴唇往下别。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摺。 见到猴子发问,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哭喊道:“我在找我那出门给夫婿送饭,苦命的儿啊!她一去不复返,也不知命陨何处了!” “哦,原来是来找女儿的啊……”猴子呵呵笑着点头,猛的一睁眼,火眼金睛闪过,看出眼前妖魔本质,脸色一变,擎出铁棒,厉喝敲下: “好你个该死的妖精,还敢在我面前欺瞒?!” 一棒打下,这个老妇人也和她的女儿一般,身子软塌塌倒下,不见声息。 “师父,看清楚了,这还是个妖精!” 打完妖精,猴子拎着铁棒回返,与陈启汇报道。 “奇怪,今日怎连续遇到两个妖精,还是都有渊源的?难道这山里住着一家子妖魔?” 陈启不疑有他,听了猴子的话,只是有些纳闷道。 “师父想岔了,”见陈启如此,猴子笑了,“这哪是一家子的妖精,分明就是一头妖精,只是换了个皮囊幻化而已。” “幻化?”陈启疑惑道。 “师父,你肉眼凡胎,那里认得!老孙尚在水帘洞里快活时,就听旁的妖魔说过,他们平日里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 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他,他就迷人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 猴子嬉笑着和陈启解释起来,说到后半截,还特意走到八戒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对其笑了笑,才说完。 八戒被猴子拍着,拍一下颤一下,又不敢还口,只受着气。 “原来如此,”陈启了然的点头,对于猴子恐吓八戒的动作,也只当看不见,这呆子缺的就是这种教训。 只是感叹道:“这妖魔的幻化之术千奇百怪,防不胜防,但为师观之,若能恪守本心,不受外物色相所扰,倒也一时无虞。” “你说对吧,八戒?” 陈启笑眯眯的看向八戒道。 见陈启含笑望来,猴子又“核善”着拍自己的肩膀,八戒低下头,屈服于眼前的“黑恶势力”,哭丧着脸,道: “师父说的是,我深有感触,自请再多挑一天,不,两天,凑够三天!” 八戒原本伸出一根手指,见猴子嘴角危险的咧起,立马竖起三根,嘴里改口道。 “嗯,师弟的觉悟见长啊。” 猴子“和善”的再次拍拍这呆子的肩膀,勉强原谅了八戒刚才胡言乱语的过错。 “呵呵。”八戒扯起苦涩的嘴角,尽量露出一个笑脸 。 奈何,沙僧此时给予了八戒最后的绝杀: “二师兄,你这样一直挑担子,我挑什么?” 沙僧凑到八戒身边,“憨厚”笑道。 “去去去,我就多挑几天,又不是一直挑,再说了,你要是实在想找地方出力,那就我挑着行李,你再背着我!” 八戒破防了,挥舞着袖子上前赶着沙僧,涨红了脸气急道。 “哈哈哈!” 沙僧被八戒撵着,也不恼,边跑边快活的笑着。 “二师兄,你身子太重,挑上行李,我怕是背不动啊!哈哈哈!” 陈启和猴子也不阻止,笑看着两人这般追逐打闹。 但是…… 正所谓有人欢喜来有人愁。 半空浮云中,暗藏着一只妖魔,正看着陈启师徒一行人,和睦欢乐的样子,却咬着手里的手帕,深深恨之! “该死!该死!该死!这猴王眼力怎么这么好?这都能被他看穿!” 好妖魔,原是那幻魔神通非凡,竟再次从猴子铁棒下逃脱性命,窜到云端隐匿。 “不行,这些和尚若是脚力快些,过了此山,再西去四十里,就不伏我管了,到时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天赐良缘,白白送给他人?” “再试一次,我再试最后一次,若这次还失手而归,就是天不与我,当断了这念想!” 这妖魔眼眸赤红,撕扯着手里的手帕,喃喃自语为自己鼓气道。 念头一定,妖魔按耸阴风,在山坡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老公公。 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幌金星。手拄龙头拐,身穿鹤氅轻。数珠掐在手,口诵南无经。 自西向东而行,走到陈启一行人前路上等候。 “师父,我知道,这定又是妖精来了,待我打杀了他,以作赎罪!” 八戒遥遥见了这老公公,眼睛一亮,自觉机会来了,擎起钉耙就要上前建功。 却被猴子一把拦住,道:“呆子,莫要冲动。” “怎地,你打的就是妖怪,我打的时候,就是冲动了?” 八戒这夯货,被猴子拦住,放下钉耙,不满的抱怨道。 “呵,你不知,这妖精已是第三次前来了,想必是有脱身妙法,你这样急匆匆莽上去,怕是徒劳无功,又放他逃去罢了。” 猴子按住八戒的手,看着那妖魔,眼中金光一闪,一昂首指道,“我唤此处土地山神来,为你云端压阵,必可一击建功。” 见猴子不是来抢功劳的,八戒立马开怀道:“猴哥说的在理,在理,还请施为,与我请土地山神来!” 这个呆子…… 猴子被这厚脸皮的呆子磨得没有了脾气,念动咒语,呼出此地神灵道: “尔等听着,此山妖魔几次三番前来骚扰我等,不可饶他,当由我师弟出手降魔,你们替他半空监察,必不可让那妖魔再次走脱!” “可明白了?” 猴子目光熠熠,扫射过天空,神色威严道。 空中,常人肉眼不可见不可闻的无形神灵,齐齐躬身回道:“谨遵大圣法令!” “嘿嘿,多谢猴哥,多谢猴哥,”八戒搓了搓手,自觉万事俱备,在手心“呸”了两口唾沫,拎起钉耙,气势汹汹的向那妖魔走去。 妖魔站在原地,本还有些惴惴不安,担心那猴王再次识破她的法术。 但见是这呆头呆脑的猪脸和尚,单人前来,立马心生惊喜,上前迎道:“好心的……” “好心你个奶奶!” 见到这让自己白白多挑上三天担的妖魔,八戒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怒上心头,懒得言语,上前就是一个神龙探爪,九齿钉耙自他天灵盖钉下! “啊!!” 九齿钉耙当头落下,那妖魔躲闪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当场倒地气绝。 “哼,一次两次,第三次还想骗你猪爷爷?就让你尝尝爷爷的九齿钉耙!” 八戒打死了这妖怪,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用钉耙给妖魔尸体翻了个面,挑起,带回给陈启等人炫耀起来。 “师父,猴哥,沙师弟,快来看,快来看,俺老猪打死这妖怪了!” 八戒挑着妖魔尸体,摇摇晃晃,来到陈启近前,放下显摆道。 这次有了神灵监察,这妖魔没了元神逃脱的机会,活活被八戒打死,现了原形。 却是一堆披着衣服的粉红骷髅! “八戒,干得不错。”面对前来邀功的八戒,陈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一句。 又与驱散了神灵的猴子,一起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起了这摊骷髅。 “自古言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没想到如今竟让我们撞见了一具骷髅成精。” 陈启看着眼前的骷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如果他没料错的话,眼前的妖魔尸体,并非是他误以为的龙套,反而是个着名角色——原着里的白骨精! 刚才几次三番的出现,正是符合了传说中的名场面,三打白骨精! 只是……由于这妖魔死得太快,太过轻易,没有排面,着实让陈启差点时间猜出她的身份。 毕竟,在陈启的视角来看,就是今天蹿出来一个妖魔,扑街;紧接着第二个,又扑街;最后第三个,彻底扑街…… 比葫芦娃送得还快…… “师父,这骷髅脊梁上,还刻着一行字嘞!”猴子撞了撞陈启的胳膊,低声念道:“白骨夫人?这妖怪的名字倒也有趣。” 猴子的话证明了陈启的猜测没错,而看着猴子那翻检着地上的骷髅,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让陈启心中升起恍然大悟之感。 是了,原着里这一难比较艰险的原因,并不在于眼前这武力值鶸一样的白骨精。 而是一直在给猴子上压力的老唐…… 以及……陈启瞥了一旁叉腰神气的八戒……原着里一直在给猴子上眼药的猪八戒! 而这次带队的是自己,自然不会怀疑猴子,更不会听信八戒那些扯淡的话。 所以,这三打白骨精的一难,就这样结束了? 陈启眨了眨眼睛,颇有种大梦初醒的迷糊感。 第59章 大圣回亲 着名的劫难,三打白骨精,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渡过了,既没给陈启一行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也没掀起什么波澜。 概因这一路上,像这种连八戒一耙子都接不住的小妖,死在猴子手上的实在是太多了吧。 哦,八戒除外。(挑着担的八戒:啊米诺斯!) 不过白骨精的逝去,倒是给陈启提了个醒,原着里的猴子似乎因为老唐昏聩,八戒谗言,被老唐逐走,凄凄惨惨的回返了花果山,见到了当年剩下的一众残猴。 那群猴子当初沾了孙悟空的光,占山坐大,兵器械作应有尽有,琼浆玉露也曾一尝,好不快活! 只是后来随着孙悟空一起反天,落败,也跟着倒霉,被前来荡寇的一众天神针对了,日子过得那是大不如前。 而猴子自从跟了他,约摸有两年了,一路上勤勤恳恳,只为护他西去,从未回过花果山一次。 思及此,陈启便决定给猴子好好放一个假,让他回去省省亲,毕竟他可不是一个黑心老板。 (黑心老板:两年不放人回家,不发工资,啧啧啧。) 于是陈启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略带感慨道:“悟空,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的功夫,我们俩也相伴近两年了。” “是啊,师父,恍恍惚惚,就是两年过去,不过师父莫急,这后面的日子,还长得很嘞!” 见陈启莫名其妙提起了这个,正戳弄着粉红骷髅的猴子,抬起头来,误以为是陈启心急了,故笑着回道。 “长就好,长就好,”陈启莫名笑了笑,说着猴子有些听不懂的话,又道:“悟空啊,往日里我听闻你也曾提过,自己出身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 “如今你自被佛祖封印了这么多年,又被我放出来两年,可曾想家么?” “哦~师父你原来是想家了,”自以为懂了的猴子,撞了撞陈启的肩膀,挑眉一笑。 又脸上惆怅之色一闪而过,叹气道:“师父啊,俺老孙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想家?” “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想着,你要是不想取经了,我就带你回花果山,一起逍遥快活哩!” “只是这西行之路艰难,菩萨与我重托,师父你肉体凡胎,这一路离不了我,俺老孙是一刻不敢脱闲,岂敢起思乡之情?” “只徒劳伤感罢了。” 猴子摇了摇头,叹着气,拄棍看向了东方,眼中思绪万千。 这一刻,他是否想起了,刚出世时,肆意在花果山狂奔的时候呢? 不过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猴头,轻轻摩挲了几下,猴子愣了愣,耳边传来陈启的温和笑声: “既如此,我便允你个假期,让你回家耍上几天如何?” “假期?”猴子喃喃自语,有些没反应过来。 “哈,常人便是与人做工,参军出征,两年来,怎么也得有个探亲假,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与你个假期,又有何不可?” 陈启揉搓了几把猴头,最后拍了拍猴子肩头,爽朗笑道。 “可……” 想到那许久未曾回归的花果山,猴子眼中闪过一丝激动,转念想到陈启,和他身上的重担,激动之色隐去,恢复了往日里的精神奕奕,摆手笑道: “可师父的取经大业方是正程,一日不曾完成,我便一日不敢懈怠。 而且离了我,八戒,沙师弟两人还是缺了点能耐,让我如何放心?” 看着强打精神的猴子,陈启笑着看向左右,“八戒,老沙,悟空说你们能耐不足,你们可服气?” 八戒耸了耸鼻子,双手抱胸,大肚子一挺,道: “师父,这猴子一向忒看不起人,我老猪自加入取经,一路上,打死的妖怪,虽然没他多,但也不少哩!” “就是这白骨夫人,不也是我打死的么!”八戒昂了昂头,神气道。 便是沙僧,也提起那随身的宝杖,挥舞起来赫赫有风,笑道:“大师兄莫瞧不起人,我虽不才,但还有几把子力气!” “你们两个……” 猴子看着出现在陈启身侧,炫耀着武力的两个师弟,鼻头一酸,他岂能不知他们的好意? 陈启竖起手掌,看着猴子,笑着道,“阿弥陀佛,悟空,你且去吧,我有八戒,老沙相护,等闲妖怪近不了我身。” “而且我们又不傻,没了你,这西行路如何走得下去?”陈启对着猴子眨眨眼,笑道:“我们就在此处扎营露宿,等你回来就是。” “就是,你个遭瘟的猴子,还能信不过我?且去,且去!”八戒提起钉耙,背在身后昂首道。 “好,好,好!” 猴子点点头,转过了身,不敢看人,怕眼中泪光被他们看见笑话,只嗓音略带怪异道:“师父,那我去了,这一去,可允我多少天?” 陈启掐指一算,笑道:“我佛家吉祥数字,乃是七,就与悟空你七天休息吧!” 不是陈启小气,实在是多的假期,他也不敢给,只约摸估个自家上司,观音菩萨能接受的最大天数,便与了猴子。 “是,那老孙暂且告退,师父,保重。”猴子转回身,向着陈启拜下,道:“我老孙七日之内必回,八戒,沙师弟,替我照顾好师父!” “一路小心,”陈启摸了摸猴头,嘱托道:“此去戒骄戒躁,好好省亲,莫要惹祸。” “去吧去吧,没了你猴子,我们照样护得住师父。”八戒哼哼唧唧道。 猴子不敢抬头,怕几人看清自己此时的真面目,只胡乱的点了几个头,一个极快的翻身,腾云驾雾,便上了天远去。 唯有一道叫喊声回荡在天边:“师父,师弟,保重!我回来时,与你们多带些花果山的瓜果……” “哼,他花果山的瓜果还能比这一路上的更好吃不成?”八戒见猴子离去,拍着肚子,不屑嘟囔了句,又凑到师父师弟身边,脸上怪笑道: “嘿嘿,师父,老沙,我敢跟你们打赌,这猴子刚才,绝对落泪了,哈哈哈哈!” “想当初,他被绑在降妖柱上,刀砍斧剁,雷打火烧,也是哈哈大笑,结果今日,只因我们几句言语就落下泪来,这猴子,嘿……” 此时,云端上。 猴子看似驾云离去,实则还在天上,遮掩了身形。 只抹了把面目,收拾了番心情,方才念动咒语,又呼出此方神灵,喝令他们看护好自家师父。 待一众神灵领命退下,猴子又深深看了眼陈启,以及某头在背后蛐蛐他的师弟,一扭头纵身,终向花果山飞去。 这一去,纵山高水长,但在猴子的筋斗云下,也不过虚妄。 但来至花果山前,东洋大海时,猴子心念一动。 “这老龙王是我经年的邻居,此次归家,岂能过门而不入?不妥,不妥。” “且我老孙,尚有一事求他……” 猴子嘿然一笑,落至海面,掐了个诀,分开水面,径至水晶宫前笑喊道: “老龙王,老龙王!你的老邻居回来了!” 这东海龙王,名叫敖广,猴子的这番大动作,早惊动了他,又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哪还不知是谁来了? 忙带人上前迎接,笑回道:“大圣来了?好久不见!” 将猴子接入宫中,依礼坐罢,敖广才问起猴子前来的原因: “久闻大圣脱难,失贺,失贺。只是又尝闻大圣受观音菩萨之命,保护那唐僧,一路西行取经取正果去了,今日缘何有空来我处?” “欸,老龙王有所不知,”恰逢龙子龙孙献茶,猴子端起,饮了一口后,砸吧着嘴笑道: “我与那师父一路西行,关系亲善,他今日忽有感我老孙离家多年,未曾回看,特许了我老孙七天回亲探假!” “是故,我老孙才路过了这东海龙宫,这不,又想起了老龙王你这个好邻居,是以前来拜访一二。” “原来如此。”敖广抚了抚龙须,恍然道,又笑,“那大圣可真拜了一位好师父,体恤徒弟,真情脉脉。” “哈哈,我师父自是个好师父!”猴子听着龙王的称赞,嘴角扬起,摆摆手道。 又话风一转,说起此番前来的正事。 “不过啊,老龙王,我此来龙宫,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 猴子瞧着敖广,眼睛亮晶晶,搓着手颇有些兴奋与不好意思道。 “不知大圣,欲有何求?”听到猴子嘴里有些熟悉的话,敖广只觉肝胆一颤,苦着脸回道。 该死,不是听说这猴子从良了么?怎又强盗性子复起了? “嘿嘿,放心,不难,不难,就是你做不到,我老孙也不强求,不强求。” 见敖广的模样,猴子哪能不知,这是对自己的心理阴影又犯了? 对于当年不懂事,闯下的祸端,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猴子一把揽住敖广,笑道: “况且我拜了新师父,学了做人修身的道理,我也不白拿你的,我们交换,交换,不让你亏多了。” “好说,好说。”见猴子神态不似作伪,脾气也不复暴躁,敖广松了口气,看来被如来佛压住,确实改了这泼猴气性。 嗯,还有他口里新拜的师父。 心头电转完罢,敖广才看着猴子凑近的猴腮,笑道:“还不知大圣所求……” “简单,简单。你且附耳过来。”猴子凑到敖广耳边,“叽里咕噜咕噜叽里……” “哦,大圣所求的原来是这个……”敖广了然的点点头,轻松道:“那随我来罢,大圣可自行挑选。” “哦?你家如今竟如此阔绰了么?”猴子有些惊讶道。 “呵呵,哪里哪里,大圣与我来,我在路上说与大圣罢……”敖广苦笑一声,起身领着猴子,向龙宫藏宝北库去。 ………… “多谢老龙王,多谢老龙王。此事已了,我老孙挂念我那花果山的孩儿,就不久留了,再会,再会!” 达成心愿的猴子,喜笑颜开的自龙宫藏宝库里走出,对着敖广挥了挥手,便掐着诀,腾空离去了。 “呵,大圣慢行,慢行!” 送走了这尊瘟神,敖广左手摸着龙须,右手捧着一个锦木盒,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心里还有些惊奇,这有名的强盗贼猴子,竟然真的改性了,不仅进他那藏宝北库里,规规矩矩的没动手脚,就是取他要的东西,也真个留下了个新奇宝贝代偿。 “真是活久了,什么怪事都能遇见。” 老龙王摇了摇头,哼着曲子,去后宫玩乐去了。 他好像忘了什么,不过年纪大了,这样也正常。 暂且不提,不提。 今日应付了那一只棘手的猴子,又新获一件宝贝,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后宫听曲去! ………… 猴子喜滋滋的出了东海龙宫,又因此处离他花果山极近,是故一个翻身便来到了花果山上。 可再一见那魂牵梦萦的故乡,猴子上扬的嘴角却刹那间僵住了,只因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 青石烧成千块土,碧砂化作一堆泥。洞外乔松皆倚倒,崖前翠柏尽稀少。椿杉槐桧栗檀焦,桃杏李梅梨枣了。 峰头巧石化为尘,涧底泉干都是草。崖前土黑没芝兰,路畔泥红藤薜攀。往日飞禽飞那处?当时走兽走何山?豹嫌蟒恶倾颓所,鹤避蛇回败坏间。 “花,果山……” 猴子嘴角颤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枯山败水,竟是他曾经记忆里,那个十州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的花果山! 可转念一想,当初的他获罪于天,犯下诳上之罪,被压五行山下,那这孕育了他,被他当做起兵造反之地的花果山,又岂能落得好? 一时间,悲上心头,万分惆怅。 忽得,那芳草坡前、曼荆凹里响一声,跳出七八个小猴,一拥上前,围住叩头,高叫道:“大圣爷爷!大圣爷爷!你回家来了?!” 孙悟空见状,嘴角颤了颤,似笑似哭,似哭似笑,却又转瞬即逝,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但是站在此时此地的,不再是齐天大圣,不再是孙悟空,孙行者,而是……美猴王! 美猴王回归了他的猴群,他挨个摸了摸这些小猴的头顶,放声大笑道:“是啊,是啊,孩儿们,孩儿们,你们的大王,回来啦!!” 第60章 猴王发怒 八戒乱入 这笑声,响彻在花果山中,久久回荡,不止停歇。 直笑得,舒尽了美猴王胸中那一口凝结的郁气,心内碎乱的狂绪。 笑罢,美猴王才大手一挥,席地而坐道:“孩儿们,你们怎地不在这花果山之间玩耍嬉闹?我来了,见不到你们身影,吓了一大跳哩!” 听见美猴王问起,原本还兴奋的小猴,一个个垂下泪来,凄苦道: “自大圣爷爷被擒拿上界,我们在这花果山日子就难捱了起来,近些年,更有那傲来国的猎户,来我们山上打猎!” “他们有强弓劲弩,黄狗苍鹰,实在厉害,招惹不过,所以我们为了保全性命,不敢在外玩耍,只是深潜洞府,远避窝巢,饥去坡前偷草食,渴来涧下吸清泉。” “我们几个,还是远远望见,发现是大圣爷爷回来了,才敢现身相迎哩!” “傲来国,傲来国……”美猴王念叨了几句,眼神有些复杂,暂且未理会,转问道:“你们如今在山上,还有多少猴儿?” “老小算上,只千余矣。”小猴抹了抹眼泪道。 美猴王闻言一惊,“我当初手底下有四万七千余的猴儿,如今竟只有这些了?!” “大圣爷爷有所不知,自爷爷去后,二郎菩萨放了一把火,山里的猴儿便被烧杀了大半,剩下的我们,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方才得了性命。” “可等到火灭烟消,出来一看,这花果山又被发怒的天神打烂,再无满山遍野的瓜果蔬植,为了活命,剩下的猴儿又去了别的地方一半。” “待到近两年,又被那些傲来国来的猎户抢走了近一半!” 小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着交代起来,凑到美猴王身前,伏身哽咽道。 美猴王听完前半截,已是怒发冲冠,心中悲凉。 可又知怪不了那放火的二郎神,甚至还欠了人一个大大的人情! 只因他当初所犯的罪过实在太大,按天规法律,这漫山的猴儿,一只都逃不过性命,便是花果山,也只会落得个夷灭的下场! 也就是那二郎神,与他那次交手,打了个不相上下,难解难分,打出了惺惺相惜,又因老君插手,胜之不武,方才会特意留手。 这也是为何活下来的小猴,会称呼二郎神为二郎菩萨的原因。 但听闻那些猎户,又抓走了他仅剩下的一半猴子猴孙,当即咬牙鼓腮道: “那些猎户,捉你们何干?!” “爷爷,说起来,这猎户着实可恨!”小猴们手舞足蹈,义愤填膺道: “这群猎户来捉我们,打伤残打死的,便剥皮剔骨,拿去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 “捉到活的,便带回去,强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为他们做戏耍争钱!” “好,好,好,”美猴王听了,气急反笑道,“好一群胆大的猎户,如此糟蹋我手下的猴儿!” 又眸中电光一闪,看向小猴们冷笑道,“当今山里是谁管事?就任由你们被欺负么?!” “回禀爷爷,还是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管着哩”小猴拱手道。 “咦,还是他们,那怎又会如此不济事?” 美猴王听说如今管事的,还是当初自己的四位亲信,有些疑惑自语道。 按他对那四猴的了解来说,不至如此啊…… 美猴王眯了眯眼,还不待他想透其中关节,一群猴儿,自坡下迎了上来。 领头的四猴,身形高大威猛,抱着椰壳瓜果,一见到美猴王,当即上前欢呼道:“是大王!真的是大王!” 正是那马流奔芭四猴! “大王,大王,我们最近听闻你逃脱了性命,保那什么唐僧,往西天取经,求正果去了,缘何会回花果山来?” “莫非是不想西行了,要回花果山作大王了么!” 四猴凑到美猴王近前,七手八脚的将手里装着椰子酒的椰壳,山上最鲜美的瓜果往美猴王手里塞去,又带着兴奋,七嘴八舌的问道。 看着四猴,以及周边猴群脸上的希冀,兴奋,美猴王心里有些不忍,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笑道: “我那师父是个良人,心疼我至今有几百年没回故乡了,所以特许了我七日假期,回乡探望你们,待七日之后,我还是要回去,护他西行的。” 猴群听说美猴王不是久留,只是回来休假探亲,神色都低落了起来。 唯有马流奔芭四猴,脸上先是失落,又打起精神,发自真心的为美猴王恭贺道: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得遇此良师,又肩负取经重任,来日必将取得正果,称佛作祖!”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取得正果,称佛作祖!”一众猴儿,被马流奔芭四猴带着,一改低落,露出真挚的笑容,齐声道。 “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美猴王饮了一口椰子酒,含糊道,借故遮掩着目光,一时竟不敢看向众猴。 直到一口酒下肚,美猴王似乎又找回了曾经的那份豪气,猴脸泛红,歪着头,眯眼看向马流奔芭道: “且先不提我那事,你们四个,与我交代,如何会让一干猎户,在我花果山上逞威,伤我猴子猴孙?” 见猴王问责,马流奔芭忙低下头,神色悲戚道:“大王,非我等有意,实无奈矣。” “自大王去后,我们没了倚仗,再不敢惹是生非,是故那些猎户初来的时候,我们只是驱逐了事。” “谁知道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越发壮大,装备越发精良,到了后来,我们想阻止,也已经打不过了!” “只得嘱托猴子猴孙们,潜藏山林,各自注意。” “哦?”美猴王有些惊疑,“这猎户还能如此有本事?他们几时来我花果山一次?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数,装备如何精良!” “大王,他们不定间隔,日日都来,今日看天色,约摸将到了!” 四猴抬头看了看天,对猴王回道。 话落,山南边便传来了冬冬鼓响,当当锣鸣。 惊得一众猴群恐惧,齐呼道:“那猎户来也!” “莫怕,莫怕,有我在此。”猴王安抚定群猴,又指定马流奔芭四猴道,“你们随我来,且看看这群猎户的成色!” 于是五猴来到山巅,向南望去,只见: 有千余人马,都架着鹰犬,持着刀枪;狐皮苫肩顶,锦绮裹腰胸。袋插狼牙箭,胯挂宝雕弓。人似搜山虎,马如跳涧龙! “好好好,果然是一群装备精良的猎户!” 猴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难怪马流奔芭不敢与之争锋,他那剩下千余的老弱病残,如何是眼前这群猎户的对手? 猴王攥起拳头,正要给眼前这群猎户长长见识,一个个了账。 又想起陈启平日里的教诲,强压住怒火,降低了神通的威力,一口气呼出,黄沙狂舞,将这些人马鹰犬,通通吹到在地,又呼喊手底下的群猴道: “儿郎们,速去绑了他们,有冤的报怨,有仇的报仇,莫放走了一个伤残我孩儿的!” “得令!” 马流奔芭四猴对视一眼,兴奋的抱手听令道。 领着剩下的猴群,一拥而上,将这些猎户鹰犬,绑了个结结实实。 又从中挑选辨认,找出那些手上沾染了猴命的,通通拉出去抵命。 捉了猴子的,则被美猴王下了术,恐吓七日内将猴子奉还,否则也将被索命。 只有那些手上尚未沾染花果山群猴因果的猎户,被猴王扔出了花果山地界,警告他们,此处是花果山美猴王地界,禁止再入! 否则,那些丧命的同行,便都是榜样! 等做完这些,猴王见着那满目疮痍的花果山,又去四海龙王处,花费了人情,借来些甘霖仙水。 (被打扰了好事的东海龙王:我说我忘了啥呢!) 在这山上,前栽榆柳,后种松楠,桃李枣梅,无所不备,再将甘霖降下,施展仙术,总算是把花果山重新浇灌出生机。 于是转眼间,破败的花果山便换了一副模样: 流水潺潺鸣玉佩,涧泉滴滴奏瑶琴。山前有崖峰峭壁,山后有花木秾华。日影动千条紫艳,瑞气摇万道红霞。洞天福地人间有,遍山新树与新花。 大功告成,于这“名副其实”起来的花果山上,猴王方召齐猴众,开启为时七天的欢宴来。 ………… 这日,是欢宴的第五日,美猴王坐在宝座上,正饮着美酒,吃着瓜果,看座下的群猴其乐融融时,忽在猴群中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来人穿着一身宽大青锦?子,遮掩着嘴脸,埋头混在猴群里,吃瓜果,饮美酒,左右开弓,不亦乐乎呢! 美猴王见状乐了,放下酒杯,一掀下袍,蹲在座上,指着下方笑道: “那左下方中大吃大喝的是个夷人,是哪里来的?拿上来!” 左右小猴们听了王令,拥挤着将此人推上了高台。 这人拿袖子遮着脸,不敢露面,闷声闷气道:“误会了,误会了,不是夷人,是熟人熟人。” “哈哈哈,”美猴王向上一跳,自椅背上蹲下,笑嘻嘻道:“我这大圣部下的群猴,都是一般模样。你这嘴脸生得各样,相貌有些雷堆,定是别处来的妖魔。 既是别处来的,若要投我部下,先来递个脚色手本,报了名字,我瞧上了,留你在这一同庆宴。若瞧不上,一个瓜果也不当与你!” “哎呦,猴哥,别作弄我了,”来人一听这猴王要不给他混吃混喝了,才急了,忙露出猪脸猪嘴道,“是我啊,是你最亲爱的师弟手足,八戒啊!”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是你个呆子!” 见八戒不藏了,猴王也不演了,自宝座上跳下,热情的拍拍八戒肩膀道:“你怎么来我这花果山了?” 说完,脸色一变,带着嗔怒,拧上这呆子的猪耳朵喝道:“我不是留你保护师父吗?你怎么跑出来享乐了?” 他知道这呆子的秉性,敢跑到他花果山来,遮掩面目的混吃混喝,那师父定然没事。 因为若是求援来的,他敢这样干,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一身皮了! 果然,这呆子捂着耳朵,倒向猴王道:“哎呦,哎呦,猴哥住手,我此来是向师父报备过得!他同意过了,同意过了!” “与我细细道来!”猴王松开手,闪过这呆子,没好气的瞪了八戒一眼,复回宝座雄据道。 “嘿嘿,猴哥,是这样的……”八戒搓了搓发红的耳朵,厚着脸皮凑近猴王说了起来。 原来,自猴子走后,一开始,剩下的三人在原地驻营扎窝,搭了个大窝棚,清了片干净地方,方便烧火做饭。 一开始倒也还行,大家坐一起聊聊天,喂喂马,翻翻经书,也都惬意。 但到了第三天,八戒的屁股就像生了疮一般,坐不住了! 而陈启打眼一看这呆子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小心思起来了。 果然,到了第四天,八戒就开始缠着陈启闹,嚷嚷他也想假期,想回高老庄看看。 可陈启哪敢放他回去? 就这个呆子的性格,回了高老庄,且不说是不是有去无回,指定还能给他惹出一堆狗屁倒灶的事。 自然是拒绝了。 然而这呆子是个厚脸皮的,一直痴缠着陈启,说他厚此薄彼,不够公平,偏心猴子这个大师兄。 陈启被这货烦到上个厕所都能被打扰到。 实在受不了,在第五日,灵机一动,给他扔了个好去处。 让他找他大师兄去,他那大师兄家大业大,能管他好几日饱饭。 八戒见陈启松了口风,还想多踩踩底线,但见陈启态度坚决,也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定向假期”。 反正腿长在他身上,去高老庄,还是去花果山,不都是他老猪说了算? 只要师父肯放人就行。 可惜,这个花花肠子被陈启一眼看破,他可是那般好糊弄的? 直说等猴子回来,会跟猴子通气,让猴子查清他的行程。 若是有误嘛,呵呵…… 八戒一开始蔫了,知道那猴子精明,自己不好瞒过,但抱着多吃几顿饱的,也是平白赚的心思,最后还是屁颠屁颠的往花果山来了。 至于一开始为何会遮掩嘴脸么…… 倒不是知道自己在猴子走以后,背后蛐蛐人的事发了。 纯粹是这呆子,后知后觉,到了花果山,才怕起被猴子发现以后,治他个贪玩贪吃,偷懒懈怠,没有好好看护师父的罪责! 进退两难之际,又见那花果山宴会上,紫巍巍的葡萄,香喷喷的梨枣,黄森森的枇杷,红艳艳的杨梅………… 口舌生津之下,这呆子脑门一热,来都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随一头扎进了宴会里。 只尚残留着几分理智,知道遮掩住嘴脸,想着能多吃久些,晚挨骂挨打些就是好的。 第61章 再向西行去 黑森林逢魔 八戒将前言具与美猴王说来,只是在其中“稍微”美化了自己一番。 譬如不是自己痴缠陈启,而是师父心地善良,不忍厚此薄彼,见他劳苦功高,特意放了他几天清闲假。 (沙僧:我没意见。) 他老猪又和猴哥情比金坚,几日不见,思念的紧,花了好几个时辰,来花果山,寻自家兄长云云。 猴王也知道这个呆子说的话,大有水分,但念及身在故乡,有这个呆子来访,也是一件喜事,暂且懒得与他计较。 只唤出麾下儿郎,与八戒就坐,又呈上一盘盘饱满甘甜的瓜果,自酿的猴儿酒,与八戒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起来。 只是其乐融融中,猴王又觉得有些美中不足起来,唉,若是师父也来了,那就好了…… 带着丝遗憾,美猴王和八戒就这样在花果山上,欢乐了整整两天! 朝踏群山多翠秀,餐食瓜果锦无双。暮随群猴游碧海,夜来对月喜笑谈。 直到美猴王归来的第七日,两兄弟才神情一整,开始了归去的事宜。 “我走后,你们记得依时插柳栽松,毋得废坠,再去唤回那些当初因花果山破败,出走的群猴,一同看守好家业。” “那些被猎户还回来,身有损伤的猴子猴孙,你们多照顾照顾,莫要轻弃。” “在这花果山,你们可自得其乐,遇到事情,就报我的名字,或者去东海请援,我今脱困,修持正法,那老龙王不敢不救!” “但你们也切记,莫要为祸一方,做那些妖魔鬼蜮之事!”………… 美猴王事无巨细的,对自己手下的马流奔芭四猴一一吩咐道来,最后再看了看天色,洒脱的对四猴以及身后的猴群挥手道: “我今离去,当取得真经,获得正果,再回返与你们共乐天真!” “大王珍重,愿大王早日功行圆满,得返花果山,享大逍遥大自在!”众猴拜下,发自真心的祝愿,依依不舍的与猴王告别道。 “哈哈哈!我去也!” 美猴王对着猴子猴孙们点点头,豪迈大笑,抬腿登云,飞向天边。 一旁的八戒,也勒了勒渐涨的裤腰带,扛起一个大麻袋,忙驾云跟上道:“哎呦,等等我呀,猴哥,带我一程,带我一程!” 他的爬云之术,哪有自家猴哥的筋斗云快? 还是得蹭云(车)才划算! ………… “师父,我回来了!!” 离得老远,猴子就见到了坐在火堆旁,正和沙僧烤火谈笑的陈启,当即一个翻身,便跳至陈启身边落地,不忘对沙僧点点头,上前拱手笑道: “师父,俺老孙回来了,你这七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陈启看着重逢的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喜道,“倒是你,这七天在花果山待的如何?” 这些天,既是给猴子放了假,其实也是给陈启在内的所有人放了个假,难得的好好休息了一番。 只是看着孤零零一个人的猴子,陈启又有些疑惑道:“对了,八戒不是去你那了?怎的不见他一起归来?” “哈哈,”见陈启问起,猴子先是笑道:“我那花果山风景秀丽,猴子猴孙们一如往常,这七天过得着实舒心。至于那呆子嘛……” 猴子摆了摆手,有些心虚道,“咳咳,我见到师父,心生欢喜,便先行一步,他个慢吞吞的,还在后面哩!” 花果山上发生的恼人事情,猴子自认没错,也就未和陈启说起,只挑了好的方面来说。 “开心就好。” 陈启对猴子并不苛求,笑着点头道。 虽然有些疑惑,记忆里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似乎过得并不如意,但既然猴子没提起,陈启也只当自己记错了。 毕竟他没看过原着,接触西游系列故事的时候,也大都是小时候,很多细节,记不清,记错都很正常。 也在这个时候,八戒气喘吁吁的按落云头,背着大麻袋,破口大骂道: “你个杀千刀的猴子,是不是把我忘了?要不是我老猪反应得快,从云头上掉下来,还不得摔成八瓣?!” 原是八戒为了图省事方便,蹭的猴子筋斗云,可猴子性子急躁,一见到陈启便翻身腾云离去了。 把八戒一个人留在了空中! “嘿嘿,嘿嘿。”情知理亏的猴子挠了挠头,转移话题道:“都是小事,小事,来,八戒,把你那麻袋打开,给师父,沙师弟们尝尝我花果山的瓜果!” “哼,这还能是小事啊!”八戒拍着肚子,腹诽着这遭瘟的猴子,该死的弼马温,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了麻袋,递给陈启等人道: “来来来,师父,老沙,快来尝尝,这都是我老猪替你们挑的,个大汁甜,一路辛苦背回来的!” 面对陈启,又轮到八戒心虚了,换了副嘴脸,赔着笑道。 只因怕陈启将他之前干的好事说给猴子,让猴子找到由头教训自己一顿。 陈启似笑非笑的看了八戒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如同对待猴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辛苦八戒了,回来就好。” 才与沙僧一起,接过这口麻布袋,翻检着那些梨枣枇杷吃起来,还不忘拿了串娇艳欲滴的紫葡萄,喂给了凑过来的白龙马。 八戒席地坐下,看着眼前这幕,乐呵呵的拍着肚皮。 又见猴子讪笑着搭上肩膀,前来赔罪,又扭过头去,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还是猴子说了不少好话,往这呆子的手里塞了不少鲜美瓜果,八戒这才“勉为其难”的原谅了猴子。 ………… 待到众人分吃了瓜果,叙了番话——重点是陈启向猴子询问了八戒的行程后,已是深夜。 一众人也就各自安歇,只待明天一早,再继续起西行路来。 但到了次日早上,即将离去时,猴子却神神秘秘的表示,他有个“惊喜”,“好东西”要给大家看…… 说完,一个翻身,跳上云端,不见了踪影。 “这猴子在搞什么?妈耶,师父,他不会贪恋花果山的好时光,找借口跑了吧?!” 八戒刚挑上的担子,又因此放下,不由不满的叉着腰道,又以己推彼,想起某种可能,惊声道。 “呵呵,你个呆子!惯会在人后嚼舌根!”云端传来了猴子的笑骂声,又听他兴奋道:“师父,看好了!” 只见云端中,走下一只神猴: 身着锁子黄金甲,足戴藕丝步云履,头顶凤翅紫金冠,手拿如意金箍棒! 金色朝阳洒下,金甲金冠光亮堂堂,手中金箍棒轻轻挥舞,便是十万里风云被搅动! 神猴高昂着意气风发的头,面容桀骜,威风凛凛,好似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又回来了! 骇得有“天宫神猴”恐惧症的八戒,身子一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与之相反的,则是陈启,面带激动的看着神猴,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 这,就是齐天大圣!他童年印象里,那个战天斗地,无所不能的形象!!! “如何,师父你一直对我老孙的这一身披挂心心念念,如今观之,有何感想?” 猴子走到陈启身前站定,张开双手,大大方方的转了一圈供陈启观赏,挑了挑眉,得意笑道。 “……” 陈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竖起拇指,笑着看向猴子道:“威风,着实威风,不愧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沙僧也在一旁称赞道:“不愧是大师兄,威风四溢,霸气侧漏啊!” 陈启没料到,猴子所谓的“惊喜”……居然是这个!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限定版——齐天大圣”的皮肤,确实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而在过完了眼瘾,过手瘾,最后甚至在猴子的服侍下,穿过一遍“大圣战甲”的陈启,才想起问猴子道: “你以前不是说那身披挂,在五百年封印里,消磨殆尽了么,怎么今日又翻出来了?” 猴子穿这套披挂的威风模样,陈启又不是没早早打过主意,只是猴子无奈的表示,因为在五行山下,被封印了那么多年。 这套披挂只是看着威风,算不上什么厉害宝贝,早早就损坏了。 这让陈启在听猴子讲起过往辉煌历史的时候,为没能目睹那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甚是遗憾。 嗯,虽然猴子威风的时候,其实是在闯祸就是了…… 而猴子听了陈启的疑问,收起披挂,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笑道: “呵呵,师父,这可就说来话长啦!还得谢谢我的老邻居哩!…………” 原来,猴子那日拜访东海龙宫,向龙王所求的,就是这套披挂! 一开始,猴子还只是想着有草没草搂一棍,要了再说。 谁知道,老龙王那里还真有,而且还不止一套! 各种款式不一,有狻猊逐日,饕餮吞天……足足各种各样七八套。 据敖广自己所说,乃是因为猴子当年求披挂的事情,让他特意在府库内多备了几套…… 咳咳,反正就是这样,让猴子在里面挑出了一副与当年差不多的一副披挂带走,准备回来与陈启好好观赏(炫耀)一番。 当然,猴子没有再犯当年的错误,强拿强要,还是留下了报酬的。 至于是什么…… “当初我们在五庄观的时候,不是有一枚人参果僵死无用了么?” 猴子挠了挠头,望天道:“我后来向镇元子讨要过来了,本想着看能不能当作种子……” 猴子摊了摊双手,无奈道,“结果研究不明白,索性就和老龙王换来这副披挂了。” 僵死的人参果没了甚么作用,但对于喜爱收藏的老龙王来说,依旧是天下少有的珍宝。 毕竟人参果本就极为稀有,被浪费了的,那更是找遍古今天下,应该都只有这一枚了。 对于喜爱收藏珍奇异宝,导致富有之名传遍四方的龙族来说……诱惑力极大! 于是,龙王痛快的和猴子完成了这一笔交易,后来猴子来借水时,也没有二话。(虽然被打搅了好事) 陈启听完猴子的解释,安心的点了点头。 虽然用僵死的人参果换来的披挂,有些让他难绷……但好歹不是猴子坑蒙拐骗来的就成。 猴子那威风八面的打扮,终究在这西行路上,只是段插曲,在陈(猴)启(子)欣(炫)赏(耀)够后,为了防止太过招摇,猴子就将其收起,换回平常的穿着,继续起了西行之路。 猴子:大圣装扮(切换)→默认装扮。 终于,在热热闹闹一番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停顿七天的西行之路。 ………… 这白虎岭山路难行,但索性不长,不过四十里后,众人就出了山脉。 但刚出白虎岭,又逢平林丘,其中皆是黑松树,密布森罗,遮掩天日。 但见那松林里,藤攀葛绕,柏翠松青,密密麻麻,不留空隙,猴子上前举起铁棒,奋力一扫,便为身后的几人开出道来。 “呵,师父啊,好在你们驻扎在白虎岭,没有妄动,我看这黑松林,也不简单的样子啊。” 猴子开出道路,笑眯眯的看了眼松林深处,扭头对陈启道。 “阿弥陀佛,”陈启摇摇头,也是无奈道:“这西行路上,路途艰险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还潜藏着无数妖魔鬼怪,要是没有你们,我恐怕早就进了妖怪肚子了。” 这黑松林就像猴子说的一样,一看就像一个剧情触发点。 只是白虎岭里有白骨夫人,这黑松林里又会有什么? “师父说的哪里话,”八戒挑着担子,不在意的道:“没有我们,菩萨也不会安排你取经不是?” “她只是想让你取经取得有诚意,又不是摆明了要让你去送死!” “倒也是。”面对这呆子的胡话,陈启轻笑着点头道。 关关难过关关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他那么一遭吧。 ——黑松林深处。 陈启一行人伐林开路的动静,吸引到了几个小妖的注意。 “噫?哪里来的生人?” 小妖们竖起耳朵,攀上松树,在树尖上搭目望去,见到陈启一行人,流出了口水道: “是一群和尚!” “错,是中间一个白白嫩嫩的和尚,前后左右一个猴妖一个猪妖,还有一个粗皮壮硕的大胡子和尚!” “你没见识!那两个妖怪是长得长脸长嘴的肥头大耳和尚,还有一个雷公嘴的瘦削和尚!” “那白皮和尚一看就嫩,那长脸长嘴的一看就肥!” “快去禀报大王,有口食送上门了!”…… 几个小妖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又流着哈喇子,一阵风似的,蹿进了黑松林南边深处。 第62章 碗子山波月洞 百花羞! 几个小妖,争先恐后,一窝蜂似的,挤进了一上有金顶宝塔的洞门之中。 “大王,有口食送上门来了!” “大王,自东边来了群和尚,最中间的那一个,长得细皮嫩肉,一看就很好吃!”…… 小妖们的七嘴八舌,惊醒了那石床上正假寐的妖魔。 好妖魔,长得一副青靛脸,白獠牙,两边乱蓬蓬的鬓毛,三四紫巍巍的髭髯,鹦嘴般的鼻儿拱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 两个拳头,和尚钵盂模样;一双蓝脚,悬崖榾柮枒槎。斜披着淡黄袍帐,手边一把追魂钢刀! 如今醒来,那金睛一张,凶戾之气喷张,骇得那几个小妖,住了嘴,软了脚,趴在地上不敢声张。 那妖魔瞥了小妖们一眼,起身活动了番筋骨,才大马金刀坐在石床上,肘撑着膝,饶有兴趣道: “哦?打东边来了一群和尚?不错,不错,我今日正好肚饿,你们去给我捉来,我这里重重有赏!” 见自家大王没有责怪自己等妖的意思,那些小妖才欢快的松了口气,立马欣喜道:“是,大王!我们去去就回,保证擒回那群和尚给大王下酒!” “嗯,去吧。” 妖魔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这群小妖离去,安心的等起今天的吃食来。 “这群和尚该怎么吃呢?最嫩的那个生吃,滋味最好,肥的煎一煎,煎出来的油,给瘦的老的,一起炖了才最香!” 这妖魔,坐在石床上,尚未见到陈启等人的身影,摩挲着下巴,竟早早盘算起了陈启一行人的吃法! 只是这妖魔,在石床上,左等右等,没等来手底下的小妖报喜,反迎来了一声自洞外传来的厉喝:“妖怪!你孙爷爷在此!还不出来受死?!” “好胆!” 见有人敢上自己的洞府闹事,这妖魔也顾不上这声音里的莫名熟悉感,当即穿上披挂,擎刀出门怒道: “哪里来的泼物,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波月洞撒野?!” 待出门来,映入妖魔眼帘的,是刚刚应诺跑出去的小妖尸体,尽数摆在洞口,码放整齐,后面站着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拄着根铁棍,正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座下小妖,来我门上闹事?” 见到那根铁棍,妖魔的气势莫名弱了一截,有些忌惮的反复观察起这打上门的强人,当先开口试探道。 “呵呵,你爷爷我是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你们这群妖魔,不是想要吃了我们么?怎么,爷爷我亲自上门,你倒是不认账了?” 来者自然是陈启的大弟子——孙悟空,只见猴子戏谑的笑了笑,对这妖魔勾了勾手指道: “来来来,吃你爷爷三铁棍,让爷爷超度你们的罪孽,送你们上西天!” 跟在陈启身边,耳濡目染之下,猴子也学来了许多怪话。 譬如这句:原谅你,是佛祖的事,我要干的,就是送你上西天见佛祖! 又比如:打死恶人恶妖,就是洗清他们的罪孽,勾销因果,是为“物理超度”! 猴子爱死这个解释了,相比于那些和尚拿本经文,“叨叨叨”的念诵,他觉得,还是自己手里的金箍棒用起来更加顺手。 就连那些被打死的妖怪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都没开口反对过,显然十分赞同。(已经咽气的妖怪:……) 嗯,若是在金箍棒上烙几句经文,一棍子下去,一脑袋经文,那“超度”起来,手感岂不是就更妙了?! 猴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竟在面对妖魔的时候,走神了。 “好机会!” 对面的妖魔可不会讲什么武德,见有了如此好的机会,暗自欣喜,眼神招呼起聚齐来的小妖,趁猴子不备,就是一拥而上! “哦?仗着人多么?来的好!” 见群妖齐聚,猴子不惊反喜,双手执棍,喝了一声“变!” 便变作三头六臂的模样!再把手里的金箍棒幌一幌,又变做三根金箍棒! 再仔细观察,这金箍棒头上,金光闪烁,“唵、嘛、呢、叭、咪、吽”六字轮转! 正是猴子要借着群妖练手,准备构建自己的“奇思妙想”! “哈哈哈!!!x3” “来得好,且与我试一试手!x3” 猴子蹦进妖群堆,三头六臂挥舞起来,犹似一阵旋风,自妖群里刮过,可谓是碰着死,擦着伤! 碰着的,头如粉碎;擦着的,血似水流! 且与那金箍棒碰撞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个个硕大的金色法印,或为“唵”,或为“嘛”…… 正是猴子现想现做,为手中金箍棒增加的“特效”! “唰唰唰!” 正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三头六臂的猴子在妖群里打的兴起,不过片刻,便打杀了所有在妖魔手底下为恶的小妖,止剩下那一只妖魔,在洞口处惊悚的望来。 “嘿嘿,我的儿,为何不敢上前?” 站在尸首上遍布金印,血流漂杵的屠杀场上,猴子收了神通,扛起金箍棒,歪着头,对那妖魔咧嘴一笑,呲牙道。 “竟然是你?真的是你?!你怎逃脱出来了?!!” 见那煞气冲天的猴子望来,那妖魔倒退三步,颤拎着钢刀,惊骇失声道。 “哦?竟然有些见识,认得俺老孙么?莫非是多年前的故人?” 猴子翘起嘴角,饶有兴趣的提起金箍棒前指道:“来来来,报上名来,若是与我有旧,求得我师父开恩,饶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那妖魔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拎起了钢刀,色厉内荏道:“泼猴,休得放肆!真当我怕你了么?先做过一场再说!” 妖魔鼓起余勇,咬牙瞪目,举起钢刀,向猴子迎面当空劈来! “冥顽不灵。”猴子轻笑了声,金箍棒向前一拦,便和这妖魔厮杀在了一起。 这一场好打,自山底下,打到了山顶上,再从山顶上,打到了云雾里! 好妖魔,确也有一番本领!虽惧了那孙悟空,但手里钢刀翻飞,竟也与猴子战平了五六十回合! 只是这妖魔脸上不见喜色,猴子脸上乐呵呵,棍刀相交间,眨眼又是数合! 可叹这妖魔,终不是猴子的对手,勉力支撑过,打斗中,却被猴子卖了个破绽,挑飞手中钢刀,一棒擎天打下,正要打他个天灵迸溅! 可是这势在必得的一棒,竟然落了个空! “噫?这妖怪还有几分逃脱的手段?” 见到棍下没了影踪,半点血沫也无,猴子急收铁棍,搭眼四望,终究也没寻得这妖魔的踪影。 “有趣,有趣,我老孙这双眼睛,洞彻千里之遥,怎会找不到一只妖怪?” 猴子笑眯了眼,“看来真是一位‘故人’,知晓点躲我的秘诀。” 猴子也不急,先朝着西北方向,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又施施然的降下云头,走向那妖魔住的洞口,用铁棒敲了敲洞口石壁笑喊道: “施主还躲在里面作甚?莫非是和那妖怪一伙的,是故不敢来见我?” ………… “师父,猴哥那边叫我们嘞!” 黑松林中一处,正在歇脚的八戒,听见耳边传来的口哨声,连忙对陈启道。 刚才有一股小妖自林间跳出,自寻死路,被猴子打死了一半,剩下的又被八戒和沙僧打死了一半。 猴子提起仅剩的两个活口,问清楚了他们的来历,知道这里有一伙惯吃人的妖魔,又问过了陈启,秉持着除恶务尽的态度,当先一人降妖去了。 留了八戒,沙僧二人在此看护陈启,为了以防万一,几人还对了暗号。 如今那哨声,正是猴子呼唤他们前去的意思。 “那就走吧,看悟空那里,遇见了什么。” 陈启提起锡杖,自地上站起,带着点好奇笑道。 猴子若是一切顺利,便会独身归来,若是遇见了棘手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叫他们。 如今吹口哨的话,只能说明他那里有了些奇怪的变故。 “嘿,他能遇见什么,八成啊,就是想溜溜我老猪!” 八戒挑起担子,向着东南方望去,约摸着有几里路,不满抱怨道。 “倒也不一定呐,二师兄,”沙僧在一旁轻松的牵上马,笑呵呵道: “搞不好,是大师兄打死了妖魔鬼怪,发现了遗留的大批米粮财货。他一人不好搬,叫我们过去帮忙哩!” “嗯……也有几分道理哇!”八戒眼珠子一瞪,被沙僧说得心动,不磨叽了,迫不及待的挑头走道:“师父,老沙,走快点,猴哥正需要我们哩!” “这呆子……”陈启好笑的摇了摇头,见那风风火火的八戒,咧嘴偷笑的沙僧,也不忍戳破八戒的美梦,只加快了脚步跟上。 稍许后,师徒三人便走出了黑松林,远远的望见了一处金顶宝塔。 再仔细看去,还能看见猴子,正站在塔下,对着众人挥手示意。 只是猴子的背后,影影绰绰,好似还藏着人。 “怪哉,这猴子除妖,怎除到了佛塔寺庙处?莫非是他打死了妖怪,又找到了一处寺庙,喊我们过去借宿吃饭的?” 八戒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渍,琢磨起来道。 “真是疲懒,也不知回去找我们报个信。” 八戒这头黑猪骂人黑,小声嘟囔了句道。 陈启有些没绷住的笑出了声,和旁边暗笑的沙僧对视一眼,道: “八戒,都走到这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疑惑的,再走几步,当面与悟空说过就是。” “师父说的哪里话,”八戒挺挺腰,理直气壮道:“要是真到了面前,我说这些,不是招猴子打么。” 嘿,这呆子,他也不傻哎! 师徒三人在此笑谈了几句,才继续向那佛塔走去。 走到近前,可见那: 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根连地厚,峰插天高。两边杂树数千棵,前后藤缠百余里。花映草梢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倒木横担深涧,枯藤结挂光峰。 本可谓是一派好风光,可细细一看: 石桥下,流滚滚血水;台座上,森森白骨粉;洞门外,有一排排小妖尸首横行;树林里,黑压压飞禽惊飞。 哪里是佛家寺庙?端的是一副修罗炼狱场景! 好家伙,猴子是在这开起了屠宰场,还是撒起了欢泼,竟打成这样? 陈启见了咋舌,八戒见了瑟缩,沙僧为之胆寒。 就在这时,猴子见陈启来了,穿着清理一新的衣袍,上前笑道:“师父,你可算来了,是不是八戒这呆子又偷懒了?” 猴子以为是八戒偷懒拖沓,瞪了这呆子一眼。 冤枉啊,我老猪可是挑着担子走最前面的! 八戒缩了缩脖子,暂时不敢招惹眼前的猴子,到嘴边要反驳的话,也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陈启倒是一如往常的对猴子笑道:“悟空,你唤我们来何事?这里的小妖,都是你杀得?” “哦,这个啊,说来可就话长了……”猴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八戒,见陈启发问,才神色一整,将这里的事情娓娓道来。 “没想到,这里外面看上去,是座金顶佛塔,实际上,却是一座妖魔洞府。” 听完猴子的所述,看着那塔底洞口上,“碗子山波月洞”六个大字,陈启也是感叹道。 好家伙,原来黄眉不是西游路上,搞佛寺诈骗的第一人啊? 早有先贤在前头啊! 也是一个人才,哦不,妖才! 八戒缓了这么一阵,倒是不再怕猴子了,卸了担子,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拍着肚皮,固态萌发,抱怨道: “哎呦,既然这里就是座妖魔洞府,你喊我们来作甚?你收拾收拾干净,一把火烧了就是,还害师父和我们,跑这么多冤枉路!” 这里既没有财货,又没有米粮,就外面血腥腥尸体一片,亏他路上还心生幻想,全白费做梦了! 猴子哪能不知这呆子的秉性? 双手抱胸,咧嘴逗弄笑道:“烧不得,烧不得,这洞里可是有着不少的金银财货,干粮米面,若是一把烧了,岂不是浪费?” 有金银?有米面? 八戒“噌”的一下站起,来了精神,左右探头道:“在哪?在哪?猴哥说得对啊,这种东西怎么能浪费?快快快,与我说来,我给它们背出来!” “它们没长脚,跑不了,”猴子好笑的摇摇头,扭头示意道:“不过呆子你想拿到他们,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麻烦,哪来的麻烦? 陈启等人顺着猴子的目光望去,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揭开洞口处,斑驳血染的竹帘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妇人一弯腰,向众人落落大方行礼道: “奴家百花羞,见过诸位长老。” 第63章 百花羞心意决 黄袍怪显踪 百花羞? 眼前的妇人并无倾国倾城之态,只长得精致,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模样。 虽心里对陈启一行人有些惧怕,紧紧护住身后的孩童,面上依旧不失礼仪,端庄大方,自有一股风度。 而陈启看着这个妇人,以及缩在她身后躲藏的两个孩童,愣了愣神。 眼前人是百花羞,那这么说来,这一难的妖魔,岂不就是奎木狼? 因为据陈启所知,这两人之间,正是一对有着渊源曲折的夫妻。 百花羞的前世原本是天上的仙女,因与奎木狼互生情愫,托生下界,当了附近国家的公主,却蒙昧了灵台,少了前世的记忆。 而奎木狼下界以后,也没想着帮这位恢复记忆,直接简单的掳走,强做了一对夫妻。 直到后来撞见了老唐一行人,东窗事发,奎木狼被逮回了天界,百花羞回了故国,这一难便就完结了。 这一难也挺搞的,不知道该说是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还是救无辜公主百花羞脱离了魔爪。 只因在奎木狼眼里,两人是约定好的夫妻,情意相通,但在百花羞眼里么…… 怕是一个仗着神通,强夺清白少女为妻的妖魔! 只是,这百花羞身后的两个孩童,又是什么鬼? 西游记里有他们的戏份吗? 捋完思绪的陈启,将目光投向躲藏在百花羞身后的两个孩童,心生疑惑。 好在,陈启还有着八戒这个嘴替,径直替陈启问出了疑惑。 “猴哥,你怎看到妖魔幻化成女子孩童,也心软了?这算什么麻烦,一耙子打死了账便是!” 八戒这个呆子,误以为百花羞是如同白骨夫人一样,妖魔幻化而成的,嘿笑一声,提起钉耙,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就要朝他们钉去。 吓得百花羞三人后退几步,险些缩回了洞府。 “你个呆子!” 还是猴子眼疾手快,一把拿住了钉耙,没好气道:“这哪是妖魔?分明是个凡人女子!她身后的,则是她和黄袍怪生的儿子!” 猴子向一行人解释起来…… 书接上回,猴子打跑妖魔,落下云头之后。 当猴子敲棒喊话时,山洞里霎时传出了孩童的惊骇哭声,却又被人紧紧捂住嘴,没了声息。 猴子也不急,只站在洞口,好整以暇的等着,期间还抽空给自己身上施了个小法术,清了清灰尘脏污。 片刻后,许是见猴子有着诚意,亦或者自知逃不出猴子的手掌心,一个妇人,领着两个孩童,自洞中走了出来,向猴子行礼见过。 “见过这位长老,长老降妖除魔,功莫大焉,只是还望长老明辨是非,放过我等母子性命。” 这位妇人身后的孩童瑟缩,自己却神色镇定,有条有理说道。 “哦?且与我说个什么是非道理,我自有判断。” 听着妇人的恭维,猴子不置可否,笑眯眯的抱胸靠壁道。 “唉,”妇人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环顾熟悉又陌生的四周,也不知是该哭该笑,只将过往娓娓道来: “长老有所不知,我本是此去西行三百余里,宝象国的三公主,乳名叫作百花羞。” “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玩花赏月,被这洞内的妖魔一阵狂风摄来,与他做了一十三年的夫妻。” “他这些年,在此踞山作恶,不知道吃了多少行人,我也曾苦劝过他,可他哪里肯听我的?” “我与他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我连出洞半里,都需他恩准,更有小妖时时看护!” “今日长老打死那妖魔,也算造福一方,但我母子无辜,未曾为祸,还请手下留情。” 百花羞也不知奎木狼逃脱了,只当他如同那些小妖一般,被猴子打死了,当即拜倒在地,言辞凄惨恳切道。 猴子见她言辞真切,身上没有妖魔的邪气,反而隐隐潜藏有股仙灵之气,知她不是与妖魔同流合污的恶人,信了大半,对其以礼相待起来。 但是那两个妖魔崽子嘛…… 猴子瞧了瞧,那一个十来岁,这一个八九岁,有心想要处理,又觉有些棘手,是故,在此等着陈启一行人到来,将这个麻烦扔给了陈启。 “原来是公主娘娘?罪过罪过,俺老猪刚才得罪了!” 八戒听说眼前的妇人不是妖怪,反而是个家大业大的公主,眼前一亮,憨笑着上前告罪道。 这百花羞也是不凡,面对这刚才还欲要行凶,长得猪脸猪嘴的八戒,神色镇定,盈盈弯腰间,便接受了八戒的赔罪。 而见猴子眼神示意,拿到了一个“烫手山芋”的陈启,也先是自报姓名,与百花羞见过,便陷入了沉吟。 百花羞和奎木狼竟然有两个儿子?! 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忘了?还是他看过的版本里没有? 而没了原着剧情作参考,他该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思索了几秒,陈启决定这事还得参考当事人的意见,伸出手来,引道: “公主可与贫僧移步一叙?” 面对这一行人里,长得最人畜无害,又颇有话语权的陈启相邀,百花羞稍一犹豫,便将两个儿子送入洞里,与陈启来到一处角落里。 “长老,可有话教我?” 百花羞打量着眼前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的和尚,当先问道。 “公主,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我等是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此行一路西行。 前方正好是宝象国,自可顺路同行,将公主送回贵国,只是……有一事,不好解决,还望公主自决。” 陈启看着百花羞,心里叹了口气说道。 “长老请明言。”隐隐猜到些的百花羞,面色微变,咬了咬嘴唇道。 “正是那两个孩子。”陈启见状,也不磨叽了,直抒胸臆道: “他们乃是你被那妖魔强迫所生,不知可吃过人,做过恶?你对他们,是以母亲自居,还是以仇人视之? 若是带回宝象国,令尊国主,又可能忍受,这多出来的两个外孙?” 陈启盯着百花羞,这三个问题,前一个半对他们重要,后一个半则对百花羞重要。 而百花羞的回答,也决定了这两个孩童的命运。 是死?是活? 听完陈启的问话,百花羞的脸上,青白交加,陷入了沉默。 陈启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静待。 这种事情,不好说的。按理来说,这两个孩子是妖魔后代——尽管奎木狼是天上星宿,可他在凡间吃人,所行所为,在陈启眼里,和妖魔没有区别。 百花羞更是可以说,是被“人贩子”奎木狼拐走作妻,强逼着生下的孩子。 这样的情况下,百花羞会对这两个孩子,有真感情吗? 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还是罪恶的证明,抑或是……? 但另一方面,这两个孩子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是无辜之人的血,与百花羞也是骨肉相连,若是没有吃过人肉,享受过父亲的“余荫”…… 那陈启也不太忍心就这样杀了他们。 毕竟就像那句古话一样,他们还只是孩子…… 嗯,没有作恶的情况下才算。 所以,百花羞的态度就成了关键。 两人间的沉默,显得尤其冗长。 最后,思虑了良久的百花羞终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面色复转轻松道: “多谢长老与我解惑,”她面色轻柔的看着在洞口处探头探脑,紧张兮兮注视她的两个儿子。 “我这两个孩儿自小被我管教,看得紧,还未曾被妖魔带坏,食过人肉。年岁尚小,不曾出过洞府,更是没有为祸。” “而我,”百花羞淡淡笑了笑,“自是他们的母亲,而非仇人,他们的外公,更是只有我们三姐妹作女儿,没有太子,想来是不介意多两个外孙,壮大宗脉的。” “阿弥陀佛……”陈启低念了一句佛号,他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好是坏,但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尊重他人命运。 既然百花羞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陈启自然也不会想着改变,只是道:“如此,公主,请回吧,届时可与我们同行一段路,直到进入那宝象国境内。” “多谢长老。”百花羞对着陈启躬身一拜,深表感激后,才回到了洞口,慈和的搂住了两个儿子。 而陈启,也来到猴子身边,低声询问道:“悟空,那两个孩子……” “师父,我瞧过了,未曾食过。”猴子明白陈启的意思,也压低声音回道。 陈启和百花羞的移步,只能瞒过那两个孩童,在场剩下的几人,哪个没有点本事? 只要想听,这两人所言声声入耳,句句在心。 由猴子确认过一遍,也安了陈启的心,当即颔首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我们是否就此出行?” 谁知猴子摇头笑了笑,道:“师父啊,恐难行哩!别忘了,那妖魔使了个法,没被我拿住,不知躲哪去了,想要为公主免除后忧,还得等老孙我降完妖呢!” 对哦,还有奎木狼…… 待猴子提起,陈启才反应过来,他把人家老婆孩子安排好了,人家正主还活得好好的呢! 说起奎木狼,陈启左右望了望,又轻碰了碰猴子的手背。 得到示意的猴子,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陈启的意思,悄无声息的掐了个诀,才对陈启嬉皮笑脸道: “师父,说吧,此时说话,出的你口,入得我耳,绝无第三人知晓。” 见猴子明白了自己的暗示,陈启才开口道:“悟空啊,你说,那妖魔似是故人,可知晓是哪方的故人?” “嗯……”猴子略一思索,便道:“他见俺老孙显了本事,露了神通,当即惊骇失神,显然是见过我发威的。” “而若论起来,我老孙自出道后,用出斗战神通的次数不多,那妖魔本事不凡,又见识过我的神通,怕是天上的旧人。” “即是如此,悟空,那我们还能打杀他吗?”陈启有些犹豫道,如果他没记错,就算奎木狼强抢公主,吃人作恶,但最终并没有得到太多惩罚…… 就是因为他是天上的神官星宿! 这也是后来西游记里,老唐一行人降妖除魔被称为笑谈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一路上,有背景的妖怪做了恶事都不怎么会被受罚。 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吃人作恶,被猴子拿住,只等自家主人、靠山一来,拍拍屁股就能领走了。 陈启自然是看不过眼这种行为的。 但降妖除魔,一般都是猴子负责,陈启可以凭着猴子对他的信任,指使猴子强杀了奎木狼,不给他跑路的机会。 可这样一来,猴子显然就会成为背锅的那个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陈启才会犹豫,询问起猴子的意见。 若是猴子不愿意得罪人,那他也只能放任自若,眼睁睁的看着奎木狼回天上逍遥,继续做他的星宿神…… “哈哈哈!师父,你原来是在担心这事啊?哈哈哈!” 见陈启扭捏犹豫,就是为了这事,猴子笑了,笑得十分肆意,十分开心道: “勿忧,勿忧,师父啊,我们只是在降妖除魔,打死的都是妖魔,哪来的天上神仙?” “你是说……”陈启见猴子对他笑着眨眼,懂了,也是回以微笑道,“对,是为师多虑了,降妖除魔,除的是妖魔,怎么会是天上的神仙呢?” 师徒俩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而既然是除妖魔,师徒俩也就不必遮掩了,猴子撤了障眼法,反施起别的法门。 用金箍棒敲了敲地面,唤出了此方的土地、山神、水神,径直询问道:“你们可曾看见那妖魔逃去哪了?” 这些神只暗中互视了一眼,低下头,或是慑于那妖魔的实力,不敢多说招祸,皆摇着头,想糊弄过去。 但白龙马走到了其中水神的身后,硕大的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打了个响鼻。 那水神打了个寒噤,不等猴子用手里的金箍棒威胁,就一股脑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大圣,大圣,我想起来了,刚才眼花,似乎见那妖魔,诨称黄袍怪的,藏到那山中水涧里去了,对,就是那!” 水神“噌”的一下站起,指着山中一处方向说道。 而待他刚一指定,那水涧里就蹦出来一只妖魔,正是那潜藏的黄袍怪,奎木狼! 第64章 奎星黯淡主无光 玉帝一言以判之 “哈哈哈,乖孙,你原来躲这里了啊!” 见到奎木狼自水涧中跃起,猴子哪能不知道,先前这家伙,就是借水汽遮掩了自身的气息,暂且逃过了他的火眼金睛。 如今被当地的水神一语道破了行踪,才忽的自水中跃起,向东边慌忙逃窜。 可拼速度,他孙悟空又怕得谁来? 跺脚翻身,手持铁棍,眨眼间,就拦在了逃跑的奎木狼身前。 “孙悟空,你莫要欺人太甚!” 见去路被拦,奎木狼手拎着钢刀,脸色很是难看的嘶声喊道。 这泼猴的能耐他再清楚不过,当初踹翻了八卦炉,凶性大发,二十八星宿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九耀星君被他打的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如今只他一人,如何打得过? 若是今日这泼猴发狠,怕是命都得丢在这里! “呵,”眼前妖魔叫破了猴子的姓名,显然就是旧相识,但既然师父想要除恶。 那猴子已经没兴趣再和他叙旧玩闹了,冷笑一声,竖起铁棒,当头便是砸下: “你在此为恶多年,又可曾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据那些小妖交代,这位旧相识,可不仅仅是在此掳了公主作妻生子,更是吃人行凶,作恶无数! “你!” 见猴子似乎动起了真格,奎木狼钢刀横起,挡住铁棒,欲要张口自辩,却又被猴子一棍重似一棍,打得口不能言,身形乱颤。 猴子冷目电闪,闪转腾挪间,化出三头六臂,手中三条金箍棒好便似纺车儿一般,滴流流,打在奎木狼身上,打得其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先前还能与猴子交手五六十合不败,如今不过十余合,便败绩显露。 更因猴子如今出手认真,有了防备,怕是想故技重施,都逃脱不得! 该死,这泼猴来真的! 奎木狼看着猴子那冷漠的目光,饱含杀意的棍影,哪不知道对面的猴子是想要他的命? 当今之下,唯一的生机,似乎是当场自曝身份,再交由天界发落,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可…… 在猴子的压制下,他就是想开口也难! 这孙猴子是吃定他了! 奎木狼意识到了这一点,拼了命施展浑身解数,欲要拉开距离,可被猴子紧紧缠住后,凭他的能力,可能吗? 更是因为胆怯,棍重打得筋肉疲软等负面因素,一个不慎,手里的钢刀都被打飞了! “孙……” 奎木狼瞳孔一缩,‘孙悟空,你敢!’这几个字尚未吐出,就被一记重棍打在了天灵盖上,当场没了声息,魂飞冥冥去了。 ………… 天界中。 “听闻那泼猴破封了?如今跟在观音大士挑选的取经人身边,随他一同西行取经?” 千里眼,顺风耳两兄弟正在当值,闲来无聊,千里眼碰了碰身边的兄弟说道。 “呵,你那消息早过时啦,”顺风耳摆摆手,笑道,“他昨日还来南天门了呢,骇的那群看守的天兵天将抱头鼠窜,人惊马乱的。” “误以为他是脱困了,桀骜不驯,要打上凌霄宝殿,再闹一遍天宫呢!” “结果是找广目天王借辟火罩保他师父的,他自己则在下界煽风助火,又烧掉了菩萨一座禅院哩!” “噫,”千里眼闻言摇了摇头,“这泼猴还真是凶性不改,被菩萨放出来了还敢烧人禅院。” “嘘,”顺风耳扯了扯千里眼的袖子,左右看了看,小心道:“小声点,莫忘了,那猴子人脉广,又小心眼,记仇,还仙籍未销,要是传出去…… 毕竟较真起来,我们现在还得尊称他一句齐天大圣呢!” “呵,放心,我又不傻,真见了面,我哪还敢叫他泼猴?不过这猴子也真的是本事了得,闯出那样的大祸,也没被销去仙籍。” “只是被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如今又去西方取经,眼瞅着就又是一份正果到手了。” 千里眼扒开顺风耳的手,眼带羡慕的说道。 “谁叫他本事大呢?你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也用不着和我一起在这当值了,寻个轻松自在的职位,保证天天乐逍遥。” 顺风耳摊开双手,也是带着些羡慕嫉妒恨,无奈道。 “唉,也不知道他拜的师父是谁,教出来这番大能耐……” 千里眼略带遐想的来了句,要是能知道那位名师所在,他也去“进修”一番,再出来,岂不得原地官职三连跳? 到时候这破当值,谁爱上谁上,反正他是解脱了! 两人靠在一起,做了会儿美梦,幻想着“进修”出来以后,手打四大天王,脚踢九耀星君,荣封天尊帝君,赐府邸一座,天天寻欢作乐,作威作福…… 不过千里眼也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梦,那般大能,岂是他能窥见得? 所以只是想了一会儿,在脑内狠狠过了一把瘾后,突发奇想,提议道:“我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那个泼,不是,大圣现在在干嘛?” “好好好,许久不见大圣风采了,一起看看!” 顺风耳听了千里眼的建议,心中一动,同意道。 他们俩也是老摸鱼高手了,当值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趣事做做。 显然,如今在西行取经的猴子,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与是两人联手施展神通,自天界看向凡间,正正好看见了猴子与奎木狼打斗的瞬间。 “呵,哪里来的野妖,竟招惹了大圣,让他开出了三头六臂?” 此时,望见猴子使出三头六臂,正压着奎木狼打,顺风耳不由轻笑了声道。 “我观这妖怪手段也有些不凡,但在大圣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哪比得上皓月之辉?怕是必死无疑了啊,哈哈!” 千里眼也跟着附和道:“确实,你看,不过撑了数合,就被打得狼狈不堪,要是换我们兄弟上去,肯定比他强的多!” 看着一猴一妖在那打斗,两人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抬了抬自己的身价,吹起牛来。 只是看着看着,千里眼却觉得那被猴子压着打的黄袍妖怪,不太对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奇怪,那着黄袍的妖魔,我怎看着有些眼熟?”千里眼嘟囔了一句,运起神通,仔细一看: 妈耶!那哪是下界的凡妖? 分明是天上星宿主,奎木狼是也! “遭了!那被大圣打得,乃是奎木狼星君!” 千里眼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想办法阻一阻猴子逞凶威,就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凶威赫赫的铁棒,打在了星君的天灵盖上。 “啪”得一下,奎木狼星君就被打得瘫倒在地,脑门迸浆,一动不动,显然是没气了! 亲眼见完这一幕,“你确定是星君奎木狼?”顺风耳先涩声开口道。 “我这一双招子,什么时候看错过?”千里眼叹了口气,苦着脸道。 那完了,摊上祸事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相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苦涩。 苦也,苦也,今日闲来无事,怎么就刚好掺和进这种事情了? 刚破封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奉西方佛老、观音菩萨的法旨,护佑凡僧西天取经,路上打死了下凡的星君奎木狼? 我们今天tm是喝多了吗? 怎么会做这种梦?! 但现实比梦里还离奇,这种事情还真发生了!! “唉,今天是不是有扫把星那个晦气鬼从我们旁边溜过去了?怎么会如此倒霉?” 两人沉默了会儿,还是顺风耳叹了口气,先开口埋怨了句某个天庭着名背锅侠,又对千里耳丧气道: “走吧,这种事沾上了瞒不住的,还是快去向大天尊禀报吧,免得到时候查出来,我们兄弟俩跟天蓬一样,被贬下界当猪妖!” “呵,想贬我们兄弟,到时候谁来顶岗?” 千里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也知顺风耳所说不假,着急忙慌的一同向灵霄宝殿赶去。 一番通告后,两人进得殿内,正遇上星官向玉皇大天尊急报: “禀告陛下,奎星黯淡无光,星主奎木狼不见踪影,恐身陨矣。” 见赶上了,千里眼顺风耳暗地里松了口气,急忙上前道:“报!陛下,我等二人依职责巡察人间,正好见到奎星星主身陨!” “说。”玉帝瞥了一眼两位神将,面上不见喜怒道。 “启禀陛下,星君奎木狼下界,扮作了妖魔打扮,与齐天大圣孙悟空相争斗,被其一棒打死!” 二人也不知其中详情,只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讲来,既不敢添油加醋,更不敢有所隐瞒。 “怎么又与那孙悟空牵扯上了?来人,去查个究竟。” 玉帝音调略升,来了兴趣吩咐道。 “是。” 一旁自有天官,领了玉帝法旨,带着千里眼顺风耳急急奔走离去,调查其中情况。 稍许后,那天官才回转宝殿,上复旨意道: “陛下,此事自披香殿玉女而起,玉女思慕凡间,依律投胎转世去了,是为如今下界宝象国的三公主百花羞,奎木狼贪恋美色,紧随其后,偷下界盘踞在那碗子山波月洞,强掳了百花羞作妻,至今已一十三年矣。” “只今日奎木狼手底下的小妖,外出捉拿取经人作食,恶了齐天大圣孙悟空,被其当作拦路的妖魔,一棒打死了事。” 天庭不愧是天庭,想要查的事情,不过片刻,就有了来龙去脉的究竟,内里详情,比猴子他们这些当事人,还要清楚! “陛下,齐天大圣擅杀星君,有违天规道律,当罚!”听完禀报,有星官拱手出身,对玉帝提议道。 “陛下,奎木狼擅自下界在先,占山作恶在后,齐天大圣护佑取经人西行,一路上斩妖除魔,乃其分内之事,算不上违背天规,还请陛下明察。” 也有天官出列,反对道。 玉帝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奎木狼动了凡心下界,乃是修为不定,劫数到了,如今陨落在孙悟空手上,正乃应劫之理。” “传令,着奎木狼投胎转世,历尽劫难,以作修心,待其开悟明性,再召回天宫,重作星君。” 玉帝的一番话,便决定了奎木狼的结局。 “谨遵法旨!” 有天官出列,领了法旨,前往阴曹地府,安排起奎木狼投胎转世的相关事宜。 ………… 天上的归天界,凡间的归凡间。 此时的猴子可不知道,玉帝一言间就帮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虽然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麻烦。 毕竟奎木狼做错事在先,凭他的实力身份,只要一口咬死,不知道打死的妖魔就是奎木狼,也没人能把他咋滴。 而如今的猴子在干嘛呢? 当然是发挥老本行,摸尸啦! 陈启限制了他去偷盗,可那是对于正道好人的,对于这些妖魔鬼怪可不讲这些。 嗯,顶多就是太寒酸瞧不上。 而既然眼前妖魔是天上的故人,大小也是个神仙,那按照猴子对他们的了解,这群人可一个个都是富得流油的主! 不比他老孙,在天上待的时间少,又没有俸禄,没什么积蓄。 其他人可是都在天上为官不知道多少年了…… 只是这位旧人应是偷下界来的,身上没敢揣太多东西,猴子摸了半天,只在腰间摸到一枚金牌,又在胸口处拍拍打打,折腾出一颗有鸡子大小的,舍利子玲珑内丹! “好宝贝,好宝贝 ,”猴子捻起这内丹,喜笑颜开暗忖道,“这件物不知打了多少坐工,炼了几年磨难,配了几转雌雄,炼成这颗内丹舍利。” “今日也是合该与我老孙有缘,落到了我的手里!” 这东西对于陈启这般不通修行的人来说,没甚么作用,猴子便拿衣角擦了擦,欢欢喜喜的吸入了肚里。 待收好内丹,猴子才打量起手里的金牌,见上面雕刻着繁杂的仙纹,正中间斗大一个“奎”字,总算是知道了眼前妖魔的来历。 “如果俺老孙没记错的话,这个是天上星君的令牌,上面写的‘奎’字,莫非这妖魔是奎木狼所化?” 猴子当初在天界交游广阔,也曾与二十八星宿为友,对这身份令牌自然有些印象,至于奎木狼么…… 不熟。 毕竟二十八星宿足足有二十八人,他倒还不至于人人都熟识。 对于打死奎木狼,猴子有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歉疚之类的心理波动? 呵呵,到了他们这些境界,可没那么好杀的…… 第65章 百花归宝象 且将奎木狼的尸首找了个地方埋了,猴子收回金箍棒,驾云回转到波月洞,与陈启复命道: “师父,那荤名黄袍怪的妖怪,已经被我老孙除了!” 猴子对陈启挤了挤眼睛,笑道。 那枚奎木狼的身份金牌,为免横生枝节风波,被猴子塞进怀里,藏起来了。 “好,”而收到猴子信号,陈启也是激动的站起身,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回应道:“辛苦悟空了。” 这一次,既然打死了奎木狼,就希望能够借此警醒警醒西游路上,后面那些有背景的妖魔鬼怪,让他们不敢再仗着背景靠山,在凡间肆无忌惮了! 否则,奎木狼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一旁搂着两个儿子的百花羞,自猴子口中,得知自己的那位“黄袍郎”,这次是真的身陨了。 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有对强掳少女的妖魔仇人死去的报复快感;有重获自由新生的轻快放松感;亦有一丝,不知从何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对那位“丈夫”逝去的伤感…… 至于她怀里的两个孩童——小的那个缩在怀里,瑟瑟发抖,大的则是心生恐惧,躲在百花羞的怀里,但忍不住偷偷看向猴子,目光里透露出仇恨。 他们正处于能够记事,但又不能完全明白事理的阶段。 他们知道父亲带着一帮小妖在此逍遥快活,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在此为恶;母亲偶尔望着西方,目光呆滞,心心念念是何所思,母亲竟是被父亲囚禁强逼在此的。 但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自小生活了十年的家园,正是由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打破的。 他一来,就打杀了那些,平日里讨好献媚的小妖们。随后,就连在他们心里,威武雄壮的父亲,也死在了他的手里! 而猴子见那个大的孩童对他投来的目光,也不介怀,只嘶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恐吓了回去,吓得那个孩子缩回母亲的怀里,再不敢抬头。 “啊,哈。” 猴子见着了,轻笑一声,他无所谓这孩子是恐惧他,仇恨他,还是感激他。 反正他老孙今日所做的事,行的正坐得直,无愧于心。 这小鬼若是长大后明白事理,放下仇恨,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执迷不悟,非要寻仇,他老孙送他一棒子,下去跟他父亲团圆就是! 八戒倒是不在乎这些,上前碰了碰猴子的肩膀,亲热道:“猴哥啊,你看这妖怪,妖怪被你除了,麻烦呢,麻烦也被师父解决了,现在是不是……” 八戒搓着手,看着波月洞,目光火热,这下子,那大包的金银米面,就没人和他老猪抢了吧? “嗤,”猴子一眼看穿这呆子的花花肠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呆子的幻想,“哦,你说那个啊,是我与你说笑的,哪来这么多金银珠宝?” “这妖怪是在此坐山的魔王,看上了什么,抢就是了,要金银何用?唯一值钱的,也不过是公主身上的一些金银首饰罢了。” 按理来说,洞府里应还有不少供百花羞母子三人吃的米面粮食,但陈启他们来的不巧,正好赶上了将吃完的时候。 “啊?你个遭瘟的弼马温,天杀的猴子,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竟然拿话哄我?!” 八戒没想到自己的美梦就此破碎,一路上“哼哧哼哧”的挑担过来,既没捞到金银,又没捞到米面,当场上前要扯着猴子的袖子闹道。 “嘿嘿,你我兄弟间的笑言,算什么诳语?说起来,还不是你这个呆子先动的妄念?啊,哈哈哈!” 猴子躲过这呆子的一扯,两人围着陈启开始转起圈来打闹,你一句我一句的笑骂。 奈何八戒不够灵活,死活够不着猴子,又骂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在面前,上蹿下跳的不断嘲弄他。 气的八戒涨红了脸,一把抱住了陈启的大腿坐下,赖在地上撒泼打滚,求师父给他做主。 “…………” 你们俩的事,牵扯我作甚? 正在看戏的陈启,没想到自己也入了戏,开始头疼的应付起这头“撒娇”的野猪。 ………… 次日,天明。 由于昨日赶路,降妖,耽搁的时间太久,陈启一行人索性在波月洞住了一晚。 待到如今,猴子一把火烧了那堆满妖怪尸体的波月洞后,才又开始启程向西赶去。 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队伍里,多出了一大两小的身影。 百花羞最后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囚禁了自己十三年的魔窟,转身毫无留恋的牵着两个儿子离去。 两个孩童眼中含泪,舍不得这个自出生始没离开过的家园,但在母亲的牵扯下,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这一路上,考虑到百花羞和两个孩子的体力,陈启特意将白龙马让出,供他们骑乘,自己则拎着禅杖,一步一步的跟在身边。 好在这一路行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走路,又有人参果打的身体底子,这路走的倒也巴适。 转眼间,走走停停,一行人走过了二百九十九里,再抬头,一座城头上刻有“宝象”二字的城池映入眼帘。 且见城外:嵂嵂崒崒的远山,大开图画;潺潺湲湲的流水,碎溅琼瑶。可耕的连阡带陌,足食的密蕙新苗。渔钓的几家三涧曲,樵采的一担两峰椒。 城内的景色也不遑多让:九重的高阁如殿宇,万丈的层台似锦标。一殿殿的玉陛金阶,摆列着文冠武弁;一宫宫的钟鼓管龠,撒抹了闺怨春愁。 街上巷中,处处都是仪容仪表堂堂的过客行人,花楼石桥,皆有盛装乘马的王公贵子。 端得是一座异邦盛国! 直看的师徒一行人啧啧称奇,百花羞满面泪流。 情知这位公主乃是见乡情怯,心中苦楚,陈启等人也顾不上再欣赏异邦景色,带着百花羞母子三人,匆匆向城内进去。 及至城内驿馆,陈启等人报备身份,提及来意: 恕瑞玛,啊,不是。 宝象国!你们的三公主回来了! 消息层叠叠的传上去,未用多久,宝象国的国主,带着一大帮子的文武大臣,侍卫婢女,就自王宫里赶了出来。 “我儿,我儿!可是我儿回来了?!” 大老远,宝象国主就认出了阔别十三年之久的女儿,便喊便跑,甩了身后的人一大截,将百花羞一把抱进了怀里,老泪纵横。 “父王!” 百花羞埋首在父亲怀里,终于再次找到了依靠,也是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两父女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才算一排这么多年来,骨肉分离的苦痛。 宝象国主也才想起,询问女儿这些年的去处,又是如何归来。 百花羞将父亲拉到一拐角,俱已前言,指了指边缘站立的陈启一行人,又将两个儿子扯过来,让他们跪下磕头,叫外公。 宝象国主听完女儿所述,又看着眼前跪下的两个“半妖”外孙,沉默着抚须。 直揪断了好几根胡子,才忽的脸上生笑,一把抱住两个外孙,举起来道: “我三女儿百花羞外出得遇天人,生下两子,乃上天赐我孙也!” “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见国主如此,随行的大臣侍卫,虽然大多在云里雾里,但也俱伏下身子,山呼恭贺起来。 ………… 待到百花羞母子被侍卫带走,送往后宫,聚会母后,姊妹之后,宝象国主才休整了一番仪态,前来拜见陈启等人。 这回才有空仔细打量陈启一行人,这一仔细打量,猴子八戒三人的外形,骇得他手一颤,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在缓了一会儿后,还是推开了搀扶的侍卫,径直上前道: “多谢孙长老,打杀那恶妖魔,多谢唐长老,送我骨肉归国!” 言罢,深深拜下作揖,尽显一个父亲的爱女之心。 陈启带着徒弟先侧身躲过,不受此礼,再上前扶起这位宝象国主道: “国主多礼了,降妖除魔,慈悲为怀,乃是我等出家人的本分。” “长老慈悲,长老慈悲,”国主抬起头来,眼角湿润,大为感激道:“若长老有意,为报此恩,也不须上西方拜佛,长发留头,朕与你结为兄弟,同坐龙床,共享富贵如何?” 嘶~救个女儿,就能跟你结拜兄弟,共享江山了? 哪来的究极女儿奴! 陈启心中吐槽,表面则是淡笑着推辞不受,拉倒吧,就你这龙床,我今天坐的,明天就是五行山大巴掌拍下来的。 就是那位的大巴掌不来,我还得担心哪天你反悔,给我来个诛九族套餐呢! 一番来回拉扯,陈启拒绝了这位国主的“好意”,倒是金银财货,不客气的各收了便于携带的一百两作报酬。 这一路走来,拜八戒的大肚皮所赐,他们所剩的钱财已经不多了…… 这还是八戒有所收敛的情况下。 陈启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在高老庄吹的牛,疑似有些大了…… 有趣的是,这位国主还对陈启等人提了个小请求,那就是务必不要透露百花羞是被妖魔抓走的。 外人问起,就说是在路边恰巧遇见的,又因顺路,是故一路送回。 陈启也知,这是国主为了保护女儿和两位外孙,是以痛快的答应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么。 此间事毕,国主请了师徒四人赴宴,整治了一桌丰盛的素筵,又大开东阁以示敬意。 宴罢,陈启还拿出了通关文牒,让这位国主帮忙盖印。 说起这通关文牒,其实也是西游记里的一件特殊任务物品了。 上写着: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 前者,失救泾河老龙,获谴于我皇皇后帝,三魂七魄,倏忽阴司,已作无常之客。因有阳寿未绝,感冥君放送回生,广陈善会,修建度亡道场。 感蒙救苦观世音菩萨,金身出现,指示西方有佛有经,可度幽亡,超脱孤魂。特着法师玄奘,远历千山,询求经偈。 倘到西邦诸国,不灭善缘,照牒放行。须至牒者。大唐贞观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 上面还有大唐皇帝的宝印九颗,以作辨伪。 俱陈了陈启的来历,西行的目的,背后的背景。 也不像一些人笑谈的一样,你若不放他(唐僧)过去,那朕(李世民)就过来。 那是历史线上的,玄奘法师去往天竺求经,人在前面跑,后面大唐的国境线在追…… 咳咳,西游世界里,背景观下的唐朝并没有那么恐怖。 (ps:历史上的玄奘法师属于偷渡出境,在国外旅途中还曾与西域小国,高昌国王结拜过。结果回来的时候,高昌国已经被唐朝灭了,还留下一首着名童谣: 高昌兵马如霜雪,汉家兵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 回首自消灭。) (但并不用担心玄奘法师的安全,他回国后,受到了皇帝李世民的隆重接待,赐大雁塔与他翻译佛经。 而玄奘法师也很懂的写了一本《大唐西域记》,完美的承担了当时的军事地图攻略等作用……) 咳咳,总之,在宝象国主盖上了属于宝象国的大印之后,属于陈启等人的宝象之旅,就应该结束了,几人也应该动身西去,继续取经去了。 不过嘛,在离去之前,陈启带着几个徒弟,在宝象城内东逛逛,西逛逛,领略了一番风光后,又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书坊前。 “长老,这个故事我们愿意出一两银子收购。” “这个精彩,二两半!” “嗯,有点一般,只能算半两。” ………… 待到陈启自书坊里出来,行李里,已经多出七八两银子。 八戒平日里,挑着担子,总会嫌累,今日担子里多出来了两百两金银,那是腰不疼,腿不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精神抖擞。 如今见陈启又掏出了七八两银子,眼睛放光的摆开行李,看着陈启放进去,又热切问道:“师父啊,你这是进去化缘,化到这么多银子了?” “你要是能靠一张嘴,化出这么多银子,那得教教我老猪啊,我老猪要是会了这门手艺,自此以后,再也不愁吃喝了!” “噗!八戒,咳咳,说甚么胡话呢?” 这呆子一句话,差点没把正在喝水的陈启呛死,好端端的一门交易,怎在他嘴里怪怪的? 呸,交易这个词都变得怪怪的了! 陈启狠狠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扔出去,才没好气的对八戒道: “为师刚才是去与老板做了买卖,哪里是化缘?你跟了为师这么久,还不知为师向来不化缘的么?” “嘿嘿,”八戒也不介意,上前拿袖子帮忙擦了擦陈启脸上的水渍,讨好道: “那师父你做的好大买卖?能换来这么多银子?” 八戒的眼睛亮晶晶,一看就是财迷的本性发作了,探查起陈启的“商业机密”来。 不过陈启做的也不是什么亏心事,坦然与徒弟们道:“这买卖,说起来你们也能做,我只是将这一路来,经历的许多艰险磨难,编成了话本故事,与老板换了银两。” 譬如刚出卫州城外时,野外遇妖,碰到太白金星的神仙显灵;双叉岭的异人镇山太保;黄风岭上恐怖的虎先锋,黄风大王…… 除了百花羞的故事,受宝象国主所托,隐去了外,都一一抽空写成了话本,有的比较有趣,卖的就贵一点,有的比较平淡,就会便宜一些。 但总体来说,在如今这个话本故事比较匮乏稀缺的年代,都挺值钱的。 所以才能换到这么多白银。 “欸,那岂不是我老猪在天上当官时候的经历,也能卖一大笔钱?” 听完陈启所说,八戒眼前一亮,急匆匆的冲入书坊,留下话语在空中道:“师父啊,你们等我一等,我老猪换点银钱就回!” 但过了片刻,却是八戒握着几枚铜板,失魂落魄的自书坊内走了出来。 见陈启几人好奇望来,八戒咧起猪嘴,哭丧着脸道: “师父啊,他嫌俺老猪我的故事不好看!” 第66章 平顶山上莲花洞 话说,自陈启一行人,拜别了国主公主,离了宝象国,徒留下数段光怪陆离,时人不可想象的话本故事,自世间流传。 沿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转眼间,又值一年三春景候,可谓是: 轻风吹柳绿如丝,佳景最堪题。时催鸟语,暖烘花发,遍地芳菲。海棠庭院来双燕,正是赏春时。红尘紫陌,绮罗弦管,斗草传卮。 一行人沿西而行,正欣赏着三月春光之时,又见一山,拦住了去路。 这一回,就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沙僧,牵着白龙马,笑出了声道:“师父,遇山拦路,怕又是一重劫难到啦!” 陈启拄杖看去,见那山峰峻峭,也只无奈笑道:“这山看上去有些不凡,不知里面居住着的妖魔又如何?悟空,怕是又要麻烦你了。” “哈哈,无妨,师父勿忧,这些包在我老孙身上,保你平安渡过难关。”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嘻嘻哈哈道。 这一路来,师徒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路上遇见“名山名水”,那就是磨难来了。 而猴子自忖实力,自然是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的,径向陈启拍着胸膛,空许诺道。 唯有一旁挑着担子的八戒,见几人都不走了,在这说七说八的,有些急躁的催促道: “师父,猴哥啊,你们在说甚嘞?还不快走?老猪我这担子,在肩头可沉的很哩!”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见这呆子恼了,擦着额头的汗,陈启轻笑一声,递给他一方汉巾帕,忙应和道。 猴子也和沙僧之间挑眉笑了笑,不去点醒这个呆子。 一行人再不停留,大踏步进了此山,果是一座好山: 巍巍峻岭,削削尖峰。湾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湾环深涧下,只听得唿喇喇戏水蟒翻身;孤峻陡崖边,但见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 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果然是连尖削壁崖 师徒四人,正牵马扶持,走在那难行的山路上时,忽见前方绿莎坡上,有一樵夫,正在伐木砍柴。 头戴一顶老蓝毡笠,身穿一领毛皂衲衣,手持一把钢斧快磨明,见了陈启一行人,自林中跳出,大呼道: “那西进的长老!暂停片刻,我这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专吃你东来西去的人哩!” 果然,磨难来了。 陈启几人对视一眼,这樵夫所言,正验证了他们先前的猜测。 猴子当仁不让道:“师父,既有路人相告,我且去问他一问,但有了防备,就不用怕这山里的妖魔了。” “也好,且去吧。”陈启颔首同意道。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对西游世界的“记忆”,时灵时不灵,又没有来源,不好说出来供猴子作参考,如今有送上来的情报,自当采之。 得了陈启同意,猴子离了队伍,三步两步,便跳上山坡,笑脸相迎,凑近搭讪道: “大哥!有礼了,有礼了,劳烦大哥细细说来,先前所说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是个积年,还是个雏儿?” “你问这些作甚?”樵夫闻言,拄着斧头,不解反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矣,”猴子叉上腰,眉飞色舞道:“我但知晓了这妖魔的跟脚,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 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 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各有地头方向。我老孙到处里人熟,发一张批文,把他连夜解着飞跑。” “好好好,好一个疯和尚,”樵夫听完,仰天大笑起来,笑罢,道:“和尚啊,你想是在方上云游,学了些书符咒水的法术,在此胡吹大气啊。” “这山里的妖魔可非比寻常哩,此山径过有六百里远近,名唤平顶山,山上有一个莲花洞,洞里住着两个魔王,他画影图形,要捉和尚;抄名访姓,要吃唐僧。” “随身带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等闲之辈只会枉送性命。” “我劝你们啊,还是早早退去吧,莫再往前走,成了送上门的口食!” 说罢,这樵夫拎起斧头,复转林中,砍他的树木去了。 “呵呵,专门捉吃唐朝来的和尚,还有五件神通广大的法宝?有趣,有趣,且让我老孙,会会这两个魔王!” 猴子见那樵夫离去,站在原地,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笑了几句。 才转身跳下山坡,复转到陈启身前,一一俱言道来。 平顶山,莲花洞? 自猴子口中,得知这个地名,陈启就觉得好生熟悉,自知必是西游里,有名有姓的妖怪劫难。 但到底是谁嘛? 抱歉,情报不够,细节太细,陈启还没想起来…… 等等,山里,两个魔王,法宝众多…… 这个配置,嘶,不会是他们吧? 有了某种猜测的陈启对猴子叮嘱道:“悟空啊,那樵夫既然提到此处的妖魔,法宝众多,届时你要是一时破他们不得,就用计赚了他们的宝贝。 切记,一定要将五个宝贝都赚走,有了把握再与他们相斗,便是拿不满五个,也要摸清所有法宝的作用,小心阴沟里翻船。” 这猴子武艺超群,神通了得,一般的妖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奈何自脱离了五行大山,这猴子被压五百年,着实被压烦闷了,一路上遇见妖怪,一般就一个字,“浪”! 稳赢的局,起了个玩耍的心思,然后就会因为一些神通,法宝开始吃瘪…… 而既然此处的妖魔,是陈启猜想里的那两个的话,那陈启自忖此番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的,但对面的“妖魔”若仗着法宝,搞“初见杀”…… 那陈启已经可以肯定以及确定,自己这次又要享受洞窟里的“雅座”一位了。 所以特意提前叮嘱猴子,省的这“雅座”时间坐的太长。(他又不是混捆绑圈的,被绑着真的很难受啊!) 猴子得了陈启提醒,将这些按在心底牢记,又见一旁的八戒,正用袖子扇着风,四处张望着,一脸的呆相,顿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师父想摸清这山里妖魔的虚实,这呆子向来喜欢贪功,何不使他进山“探探路”,替我老孙摸摸那俩妖魔的底? 于是对陈启建言道:“师父啊,这山里情况不定,我们若是一头扎进去,岂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要我看,还是得挑一人,进山探路,替我们见识见识那妖魔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陈启见猴子盯着八戒坏笑,哪里不知道他把主意打到了谁的头上? 是故有些犹豫,人家本来就傻,你还这样欺负人家,这样不好吧? 猴子可没觉得哪里不对,这呆子背着他干的一笔笔“好事”,他可都记着呢! 如今既然刚好撞上,自然要有仇报,啊,不,是“物尽其用”。 于是上前环住八戒的肩膀笑道:“我肩负保护师父的重担,若是失陷那妖魔的法宝,岂不万事皆休?依我看,还得是让八戒出马,让他替我们探路。” 又见这呆子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挣扎起来,又笑道:“八戒,放心,你这次前去探路,那便是功劳一件,好好办完,我替你挑两天的担,权作嘉奖。” “当真?”一听有奖励,可以少挑两天担,八戒不挣扎了,狐疑的看向猴子,确认道。 “当真,当真,我老孙一口唾沫一口钉,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猴子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八戒道。 “呵,你上次还骗我妖魔洞里有财货米面呢!” 八戒也是了得,去年的事记到了现在,小声嘟囔道。 随后找了陈启作见证,确保猴子说话算话后,才问起猴子道:“猴哥,这探路,该怎么探?” “简单,进去看看那山里有多少妖怪,打听打听两个妖魔有什么手段,手里有什么法宝,瞧瞧法宝长什么样,探完就可以回来了!” 猴子伸出手指,一件件与八戒数着道。 乖乖,我去试探这山里的妖魔啊? 这哪是探路,这是送上门帮忙探胃口啊! 八戒听完猴子说的话,脖子一缩,打起了退堂鼓,知道猴子口中的奖励,和这活的风险完全不成正比,傻子才干呢! 但心里忽然冒出个主意,让这呆子憨憨一笑,道:“好,猴哥啊,为了让你知道这山里妖魔的虚实,我老猪儿,今天就豁出去了!” “等着吧,等我老猪的好消息!” 八戒一甩袖子,紧了紧裤腰带,扛着钉耙,雄赳赳,气昂昂的,就独自走进了山里深处。 猴子见着八戒的背影,挠着腮边,嬉笑道:“师父,这呆子此去不像个老实样,定会偷懒搞玄虚作假。” “应该不会吧?”瞧着八戒离去,陈启也不太敢肯定道。 以这货平时的疲懒性子,会接受探路这种贴脸抗伤,吸引火力的事,确实稀奇古怪。 但毕竟是师父,陈启也不好擅自怀疑,怕寒了徒弟的心。 但猴子可就不用在乎这个了,上前对陈启道:“师父啊,我去暗中跟着这呆子,一来防他偷懒耍滑,二来省得他不济事,栽倒在了小妖手里,关键时刻帮他一帮。”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只是莫要捉弄过了。” 陈启拍了拍跃跃欲试,明摆着要整人的猴子肩膀,有些无奈道。 希望八戒这次是真的觉悟了,莫要上了猴子的套儿,被逮住了。 虽然陈启觉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而猴子自向陈启拜别,径直赶上山坡,摇身一变,变作个蟭蟟虫儿。 这个虫子,翅薄舞风不用力,腰尖细小如针。穿蒲抹草过花阴,疾似流星还甚。 于是眨眼间,就落在了八戒的头顶上,随着他进山去了。 这呆子,走在山间,扛着钉耙,一步三摇晃,四处张望着山里的风景,看见些野果野菜,就上前或摘吃了,或挖下塞进袋里。 浑然没把猴子交代的,探查妖怪的事,放在心上。 约摸走了有七八里后,八戒吊回身子,估摸着师父一行人到此还要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赶忙寻了个山沟沟。 将钉耙丢在一旁,舒舒服服的躺倒,枕着手,眯眼望着青天白云,嗅着青草香气,翘起个二郎腿晃悠,好不自在道: “嘿,这个弼马温,当我老猪傻不成?提了个没甚大用的报酬,换我前去找妖怪拼命?” “还是我老猪灵光一闪,技高一筹,探路?探个鸟的路!” “我先在这舒舒服服的睡个一觉,待到师父来到左近了,就扯乱袖袍,慌慌张张的跑回去。” “问起来,就说撞见了这山里的妖怪,他擒弄着法宝,本事大得很!我连什么样的妖魔,什么样的法宝都没看清,就被他撵跑了,只留了一条小命回来!” “嘿,师父向来宽厚,听我这番说,哪还能责怪?这弼马温算计我不成,还得替我挑两天担!美哉,美哉!” 这呆子躺得着实舒坦,喜滋滋的打定完主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闭目间,就是鼾声大起。 “呵,我就知道这呆子死性不改,只要肯答应探路,就会耍些玄虚手段。” 猴子自八戒的头上飞起,落到旁边的树杈上,暗自冷笑道。 又见这呆子睡得香甜,摇身一变,变作个啄木鸟来,铁嘴尖尖红光溜,一双钢爪利如钉! 这鸟儿自树上飞下,落到睡得实成的八戒胸口处,照他嘴唇上的人中处,就是狠狠“duang”的一下! “哎呦,哎呦!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去了!嘴上好不疼呀!” 八戒自睡梦中惊醒,捂着大猪嘴,慌里慌张的跳起,拎着钉耙,四处张望起来。 可左看右看,四周悄寂寂,不见半个人影。 低下头,只见手掌里沁着些许血红;抬起头,但见一啄木鸟扑腾着翅,朝远飞去。 “我dnm的贼厮鸟,不去啄树,却来啄我?” 八戒怒骂了一句,又拿手指蹭了蹭人中,突得竖起手指,后知后觉道: “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内中生了虫,寻虫儿吃的,将我啄了这一下,我还是把嘴揣在怀里睡罢。” 第67章 八戒弄虚撞祸门 金银法宝逞威风 好八戒,不知该说是心大,还是大度,想明白情况,翻了个身子,拿袖袍遮住脸面,又沉沉睡去了。 给暗处观察的猴子都给气笑了。 又自远方飞回来,跳到这呆子的背上,对准那后颈皮,就是狠狠一啄。 “哎呦,哎呦!” 八戒捂着后脖颈,猛的翻身起来,又见那只啄木鸟飞走,气的撸起袖子,在那指天骂地道: “这个贼厮鸟,跟那个猴子一个德行,害人精,连个饱觉都不与我!” 骂完,八戒盯着左右的树木,上下打量,嘴里嘀咕道, “莫非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 “罢了罢了,师父平日里总是教导我老猪要与人为善,与己方便,我还是不跟这贼厮鸟计较了罢!且去别的地方,多寻些野果子吃了,治治肚饿,再回去禀报师父,糊弄那猴子去。” 念叨完,这呆子拎了拎裤腰带,扛起钉耙,迈开步,挺着大肚子,自这平顶山里,大摇大摆的闲逛起来。 猴子见这呆子的疲懒样,只觉手痒痒,急需猪耳朵来作治痒,正要显出身形,捉贼捉赃,给这呆子一个好看,却见到山里起了变故,忙变作蚊虫,重跳回八戒的头上,蛰伏起来。 要问这山里起了如何变故,竟使猴子蛰伏? ——这就要自陈启几人即将进山前说起了。 却说那平顶山莲花洞内,有着两位魔王,头生肉角,一个金色,一个银色,故此得名,大大王叫做金角大王,二大王叫做银角大王。 这二人从不与人言来历,始出现,就靠着一身奇异强大的法宝,占了平顶山称王,后又拜了压龙山里的九尾老狐作母亲,在此处站稳了跟脚。 平日里,俩人以兄弟相称,醒时交欢宴,醉后共抵眠,闲暇时来了兴趣,就带着手下一众小妖,巡山猎味,踏野赏青,日子过得可谓是巴适舒坦,闲散自由。 这日,两位兄弟正在莲花洞内推杯换盏,那金角大王忽的耳朵动了动,顿了顿身子,放下杯盏,对银角大王笑道: “兄弟啊,我们几时未曾去巡山了?” “约摸有半个月了吧。”银角大王喝了口杯中的残酒,昂着脖子,思虑会儿道。 “那兄弟,今日我们就去巡山吧。”金角大王笑言道。 “嗯?今日正吃着酒宴,如何却要巡山?”银角大王放下酒杯,有些不解道。 按照他们兄弟这些逍遥日子的习惯来看,应该是吃饱喝足就先睡一觉啊? 怎的要去干巡山这种劳累活儿。 金角大王见弟弟疑惑,大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近闻得东土唐朝,差个御弟唐僧往西方拜佛取经。 一行四众,叫做孙行者、猪八戒、沙僧,连马五口,我们去捉了他们,拿来吃吧!” “哥哥,你若想换个口味,去哪里捉不到人?为何非要这几个和尚?他们要走就随他们去罢,干我们何事?还打搅了宴饮的好事。” 银角大王更不解了,夹了口小菜,边咀嚼边反问道。 “嘿嘿,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金角大王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凑近笑道: “我们当年出天界的时候,我曾听有仙神言道:那唐僧乃金蝉子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有人吃上他一口肉,就能延寿长生哩!” “哥哥又拿哪里的话来逗我?”谁料银角大王根本不信,撇撇嘴不屑道: “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寿长生,我们打甚么坐,立甚么功,炼甚么龙与虎,配甚么雌与雄?” “你要是想吃他,我就替你捉了他便是,乱扯什么胡话来诓我?” “哈哈!”见银角不信,金角也不生恼,笑着安抚道:“好好好,不拿话来诓你了,但也不可让你一人独去,当带齐宝贝,兄弟二人并上!” “只捉几个和尚,带什么宝贝,还要劳烦哥哥?”银角闻言,有些狐疑不解道。 “哈哈,若是捉错了人,岂不是罪过了?还得是我与你同去,最为保险。” “至于为何要带宝贝么……且行,且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金角神神秘秘笑着解释了句,带着银角穿齐披挂,带上四件宝贝,腰间挂着,背上背着,领着一众小妖,开洞府大门,聚众而出。 而两个魔王,带着一众小妖,刚走出洞府没多久,便直直的撞见了,在山中乱逛的八戒! “呵,久不巡山,这山里多了哪来的异兽?浑身漆黑,一头扎进了野果丛里?” 离得尚远,金角大王就瞧见路边的野果丛里,有着一黑黝黝,圆滚滚的物件,朝着天,东拱西拱,不由对旁边的兄弟笑道。 银角大王听了兄长的提醒,眯眼看去,仔细辨别后,笑出声来道:“哥哥,哪里是异兽?分明是个肥硕之人的屁股!只是他穿着黑锦衣,有些分辨不清罢了!” “这平顶山是我们的地盘,哪来的生人,敢在此摘果?走走走,去看个究竟,说不好,就是那唐朝来得和尚!” 金角大王听罢,嘴角噙笑,挥手招呼兄弟与手底下的小妖道。 一众妖怪,就这样上前,团团围住了八戒。 而八戒,还正在野果丛里,左吃一口,右嚼一串,不亦乐乎呢! 浑然不知,自己已落入了妖网。 金角拍了拍银角的肩膀,指着八戒的屁股,对其眨眨眼。 银角收到指示,嘴角勾起,点点头,对着那大黑屁股,原地卯足了劲后,一脚重重的踢出! “哎呦!” 八戒忽感一阵大力自屁股传来,让他一头扑倒,扎穿了野果丛,只露出个猪头猪脑来。 于是忙不迭的揉着剧痛的屁股,嚎骂道:“哪个杀千刀的畜生,好事不做,敢来偷袭猪爷爷我?” 正要翻身拎起钉耙,找人算账,却见头上投下了几道黑影,团团围住了他,旁边更有人戏谑道: “你姓猪,莫非就是自东土来的和尚,猪八戒?” “啊?”八戒抬起头,见两个头生肉角,一金一银的妖魔,领着一大群的小妖,围住了自己,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顿时虚了胆气,忙遮掩了嘴脸,含糊道:“大王错认了,错认了,我是过路的,姓朱,朱砂的朱啊!” “呵呵,还敢狡辩!”金角大王自怀里掏出一幅影像图,指着其中一黑黝黝,长嘴大耳的人物图,笑道:“你与这画里的人物一般模样,还敢抵赖么?” 坏了,这是真冲着我老猪来得,躲不过去了! 见那妖魔手里还有自己的画像,八戒心头一凉,一边忍不住痛骂弼马温这个害人精,一边擎出钉耙,扯断野果丛,一跃而起,疾声厉色道: “妖怪,休得无礼,且看你爷爷的耙来!” “呵,”银角大王见这猪头猪脑的货色,还敢反抗,当即拔出腰间的七星剑,上前相迎,嘴上则不饶人道: “你这是从哪人家苗圃里,偷出来的筑地的耙子?还敢在吾神器面前,耀武扬威?” “没见识的山野妖怪,哪知道我这神耙的来历?” 八戒一耙子砸在七星剑上,也不客气的骂道,“我这钉耙的来历大着哩!说出来都怕吓死你们!” “我这钉耙,可是太上老君亲用钤锤锻造的,饶你这妖有手段,一钯九个血窟窿!” “呵,胡吹大气,看剑!”银角大王听了,暗咬腮帮,瞪着眼睛提剑斩去,二人打成一团。 身逢险境,这呆子也发了狠,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呲着牙,瞪着眼,手中钉耙舞得赫赫生风,嘴里吐气开声,骂骂咧咧。 银角大王手持七星剑,与八戒打了二十多合不分胜负,见其气势愈发汹汹,有些露了怯, 正要回头求援,心意相通的金角大王便已发了令: “小的们,一起上,擒了这头肥猪,拿回去蒸了开宴!” 原本占了上风的八戒,一见众小妖拎着刀剑上前,后面还有个金角老魔虎视眈眈,哪还敢留在此地与他们周旋? 心中惊惊惶惶,急掉头,朝着陈启的方向逃窜而去。 他虽然喜欢与那猴子拌嘴角,但也知那猴子的神通广大。 这时节,若还想保全性命,也只能指望猴哥了! “猴哥,救我!” 八戒闷着头逃窜,心头急切喊道,也不管隔了这么远的山路,猴子能不能听见! 只是这山里的道路,凹凸不平,多是葛蔓藤枝,这呆子一个不慎,被绊住腿脚,摔了个大马趴! 一群小妖见状,要飞的鸭子又跳回了锅里,喜不迭的扑上,压住八戒的手脚,让他不能动弹。 我命休矣! 八戒惊恐的看着四周的小妖,深感绝望想道。 “呵,一群小妖小怪,也敢欺负我老孙的师弟?” 就在八戒绝望时,往常觉得有些生厌的声音响起,带来了八戒希望的光芒! 果然,八戒抬头望去,只见身边站定了一持棍的身影,一手拄棍,一手叉腰,说不尽的潇洒可靠。 再一看原本周边的小妖,早已被棍子扫飞,滚落在远处,生死不明。 “猴哥!!” 八戒两眼汪汪,用尽了此时的真挚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又自地上爬起,拎着钉耙,指着对面的金角银角,嚣张道: “完了,你们完了知道吗?我猴哥来了,你们死定了!” 见八戒这狗仗人势的丢人模样,猴子嘴角扯了扯,但想着,这呆子今次歪打正着,也算立了功,吃了苦,也就没有搭理他。 只抬起铁棒,指着面前的金角银角喝道: “呔!你们就是此处坐山的妖魔?识相点,就快快跪地求饶,若是没有作孽太多,你孙爷爷不是不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猴子躲在暗中看了半天,见这两只妖魔腰间的法宝确实不一般,光是那七星剑,神光内敛,就极为不凡。 但是嘛…… 宝贝再好,也得看用的是谁,那银角的妖魔,显然就是不济事,拿着这等好宝贝,居然还奈何不了八戒…… 只可惜,这呆子不争气,没试探出更多的法宝来,就陷入了敌手,眼看着就要被抓走。 但猴子通过七星剑的对比,觉得剩下的三件宝贝,虽然不凡,但应也奈何不了自己。 又见这呆子喊的凄惨,懒得再隐藏踪迹,索性显出真身,先收拾了那些小妖,再收拾了这两个大妖! 而一见到猴子的身影,银角大王瞳孔一缩,凑近金角大王低声道:“哥哥,这就是你说得孙行者?分明是当年行凶撒泼的那只贼猴子!” “难怪你出门非要带法宝,可他的手段高超,武艺绝伦,我们何苦要来惹他?” “呵,莫怕,这猴子再厉害,还能敌得过老爷的宝贝?” 金角大王看见猴子,也是身子一颤,但摩挲着腰间的红葫芦,心里又生出了胆气,低声安慰自家兄弟道。 又见那猴子拎起铁棒,即将不耐烦的模样,倒背抬着葫芦,径自上前冷笑道:“孙悟空,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叫你爷爷作甚?”猴子见那妖魔不仅不向他投降求饶,还敢在那叽叽歪歪起来,顿时不耐烦应道。 可就是这一应,坏了事! 只听“飕”的一声,刚刚还立在天地间的猴子,就这样被他吸进葫芦里去啦! 见这猴子中了招,金角大王眼疾手快的盖上塞子,贴上一张法帖,对一旁的银角大王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这孙猴子也不过如此嘛,我们有这么多宝贝在手,收拾他起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却原来,这葫芦名叫紫金葫芦,端是个宝贝!拿在手里对敌,只需要喊人姓名。 一旦应了,就会被吸进葫芦里,再盖上塞子,贴上一张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里面的人出不来,且花个一时三刻的功夫,就可将其化为脓水! 猴子就是因为对其不了解,太过轻敌,干脆利落的被收了进去。 而猴子被吸进了葫芦里,左右不见光亮,一片漆黑,试着往上顶,但那塞子好似千万钧,颇有那五行山的韵味,哪里顶得动? 又听葫芦外传来那银角妖魔得意的声音:“孙悟空!任你武艺神通再了得,又如何是我们这宝贝的对手?” “这落入葫芦里的人,不出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你且就安心等死吧!” 银角大王说完,尤嫌不过瘾,自金角大王的手里接过葫芦,狠力的摇上一摇,以报五百年前的“大仇”! 双魔用紫金葫芦,暂且出了口恶气,再将目光幽幽的移向不远处趴地爬行的八戒,咧嘴一笑道:“猪八戒,你的大师兄都被我们捉了,你还想去哪呀?” 第68章 心猿走脱 二鬼拍门 却说孙悟空被装在了紫金葫芦里,一时逃脱不得,又闻银角魔王言说这葫芦有炼化之能。 先是一惊,又松了口气想道: “无碍,想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炼了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睛,那里一时三刻就化得我?” “且听这两个妖魔还有什么手段,再寻个机会,逃脱出去!” “只是师父提前有所嘱托,我老孙还是因为八戒那个呆子,大意之下,失手被装进了葫芦,到时候,怕是要被师父取笑呐!” 猴子叹了口气,深感丢面,搓了搓脸烦躁道。 可事实既定,烦躁也是无用,猴子狠狠的挠了挠头,不再在心中计较。 只依靠在葫芦内壁,闭上眼,支棱起耳朵,细听这两个妖魔间的对话。 谁知道这妖魔不按常理出牌,提起葫芦就是一阵摇晃,猴子一时不慎,被其晃的在葫芦里东倒西歪,上下翻飞。 赶忙扒住了内壁,咬牙切齿想道,好好好,好妖魔,待俺老孙出去,定要让你们也尝尝这葫芦的滋味! 好在,这两个魔王摇动葫芦,只是一时兴起,待轮流摇了十几圈,也就罢了手。 猴子呆在葫芦里,静听外面两妖魔绑住了八戒,又听龙马嘶鸣,沙僧惊呼,情知这是师父一行人也被拿了。 再随着一阵颠簸,与那两魔王的得意大笑里,猴子知道,这是收获颇丰,班师回洞了! 只听那两妖魔唤来剩下的小妖,上菜添酒,续上了一桌宴席。 金角大王亲自为弟弟筛酒,再举杯庆祝道:“今日幸老爷保佑,这泼猴无知,竟被我们用一件法宝,紫金葫芦就捉了,来来来,且饮酒!” 银角接过酒杯,与兄长的相撞,再一饮而尽,也是乐呵呵道:“往日里见这泼猴行凶,还以为是如何的威风了得,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哈哈,兄弟此言差矣,”金角笑着摇摇头,又倒了一杯小酒道:“这泼猴实力非凡,前些日子,听说还在前头路上,凶性不改,打死了偷下凡的奎星哩!” “嘶,连奎星都被他打杀了?!”银角听了一惊,右手一颤,连杯中的酒水都洒了许多,诧异道。 “哈,他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二十八宿齐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单一个奎星,虽也是有数的高手,单枪匹马,被那猴子挑翻了,也不足为奇。” 金角拿着筷子,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不然你道我为何要与你同去,还要带上法宝?还不是这凶猴顽劣,不得不防。” “不过到底,还是我们手里的宝贝更高一筹,任他孙悟空再怎样神通广大,还不是逃不过我们手里的宝贝,哈哈哈!” 金角大王又饮尽了手中的一杯酒水,自得的大笑道。 “那是,还是哥哥机智,赚那孙猴子进葫芦!” 银角大王也是识趣的见机举杯恭维道。 两人坐在桌边,推杯换盏起来,酒水饮了是一杯又一杯,脸色熏红,就连金银色的肉角,都快变成绯红色的了! 而紫金葫芦里的猴子,还想着偷听这两魔王谈话间的机密,见机行事,谁知道这两人贪杯,听上去,都快喝醉睡着了! 那得拖到什么时候? 又想到那魔王曾说这葫芦有炼人的功效,灵机一动。 赶忙自己创造机会,装模作样大喊道: “我的老天爷呀!腿脚都化了!” 谁料两个魔王喝的热切,根本不理他。 于是又呼喊道: “亲娘嘞!连腰椎骨都化了!” “呵,化到腰了,那孙悟空应该化尽了,揭起帖儿看看。”金角大王吃够了酒,摇着晕乎乎的头,忽又听见猴子的叫喊声,喜孜孜道。 于是两个魔王,摇摇晃晃起身,醉眼朦胧间,取过一旁的紫金葫芦,揭下帖子,拔开塞子,两头靠在一起,眯眼向葫芦里望去。 而葫芦里的猴子,见计谋得逞,两人要打开葫芦,得意的挑挑眉, 正要变化,忽的眼珠子转转,坏笑起来。 随后解开衣袍,朝地上撒了一泡黄汤,又扯下一根毫毛,可惜的看了一眼,吹口气,变作了半截的自己,躺在地上作伪装。 真身则变成了微不可见的细若虫,躲在了塞子旁边,待到银角大王拔塞,顺势飞了出去! “哈哈,哥哥,那孙猴子已经化了一半矣,葫芦里,都多出了半管黄汤哩!” 银角大王见了壶里情形,咧咧嘴,兴奋的对金角大王道。 “还没化尽,盖上,盖上,莫让这泼猴子再走脱了!” 而金角大王虽然眼角也挂喜,但小心起见,还是忙催促道。 待银角依次盖好,金角大王才接过葫芦,摇晃起来,听着其中美妙的半管水声,对银角喜笑道: “这孙猴子惹出了多少的祸,就吃了多少的好东西!待他化尽了,我们两兄弟将这葫芦里的脓水倒出,看有没有法子析出里面的精华!” “到时候炼成丹来,你我兄弟一人一颗服了,就是不能得到这猴子一样的神通,但成为像奎星那样,天庭里有数的好手,也是不在话下!” “哥哥说的在理,在理!”银角大王听着兄长画的大饼,喜笑颜开,已经忍不住畅想吃了这“猴王丹”以后的效果了。 到时候,我就不用为了补丹药缺额,天天在炉子前煽风点火了! 到时候,像人间的这种快活日子,我想过多久,就过多久! 银角大王嘴角流着哈喇子,当场做起了美梦。 金角大王见了,笑着摇摇头,也没叫醒自己这好骗弄的弟弟,自顾自的提起酒壶,为自己倒酒喝起来。 而一旁暗处的猴子,更是笑歪了嘴,心里止不住的可惜道: “要不是救师父要紧,俺老孙就该留下来,见识见识,这两个妖魔,怎么用我的这泡尿,析出精华炼丹哩!” 又望向桌角处,被金角大王安放的紫金葫芦,稍带嫌弃的搓搓手,既想现在就抢了去,又怕那妖魔还有两件宝贝未出手。 到时候若是又栽了一遍…… 猴子思及师父的教导,还是先忍住了手痒,准备从长计议。 只变化成了一只花脚蚊,飞在洞府里,找起了陈启几人的踪影。 所幸洞府不大,很快,陈启几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猴子面前。 只是一见,猴子就乐了,为何? 原来是陈启和沙僧也罢,各被绑在了一根石柱上。 陈启大抵是被绑习惯了,面不改色,这次还有了伴,更是与身旁的沙僧一人一句,慢悠悠的聊起天来,打发时间。 白龙马则被拴在一旁,神情怏怏,时不时的甩甩蹄子,摇头晃脑,显然比较浮躁。 旁边的地上则是他们的行李包袱,这两个魔王还算讲究人,没有乱翻,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分毫未动。 至于八戒嘛…… 则大概是因为得罪了妖魔,被吊在了空中悬挂,绑得死死的,就连嘴巴,都塞进了一大团黑布! 这呆子还不服气,偶尔在空中挣扎几下,于是便成了一只扭来扭去的空中毛毛虫…… 猴子原地欣赏了会儿,方才飞到陈启耳边,细声道:“师父,师父?” 陈启原本听着蚊叫接近,花脚蚊飞到耳朵旁,脸都绿了,误以为今天落魄到要被蚊子欺负了。 好在紧随其后的,就是猴子的声音,让他松了一口气。 是猴子就好,他可不想就这样绑着,被蚊子咬出一堆的痒痒包来! “师父啊,我是悟空,莫要声张,引来妖怪注意!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脱困啦!待等摸清了这妖魔底细,就过来解救你们!” 猴子对陈启紧绷的身体没在意,悄然安慰了几句,见陈启放松下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才“嗡嗡嗡”的飞了离去。 待飞到八戒这个呆子的身前,还特意绕着他的脑袋转了几圈,吸引够注意力后,在八戒眼睁睁的注视下,落到鼻尖,再狠狠的扎了一下,方才暗笑着,摇摇晃晃的飞走。 只留下被堵住嘴巴的八戒,吃了痛还呼喊不得,瞪着眼,在空中扭作一团! 而猴子飞离了莲花洞,落在一空处,现了真身,便蹲在地上,抓耳挠腮,寻思起怎么摸清这金银二魔的底细。 按理来说,猴子偷听他们谈话,已经断定了这两个,怕又是天上的旧故主思凡下界,如今直接上天庭求援手就完了。 可猴子上次刚吃过打死奎木狼的甜头,又见这金银二魔实力不行,手上的法宝巧妙绝伦,实在是让猴眼热! 索性决定先试上一试,届时若实在麻烦,再去天庭摇人不迟! 而蹲在地上,猴子挠头三下,眼珠子骨碌碌转一转,计上心头,大喜拍手道: “妙妙妙,俺老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这妖魔手里的法宝,还不得尽数姓了孙?” 有了主意,猴子也就不在此空度,变作蚊蝇,再次飞回莲花洞,只是临走前,又丢了三根毫毛变化。 待进了洞府,见那金银魔王仍在推杯换盏,正好一小妖,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声道: “报!报告大王,外面又来了个自号行者孙的毛脸雷公嘴和尚,说要为兄报仇,叫大王出去与他决一死战哩!” “嗯?只听闻这孙悟空多了个孙行者的诨名,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行者孙的兄弟?” 听见小妖的禀告,喝多了酒,还略有些迷糊的金角银角陡然一惊,醉意被吓跑了一大半,双目对视,商量起应对来。 “哥哥莫怕,想是那孙猴子,在路上又拜的甚么兄弟,那猴子一向如此,交游广阔,见了一面就当做熟人,两面就能攀上交情当朋友,三面更是能拉拉扯扯作好友。” “如今被放了出来,在外游荡,多是旧态复发了,拜了哪里来得野人作兄弟。” “我们这宝贝葫芦,便是千人也可装得,且看我拿紫金葫芦出去,收了他,与孙悟空化在一起,做个真正的骨肉兄弟!” 银角大王见了自家兄长先前仗着法宝逞威风的一幕,深感羡慕,胆气也随之膨胀,不在意的挥挥手道,拿起一旁的葫芦,就要出门应敌。 “且慢,”金角大王一把拉住兄弟,提醒道:“那孙猴子还没化完全,你若拿紫金葫芦应敌,捉了行者孙,走了孙行者该如何是好?” “还是用那玉净瓶罢,这两个宝贝左右没甚么大区别,一样趁手!” “哥哥说的在理。” 银角大王晃起葫芦,听那水流声不大畅快,只道是那孙悟空没化干净。 忙放下紫金葫芦,复取出玉净瓶来,对金角大王扬脸一笑道:“哥哥,且看我去收敌!” “且去,且去,我在此安坐等你。” 金角大王哈哈一笑,摆手回应道。 只要不是孙悟空那样神通广大的泼猴,自家兄弟拿着玉净瓶出去,哪还有不胜之理? 银角大王捧着玉净瓶出洞,见到了与猴子身形颇为相似,只差了些许身高与脸面的猴儿,暗自一笑: “难怪那孙悟空要与其结拜,长得就像一个娘胎肚子里出来的!” “妖怪!你是不是捉了我的兄长,拿了他的师父?快快放了他们,否则我铁棒一挥,尔等俱为飞灰!” 行者孙挥了挥手里的铁棒,龇牙咧嘴的对银角大王恐吓道。 银角大王听了眼前泼猴头的叫骂,不慌不忙,效仿自家哥哥一般,倒抬玉净瓶,上前冷笑道: “行者孙,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那行者孙没有见识过此法宝,就如同先前的猴子一般,铁棒顿地,挺身叉腰道:“爷爷在此!” 只听“嗖”的一声,可怜的行者孙就这样被吸进了玉净瓶,不见了声息。 银角大王笑嘻嘻的收起净瓶,原样贴上法帖,喜滋滋道: “哥哥用此法装了孙悟空,孙行者,我用此法装了行者孙,大差不差,此行不虚矣,不虚矣。” 喜罢,银角大王收瓶回府,转与金角大王回信去了。 只是两魔王刚一坐稳,笑谈起此事战果,又有一小妖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大喊道: “报!报告大王,外面又又来了个叫者行孙的毛脸和尚叫唤!” 第69章 大圣巧变试探 压龙老狐遭殃 “怎么又来了一个者行孙?他孙悟空的兄弟,还能是结果长出来的不成?一个接一个,有完没完!” 听到小妖的汇报,金角大王气得一拍石桌,杯中酒水激荡不停道。 “哥哥息怒,息怒,”银角大王见兄长发怒,忙安放好手里的玉净瓶,上前宽慰道: “左右不过小弟我再出马一回,如今这紫金葫芦,玉净瓶都化着猴头,不得歇,且让小弟我带上芭蕉扇,煽他个万火焚身,再看还有谁敢前来,打搅我们兄弟的好事。” “不用,贤弟安坐,先前已是让你出马一次,怎好事事劳烦?这次就让我带着七星剑,芭蕉扇迎敌,只是如今接二连三的有孙悟空兄弟前来叫门,四件宝贝怕是不够趁手。” “待我出去,烧死这新来的甚么者行孙后,当安排手底下的小妖,前去压龙山压龙洞,找老母亲讨要回幌金绳,用以对敌。” 金角大王先是怒气冲冲的摆了摆手道,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去前,对银角大王嘱咐道。 “这……当初幌金绳被我们当作拜寿礼,送给了母亲,如今再去讨要,岂不显得我兄弟言而无信,反复无常?” 银角大王听完,有些犹豫道。 “哎,莫忧此事,直接让小妖请母亲带着幌金绳一同前来就是,就说我们兄弟捉到了东来的唐僧。” “那唐僧肉吃了一口,延年益寿,母亲年岁已大,听到我们这样说,只会觉得我们孝心可嘉哩!” 金角大王穿齐披挂,顶盔贯甲,芭蕉扇插在后项衣领,背对着银角大王挥挥手,便急匆匆的领着一众小妖出门应战去了。 显然,对于屡次三番打扰到他宴饮的“不速之客”,感到很是厌烦。 而这冲天怒火,自然就该当者行孙这个倒霉蛋来承受了。 及出了门,你看这金角大王何其威风? 头上盔缨光焰焰,腰间带束彩霞鲜。身穿铠甲龙鳞砌,上罩红袍烈火然。圆眼睁开光掣电,钢须飘起乱飞烟。 七星宝剑轻提手,芭蕉扇子半遮肩。行似流云离海岳,声如霹雳震山川。威风凛凛欺天将,怒帅群妖出洞前。 见到了洞门前,叫嚣的者行孙后,金角不愧与银角兄弟相称,心中发出了同样的感叹后,剑指对方怒道: “你就是者行孙?为了孙悟空,行者孙而来?” 这次前来叫阵的者行孙,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行者孙的下场,警觉了起来,闭口不言,只提起铁棒,对金角大王做出各种如勾手指,拍屁股之类的挑衅动作。 气得金角大王咬碎了钢牙,也不同这泼猴怪废话,收起七星剑,拔出后领别着的芭蕉扇,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唿喇的一扇子接一扇子的扇下。 嚯,这下可了不得了! 只见那芭蕉扇煽动间,熯天炽地,烈火飞腾! 那火不是天上火,不是炉中火,也不是山头火,也不是灶底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 这扇也不是凡间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自开辟混沌以来产成的珍宝之物。 用此扇,搧此火,煌煌烨烨,就如电掣红绡;灼灼辉辉,却似霞飞绛绮。 更无一缕青烟,尽是满山赤焰,只烧得岭上松翻成火树,崖前柏变作灯笼。那窝中走兽贪性命,西撞东奔;这林内飞禽惜羽毛,高飞远举。 如今足足煽够了有七八下,金角大王才面带得意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觉心头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点头欣赏起来眼前的大火。 这神火飘空燎,烧得石烂溪干遍地红! 看这泼猴怪还能怎样来打扰挑衅他! 不出金角大王所料,这芭蕉扇一出,那叫者行孙的可恶猴子不过接触到火焰一瞬,就被唤出的神火焚烧一空,就连手里的铁棒,都化为了灰烬! “呵,这孙悟空的眼界也是不行了,拜的都是什么兄弟?连我芭蕉扇一瞬都不能承担!” 见那猴怪焚得轻易快速,金角大王稍有些疑惑,便抛在了脑后,芭蕉扇乃是老爷的宝贝,烧死一个下界的野妖凡妖,如此轻易,岂不应当? 只是亏了他多煽了七八下,耗费了多余的力气! 摇摇头,掐诀收了神火,金角大王带了手下群妖回洞,对正候着他的银角大王摆摆手道: “这者行孙不济事,不说与孙悟空相比,就连贤弟你收的行者孙都大大不如,难抵我神火天威,化作灰灰了。” 见金角大王如此夸赞,银角大王摇了摇玉净瓶,见那行者孙还没化透,心底有了底气,不心虚了,方道: “哥哥呀,既然后来的猴子一个不如一个,那幌金绳可还需请回?” “请请请,常言道有备无患,再说将母亲请来,也算是尽孝,如何不需请?” “这样吧,精细鬼,伶俐虫,你两个寻常时候机灵,今日就派你们两个前去压龙山请老奶奶吧。” 金角大王沉吟了番,大手一挥,叫出两个洞里的小妖,吩咐了道: “快去快回,到老奶奶处,多多拜上,说好那唐僧肉的好处,再告诉她请吃唐僧肉哩。但要带幌金绳来,防备那些孙悟空结交的乱七八糟的兄弟。” “是,大王!” 两个长得各样,丑的奇怪的小妖站出,热络的应道。 他们两个平日里干的就是这些跑腿走动,传递消息的活儿,如今得了大王令信,也不敢拖慢,欢欢喜喜,急急匆匆的出了洞门,直奔压龙山而去。 只是在两小妖赶路的时候,一处小山头上,显化出孙悟空的身影,看着他们的背影,挠着脸颊,颔首笑道: “嘿嘿,造化,好造化,那两魔的四件宝贝,我已经探明,正愁仅剩的一件宝贝又是个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想到竟在别的妖怪手里。” “如今有了这两个小妖替我带路,待到了那劳什子压龙洞,知道了这幌金绳的功效,这二魔我老孙翻掌可平!” 却原来,那在外叫阵的行者孙,者行孙,皆是猴子的毫毛变化,替他上阵试探。 而他的真身,则一直潜藏在洞里,跟在两魔的身边,看着他们掏出宝贝,如何降得他化身。 待看清了那四件的宝贝的能为后,猴子自忖,只要小心应对,皆造不成甚么大麻烦。 那七星宝剑神异非常,剑气呼啸,奈何执掌的两个魔王本事不济,拿在手里犹如小孩舞大锤,算不上厉害。 紫金葫芦、玉净瓶确实强悍诡异,但只要不应声,也不过一件好看的宝贝。 芭蕉扇煽出的神火虽然厉害,连他的猴毛碰了也是一瞬即化,但到底也就是最多弄他个灰头土脸,燎了他一身的毛罢了。 当然,猴子是不愿意烧光身上的毛的,那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左右到时候使个法子,或避火,或收扇,届时这金角银角,还有甚本事? 思罢,猴子摇身一变,化作蚊蝇,跟上了前方带路的两个小妖。 随他们行了十七八里路,到了一处黑松林处,敲了敲两扇石门,报了身份道:“我等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手底下的小妖,奉命前来拜访奶奶,快开门!” “见过奶奶,见过奶奶,大喜事,大喜事啊!” 待进了压龙洞府,甫一进门,精细鬼伶俐虫就齐齐跪下磕头,对上方端坐的一老太太贺喜道。 噫?这金银二魔的老母亲如何模样? 猴子心生好奇,暗中打量: 雪鬓蓬松,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文多,牙齿稀疏神气壮。 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颜。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哦?喜从何来啊?” 听到小妖报喜,座上的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锺,笑吟吟道。 “禀告奶奶呀,我家二位大王抓住了东来西去取经的唐和尚,据说乃是世间难得的宝体,吃一口就能延年益寿,长生不死!” “是故派遣了我二人前来,请奶奶前去赴宴,好昭显我家大王的一片孝心呐!” “竟还有此等好事?!” 老太太听了小妖的话,惊得站立起来,喜上眉梢。 想她如今年老体衰,已是没几年活头了,往日里到处托关系求道友,只为能多延寿几载。 想不到,今日里,自家的两个干儿子,竟为自己带来了益寿延年,长生不老的好消息! 思到此,老太太哪还能忍得住,激动的站起身来,颤抖着挥手道: “未想我儿竟有如此孝心!快快快,摆轿,扶老身上轿,前往平顶山莲花洞!” 见老奶奶如此急切,扶着身边的侍女就要动身,精细鬼伶俐虫对视一眼,忙笑道: “奶奶啊,莫忘了带上我家大王所赠的幌金绳,那唐僧手底下有个大徒弟交游广阔,被抓了以后,一个个的兄弟为他上门讨账哩!” “奶奶还是带上幌金绳吧,路上有个照应,待到了莲花洞,也可助我家大王赶走那些恼人苍蝇一臂之力呀!” “说得有理,有理,”这老太太急切着吃唐僧肉,听着这话,叫出一个侍女,取来幌金绳,就要坐轿离去。 只是不等后壁厢的两个女怪抬出一顶香藤轿,门外就传来一声叫骂: “洞里的可是金银二魔的老母亲?你儿子犯事了,快快出来受死!” 又有一女妖自门口匆匆进来,禀报道:“夫人,外面来了个自称者孙行的猴妖,打上门来,说夫人你管教儿子不力,要你偿命哩!” “坏了,是那孙行者的兄弟打上门来了!” 精细鬼和伶俐虫听了禀报,不敢隐瞒,连忙磕头道: “这孙行者兄弟众多,前番就有行者孙、者行孙两个兄弟上门,只是不敌我家大王神威,一个折在了二大王的手里,一个死在了大大王的扇下。 如今又来一个,怕是惹不起我家大王,一路尾随我们,前来找奶奶报复了!” 老太太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与惊悸,但想到那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心中贪念大炽,转笑道: “莫慌莫慌,这猴妖不敢去招惹我儿,前来找我麻烦,也是送上门来找死,走,抬上轿子,随我出洞,待捉了他,就一路急行去我儿洞府。” “我儿有孝心请我吃唐僧肉,我给他添个猴脑的名菜,也是我这做老母的一番心意!” 摸了摸怀里的幌金绳,老太太露“齿”一笑,摆手豪气道。 于是两个女怪抬上轿子,挂上青绢纬幔打头开路,精细鬼伶俐虫跟在被侍女扶着的老太太身后,后有几个小女怪,捧着减妆,端着镜架,提着手巾,托着香盒,跟随左右。 待出了洞来,老太太瞧了瞧那在门前搔头挠腮的猴子,看上去不太强,也不太聪明的样子,松了口气,有了闲心对身后的侍女撇嘴道: “你们来怎的?我往自家儿子去处,愁那里没人伏侍,要你们去献勤塌嘴?都回去!关了门看家!” 赶走了这群狐媚子,老太太才掏出怀里的幌金绳一扔,对那“行孙者”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道:“着!” 那幌金绳出了老太太的手,迎风招展,眨眼间就扣住了“行孙者”,任他挣扎来挣扎去,也是被缚模样。 便是使了个缩小的法子,那老太太嘴里念念有词,绳子也便跟着缩小,更是在脖颈处变化出了金圈子套住,想变也变不得了。 老太太得意一笑,指使精细鬼伶俐虫道:“你们上前去,绑抬上这个猴子,随我一同前往莲花洞,添个活吃猴脑的新鲜菜给我儿。” “活吃你个奶奶!” 话音刚落,还不待两小妖起身应和,半空中显出一根铁棒,狠狠砸在了老太太的天灵盖上,打了个脑浆迸流,鲜血直冒! 原是瞧完了幌金绳神妙的猴子,这下也不用再忍着了,撤了变化,干脆利落的赏了那老嚷嚷着要吃猴脑的老物一棍。 又见周边小妖惊恐的看着自己,咧嘴一笑,挥起金箍棒,一个旋风回扫,通通送去了阴曹地府了账。 有了陈启教导,猴子自问自己已经够修身养性了,这西游路上,一般偶遇路过的小妖小怪,也不去管他。 但像这种跟着大妖,阻拦他们西去的妖怪…… 猴子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压龙洞里的妖怪就是沾了金角银角的“福”,被猴子一把扫空。 待清理干净,猴子才欢喜的收起毫毛,捡起地上落空的幌金绳喜道: “好好好,正愁到时候那些宝贝挂哪,这就有根腰绳送上门来了,妙妙妙!” “到时候,俺老孙腰间栓着幌金绳,左腰挂一把七星宝剑,右腰挂着紫金葫芦,怀里揣个净瓶,背上插一把芭蕉扇,嘿嘿嘿……” 第70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站在原地遐想了片刻,猴子擦了擦嘴角,将幌金绳揣进怀里,正要离去,又起了心思,上前几步,用金箍棒挑开了那遮掩老太太原形的衣袍。 “呵,原来是一只九尾狐狸,竟给自己住的山和洞府,取名叫压龙?也是有趣,有趣。” “不过那两个魔王,头生肉角,原形绝非狐狸,而像是两团金银气?” “这是拜的干娘亲?” 猴子挠着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坏笑道:“既然如此,我老孙倒是可以借这九尾狐的身份一用……” 思虑罢,猴子拔出四根毫毛,变作精细鬼、伶俐虫的模样,又化了两个压龙洞的小妖,抬起轿子,向莲花洞走去。 猴子真身则变成九尾老狐,斜靠在轿子上,随着分身的走动,而在轿子上一起一伏,脸上挂着笑呵呵。 不多时,猴子和他的分身就来到了莲花洞前。 看门的小妖被毫毛分身敲开了门,急向里报:“大王,奶奶来耶。” 金角银角听了,赶忙摆上香案迎接。 待到猴子变化的九尾老狐进洞,可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箫韶,一派响喨;博山炉里,袅袅香烟。 “好排场,这两个魔王也是有一番孝心的。” 猴子在心里暗暗感叹道,面上却摆出一副喜色,模仿着老狐的步子,娇娇啻啻,扭扭捏捏,直走到正厅中,南面坐下。 金角银角也不含糊,当场对猴子假扮的老狐跪倒磕头道:“见过母亲,孩儿拜揖!” “哎!我儿孝顺,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猴子走在上首,占了大便宜,暗地里肚子都快笑破了,面上荡漾着笑,弯腰伸手虚扶道。 这一弯腰啊,笑到了恰好吊在猴子身后上空的猪八戒! 只是八戒身形被缚,嘴又被堵着,开不了口,只是在空中扭了起来。 看得下方的沙僧,对陈启担忧道:“师父啊,二师兄老是这般扭来扭去,怕是被吊在上面,又堵住了嘴,受了气,发起了羊癫疯哩!” “胡说,”陈启淡定的摇头,一本正经反驳道:“八戒原身是头猪,怎发得了羊巅疯?他要发,也只能是发猪瘟。” “哈哈哈,师父说得在理,在理。” 沙僧被陈启逗笑了,咧嘴笑道。 也知道是自己想岔了,就自家二师兄的性子,还能受什么气? 八成是这洞里潮湿,蚊虫颇多,叮咬上了二师兄吧。 那么,八戒在笑什么呢? 原来啊,猴子这次变化,又忘了收本性,一弯腰,露出了一根猴尾巴! 八戒被吊在后方,正小心打量妖魔聚会,见那两个魔王,被猴子哄骗,跪地磕头,自然是忍不住笑了。 只可惜,被堵住了嘴巴,不能和师父、沙师弟一起分享这件乐事了。 结果没等八戒乐完,下面的陈启二人却拿他当耍子取笑了。 气得八戒使劲摇晃起身子,想告诉自家师父:俺老猪哪里是遭了猪瘟?分明是那遭了瘟的猴子到了! 却说另一边,二魔王见过了假老母,叙说起了此番目的: “母亲啊,我等捉了唐僧,但恐他手底下有个徒弟,结拜的兄弟多,烦不胜烦,特让精细鬼两人前去请你的时候,让你带上了幌金绳,可带过来了?” “带来了,带来了,”猴子笑着点头,掏出怀里的幌金绳,晃了晃道:“正在这里。” “那就好,还请母亲将幌金绳暂还于我,好对付那群孙猴子的弟兄!” 见到老母亲(猴子)手里的幌金绳,银角大王一喜,站起身来拱手道。 “好说,好说,”猴子将手里的幌金绳痛快的交了出去,又装作好奇的样子道: “我儿啊,我听你今日来请我的小妖道,你今日用手里的宝贝,逞了好大一股威风,无论是对付孙猴子还是他的弟兄,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啊。” “听得老母我心痒痒,不知可否让母亲我好好赏玩一番这几件宝贝?” 接过了幌金绳,银角大王对眼前的“母亲”信任的很,当即一摆手,洋洋得意道:“母亲说得哪里话,我等俱是一家人,赏玩一番宝贝,又算得了什么?” 金角大王面带为难,插了句话道: “只是那紫金葫芦、玉净瓶里还关押着猴头,七星宝剑我等平日里佩戴多了,母亲怕是见腻了,也就一把芭蕉扇可以给母亲观赏了。” “无妨,无妨,”猴子脸上带着笑意,摆摆手道:“那就先让我看看扇子吧,葫芦和瓶,待里面的猴头化了,我再仔细的看。” 他要得就是芭蕉扇! 只因为那七星宝剑在金银二魔手上,他不虚;葫芦、净瓶不应声也就罢了;倒是那芭蕉扇,扇出来的火势太大,别到时候他老孙一个没注意…… 八戒变成一只烤乳猪也就罢了,师父可万万不能烧成一团飞灰啊! 待接过了金角大王手中的芭蕉扇,猴子细细把玩了片刻,更问清了这宝贝的使用方法,辨别了真假,当即施施然的插在了背上。 不等金角银角不解询问,这猴子当即翻了脸,一脚踹翻了香桌,显了真身,冷笑道: “嘿!我儿,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嗯?”金角银角面对这番惊变,忙后退几步,避开了打翻的桌子,又闻言看向猴子面部,不由惊呼道:“孙悟空?” 你爷爷在此! 猴子也学精了,不敢应声,只在心里暗道,冷笑着,掏出金箍棒,径往二魔王头上砸去。 “遭了,这猴子不知道耍的什么诡计,自葫芦里逃出来了!” 金角大王抽出腰间的七星剑,抵住猴子的铁棒,恍然大悟道。 一旁的银角大王,连忙拿起紫金葫芦,玉净瓶,一手一个,倒抓起,对猴子急呼道: “孙悟空?孙悟空?孙悟空!” 连呼三遍,奈何猴子根本不理会他,只一棒重似一棒的打在金角大王的七星剑上。 眼看着自家兄长都快被泼猴砸进地里了,情知走漏了法门,这两件宝贝暂奈何不了有防备的孙猴子了。 又自怀里掏出幌金绳,向着猴子扔了过去,嘴里还止不住的念着《紧绳咒》,就要使这孙猴子没见识过的宝贝,拿了他! 可谁知,这幌金绳被抛在空中,确是向猴子扑了过去,但没有扣住他,反倒是当空变作一根毫毛,融入了猴子周身毛发里去了。 “可恶,可恨,这泼猴用假的幌金绳来骗我!” 见了这一幕,银角大王哪还不知道,自己是被猴子骗了? 当即一咬牙,一跺脚,朝着南边跑了! 这当然不是银角大王不讲义气,丢下兄长独自跑路了。 而是银角自忖自己如今赤手空拳,哪里是孙悟空的对手? 还不如抓住他的师父师弟在手,以作威胁! 一想到自家两兄弟带着五件法宝下界,一人两件还能余出一件送人,现如今却只能两手空空的对敌…… 银角大王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心里狠狠痛骂起孙猴子这个强盗、小偷、骗子、土匪……起来。 只是往日里,不过几步之遥的路,在银角大王眼里,显得格外漫长起来。 还不待他几步跑到陈启身前,背后就传来了猴子的幽幽之声: “银角大王?” 嗯? 银角大王此时哪敢应声,只伸手捉向被绑的陈启,却有一根铁棒,自身后打来,砸在肩头,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当即,只听“嗖”的一声,被装进紫金葫芦里去了! 猴子扣上塞子,原样贴上法帖,晃了晃葫芦,笑吟吟道:“嘿嘿,我当初就想着把你们装进这葫芦里,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果矣。” 正是猴子几棍子打翻了金角大王,抽空捡起紫金葫芦,对着金角大王一喊,再配上铁棒一抽,强制性的关进了葫芦里。 再面对银角大王,猴子也是故技重施,送这一对兄弟,双双入了葫芦,和他的毫毛、黄汤作伴去了! 摇完葫芦,猴子还不忘捡起地上被打落的七星剑,挂在了腰间新缠的幌金绳上,又将玉净瓶揣进怀里。 方拔了一把毫毛,嚼碎喷去,喝声叫“变!”,打发出许多分身,让他们去结果那些剩下来的小妖。 自己则是迈着六亲不认的威风步伐,施施然的来到师父师弟们身前,替他们解了绳子。 又转了一圈显摆道:“师父,沙师弟,快看,快看,我老孙这一身威风不?” “威风,确实威风。” 见猴子左挂剑,右挂葫芦,背着把芭蕉扇,得意洋洋的样子,陈启也没有扫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左右猴子今天还算听话,没翻几次船,“速通”了这次的金角银角“副本”,这套装扮的主人又马上就要来回收装备了,就让这猴子多高兴高兴吧…… “是啊,大师兄,我听二师兄讲,那两个妖怪依仗着法宝着实了得,结果不仅奈何不了你,还将这几件宝贝都送给你了啊。” 沙僧也在一旁活络着筋骨称赞道。 只是,嗯,是不是忘了谁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半空中,见下面的死猴子解救了师父和老沙后,就在那聊了起来,八戒急了,用力扭着身子荡起来,还不忘从嗓子眼里发出声来。 “哎呦,忘掉二师兄了!” 沙僧听了动静,如梦初醒道。 赶忙拉起角落里的绳索,慢慢放下二师兄,再为他去了堵嘴的黑布。 “哎呦喂,可急死我老猪了,老沙,多谢,多谢了啊!” 没了这恼人的破布,八戒大口大口的喘起气,还不忘谢了番正在替他解绳的沙僧。 及到绳索完全解开,八戒一轱辘起身,嘴里小声抱怨了句,“还是沙师弟你靠谱啊,一个个的,净不省心。” “呵呵。”沙僧保持微笑,沉默以对。 这呆子从地上起来,又凑到猴子身前,搓着手,讨好笑道: “猴哥啊,我就知道那葫芦困不住你,那两个妖怪还敢吹牛,说什么一时三刻就能把你化为脓水。” “你看怎么着,如今他俩要化脓水了!还得是猴哥你啊,手段高超,机灵聪慧,那两个只会仗着法宝逞威风的小妖小怪,哪里是你的对手……” “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猴子哪不了解这呆子,双手抱胸,白了一眼这呆子冷笑道。 “嘿嘿,还是猴哥懂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八戒也不生气,腆着脸继续道:“就是,我看猴哥你身上这五件宝贝都快放不下了,这玉净瓶都揣进怀里了,这多不方便啊?” “不如让我老猪受受累,替你拿着吧,要用的时候再找我,我递给你。” “好呀,原来是打上宝贝的主意了。” 猴子对八戒嬉笑起来,待八戒觉得有了希望,搓手拿宝时,一巴掌打翻了猪蹄,变脸怒骂道: “你个呆子,还有脸提这宝贝的事?” “我先前让你去前头探路,你是怎么探的?” “这,这还能怎么探,就,就用脚探呗,我搁前面走着走着,就撞到了那两个妖怪。” “他们手里的宝贝神通广大,连猴哥你都不是对手,我怎么敌得过?” “被他们捉了进来,吊起来绑哩!” 八戒听了猴子的喝骂,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撒谎道。 猴子当时的及时出现,这呆子只当是这猴子神通广大,隔老远都能听见喊声,前来救命。 哪知道是猴子在一路尾随? 所以此时猴子问起,八戒怀着侥幸心理道。 “用脚探路,探到树底下睡觉去了?” 猴子上前几步,拎起猪耳朵,左三圈,右三圈的拧动起来,脸上冷笑道:“呆子!那啄木鸟的滋味好受吗?” “哎呦,哎呦,原来那贼……鸟是猴哥你啊!”捂着耳朵,八戒此时知道暴露了,也不敢再撒谎了,愁眉苦脸的痛快认错道: “错了,错了,猴哥,是我一时惫懒,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事前承诺你替你挑两天担子,如今你个呆子想糊弄了事,还敢撒谎不承认,那就定个十倍奉还如何?” 猴子拧够了猪耳朵,彻底治好了这几天的手痒痒后,才撤了手,后退几步,盯着八戒冷笑提议道。 “啊?怎么个十倍奉还法?”八戒心头有了不祥的预感,还是捂着火辣辣的耳朵,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道。 “自然是你个呆子,要替沙师弟,多挑二十天的担子,连你自己那份,四十天!” 猴子伸出四根手指,在八戒脸上晃了晃,眯眼笑道。 沙僧:保持微笑,保持沉默。 第71章 老君现身道原委 深山又逢寺庙院 八戒喜提四十天挑担大礼包,愁眉苦脸;沙僧痛失取经重担,喜上眉梢。 这些暂且按下不表。 陈启一行人自踏入平顶山,路遇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再到猴子试尽那二魔王的五件宝贝,救出被捉的师徒三人,看似时间过得很长,实则只有一个白天的光景。 于是,看着洞府外夕阳西下的通红红一片,师徒一行人,翻出了在洞中的米面菜蔬,烧刷了锅灶,安排些素斋吃了,饱餐一顿。 安寝洞中,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又天晓。 早上八戒起的早,虽然对于接下来要挑四十天的担子,满腹怨气,但收拾起早餐来,却依旧干脆利落。 取了袋面粉,加了些盐水,和面,揉面,一气呵成,再用手揪出一个个小面疙瘩,丢入沸水里,最后加入昨天挖的野菜,一锅香喷喷的汤饼也就做好了。 “师父,老沙!吃早饭了!” 大功告成,八戒在衣服下摆上抹了抹手,盛出几碗,对洗漱完,忙着其他事的两人吆喝一声道。 至于对正在给他烧灶添柴的猴子,则是视而不见,全当没这个猴! 猴子也不恼,退了火,嬉笑着上前自己盛了碗,“呲溜”一口后评价:“嗯,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哼!” 八戒昂起头,不接受这个遭瘟的猴子夸赞,大屁股一晃,挤开猴子后,蹲在洞府门口“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啊哈~” 猴子笑着指了指闹小脾气的八戒,捧着碗,又挤到了八戒身边,蹲下吃汤饼。 八戒瞅了猴子一眼,不想搭理,扭过头,背对着他才继续吃着。 这两个家伙…… 陈启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单手端碗,也凑到他们旁边,蹲下来吃着早饭。 沙僧看着他们,憨厚的笑了笑,端着碗跟上。 师徒四人就这样蹲在莲花洞门口,人手一个饭碗,“稀噜噜”的吃起了热汤面。 不远处,就是白龙马在门前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啃着遍处可见的苜蓿草。 早饭就这样在一种奇异又温馨的气氛里过去了。 待收拾好行李,照样是猴子化身纵火犯起手,一把火点了莲花洞和里面的小妖尸体,防止疫气。 陈启一行人才牵马的牵马,挑担的挑担,踏上了去往西天那似乎遥遥无期的取经路。 只是这一次,还没出了平顶山,斜喇里蹿出一个老者,似乎在此恭候多时了,一把扯住猴子的手,大喊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 “哎呦,这是妖怪他爷爷来讨宝贝来了?猴子的宝贝怕是保不住喽!” 八戒见了,忍不住停住脚步,挑着行李幸灾乐祸道。 而猴子看着扯住自己手不放的老者,眼中金光一闪,惊讶道:“这不是老君吗?来此作甚?” 见猴子一语叫破了自己的身份,老君也不藏着了,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伫立,叫道:“孙悟空,还我宝贝。” 猴子一跺脚,起云跟上,不解的挠挠头,道:“我哪有你的宝贝?莫不是还惦记我老孙五百年前吃的那五葫芦金丹?” “没有没有,我哪有炼丹的本事?你要找我老孙还金丹,那是找错人了,欠着,先欠着吧!” 猴子眼珠子转了转,警惕的捂住怀里的玉净瓶,将腰间挂着的宝贝往后挪挪,一副我很穷,没钱还账的样子。 嘿!这泼猴还有脸提偷吃金丹的事! 老君被猴子的一番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有心想给他个教训,又想到自己的宝剑、裤腰带,童子还在他手上,只能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讨账来的,是你拿了我的宝贝,该还我了!” 老君指了指猴子腰间的幌金绳,如数家珍道: “这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搧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 “那两个怪:一个是我看金炉的童子,一个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他们偷了我的宝贝,走下界来,正无觅处,却是幸你拿住了,也算一番功绩。” 老君捏着鼻子,方把这观音给的台词说完,又把手伸出,讨还道:“如今你既降了妖,过了难,还是把我的物件,物归原主罢。” “哎哎哎,且慢,且慢,”猴子左手捂住宝贝,右手前伸按住老君讨要的手,上前嬉笑道: “老君啊,你纵放家属为邪,是不是该问个钤束不严的罪名?既然如此,那这五件宝贝,暂且借我在西行路上用一用,权当赔罪如何?” “我这都是要急着用的,怎能借给你?”见这泼猴借题发挥,耍起了无赖性子,老君也懒得演了。 上前一把薅住猴子腰间的幌金绳,往自己腰间边缠边没好气道: “干我何事?还不是那南海上的菩萨问我借了三次,我推脱不得,送他们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 “如今倒是又被你个贼猴赖上了,松手,松手!” 老君拍开猴子阻拦的手,系好腰绳,挂好宝剑,嫌弃的看了眼紫金葫芦,隔空揭了葫芦塞,唤出两股金银色仙气,就地一指,化成了两个金银童子。 又指使着见到猴子怯生生的他们,托着葫芦、玉净瓶,背上芭蕉扇,站在了离自己稍远些的身后。 见老君揭了观音菩萨的老底,猴子不舍的松手,眼看着五件宝贝离自己而去,忍不住指着南边抱怨怒道: “这菩萨也是惯会为难人,当初说好的,西行路上艰难险阻,特许我老孙叫天天应,叫地地灵,急难处亲来相救;如今又到处求人,安排磨难。” “真真是好人她也做了,坏人也是她扮了!” “活该她一世无夫!” 见猴子撇嘴抱怨,老君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些许,甩了甩手道:“那是你们的自家事,老君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走了,走了。” 挥了挥衣袖,化作了万道霞光,缥缈同归兜率院,逍遥直上大罗天。 见太上老君先溜了,猴子也不好一个人在此抱怨,一个翻身跳下,来到陈启身边,言了全部,还不忘吐槽道: “这菩萨也是会捉弄麻烦人,生怕这西行路上艰难险阻不够,亲自去借人手当磨难来了!” 呵,这就叫抬身价,后面还有不少类似的呢! 陈启摇摇头,无奈笑道:“这就叫法不可轻传啊!若没有大毅力,大恒心,大智慧,历经千辛万苦,如何显得那真经宝贵?”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有大神通! 神通大的要够护身,嗯,要是能再大些,大到佛祖都惹不起的话,那更简单了,伸伸手就能拿到真经…… 但那不是取经队伍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没那本事么! 最高战绩的猴子,还正是佛祖亲自降服,压在五行山下的。 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猴子也明白陈启的潜台词,撇撇嘴道:“罢罢罢,谁叫我们有求于人呢?规矩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要一路走过去,我们就勤勤恳恳走过去;要艰难险阻,沐风砎雨,那就一路披荆斩棘;就是他们给我们路上投放妖怪……” 猴子摇头晃脑说完,咧起嘴角,露出个危险的笑容道。 “左右也是俺老孙用手里的金箍棒送他们回‘西天’好了。” 显然,此西天非彼西天。 呵呵,陈启笑而不语,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发了通牢骚,一行人还是该西行就西行,剖开路,径下高山前进。说不尽那水宿风餐,披霜冒露。 一日,又遇见了一座高山拦路。 陈启随意的驻步,打量那山笑道:“这山势崔巍,又是哪家的妖魔拦路?” 猴子也搭了个眼帘,眼中金光一闪,放下手笑道:“师父,你错哩,这山看上去堂堂正正,并无妖风邪气,还有佛光哩!” 佛光?这是给我们干到小西天雷音寺来了? 黄眉那小子没这么早跳出来吧? 听了猴子的话,陈启摸着下巴,根本不信,反倒揣测起和佛光相关的劫难来。 倒是一旁的八戒,挑着担,擦汗抱怨道: “师父啊,这去西天的路还得多久啊?这一路上逢着个山涧河沟的,就是只妖魔鬼怪拦路,这等我们到了西天,都猴年马月了!” “呵,早着,还早得很哩!我们还没出大门哩!” 猴子听见八戒的话,笑着抱起手来调侃道。 “猴哥莫要扯谎啊,这人间哪有这般大门?” 八戒翻了个白眼,对猴子不信道。 “嘿嘿,八戒,我们真的还只是在堂屋里转哩!” 猴子对八戒挤了挤眼,促狭笑道。 “大师兄,莫要开这种玩笑吓唬我们了,哪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就是有,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 沙僧也被猴子的话逗乐呵了,开口道。 “欸,却是你们没见识悟性了!” 猴子对他们摆摆手,眨眼道:“来来来,听我老孙说,若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这样一算,那我们岂不是还在堂屋里转悠吗?啊哈哈哈!” 好家伙,按你这样算,这出大门不得是换个世界? 这从天庭到地府,天涯到海角,还不是在一个屋子里晃悠? 陈启、八戒,沙僧三人齐齐对猴子翻了个白眼,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一行人里面也就猴子仗着有筋斗云的极速,才可以把天地当作一个屋子了吧? 换成其他人,哪个敢夸下如此海口? 朝游北海暮苍梧啊! 陈启在心底狠狠羡慕了一把。 但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别想了,毕竟要是让“唐僧”学会了驾云…… 这西行路上的艰难险阻还怎么来? 诚心还要不要了? 经书还卖不卖了? 佛祖的大鼻兜还扛不扛得住? 咳咳,刹住了心底的危险想法,陈启跟着几个徒弟,向远方的高山走去。 嗯,还是去看看妖怪磨难吧,兄弟们。 这山确实不凡: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仿佛接云霄。古怪乔松盘翠盖,枯摧老树挂藤萝。 泉水飞流,巅峰屹崒。处处皆是禽兽,麂鹿獐兔结党成群;豺狼大虫四面潜伏。 ——越发坚定了陈启认为这山里有妖怪的信心。 只是吧,左等右等,也没见到所谓的妖怪影子,直走到红轮西坠,十里长亭无客走,九重天上现星辰。八河船只皆收港,七千州县尽关门。 六宫五府回官宰,四海三江罢钓纶。两座楼头钟鼓响,一轮明月满乾坤。 陈启还是没等到有妖怪跳出来劫自己! 亏他一路上凝神戒备,手里攥的九环锡杖都快被他攥出水来了! “嘿嘿,师父,我就说这山里没古怪吧?瞧你这一路担惊受怕的样儿,哈哈哈!” 猴子见陈启终于松下了戒备,上前用肩膀顶了顶陈启,嬉皮笑脸道: “我看呐,那前面有楼台迭迭,殿阁重重,想必是座庵观寺院,师父你还是快与我们一起前去借宿吧,待睡完这一晚,明日起床动身,这座山也就过去了。” “你啊,也就不用害怕啦。” 山里?寺院?夜晚? 猴子不说还好,一说这前面有个寺庙可以借宿,陈启的警觉再次拉满,童年印象深刻的一幕涌上心头: 夜晚,小和尚,女人,引诱,爪子摸上脑袋,五指印下,鲜血横流…… 这一难莫非是那只老鼠精? “悟空啊,莫要见了寺庙就松懈防备,要知道,这世上能人无数,别盲目依赖你的火眼金睛!” “你想想,这一路走来,有哪座拦路的山涧河沟我们是顺顺利利过的?” “更何况还是这山里出现的一座寺庙!” “就是真的要过去看看,商量借宿,也切莫忘了小心防备。” 深怕半夜被人摸进来摸光头的陈启,对着猴子苦口婆心劝道。 害得猴子一脸茫然的挠挠头,心里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师父说得好有道理,莫非这次真是我老孙看走眼,大意了? 那前面的寺院,其实是座伪装的魔窟? 于是猴子跳向树梢,再次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观察起前面的寺院,但见: 八字砖墙泥红粉,两边门上钉金钉。迭迭楼台藏岭畔,层层宫阙隐山中。万佛阁对如来殿,朝阳楼应大雄门。七层塔屯云宿雾,三尊佛神现光荣。 文殊台对伽蓝舍,弥勒殿靠大慈厅。看山楼外青光舞,步虚阁上紫云生。松关竹院依依绿,方丈禅堂处处清。 雅雅幽幽供乐事,川川道道喜回迎。参禅处有禅僧讲,演乐房多乐器鸣。妙高台上昙花坠,说法坛前贝叶生。 不是,这确实是一家正经寺庙啊! 第72章 敕建宝林寺 猴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跳下树杈,对陈启无语道: “师父,走吧,我老孙左观右看,着实没看出那寺庙里有妖气啊。” “…………” 见猴子再三保证,陈启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多疑了,但谨慎起见,还是提起锡杖,边走边道: “咳咳,走吧走吧,可能是为师猜错了,不过一会儿到了寺庙,你们还是警醒一点吧,尤其是八戒,晚上不要睡太死。” 不是,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挑担挑到神游天外的八戒,听见陈启提到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有些茫然: 睡觉还不让睡好,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行人牵马挑担,来到那寺庙一丈多高的山门前,眯眼看向上方的牌匾。 奈何此时正对着西下的残阳,血光刺眼,那牌匾上又蒙着层厚厚的灰,看不真切。 猴子见陈启在仔细辨认,想看清楚上面的字,咧嘴一笑,身子一仰,径自抽了个两丈余高,上前用毛茸茸的大手,干脆利落的一擦,才收了变化笑道: “如何,师父可看清楚了?” “嗯,看清了,看清了,上写着‘敕建宝林寺’,应是一家皇家寺庙。” 陈启丢了一张擦手帕给猴子,低头沉思起来。 宝林寺,宝林寺…… 完全没听说过啊,我tm倒是知道有家药馆叫宝芝林…… 思索了几秒无果后,陈启抬起头,看着正等着自己做决定的几个徒弟,展颜一笑道: “走吧走吧,这寺庙既然是家皇家寺庙,又修的如此阔气,想来是不缺我们住的地方,一口吃食的。” “今晚也是有福了,既能睡个宽敞舒服的地方,还能饱餐一顿。” “嘿嘿,那感情好,师父啊,快进去吧,俺老猪挑了一天的担,都快饿死了!” 八戒一手扶住担子,一手拍了拍大肚皮,“可怜巴巴”的看着陈启道。 “好好好,走走走。”陈启含笑点头,当先领着三徒弟牵马进了山门去。 甫一进来,只见两边红漆栏杆里面,高坐着一对金刚,装塑的威仪恶丑:一个铁面钢须似活容,一个燥眉圜眼若玲珑。 左边的拳头骨突如生铁,右边的手掌崚嶒赛赤铜。金甲连环光灿烂,明盔绣带映飘风。 正中间还有个石鼎,里面的香火红彤彤,可见这座寺庙人气应该不低。 八戒就因此拱了拱一旁的沙僧道:“老沙啊,晚上可以放开了吃哩,这家寺庙香火旺盛,不怕吃多了遭人白眼,给我们赶出来了!” “二师兄啊,就你那胃口,真要放开了吃,这寺庙香火钱再多,也心疼啊。” 沙僧笑了笑,回道。 “嗯……”八戒听了,认真思考了会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免费的伙食也不好太过分,我老猪还是只吃个三成饱吧。” “这可是最低标准了,再低下去,我老猪宁愿他们在背后说些怪话,我也只当没听着了。” 八戒掰了掰手指,一脸严肃道。 “哈哈。” 一行人被这呆子逗笑了,俱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寺庙确实阔气,走过了一层山门,还有一层,里面路边摆放有四大天王之相,乃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有着东北西南,风调雨顺之意。 也有不少的树木,翠盖蓬蓬,星罗分布其间。 待过了这条大道,一行人一抬头,总算到了大雄宝殿前。 见到这位大boss,未来的顶头上司,几人都不敢造次,怠慢,对着那佛像赶紧拜了拜,才急转着溜走。 离远了大雄宝殿,一行人忽然有了种喘过气来的感觉,互相挤眉弄眼的嬉笑一番,又见到一处门洞的墙壁旁,画有观音普度南海之相。 上面装塑的那些虾鱼蟹鳖,出头露尾,跳海水波潮耍子。 忽的,有一个年轻人自门洞里转出,正正撞上了陈启一行人的目光。 几目相对,当即骇了那年轻人一跳,毕竟陈启还好,一看就是个人。 剩下的三个,一个毛脸雷公嘴,一个长嘴大耳猪脸,一个大胡子壮汉…… 妈耶,这是吃人的妖怪,还是翦径的强人打上门来了? 年轻人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还是陈启一把捞住了他,关切道: “没事吧,小兄弟?莫怕莫怕,这后面的三个都是我徒弟,性本良善,都是异人,长相特殊了点。” “呵,没事,没事。”见陈启长得相貌稀奇,丰姿非俗,后面那三“人”又都露出“和善”的笑容看着自己。 年轻人哆嗦了几下,尽量咧起个难看的笑容道。 “不知,不知长老带着徒弟,来此,有何贵干呐?” 年轻人被陈启搀扶起,靠着背后的墙壁,勉强站稳,方才哆嗦着试探道。 妈耶,眼前这位大师不会是带着三个非常人的徒弟来踢馆占庙的吧? 那我到时候是从了他呢,还是从了他呢? 一想到自家那个抠门,小气,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方丈,年轻人觉着吧,面前这个长老来当方丈,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陈启奇怪的看着这个年轻人,从有些害怕,到亢奋激动,目光看着自己都有些热切了。 不是,这年轻人? 搞不懂眼前人的想法,陈启还是温和一礼笑道:“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经贵寺,天色已晚,特来投宿。” 嘶,这话有点熟悉,我上次说的时候,是不是在观音禅院那疙瘩? 一想到观音禅院,陈启心头又涌上了些不祥预感。 这次,应该,不会,也要烧庙……吧? 我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不是一路砸场子去的口牙! 陈启在心底怒吼。 切,原来不是来抢庙的啊? 年轻人心里闪过失望的念头,但还是苦笑着对眼前这位远道而来,气质温润的长老施礼道: “长老啊,莫怪,我做不得主。我是这里扫地撞钟打勤劳的道人,里面还有个管家的老师父哩,待我进去禀他一声。 他若留你,我就出来奉请;若不留你,我却不敢羁迟。” 哦,是寺庙里的帮工杂役么? 听了眼前年轻人的自称,陈启也没有奇怪。 这世界上,在寺庙里一些帮工杂役的称呼就是道人。 嗯,有点扯淡,十分怀疑这是互相攻击伤害…… 咳咳,抹掉脑海里一些大不敬的想法,陈启依旧态度温和的对眼前道人行礼笑道: “那就劳烦小兄弟了,还请替我等通报。” “哪里哪里。” 见陈启如此,道人摆了摆手,连忙回身门洞,向着方丈处急报道:“老爷,外面有四个人来了” 那和尚听了信,忙起身,还换了身衣服,戴上毗卢帽,披上袈裟,急要开门迎接,还不忘问道人:“哪里人来?穿着谈吐如何?” 道人见忽悠不到这和尚,心底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指认道:“那四位就在正殿后面哩!” 和尚顺着手指望去,猴子八戒都在陈启身后,老老实实站着,他看不真切,只看清陈启一人。 可陈启现在如何呢? 出来取经多年,当初自老唐那继承来的衣服早破的不能穿了,他平时也不是招摇好奢华的人,菩萨赠的袈裟一般都压在箱底里。 是故身上穿的,虽然不至于都是补丁,但也都是在路上买的素色麻布僧袍,顶上嫌麻烦不舒服,也没戴什么好冠,就是一个晃悠悠的光头。 脚下着一双僧布鞋,因为今日在山间赶路,上面都是些泥泞沙石,纵是脸好看了些,哪有什么富贵气象? 那和尚看清以后,当即气歪了鼻子,指着道人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欠打了?我可是僧官!招呼来的客人,哪个不是城里的士子豪商?这么个穷和尚,你还敢来报我?” “看他那一身穷苦的穿着,哪像个正经和尚?多是到处打秋风的行脚僧,进来借宿占我们便宜的!” “我门中清净,岂容这种人打扰?教他们往前廊下蹲罢了!” 这和尚说完转身就要回房。 门洞处,正候着的陈启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此处其实离那和尚不远,他骂道人时,更是没有控制音量,似乎有意在指桑骂槐,所以自是声声入耳。 嗯,脾气火爆的猴子已经拿出铁棒,表情不善的要进去破坏他门中“清净”了。 就连八戒,听说晚饭夜宿要泡汤,也是急了眼,放下担子,摩拳擦掌,跟在猴子身后跃跃欲试起来。 陈启先是拦了拦徒弟,进了门洞,上前大声道:“这位院主,贫僧有礼了。” 那和尚本要离去,见陈启上走上前来,不耐烦又不情愿的还了个半礼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找吾有何事?” “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陈启不受扰动,面带微笑道。 “噫,你就是唐三藏?” 岂料眼前这个和尚,竟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听了陈启自报来历,眼前一亮道。 “正是在下。”陈启笑呵呵应下。 看样子今晚还能有转机?我的大名什么时候流传的这么广了?连一个寺庙里的普通和尚都知道? “那路遇宝象国公主,送她归国的也是你喽?” 和尚眼冒金光,想起了这位传说中,自大唐来的家伙,撞了天运,捎带着一国公主归国,得赐金银各一百两的事。 那岂不是说明眼前的家伙很有钱? 可是一想到眼前人穿得寒颤,别说是不是真的唐三藏,就算是真的,怕也是个抠门守财的穷酸鬼。 大家都是佛门弟子,还不好忽悠他敬奉香火钱。 他家大业大的,虽然馋那二百两金银,但也不至于为此杀人放火,损了修行(家业),当即又有些意兴阑珊道: “哦,那你这个西行的和尚走错路啦!” “?”陈启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敢问……路在何方?” “喏,看见了没?”院主对着门外西方指了指,撇撇嘴道:“正西去,你走个四五里,就能看见一座叫‘三十里’的店,他家是卖饭的,还有宿处。” “你呀,想住想吃,就去那吧,我这里有些不便,好走不送!” 陈启有些被眼前厚颜无耻的和尚气笑了,道: “你这是寺庙,庙里供奉的是佛祖,你我都是同门,我在此路过,别的都不要求,只要行个方便,借个宿,吃口便饭,乃是应有之理,你又能哪里不方便?” 果然是个刁民,贼和尚! 怕是连自称的唐三藏身份都是假的! 听了陈启的这一番话,和尚翻了个白眼,昂着头敷衍道:“你有所不知,这叫前人种因,后人尝果!” “早年间也有几个行脚僧,打从我这借宿,我见他们身上寒薄,一个个衣破鞋无,光头赤脚。 我叹他们那般褴褛,即忙请入方丈,延之上坐。款待了斋饭,又将故衣各借一件与他们,就留他们住了几日。 怎知他们贪图我这寺庙里的衣食,再不思量起身,一住就住了七八个年头。住便也罢,又惹出许多不良祸事来。” “做了甚么不良祸事?”陈启冷眼旁观这和尚瞎编,反问道。 “呵,”和尚瞧了瞧陈启,白眼以对,张口就来道:“闲时沿墙抛瓦,闷来壁上扳钉。冷天向火折窗棂,夏日拖门拦径。幡布扯为脚带,牙香偷换蔓菁。常将琉璃把油倾,夺碗夺锅赌胜。” 好好好,现场还能瞎编出打油诗是吧? 你当和尚都有些屈才了,咋不去考仕途呢? 哦,这水平放古代连考个秀才都悬,那没事了。 “好,既然院主不欢迎,那贫僧也不打扰了,告辞!” 见这和尚铁了心要不招待自己这一行人,陈启也没有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想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深深的看了这和尚一眼后,陈启果断抽身离去。 “呵,慢走,不送!” 和尚见陈启转身离去,轻蔑的一笑,摇头晃脑的回房去了。 什么东西?还想占佛爷的便宜,呸! 待到了洞门,陈启对着正等着自己的三徒弟,无奈一笑道:“走吧,这家寺庙的院主不欢迎我们,还是另选他处吧。” 又对不远处站着,一脸为难的道人抱歉道:“劳烦刚才小兄弟为我等通传了,不知还会不会因我等,得罪了院主。” 陈启对连累这位人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挺热心的道人有些过意不去,特意翻出几文铜钱塞了过去。 嗯,别管什么形制不形制的,铜是硬通货,一般都能用。 第73章 夜半?敲门 “师父啊,何必惧那老儿?那老儿行事不地道,全无佛家子弟的模样。” “还不如让俺老孙用手里的铁棒,好好教他一番做和尚的道理!” 宝林寺外,猴子对领着他们出门的陈启不满道。 便是八戒,也在一旁哼哼唧唧抱怨道:“师父啊,好不容易遇见一间大寺庙,有个歇脚吃饭的好去处,你跟这种人顾念什么面子?” “索性让猴哥拿着棒子上去了,跟他们讲讲道理,我们也能落个好,哪像现在?天都快黑了,还得赶路。” 看着猴子抱胸一脸不忿,八戒站在门口,留恋不舍的样子,陈启无奈摇了摇头的笑了笑道: “悟空,八戒啊,虽说这天下佛寺都是一家,招待过路僧人都是应有之理,但人家不愿意招待,是他理亏。” “若我们仗着武力强逼,强行要借宿吃饭,岂不又是我们的不对了?我们又不是缺这一顿饭,缺这一处睡,何必在此耗费时间,走人就是了。” 虽然理论上佛寺都是用来供养佛祖菩萨等人的,而天下所有和尚都是佛门中人,大家都是师兄弟,理论上都拥有财产继承以及使用权。 但是吧……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嘛。 这家宝林寺,与其说是一间佛寺,更像是一家皇家私人庙宇。 那管理的和尚更是一名官员。 他不想与人方便,陈启也不强求。 此一时彼一时,陈启已经不再是当初想打观音禅院秋风的陈启啦! 嗯,绝对不是陈启害怕猴子又一把火把这寺庙烧了,也不是因为大殿里供奉的那座如来金像,绝对不是! 所以虽然也看那家伙很不爽,可以搬出观音菩萨的名头强逼。 但在猴子三兄弟一脸不善,自门洞走进,骇的那院主跌倒在地,被三道黑影覆盖,贴在墙根一脸恐慌的时候,陈启终究还是叫住了他们,让他们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去了。 “好了,走吧,趁现在还有点余光,再走几里,去那三十里店投宿去罢了,八戒,到时候为师多点些餐食,让你吃个八成饱怎样?” 看了看天色,陈启一人一巴掌的拍在猴子,八戒的肩上,半哄半推的揽着二人前行。 那院主的话不尽不实,他可不敢相信,好在那道人不错,自他那里求证一遍后,陈启心里也是有了底,方才敢这样豪气道。 “唉,既然师父说了,俺老猪也没了意见,走吧走吧,早走早到,说好了,今晚我老猪多吃些,师父你可别心疼啊!” 见陈启如此作态,猴子和八戒也是没法计较此间事了,被陈启半推半就的,只得一路继续西去。 猴子也是回头深深看了眼这宝林寺,自鼻孔里喷出点白气,嗤笑一声,也就当过去了。 沙僧向来没主见,见师父要走,两位师兄被劝服,牵上白龙马,也默默的跟上了。 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夜幕降临前,来到了那三十里店。 此处也有些意思,并非真是一家店,而是一处村落聚集。 想是十里八乡的赶集场所,故此得名。 陈启一行人找了家可以歇脚的旅店,点了一桌的素菜,满满八九桶的米饭。 老板一开始听见这要求,还以为陈启是来消遣他的。 直到他看见八戒那硕大的肚子…… 才半信半疑的和厨子去了后厨准备。 而八戒听了陈启的许诺,也不客气,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斯文气象,使着筷,端着碗,你夹一下,我夹一下。 待到陈启三人吃饱放筷以后,这呆子才不装了,找店家拿了个大汤碗,盛满饭,剩菜盘子往里倒尽。 端起碗来就用筷子往嘴里赶,“咣啷、咣啷”几声,那满满一碗的菜饭就见底了。 如是再三,一桌的菜,八九桶的饭就没了。 陈启见八戒吃的欢,也不扫兴,又订了一桌新菜,十桶米饭供他吃饱。 直看得店家厨子伙计看呆了眼,缩在墙角远远观望,互相之间惊呼讨论起来。 “额滴个老天爷啊,这大肚和尚好能吃!这一桌菜七八桶饭都填不饱他!” “他那肚子怕不是饕餮胃做的,吃了这么多,也不见大,就微微鼓胀了些!” “神人,真是神人,往常再有人说我是饭桶,我是不服了!眼前这位佛爷才是真饭桶啊!” “当家的,这几个和尚看上去风尘仆仆,衣裳朴素的,能出得起饭菜钱吗?若是寻常人食量,我们也就当布施行善了,但这足足两桌菜,十几桶饭,我们可布施不起!” ………… 几人在墙角嘀嘀咕咕半天,陈启也能零星听些,见他们有些担忧饭钱,忙取了些碎银子,及时奉上,止了他们的忧心。 这一餐吃的多,但也快——多亏了八戒的吃相。 按照猴子的调侃,那真的是,进了八戒的喉咙,从左边到右边,没个千里传音的神通,都互相联络不到! 而待八戒吃了个八成饱,满意的自怀里掏出根木刺,美滋滋的坐在桌边,当作牙签剔牙,这一餐才算结束。 好在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着实不错,吃了这么多,也不过一两银子多,陈启付的一些碎银子,不仅够这餐饭钱,便是大家伙的住宿费,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可只是八戒的一餐…… 陈启付完账后,上楼休息的路上,有些木然的叹了口气。 果然,当初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竟然妄想在沿路卖些小说故事稿子养这头猪…… 真靠那一点银钱,怕是三天就能揭不开锅了! 吃完饭,夜也深了,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笑谈完,又要了些热汤水,好好洗了洗身子,洗去了连日来这一身的尘土气,方才各自安歇,陷入了沉眠。 夜半。 窗外忽的刮起了一阵阴风,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 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一阵猛,一阵纯。纯时松竹敲清韵,猛处江湖波浪浑。 陈启躺在床上,犹在梦中,听闻着风声,莫名皱上了眉头。 原是昏昏沉沉之间,陈启听得有人在隐隐约约的呼喊他。 “师父?师父?师父~” 莫不是猴子和八戒半夜来找我了? 陈启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自床上爬起,看向房门的方向。 却见桌上油灯,烛光摇曳,整个屋子里面蒙沉沉的,屋门的木窗纸柩外,站着一黑乎乎的人影。 正在一下又一下机械的敲着屋门,还不停喊着飘飘忽忽的“师父,师父……” 这身影,这声音,自家手底下三个徒弟,没一个能对得上啊? “嘶~我这是又穿到灵异频道了?” 陈启一个激灵,顿时被吓精神了,躺回床上,一动不敢动,放缓了呼吸,只希望那黑人影误以为这房间没人,能够自行离去…… 离去个鬼啊! 等了半天,见那黑人影还在执着的敲门呼喊,陈启又瞥见了床旁自己睡前放着的九环锡杖。 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又穿了,心里来了底气,默默起身,提起禅杖,走到门前,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门外的黑影,握紧了手里的禅杖。 来来来,管你什么妖魔鬼怪,敢进来我就赏你一铁棒! 只是这一动作,好似打乱了门外黑影的节奏。 他终于停下了敲门呼喊,与陈启一起,陷入了一种无言的状态。 良久,门外的黑影又开口了,这一次总算没那么飘忽了,陈启因为就隔了一扇门,也总算听清了。 只听外面传来了一道似乎带着些尴尬的男人低沉声道:“师父,能不能开开门?” 你让我开,我就开啊?! 陈启很想这样大声回答,但又怀疑是什么妖魔诡计,攥紧了手里的禅杖,不说话,不动弹,就这样盯着门外的黑影。 嘿,刚过的金银角,经历了紫金葫芦、玉净瓶,你看我还会上当搭理你不? 你当我和猴子一样浪? 过了半晌,似乎知道了陈启铁了心不开门的态度,外面的黑影急了,也顾不上搞什么铺垫了,急急忙忙道: “师父啊,我非是那魑魅魍魉的歹魔,乃是这近前乌鸡国国主,遭受小人谋害,落水而亡,听闻有圣僧路过,特来求师父为我做主啊!” 乌鸡国? 好耳熟的名字,九九八十一难里好像就有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 而落水死的乌鸡国国主…… 好像是某个把某菩萨沉了水三天的猛人,然后又被某菩萨反手沉了水三年的倒霉蛋。 陈启略微思索,有些沉默了,他猛然发现,自己似乎,大概,可能搞了个大乌龙。 门外确实是个鬼,还是个水鬼,但不是来吓人害人的,而是来找他申冤的! 咳咳,还是开个门仔细商谈一下吧。 尴尬了会儿,陈启提着禅杖,小心打开了屋门。 门外,站着个水灵灵x,水淋淋的大汉,眼角垂泪,说不出的丧气。 但仔细一观,又可见他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列斗罗星白玉圭。 明晃晃的一副帝皇装扮。 “乌鸡国主?” 看着面前的水鬼,陈启略微尴尬的笑了笑问道。 “正是,正是,多谢长老相见,多谢长老相见。” 见这扇木门终于开了,申冤有望的和尚也终于见到了,乌鸡国王嘴角颤了颤,眼眶湿润激动道。 这位长老也真是古怪,待在房里怎么喊也不起身,好不容易敲起来了,又站在门后不动不语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敲了多久的门了?! 生怕再敲下去,都要被那些护法诸神赶走了! “咳咳,勿谢,勿谢,不知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见这位乌鸡国王态度激动,情知为何的陈启忙偏了偏身子,请了他进门安歇,奉上热茶相迎后,开口问道。 “师父请容我报,”谢过礼茶后,乌鸡国王方神情凄苦的与陈启一五一十的说起来历道: “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三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是兴基之处。那城池便是乌鸡国,乃是我创立家邦,改号而成。” “不期五年前,天年干旱,草子不生,民皆饥死,甚是伤情。” 那乌鸡国王说到此,抹了把眼泪,悲苦道: “我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文武两班停俸禄,寡人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如此三年,却只干得河枯井涸!” 乌鸡国王在此处略微停顿,咬了咬牙,显然是想起了当初那不美妙的日子。 叹口气,饮了口茶,方才继续道: “正在此危急之时,忽然自锺南山来了一个全真道人,号称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先见过我手下的文武多官,后受了举荐见我,当即便请他登坛祈祷,果然有应。 只见令牌一行,顷刻间大雨滂沱。我只望三尺雨足矣,他却说久旱不能润泽,又多下了二寸。我见他如此仁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 ……你们这些当国王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拉人结拜当兄弟? 这么喜欢结拜,在西游世界当什么国王?咋不去水浒世界?那边见个面,报个名字,纳头就拜! 陈启心里暗暗腹诽,又见乌鸡国王提起那道人咬牙切齿之态,就知道这位拉人结拜,没得个好下场。 果然,又听那国王继续恨恨道: “我与他结为兄弟后,真心相待,同寝同食,不曾有亏,共过了两年光景。 这一日恰遇着阳春天气,红杏夭桃,开花绽蕊,家家士女,处处王孙,俱去游春赏玩。那时节,文武归衙,嫔妃转院。 我与那全真道人携手缓步,至御花园里赏景,忽行到一八角琉璃井边,不知他抛下些甚么物件,井中有万道金光。 就哄我到井边去看甚么宝贝,结果他陡起凶心,扑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内,将石板盖住井口,覆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 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个落井伤生的冤屈之鬼也!” 乌鸡国王说到最后,仰天长叹,闭目泪流,门外阴风呼啸,屋内油灯明暗不定,衬得其脸色阴暗诡谲,颇有些诡异冰冷之感。 好在陈启如今也算见多识广(饱受磨难),尚有些定力,见这水鬼在这长吁短叹的,也不害怕,只是更用力的攥了攥一直未离身的九环锡杖,脸色和善道: “国主所述,确实冤屈,那全真道人不念情恩,暗害国主,也确实可恶,但不知所谓找贫僧何事?” “莫非是让贫僧为国主找那全真道人报仇么?” 第74章 乌鸡国王入梦来 “师父啊,还请可怜可怜我这冤屈一鬼吧!” 被陈启的询问,陷入当年悔恨绝望回忆的乌鸡国王回过神来,老泪纵横,对着陈启起身长立拜下道: “那道人实不当人子!暗害了我以后,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我的模样,如今占了我的江山,暗侵了我的国土。” “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三宫皇后,六院嫔妃,尽属了他矣!” 好家伙,老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夺人妻子,不共戴天之仇,这个所谓的道人杀了乌鸡国主,又是夺江山基业,又是占后宫妃嫔…… 好生让人羡慕……啊,不是,绝对是极为可恶啊! 一想到苦主就在面前哭诉,陈启立马摆正心态,上前扶起乌鸡国王,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气势道: “国主说得对,这道人做得实在过了,不仅视国主礼遇如无物,暗害国主,如今化作国主的模样,享受这江山、后宫,实在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之事!” “呜呜……”这个师父懂他啊! 见陈启为自己说了句公道话,乌鸡国王泪眼汪汪的把住陈启的手臂委屈道: “师父啊,我这几年也曾想找人状告这狂逆勃乱之徒! 奈何他的神通广大,官吏情熟,都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天齐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兄弟! 因此这般,我也无门投告。幸亏今晚夜遇师父,见你山门前有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紧随鞍马。” “又有夜游神相助,言说我三年水灾该满,一阵神风相助,着我来拜谒师父。” “说你手下有一个大徒弟,是齐天大圣,极能斩怪降魔。是故我才夜半来访,只求千乞到我国中,拿住妖魔,辨明邪正!” “到时候,我儿继位,我去托梦,乌鸡国上下,必倾尽所有,报酬师父的大恩大德也!” 嘶~ 那兄弟,你没问那夜游神这“三年水灾”是什么意思吧? 看着近在咫尺,身上水淋淋,面色苍白,尽一身奢华尊贵衣袍,也难掩水鬼之相的乌鸡国王。 陈启咽了咽口水,莫名心虚的,不动声色间拉着他重新坐下,分开被拉着的手臂,暗地里重新握住禅杖,心里有了点底气后,才面色一正道: “阿弥陀佛,国主放心,我师徒四人,一路西行,沿路遇见那些行凶作恶的妖魔精怪,那是没有放过一个,省得他们继续为祸四方。” “今乌鸡国就在正西方,我等师徒西行的必经之路,又闻国主前来相报这骇人听闻之事,我自当为国主讨一个公道,还乌鸡国一个朗朗乾坤!” 见乌鸡国王得了保证,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良心稍微小愧疚的陈启还故作玩笑道: “国主所听闻的也没错,我那大徒弟号齐天大圣,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神通者,向来闻妖魔则喜,只为做那些降妖除魔的买卖。” “今国主找上门来,也是找对人了,贫僧定让他为国主讨一个公道。” 偿命大概率是不可能了,那个道人好像是被你坑过的菩萨坐骑,专门派过来报复的,全程好像还被下令不许作恶——除了针对你。 所以我能做的,大概也是如同那位菩萨做得一样——一报还一报? 当然,若那家伙其实是个恶贯满盈的妖魔,那就像处理在碗子山吃人度日的奎木狼一样,让猴子动手快些,“失手”打死也是占的住道理的? 陈启低下眉眼,心里打着些无人知的算盘。 而这边,听完陈启所说的后,乌鸡国主总算安了他那颗惴惴不安,报仇无门的心,起身对陈启不停作揖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啊……” 渐渐的,乌鸡国主的话音开始模糊起来,与这话音一起模糊起来的,还有周边的房屋,桌椅茶壶,陈启眼里的天地! “师父?师父?” “哎呦,那个劳甚子夜游神靠谱么?说是有人申冤,领了那野鬼入了师父的梦,遭瘟的弼马温,你就放任他,不管师父了?” “是啊,大师兄,师父这睡得有些久了吧,他申得哪门子冤,这么久都不让师父醒来?莫不是什么妖魔伪装夜游神的诡计吧?” “你个呆子闭嘴!我那火眼金睛下,哪来妖魔敢扮作夜游神欺瞒我?而且那孤魂野鬼确实不一般,身上带着龙气,我老孙给他点面子,机会怎么了?!” “再说我这不是觉得时候不对,就立马唤醒师父了么?” “你哪叫醒师父了?师父不还是睡得和我老猪一样沉……唉,醒了,师父醒了!” 听着耳边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陈启慢慢睁开了眼睛,霎时,一颗猴头,一颗猪头,一颗大胡子的光头就齐齐映入了陈启的眼帘。 而见着三徒弟关切的望着自己,陈启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恍恍惚惚道: “嗳,是悟空,八戒和老沙啊,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围着我作甚?难道是八戒你饿了,半夜做了夜宵喊我吃么?” “师父欸,哪有夜宵吃啊,莫不是睡糊涂了?刚才有鬼入你梦哩!你现在还好吧?” 三徒弟被陈启的话逗笑了,八戒更是上前,扶着陈启坐了起来,抱怨道: “这个弼马温,明明发现了有野鬼缠上你了,又听那冒出来的夜游神一番甚么申冤,灾满的鬼话,又不肯动手驱鬼了,害师父你现在糊里糊涂的!” 我只是刚睡醒,有点懵,还算不上糊涂吧? 别整得我像老糊涂一样啊! 陈启有些无语的看了八戒一眼,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对了,这呆子刚才说什么来着,孤魂野鬼入梦是吧,鬼……鬼啊! 乌鸡国主那张泡在水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立马映入陈启的脑海,吓得陈启一哆嗦,人也精神起来了。 嘶,我啥时候睡的单人房了,我明明和猴子他们一起睡的大通铺! 所以,刚才乌鸡国主找上门来,申冤哭诉的一幕幕,都是梦啊…… 陈启停下了揉捏眉心的动作,回忆着刚才梦中的一切,若有所思起来。 而见陈启终于清醒了,猴子挠了挠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挤上前来问道: “师父啊,那鬼是个什么身份,又找你伸的什么哪门子冤?可有用到我老孙的地方?” 见三个徒弟此时都盯着自己,关注起了梦中的内容,陈启轻笑了笑,也不隐瞒,直接道:“那人说是此西去三十余里的乌鸡国主……” 陈启将梦中乌鸡国王说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道来,当然,他赖在房间里装死,然后死活不出声开门的那一段自然是被他省略了。 嗯,无关痛痒的小事。 “嘿嘿,好好好,这是一桩好买卖送上门来了,师父,明日我们启程,前去那乌鸡国,正好除了那扮作国主的道人。” 猴子听了陈启说完,想起那“敕建宝林寺”里的恼人院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马嘿然笑着道。 那手背布满了猴毛的左手,正在下巴上摩挲来摩挲去,显然,在心里憋着坏。 至于八戒,那心思就简单了,拍了拍肚子兴奋道: “师父啊,这来申冤的竟然是一个国家的国主啊!那到时候,替他除了那篡位假扮的妖道,我们是不是又能像上次的宝象国一样,赚一大笔路费啊!” 有了一大笔的路费,那不得有一大半变成吃的,进我老猪肚子嘴里? 毕竟师父不是个小气的人,有钱就大方,更看不得我老猪挨饿赶路,嘿嘿嘿! 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又能“衣食无忧”的八戒,都不想在这旅店里耽搁今晚了,恨不得连夜赶路,明早就能到那乌鸡国! 到了之后,再让这喜欢管闲事,显摆能耐的猴子动手,不出一会儿,就又能拿到大笔的金银了! “哈哈,可能吧,呵呵。” 十分清楚八戒想法的陈启,听完后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抱歉了,八戒呀,这次情况不太对,我们是要去给某个菩萨,还有佛门擦屁股的,这次的报酬可能要泡汤了…… 不太方便打破八戒的美梦,陈启只能心虚的偏了偏目光,看向一旁还未发话的沙僧道:“老沙啊,你觉得我们这次该怎么替国主申冤?” “我听师父和师兄的。” 见陈启身体没事,沙僧脸上再次挂起乐呵呵的憨笑,摆摆手老实道。 “嗨,师父啊,这还用想吗?”八戒的大耳朵上下翻飞,开心的甩了甩衣袖抢话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赶路去乌鸡国,到了那就找驿馆,表明身份,就说要盖换通关文碟。” “有了这个理由,我们不就会被带上金銮殿了?按照礼仪,那妖道假扮的国主也正正要现身!” “然后不就好办了嘛?”八戒碰了碰一旁的猴子肩膀,讨好的笑道:“那时候就轮到我们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的猴哥出手了,他那金箍棒只要挥舞起来,十个妖道摞一块,也不够他打的!” 降妖除魔,新国主厚赐,听听,多么顺耳悦耳的一件事! 可惜,一旁的猴子好像故意在和八戒打擂台,就是不让他顺心如意一样,抱着胸,玩味的笑道:“不妥,不妥。” “哪门子不妥?” 八戒不乐意了,挺胸问道。 “这一不妥嘛……”猴子也不虚他,嬉笑道:“我们只听信了那水鬼的一面之词,哪知道是真是假?若到时候大殿上坐着的,是个真国主,被我一棒子打死,拿你个呆子的命去偿?” “啊,这,”一听说要用自己抵账,八戒不吭声了,左看右看,塌下腰来道:“还是猴哥思虑周全,不妥不妥,确实不妥。” “呵呵,”猴子看这呆子的神情变化,笑出了声,又伸出了两根手指,摇头晃脑道: “这二不妥嘛,自然是捉贼捉赃,我们要是没个证据,空口白牙的在那宝殿上指证国主是受人假扮,哪有人信?” “到时候,他叫出麾下两班文武,守殿的护卫甲士拦我,又该如何?我这铁棒无情,若伤了无辜人,岂不是有违我佛家慈悲?” 拉倒吧,真动起手来,那些普通人哪能拦得住了你的手? 听了这第二条话,八戒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陈启则是在心中翻得,都情知,是这猴子爱玩闹的性子犯了,偏要整些好玩的事。 所以陈启稍作沉吟后,直接问道: “悟空啊,你要哪个证据?我与那国主乃是梦中相会,没个物件凭证,要不要你去找那个夜游神,通过他再找国主要证据?” “欸,不用,不用,”猴子摆了摆手,对着陈启挤了挤眼睛,笑道:“哪需要再找那夜游神?我这有个现成的好法子,既能找出个证据来,还能先测一测那水鬼话里的可信可不信。” “你的那个法子是?” 见猴子眨眼,就知道他是要折腾八戒了,陈启一边感到无语,一边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道。 “嘿嘿,自然是去那王宫的御花园里,找那八角琉璃井,再寻乌鸡国主的尸骨衣服,打个包袱背回来!” “届时,将那尸骨服饰一摆,大殿上的文武,心里定然生疑,甚至俺老孙使个小法术,让那尸骨复原生前样貌,殿上的那个妖道还不得百口莫辩?” 要去寻乌鸡国王的尸骨么? 陈启依稀记得原着里这位倒霉蛋好像没有死透,更何况就是真死了,最后还是要打捞的,猴子纯属帮忙,不是所谓的打扰亡者的安息,所以对此没有意见。 不过嘛,以这几年的交情发誓,陈启敢肯定,猴子绝对还有话没讲完,而且这一段,绝对是针对八戒的! 果然,猴子随后就笑眯眯的搭上八戒的肩膀,嬉闹笑道:“不过我的好八戒师弟啊,你师兄我不擅水性,这国主又恰好是跌死在井里的。” “你又颇通水性,不如随我一同前去,替我将他捞上来?” 不去不去,背死人这种晦气到家的的事,你爱找谁找谁去,莫找我老猪! 论通水性,沙师弟不也泡在流沙河里那么多年了? 你去找他祸害! 只是还不待八戒摇头拒绝,猴子凑到他的耳边,发出了“恶魔”的低语道: “八戒啊,背出那乌鸡国主的尸骨,他那儿子,新登基的太子但凡是个孝顺的,肯定会大力赏赐金银报答捞父恩人吧?” 第75章 路遇乌鸡国太子,竟然是…… “唉,猴哥既然水性不好,执意要让我老猪帮忙,那我也就受点累,沾些晦气,跟你走这一趟吧!” 听完猴子耳旁的低语,八戒的大耳朵扑棱两下,黝黑的眼珠子一转,当即便摆出一副牺牲自己的模样,咬着牙,摆一摆手神色“勉强”道。 “二师兄,我的水性也尚可,你若是勉强,弟愿替兄前去。”沙僧在一旁看着八戒卖乖讨好,笑吟吟的上前凑热闹道。 “不用不用,”见沙僧要抢活干,一向惫懒的八戒一改往日作风,憨厚笑道: “正所谓长兄如父,这脏活累活,就让师兄我来吧,沙师弟你排行比我小,听劝,你把握不住。” 好你个沙老三,平日里苦活累活不见你来替,今天好不容易来个油水活儿,你还跟我抢起来了? 没门! 心里有了危机感,急得这呆子上前扯住猴子的毛毛手,急问道: “猴哥呀,我们几时去那乌鸡国的御花园,寻那国主的尸骨?我看如今天色未明,刚刚好可以遮掩耳目,不如早去早回!” 见这呆子上套了,猴子满意的点头笑道:“莫急莫急,时间还早着哩,我们昨日赶了一天的路,今夜还是不折腾了,睡觉,睡觉。” 猴子扶着陈启躺下,自己也是脱了鞋子,外衣,翻身上了大通铺,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头,闷声睡起。 “不是,这都商量好了,还睡得下去什么觉?不如速战速决啊。” 八戒见猴子说睡就睡,刚才猴子在耳边说得金银赏赐,就像一把鱼钩一样,在他心里勾过来勾过去的,搅得心神不宁,哪还有心思睡觉? 只是连沙僧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二师兄,睡吧,师父和大师兄都安寝了,你还想一个人去捞尸骨不成?” 我一个人就一个人! 八戒很想这么硬气的说出来。 但一想到如今的乌鸡国王很可能是个法力高强的妖道假扮的,八戒觉着吧,嗯,现在睡觉也行,挺好的。 他刚好也困了哩! 见二师兄神色讪讪的笑了笑,转身脱鞋上床去了,沙僧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先去检查了一遍门窗,再挑灭了油灯,才回床上,和师父师兄弟们一同安歇。 ………… “叽咯咯喔!!” 一早,天亮鸡叫以后,八戒就翻起了身子,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都还睡得正香。 便轻手轻脚的爬到了猴子身边,使劲推了推,附在其耳边轻声呼唤道:“猴哥?猴哥?天亮了,是不是该去御花园了?” “你个呆子,”猴子在八戒的手刚碰到他的时候,就“唰”的睁开了眼睛,见是八戒这个夯货还惦念着昨晚的事,咧嘴轻声道: “这大清早的,如何好去御花园里找井寻尸?当我先去那乌鸡国都城,见见那国主是真是假。” “再和你们一起,前往乌鸡国都借宿一晚,待到了晚上,再做计较!” “嘿嘿,那猴哥你快去吧,我起来找伙计给我们准备早斋,待你回来一起吃了,大家就一起出门赶路!” 八戒有着金银钓在前头,那积极性可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觉都不想睡了,忙催着猴子道。 “呵呵,好好好,你个夯货!”猴子被这头猪烦得没法,翻了个白眼,起身穿好行装,轻轻推开了房门,一个纵身,直去了乌鸡国都城上空,定眼一观,只见: 那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 “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如今腾腾黑气锁金门,只怕是有妖怪侵占了龙位啊。” 猴子摩挲着下巴,眼中金光一闪后,心中做出揣测道: 这哪里是妖道害人?分明就是妖怪假形接近国王,伺机夺取的王位! 心下证实了昨夜那水鬼的冤情,猴子最后再凝神看了看那王宫里的,珍奇艳丽的御花园一眼,翻个身便回客栈去了。 待他推门进屋的时候,八戒才刚刚下铺穿鞋呢! 见猴子回来的这么快,八戒一惊一喜,也顾不上去找伙计安排早斋了,急忙忙上前扯住猴子,出了屋门,小声问道: “猴哥,你咋回来恁快哩?可探清楚那乌鸡国主的真假了?我们晚上可还要去御花园找八角琉璃井?” “确认无误,确实是个假的,更是个妖怪!”猴子被缠住无奈道。 “那就好,那就好,”猴子的好消息有效安抚了八戒有些忐忑的心,也不扯猴子了,撒开手,笑融融道:“那猴哥你去叫醒师父他们洗漱吧,我去安排早斋。” “哼哼,哼哼哼,哼哼……” 看着八戒那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背影,猴子有些忍不住的一巴掌拍在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痛苦呻吟道: “错了,错了,俺老孙不该拿金银诱惑这夯货的,这呆子为了那点金银,都快急疯了,根本不让别人安歇啊!” 一顿朴实无华,但足够多的早斋结束,睡得正迷迷糊糊的陈启大早上就被徒弟摇醒,茫茫然就经历了穿衣,洗漱,吃饭三个环节。 最后更是被八戒拥着,出了旅店,踏上了西去乌鸡国的道路。 看看你干的好事! 走在路上,被大早上凛冽冽的晨风一吹,总算清醒了的陈启,狠狠的瞪了一眼一脸讪讪的“罪魁祸首”——猴子。 要知道,他昨晚虽然睡得早,不过戌初时便睡了,可半夜梦里就闹水鬼,足足折腾到了丑时,好不容易睡下,刚到寅末,就被猴子这个逆徒给摇起来了。 加起来睡得还不到两个时辰…… 而见陈启一脸“仙气飘飘”,咬牙切齿瞪着自己。 猴子心虚的笑了笑,情知是自己昨夜先钓的八戒,着实也不好甩锅,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又狠狠记了八戒一笔。 且不说一行人牵马挑担,互相间挤眉弄眼,正急急行在路上,忽的,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之声,一股黄色烟尘自动而来。 猴子闻声赶忙翻身跺脚,伫立在云间,眨巴了两眼看分明后,跳下来对陈启大声道: “师父啊,前面来了一队骑兵,约摸三千人,个个背弓带弩,还有猎鹰黄犬,八成是出来打猎的哩!” “领头的那个,十七八岁,气宇轩昂,隐隐有真龙相随,又是个真人,怕是这乌鸡国的太子啊!” 轰隆隆的马蹄声动静尤为大,陈启点了点头,也大声回道: “应该是吧!那位国主说他还有个太子,我们帮他拨乱反正,除掉妖孽后,便会是他家太子登基,替他酬谢,想来便是他了吧!” 那假国主才来三年,生不出十七八岁的太子。 更何况猴子之前向他回报过了,夺王位的非是人,乃是妖,其子嗣自然也不会是个纯正的人类。 一行人停下了脚步,在轰鸣声中大声交谈,静待那群打猎的过去。 片刻后,三千骑士策马扬鞭,出现在一行人眼前,陈启眯眼观去,虽然不过是去打猎的,但想来是陪护的太子,这一队人马相当精锐: 彩旗飘飘,枪舞飒飒;阵容齐整,精神激昂;身披皮甲盔,背挂满弦弓;左牵黄来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说起来,这也是陈启这一路行来,除了那些杂乱的小妖列阵外,少有的亲眼见到的大规模此时代的冷兵器骑兵队伍。 看得被猴子他们护在中间的陈启,稍稍有些热血沸腾。 谁年轻时,没有个纵马驰骋的梦呢? 或浪子游侠,一人一马一兵器,浪迹天涯,江湖逍遥;或军中杀伐,座下宝马名驹,手提长枪戟矛,万军丛中,一骑当千,纵横疆场,无人敢拦! 只是如今啊,纵马驰骋倒是做过了,那游侠儿,军中大将之类的遐想,恐怕终究也只是儿时梦中的遐想了。 看着身前,拎起兵器,团团护住自己的三个徒弟,陈启眨了眨眼,心中也无遗憾,反而有种奇怪的,暖暖的安心感流淌在心间。 不过,原本以为这一支骑兵与他们会是擦肩而过,谁想到,许是见他们一行人面貌奇异,组合新鲜,为首的,应是太子的年轻人举起右手施令。 这一支骑兵,竟然就这样慢慢减速,缓缓停留至陈启一行人身前。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士?样貌奇异,我怎从未在乌鸡国见过你们?” 首位的年轻人,顶盔贯甲,果肚札花,腰佩青锋宝剑,坐下黄骠马,带着身后几个亲随,慢悠悠的来到猴子他们身前,提起马鞭指人,坐在马上好奇问道。 猴子见这疑似太子的年轻人前来问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上前拱手嬉笑道: “回贵人,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命前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和尚,初至宝地贵国,自然无人相识。” “噫?你们就是那伙带着宝象国公主归国,又传下沿路传记奇闻的唐朝和尚?” 谁料到,听到猴子自曝了家门,那年轻人眼睛一亮,翻身下马,上前细细打量后一一指认道: “你提着铁棒,身披虎皮裙,浑身毛茸茸,雷公嘴,怕是那位唐长老座下,最擅降妖除魔的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位大肚能容,长嘴长脸,扛着九齿钉耙的,想是唐长老的二徒弟,神通非凡,做得一手好饭菜的,前天蓬元帅猪八戒?” “而这位手提宝杖,满面腮胡的壮汉,就是最后收下的三徒弟前天庭卷帘大将沙悟净吧!” “至于你们身后,长得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身旁据说乃是白龙所化白马相伴的,想必就是身为凡人,却一路西行至此,见过无数妖怪神仙的唐三藏法师了!” “失敬失敬,孤乃是这乌鸡国的太子,久仰汝等大名,恨不得一见,未想今日竟在路边偶遇得见!” 嘶~这剧本是不是有些不对啊? 他怎么对我们了解得头头是道的? 悟空,你确定眼前这位是真人,而不是哪路神仙下凡,戏弄我们的? 是啊,猴哥,你火眼金睛没出毛病吧? 不过他为什么提起两位师兄,说得头头是道,提起我就是一个最后收了的徒弟就完了? 师徒几人面对眼前这太子突如其来的熟络与热情,有些不大习惯,互相对视了几眼,靠着多年默契,传达了一番心中的想法。 最后为了不失礼仪,还是陈启这个做师父的出面,对这位乌鸡国太子行礼道: “我等正是东来西去的唐朝和尚,贫僧唐三藏,太子辨认的也没错,这几位正是我的徒弟,不知太子是从何得知的?” “哈哈哈!”见陈启自徒弟身后走出,乌鸡国太子哈哈大笑后,笑着上前握住陈启的手道: “长老有所不知,长老虽然人还未至我乌鸡国,但鼎鼎的大名,却早至矣!” 却原来,是陈启当初在宝象国售卖的传记小说的锅! 正如当初陈启所料的,如今这个时代的话本小说还算不上如何的先进繁杂,他那一路上,由亲身经历改编的西游记系列游记,一出世,就收到了广大好评! 书铺的掌柜直接拍掌决定花银子买下不说,在宝象国火了以后,更是一路飞传,到了乌鸡国的贵人手里! 跑的比陈启他们用两条腿一路西行的还快! 毕竟如今的时代娱乐匮乏,像陈启所写的,可真的是如今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所以会四处传播,在乌鸡国贵人中间流传,引起热议,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陈启当初述写的时候,想着路过之后,再也不见,以及抱着为那些帮助过他的神仙,还有手底下的三个徒弟扬名的想法,写得都比较详细真实。 也难怪乌鸡国太子知道了他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东土和尚后,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身份。 就是那宝林寺的院主,也是与城里贵人接待时,三言两语间,知道陈启的唐三藏名号的。 只是初见陈启时,嫌弃他衣着朴素,觉得是假冒的,没有理会。 被猴子三人堵住的时候,太过害怕,没反应过来。 待到想起发觉是真正的唐三藏一行后,想喊人回来,给自家寺庙增添增添人气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自太子口中,得知因由后,陈启是有些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太子知道一行人的身份,还态度热忱,礼遇有加,对他们此行乌鸡国除妖可谓是大大有利;忧的是…… 天杀的宝象国书铺,贫僧明明卖的只是宝象国地区的传记版权啊! 你们都给贩卖到乌鸡国了,我tm还怎么继续沿路靠这个卖钱啊! mmp!!! 第76章 两个贼头 靠写传记,挣路费,养活八戒的计划,眼瞅着是破产了一大半了。 陈启也没想到,这世界凡人间的消息也会传得这么快,再加上八戒这一路来的恐怖食量…… 罢了,陈启已经把曾经那个计划彻底抛到脑后了。 只是对眼前唤了士卒,当场搭了一个简易棚子,热情招待他们的乌鸡国太子道:“太子殿下,既然你对我们熟知,那贫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坐在随军携带的座椅上,品着皇家御茗的太子,见陈启放下茶杯,面带犹豫询问,当即笑着一挥手道: “长老但讲无妨,莫非是沿路在我乌鸡国境内发现了什么妖孽? 左右孤今日率三千人马,不过是为了出城打猎,长老若是想找孤借力降妖,这三千人马可随我一同前去。” “正好也算是为孤开开眼界。” 对于陈启传出来的传记,乌鸡国太子未曾亲眼见过,自然是对其内容半信半疑,但那些志怪传说,神仙奇闻,也确实引人眼珠。 如今不想在打猎的路上,偶遇了传说中的唐朝和尚一伙。 乌鸡国太子自然是对其经历兴致勃勃,真的有话本里那么传奇吗? 若能亲身体会所谓的降妖除魔,那更是人生一大乐事,死而无憾呀! 就是以后拿来与国内的贵族子弟,将来的后裔说起,那也是一份倍有面的谈资! “呵呵……”见眼前这位太子热情洋溢,谦逊有礼,陈启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总不能异常直白的说:你爹死了吧? 当即扭头看向猴子道:“咳咳,悟空,还是你来与太子殿下说吧,降妖除魔的事,一向你最拿手。” 见陈启退却,猴子眼珠子转了转,当仁不让,上前拱手嬉笑道:“殿下,敢问为人生在天地之间,能有几恩?” “自然是有四恩了,”见这毛脸雷公嘴,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发问,虽然不知此问何意,太子好奇打量了其几眼后,还是毫不犹豫道: “感天地盖载之恩,日月照临之恩,国王水土之恩,父母养育之恩。” “这四恩啊,”猴子摩挲着下巴,笑问道:“还敢问殿下,这四恩如何报答呢?” “天地日月承载照临之恩,自当感激天地,敬畏天地,礼遇有加,四时祷祭,不可断绝。” “国王水土之恩,则当报效国家,上报天子,下安黎庶,不负忠贞之节。” “至于最后的父母养育之恩,最为常见,也最当厚报,要孝顺父母,尊敬长辈,不可忤逆。” 乌鸡国太子,稍作思量,便给出自己的答案道。 心中也觉得有些离奇,不知眼前这位“猴”和尚,究竟想要说什么。 “好好好,”面对太子的回答,猴子状似满意的连连点头道后,突得上前凑近太子,声色疾厉道: “天地日月恒久远,不损不坏,可若是有人亡你家国,杀你父母,该当如何?!” “亡国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当枕戈待旦,磨牙利爪,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被猴子的动作神色吓了一跳,太子往后靠了靠,还是握紧了腰间的青锋宝剑,看着猴子,神色惊疑答道。 “那就请殿下一观我等手里的通关文碟,验明了身份,再屏退左右吧,我师徒四人,有天大的消息,需禀报殿下。” 猴子见这位太子心生了防备,也不点破计较,复转初识的嬉笑状态,毛茸茸的双手翻动了陈启压箱底的包袱,自其中拿出一份文碟,递上前笑道: “殿下,请观之。” 见那双手奉上的文碟,乌鸡国太子的眼皮不由挑了挑,莫名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位孙长老,所言的到底是……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神情凝重的接过文碟,打开翻看了一遍,虽然从未见过,但里面各种宝印,尤其是宝象国那熟悉的大印,还是让本就确认眼前人身份的太子,更加信了几分。 “各位长老的身份自当无误,不知如此弯弯绕绕,所为何事?” 递还了文碟,挥掌让亲信守在棚子外谨防看守,太子眯眼看向几人,吐出一口气,张口问道。 “阿弥陀佛,”见猴子铺垫的差不多了,陈启自然顺势道:“殿下,你的生父在三年前就已经溺亡了! 凶手就是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乃是五年前,祈风招雨有功,被国王结拜为弟兄的全真道人! 他杀害国王后,幻化成了假国王。 我等昨夜受汝父冤魂哭诉,此行西去乌鸡国都城,正是受邀要去降服那篡位假形的妖怪!” 什么?我爹死了?还是三年前死的?! 乌鸡国太子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睛,根本就不相信眼前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和尚鬼话! 笑话,我父王春秋鼎盛,一手开创的乌鸡国,这三年来在位也是兢兢业业,蒸蒸日上,治得我乌鸡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何可能是个妖怪假扮的皇帝? 一派胡言! 只是一想到这三年来,父王母后间的反常,自己现在身边又没了亲随,眼前这四个和尚里面,三个看上去不好惹,故此不吱声罢了。 而见太子沉默犹疑,陈启上前与他说了昨夜梦中的详细,又想起了什么,自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一柄金镶白玉圭道: “太子啊,你若不信,贫僧这还有国主留下的信物一件,汝一观便知。” 却是今早起来后,陈启昏昏沉沉间,自门口拾得。 此物不像是旅店能有的物件,又和陈启昨晚梦中出现的乌鸡国王手里的白玉圭有些相似。 陈启让猴子去探了探消息,确认不是他人遗留后,索性揣进了包袱里。 寻思待到乌鸡国降妖后,丢给新国主帮忙寻失主就是。 只是如今见这乌鸡国的太子有些不信,猜到了这玩意可能是那水鬼国主留下的信物,特将其拿出,给予太子一观。 果然,一见那白玉圭,太子眼神一凝,上前接过端详后,眼角滴泪道: “此乃是我父以前最爱的宝物,常随身携带,直到三年前,说那锺南的全真道人,贪恋宝物,席卷而去,方才遗失此宝。” “还以此为由,封了御花园那个伤心地,不允他人前往。” “今见长老携此宝前来,长老声名远播,必与那道人无关,想来所言非虚,我那父亲就长眠于那御花园……” 太子悲从心来,泣不成声,紧握住陈启的手下拜道: “我尝听闻圣僧名号,手底下的徒弟个个神通广大,又一路降妖除魔,广施善举,还请发发慈悲,替我父报仇,为我国除了此祸国妖魔!” 好家伙,用不到给个面子叫长老,用到了就叫圣僧,你这家伙有点东西啊。 这回轮到陈启的眼皮跳了跳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生养的父亲被妖怪害死,是个正常人都会想着报仇,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家里有皇位继承的。 如今头上的国王换了人,不是自家亲爹了,哪天兴致一来,生了个新太子,哪还有他这个旧太子的活路? 思虑此,陈启扶起太子,安慰他道:“太子勿虑,国主昨夜托梦申冤,已被我师徒受理了,那这桩冤屈,我们自会处理。” “使国主瞑目,乌鸡国重返安宁。” 太子闻言,再三向陈启,向其身后的猴子三人道谢后,擦干泪水,红着眼悲痛道: “不知圣僧与三位长老,决定如何降了那该死的妖怪?” “捉贼捉赃,我们今日先在国都内安歇,入夜后我和我这位猪师弟潜藏进御花园,寻回国主尸骨服饰,明日当堂对供,好让那妖怪服气认罪!” 猴子挠了挠头,上前解释自己的安排道:“也正好打捞了国主的尸骨,待解决了妖怪后,好送他入土为安。” “好好好,全凭圣僧,长老做主!” 一听见猴子嘴上尸骨尸骨的喊,想到亲爹死得好惨,太子有些绷不住了,眼角泪流,咬牙道: “明日我也入朝会,到时候那妖怪若抵死不认,妖言惑众,煽动文武阻拦,我自提剑挡之!长老安心降怪!” 噫,这家伙还是有些胆气能力的。 见这太子的行为,陈启感到些许讶异,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太子是个纨绔子弟,后来觉得是个脸皮厚的,如今观之,倒是个有能力的继承人。 在心底欣赏一番后,陈启几人与太子商谈了一会儿,确认好计划里,各自该干的事后。 太子取了些茶水濯面,狠狠用袖子擦干眼泪后,状若无事的出了棚子,点上亲随,归了骑队,骑马离去了。 而陈启几人,则是挑担牵马,继续向乌鸡国都城前去。 行不过十数里,就至了那乌鸡国。 众人在城外驻足,见了那街市上人物齐整,风光闹热,又见凤阁龙楼,十分壮丽。 不由心生惊异,这假国主虽然是个妖怪,但治下却是国泰民安,一副盛世气景。 感叹完,一行人便入了城,寻了一处旅店住下,静待天黑不提。 另一边。 那太子虽带着三千人马,去了皇家的御猎场,但哪还有心思打猎? 草草射了几箭了事,便匆匆带着人回城。 又单人单马,悄悄然来了后宫后门,遣开了看门的几个太监,纵马狂奔,至那锦香亭下,只为生母正在此处。 王后身边数十个侍女扇风服侍,依靠着栏杆,半是惆怅半是深思。 “母后!” 太子急下马,来至王后身前,行礼喊道。 “我儿怎今日有空来见我了?这两三年来,你父王带你去前殿听讲,竟与我长久不得相见,想煞母后了。” 王后见儿子前来,惊喜的上前一把拉住,倾诉衷肠。 太子却只强颜欢笑,待驱散了周边侍婢后,方才一脸焦急的与王后说起打猎路上遇到的奇人,与他们口中那骇人听闻的事。 谁知王后听了太子的话,又见了那白玉圭信物,顿时泪如泉涌,哭喊道:“主公!你怎么死去三年,不来见我,却先见圣僧,后来见我?” 原来,昨夜四更时分,王后也做了个怪梦,梦见国主浑身水淋淋的与他见面,哭诉了前事,要她助前来降妖的唐朝长老一臂之力,拨乱反正! 然王后血肉凡人之躯,醒来后只觉昨夜梦中迷迷糊糊,欲思又无所思,坐在亭中,正凝眉细思哩! 还是听了太子的一番话,方才醒悟,想起了昨夜之梦。 当即握住了儿子的手,泪眼朦胧道:“既有托梦在先,信物在后,想是你父王预报血仇无疑,明日你去上朝,定要协助圣僧,剿灭了假形妖精,庶报你父王养育之恩也。” “是,母后放心,孩儿定当竭力以赴!” 自自家母后这里又得了一份保证的太子,这才打消了心里最后的一份疑虑,咬着牙,红着眼道。 ………… 一日的光景并不持久,入夜后,顶着八戒那犹如苍蝇一般“嗡嗡嗡”个不停的催促声,猴子硬是挺到了半夜三更之时,才领着这迫不及待的呆子,出门潜匿了踪迹,一路来到了王宫城。 两兄弟如今和做贼的没甚两样,黑夜里对视着嬉笑一番,搭着肩,垫着背,翻过了宫墙。 又贴着墙根,远远绕开了巡视的侍卫太监,一路东走走,西看看,总算摸到了上写着“御花园”三字的门楼。 这御花园的门上,贴着几道发白的公文封条,缠绕着一圈圈铁链,上扣着一铁锁,锁头锈死。 见了这拦路虎,两兄弟也不慌不忙,撞了撞肩,挤眉弄眼一番,见猴子指了指一旁的墙根。 八戒会意的前去蹲下,待到猴子跃上肩膀,再缓缓挺身,将猴子送上了墙头。 又见猴子在墙头上坐稳了,便后退了几步,蓄力前冲,大肚子晃悠悠,一个大脚丫子踩在宫墙上,留下一个硕大的黑脚印,便跳起至墙头边。 一把捞住猴子伸过来的援手,“哼哧哼哧”的,两兄弟便双双骑在了这御花园的墙头。 “嘶~八戒你看,这御花园被封住了,景色依旧秀美啊,真不愧是皇家林院。” 猴子拍了拍八戒的肩头,指着墙里的景色惊叹道。 彩画雕栏狼狈,宝妆亭阁敧歪。莎汀蓼岸尽尘埋,芍药荼蘼俱败。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开。 芙蓉木槿草垓垓,异卉奇葩壅坏。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鱼衰。青松紫竹似干柴,满路茸茸蒿艾。 丹桂碧桃枝损,海榴棠棣根歪。桥头曲径有苍苔,冷落花园境界! 第77章 月下捞尸(遛鸟) “哎呦,我的好猴哥啊,咱俩现在是在做贼呢,看什么御花园景色呐,快下去,快下去。 等打包完那国主的尸骨,明天收了那妖怪,你找那新登基的太子,这御花园啊,你想看多久看多久!” 八戒此时一心想着背完尸骨好换财物奖赏,哪管眼前的景色秀美? 两只手扒在墙头,翻身就溜了下去,两脚站稳在地上后,忙对猴子招手示意道。 “呵,好个贪财好色的呆子,平日里见到那些女施主就迈不动步子,如今见此美景,又因奖赏在前,视而不见。” “岂不知红粉骷髅,金银财宝,哪及得上江山如画,风景旖旎啊~” “猴哥,你嘀嘀咕咕啥呢,快下来啊!莫惹人注意!” 见猴子不仅没跟上,还在那墙头上摇头晃脑起来,八戒拍了拍猴子的悬在空中的腿脚,小声催促道。 “呵呵,来了来了,莫催了。” 猴子见这呆子催得紧,也无闲心感慨了,一个翻身,干脆利落的跳下,与八戒一起鬼鬼祟祟的在御花园里寻摸起来。 猴子牢记着陈启复述的梦中对话,知那乌鸡国王葬身的水井上,还被挪了一颗芭蕉树封土。 特意左右注意,哪有芭蕉树来。 果然,行不多时,就在左前方发现了一棵枝叶长得茂盛的芭蕉树——凤翎宁得似,鸾尾迥相同。薄露瀼瀼滴,轻烟淡淡笼。 “八戒,看,莫不是就是这颗芭蕉?” 猴子拍了拍看另一边的八戒,指手示意道。 “嗯……”八戒瞪着大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门道,索性一挥手道:“管它呢,猴哥,且把他推了,往下刨几尺,下面若是石板水井,那就是对的,若不是,再找便是了。” “左右这御花园平日里也是封着的,我们只要不弄出声响惹来巡逻的侍卫,便是把这御花园翻个底朝天又如何?” “他那个孝子太子,还能因这个治我们的罪不成?” 八戒撇撇嘴说完,不等猴子回应,便走至树前,往手心里“呸呸”了两口唾沫,紧了紧裤腰带,蹲下腰,抱住芭蕉树,就是一个猛力外翻。 “嘎吱,嘎吱……” 只听细微微的根茎断裂声,这一颗长势茂盛的芭蕉树,便被八戒的蛮力给翻倒一边,露出底下还带着一大团黄土,密密麻麻或粗大或细小的根茎。 这个心急的呆子。 见到八戒这般性急,猴子好笑的摇了摇头,也不阻拦,闪到一边,静看这呆子的操作。 好八戒,一力掀翻了芭蕉树,也不觉吃力,提起随身的九齿钉耙,熟练的在地上耙了起来,“唰唰”几下,就又耙开了三四尺深的黄土,露出一块青石板来。 “哎呦,猴哥,今儿运气不错,第一颗芭蕉树就找对了!” 一嘴拱开了青石板,八戒俯下身子,见石板下洞里,有霞光灼灼,白气明明,原是那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再听那潺潺的水声,忙惊喜的回头对猴子道。 猴子上前,与八戒一同围在井口,探下头来,眼中金光一闪,看得分明,便缩回脖子,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怪哉,怪哉……” “怎么了,猴哥,莫非是下面没有那乌鸡国主的尸骨?” 八戒见猴子反应不对,急问道。 猴子瞥了一眼从昨天急到现在的八戒,轻“啧”了一声道:“这井确实是那八角琉璃井,井底却不见那乌鸡国王,反倒是有个水晶宫,光光亮亮的,甚是刺眼。” “井底哪有水晶宫?怕是猴哥你看错了,一眼顺着水脉,看到海底龙宫去了哩!” 八戒听了猴子的话,松了口气,咧嘴笑道。 这猴子,一天到晚卖弄他的神通。 今天肯定是神通使过头了,看远不看近,看差错了! 我怎么会看错?我看你这个呆子是又想讨打了! 猴子瞪了八戒一眼,正要训斥,忽的眼珠一转,反笑眯眯道:“是了,是了,俺老孙刚才目力运转过甚,看劈岔了,既然这井是八角琉璃井,上面又盖有芭蕉树。” “八戒,你快下去背了国主尸骨吧,快去快回,莫耽搁到天明,惊动了那只妖怪!” “嘿,我就说嘛,猴哥你一天天的吹嘘你的火眼金睛,今日失手了吧?” 八戒听见猴子认错,兴奋的拍了拍肚皮笑道,也不磨蹭,转脱下了青锦直裰,僧帽僧鞋,拿出根绳索系在了倒下的芭蕉树上,再用胳膊夹着只麻布袋,赤条条的拉绳下井去了。 而猴子见状,先是暗暗磨了磨牙,转而笑眯眯的坐在井边,双手抱胸,看着那随着绳子晃悠,一步步下井的八戒。 呵,你个呆子,笑,继续笑。 “嘶,这夜里的井水还怪凉的哩!” 甫一入水,感受这冰冷的井水,八戒莫名的背后一寒,搓着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小声抱怨了句。 再左右看了看那布满青苔的井壁,深吸一口气,便携带着麻布袋,往井底扎了个猛子。 噫?这井底这么深? 睁着眼,四处找尸骨的八戒,屁都没找着,反倒是顺着光溜溜的井壁,一口气不知道下潜了多远。 忽的,井壁看不见了,水底下猛然宽阔,八戒正暗喜到底了,但又见面前出现一座牌楼,上有“水晶宫”三个字。 “遭了遭了,这井里的水脉怎这么深,直通海底?难怪那猴子看错了,可这大海茫茫无量,我去哪找乌鸡国主的尸骨?” “找不到尸骨,我老猪哪来的借口,好受那太子的金银奖赏?没了金银,我老猪这大晚上的跑出来,又是何苦来哉!” 八戒一屁股坐在了水底,搅浑了大片清水,愁眉苦脸道。 却原来,是这呆子少了番见识,只知四海龙王,水晶宫,却不知这井里也有井龙王,更有属于井龙王的水晶宫! 而八戒的这一番动作,也吓坏了那正在巡水的夜叉。 急匆匆的冲进水晶宫,对上坐的龙首人身,穿锦袍的井龙王道: “报!大王!祸事了,外面沉下来一个赤条条的大汉,长嘴大耳,胳膊里夹着只麻布袋,淹又淹不死,在那坐地大骂呢!” 井龙王见那夜叉慌张,心中也是一紧,但听夜叉说完长相后,眉头一松,面带笑意道:“无妨,来人是天蓬元帅!” “昨夜夜游神奉上敕旨,来我这取乌鸡国王魂灵去拜见唐僧,请了齐天大圣降妖。” “今日你所见的,想是天蓬元帅受齐天大圣所托,下来取乌鸡国王的尸体了,走走走,快与我前去迎接元帅。” 说完前因后果,为显尊重,这龙王特意整了整衣冠,领着一众水族,出了水晶宫,远远就对八戒呼道: “来者可是天蓬元帅?元帅,请进来坐一坐吧!” 八戒正坐在水底,唉声叹气,忽见那水晶宫门打开,龙王携众来迎,心中一喜道: “噫?这家龙王竟认得我老猪?怕是个旧相识,这大海虽无量,他却是个坐地的,我托他一托,也不是不能找到尸骨!” 心里有了主意,这呆子也不见外,光溜溜的一身,夹着麻布袋,就随井龙王进了水晶宫。 随后更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盯着井龙王热切开口问道:“故友啊,我此番前来,乃是寻一具三年前跌落井里,身上穿着国主服饰的尸骨,不知龙王可能替我寻来?” 井龙王眼睁睁的看着八戒那光溜溜的大腚,就这样在他心爱的龙椅上,扭过来扭过去,眼皮也随着那屁股的扭动,一跳一跳的。 但见八戒问起,也只能强颜欢笑道:“元帅啊,你这可就问对人了,且随我来,且随我来!” 井龙王一把拉住八戒,出了水晶宫,指着那宫殿背后的廊庑下,一具人影道:“元帅,请看,你所找的那人,就在此棺中。” “呵,你这龙王,实不讲究,”八戒见了,不由一乐道:“这乌鸡国主都掉水里三年了,早烂成一坨白骨,一身残袍了,哪像你指的那样完好。” “莫不是近几日从哪捡的新鲜水尸,拿来糊弄我老猪的!” “呵呵,岂敢岂敢,”井龙王按捺着龙须,笑吟吟道,紧紧拉住八戒的手,一路带到廊下。 而走近了一看,眼前躺倒的人影头戴着冲天冠,穿着赭黄袍,踏着无忧履,系着蓝田带,要不是没了呼吸,活似一个睡着了的国王! “咦?!” 八戒见了,惊疑一声,正要发问,那井龙王就在一旁笑开口道: “元帅勿忧,此确是那三年前,坠入我井中的乌鸡国王,只是被我定颜珠定住,不曾得坏,你若驮他出去,见了齐天大圣,假有起死回生之意啊,便能立刻回魂!” 回魂? 八戒听了,肚子里的如意算盘就自动打响。 已知,打捞回乌鸡国主的尸骨,新太子登基后,出于孝道,肯定要狠狠报答一番老猪,得获金银一笔。 假若,直接救活这个死国主,让他回魂当国王,那就是救命之恩,必然要大大的报答我老猪,喜获金银一大笔! 得出:救国王的回报率更高! “噌!” 算盘打完,八戒的眼睛里,左右好似各冒出了金银的虚影,咽了咽口中溢满的涎水后,神色坚定的对井龙王道: “阿弥陀佛,我师父常常教导我老猪,要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这位国主,乃是被妖怪所害,推入井中所亡,死得甚是冤屈。” “既然幸有龙王你出手相助,护住了他的尸身,想必是天不绝他,恰逢我师徒路过,我那大师兄有神鬼莫测的手段,想来救他不难。” “正是他的一线生机啊!” 回魂! 必须回魂! 今天谁不让他回魂,我老猪就和谁急! 至于怎么回魂嘛…… 嗯,反正有万能的大师兄嘛,到时候说几句好话,讲一讲道理,交给他,准没问题。 嘿嘿嘿…… 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八戒一麻袋罩住了眼前的尸体,口头上与井龙王告别了几句,扭头就要出水找他的好猴哥。 而见终于送走了这位大神,井龙王也是深深松了口气,领着一众水族,礼送着这光溜溜的“前”天蓬元帅,背着一口鼓鼓囊囊的麻布袋离去。 然后丢了身后的一众水族,独自急匆匆的往水晶宫赶去——哎呦,本王那坐了三百年的龙椅啊!!! ………… 御花园内,蟾宫高悬,淡银色的轻纱洒下,郁郁葱葱的花木丛中,重见月光的八角琉璃井旁,猴子蹲下身子,打量着麻布袋里面,湿透了的乌鸡国王尸首。 八戒则在一旁胡乱擦了擦身子,边穿衣鞋边道:“猴哥啊,你没看错,这井确实深哩,都通到了海里!幸我与那龙宫的龙王有交情,他卖我一个面子,费尽周折,才找到这乌鸡国王的尸首哩!” “呵,”面对这呆子的自吹自擂,夸功邀赏,猴子拨弄了弄尸首,冷笑一声道: “且不说这乌鸡国主怎么死了三年,还能尸身不腐,我问你,你见到的是哪海的龙王,又叫的甚么名字,与你有何交情?” “呃……” 八戒坐在井边穿鞋的动作一顿,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但只小眼珠一转,含糊答道: “哥哥有所不知,那国主尸首穿着不凡,于是就被那龙王用定颜珠定住了么,所以才会是尸身不腐的模样。” “至于你问是哪片海……”八戒很想随便答个西海,北海什么的,但有求于猴子,不敢撒谎,只得老实道: “我当时一个猛子就扎下去了,那龙王虽然礼遇于我,但我不是想着正事要紧么?” “就没和他多聊,背着这麻袋就上来了,哪知道他是哪片海的龙王?” “呵,连人都不认得,名字都不知,哪来的交情?”猴子叉腰戏谑道。 “欸,猴哥你有所不知啊,”八戒穿好鞋,站起来跺跺脚,骄傲的一挺肚子道:“我不认识他,他认识我啊!想当初,我在天上当天蓬元帅的时候,那是一个威风凛凛,人脉广阔……” “停停停,”猴子见八戒又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当年来,捂着头,头疼的拦住他,然后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呆子道: “你个猪头猪脑的呆子,这井下面哪来的海龙王?分明就是一个井龙王!” “啊?”八戒傻了眼,憨憨道:“这,这世上还有井龙王啊?他也没和我说啊!” 第78章 兜率宫讨丹 对这个惫懒糊涂的呆子,猴子也没了脾气,对他翻了个白眼,留他自己在那掐着手指嘀咕,自己则继续看着麻布袋里的尸首搓起了下巴。 怪哉,怪哉,这呆子和那井龙王全无交情,怎会见他如此热情?好似早知他要来一般。 便是这乌鸡国王的尸首也保存的蹊跷,一具落井的凡人,虽然是个国主,但那井龙王保他尸首不腐作甚? 若是真有心结个善缘,替他递个折子,邀来天神降妖除魔岂不是更好? 何苦要拖三年,见到了师父再来申冤? “嘿嘿,有趣有趣。” 怕是得罪了哪路仙佛,掐好了我等师徒西行的时间,特意给他沉进了水里作惩戒。 这尸身不腐,更是为保他后续还魂所用! 想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猴子嗤笑一声,对那边还在算着天底下得有多少龙王的呆子道: “八戒,走了!背上这麻袋,随我去见师父,明日还要上朝呢,莫扰了师父休息。” “就来,就来!” 被打断了计算的八戒也不恼,依言乐呵呵的上前,更不嫌弃这麻布袋里的尸首晦气,一用力提起,甩在背上,对猴子道:“嘿嘿,猴哥,走吧走吧。” 这呆子…… 眯眼看了看态度殷勤的八戒一眼,猴子就知道这夯货又打着什么鬼主意,也不戳破,头前带路,一路避开了眼线,悄悄返回了旅店。 “师父,我们回来了。” 两人背着麻袋,鬼鬼祟祟的推开了房门,对油灯下,正等着他们的陈启,沙僧小声道。 “回来就好,”陈启见一猴一猪安然无恙返回,坐在桌边笑着道: “这半夜出去捞尸,也是辛苦你们了,我特意向店家要了两碗素面,你们若是不嫌弃,饿了,便先坐下来吃一碗吧,权作宵夜。” 言罢,掀开了桌上盖着的木盖,露出昏黄灯光下,两碗装着黄澄澄,散发着些许热气,微温的面条,上盖着木筷,旁边还有一碟腌咸菜。 “嘿嘿,嫌弃什么?这大半夜的来碗热汤面暖暖肠胃再好不过了,还是师父会心疼人。” 八戒见了,两眼一亮,轻手轻脚的放下背后的麻袋,上前捧起碗筷就吸溜了一口汤汁再放下,又拿起咸菜碟,往自己碗里赶了一半,端着碗找了个凳子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一猴一猪都不是讲究的人,不把那捞尸的脏晦放在眼里,猴子也向陈启道谢一声后,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待到两人吃完,放下碗筷抹嘴后,陈启才含笑问了句废话道:“如何,今夜收获如何?” “今夜啊……”猴子刚张开口,欲和陈启说起,八戒就抢先提着麻袋,拎到陈启近前,神神秘秘笑道:“师父啊,你猜这麻袋里的尸骨,是甚么模样?” “噫,二师兄,这泡了三年的尸骨还能是什么模样?还是拿远些吧,莫惊到了师父。” 守了流沙河不知道多少年的沙僧,对此很有发言权,当即看着八戒手里的麻袋,一脸嫌弃道。 “嘿嘿,老沙你跟师父有所不知,”八戒咧嘴一笑,拍了拍硕大的肚皮,径自解开麻袋解释道:“这国主的尸首可怪着哩,三年未腐!” 麻袋口落地,露出了里面被八戒扶着的国王尸首,正如八戒所言,未曾腐烂,栩栩如生! “跟活的一样对吧?”八戒嘿然一笑,向陈启两人遍陈了那井龙王所言后,放下国王尸身,又搓了搓两只黑猪手,向陈启凑近建言道: “师父啊,我看这国主尸首完全,三年不腐,想来是天意给他留的一线生机啊!我们啊,不如想办法给他救活了!” “你不是常教导我们,出家人要慈悲为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国主死得冤屈可怜,你不如让大师兄帮个忙,救活他得了。” “他那般神通广大,交游广阔,救活一个凡人还不是小事一桩,手到擒来?” 嘿嘿,师父一向心善,我这几句一抛,那死猴子还不得乖乖听师父的话,去救这乌鸡国王? 到时候这国王活过来了,我再在他耳边,表一表功,述一述苦,我看他乌鸡国富庶,他不得赏我个老猪千八百两黄金? 八戒搓手做着美梦,咽着口水,却见一向心善的师父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是,师父,你老人家的慈悲之心呢?救一下啊! 只是陈启听着八戒的建言,看着那麻袋里说是死的,更像是睡着了的乌鸡国王,眉头轻皱。 这乌鸡国王,死了三年,还能尸身不腐,正如八戒所说,是天意不绝他,亦或是那位菩萨就没想着真要他的命。 只是,自己真的要因为一时不忍,便要猴子助这位国主回魂么? 国主回魂,对他们一行人百利而无一害。 对猴子而言,去阴司地府叫个魂而已,根本不算个事,别说这位国主之死,本就是得罪了佛门菩萨,回魂也是那位菩萨的默许。 便是没有,这事还能跟猴子直接打死下界的奎木狼比? 猴子打死了奎木狼,天庭都没有任何表示,更别提回魂一位凡人了。 国主本身也不是个恶人,今天他们入了乌鸡国后,询问过城里的百姓,三年前的乌鸡国主,已经是位难得的贤君了。 所以让他活过来,降妖以后,重登大宝,厚礼相待他们一行人,直至出境,对乌鸡国,对他们,都是一件双赢的事。 如此说来,陈启不应该犹豫。 只是…… 如此轻易的操控生死,想让一个人去死,就推他入井,想让他活,就给他回魂,真的对吗? 凡人的生死,在仙神佛的眼里,又究竟算什么呢? 陈启眼帘低垂,陷入了纠结。 救,还是不救? 救,顺应天命,与乌鸡国主双赢,一行人风风光光的被礼送出境。 不救,尊重生死,降完妖,除完魔,一行人默默离去。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猛然一静,八戒见着陈启沉默,也闭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不敢说话。 倒是原本在一旁抱手,冷眼旁观八戒夸功的猴子,在这时站了出来,按住陈启的手,目光烨烨道: “师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不是你曾在路上说过的吗? 如今国主尸身完好,有了还魂活命之机,恰逢弟子又有能耐,他既做了个冤屈一鬼,赦他冤屈,重返人身又如何?”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么? 陈启看着猴子的目光,嘴唇蠕动几下,心中一叹,转而露出个笑脸道: “好好好,是为师忘了,但行好事,但行好事啊,悟空,你若有意,便救一救这位国主吧,他亦是一个可怜人。” 只是这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八戒是不知道的,他见陈启的口风松动了,呲牙笑起,忙上前对猴子催促道:“猴哥啊,听见没,师父让你救一救这位国主呢!还不快去?” 猴子扫了眼这呆子,又见陈启含笑颔首,便行了个礼道:“师父,这世间回魂的法子数不胜数,眼前最简单的就是上天求丹,下地拿魂。” “上天求丹,求的是太上老君的九转还魂,一粒服下,片刻之间就能人死转活;下地拿魂,拿的是十方阎罗殿里,哪家有这死人的魂灵,再添一添那冥书上的阳寿,带回来,身与魂合,也能让死人转生。” “左右在那平顶山时,老君曾与我们照面,我老孙今儿就去天上求丹去吧。” 于是猴子辞别了陈启,临走前还不忘拧了拧八戒那呆子的耳朵,见他嘶牙咧嘴呼“痛”后,出了口气,方才一个筋斗,直上了南天门,匆匆而入。 又不理会那灵霄宝殿,斗牛天宫,一路云光,径来到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中。 刚要推门而入,却恰闻那门中有童子吵闹之声,猴子眼珠子一转,静悄悄伏在门上,竖耳偷听。 里面两人与金角银角大王声音相似,但稚嫩许多,都是个童子声。 银仙童:“哥哥,你明知道我们是被老爷派出去给那孙猴子作难的,怎不早说?” “竟只与我说,你知道有条下界的好门路,说要带我下去逍遥?!” 金仙童:“哈哈哈,我的傻弟弟啊,你也不想想,没老爷默许,我们俩能下界?还能带上老爷常用的五个物件?” “再说了,在下界那几年还不够逍遥么?醒了睡,睡了醒,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就满山遍野的踏青赏光,不比在这兜率宫里扇火炼丹舒服?” “哥哥哪里骗你了?” 银仙童:“…………” “哥哥说的倒也是,这兜率宫虽然清净,但天天扇火炼丹也是恼人,唉,要是那孙猴子一行人晚点来就好了,我们还能再快活个几年。” “就是那孙猴子焉坏,一肚子坏水,下手也着实凶戾,硬生生把我们俩和他一泡尿融一起了。” “害我回来以后,洗了八九遍澡,都还能在身上闻到那股骚臊味!” 金仙童:“呕~别提这个!一提我就想起那味了,呕!” 稍许后,“嚓嚓嚓”,一阵疑似擦嘴角的声音后。 金仙童:“呼~你个傻小子别做梦了,你掐指算算,我们下凡那几年,折合到天上,是不是正好是老爷给我们休息的时间?” “若是那唐僧再晚来几年呐,我怀疑都不用那孙猴子,老爷自己就要过来叫我们回去了,这兜率宫里一炉炉的金丹,可离不了人!” “而且啊,我们这次下界,给老爷丢大人了,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在天界到处叭叭,现在好多仙神都知道老爷座下两个童子,拿着老君的五件宝贝被猴子耍的团团转了!” “唉,老爷原本给我们的任务,是拦一拦那孙猴子,待他上天界请援,他再出来带我们回去。” “现在搞得,怕是接下来好几百年,我们都得泡在兜率宫里一直煽风点火了!” 金,银仙童齐声叹气道:“唉!!” “阿嚏!”天界中,自从看见齐天大圣一棒子打死奎星后,时常探听陈启一行人动静的千里眼顺风耳莫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嘻嘻嘻。” 而大门外,扒着门,偷听偷的不亦乐乎的猴子,正捂着嘴暗笑。 忽的,一阵蛮力从身侧传来,拱得没防备的他一个趔趄,转过头来,原是一头青牛,正瞪着硕大的牛眼看着他,还似乎颇为不爽的打了个响鼻。 一旁,刚刚骑牛回来的老君,见这贼猴子鬼鬼祟祟的扒在自己的兜率宫大门上,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一甩拂尘,指着猴子没好气道: “你这偷丹的贼,不去保你的唐僧师父,西行取经,来我这兜率宫作甚?莫非是五百年前的金丹没吃够爽利,今又来偷丹了?” “欸,误会,误会,”见到正主来了,猴子讪讪一笑,上前凑近乎行礼道:“老官儿,这都是老黄历啦!我老孙如今洗心革面,不做那事啦!怎么还用老眼光看我?” 老君开了门,领着猴子入宫,扫了眼低头沉默,乖巧扇火炼丹的童子,眼皮夹了夹猴子道:“那你来我这作甚?” “嘿嘿,”猴子搓着手,厚颜伸头凑近道:“我们师徒自过了平顶山后,路遇一国,名为乌鸡国。他家国王遭了妖,被害死在了自家御花园的井里。” “恰逢我师徒经过,他夜入我师的梦里,向他哭诉申冤,请了我为他降妖伏魔。” “又因我思无指实,特意带上师弟八戒去寻了他尸来作证,哪知他那尸体被井中龙王保存完好,竟还有一线生机。” “我师徒都是个顶个的慈悲善人,哪忍这国主冤屈做鬼?遂特来兜率宫参谒,万望道祖垂怜,把九转还魂丹借得一千丸儿,与我老孙搭救他也。” 猴子笑眯眯着,伸出一根手指与老君玩笑道。 “去去去,你这猴子胡说什么?甚么一千丸,二千丸?当饭吃哩!当哪里土块搓的,这等容易?咄!快去!没有!” 老君被猴子的这个玩笑气笑,挥舞着袖子赶道。 “那就百十丸儿罢。”猴子躲着老君,笑嘻嘻道。 “没有!”老君果断道。 “那,十来丸?”猴子把脸凑到老君面前,笑道。 “没有,没有,哪来那么多金丹?你当我这丹炼得有多容易?你当年吃了我五葫芦的金丹,可知是费了我多少功夫炼的?”老君被这缠人的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扭过头道。 “真没有?真没有?真要是没有,我可去别处讨要了?”猴子笑着绕着老君转了几圈后,作势欲走道。 “哎哎哎,”见这猴子要走,担心这贼猴子手脚不干净,复潜回来扰他兜率宫清净,老君最后还是一把拉住猴子,无奈道: “罢了罢了,你若真的要,我这儿还有一粒还魂丹,你拿去罢!” 第79章 一粒金丹天上得 三年故主世间生 “嘿嘿,多谢老官儿,多谢老官儿!” 见老君多少顾念旧情,给了自己一份面子,猴子顿时喜笑颜开,拱着手对老君道谢起来。 而见眼前这猴子死皮赖脸的样子,老君心累的叹了口气,对那边扇风炼丹的童子招手道:“去,给这猴子取一粒丹来。” 那银仙童本低着头扇风,见老君点名,眼珠子微转了转,起身领命,转去了后面的丹房里。 自墙上取下一青皮葫芦,倾倒出一丸,又复装进地上的“紫金葫芦”里,狠狠摇了摇后,忍着恶心,倒回了手上,在袖袍上胡乱擦了擦,擦去那金丹上面可疑的水渍后。 方才捧着金丹,走出丹房,低眉顺眼的献给了正等候的大圣。 老君看着那低头的童子,眼皮微不可查的跳了跳,微挪远了距离,对猴子突得和颜悦色道: “止有此了,拿去吧,送你这一粒,医活那皇帝,就算你的功果罢。” 猴子接过了金丹,眼珠子一转,忽笑道:“且休忙,等我尝尝看,只怕是假的,莫被他哄了。” 说完,捻起金丹就要往嘴里丢去。 只是老君看这猴子胡闹,浪费金丹,却不阻他,反和身旁的童子一样,瞪大眼睛,嘴角上翘,就想看这猴王吞丹入腹。 只是那金丹被猴子抛起,落得不是猴子的嘴里,反被他一把捞住,握在了手心。 见那金丹没进嘴,老君和童子的脸上都出现一股失望之色,再看那猴子,正冷笑着握拳望着他们呢! “咳咳,你个猴头胡闹什么?我这还魂丹可就这一粒了!哪容你浪费?所幸没进你那无底洞的肚子里,去休去休,快去救人吧,莫来扰我清净了!” 老君心虚的咳了咳,方才佯怒对猴子挥袖驱赶道。 “嘿嘿,救人确实要紧,”猴子笑眯了眼,危险的目光落在一旁低头瑟缩的银仙童上,咧嘴一笑道:“待我老孙办完最后一件事就走!” 说完,迅速握拳反抬,露出两个手指关节,对着那银仙童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敲下,见那上面快速鼓起个肉眼可见的大包后,才一转身,风风火火的下界去了。 只留下一阵大笑在兜率宫回响道:“哈哈哈!小银角,想戏弄我老孙,你还嫩个十万八千里哩!” 兜率宫里因猴子的一番动作,如何闹的乱作一团,是不被猴子放在心上了。 反正猴子自己的心情还是蛮好的,回去的路上,见到轮值的增长天王,还有心思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点头示意。 骇得增长天王忙招呼下属,去天界查查,可曾丢了甚贵重珍奇好味之物! ………… 筋斗云不愧极速之名,千条瑞霭离瑶阙,万道祥云降世尘,须臾间便下了南天门,带着猴子返回了旅店。 只是在天上稍耽搁了些许时间,如今已是快正午时分了。 猴子推门而入,屋内三人等他等得正各自瞌睡,见他终于归来,精神一振,方才自凳子,床边坐起,上前喜迎。 猴子也握着拳,上前欢喜道:“师父,师弟,幸不辱命,我老孙已带回金丹,可救这位国主了!” 说完,摊开手掌,露出掌心,那一颗黄澄澄的金丹。 见着那金丹,八戒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也是喜上眉梢道:“哥嘞,还是你有面子,说去兜率宫求丹,转眼间也就求来了,快,快救活这国主吧。” 不然再拖下去,俺老猪怕也想尝尝金丹味道啊! 沙僧是个有眼力劲的,已自桌上拎起茶壶,随侍在国主旁,只等猴子喂丹。 猴子对八戒莫名的笑了笑,来到国主身边,蹲下身子,撬开唇齿,将金丹塞进去,又示意沙僧将手里的茶壶嘴对准国主,一口气灌完一壶。 生生把金丹冲灌下肚,方才放下国主,后退开来,静等这国主还魂。 只是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倒是能听见那国主肚子里呼呼的乱响,却不见身体有任何动弹的迹象。 “乖乖,这国主怎还不醒?我老猪听他这肚子里的动静,不会是要窜了吧?我老猪肚子不舒服的时候,也是这模样啊!” 八戒扯了扯旁边等得打瞌睡的陈启,面色担忧道。 “嗯?” 连续两天没怎么睡好的陈启,被八戒扯醒,看着躺在地上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国主,抹了把脸,捏着下巴猜测道: “应该不是吧,国主落水三年未食,莫非是肚子饿的叫了?八戒你晚上肚子饿了,也是这般叫啊!” “依我看,怕是饿得没力气动了,需要喂点粥水,让他好有力气起身!” “他这三年没吃,他落水前不是吃了吗?”八戒持不同意见,他坚定认为这国主就是要排秽了,急需净桶。 一旁回来后,去外间洗了好几遍手的猴子,也在一旁有些心虚道: “这金丹可是老君炼的,应该没问题吧?我看还是师父说得对,这国主三年没吃饭,饿得没力气了!” 还是沙僧看不下去了,拦住搬净桶的八戒,无奈的对这三个不靠谱的师父和师兄道: “师父,师兄啊,这是金丹之仙力也。自金丹入腹,却就肠鸣了,肠鸣乃血脉和动,只是气绝不能回生,这国主的元气尽绝了,还得个人度他一口气便好。” “哦,少口气是吧?我老猪来救他!” 眼瞅着这国主离回魂就差临门一脚了,还能捡点功劳。八戒闻言一乐,放下手里的净桶,扭身上前就要给国主吹一口大大的“口气”。 只是又被沙僧拦住,解释道:“师兄啊,这度得是一口清气,我们俩当和尚前,都吃过荤腥,牛羊不少食,却是不可,唯有师父和大师兄方可。” 陈启是因为老唐自小当和尚,一直是个胎里素;猴子则是从小修持,咬松嚼柏,吃桃果为生。 所以在沙僧眼里,两个人才是一口清气。 而看着乌鸡国王那虽然长得英武,但嘴唇上还留着胡子的“硬汉”脸,陈启扯了扯嘴角,主动抬头望天开口道: “咳咳,为师过流沙河前,因不忍那些鱼虾浪费,吃了不少,怕是不行了。” 而猴子看着刚吞下“金丹”的乌鸡国王,也是尴尬笑道:“呵呵,沙师弟啊,这除了度气,还有别的法子么?不行我再去找个自小吃素的和尚来?” 流沙河那个鬼地方,哪来的鱼虾?要是有的话,我还至于饿的干摆渡生意? 坏了,不会是我和二师兄打斗的时候,打破了哪家水神的景池吧? 沙僧挠着头,心头滴下一滴冷汗,一时不知眼前的师父师兄在别扭什么,又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能回流沙河那个鬼地方了,便憋出了个主意道: “大师兄你法力高强,一口清气也许不用度过去,只吹进去,效果应该也能一样。” “呼,好说,好说,我来试一试。” 松了口气的猴子,闻言立马蹲在国主身旁,捏住他的鼻子,小心掰开他的嘴唇,一口清气被他远距离吹入其中。 带着些许技巧法力,这气直透咽喉,下重楼,转明堂,径至丹田,从涌泉倒返泥垣宫。 “轰” 那国主肚内的肠鸣声凝聚一起,大作一声后,消失不见。 那国主也是猛的睁开了眼睛,对身前正看着自己的,莫名心虚笑的猴子拱手道谢,又翻身而起,对着陈启拜下大礼道: “师父啊!前日夜间还只能在梦中以鬼魂之身拜谒申冤,今日却复返凡尘!” “师父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啊,还请受我三礼!” 说罢,喜极而泣的乌鸡国王,就是双膝跪地,对着陈启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陈启见这位国主如此激动,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忙避开了那三个响头,上前搀扶道: “国主啊,此番还阳之功,贫僧不敢占,全赖我徒弟之力也。” “我那二徒弟月夜下辛苦为你背尸而回,大徒弟为救你,上三十三天求来的还魂金丹,三徒弟见多识广,知你还阳需气。” “最后还是我大徒弟吹的一口清气,助国主还阳的,国主要谢,还是谢他们吧,我一介凡人,此中并未立功。” “欸,师父说得哪里话,你是我们师父,若无你同意,我们又怎敢救得国主?如何没有功劳?” 猴子听了一笑,上前劝慰道。 便是八戒,沙僧也在一旁认同的点头。 乌鸡国王也是再向三位徒弟道谢后,再向陈启感激拜道:“师父啊,我非是那不知好歹之人,岂能不知师父之功!” “还望师父垂怜,也收我作弟子吧,此去西行,愿执鞭坠镫,伏侍老爷,同行上西天去也,以报师父重生之恩。” 嗯,这位倒是不结拜了,改拜师了。 对这些西游路上,奇葩的各个国王,陈启也是哭笑不得的扶起国主道: “这西天路漫漫,非是凡人可走的,若带上国主,不过是枉添冤魂,徒造罪孽罢了。” “今既国主复生,便与我们一同前去朝拜吧,待降了那作乱的妖怪,国主重登大宝,善待这乌鸡国内的黎民百姓,也就算是报答我们师徒的恩情了。” 一番感激拉扯后,这位乌鸡国王,才肯停下了动作,平复了心中还阳转生的激荡喜悦。 而见国主已活,本还想吃顿午饭再去王宫的陈启,被八戒扯了扯袖子,暗自提醒了好几遍“御宴,御宴!” 也只得遂了这呆子的意,带上国主,一行人径向王宫走去。 为了让国主的登场更有震撼力和说服力,又委屈了乌鸡国王,继续穿着那水淋淋的衣服,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八戒贡献出来的外袍,罩在身上,再戴了一斗笠一黑布蒙面遮掩。 好在外面正是烈日当空,倒也不愁这位国主好不容易回魂后,又因风寒缠绵病榻。 猴子头前开路,八戒挑担紧跟,中间走着陈启和蒙面戴笠的一个黑衣汉子,最后面是牵着白龙马的沙僧。 一行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头,在周边人群的指指点点下,到了王宫门外,与阁门大使言道: “劳驾,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将要去往西天拜佛求经,今到此倒换关文,还请大使替我等上秉天听。” 那大使听闻此言,面有异色,眼前人就是传说中一路西行,留下无数志怪小说的唐朝僧人? 竟至我乌鸡国矣! 但只是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看向陈启,猴子等人微微颔首,似乎在对应着心里的印象,但在看到那蒙面遮掩的黑衣汉子,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相问。 斜剌里穿出一只手来,搭在大使肩上,“眼前人乃是自东土而来的大德圣僧、长老,岂能怠慢?还不去殿内通传?” 原来是乌鸡国的太子,他自昨天知道了真相,又知陈启一行人的计划。 自今日早朝时,就在左等右等。 只是半天不见陈启等人踪影,急得下了朝,站在宫门城墙上不时张望。 如今见陈启等人终于到来,方才下了宫墙,欲要上前相见。 但见那守门的黄门似要阻拦,急出声为陈启一行人解围道。 而有了太子的命令,那黄门也不询问了,恭敬的朝太子行礼,转身急匆匆入了大殿,向上首的国王跪下启奏道: “朝门外有五众僧人,言是东土唐国长老上西天拜佛求经,今至此倒换关文,不敢擅入,现在门外听宣。” “宣。” 长期一心处理朝政,日夜操劳不得休的假国王,哪有闲心看甚么话本小说? 如今听说有僧人前来倒换关文,正在翻看奏折,与大臣问对的他,只轻抬了抬眼皮道。 有了假国王的命令,宫门侍卫痛快的放了陈启一行人入朝。 便是真国主如今身形可疑,但有太子在侧开道担保,也无人敢质问。 眼睁睁的看着一众人离去。 而太子在担保时,看着那斗笠下微微颤抖的黑衣蒙面人,也是有些惊疑。 奇怪,圣僧他们不是说要带我父尸骨上朝么? 怎么不见尸骨包袱,反多了个形迹可疑,又有些熟悉的人来? 莫非…… 不待太子多想,一行人便已入朝登殿,直面了那坐驾金銮宝座,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妖魔假国王! 金殿中,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一个个威严端肃,像貌轩昂,正站在白玉阶下,或威严,或好奇,或友善,或淡漠的凝视着他们。 第80章 金銮殿上假王真妖 白玉阶前陈启被擒 “汝等便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将要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和尚?” 虎踞龙盘在龙椅上的假国王,神情威严,眼神淡漠的打量着白玉阶下方的一众和尚。 在看见那戴着斗笠,遮掩面目的僧人,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今日值守宫门的侍卫怎如此不讲究? 放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和尚进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放进来一个遮掩形迹,外表可疑的和尚? 嗯,明天裁撤调换一番,那个家伙看来不适合当王宫守卫。 “大胆,尔等和尚安敢如此无礼?面见我王既不下拜,亦不开言呼祝,喏也不唱一个?!” “难道唐朝的僧人,都是如此不知礼仪,不讲规矩的蛮荒之辈么?!” 有大臣见陈启一行人见了国王,听见问话,竟然礼都不行一个,就这般大大咧咧的站在殿中。 除了领头的那个正经和尚以外,剩下的四个奇形怪状,行迹可疑的僧人中两个毛脸长嘴的,还在到处打量,目光探究,神色惬意好奇。 实在是失礼至极,顿时挺身而出怒斥道。 “阿弥陀佛,”陈启听见这位大臣为主受辱而斥,也不恼怒,对其唱了个喏行礼道:“施主误会了,若是真主在朝,贫僧虽然是个外来的方外之人,但亦知道有求于人,客随主便的道理。” “想我泱泱大唐,乃是天朝上国,礼仪具备,传承千年,如何算是蛮荒之辈?” 我们讲究礼仪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吃沙子呢! 咳咳,这种言外之意过于伤和气,陈启就不直白说出口了。 而见陈启口中的意有所指,上位的假国王眉目一竖,面色不虞冷笑道: “哦,听你之意,我乌鸡国算不得真国,我这国主,算不得真主了?” “左右,拿下这狂悖逆乱的僧人,与我打下大牢,依律处置!” 原本看在这群和尚是去西天礼佛的面上,假国王虽然有些不喜这群和尚的无礼丑陋,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他们一马了。 如今见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撩拨自己的威严“狮”须,那就送他们坐牢,铡了头上西天罢。 反正就这群无理的和尚,也不像是能去西天的模样,还不如朕帮他们一把。 假国主的令旨一下,只见那文官撸袖,武官振衣,一拥而上,就要拿下这群大胆狂徒。 而面对这愤慨激涌的群臣,猴子戏谑一笑,掀开了乌鸡国王头上的斗笠黑布,身上的宽大黑袍,露出那头戴冲天冠,腰束碧玉带,身穿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无忧履的真国主来! “诸位爱卿,莫非要助那妖怪,冒犯真主呼?!” 乌鸡国王穿着身上还有些潮湿的华贵龙袍,上前一步,对着眼前的文武瞪目怒斥道。 “啊?哪来的又一个王上?” “这,怎么会有两个王上?莫非是有妖法?” “老大人,你观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如何知道?这两个王上面目相似,声音一般,我如何分辨的出来?” “当请国母前来,我们分不出,王后娘娘还能分不出么?” “有没有可能是这伙妖僧使的妖法?行那鱼目混珠之事?”………… 文武大臣们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那殿上坐的国王,又看了看那殿中站的国主,实在是分不清真假,乱作一团,各执一词,分成了好几伙,“嗡嗡嗡”的争吵不休着。 还是紧随陈启一行人身后进殿的太子,看见那穿着湿龙袍的熟悉人影,眼眶红透,一甩袍摆上前,立殿于中,拔剑直指大殿上方的假国王激昂大声道: “诸卿,这殿中站着的,才是我的父王,那窃据高座的,乃是那五年前来我国的道人,蒙我父感恩,结拜为兄弟,不曾亏待。” “却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三年前暗害了我父,变作了如今模样,窃走了我乌鸡国的江山!” “今幸蒙唐朝圣僧相助,救得我父,拨乱反正,诛除国贼就在今朝!诸卿当随我一起,奋跃搏乱臣!” 有了太子的话背书,显然,殿中那个穿湿龙袍的国王更有可信度,于是文武大臣互相对视间,有了几分立场的动摇。 更有追求进步的武官,当场拔剑而出,神色不善,随太子一同对准了上首的假国主,只待太子领头,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当场将那假国主砍成一滩肉泥! 那大殿上的假国主,谁知不过兔起鹘落之间,这攻守之势就变了形? 自己这个假国王的身份,竟然就这样暴露了? 看着殿下由太子带领的剑拔弩张几个武官,大部分眼里闪烁惊疑不定的群臣,还有那些该死的簇拥着乌鸡国王的一众和尚…… 假国主心头撞小鹿,面上起红云,知道自己这假王位是坐到头了。 想菩萨派他接替王位前,就有所交代,不可作恶伤生,如今真国主还生,太子造反,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忙驾云就要离去,经过太子身旁时,想到这叫了自己三年父王的兔崽子还敢拿剑指他,暗暗踹了一脚让他跪下,又劈手夺过太子手中的青锋宝剑,卷云离去。 “哎呦!” 那太子只觉一个眨眼,手中的宝剑就不知了去向,自己还被人踹了一脚,跌倒在地,痛呼出声。 八戒想着出几分力,好在事后论功行赏,多占些功劳,见那假国主要跑,眼前一亮,提起耙子要拦,却被早有防备的假国主晃了个假动作,驾云出宫,远远把他甩在了身后。 惹得猴子拍着八戒的肩膀,嬉笑几声:“呆子,这区区拦人的小事你都办不好,还能指望你什么?且看我的!” 说罢,一个筋斗出宫,立在云霄头,目力运足,四方扫射,见到那东北方慌忙逃窜的身影,又是一个翻身,正正好拦住,提棍笑道: “好妖怪,这是要往哪里去?不如跟我老孙回去,好好治你一个弑君假冒的大罪,也好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作东土大唐的礼仪。” “你个毛和尚,好没道理,你取你的真经,我坐我的王位,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如今泄了我的机密,害我丢了王位也就罢了,怎还如此苦苦相逼,不肯放人生路?” 那假国王见去路被拦,提着宝剑指着猴子痛斥道。 “嘿嘿,只许你个妖怪暗害帝王,侵占龙位,却不许我老孙替天行道,还那国主一个公道?” 猴子听见那假国王的狡辩,乐呵呵的提起铁棒就打:“来来来,休说那忒多废话,先吃我老孙几棒子!” 见那铁棒迎面而来,假国王侧身躲过,提着宝剑,心里多少有些勇力作底气,如今也是被猴子逼的火气,宝剑横削怒道:“如此不依不饶,莫怪我剑下不留情面了!” 语罢,剑与棒交,打了数个回合,打得这假国王手脚酥麻,胆魄尽丧,慌慌张张返回原路逃窜。 不打了,不打了,这和尚怎么如此勇猛? 要死了,要死了! 假国王被吓的慌不择路,忽的看见那大殿中的陈启,心知这是一伙和尚里领头的,更是那领头的和尚师父。 便落下云头,蹿进文武大臣人堆里左跑右闹,逼得人群大乱,再安定时,原地里已经出现了两个陈启! “嗯?” 陈启瞪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个假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心中有些无语。 不是,真假美猴王的剧情还没上演,怎么先来了把真假唐僧? 恰此时,猴子按落云头,见变出了两个陈启,停下动作,看向八戒,大笑道:“嘿嘿,今日倒是多出一个师父来了,有趣,有趣。” “悟空,别玩了,找出那个假的吧。”陈启无奈开口道。 结果对面那个假的,也跟着摆出一模一样动作,对猴子开口道:“悟空,别玩了,找出那个假的吧。” “…………” “这位妖怪施主,”陈启有些无语的看向那个假的道:“实不相瞒,我这徒弟有火眼金睛,你虽然可以变化模样,但是瞒不过他的,还是不要耍这些小伎俩了,乖乖束手就擒受罚吧。” 呵,还想骗我? 那妖怪根本不信陈启的话,同样摆出一副无语的模样劝说道。 乐的一旁的猴子拍着八戒的肩膀大乐起来,还不忘考考两个师弟道:“来来来,你们猜哪个师父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八戒这个呆子,哪分得清,憨憨的摇着头道:“这我哪知道?我刚才仰头看你们打斗嘞,结果这边人群又乱起来了,待安静下来就出来两个师父了。” 沙僧也挠着头为难笑道:“大师兄啊,我们没你的神通广大,分不清啊。” 这三个徒弟说说笑笑,只因有猴子当面,倒是不用担心真陈启的安危,就像陈启所说的一样,玩闹罢了。 而陈启见猴子想拿自己作耍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收获大大的一枚猴子的嬉皮笑脸后,看着对面动作神同步的妖怪,也是玩心一起,忽得开始念起了顺口溜: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得益于老唐留下来的,常年念经的灵活嘴皮子,这一番顺口溜陈启念得那是顺畅无比,不过一弹指的功夫,几十个字眼就被他吐完。 然后期待着看向对面的妖怪,陈启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很明显,喜欢模仿是吧?请! 而那妖怪也是自信的一笑,念出三个字道:“吃葡萄……” 然后就是夺路驾云而逃,该死,这都是哪来的稀奇古怪的和尚啊!! 为什么还会念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啊! 你身为一个和尚,不应该是念经文吗? 简直就是不学无术的佛门败类啊! 妖怪在心中痛骂,正要故技重施,夺路而逃,眼前却是忽的出现了八戒那长嘴大耳的身影。 八戒冷笑着,这次也不用钉耙拦路了,直接张开自己那肥硕的身躯,挡住道路,一肚子把这妖怪顶回了大殿,方才撇着嘴不屑道: “嘿嘿,你这妖怪,真当你猪爷爷好骗啊?用过一次鬼点子,在你猪爷爷这可就不灵了!” “八戒,学机灵了嘛。” 猴子的铁棒架上这被一肚子顶得晕晕乎乎妖怪的脖子上,还不忘笑着夸了八戒一句。 “哼,那是,就跟师父说过的一样,我老猪可是大智若愚啊。” 八戒拎着钉耙赶来,随沙僧一同,将兵器架在那妖怪的脖子上,拍着肚皮自得道:“我老猪平时那不叫憨,叫藏拙懂吗?都是藏拙,其实我老猪机智的很哩!” 你明明看上去就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呆子,能机智到哪里? 被三把兵器牢牢锁死的妖怪,很想开口吐槽,但是受限于脖子间的寒意,瑟缩着,嘴唇嗫动,没敢还口。 倒是一旁的陈启,看着“自己”被三个徒弟拿兵器锁死的模样,有些难评的移开了目光。 不是,你个妖怪有病吧,跑路为什么不切换原型啊,都露馅了,还顶着我的那张脸作甚? 还有你们三个,看着我的“头”被你们兵器架起来,笑什么? 很好笑么?! 咳咳,这里说句题外话,陈启上辈子的长相和这辈子的长相是有四五分相似的。 就是吧,属于好的不像,坏的像,老唐长得丰神俊朗,白白嫩嫩,一路风吹日晒,雨淋尘覆面,都改变不了那颜色。 而陈启上辈子么…… 则是完美避开了老唐长相里的优点,只能算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一个。 不过虽然英俊程度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就说相似不相似吧。 反正陈启经过了这好几年的磨合,已经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老唐长得差不多嘛,都是响当当的大帅哥一枚。 所以在心底也算接受了老唐的长相=自己。 才会看着变成自己模样的妖怪,被猴子三个嘻嘻哈哈的拿兵器叉住,有些别扭。 都是一群逆徒啊! 这边厢,陈启扭头不忍看,那边厢,三徒弟已经讨论起兵器下的妖怪死法了。 这个说一棒子打死了事,那个说吊死在城门楼更好,还有建议在菜市场砍头的…… 骇的那妖怪“陈启”,被吓得瑟瑟发抖,头冒冷汗不止,正在考虑要不要搬出自己的靠山来救自己。 毕竟自己终究是奉的佛祖法旨来此,惩戒那乌鸡国王的,这几个稀奇古怪的和尚,应该不敢拿奉佛旨的自己咋样吧? 应……该吧? 看着眼前这三个凶恶无比,怪模怪样,一看就胆大包天的和尚,还有一旁扭过头的不正经败类和尚。 妖怪心头有些不自信的想道。 第81章 青狮泪奔 乌鸡一别 “且慢,孙悟空,且休下手!” 正当猴子三兄弟,手执兵器团团压住妖怪,绕着他一圈轮番戏弄时。 眼瞅着这妖怪瑟瑟发抖,几欲泪流,大殿外传来一阵急呼声。 “呵呵,正主来了。”猴子听闻此声,也不稀奇,挑眉轻笑一声,示意两个师弟收了兵器,转身向殿外看去。 八戒和沙僧虽不知猴子在卖什么关子,但也都乖乖卸下耙子宝杖,与那大口喘气,放松下来的妖怪一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东北方向,一朵彩云天降,一身穿紫色袈裟的僧人踏步而来,拈指作笑,一步一金莲,一笑一生花。 “文殊菩萨?” 猴子见了来人,眯起了眼,细打量了番,待文殊菩萨近前,才收起铁棒,上前行礼笑道:“菩萨,有礼了,此番来何?” 陈启和沙僧也在一旁不敢怠慢,忙正身行礼。 唯有八戒一听是文殊菩萨,眼珠子转了转,急拿袖袍遮掩了面目,静悄悄的绕进了那一群茫然的文武大臣中,不敢露面。 而文殊菩萨来到近前,对陈启一行人颔首以作还礼后,笑呵呵道:“我此来是替你们收伏这个妖怪的。” 说完,自袖中取出一照妖镜,就要向那妖怪照去。 那妖怪也不闪躲,更不害怕,反激动的站在原地,眼角湿润,只等菩萨来收他。 菩萨,菩萨! 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这外面的和尚好可怕,还不怎么讲理! 菩萨,呜呜呜,你快带我回去吧! 只是在那妖怪期盼的目光中,猴子却是伸出大手,按住了文殊的照妖镜,凑近嬉笑道: “嘿嘿,且慢,且休下手,菩萨,这妖你可以收,但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啊?” 猴子拿下巴指了指一旁快哭了的妖怪,意有所指道。 “你啊你,”被猴子阻拦,知他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文殊菩萨也不恼,暂停了收妖的动作,竖掌笑道: “如你所料,这妖怪,乃是我座下的一只狮猁王,我今来此,乃是他的功行圆满,特带他回去的。” “怪哉,怪哉,菩萨你这座下的妖怪出走,暗害了国王,侵夺龙位,不被打死都算好的了,如今竟然还是功行圆满?” 猴子眯起眼,冷笑了声,捏紧了那照妖镜,不客气道: “呵呵,菩萨莫不是拿话来诳我老孙的?” “悟空,你有所不知,”见这猴头不忿,文殊菩萨轻摇了摇头笑道:“他非出走,乃是奉了我佛法旨。” 见这猴子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文殊菩萨索性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当初因这乌鸡国王好善斋僧,治国贤良,功德圆满,我佛差我来度他归往西天,只为能早证金身罗汉,超脱苦海。 只是因不可原身相见,故我变做一介凡僧,问他化些斋供。然其被吾几句言语相难,竟不识我是个好人,差人把我一条绳捆了,送在那御水河中,浸了我三日三夜。 多亏六甲金身救我归西,奏与如来,如来方才特意令我的狮猁王到此处,推他下井,浸他三年,待他三年后还生,以报吾三日水灾之恨。 悟空,你说,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文殊菩萨将此事说完,又笑着看了一眼那大殿中,如梦方醒,恍然大悟,又有些悔恨交加的乌鸡国王,问其道: “如何?当初你依仗着王位,不将凡僧放在眼里,随意就要打杀,如今被我的狮猁王依仗法力,浸入水井三年,可曾有悟?” “菩萨,悟了,悟了!是我当初错了!” 乌鸡国王自猴子言谈中得知眼前人乃是菩萨,又知了自己这三年水灾的由来。 思及五年前,不耐一僧人的纠缠,便生出暴虐害民之心,招致后来的三年孤苦无依的冤屈之鬼生涯。 当即泪流满面,下跪礼敬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乌鸡国王这一跪,带动了剩下的文武大臣,太子侍卫一同下跪,反露出了人群中,拿着袖袍遮面,正悄悄打量偷听的八戒。 “呵呵,呵呵。” 见文殊菩萨那带有深意的目光,直直锁定了自己,八戒硬着头皮,憨笑了几声,一步一磨蹭的上前见礼道:“嘿嘿,见过菩萨,见过菩萨。” “悟能,莫辜负了当初山岭间,我等的一片好意,切记收心忍性。” 见到这个呆子,文殊菩萨也忍不住笑了笑,劝说了一句。 “嘿嘿,牢记,牢记,我老猪定会牢记。” 八戒挠着头,含糊应着。 文殊菩萨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收摄了自己的狮猁王离去,又见猴子还是不依不饶道: “菩萨,你虽报了甚么一饮一啄的私仇,但那妖怪假占王位,不知害了多少人也?” 文殊菩萨笑了,道:“也不曾害人,他临行前我有嘱托,不敢做那些恶事,且自他到后,这三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何害人之有?” 一旁的狮猁王很是委屈的点头应和,谁知道他这三年来过得清苦? 你以为坐上那王位就会很威风,很享受,很开心吗? 咳咳,威风还是有些威风的,能执掌一国也是有些权利上的享受感的,只是狮猁王不敢有违菩萨的嘱托,自当了国王以后,那叫一个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啊! 日日三更睡,五更起,批得奏折这三年连起来,都可以绕乌鸡国都城好几圈了! 还得教导太子,观察天象,半夜一个人爬起来摇令牌调风雨…… 还不如自己当初做道士,和国王结拜的时候香呢! 那时候多舒服,就只用干旱的时候,拿菩萨给的令牌随便摇一摇,求求雨,保他一个风调雨顺就行。 天天逍遥自在的活着,日日有人供奉伺候,又不用操心,闲暇的时候还能和国王出去踏踏青,赏赏风光…… 唉,要不是菩萨那边后来看不下去了,催得紧,我都不想推我那兄弟下井了…… 结果正半煎熬半享受着呢,又碰上这群暴力和尚,揭破了机密也罢。 就当此行功德圆满,回菩萨那玩耍就是了,结果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还说什么敲死,吊死,斩首…… 实在是太欺负狮了! 狮猁王想到此处,悲从中来,也不和文殊菩萨讲究什么流程了,原地一缩,当场显出了原形。 眼似琉璃盏,头若炼炒缸。浑身三伏靛,四爪九秋霜。耷拉两个耳,一尾扫帚长。青毛生锐气,红眼放金光。匾牙排玉板,圆须挺硬枪。 只是看上去如此一个凶恶的青毛狮子,如今却是夹着尾巴,低着头,呜咽着缩小身子,一路跑到文殊菩萨脚边,顺着菩萨脚边的衣裤上爬,一头扎进了菩萨的怀里不出来了。 “…………” 这妖怪好怂\/可怜! 陈启几人对视一眼,心头闪过想法。 而猴子也是抱着胸,心虚的咳嗽了声,扭过头看到一旁的乌鸡国王,故意道: “咳咳,他变化作国王模样,但只三宫娘娘,与他同眠同起,玷污了那些娘娘的身体,坏了多少纲常伦理,还叫做不曾害人?” “污不得,污不得,”文殊菩萨知这猴子的意思,笑着摸了摸怀中发抖的狮猁王道:“他是个骟了的狮子,如何玷污女眷?” 八戒也在此时上前不客气的狠狠摸了一把这狮子下体后,方才大声笑道:“真没有,真没有,这妖怪真个是糟鼻子不吃酒——枉担其名了!” 刺激得狮猁王身子一颤一颤,更往文殊菩萨怀里深处缩去。 见这呆子欺负自家的宠物,文殊菩萨拍开咸猪手,意味深长的瞄了眼呆子的下面,看得他也打起颤后,方才对陈启他们竖掌笑道: “阿弥陀佛,悟空,三藏,此间功果既已完毕,我也当离去了。” 说罢,驾起祥云,怀抱着狮猁王,一路回转自家道场五台山去了。 待到到文殊菩萨离远了,八戒才收回目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庆幸道:“娘嘞,幸亏俺老猪当年在福陵山遇见的观音菩萨,不是这位文殊菩萨,不然怕是传家宝不保啊!” “呵呵,你这呆子,怕是去了那传家宝,才能了悟佛法清净之谛!” 猴子见这呆子的作态,也忍不住指着八戒的下面取笑道。 “去去去,哪有靠去了子孙根,来了悟佛法的?那最懂佛法的,不得是皇宫里的太监公公了?” 八戒捂着下面,转到陈启身后,对猴子大声反驳道。 “呵呵呵。” 陈启见这两人又闹起来了,和沙僧一同摇着头轻笑起来,又见那国王和一众群臣还跪在地上呢! 忙上前扶起这些人,还不忘宽慰了几句那还在泪流不止的乌鸡国王。 只是这乌鸡国王,不知是大彻大悟,了断红尘了,还是受了此番打击,不想过问朝事了,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拉住陈启的手哭诉道: “师父啊!我德行有亏,又已死三年,哪还有脸目做这国主?劳请师父或哪位长老,上殿称君吧,我情愿领妻子城外为民足矣。” 还有这好事啊? 八戒眼前一亮,又想起文殊菩萨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熄了燃起的喜意,捂着下面,弯着腰不敢应声。 而陈启对于这一出,已经有了丰富的拒绝经验了,三言两语间,便推辞了这位国主的“甩锅”。 而猴子见乌鸡国王朝他看来,更是嘿嘿一笑道: “不瞒列位说,老孙若肯做皇帝,天下万国九州皇帝,都做遍了。只是我们做惯了和尚,习惯这般懒散。 若做了皇帝,就要留头长发,黄昏不睡,五鼓不眠,听有边报,心神不安;见有灾荒,忧愁无奈。我们怎么弄得惯?你还做你的皇帝,我还做我的和尚,修功行去也。” “是啊,国主,此番磨难,应让你更明了民生多艰,百姓性命之珍贵,往后当勤俭治国,爱护子民,如何无面目做国主?” 陈启也在一旁劝起了这位又想扔江山的国主。 而经过了数人的苦劝,这位国主终于肯在地上起来,自太子手里接过了心爱的白玉圭,重登了金銮宝座。 招呼了奴婢侍卫,与闻讯急匆匆赶来的王后一同,召开了一场颇为热闹的御宴,用以款待陈启一行恩人。 及至宴罢,乌鸡国王收好命丹青画家临摹的陈启四人一马的画像,又将那镇国的宝贝,无数的金银缎帛,送上殿来,供陈启一行人任意挑选带走,以作盘缠。 本来陈启想着,这位国主的三年水灾,乃是得罪了佛门菩萨,自家这佛门子弟,虽解了他的厄难,但收取报酬也有些过意不去。 然则一是那国主热情至极,苦苦哀求陈启挑选一些,以示恩酬。 二则是八戒吃饱喝足后,挺着大肚子在一旁极力劝说,思虑这货的食量确实颇大,陈启也就不再矫情,依照宝象国旧例,选取了方便携带的金银各一百两,装进了包袱。 ——说起来,虽然金银的购买力在这年头不低,但陈启他们自宝象国领的金银,也花得差不多了。 盖因陈启也不是那种守财奴,有了钱,就不想太委屈八戒的肚子,偶尔路遇店家什么的,也让八戒吃个肚圆八分饱的。 另外一路遇见些穷苦困难的人家,流民,只要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陈启也会让猴子用金银换成粮食布帛,布施出去了。 所以这些金银,也算是再次填补了番陈启告急的金库。 只是八戒的如意算盘么…… 他见陈启受了金银,情知这下有师父做了个样,自己也好腆着脸上前向国主邀功请赏。 只是却被早有预料的猴子,坏笑着一把扯住了耳朵,捂住嘴,不肯让他的算计得逞。 这呆子忍着痛,左扭右扭,想冲出猴子那铁铸的胳膊,只是哪里能行?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满殿的金银珠宝,宝贝缎帛,被侍卫“哼哧哼哧”的抬了下去,运回国库。 空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是金银财宝没了吗? 不,那是我老猪接下来,在一路上的吃香喝辣啊! 吃过了宴席,接受了赠礼,一行人也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向乌鸡国王倒换了关文后,便挑着担,牵着马继续西行去。 而乌鸡国王见陈启等人要走,深感不舍,特地携了文武大臣,三宫妃后并太子一家儿,送陈启等人一路至城西三十里外,方才握着陈启的手道: “师父啊,你取完西经,回转之时,请务必来我城中一叙。” “阿弥陀佛,”陈启见国主神情真挚诚恳,也不愿欺瞒道:“国主,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日能取的经文,再见国主,恐需缘分。” “无碍,无碍,”国主摇着陈启的手,激动道:“我有太子,更有其子乃我孙儿,三代之人,总能等到师父回程的。” “若那时,还请师父来我乌鸡国,看看我等治下的国都,必不致使师父失望也!” “好,好,好,”陈启也是大笑回应道:“那贫僧就期待起,重返乌鸡国时,见那海清河宴,举国同庆之盛世!” 两人相视而笑,握手之间,便定下了一道约定。 一道愿清平盛世的约定。 只是临分别前,猴子又坏笑着,上前附耳在乌鸡国王边,嘀嘀咕咕起什么来。 随风飘逝着,落入八戒那死死竖起的耳朵里。 “……宝林寺……钱财……不如……” 第82章 院主流转 红云拦路 “师父啊,师父!我要揭发!我要举报!这遭瘟的猴子,背着你偷偷敛财呢!” 离了乌鸡国后,西行的路上,等到猴子前去换斋饭的时候,八戒鬼鬼祟祟的凑到坐在一截枯木上的陈启,拿手捂着陈启的耳朵,附耳小声逼逼道。 “哦?怎么敛财了?” 陈启见八戒一副在背后偷偷打小报告的模样,失笑道。 他知道自从昨日大殿上被猴子坏了好事后,八戒就记恨上猴子了,一路上对猴子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连给猴子做的晚餐都偷偷多加了一勺盐。 气得猴子被咸齁的追着这呆子绕着陈启转了十几圈,最后以八戒的屁股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大脚丫子印才结束。 那碗加多了盐的野菜汤,也没浪费,最后还是进了八戒的肚子里。 不过这货嘴大,碗往嘴里一倒,“咕嘟”一声也就咽完了,也不嫌咸。 但猴子估计也是怕了这呆子再给他闹什么幺蛾子了,今日中午才特意出去换斋饭——顺便看看能不能摘些野外的水果润润嗓子洗洗嘴。 “师父啊,你别不信,是我老猪昨日亲耳听到的哩!” 八戒的话打断了陈启的思绪,只见八戒比划着手指,信誓旦旦道:“昨日我们不是和乌鸡国主告别的么?” “那猴子是不是临别前鬼鬼祟祟的和国王说了些什么?哼,别看我老猪这对耳朵长,平时吓到不少施主,但它也灵呐!” “我竖起耳朵一听呐,就听见那猴子跟国主嘀咕什么宝林寺,财宝,不如什么的!” “依我老猪看啊,肯定是那猴子挟恩图报,那宝林寺又得罪了他,他怀恨在心,让国主拆除了宝林寺,将那清出来的财宝,都给他了!” “他这一去,哪是化斋了,分明是回乌鸡国接手金银财货了!你等他回来,最好搜他一遍身,肯定能搜出不少金银出来哩!” 八戒气哼哼道。 这遭瘟的猴子,自己贪财也就罢了,还坏老猪我的好事。 嘿,看我这下也坏了你的好事,大家都别想发财了! 反正这些金银收在师父那里,我老猪吃得最多,占的便宜最大,哼哼哼~ “八戒,你确定昨日听见悟空和乌鸡国主提到宝林寺了?” 陈启皱着眉头,向八戒确认道。 他倒是不信八戒说猴子是找乌鸡国王勒索金银的,你说这猴子吃饭不给钱,他信,还能替猴子把饭钱结了;可若是说猴子偷金银,勒索财货么…… 算了吧,猴子他不识数,呃,不是,是猴子根本看不上那些金银财宝。 纵观猴子前半生,他什么时候花过钱了? 看上什么不都是靠自己的“手”,凭“本事”拿来的么? 也就是遇上陈启以后,教导了些事理,跟那些普通凡人化斋的时候留些钱财补偿。 可是陈启不信猴子贪财,但他怕猴子像八戒说得那样,蛊惑乌鸡国王推了宝林寺啊! 猴子他真的干得出来啊!! 那个破寺庙里面有如来的金身啊啊啊!!! 陈启的心里发出了尖锐爆鸣,他虽然也看那宝林寺的院主不爽,没个出家人样子,但更不想吃如来的大逼兜啊! “听见了,千真万确,那猴子就是贪图了宝林寺里面的钱财了!” 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情况的八戒,乐呵呵的对忧心忡忡的陈启保证道。 “哦,真的吗?” 直到八戒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幽幽传来道。 ………… “奉国主旨意,法恩,你的僧官没了。” 敕建宝林寺内,两个骑士下马进寺,手持着王旨,对前来迎接的老院主,哦不,前院主淡漠道。 “啊,这这这,大人,这是何意?我宝林寺内的僧官不是一直由寺内自行传承吗?” “贫僧的僧官位置是由贫僧的师父传下的,如何不作数了?” 那披着大红袈裟,误以为又是国主赏赐的前院主,正欢欢喜喜的穿上最华丽衣服出来迎接王使,哪知道迎来的不是赏赐,反而是噩耗? 当即哭丧着脸,拉住骑士的手急急慌慌询问道。 “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自此以后,宝林寺内的和尚只需要念经拜佛就行了,像僧官,管理香火钱之类的职位人选,将由王宫指定。” “并且自此后,乌鸡国对宝林寺每年的赏赐也将停了,改建拨给悲田院,济养院,专门供养收留那些孤寡老人,无依靠的孤儿。” “这是昨日金殿之上降妖的猴长老的意思,让你们好专心礼佛净心,佛祖也不稀罕我国的那些赏赐,不如多行善事,更让佛祖欢喜。” “我王向来贤德,善于开言纳谏,认为猴长老言之有理,故特派我们前来下旨。” 领头的骑士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有正经和尚的样子? 远不如昨日大殿上圣僧和他三位徒弟的气象! 挣开了那老和尚的手后,骑士才懒得理会这不正经的和尚,转头看向一旁站在大门旁,正被变故惊到的年轻道人温和笑道: “你就是前日里接待过圣僧一行人的那个杂役道人?猴长老向我王举荐,言说你是个有善心,行善事的善信,可由你当选僧官,从今日起,你就是宝林寺的新院主了。” “啊?我?” 年轻人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犹在梦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才还在发愁,换了个僧官,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个糊口的营生呢,转眼间,我是院主了?! ………… “所以说,你只是谏言国主,停了每年的宝林寺的赏赐,改供养那些老人孤儿了?顺便把那老院主换了?” 吸溜着猴子带回来的软糯香甜柿子,陈启总算把那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没推寺就好,没推寺庙就好哇! 至于别的…… 那根本就不算事! 反正猴子挑的理由光明正大,佛祖来了也挑不出毛病,更别说对于那老院主的处置了。 那家伙当得是皇家寺庙的主持,享得皇家赏赐供奉,如今被皇家收回…… 嘿,关他们取经团队什么事? 说起来,还是那老和尚无礼在先呢! 他陈启只是懒得计较,又不真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大冤种。 猴子出得哪是一口气? 分明是他们师徒五人的气啊!(白龙马:唏律律!) 这不,你看,八戒一听说猴子是替他出了口气,马上就喜笑颜开,再不见满腹怨气了嘛。 嗯,前提是忽略那呆子如今红彤彤一片,还伴有两个手指印的大耳朵就好了。 ………… 这一路便这样在师徒们的打打闹闹中度过,转眼间离了乌鸡国后,又是一番秋尽冬来:霜凋红叶林林瘦,雨熟黄粱处处盈。日暖岭梅开晓色,风摇山竹动寒声。 这天,顶着寒风,师徒一行人,又来到一座摩天碍日的高山前。 “师父啊,你说这山里,是有妖,还是有寺?” 山前,师徒们仰着头打量山景,猴子想起陈启先前在宝林寺山外的小心谨慎,穿着虎皮裙,虎皮坎肩,走到陈启身边,打趣调笑道。 “嗯,我还是觉着有妖。”陈启紧了紧身上的秋衣,迎着瑟瑟秋风,毫不犹豫的笑着回道。 宝林寺那一遭,很显然,是哪里出了一点意外。 而眼前这座高山,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陈启敢发……敢保证! “哈哈,那就且行且看,看这山里是有妖有鬼,还是有寺有庙了罢。” 见陈启还是坚定他的想法,猴子眨眨眼,轻笑一声,头前开路道。 沙僧倒是在一旁挑着担笑道:“师父啊,你最好是像上次一样,虚惊一场,这样我们大伙啊,都能轻轻松松的过了这山了。” 这一路行来,眼瞅着锅碗瓢盆,粮食油盐,入冬的衣服厚被…… 是越来越多,行李便分成了两份,八戒和沙僧已经不用再轮着挑了,一人一份,公平公正,不争不抢。 反正对于这个决定,八戒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这不,同样挑着担子的八戒就在后面兴致勃勃道: “是啊,师父,你这次要是能像上次一样,遇见个落难的王公贵族求助,我们救他于水火,就又能混一顿饱餐,加丰厚的报酬一份啦!” “哪像那些穷妖魔,一个个穷酸的要死,辛辛苦苦打完,洞里的粮食啊,连给我老猪饱餐一顿都勉强!” 呵,哪来那么多好事? 陈启笑着摇摇头,也不跟这呆子辩驳,提着锡杖,牵着白龙马,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山。 一行人走在山间,跨过那高山深涧,路过红梅翠竹,绿柏青松,见过那林间穿梭腾挪的猿猴獐鹿,丛中猛虎,水中蛟蟒,更惊起一群群飞禽鹰雀儿。 忽得,远处山凹上腾起一朵红云,直冒到九霄空内,结聚了一团火气。 猴子见了眼睛一眯,停住了脚步,铁棒横拦,护在了陈启身前,八戒和沙僧也见机放下了担子,擎起兵器左右相护。 “悟空,可是有哪路妖魔来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被三个徒弟护在身后,安全感满满的笑问道。 你看,我就说这山里有妖魔吧? 上次的宝林寺果然是个意外! 只是猴子凝神望了一会儿,挠着头回身笑道:“错了错了,师父,我刚才看有红云升腾,今却散去了,怕是个过路的妖精哩,不敢伤人。” 真的吗?我不信! 陈启摇头笑眯眯道:“不大像,你们等着吧,待会儿肯定会有妖精拦路。” “师父啊,你能不能盼点好的啊,”八戒在一旁收了钉耙,边挑担子边翻着白眼道:“这哪还有人盼着妖精拦路的?我看猴哥说得没错,定是个过路的妖精。” “嘿,那完了,八戒这个呆子都这样想了,指不定师父说对了,前边真有妖精拦路了。” 哪知道猴子听八戒支持他的意见,反耸了耸肩,对陈启,沙僧摊手无奈道。 “欸!你个遭瘟的猴子,不识好人心,说甚么胡话呢?!” 八戒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给这猴子仗义执言,竟然还被他背刺了! 话分两头,陈启那边哄笑成了一团,这边的红云又究竟是个如何呢? 原来啊,这红云里是个粉生生白嫩嫩的孩童! 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驾云而起,趴在云头,小脚丫子打晃,看着远方下面的陈启一行人欢喜道: “几年前就听闻有一伙东土的和尚去往西天取经,领头的唐僧乃是甚么金蝉长老转生,十世修行的好人。有人吃他一块肉,就能延生长寿,与天地同休” “也不枉小爷我在此候他数年!今日终于等到他了,待拿了他,邀我父王母亲过来享宴,吃舒服了,也劝劝两人莫吵闹了。” 这孩童自怀里掏出一张自己根据传闻画的唐僧像,比对了一番,将上面画的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和尚像,和陈启对应上了。 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画稿,胡乱的揉成一团,塞进怀里,驾云上前,就要施展手段拿人。 只是临到头,见到猴子三人护在了陈启身前,忙刹住了云头,躲在一旁,咬住了手指头思虑道: “坏了,看那唐僧白白嫩嫩,弱不禁风的样子,小爷我一只手能打三十个!” “但是他身前那三个擎着兵器,凶神恶煞的头陀,不像是好相与的,我要是直接冲下去,怕是讨不了好,寻摸不到唐僧肉吃了。” 想想,娘亲平日里怎么教导的来着? “对了,娘亲说遇到难题,莫要像父王一样,倔着个牛脾气,闷头莽,要动脑子!” “脑子,脑子……烫猪脑……” “呸呸呸,”将脑海里莫名浮现的画面甩开,这孩童的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想出个主意道: “嘿嘿,强攻不成,当施巧计!我何必与他们硬碰硬?看小爷变幻个模样,三言两语间,哄得他们将唐僧双手奉上,全我父子之情!” 思罢,这孩童瞅准了陈启一行人的路线,在前头的山凹处,摇身一滚,变作个七岁顽童,浑身赤条条不着衣。 又拿了根麻绳捆了自己手的脚,高高吊在那松树梢上,口口声声,急呼喊道:“救人啊!救人啊! 第83章 孝顺的红孩儿 陈启一行人笑闹一番后,八戒被猴子背刺,当场撂挑子不干道: “来来来,我今儿非不信了,猴哥,你来挑担,换我开路!我倒要看看,前面有没有妖精拦路!” “好说,好说,”猴子收起铁棒,一旁抱胸笑眯眯道:“我替你挑一时的担倒也无妨,可这前面若是有妖拦路又该如何?” “有妖精敢拦路我就用我老猪的钉耙教他做妖!” 八戒瞪着眼睛,拿着九齿钉耙在手中咬牙比划道。 “嘿嘿,你若是打不过那妖精,最后不还得是我老孙出手?不妥,不妥。” 猴子摇着头,不认可八戒的话,反伸出三根手指头笑道:“这前面若是有妖精拦路,你八戒自掏腰包,请我们大家伙吃三顿饭如何?” “啊?” 八戒当即捂住了胸口里夹藏的小布包,大耳朵紧张的扇了几下,这遭瘟的猴子竟然打上我老猪私房钱的主意了? “呵,那算了,算了,”八戒忙拾起担子,老老实实挑起,臊眉耷眼儿道:“这路还是交给猴哥开才安稳,我还是挑担吧,挑担!” “嘿,你!” 猴子被这呆子的善变给气笑了,笑着摇头指了指八戒,见这呆子低着头装死的样子。 知道今日是不能忽悠这呆子大出血了,失望的咂吧咂吧嘴,只能又掏出铁棒,摧枝扫叶,继续为一行人开起路来。 “二师兄怎不和大师兄作赌了?刚才不还是信誓旦旦前面没妖精的么?” 沙僧挑着担子,一边赶路,一边不忘与旁边的八戒笑谈道。 “哼,”八戒见猴子继续头前开路了,当即头不低了,眉不耷了,摇头晃脑小声得意道:“老沙啊,你以为你二师兄傻么,这山高水深的,谁知道前面有没有妖精拦路?” “便是刚才那红云里是过路的妖精,不敢侵扰我等,他还能没三五个好友?他那些好友里,谁能保证,没一个胆子大的?” “到时候哪个想不开,不长眼的往前一拦,我请你们吃饭事小,那不得耽搁我们的取经大业么?” “还是得大师兄开路,他那铁棒又沉又狠的,那些拦路的妖精一棒一个,不耽搁事。” 八戒的小眼睛里放出精光,咧嘴笑道。 “嗯?可二师兄,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不信前面有妖精么?” 沙僧听着八戒这前后矛盾的话语,挤眉取笑道。 “去去去,那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 八戒扭过头,不搭理这个冒坏水的沙老三了。 他总不能说刚才只是借机扔了担子,换一份轻松的活儿干吧? 谁知道他只是想轻松一下,那猴子竟然盯上了他所剩不多的私房钱! 哼!真是遭瘟的猴子! 倒是隐隐看出两个徒弟又是一番交锋的陈启,在一旁牵着白龙马,摸了摸马首,轻笑着摇了摇头。 呵,这两个爱闹腾的。 有了这一遭插曲,没了八戒给大家插科打诨,一行人正闷着头走在山路间,突得,自远处传来了一声声微弱的叫喊声:“救人啊!救人啊!” 似是个孩童之声,声音响亮稚嫩,随着陈启等人的前行,逐渐变大,清晰可闻。 “师父,让我老猪说对了,今儿个又是救人脱苦的日子哩!你听,有孩子在叫哩!” 八戒听见这声音,想起了前遭救宝象国公主,乌鸡国国主的报酬,腿不酸了,腰不疼了,一挺身子,眼睛亮晶晶的靠近陈启欢喜道。 “哼,叫什么叫?你个呆子想人轿骡轿,明轿睡轿,抬你坐轿去西天取经了?” “改明儿就拿根木杆,给你四足攒在上面,我和沙师弟,一路给你抬到西天去!” 前天开路的猴子,听见这呆子开口,笑着回头用谐音打趣道。 “哎呦,这哪是去西天取经?你怕是想把老猪我当三牲献给佛祖了!?” 八戒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道,当他不知道农家杀猪运猪怎么干的啊? 就是这样倒绑在木棒上的! “哈哈,”见这呆子听出了意思,猴子回过头去,继续开路道: “你个呆子,就别再想着救一救王公贵族,好拿去讨赏啦,这山泽大野里,年深日久,有那倚草附木之说,是物都可以成精。” “别的都尚好,只是有一种蟒蛇,修成精魅后,善能知人小名儿。他若在草窠里,或山凹中,叫人一声,人不答应还可;若答应一声,他就把人元神拿去一部分,当夜跟上来,取了那应名人的性命!” “悟空说得这个,我倒是也有所听闻,”见猴子说起这种妖物,勾起了陈启的童年回忆,也在一旁笑着开口道: “相传有种叫作美女蛇的妖物,它有着美人的头颅,下面却还是蛇身,常常盘踞在那种草长莽荒,废弃荒凉的寺院里面,只露出一颗头颅来呼喊人名。” “经常有人被美色所迷,或一不小心,就会应它所喊,于是到了夜里,就会缠绕到那人的床上,将其一寸寸吞入肚中,枉送了卿卿性命。” “哼,鬼蜮伎俩,这种小妖大都是这样,专钻人心不足,或趁其不备。”猴子听完陈启的话,笑着提棒扫清那些枯枝杂草不屑笑道: “若心存坦荡,三五个村汉,手执锄锹,便可降妖了。” 倒是一旁的八戒,咽了口口水,眼放精光,状似“不经意”道:“师父啊,那美女蛇的美人头有多美啊?” “…………” 正回忆着童年的陈启,被八戒的这句话闪了腰,没好气的譬了他一眼道: “我怎知道?我也只是在书上看来的,那书里还说用飞蜈蚣就能吸干那妖怪的脑髓,达到护身的效果呢!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五毒相生相克嘛,师父,这就是你不懂了。” 八戒擦了擦嘴角,也不在意陈启的态度,笑咧咧道:“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保不准我们今天遇见的就是一条美女蛇哩!” “师父啊,猴哥,要不我们去那叫人的地方看看吧?要真是美女蛇,也叫大伙开开眼界啊。” 八戒朝陈启挤眉弄眼,心里打得小算盘珠子,都快打到其他人脸上了! 不过一来除了陈启,大家伙都对这美女蛇起了好奇,二来,这叫人的声音就在正西处,他们的前路上,猴子也就不特意绕路了,带上三人一马,朝着那叫喊声走去。 左右若是妖精拦路,他就用手里的铁棒打杀了便是。 只有陈启摸着下巴,寻思起来: 这西游世界,哪来的鲁迅先生随手写的美女蛇? 大抵就是猴子说得,成了精的蟒蛇吧? 说来也是有趣,这种民间相传的妖怪志异,往往都是大同小异,隐隐有着相似性与一脉相承。 不知是人类的恐惧常常不异而同,还是“它们”曾经真的存在过? 轻笑着抛去这些奇怪的想法,陈启倒是和一旁的八戒一同期待起来了,这西游世界的“美女蛇”,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 嗯,原来长这样啊。 陈启手抵着下巴,看着眼前被倒吊起来,浑身赤条条的七八岁小男孩,颔首确认西游世界的“美女蛇”长相。 才怪嘞! 除非这是针对西方那群变态ltp,异化的美女蛇啊! 撕去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上辈子那些奇奇怪怪的新闻,走过了些许山路,终于在路边找到了求救声来源的陈启一行人,停住了脚步,打量起这个“哇哇”叫的孩童。 “师父,还请救命啊!” 吊起的孩童,见到来人,好似看到救星一般,干挤出几滴眼泪,哭哭啼啼道。 “大师兄,这不是蟒蛇成精,乃是一小娃娃哩!” 沙僧见那孩童哭的可怜,放下担子,先向猴子开口请示道。 “呵呵,”瞧见心软的沙僧,猴子拦了一拦,上前对那倒吊的孩童笑眯眯问道: “你是哪里的孩儿?为何被吊在此间?一一说来,我好救你。” 孩童瑟缩了一下,总觉得眼前这个毛脸的和尚,看似在笑,实则怀揣恶意,但想起先前想到的妙计,还是硬着头皮含泪道: “师父呀,此去西边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子,我就是那里的人家。 我祖父姓红,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混名唤做红百万。年老归世已久,家产遗与我父。 只是我父继产业后,近来人事奢侈,家私渐废,被外改名唤做红十万。 我那父亲又因此,专一结交四路豪杰,将金银借放,希图利息。怎知那无籍之人,借了金银,有去无还,本利无归。 我父因此发了洪誓,分文不再借。可那借金银人,身贫无计,结成凶党,明火执杖,白日杀上我门,将我家财帛尽情劫掳,又把我父亲杀了,见我母亲有些颜色,拐将去做甚么压寨夫人。 那时节,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跟随贼寇,不期到此山中,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免教我刀下身亡。 却将绳子吊我在树上,想让我冻饿而死,那些贼也将我母亲不知掠往那里去了。我在此已吊了三天三夜,更没一个人行走路过。 不知哪世里积德行善,今生得遇老师父,若肯舍大慈悲,救我一命回家,就典身卖命,也酬谢大恩,致使黄沙盖面,更不敢忘也。” 不是,你这样说真的好么? 不怕你爹,你娘真把你吊起来抽? 一旁的陈启听完,抽了抽脸颊,暗自腹诽这“孝顺”儿子道。 一开始,他见到这赤身的小孩,就觉得异常熟悉,有了几分回忆感,再听他口里说什么姓红,还能不知道是谁? 这荒郊野岭的,一路走来还能见到虎豹,普通的小孩子被吊了三天三夜,哪还有命来? 更别提还能像他一样白白嫩嫩,中气十足了。 眼前的这个孩童,分明是原着里,一口三昧真火不到家,熏得猴子差点半条命没了的红孩儿! 更是那与猴子结拜的大哥,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之子! 而显然,红孩儿这番言辞里,说得半真半假,但也是有一番根源的。 那就是他的老父亲牛魔王,在他眼里怕是个好结交狐朋狗友的败家子…… 他那母亲,罗刹女,也确实是出了名的貌美,所以才会被他编排被贼人劫掠…… 一次编排了父与母,这孩子也是有够“孝”的。 不过陈启这边猜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猴子还不知道眼前人是他亲亲爱爱的“大侄子”呢! 当即抱胸看着眼前的孩童,戏谑道: “孩子,你父被人杀了,母亲被人掠走了,家财更是被洗劫一空,拿什么报答我等?” “不如让你孙外公送你一棒,送你下去,父子团圆?” 就像陈启猜到了眼前人不是凡人,一向精明不好糊弄,更有着火眼金睛的猴子,更是看出了其真身。 不是先前驾红云的妖精又是谁? 当即提起铁棒,面目一厉,就要送这不长眼的妖精上路。 而红孩儿见这毛脸和尚欲行凶,计划眼瞅着要失败,急中生智,立马开口道:“师父,虽然我父母空亡,家财尽绝,还有些田产未动,亲戚皆存啊!” “哦?还有哪些亲戚?” 猴子的铁棒停在了红孩儿的天灵盖前,也省了陈启喊他住手的功夫。 猴子不知道陈启还想喊住他,只是又起了玩耍的心思,看着眼前的妖精笑问道。 “我外公家在山南,姑姑住在岭北。涧头李四,是我姨夫;林内红三,是我族伯。还有堂叔堂兄都住在本庄左右。 这位师父若肯救我,到了庄上,见了诸亲,将老师父拯救之恩,一一对众言说,典卖些田产,重重酬谢也。” 红孩儿心中暗暗记恨猴子这个泼和尚,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 “噫?”还想着今儿又没看见美女蛇,又没撞见王公贵族落难的八戒,本在一旁有些悻悻,却听见红孩儿口中还有余财可以酬谢。 顿时眼睛一亮,大耳朵竖起,上前劝说猴子道: “猴哥啊,我看眼前这孩子确实可怜,不像是妖精的模样,要不我们还是救他下来,送他回家吧?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哩!” “待到了他家的庄子,他家亲戚,怎得也要酬谢我们一番不是?纵然这孩子可怜,我们不收金银报酬,吃一顿饱饭总是可以的吧?” 不是王公贵族,是个有钱的土豪也行啊! 总归是一顿白捡的饱饭不是? “你个呆子,眼里只有饭,不装脑子的?!” 猴子对这个呆子没了脾气,抬起手挥动作驱赶状。 正要回头结果了这没了意思的妖精,却听闻一向不在降妖除魔上多嘴的陈启开口了。 “悟空,且慢。” 第84章 压箱底的‘重宝\\\’ “嗯?师父,这世上哪有小儿被吊在猛兽林里能活三天的?摆明了是个妖怪,你喊住我作甚?” 猴子停了铁棒,转过身子,有些不解的看向陈启问道。 本以为计策失败,蒙骗不了这凶恶猴子,如今看来,还有转机? 双手绑在后面,正要做些小动作的红孩儿也是一顿,随着猴子一同看向陈启。 “呵,悟空,”陈启整了整僧袍,叉着腰上下打量了遍红孩儿后,含笑对猴子道: “这世上无奇不有,怎就没有这种洪福齐天的孩子?我看这孩子天庭饱满,头角峥嵘,定是个有福之人。 虽一时落难,家破人亡,但有鸿运庇佑,在这林子里幸存又有何不可?” 这和尚在说什么鬼话?\/师父你啥时候会相面了? 红孩儿和猴子看着陈启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的什么药。 咳咳,这孩子的脑门锃亮,应该算天庭饱满吧? 至于头角峥嵘? 这是头小牛犊子,能不长角吗? 自觉得自己不算是在打诳语的陈启,眼都不眨一下的继续侃侃而谈道: “只是孩子啊,你既失去了双亲,家中无亲近长辈,又有不少田产余财,若是回了庄子,下场怕是不好啊!” 这年头乡间流行的就是吃绝户,别说只剩下女儿传家了,便是像红孩儿编造的背景,这种残存的男丁孤儿,手握大笔房产田产,唯一的下场就只会是会被那些亲戚吃干抹净。 有良心的可能会让他活到成年,再扔回二亩薄田打发,更大的可能只会是在成年前的某一天莫名暴毙。 当然,红孩儿是编得,不用担心这些,于是瞅着这唐僧一副假模假样,为他考虑,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 “那这位师父的意思是?” 好家伙,这个唐僧不会是个见财起意,利欲熏心的恶僧吧? 那他那十世修行的功德还在吗? 别整了个假冒伪劣的唐僧肉啊! “自然是拜我为师,随我等一同西行!” 摊牌了的陈启,不装了,笑眯眯的对红孩儿道: “孩子你在这林中悬吊三日,无有人来救你,恰遇贫僧一行人,可见是你佛缘深厚,又与我等有缘啊,是天定的师徒缘分。” “与其回庄子受那不测之祸,不如随我们离去,便是长大后,不忘血仇,也可与我讲明,与你还俗,放你回来报了恩仇。” ‘师父疯了!怎得要收一个路遇的妖精作徒弟?’ 听完陈启的一番话,三徒弟的神情各异,八戒更是扯住了猴子的袖子,拿眼神示意道。 ‘我怎知道?不过师父一向智慧,岂会做这种糊涂事?必有深意,八戒,你且稍安勿躁。’ 猴子也是挠了挠头,没整明白陈启的想法,只得先安抚八戒,眼神示意道。 奇怪,上次的乌鸡国王要拜师,师父都拒绝了,今天怎么突然要收一个不知根底明细的妖精作徒弟? 要说陈启没看出来眼前的是妖精,猴子是不信的。 这西游队伍里,除了他老孙,就是师父最精了,连八戒都因他的话,知道眼前孩童是妖精了,陈启又怎会不知? 不过这样就更奇怪了呀。 猴子抬起右手,摩挲着下巴,揣测起陈启的想法。 后面的沙僧倒是这时候加入徒弟对话频道,眼神示意道: ‘大师兄,二师兄,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个可怜人,师父的恻隐之心动了?’ 去你的吧! 猴子和八戒齐齐对沙僧翻了个白眼,继续盯住陈启和红孩儿,看陈启这回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要收我为徒?” 红孩儿扮作的孩童,先是一惊,又故作犹豫道: “只是……” 实则在内心狂喜,好一个心善愚拙的和尚,待小爷一会儿假意拜师,便伺机卷了这唐僧离去! 煎炒烹炸,方才不负小爷的屈膝相迎! 两人心里各自打着主意,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憋着坏水,可谓是“郎有情来妾有意”,于是又虚情假意了一番,红孩儿扮作的孩童,就满怀“感激”的同意了陈启的拜师请求。 陈启这才笑眯眯的让沙僧上前为他解下绳子,却又制止了红孩儿的拜师动作,对猴子道: “悟空啊,这孩子可怜,年纪又小,应是你们最小的师弟了,我那压箱底的包袱里,正有菩萨昔年赠予我的一个金箍,你把它翻出来吧。” 又转头对红孩儿笑道: “那本是菩萨让我赠予徒弟的一件重宝,但你的三个师兄一个个神通广大,用不上它,今日就给了你,权作护身吧。” 哦~ 师父原来是这个想法! 猴子眨眨眼,哪里还不知道陈启的计划,憋着笑,不动声色的翻开了行李,取出了那压箱底的金箍,双手捧着,来到陈启身前,低笑道: “师父,是这件罢?” “嗯,是这个,悟空,你去给你小师弟戴上吧。”陈启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点头道。 在金箍戴上前,他是不会做那肉包子打狗之事的,与红孩儿之间的接触都是让他人代劳。 “噫,师父好偏心,刚刚收了小师弟,就送上这般好东西,哪像我们三个,拜师至今,一件礼没收到哩!” 一旁的八戒,见猴子手捧的金箍金灿灿的样子,又听陈启提到菩萨、重宝的字眼,害了红眼病,在一旁酸溜溜道。 这一路行来,包袱里的东西陈启向来不遮掩,是故师徒一行人都知道这金箍的存在,只是每次问陈启这金箍的来历作用,陈启都是笑而不语。 问最先拜师的猴子吧,则是讳莫如深,佯装不知道,平日里离那金箍远远的,只是每次看他们碰到金箍的时候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笑意。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当那物件是个压箱底的宝贝,大抵与袈裟,锡杖一般的东西。 谁知道,今日从陈启口中,八戒和沙僧才明白,这金灿灿的紧箍儿,乃是菩萨赐下来,给陈启徒弟准备的“重宝”! 这一下子,可给八戒肚子里的酸水冒得哟~ “师父啊,你要是把这物件给了猴哥,俺老猪也没甚么二话。 毕竟他来得早,可你平日里给这宝贝藏的死死的,权作压箱底的宝贝,如今随意就给了新拜得徒弟……” 八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巴巴的瞅着那金箍幽幽道。 若不是那金箍在猴子手里,抢不过,他老猪高低得抢过来戴头上,霸占这宝贝! 他老猪行二,猴子不要,不应该轮到他得这“重宝”? 给给给,给你个猪头夯货! 猴子在一旁听着八戒的酸话,言说要将金箍给自己,毛茸大手微微一抖,心里痛骂着这个呆子,要不是妖精当面,他今天高低得让这呆子尝尝这“重宝”的滋味! 而站在沙僧身旁的红孩儿,得益于八戒精湛的“演技”,也没对这金箍怀疑,只一心等待起猴子给他戴上“重宝”! ‘快哉,快哉,这唐僧对我竟如此之好,拜个师还要送我一件观音菩萨的重宝!’ ‘待我卷了唐僧离去,看在这白得的重宝份上,给他唐僧吃干抹净后,寻个风水宝地给他埋了,磕两个响头,也算全了这份假师徒之情了!’ 红孩儿心头欢喜,眼睁睁的看着猴子将这金箍儿戴在自己头上后,方才对陈启一礼道: “多谢师父赠宝,还请师父上前来,我好行礼拜师。” “不急,不急。” 眼瞅着红孩儿戴上了那金灿灿的紧箍儿,陈启心头闪过计划通的表情,笑眯眯道: “小徒弟啊,为师还有话问你,待问过了,再拜师不迟。” “是啊,慢慢问,不急,不急。”猴子也在一旁,双手抱胸,笑眯眯道。 “师父想问什么?尽管问来就是,” 看着两人的表情,红孩儿内心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但还是尽量贴合假扮的身份,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一脸“稚嫩淳朴”道: “只是弟子年幼,许多事情并不知晓,或者不记得了。” “好说,好说,就请小徒弟你说说自己是何来历,哪方的妖怪,吃没吃过人,在此有没有作过恶呀?” 陈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红孩儿,犹如面对小白兔的大灰狼,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道。 “?”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弟子乃是这西去的庄家子弟,哪是什么妖怪?” 七八岁的孩童,脸上神情一怔,好似不明白自己新拜的师父在说些什么。 只是在下一瞬,明白真身暴露,计划完全失败的红孩儿,就猛的暴起,卷石弄沙,鼓荡黄风,冲着陈启袭去暴喝道: “该死的秃驴,竟然敢戏耍小爷!” 这唐僧分明是和那泼凶猴头一心一伙的,早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先前只不过是拿甚么师徒话术诓骗自己! 亏自己还心生感动,寻思在他坟前磕两个响头! 恼羞成怒的红孩儿,当场现了原形,身着盘龙凤的战袍,擎着火尖枪,赤着脚,与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打扮相似。 也不管那一旁相护的猴子棘不棘手了,牛脾气上来,冲着陈启就是一阵“牛”突猛进。 只是陈启面对这暴怒的小徒弟,不慌不忙,拿袖口遮掩了面目,挡住风沙后,起手就是一个紧箍儿咒! “啊!啊!!” 八戒和沙僧,刚被这风沙迷了眼,擎出了兵器,摸索着就要上前护住陈启,却猛得又听见那妖精惨叫,飞沙走石已停。 便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定睛细看,猴子正在陈启身边,抱着棍子,好整以暇的欣赏眼前景象,嘴边不住冷笑。 陈启则单手竖起,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在念叨啥,又快又急。 而那妖精呢? 换了副威风的战袍,却只在地上,捂着头不住的打滚,旁边还有他抛下的长枪兵器! “啊!我的头好痛!好痛啊!!!” 红孩儿在地上打着滚,只觉那头上的金箍,不断的往里收缩,挤压着他的脑袋,使他天灵欲飞,魂魄俱丧! 偏偏那金箍好像落肉生根,和他那脑袋长在了一起一般,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转眼间,红孩儿就被紧箍咒儿,念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躺在地上,一颤一颤的,眼看就快不活了。 慌得陈启赶紧停下了念咒,他只是想暂且惩戒一番,可不是直接要他的命啊!忙让身旁的猴子上前查看下情况。 乖乖,这妖精怎这般不禁念? 猴子见识过黑熊精戴头箍的下场,心中早有预料,只是和陈启一般,没想到红孩儿这般“脆皮”。 这才多久?不过数息吧,怎躺地上抽抽了? 想那黑熊精可顽抗了不少时间呢! 还是说,菩萨给师父的这个箍儿,是特制加强的? 心头嘀咕着,猴子上前用铁棒捅咕了几下红孩儿,确认还有气后,转对陈启道:“师父,这妖精没死,只一时痛晕过去了!” “好家伙,师父你说得‘重宝’,就是这么个‘重宝’法呀?” “难怪那猴子不敢要了,换成我老猪,我也不敢要了啊!还是给沙师弟留着吧,他行三,最小,两个师兄都不要的东西,就该给他,给他吧。” 一旁被风沙迷过眼的八戒和沙僧“姗姗来迟”,互相搀扶着上前。 八戒见了那妖精的惨状,咂咂舌,抖了抖身子惊惧道。 只是苦了被二师兄压上了半边身子的沙僧,苦着脸,皱着眉闷声道:“师父啊,这‘重宝’我也无福消受,还是继续留着压箱底吧。” (默默低头吃草的白龙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呵呵,怎得见识过这宝贝,都不想要了?八戒你刚才不还说师父偏心么?来来来,待我打死这妖精后,摘下这金箍送你!” 猴子在一旁,见着两位师弟的瑟缩样,左手捂腹,指着他们哈哈大笑,更是上前扯住八戒,将他往妖精身旁带。 可这呆子虽然知道这猴子八成是在开玩笑,可哪里敢去赌剩下的两成? 死死的扯住一旁的沙僧,赖在地上不肯过去。 害得沙僧也是憋红了脸,立地生根,站在地上,拖着二师兄这个累赘,对抗大师兄的拉扯。 第85章 圣婴遭擒 悟空念咒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 看着这三个徒弟拉拉扯扯的模样,陈启略感头疼的开口劝慰道: “八戒,也莫怕这金箍,这是观音菩萨曾经赠我用来治你大师兄的,他那时顽劣的名号响彻三界,菩萨特意赠箍赠咒,好用来管教悟空的。” “只是我与你们相交,一向认为心诚才是最为重要的,这般外物只会箍得人,箍不住心,便扔在了包袱底,从未动过。” “好啊,果然是菩萨用来对付你这泼猴的,师父心善,舍不得给你戴,你可莫扯我了,想来个‘猴冠猪戴’啊!” “到时候我告菩萨去,让他也给你这个泼猴整一个,大家都落不得好!” 只是八戒听了陈启解释的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害怕了,推着猴子的毛手,大声嚷嚷道。 “切,看你这胆小的样,我老孙只是逗逗你罢了。” 猴子听着八戒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松了手一脸没趣撇嘴道,又凑到陈启身前问道: “师父啊,你往日都把这金箍压在包袱底,今日怎拿出来给这妖精戴上了?莫非是真想收他为徒?” 迎着猴子问询的目光,陈启略微沉吟后摇头笑道: “倒不至于再收一个徒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吧,悟空,你招来这方的土地问问这妖精的姓名来历,可曾做过什么恶事,若是恶贯满盈之妖,也就打杀了,取回金箍。” “若是只犯过小错,我见他身形尚幼,像个孩子,还有的救,便带在身边,劝诫管教,也是一桩慈悲之事。” 我总不能直和你说这是你嫂嫂的儿子,你的大侄子吧? 偏偏你又被他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克制了,要遭个狠罪,有些不忍心,放出紧箍儿助力一把吧。 不过也得看这红孩儿作孽作得多不多,若是个奎木狼一般吃人无数,作孽伤生的恶妖,陈启也不得不劝猴子对大侄子当一回燕王了。 至于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位置谁来补? 咳咳,这西行一路上的妖怪多得是,这种有着编制的正果,应该有不少没做过孽的妖怪稀罕吧…… 反正菩萨大度! 猴子不知眼前的师父沉吟间,便是思虑万千,只点着头笑道: “师父乃是由菩萨亲点的取经人,若是心血来潮,可见确与这妖精有缘,这取经的队伍里,怕是又要多添一个妖精童子了!” 笑完,猴子取出铁棒,有心翻身上那高高的峰头,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妖精,忧心陈启别一时不备被妖精害了,便只是擎住金箍棒,朝着地上磕了又磕。 片刻间,随着猴子收起铁棒,一伙看上去穷得可怜,衣不蔽体,裩无裆,裤无口的神仙便个挨个的从地里挤出,拜在猴子面前,齐呼道: “见过大圣!” “此地怎么有这么多山神土地?”猴子歪着头打量这些一个个抖着身子,穷得叮当响的山神土地,皱起眉来问道: “还有,你们怎这副打扮?是没了香火神名,还是天庭揭不开锅了,少发了你们的俸禄?” “哪有,哪有!”听见猴子的发问,这些山神土地抖得更厉害了,忙急呼道:“天庭的香火俸禄每月按时发放,不曾短缺,大圣误会了,误会了!” 先是替天官解释了句,这些土地山神才敢继续道: “大圣啊,此地叫作六百里钻头号山,十里一山神,十里一土地,合计共有三十名地袛,只是一来人多散乱,二来地方狭长,有些小神尚未赶到,还请大圣恕罪,恕罪!” “小事,”猴子打眼一瞧,便知眼前挤成一团的山神土地共有二十七名,只少了三个,便挥着手道: “赦你们无罪,只是你们怎么混成这个地步的?我老孙一路行来,可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穷酸的土地山神。” “还有,那地上的妖精可见到了,与我说说他的来历,可曾在这山作恶?” “大圣啊!”见猴子问到关键点子上了,这些土地山神,一个个抹着眼泪,指着地上的红孩儿颤声道: “大圣容禀,这两个其实是一回事啊!” “哦?细说。”猴子来了兴趣,一挑眉,和身后探头探脑的八戒沙僧一同,双手抱胸笑问道。 只是见猴子兴致勃勃的样子,这些山神土地反而有了些许犹豫,还是一名土地,一边仔细打量着猴子的眼色,一边小心开口道: “大圣,这地上的妖精乳名叫作红孩儿,号叫做圣婴大王……乃是那牛魔王与罗刹女生养的!” 那土地见猴子神情无异,方才敢继续道:“这红孩儿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练成了三昧真火,神通广大,故此被牛魔王派来镇守号山!” “只他到来后,占了山中枯松涧里的一洞,改称火云洞作家,带着一群随行的小妖,占山为王倒也罢了。” “偏偏又爱把我们这些山神土地拿了去,白日里为他烧火顶门,黑夜里再与他提铃喝号。 手底下的小妖儿还向我们讨甚么常例钱!” 说到这,那土地哭哭啼啼的抹眼泪道: “大圣啊,我等不过阴鬼之仙,哪来的钱钞与他?只得捉几个山獐野鹿,早晚间打点群精;若是没物相送,就要被拆庙宇,剥衣裳!” “我等如今身形狼狈,家无余财,就是被这红孩儿和他手底下的小妖逼得呀!还请大圣为我等做主,驱赶剿灭了这群妖精!” 那土地忽的跪下,带动身后的一大批山神土地,齐齐跪下,向猴子哀求道: “还请大圣做主啊!” “请大圣发发慈悲吧!” “大圣……” ………… “呵呵,有趣,有趣,说起来,这妖精,竟是与我有旧的,乃是老孙的大侄子,难怪师父会心血来潮,早有所感。” 猴子挠了挠下巴,自顾自笑道,又见那一群地袛凄惨的模样,便竖棍前指道: “我问汝等,这红孩儿在此占山为王,除了压榨欺辱你们这群山神土地,还曾做过什么恶?” “回大圣,这红孩儿除了以上行径,倒是没甚么大恶了,只是平日在山洞里与那些小妖逍遥外,收了左近八百里妖怪的供奉,送予他父牛魔王。” 几个山神土地低着头,目光互相交汇示意,最后还是那个最大胆的土地开口道。 “可有隐瞒?” 猴子眯着眼,看向那些地袛,面带了严肃,再次问道。 “无有,无有,不敢欺瞒大圣。” 一群地袛抖着身子,忙回道。 “呵,”猴子莫名轻笑了声,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陈启笑回道: “师父,情况都问明了,这红孩儿与我有亲,又未曾犯下大错,师父若是想的话,便带他一齐上路吧。” “左右也是我这大侄子先不自量力,心存不良,就当替我那哥哥嫂嫂,管教管教他们的孩子了,想他们也无甚话说。” “即是如此,最好不过了,”陈启也看了一眼那群如鹌鹑般,缩在地上的地袛,略有所思道: “只是待红孩儿醒来后,还需想法子,补偿这群土地山神一番。” 陈启想了片刻,复对猴子笑道: “那些事稍后再提,现如今还得先请示一番观音菩萨,可能将紧箍咒传你,毕竟我不过是一凡夫俗子,这红孩儿的脾气神通又不小,可做不到时时防范约束他。” 菩萨当初传他紧箍咒的时候,曾叮嘱不可走漏风声,但那时是因为这紧箍咒与紧箍儿,乃是准备用来对付猴子的。 如今倒是用来束缚红孩儿,那就是此一时彼一时了,相比于只有自己会,陈启觉得还是也教会猴子才最保险。 当然,教猴子之前,还是要先请示菩萨的,看能不能获得“版权”…… 猴子倒是对能更了解这种头箍法宝的机会,感到格外的有兴趣。 帮着陈启摆好案桌,点上烛香后,就在一旁搓着手等待起来。 陈启也不敢随意怠慢,先向着对南方摆放的案桌拜了三礼,礼敬了一番后,才诚心恭声道: “弟子唐三藏,今欲导一误入歧途的妖精向善,将其带在身边教导一番,只是其性格顽劣,身有神通,需紧箍儿约束,弟子担心单凭一人不足以压制,故欲将咒语传与大徒弟孙悟空,还请菩萨允准。” 祷告完毕,陈启取出一件路上拾得龟甲,塞入三枚铜钱,有模有样的闭目摇了起来。 ………… 南海落伽山。 紫竹林中,正闭目打坐的观音菩萨忽的睁开眼睛,自语道: “三藏竟动用那紧箍儿了吗?还欲将紧箍咒传与那泼猴儿?” 观音菩萨掐指一算,便知道了陈启那边的来龙去脉,笑道:“牛魔王之子红孩儿么?若能跟在三藏身旁,洗心革面,也是一桩善事。” “那泼猴儿自跟了三藏后,便是脾气见好,少见惹祸了,善。” 最后一字,好似穿越了时空,浮现在了陈启的耳边。 只是在应允陈启的请求后,菩萨抬起左手,看着手心里浮现的又一金箍,感叹道: “当初我佛与我三个紧箍儿,一样三式,用处不同,更有三篇‘金紧禁’的咒语,可用来约束三藏手下的徒弟。” “只是三藏的徒弟里,只有那泼猴一人顽劣,需用‘紧’箍儿束缚,偏偏三藏佛法见长,不肯动用,空留在手上。” “直到如今,方才予了那红孩儿;前番降服我那守山大神,用去了‘禁’字箍儿,却不知这剩下的‘金’字箍儿予谁了。” 思罢,菩萨忽的拈指一笑道:“缘分,缘分未到啊。” ………… 六百里钻头号山。 陈启闭目晃动龟甲见,隐隐约约好似在耳边听见了菩萨的慈悲声,便停了动作,倒出三枚铜钱,见其皆正面向上后,心中一喜,对着南方一礼道: “谢菩萨允准。” 随后方才收拾好了案桌烛香,对一旁等得抓耳挠腮的猴子招手笑道:“来,悟空,且与我附耳来。”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猴子欢喜的挠挠腮边,凑上前静听陈启的秘法传授。 还不忘掐了个小诀,遮掩了这道传法。 旁边竖起个大耳朵正准备偷听的八戒,见耳朵竖得再高,也啥都听不见,只得悻悻然嘟囔道: “嘿,这个猴子,这般小气,还掐诀遮掩。” “呵呵,二师兄,这到底是观音菩萨传的咒语,她老人家只允了师父传给大师兄,大师兄这样也是怕菩萨怪罪师父。” 沙僧听了八戒的抱怨,憨厚笑着,替猴子解释道。 “哼哼……”八戒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只得扭过头去,不出声了。 沙僧见着自家二师兄这般作态,也是笑着摇了摇头,由他去了。 而这边厢,只听了陈启念诵一遍,就完全记住的猴子,眼睛一亮,向陈启一点头,示意已经记下后。 慢悠悠走到,因传授咒语,又被一遍紧箍咒念到继续装晕失败,不住痛呼的红孩儿身前。 蹲下身来,笑眯眯的伸手道:“来来来,我的好大侄儿,叔叔先扶你起来。” “你个泼猴,我与你有甚关系,竟敢呼小爷我为侄?!” 红孩儿虽被紧箍咒念到牙呲目裂,头痛脑胀,可性格天生高傲要强,见猴子竟然在他面前拿出长辈身份作样儿,还是心头生出怒火,强抬起手拍开猴子伸来的毛茸茸大手怒视道。 “嘿嘿,大侄子你有所不知,”猴子被拍开了手也不恼,继续笑眯眯道:“想当年你叔叔我在这四方部洲逍遥时,与你父牛魔王一同结拜。” “号称妖族七大圣,你父乃号平天大圣,我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你也可叫我七叔,小叔亦可。” 妖族七大圣啊…… 猴子眯着的眼里,闪过些许回忆。 平天大圣牛魔王,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 驱神大圣禺狨王……还有他齐天大圣美猴王! 现在想来,好似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美猴王还近在眼前,醉醺醺的,恣意逍遥。 轻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些回忆的猴子,只见这大侄子犟着脸,继续怒瞪着他道: “呵,什么七大圣,泼猢狲,莫想见我年幼,便编造些有的没的来糊弄我,看枪!” 原是红孩儿躺在地上喘息了会儿,有了气力,提起地上丢失的火尖枪,便向猴子这个他眼中拿乔抬辈,装模作样的家伙狠狠刺去! “嘿嘿。” 猴子见这暴脾气的大侄子,也不躲枪尖,嬉笑了声,便小声念叨起来。 紧箍咒! 第86章 赌斗红孩儿 “啊!啊!!” 那火尖枪最终还是停在了猴子的鼻尖前,就随着主人的脱力,“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红孩儿也又因那头上的紧箍儿,痛的满地打滚,原本绣着龙凤的战裙,也因滚动中沾上的泥土,变得晦暗无光,犹如红孩儿此时的心情一般。 “啊啊啊!该死的头箍,你们究竟给我带了什么鬼东西?!是个汉子,就把它摘下来,与小爷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快摘下,快摘下来!” 红孩儿的面目赤红,拿手不住的捶着头后,又将手指深深的陷入头皮里,欲拔出金箍而不得,只得怒视着猴子,鼻头喷出大股的热气愤怒道。 “呵呵,我的大侄儿,这乃是观音菩萨赠下来的宝贝,凭你的本事,是下不来的。 叔叔嘴里念得也正是对应的紧箍咒,一旦念起,这头箍就会越缩越紧,疼得你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 猴子停下了口中只念了一半的紧箍咒,瞧着这大侄子哀嚎的模样笑眯眯道:“专门用来管教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小牛犊子。” “用诡计算计子侄,你算哪门子的叔叔?”红孩儿躺在地上,见那泼猴笑眯眯的模样,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 “你若真是我的叔叔,那就别念这什么破紧箍咒,与小爷我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要是输了,就是小爷我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做你们的童子,随你们一同西去!” 红孩儿也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大意,竟被戴上了劳什子紧箍咒,受制于这群唐朝的和尚。 更是要被带着一起西行…… 那怎么行! 他堂堂圣婴大王,大力牛魔王的儿子,要是就跟在这群和尚的屁股后面,当个服侍人的童子…… 那跟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丢人有什么区别?! 他圣婴大王和父王的一世清名可就都毁了,他以后哪还有脸继续外出当山大王? 只是这紧箍儿确实是一件“重宝”,也是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唐僧嘴里唯一的一句实话,他红孩儿领教过几次威力后,不得不暂且认栽。 只能试着能用言语激一激眼前这个占他便宜的泼猴,再伺机用出他的真本事,用三昧真火烧他们这群和尚个灰飞烟灭! 事到如今,红孩儿已经完全不惦记唐僧肉了,他只想烧死眼前这群该死的贼和尚后,回去找父王母亲想办法,将这可恶阴险的头箍去了! “哦?要向叔叔讨教讨教么?”猴子挠着腮,对红孩儿的提议来了兴趣,大手一挥应允道: “嘿嘿,也好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叔叔的能耐,也好让大侄儿你死心。” “来吧,捡起你的兵器,叔叔我就站在这,你放马过来,让我看你修行了三百年,有什么能耐!” 猴子嘿然一笑,竖起铁棒撑地,对着红孩儿勾动手指道。 哦豁,这猴儿又飘了。 陈启在后面听得无语,猴子别得都还好,就是吃亏在对自己太自信了,又有点傲气,还爱玩。 这不,被红孩儿三言两语一激,就想尝尝红孩儿三昧真火的滋味了。 只不过红孩儿这初生牛犊的性子,要是不让猴子堂堂正正斗败他一场,怕是有紧箍咒在手,这小牛犊子也只会口服心不服,一路上在暗地里搞些幺蛾子。 如此想来,让猴子出手杀杀他的锐气,挫挫他的威风,也是刚刚好的。 猴子之所以答应他的邀战,怕也有这个原因。 只是猴子恐怕也没想到他的老风眼遇上红孩儿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再次拉了胯…… 思及此,担心猴子大意翻车,在大侄子面前丢面,陈启拉过猴子,在其耳边悄悄道: “悟空啊,土地山神说这红孩儿练得是三昧真火,听上去倒是和那黄风大王的三昧神风相似,你的眼睛不会又扛不住了吧?” “呵呵,师父,这真火是真火,神风是神风,岂可一味而谈?” 猴子摆了摆手,本想让没修炼常识的师父勿要多虑,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像师父说得那样…… 猴子打了个激灵,他被撂倒了没关系,还有师父会紧箍咒,照样可以收拾不听话的大侄子,可他阴沟里翻船,面子可就丢完了! 到时候,八戒那个呆子,不得拿这个当笑料,笑话他一路?! 于是,猴子的话风一转,嬉笑道:“不过我想了想,师父说得有道理,这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还是应该小心防备一番。” “哼,说完了没?说完了,就随我回火云洞,我尚有些东西落在那儿,战力不全,你若要与我公平赌斗,且随我回洞!” 那红孩儿听见猴子答应了他的邀战,眼前便是一亮,心中又有些没底,在陈启拉过猴子密谈的时候,躺地上寻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带唐僧一行人回洞。 有了洞里的一众小妖和五行车助力,方能施展他最大威力的三昧真火不说,还能在他击败孙悟空后,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剩下那个会紧箍咒的唐僧! “好好好,要打就打你个心服口服,走走走,八戒,沙师弟,挑上担子,去我大侄子的火云洞一遭。” 猴子心底有了防备,面上则是无所谓的对着红孩儿笑眯眯道,还不忘叫那些衣衫褴褛的土地山神跟上。 等红孩儿被打服了,还得商议怎么赔偿安抚他们呢! “哼,这猴子老毛病又犯了,就想着逞威风,这行李也不是他挑,一句话就让我们去那什么火云洞。” “要我老猪说,还不如多念几遍紧箍咒呢!再念几遍,还打什么打,保管那红孩儿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跟着我们西去了。” 八戒嘟嘟囔囔着挑起行李,颇有些不爽的抱怨道。 “呵呵,”猴子瞟了一眼这呆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好大侄儿,你让我们随你去你的火云洞,怎么也得请叔叔们吃顿饱饭吧?” “哼,好说,小爷可不是什么穷酸人家出来的,待打过之后,自然会安排你们一顿盛宴!” 就是到时候吃的是饭,还是猴头猪脑,唐僧肉和马肉就不好说了! 红孩儿头前带路,抱着胳膊,心里带着满满的恶意回道。 只不过,这种到处蹭饭的做法,不会真是父王结拜过的狐朋狗友吧? 眼中闪过丝狐疑,红孩儿带着一大群人,走了百十里远近,总算回到了他的火云洞。 只见地上生了片松林,林中有一条曲涧,涧下有碧澄澄的活水飞流,那涧梢头有一座石板桥,正通着他的洞府。 风景非凡,可谓是:白云透出满川光,流水过桥仙意兴。猿啸鸟啼花木奇,藤萝石蹬芝兰胜。苍摇崖壑散烟霞,翠染松篁招彩凤。 门前还有一座石碣,上镌八个大字,乃是“号山枯松涧火云洞”。 “哼,到了,你们谁与我一同前去叫门?” 红孩儿停住脚步,瞥了一眼坐在马上的陈启,皱了皱眉头道。 可恶,这唐僧肉体凡胎的,为了照顾他,连云都驾不了,只能徒步走回来,烦死了! “嘿嘿,我来,大侄儿,你猪叔叔随你一同回洞。” 自听说红孩儿大方的表示要请客后,八戒挑起担来卖力多了,一路上脚步不停,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如今见红孩儿识趣的要人陪同回洞府,更是积极踊跃报名道。 “哼,随我来吧。” 红孩儿瞧了一眼这个顺杆爬占他便宜的黑胖猪,自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冷着脸带其向火云洞走去。 陈启还有猴子他们,则在洞府前的空地处,找了树荫卸好行李安坐,等这红孩儿准备好了出来与猴子应战。 也没人担心红孩儿会闭门怯战或对八戒怎么样,毕竟他头上的金箍可是实打实的。 在与猴子一战,解决掉猴子和陈启之前,红孩儿此时只会暂且老老实实的。 果然,不一会,红孩儿就领着一班小妖儿,推着五辆小车儿,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方位安下。 只是不见了八戒的身影。 咦?莫非这红孩儿真是个没脑子的,直接扣押了八戒? 猴子惊疑一声,也不遮掩,直向红孩儿大声问道:“大侄子,你那八戒叔叔呢?” 听见猴子提起那不知道见外的野猪精,红孩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层,安排着小妖人手上车后,方才来到阵前,对着猴子咬牙冷声道: “那黑厮一进了我的洞府,就翻检起了我洞府里的吃食,如今更在招呼我麾下的小妖,赖在厨房里准备餐食了!” “还让小爷我转告你们,不用担心,待打完以后就可以吃饭了!” 嗯,是八戒干得出来的事! 陈启和猴子,沙僧齐齐点了点头,放下了担心,对红孩儿口中说得没有丝毫怀疑。 看得红孩儿脸色更臭了,坏了,还真是父王结交过的那群狐朋狗友,难怪母亲平日里总因这事与父王置气,简直就是一群厚颜无耻之徒! “好了,别废话了,孙悟空!快上前来与我一战!一战定胜负!” 红孩儿手中的火尖枪对着猴子一指,俏脸带煞,昂首邀战道。 倒是有些故人之像。 却不是他的好大哥牛魔王,反而是那位哪吒三太子! 只是那位太子手执的是六般兵器,剑、刀、索、杵、绣球儿,火轮儿,常用的乃是斩妖剑,而非长枪罢了。 猴子见了,眼前一亮,啧啧称奇中翻身上前,嬉笑道:“我的好大侄儿,说了多少次了,得叫我叔叔!” “哼,手底下见真章,想让我红孩儿叫叔叔,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份能耐!” 红孩儿的眼神一厉,长枪一扬,抢先对猴子刺去暴喝道。 “嘿嘿,来得好,就让叔叔我看看好大侄儿的成色!” 猴子嘴上不忘继续占着便宜,侧身躲过这一枪,怪笑着抡起铁棒朝着红孩儿砸去。 两人你来我往,枪刺棍砸,打斗了数合,便被担心场地小了,施展不开的猴子,带着上了云端,在云间继续打斗了起来。 下方昂着头观战的一群人,也自觉得退后,背靠着一棵棵松树,从树杈间投出目光,关注着这一场大战。 只是,即便是没修炼过的凡人如陈启这般,也能看出,不过二十回合后,红孩儿便被猴子打的颓势尽显了。 那火尖枪在他手里,没了最开始的气势汹汹,活像一个被捏住了七寸的大蟒,艰难滞涩的左拦右挡,任由着猴子的铁棒左右翻飞,一棒又一棒的敲在那枪尖上。 与其说是在打斗,不如说是猴子在单方面压制住了红孩儿,逗着他玩! 果然,这泼猴虽然口气大,爱占人便宜,但能耐不低!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连外行人陈启都能看得出来,直面着猴子铁棒的红孩儿,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面对的情况! ‘看来,还是只能指望用三昧真火……’ 红孩儿有些可惜的看了眼离远了的陈启,知道不能连着这无耻的唐僧一起烧,也不理会那眯眼笑的孙悟空,挡了一铁棒后,借力自云端坠下,站在了那五行中间的小车上。 一只手捏拳,毫不犹豫的往自家鼻子上“梆梆”捶了两拳,鼻间淌出血来,便掐诀念咒,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 眨眨眼火焰齐生,连同着那五辆小车,齐齐喷火,烈焰燎空,直逼空中追来的猴子! “好火!” 猴子见猎心喜,见那车轮般纷飞来的火焰,运棒横砸,凭着那莫大的力气,硬生生砸灭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焰。 只是这火非同一般,乃是三昧真火,又有红孩儿身下的五行车相助,五行相助化火。 肝木能生心火旺,心火致令脾土平。脾土生金金化水,水能生木彻通灵。五行相生,生生不息,根本打不灭。 于是随着红孩儿卖力的鼓动三昧真火,那团团的真火,遍彻了上空,炎炎烈烈,赫赫威威! 烧扭了空气,遍布了劫灰! ‘能行!’ 红孩儿的眼中闪过喜色,见那孙悟空被自己的三昧真火完全包住,已看不出身形,心中狂喜道。 于是更加卖力的吐起火来,犹嫌不够,继续给了自己的鼻子两拳,一边淌着血,一边面带希望笑容的加大力度喷烟吐火。 今天,他就要活活的把这泼猴烧成一撮飞灰,方才解他心中的愤懑之气! 第87章 书信 “我的好大侄儿,在想啥呢?” 正当红孩儿看着天空上方,满满当当,赤烈烈的真火,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时,身侧突然传来了猴子的嬉笑声。 ? 什么时候? 红孩儿的瞳孔一缩,转头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猴子声处,所见的,却不是孙悟空那张可恶的笑脸,反是迎面而来,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所有视线的一根铁棒! “你……!” 红孩儿惊恐张开口,刚刚吐出一个字眼,便被那擎天一棒正中眉心,当场昏迷了过去。 ………… “嗯,嘶~怎么感觉最近头一直好痛?” “该死的,小爷好像梦到那唐僧西行到我六百里号山了,结果一招不慎,被那群阴险卑鄙的和尚,骗着戴上了什么紧箍儿……” “真是奇怪,小爷怎么会做这样倒霉的梦,定是日日夜夜念着那唐僧肉念魔障了,唔,有些口渴了,云里雾,快如风,还不与我送杯水来?” 红孩儿捂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头,眯着眼从他那常睡的床铺上爬起,习惯性的招呼着手下得力的小妖道。 只是在摸到额头上那硕大发烫的肉包时,红孩儿的身子一颤,一股又一股可怕的回忆自体内复苏。 好像,大概,应该,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果然,此刻就有那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哈,我的好大侄儿,你醒了?” “嘿嘿,渴了吧,来来来,八戒叔叔给你准备了温水,喝吧,唉,你猴叔叔下手太狠了,一点也不知道轻重,啧啧啧,看你这额头肿的,可怜,可怜呐。” 还有那头,可恶的,自来熟的,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和礼貌的胖野猪! 红孩儿狠狠晃了晃脑袋,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只看见他那床边正站着两人,一个是那双手抱胸,挂着恶心笑容的孙悟空,一个是端着碗水的,叫…… 叫什么八戒的! 后面还坐着那个阴险的唐僧,以及一个一脸痴呆相的大胡子壮汉。 “你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躲过我的三昧真火的?!” 红孩儿一把接过八戒手里的温水,不客气的仰脖喝完后,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将碗塞还给八戒,盯着猴子问道。 “想知道?”猴子看着这还有些不服气的大侄子,怪笑道:“乖侄子,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告诉你。” “……”定定的看着猴子一会儿,情知形势比人强的红孩儿,捏着鼻子,咬牙叫了一声“叔叔!” 他这不是向这该死的猴头屈膝了,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下次好找回场子,掰回面子! “哎!”猴子大声应了这声叫喊,昂着头,笑眯了眼,开心够了后。 才赶在红孩儿不耐烦,即将发作前笑道:“我的乖侄子,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叔叔我呀,是用了一门叫作‘聚形散气’的神通,躲过了你的三昧真火。” “叔叔我将身子一晃,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一个倏忽,便躲过了你的三昧真火,来到了你的身边,然后轻轻一棒砸在了你的面门。” “你也别听那呆子胡说,叔叔下棒还是有分寸的,刚好将你打晕,没有伤到你,你那额头上的大包,过个一两天也就消了。” 猴子挠着腮边对红孩儿轻笑道,又见红孩儿摸着额头上的肉包,一脸不信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对红孩儿解释道。 虽然他不闪躲,大侄子那没练到家的三昧真火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不过师父说得对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我老孙根本不怕三昧真火这种小事就不用跟大侄子说了吧? 省得太伤他了。 猴子眼珠子稍稍上移了番,摸着下巴想到。 懂了,这猴子还是怕小爷的三昧真火,只是和他那个唐朝的师父一样阴险狡猾,使了个法子,躲过了小爷的三昧真火! 小爷的三昧真火没有输! 只是这臭猴子使诈! 觉得自己只是输在了不小心,失了防备上面的红孩儿,有心想起身与这泼猴再战,可摸了摸额头的大肉包…… 算了,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这猴子本事不凡,又会念紧箍咒,我红孩儿能屈能伸,暂且忍耐一番。 待我受制于这群和尚的消息传回去,父王和母亲定会来救我,到时…… 我要把这群臭和尚都杀了! ………… “嘿嘿,师父,这大侄子都已经醒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开饭了?” 这边,八戒可没功夫听他们叔侄俩讨论什么输赢的关键,拿着红孩儿饮尽的茶碗,摸着肚子凑到陈启身边乐乐呵呵道。 “嗯,那就开席吧,让那群土地山神等久了也不好。” 陈启见红孩儿虽然头顶着紧箍儿,大肉包,神情怏怏,但还算蛮有活力的样子,对八戒颔首应道。 嗯,贫僧就说这孩子头角峥嵘嘛……果然半点也没错! 满意的点点头,陈启起身,带着八戒和沙僧出了红孩儿的卧室,后边,猴子也不客气的,笑眯眯着拽起不情不愿的红孩儿跟上。 到了外间,洞府的大厅里,正热热闹闹的挤满了山神土地,离得远的那几个,也紧赶慢赶的到了,凑齐了三十名编制,通通坐在桌椅间。 也都知道了那压在头顶上的小混蛋总算要被人收拾走了。 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互相交谈庆贺着,见到陈启他们出来,才忙着起身行礼道:“见过大圣,见过圣僧。” “诸位客气了,”陈启虚抬手,笑道:“今日既已收下红孩儿随我西去,他又与我那大徒弟有旧,贫僧当代他宴请诸神一番,聊表歉意,宴后更是该谈一谈赔偿,补全诸位仙家的损失。” “好说好说,圣僧即使只带这位……圣婴大王西去,对我等来说就是一件幸事了,毋须赔偿,毋须赔偿。” 众土地山神当听到红孩儿确定要走后,一个个嘴都快笑歪了,只是看那红孩儿正瞪着他们,慑于往日的残威,忙收敛了些,对着陈启行礼道。 “阿弥陀佛,正所谓因果分明,一报还一报,贫僧既然想导红孩儿向善,那这因果还是要了结的,诸位且安坐,我二徒弟八戒已经为诸位安排了餐食,且饮且食,且饮且食。” 陈启竖起手掌,唱了喏后,笑着对一众地袛劝说道。 而既然陈启给了台阶,这些地袛也不推辞了,想他们一个个不过是些荒山野岭里的山神土地,平日里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也算逍遥。 可后面红孩儿又来了么…… 连最后的逍遥都没了,日子更是从清贫变成了贫苦! 如今既然圣僧,大圣愿意为他们做主不说,还愿意给他们一些补偿,让日子好过一点,那自然也是极好的。 一众小神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八戒此时也领着一班小妖,乐呵呵的捧着一盘盘,一碟碟的餐食上桌,给那些神仙上菜: “呵呵,来来来,别客气,多尝尝,这有些菜肴可是我老猪亲自做的啊,包好吃的。” “多谢多谢,谢过这位八戒长老了。” 一众不知道眼前人乃是曾经天蓬元帅的地袛接过那些冒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菜碟,对八戒笑着回道。 好哇,我说我这麾下的小妖都去哪了,原来小爷的六健将都被这头猪带去烧饭了! 红孩儿在后面,见着自家小妖,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在八戒屁股后面,推着由放火小车爆改成的餐车,给那些平日里被他叫来烧灶摇铃的山神土地递餐盘。 自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暗自磨着牙气愤想道。 却又被猴子用毛茸茸的大手,按在头顶上,狠狠的摩擦了几下后,边拉着有些“红温”的红孩儿落座,边笑道: “既然醒了,就吃饭吧,吃饱了这一顿,可就要随我们踏上那西行取经的路了,到时候吃啥,可就由不得你,得看天意让我们当天吃什么了。” “哼,小爷我什么没吃过?还怕你路上吃得不行?” 反正也吃不上多久,我父王和母亲就来救我了! 呵呵,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红孩儿冷笑一声,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就在凳子上坐好,抱着胳膊,等着开宴。 虽然眼前的宴席明明是在自己的洞府里办的,食材人手也明明都是自己储存的…… 一想到这,红孩儿更气了,咬着牙发誓,这个耻辱,他红孩儿记下了! ‘哎嘛,这馍馍蒸得还挺香?’ ‘这菜做得也好吃啊,这还是我平日里吃的那个菜吗?’ 一手八戒端来的,比别桌大了几个个儿的八戒“特制”馍馍,一手用筷子夹着那些“熟悉”的菜碟,红孩儿有些惊讶的感受着舌尖上炸裂开的美味想道。 “呵呵,好吃吧,你八戒叔叔的手艺可不是吹的,这一路来,可都是我掌勺,来来来,好吃就多吃些。” 八戒见红孩儿吃得起劲,由衷的为手艺受到认可感到开心,自己在胡吃海塞的同时,还不忘给红孩儿夹了一筷子自制的小菜。 “嗯,啊。” 见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被关注到,嘴里还嚼着馍馍的红孩儿,感到有些没面子的低下头含糊道。 可恶,自从小爷离了芭蕉洞,有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食了? 没想到这个叫八戒的和尚手艺居然这么好? 决定了,等父王母亲来了,这头猪就不杀了,留下来给我做饭! 猴子瞧着红孩儿那低头吞咽的样子,哂笑着摇了摇头,又与同样看来的陈启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虽然是个三百多岁的熊孩子,哦不,牛犊子就是了。 ………… 酒足x饭饱?后,一众小妖又被八戒一边剔着牙,一边指挥着收拾起了杯盘狼藉的餐桌。 而见这群平日里找他们讨常例钱的妖精,如今苦着脸伺候起他们,一众地袛也是狠狠出了一口心头的恶气,摸着胡子,笑盈盈的看着,感觉一身的老骨头都轻了二两。 嘿嘿,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呐~ “呼~吸溜~” 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小口茶水后,感受着那茶水顺着喉咙下去,温热热,直通肠胃的温暖饱腹舒适感。 陈启满意的放下饭后逞上来的茶杯,对猴子问道:“悟空,你可清点了这火云洞里的财物?可够赔付这些山神土地的?” “唔,”闻言,猴子放下茶杯,挠了挠头,两手一摊,有些为难的道: “师父啊,这火云洞里也没甚财货,米粮蔬菜啥的,都被八戒全用来做饭菜了,如今就厨房里还剩些山中獐鹿的兽肉,我们吃不得,八戒也就没动。” 那剩下的兽肉怕还是人家送过来的…… 用这个赔给土地山神,不会被他们在背后蛐蛐吧? 可是不对啊,这火云洞不是还收附近八百里那些小妖的供奉吗? 怎么会这么穷? 陈启和猴子将目光齐齐投向一旁的红孩儿:不会是你小子把那些好东西都偷藏起来了吧? “呵,”见两人竟然想用着自己的财货,给那些毛神补偿,原本吃饱喝足的红孩儿,正懒洋洋的闭目靠在椅子上假寐,此时睁开眼睛,抱起胳膊冷笑一声道: “你们以为这方圆八百里的小妖有多富?平日里给小爷送来的,也不过就是些黄精,人参,茯苓之类他们自己或种或采的山中药材,可是不巧,在你们来之前,之前的供奉大部分已经被我送往父王那了。” “剩下的也被我修炼的时候吃完了。” “怎么样,你们要自掏腰包,给那些毛神赔偿?” 红孩儿来了精神,上下打量着这两个浑身上下,干净溜溜,一贫如洗的和尚,怀揣着丝丝恶意道。 哪知道陈启还真当着红孩儿的面沉吟了片刻后,才忽的笑道:“小红,这是你随我们西行前欠的外债,由我们替你偿还不太合适……” “谁叫小红啊!小爷我叫牛圣婴!你要是想叫的话,叫我一声圣婴大王,我也受得起!” 本来红孩儿还有些惊讶这个阴险穷和尚,身上竟然还真有钱财替他销账。 可听见陈启的称呼,当场炸毛了,一拍桌,站起来对陈启大声咆哮道。 可惜,对面的陈启根本不理会炸刺的红孩儿,继续笑眯眯道:“所以我考虑了一下,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你又是被你父亲派来这里的,还是让你父亲替你偿还吧。” “这样吧,小红,你写一封书信和欠条,让那些小妖送信回去给你父母,告诉他们原委,再让他们出些财物送来,补偿给这里的山神土地吧。” 第88章 黑水?坏水? 父王,母亲亲启: 见字如面,儿在六百里钻头号山修行,却巧遇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师父一行人。 蒙圣僧唐三藏师父不弃,父王的结拜兄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叔叔引荐,儿深感到圣僧的佛法广大,自身的修行不足,故拜入了圣僧门下做一童子,愿随其一路西去修行,完善己道。 儿已数月不曾前去拜见侍奉父母,今随师父西行,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 惟愿父母安康,诸行有常,可谅解孩儿的不孝之处。 另:儿在此使唤山神土地,欠下薪资若干,请父王母亲见信后,速发薪金偿还,以了断因果。(附:各山神土地的薪资条以及计算清单) 不孝子牛圣婴留 ………… 在笑眯眯的陈启和猴子的暴力镇压下,红孩儿不仅饱含热泪的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叫小红的爱称,并且在猴子的“亲切”指导下,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手底下的一众小妖。 “云里雾,急如火,你们都认得老大王家吧?” 红孩儿将书信递给为首的健将,确认了一遍道。 “大王放心,我等都认得。”六健将看着赤红眼眶的红孩儿,感受到那份犹如托孤般的信任感,庄重的点头道。 “好,那你们就带着我的书信,日夜兼程,速速送到老大王手上,切莫让我父王,还有这些欠了赔偿的地袛久等,知道吧?” 红孩儿咬着牙,看着远处的那些山神土地,加重了语气道。 (快去找我父王母亲,摇人前来救我!到时候再让这些落井下石的毛神好看!) 而那些健将妖精也都会意的点头道:“大王放心,我等一定速去速回!” (大王放心!我们拼了命也要用最快速度将信送到老大王手上,让他来救你!) 那边红孩儿和手底下的小妖,临别相叙,说着话里有话的嘱托。 这边厢,则是猴子笑着安抚那些略微惶恐的土地山神道: “放宽心,我那老大哥我了解,最为好面,如今他亲儿子,我大侄子还在我老孙身边,他收到信件,肯定不会找你们麻烦,要先找也是找我老孙!” “你们要是真怕了,等什么时候听到我老孙被他收拾了的消息,再跑路不迟。” “不过,就凭他么?哈哈,还收拾不了我老孙!你们有我撑腰,届时有小妖送来赔偿,照收就是。” “还有那些薪资,这天底下,哪还有白使唤人不给钱的道理?” “他们给了,你们收着就是!” 两边近乎同时送走了山神土地和小妖,待完事了的红孩儿看着离去的小妖背影发呆时,猴子也在此时将毛茸大手盖在他的头上,狠狠搓弄了番笑道: “还在看什么?怎么,舍不得他们了?” “哼!小爷只是在想什么时候那封信能送到父王母亲那里!” 然后等他们来给你们好看! 红孩儿一把拍开猴子的大手,冷着脸道。 “哦?小小年纪,知错就改嘛,盼着大哥大嫂替你发薪金补偿?好,很好,不愧是我孙悟空的大侄子!” 猴子明知道红孩儿的意思,还是故意拍着他的肩膀取笑道。 随后更是边拉着鼓起脸颊的红孩儿向陈启走去,边笑道:“走啦,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先随你叔叔我西行去吧!” “要是表现良好的话,我会让师父酌情早点放你回家哦~” 那里,收拾好行李,挑着担子的八戒沙僧,以及牵着白龙马的陈启,皆在那穿过了枝叶树杈,散落的碎金光斑林荫下,笑盈盈的等着他们。 只可惜,迎接红孩儿的,不仅仅是其他人的笑容,还有那阴险狡猾的唐僧,一句句笑眯眯的问话。 “小红,你读过书吗?” “读的什么书?读了几年了?” ………… 小红是读过书的,更是在铁扇公主的督促下,读过不少的道家典籍。 毕竟要是没这些知识打底,人家也练不成三昧真火不是? 真论起来,上辈子的陈启,十个加起来,在道教文化底蕴上都不一定比得上人家。 不过没关系,谁让红孩儿现在是陈启的童子呢? 于是……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 离了号山已经一个多月了,陈启一行西去的队伍里,多了个小娃娃,正咬牙切齿的背诵着一篇名为《劝学》的古文。 该死,小爷为什么要念这劳什子文章? 还要这么羞耻的大声念诵? 这该死的唐朝和尚,就是故意在羞辱我! 红孩儿越想越气,背诵?背个鸟! 一把合了这陈启抄写的文章,红孩儿闭上了嘴,一言不发,踢踏着地上的土坷草结,闷着头赶起路来。 “怎么不念了?” 正看着风景,听着红孩儿背诵,怀念青春的陈启,回过头来笑问道。 这一个多月来,他对红孩儿也不是来什么耳提面命的唠叨教导,只是默写了些自己学习过的,在老唐记忆里也有的古文,诗歌词。 都是些阐述哲理,导人向善的,特意用来磨一磨红孩儿的性子,让他在路上朗诵背的。 嗯,书接上言,陈启被红孩儿在某些文化上面碾压的情况,是不能算上老唐的哦…… (老唐:没文化?这词能和我扯上关系?) 而被陈启问起,红孩儿的眼珠子转了转,低着头闷声道: “这都写错了,还背什么?” “写错了?”陈启挠了挠光头,有些疑惑,不应该呀,这是我参考老唐的记忆写的啊?怎么会错? 于是接过了红孩儿手里的纸张,翻看扫视道:“错哪了?” “错在那句蟹六跪而二螯,这天下哪来的六只脚的螃蟹?” 红孩儿暗暗勾起嘴角,指出错漏道。 螃蟹……螃蟹几只脚来着? 陈启被红孩儿问得一懵,开始数起记忆里螃蟹的脚来。 还是一旁对吃的最有研究的八戒开口道: “是啊,师父,这螃蟹除了两只钳子,都是八只腿的,哪有六只脚的?” “莫不是你写错了?” 见猴子在内的几个徒弟都看向自己,陈启当场陷入了沉思。 不是,真是我写错了? 但反复回忆了记忆里的文章,陈启肯定,不是他错了,是荀子那个大佬错了! 于是淡定的对几个徒弟道: “不是为师写错了,乃是这文章里就是这样写的,至于文章为什么会这样写么……” 陈启折腾起脑海里的回忆,想起上辈子偶然听过的说辞,开玩笑道: “又或许是写这篇文章的那位囊中羞涩,没吃过螃蟹,不清楚细节,所以才有此笔误吧。” “…………” 好牵强的解释! 众徒弟一时无语,倒是八戒想起来了献殷勤道: “师父啊,我们虽然囊中也不太宽裕,但你有我们这群好徒弟啊!” “只要不犯戒,什么样的好东西,我们都能给你弄来,让你尝尝鲜!” 行了,谢谢你送我吃的鞭子了。 八戒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陈启就想起当初发现猴子偷摘了人参果后,这呆子嘴里的“孝心”了。 可真够哄堂大“孝”的。 还有,我们的囊中不太宽裕的主要原因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翻了个白眼,正要谢过这呆子的殷勤,又忽闻那澎湃的水声,笑道: “巧了,刚说到螃蟹,我就听到水声了,前面怕是有条大河。” 可惜,虾蟹鱼也算荤腥,除非是像上次流沙河的天赐良机,这次是吃不上河鲜了。 一旁的八戒明显也和陈启想到一处了,叹口气道: “师父啊,这河里的东西又不能吃,还拦我们去路,这可算不上什么好巧事。” “呵,你这呆子,这西行之路,本就满是崎岖魔障,区区河流拦路,有什么好叹气的,遇山开路,逢河搭桥乘舟就是。” 猴子双手搭在肩头横背着着的金箍棒上,嗤笑了声道:“要是取经取得轻易,哪还有我等的正果?” “哼,谁不知道啊,就你门清,喜欢教训人!”八戒不满的顶了顶行李,对一旁听着他们吵闹,两只眼亮晶晶起来的红孩儿道:“大侄子,莫学你那叔叔,就好显摆!” “嘿,你个呆子!” 见八戒对着红孩儿损他的面子,猴子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八戒好看。 却被早有准备的八戒一个虚晃,挑着担子躲过,咧嘴道:“嘿嘿,抓不着,抓不着!” 一行人打打闹闹着,也走到了那传出水声的大河处。 只见眼前有了一条河流,黑水滔滔。层层浓浪翻乌潦,迭迭浑波卷黑油。近观不照人身影,远望难寻树木形。滚滚一地墨,滔滔千里灰。水沫浮来如积炭,浪花飘起似翻煤。 “乖乖,这是哪家的大靛缸整个倒进去哩,整这么黑!” 八戒躲着猴子的追逐,挑着担子,站在河边停住了脚步感叹道。 “不像是靛缸,更像是谁家在此洗笔砚的。”紧随着赶到的沙僧也开着玩笑道。 “去去去,哪家好人用这么大的河来倒靛缸,洗笔砚?” 见两个师弟在河边插科打诨起来,猴子故作嫌弃的赶赶手,趁机拍了拍八戒的脑袋几下,才又搭起眼帘,了望一番后回头对陈启道: “师父啊,这河十来里宽,我们得找渡口渡船了。” “那就沿着河边找一找吧。” 见着眼前河流里漆黑如墨的河水,又动辄十里宽阔,已经经历过鹰愁涧,流沙河洗礼的陈启,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奇。 更是蹲下了身,掬了一捧河水,闻了闻,没甚异味,尝……是不可能尝的,只散了这捧,又用手指搅了搅河水,见手指染了河水都变黑了几度,站起身来,对其他人笑道: “这河水和普通河水无异,只就异常的黑,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哼,这算什么,你若是到了那火焰山,见到的场景才会让你更惊讶。” 红孩儿抱着胳膊,在一旁淡淡道。 这都一个多月了,父王和母亲竟然还没来救他。 这让红孩儿不禁深深怀疑起那群送信的小妖是不是路上出了问题。 不过在渡过最开始的慌张后,红孩儿也就不担心了。 一来是父亲虽然交的狐朋狗友多,但消息也一向灵通,自己受困唐僧的消息,他迟早能知道,到时自然会来救他。 二来嘛…… 自然是红孩儿发现这群和尚西去的路线——刚刚好和火焰山撞上了! 这哪是去西天取经的路啊,这不就是他红孩儿回家的路么? 哼哼,等到了火焰山,哼哼哼…… “哦?火焰山的景色更绝吗?希望有机会能让贫僧一睹那风光吧。” 早知会路过火焰山的陈启在身上擦了擦手指,和红孩儿对视一眼后笑着。 呵,你会得偿所愿的。x2 红孩儿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却不知,和自己当初被吊在树上时,笑得一样。 恍惚间,猴子好像不仅听见了眼前的黑水翻涌的声音,更听见了别的坏水翻涌声。 猴子甩了甩头,甩去那些奇怪的声音后,忽的看见那上游棹下一只小船儿来,便指着船对陈启笑道: “师父,驾舟渡我们的来了。” “真的是一驾小舟!”陈启顺着猴子的手指望去,有些惊讶。 又想到上次这么出场的,好像是鹰愁涧的水神…… 那没事了。 正常操作,勿惊。 沙僧则在此时卸了担子,拢掌大喊道: “哎!那船家!请来河边一叙!” 应是听见了沙僧的大嗓门,那小船摇摇晃晃的行驶在河面上,逐渐靠了岸,朝陈启这边转来。 待到了离他们岸边两米远的位置,方才停了舟,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船家探出头来,拄桨打量着一行人道: “你们找我作甚?” “还请船家行个方便,渡我们过河。” 沙僧憨厚一笑,对着船家行礼道。 有求于人,除了红孩儿还在那抱着胳膊,臭着脸外,其他人也都跟着行了一礼。 “欸,不行不行,我这船小,又不是渡船,如何载得动你们这么多人?你们想别得法子吧!” 那船家听了沙僧的要求,却是摇着头,摆着手推辞道,转身就欲离去。 ………… 某不知名处。 三位老者正在河边垂钓。 居中浓眉长须老者忽的一笑,对左边的老者笑道:“有人说你写的文章错漏,乃是因为囊中羞涩,吃不起螃蟹?” “哼,荒谬,我曾历仕齐,楚,楚又有蟹之乡之称,如何没有吃过螃蟹?” 左边的严肃老者拂了拂衣袖,有些不悦道。 “哦,那是为何呢?”右边的祥和老者笑问道。 严肃老者眯了眯眼,盯着河面上的浮漂,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师门不幸,出了个馋嘴爱偷吃的弟子罢了。” 第89章 不出意外的翻船 “哎!等等,船家,天上人间,方便第一,行个方便,行个方便啊!” “我等也不是常来打搅你的,是要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唐朝和尚,还请船家行个方便,渡我等过河,亦有船费奉上,多谢,多谢了。” 沙僧见那船家欲转身离去,忙大声请求道。 还自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和碎银,伸手示意那船家起来。 ‘大唐?’ 那船家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大笑道: “原来是东土来的贵人,好说好说,用不上甚船费。只是……” 那船家撑开船,来到岸边,摆出一副烦恼样道: “几位师父啊,我这船小,你们人多,如何载得下?” 陈启几人顺势望去,他那小木船竟是用一大段整体木桩做的,中间镂空打造了一个舱口,确实比较简陋狭小。 只能将将容下除船家外的两个人左右。 “这般莫不是要分三遭渡?”沙僧数了数自己这边的人头还有行李白龙马,愁着眉道。 “这河十来里宽,哪有劳人船家来回三趟的道理?” 陈启也是皱着眉道。 就算船家是此地的河神,这样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欸!哪用这般麻烦,”八戒的眼珠子转了转,在一旁想偷懒道: “老沙,你和猴哥在岸边守着行李马匹,我随着师父渡河就是,等到了,你们再驾云带上这些东西,跟上来罢。” “呵,这呆子说得也有道理。” 猴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八戒一眼,颔首同意道。 只是在八戒扶着陈启上船后,拎起红孩儿,一同丢了过去道:“大侄子也跟你们一起吧,他个儿小,挤一挤就是了。” “欸!” 红孩儿惊呼一声后,在渡船上站稳了脚跟,气鼓鼓的瞪了一眼猴子,有心想骂,可见到猴子笑眯眯的神情,又不敢。 只好憋着气乖乖站到陈启身边,暗自磨牙想着: 等着,等我父王母亲来了,杀了你这个臭猴子! 小小的渡船里被满满当当的塞了三个人,那船家也不再等待,松了撑船的桨,顺着水流,将木船飞速的推离了岸边。 待木船行到了河中心,忽的一阵狂风袭来,卷浪翻波,遮天迷目!当空一片炮云起,中溜千层黑浪高。两岸飞沙迷日色,四边树倒振天号。 只听“扑通”一声,那小小的木船如何抵这等天威? 被那大风吹倒了船身,大浪倾覆了一切,眨眼间,便是连船带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黑色的河水仍在翻涌腾空,一如既往地流淌卷浪。 “遭了,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他们翻船落水了!” 沙僧自大风刮起就心生不妙的预感,用袖子遮掩了面目,向河中心望去,果然,哪里还有陈启他们的踪影? 当即对着猴子焦急道:“大师兄啊,我们快下水捞他们吧!” “莫急,”猴子抬起手掌,安抚了番师弟后,摩挲着下巴眯眼道: “不像是翻船,若是翻船,八戒会水,自然会负着他们出水,哪会像这样死寂寂一片,一点动静也无?” “照我看,怕是那船家有问题,招摇来的怪风,我先前就看他有些不正气,只误以为是此地有些不正派的水神,嘿,没想到竟然是个敢对师父动手的大胆狂徒。” “啊?那大师兄你在此看守着行李,我下去救师父!” 沙僧闻言跺了跺脚,又知猴子不善水战,赶忙提议道。 “嗯,沙师弟,你先去探探情况,但也毋须太过担心,我特意丢了大侄子过去,有他相护,师父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猴子向沙僧点点头,目送着这位师弟下水而去。 又站在原地挠了挠腮,皱眉想道,大侄子加上八戒和沙师弟,打那个不老实的水神,绰绰有余,虽然是在水下,但应该……没问题吧? ………… 却说那刮起狂风,卷了陈启、八戒和红孩儿下水的船家,落水后也显了真身,方面圜睛霞彩亮,卷唇巨口血盆红。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鬓朱砂乱发蓬。 冷鳞,尖嘴,大目,原来是一条鼍龙! 这厮没将陈启和红孩儿两个一看就没什么战力的凡人和小孩放在眼里。 只趁着八戒刚刚落水,昏头昏脑时,自背后偷袭,一把将其打晕擒下,五花大绑起来后,带着陈启和红孩儿进了一座上写着“衡阳峪黑水河神府”八字的水府。 隔绝了黑水河河水,自成一片小空间的水神府内。 “呵呵,你就是自唐朝来的和尚,那与唐皇结拜过的御弟唐三藏?” 那妖怪高坐在厅堂的正位上,周边站着一个个水妖手下,俯身盯着被他一把扔在了地上的陈启幽幽道。 一旁的红孩儿幸灾乐祸的笑起,也不恼这妖怪对他的轻视和粗暴,自地上往旁边挪了挪,只装作普通的孩童一般,躺靠在五花大绑的八戒身上,看起戏来。 该死的阴险和尚,现在身边没了那只臭猴子,看你怎么办? 想要小爷出手帮你脱困? 没门! 就是你念紧箍咒,我也不……不会见死不救的。 红孩儿摸了摸头上的金箍,寻思着这和尚要是怕死念咒,自己就不看戏了,勉为其难的大发慈悲救他一手。 在这之前…… 那当然是能看一会儿戏就看一会儿喽~ ………… 果然,我就知道遇到这种特殊地形就是要开新剧情了! 只是误以为出现的船家,大概率又是来帮忙的水神,一时大意了,可恶! 不过,这一次的妖怪到底是谁? 长得有些丑,但是没甚么印象啊?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陈启顶着因为黑色河水,比往常黑了几度的脸色,瞟了一眼明摆着不想出力的红孩儿,还有日常掉链子的八戒。 想着这次不全靠着猴子,试图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使眼前的妖怪倒戈卸甲,以礼来送自己回去的陈启,站起身来,对着上首的妖怪微笑道: “正是贫僧,不知施主找我有何贵干?” “哈哈哈,”那妖怪闻言大笑起来,盯着面不改色的陈启,恶狠狠道:“还能有何贵干?自然是为了吃你!” “常听人言你这和尚乃十世修行的好人,但得吃你一块肉,便做长生不老人,我在此等够多时,如今自然是要为长生不老而来!” 哟,原来还是个同行! 红孩儿闻言翘起嘴角,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上首的丑妖怪,看他还能活到几时。 虽然他看着这阴险和尚,还有那臭猴子不爽,但凭眼前这家伙就想吃唐僧肉? 呵呵,连小爷这关都过不了。 而见这妖怪口口声声说要吃唐僧肉,陈启也不惊慌,只打了稽首,摇头笑道: “施主此言差矣,岂不知世人所传,常有些荒谬之言?贫僧的肉若是便可以让人长生不老,那这一路行来,吃喝排泄不计其数;吸血飞蚊也叮扰不少。” “岂不是造出无数的长生不老之身了?” “再说了,我佛家讲究的乃是开悟,行善大慈悲之举,视人体为臭皮囊,又怎会因为十世修行,修出一副‘药材’身来?” “可见,这则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无稽之谈罢了。” “施主你捉我到此,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招惹了我座下的徒弟,为自身徒惹来杀身之祸罢了。” 那妖怪听陈启谈起唐僧肉的荒谬,不为所动,仍恶狠狠的看着陈启,直到听到陈启的最后一句,才忍不住冷笑一声道: “你的徒弟?就地上五花大绑的那个?还是他旁边的小孩?唐三藏,就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打十个!” “还敢说是为我惹来杀身之祸?” “可笑,真是可笑!” “…………” 陈启被这妖怪噎了一下,有心想替八戒解释一句吧,又瞧着地上那个昏过去,哈喇子都流了出来的呆子,实在是无话可说。 只得抬出真正的招牌道: “施主误会了,地上的乃是我的二徒弟,我的其他徒弟都不以战力见长,各有别的长处,最善能降妖伏魔的,乃是我的大徒弟。” “姓孙名悟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施主若是听说过他的名声,应该知晓他的能耐,还请早放我等离去,莫要执迷不悟啊。” 当听见孙悟空的名号,这妖怪的瞳孔缩了一缩,但随即大笑道: “你说你大徒弟是孙悟空,他就是了?区区一个名字,就想吓退我?” “而且能跟地上这种废物一起做师兄弟的,能厉害到哪里去?就算真是那孙悟空,想来也不过是虚名在外,名不副实,旁人惧他,我可不怕!” “他若是来了,还要与我斗过三合,若能胜我,我便送你出去,若胜不过我,那就是活该我享受这天赐的唐僧肉!”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妖怪满意的点着头,招呼左右小妖道:“小的们!快把铁笼抬出来,将这两个和尚并小孩囫囵蒸熟,另具柬一封,去请二舅爷来,言我要与他暖寿。” 只是在一众小妖听令,前去抬铁笼时,外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有一大汉的咆哮: “妖怪,休得放肆,快放我师父师兄与侄儿出来!” 看门的小妖也在此时急急忙忙的赶来报信道:“祸事了!大王!前门有个大胡子和尚,发了颠的打门,找我们讨人哩!” 却原来,是沙僧早早到了,只是听师父在劝那妖怪,故留步细听。 待发现这妖怪执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时候,才不等了,用宝杖胡乱拍打着大门,喊那妖怪放人。 “呵呵,这是那唐三藏的另一个徒弟来了,莫慌,我去试试他的成色,连战两个师弟,倒也能摸清楚那孙悟空是何能耐了。” 老妖听了,不慌不忙的一笑,对陈启看了一眼,穿好披挂,便手提着一根竹节钢鞭,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被看了一眼的陈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猴子和他师兄弟之间的战力差距,有那么“一点点”大。 这个数据根本做不了准…… 这边厢,妖怪手提着钢鞭出门,便见沙僧怒气冲冲道: “我打你个不知死活的泼怪!岂敢变化作梢公,掳我师父?快快送回,我还能饶你性命!” “呵呵,大话谁不能说?你个和尚蠢笨,看不透爷爷的变化,活该吃亏上当!” “如今想要回你的师父?简单,你上来,与我见个雌雄!三合敌得我啊,还你师父;如三合敌不得,便连你一发都蒸吃了!” “也好凑我的宴席,省的怠慢了我二舅爷!” 那妖怪的钢鞭前指,对着沙僧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嘲讽道。 “哇呀呀呀!” 见这妖怪不仅使诈不见羞愧,还敢嘲笑自己蠢笨,沙僧闻言大怒,一张脸涨红,抡起宝杖就是对着妖怪大力劈去! 那妖怪嘁笑一声,也不虚他,钢鞭上迎,正面夹住了宝杖,又一手使钢鞭推开宝杖,一手使力,就要趁着空门,一鞭打向沙僧的天灵盖。 沙僧一惊,忙收回宝杖,杖头横抵住钢鞭,杖尾向妖怪狠狠扫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鞭迎杖架,转眼间就是二十个回合过去,不相上下。 但沙僧思及背后还有猴子在,不似这妖怪一般单打独斗,故使了个破绽,引妖怪来攻后,装作不敌的样子,反身向岸边游去。 只是那妖怪也不上当,见沙僧落荒而逃的样子,嗤笑一声道: “你去罢,我不与你斗了,我还要备请柬帖儿去请客哩。” 说罢,转身就回了水府,卸了披挂,被一众欢呼的小妖簇拥着,再踞上首,盯着厅堂中的陈启嗤笑道: “就这?就这?” “你这手底下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俱都不是我的对手,看来那所谓的大徒弟,要么是那孙悟空徒有虚名,要么,就根本不是孙悟空!” “对了,对了,想你们唐人,皆是满口不实的无信无义之徒,必是后者,假冒的齐天大圣名号,用来诈我的吧?” “毕竟你们那个唐皇就是这样哄骗我父的,更别提你这个与他结拜的御弟了。” “看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 不是,兄弟,你不就和老沙打了一架赢了而已,怎么还搞起人身攻击了? 还tm是对万里之遥的大唐开群嘲? 还有,你爹怎么又跟二凤那个老李扯上关系了? 我tm取个经,被徒弟坑,被菩萨佛祖坑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被他拖累一手? 陈启的心里充满了小问号,不禁开口问道: “敢问施主高姓大名,令尊又如何被我大唐的皇帝陛下哄骗了?” 第90章 放不下的小鼍龙 “呵呵呵,完全不知道吗?说来也是,像这种背信弃义的事,你那位结拜兄长,也不敢泄露出去吧?” 那妖怪冷笑几声,眯着眼与陈启冷声道: “今日也好让你这个和尚做个明白鬼,不教你糊里糊涂的转世投胎。” “本神乃是西海龙王之甥,泾河龙王之子,暂代了黑水河河神之位的鼍龙,鼍洁是也!” “当年我父为麾下水族出头,找了那长安西门大街上的算卦道人袁守诚麻烦,与他对赌一日雨水。” “奈何天不助我父,恰逢那日上有敕旨,竟真被那道士给蒙对了!” “我父又听信了小人谗言,一时误了时辰,雨数,招惹来上剐龙台的罪行!” 小鼍龙说到此处,想起当年在泾河时,上有父母,下伴八位兄长的故往温馨时光,潸然泪下,含恨道: “本来我父王母后四处求援,只需再拖过一两日,尚有我父一线生机,又打听到届时行刑的,乃是你那兄长的麾下,人曹官魏征,特去求了你的兄长,望其拖延一阵。” “可谁知……”小鼍龙怒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指着陈启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那兄长唐皇,是个言而无信的伪帝,明明答应了我父,宽慰其心,次日却偏偏招来魏征上殿,眼睁睁看着他将我父斩首!” “害得我父冤死,我母前年忧郁悲愤而死,我长兄八个,都离我而去,天各一方!” “你说,你那兄长害得我家破人亡,你是不是应该替你那兄长赎罪,活该进我肚子走一遭?!” “…………” 不是,你脑子有病吧? 别以为贫僧刚才没想起来,就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嗷! 泾河龙王误事,被当朝丞相魏征所斩,还跑去皇帝陛下的梦里闹事,害得陛下夜里不得入睡,招来秦琼,尉迟恭二位大将军守门,最后更是下了一趟阴曹地府…… 这在当时的长安,可是一桩大新闻! 各种谣言流言传的满天飞舞,老唐当时奉旨入长安,领着一千二百名僧人,替老李办水陆大会,哪能不知道其中内情? 再结合陈启上辈子的听说的事迹,如何还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即挺身而出,反讽道: “施主此言差矣,汝父难道真就是清清白白,毫无过错?我皇又岂非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据贫僧所知,你那父亲,因一时之气,与袁守诚袁先生对赌算卦,赌输了后,又心生狡诈,抗旨不尊,改了下雨的时辰,克扣了下雨的数量!” “才招惹来剐龙台上走一遭,这都是依照天规道律,有何可惜?!” “随后为求自保,打探到行刑之人,乃是我朝高官魏征老大人,便夜入我皇梦中,苦苦哀求救命。” “我皇乃是慈悲之人,一时心软,答应了汝父,只是我皇虽有善心,不知神通法术,被魏征老大人趁机梦入天界,行刑斩了汝父龙头。” “我皇虽一时有误,但也可谓是尽心尽力,如何算得上背信弃义?他欠汝父的?” 陈启站在原地,昂首看着那小鼍龙,一字一句嘲讽道:“汝父不仅不对尽力的我皇感激不尽,还敢夜梦索命,地府喊冤。” “今汝仍旧怀恨在心,欲吃我以报复我皇。” “果然,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脉相承,不识好人心,白眼狼一对!” “你,你,你!!” 见陈启不仅毫无悔过战栗之心,还敢在他面前辱骂自己和亡父,当场气得小鼍龙满目赤红,牙呲欲裂,拎起一旁兵器架上的钢鞭,就要向陈启打去: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贼和尚!我改变主意了,不等蒸熟,现在就活活打死你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秃驴!” 打,使劲打,打死这个阴险和尚! 红孩儿正倚着八戒看戏,哪知道眼前的一人一妖,言辞交锋之间,火气就上来了。 那个阴险狡诈的和尚嘴上不饶人,竟气得这妖怪提鞭就打。 当场眼前一亮,坐起身子,想好好看一看陈启的凄惨下场。 可陈启是什么人呐? 他没把握敢这样跳脸嘲讽小鼍龙? 当即一个丝滑的后摇,将正在看好戏的红孩儿和八戒护在了身前,还不忘吩咐句: “小红,看你了,给我上!” 不是,你怎么好意思的? 动作还这么顺滑?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被陈启护在身前,直面暴怒的小鼍龙,红孩儿的神情有些呆滞——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只是在陈启点了点其脑袋上的金箍,红孩儿又见那小鼍龙气势汹汹的模样,摆明了要连他这个挡路的小孩子一起打以后。 也只能愤愤的扭头瞪了一眼笑眯眯的陈启,再狠狠给自己的鼻子塞了一拳,借着血迹,掐诀念咒,将满腔的怒火,都转化成三昧真火,向着小鼍龙喷去! 该死的丑八怪,我治不了唐僧那个臭和尚,还治不了你吗? 给小爷死来啊!! “呵,我道那和尚还能有什么底气,原来是指望在你这个小娃娃身上了!” “只是,在黑水河底下的水神洞府里,用火来攻我这个黑水河神,真是可笑,可笑!” 小鼍龙的动作一顿,见红孩儿竟然是在喷火以后,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完后,更是提起钢鞭,朝着正喷吐着火焰的红孩儿脑袋砸去。 “给我破!” 小鼍龙一声厉喝,钢鞭上裹上水流,直直穿向了那张牙舞爪的熊熊火焰。 只是他想象中的,水到火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水好似变成了油一般,浇上去,反助了那火威! 只见“蓬”的一下,那火焰越发膨胀,径向小鼍龙袭来,而小鼍龙一身厚厚的鳞甲,多少年的修为,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火焰一包,直燃作了一团火人! “呃!啊!!” 小鼍龙惊骇发觉那火焰犹如附骨之疽般,死死粘在了身上,那灼热的烈焰,一时之间不知烫起了多少水泡,烧掉了多少皮毛! 痛得他撕心裂肺,五内俱焚! 该死,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火? 怎不怕水? 小鼍龙被烧得惊恐万分,他能感觉到,这火威力恐怖,要是再熄灭不了,怕是能活活得把他烧死! 当场吓得小鼍龙不敢再近红孩儿的身,撞破了水府,在黑水河里显出了原形,翻江倒浪起来,欲以黑水河之力,助他熄了身上的怪火,逃得一命。 而本就出力出得不情不愿的红孩儿,见小鼍龙识相的退去了,也没有穷追不舍,收了神通,冷冷的看着小鼍龙在黑水河里不停痛苦的打着滚。 呵,不知死活的家伙,真当小爷的三昧真火是吃素的? 敢用肉身接三昧真火,你比那头臭猴子还勇! 陈启也在一旁不住的点着头,我就说猴子无缘无故的丢红孩儿上船作甚,果然是因为只要红孩儿出手,这小小鼍龙,当场就会跪了。 而见这个阴险、胆小、……怕死的和尚终于从自己的后面钻出来了,红孩儿也是将目光从小鼍龙身上收回,恶狠狠的盯着陈启,一言不发,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厚颜无耻的和尚。 但陈启会在乎吗? 当即笑着挑眉对红孩儿夸赞道:“哎呦,不错哦,小红。” 红孩儿的额角跳出青筋,知道眼神对这脸皮厚如城墙的和尚没用,冷哼一声,索性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这和尚了。 还是有点嫩啊。 陈启笑着摇摇头,知道红孩儿不禁逗,也不再逗弄他,转蹲下身子,解开了八戒身上的绳子,轻晃猪头道: “八戒?八戒?醒醒,开饭啦!你吃太多,悟空要拿棒子来打你了!” “哎呦!遭瘟的猴子,我不就多吃了点么,就要打我,真是没天理!” 八戒这个呆子,听见陈启喊开饭时,耳朵就动了几下,又听见猴子要来打他时,更是“噌”的一下爬起身,左右慌忙打量,手还一把抓住陈启道: “师父,饭,饭呢?快给我些,我好带着离远了吃,省的那猴子来打我!” “哪有饭?”陈启摸了摸脑袋,佯装无辜道:“八戒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做梦了?” “好在这水里的妖怪被小红赶跑了,剩下的小妖见机不妙,也是一哄而散了,你快带我上岸吧,要是饿了,在岸上再做饭就是。” “梦?” 这呆子此时才清醒了些,大袖一摆,擦干净了嘴边的哈喇子后喃喃道: “看来真是饿了,做梦还能梦见开饭和那遭瘟的猴子……” “不对啊,师父,我们先前不是在渡河么?怎我早早就睡下了?我晚饭还没吃呢!” 八戒惊呼一声,后知后觉的对陈启慌张道。 所以,相比于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你更担心少吃了一顿晚饭是吧? 一旁目睹完师徒互动的红孩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道。 倒是陈启已经完全习惯了,微微一笑,告知了八戒的先前发生的一切。 而知道自己只是被妖怪打昏过去,并不是错过晚饭后,八戒也是狠狠松了口气,乐呵呵的拍着肚子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师父,走走走,我来背你们上岸。” 八戒一边一个,拿胳膊夹住陈启和红孩儿,出了水府,又远远避开了那还在河道里发疯打滚,试图灭火的小鼍龙,一口气上了河面。 又远远望见在岸边招手呼喊的沙僧,才带着两人游回了岸边。 “哎呦,师父,二师兄,红贤侄,你们没事吧?怎么突然就脱离妖口了?那水面上闹腾的妖怪,是红贤侄一把火烧的吧?” “要不是你们上来的快,我都要下去找你们了!” 沙僧一把拉住陈启的手,助其上岸后,又急忙帮着剩下的两人上来,才又对着齐齐抹着脸,拧着湿衣服的三人,连珠炮似的一串串问道。 “呵呵,这次是多亏了小红出力,一把火烧得那妖怪烈焰焚身,无力他顾,我们才能逃出来的。” 陈启见沙僧焦急的样子,笑着与其点头安抚道。 八戒也在一旁不忘夸奖道:“是啊,多亏了大侄子啊,我老猪晚上得多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他一番。 哎呦,你看,他为了用那神通,鼻子下面都淌血了,是该补一补,补一补。” 面对这些话,红孩儿有些不适应的冷着面,扭过头去,但听见八戒要给他做好吃的,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嘴角轻轻上扬。 而陈启转了转头,不见猴子的身影,反见到岸边多了一个陌生的老人,不禁问道:“悟空呢?他去哪搬救兵了?还有这位老人家是……” “不敢当,不敢当,圣僧,我乃是这黑水河内的真神,只是被妖怪掳夺了洞府,今见大圣至此,圣僧被妖怪暗掳,特来参拜的。” 这老人原来是黑水河真正的河神,只是被小鼍龙借着实力,背景,强行霸占了洞府神位,打伤驱赶了麾下水族。 河神有心想投状子告他,却反被西海龙王押下,不予准过。 好不容易盼到猴子来了,那小鼍龙还敢冲撞,才兴冲冲前来申冤帮忙的。 只是在目睹了现在还在河里惨叫打滚的小鼍龙惨状后…… 这位河神额头滴落冷汗,对陈启等人的态度也极为恭敬起来。 “是啊,师父,这位是被妖怪欺压的真河神,来给我们报信的。” 沙僧点着头,替这位证明了身份,又道:“大师兄就是从他这知道了妖怪底细,特去西海,找西海龙王来收拾他外甥了!” 说曹操,曹操到,沙僧刚刚说完猴子的去向,猴子便从远处的河内跳起,上到近前,见了陈启欢喜道: “师父,怎不等我喊来援兵,你就脱困了?” 还能咋滴,靠我呗! 红孩儿悄悄撇了撇嘴,抱着胳膊想道。 陈启也是笑着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道: “有劳悟空了,只是这回却是让你白跑一趟了,有小红的三昧真火在,那妖怪别说吃我了,自己都快熟了,要被鱼虾吃了。” 话音刚落,黑水河里又出变故,腾出来五百虾兵蟹将,旌旗猎猎,刀枪剑戟具备;军容整齐,皆是精兵强将! 领头的一人,更是头戴金盔,腰间束宝带,身着锦衣,说不出的威风凛凛,丰神俊朗,手持三棱锏,正踏水而来! 第91章 可怜 “圣僧,圣僧!还请收了神通吧!” 见到来人一身戎装,手持兵器,陈启还以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却没想到来人急步踏水,凑到近前,就匆匆忙忙收了兵器,对着陈启拱手弯身焦急行礼道: “圣僧,小鼍龙虽胆大包天,对您出手,也霸占了这黑水河的河神水府,行事跋扈,但罪不至死,还请圣僧发发慈悲,收了神通,饶那孽畜一命吧!” 还有给那小鼍龙求情的? 你谁啊? 陈启打量了几眼眼前威武的青年,有些摸不清此人的来历,莫非是那小鼍龙请来的救兵? “哈哈,师父,此人乃是西海的大太子摩昂,是那妖怪的亲表哥!”还是猴子最熟悉陈启,见他上下打量着摩昂不说话,立马在一旁笑着引见道: “师父,这小鼍龙与那西海龙王敖顺有着舅甥关系,他也还怪孝顺的,捉了你,不忘发请帖请他舅舅来吃饭哩!” 猴子看了一眼,化出原形在黑水河上翻波涌浪,但还是止不住身上团团烈焰,不停哀嚎,像个长条火炬的小鼍龙,冷笑了一声才继续道: “我拿住了他送请柬的小妖,以此作为凭证,前往西海老龙王那问罪,他与我细说了这小鼍龙的来历后,特派了摩昂太子来助我擒他的!” 这位不是使枪的么?! 知道了来人的姓名,陈启总算想起来这一难了,无他,他看过的那版影视剧里,这位摩昂太子的剧情相当出彩。 使得一杆长枪,打戏极为英姿飒爽,精彩至极,风头一时无两,据说是因为演员就是当时剧组的武指 ——所以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单独给自己设计了不少帅气的武打动作。 嗯,另外,如果陈启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还是他家小白龙的大哥。 换而言之,他陈启骑了眼前人的弟弟大概四年了…… 咳咳,收回了打量这位摩昂太子手里三棱锏的怪异目光,莫名有些心虚的陈启主动抬手,行了一礼道: “原来是摩昂太子,贫僧有礼了。” “圣僧客气,客气,”明明已经对那边黑水河上,快要被活活烧死的表弟感到十分焦急,这位摩昂太子还是耐住了性子回礼,才又道: “圣僧,这孽畜自小顽劣,在外行事霸道,又冒犯了圣僧,可说到底,也是个失去双亲的可怜人,还请圣僧看在他未曾铸下大错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任打任罚皆可,饶他一条小命吧。” 担心眼前的圣僧是那种认死理的顽固之辈,摩昂太子还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猴子,祈望这位看在自家大伯父东海龙王的面上,替他说两句好话。 毕竟摩昂虽然平日里也瞧不上自家这个没见识,脾气还臭的小表弟,但终究是已故的姑姑最小的儿子,若真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被烧死…… 不提他自己于心不忍,回去以后,老爹不也得把他摁在地上,鞭子抽烂? 到底还是欠过四海龙王降甘霖洗花果山的人情,猴子见那摩昂太子向他求救,也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对陈启嬉笑道: “师父,这厮身上虽有些不正气,但确实未曾做过大恶之事,念在他年幼又死了爹娘的份上,您要是消了气,就饶他一命吧。” 就连小白龙,都见机在后面拿头蹭了蹭陈启的后背,为他的小表弟求起情来。 “额……”怎么都劝起我来了? 见两人带马都向他为那小鼍龙求情,陈启也是无奈着摇头笑道: “你们求我作甚?这三昧真火乃是小红放的,若要收,也应该要去求他的,找我有什么用?” 那不是顾及您的意思嘛。 见陈启话里话外,并没有一定要取那小鼍龙性命的意思,摩昂太子松了口气,猴子更是挠腮一笑道: “若要求我那大侄子,那还不简单?” 猴子一把揽住在一旁抱着胳膊装高冷的红孩儿,将脸探到红孩儿近前,嬉笑道: “好贤侄,今日多亏了你护师父周全,如今对那妖怪也是小惩大诫了,你就收回神通,饶他一条小命如何?” “哼,不如何!” 你叫我收我就收?那小爷的面子往哪搁? 一把推开臭猴子那贴近的毛脸,红孩儿冷笑昂着头道: “那妖怪不知天高地厚,敢用肉身接我三昧真火,还妄图用凡水来浇灭…… 呵呵,岂不知这凡水浇上去,只会如油一般,越泼越灼? 他的下场只会是被烧成灰烬一团!没救了,等死吧!” “大圣,不知这位是……”见放火的竟然只是个小娃娃,用得还是难得的三昧真火,摩昂太子的神情一动,向猴子确认道。 “哈哈哈,乃是我老孙的大侄子,当年的结拜大哥牛魔王之子,牛圣婴是也!” 猴子也不管红孩儿此时脸上对他的嫌弃,拍着红孩儿的肩膀对摩昂太子大笑着介绍道: “乳名叫作红孩儿,前些日子也和你那小表弟一样,阻拦我等西去,扬言要吃唐僧肉,最后被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带在身边管教了。” 你可以只说前面的,不用说后面半截话的! 红孩儿闻言,暗自瞪了猴子一眼,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就不收回三昧真火,就是要让这猴子丢面为难! “原来是大力牛魔王之子!” 果然是他! 摩昂太子脸上神色一喜,对着红孩儿拱手道: “我家也与令尊有些交情,贤侄今日若是愿意高抬贵手,我西海龙宫愿意送二十箱赤珊瑚,二十箱深海珍珠送予翠云山处,权作赔礼与谢礼!” 多少?二十箱赤珊瑚加二十箱深海龙宫的珍珠?! 红孩儿和八戒的眼睛同时一亮! 这要是送回去,可教母亲多欢喜?\/这拿来换成金银财宝,得值多少钱? 毕竟财大气粗的龙宫拿来送礼的,必然不是一般货色。 龙宫出品,必属精品! 三界皆知! “咳咳,”红孩儿脸上的冷笑瞬间收起,变成故作严肃的小大人模样道,“嗯,我想了想,这妖怪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罪不至死,我母常教导我在外做事,要与人为善,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这就收了神通吧。” 就知道这法子好使! “多谢,多谢,”有过和牛魔王打交道经验的摩昂太子,脸上也挂起笑意,拱手道:“还请贤侄施法,厚礼我随后就遣人送去。” “好说,好说。”得了承诺的红孩儿满意点头,转头看向河里泡着的,那条奄奄一息的小鼍龙,只觉原本那丑不拉几的妖怪,此时怎么看怎么顺眼! 当即张开嘴,用力一吸,那缠在小鼍龙身上,水浇不灭,土掩不损的三昧真火就凝成了一股火焰漩涡,顺着吸力乖乖进了红孩儿的肚子。 原本一只脚都踏进了奈何桥的小鼍龙,也才算是保住了性命,残留下一副惨不忍睹的碳黑焦躯,和最后一口那如同游丝的气。 摩昂太子挥挥手,指使着麾下的水族前去喂丹药的喂丹药,急救的急救,确保了小表弟的情况不会恶化后,才对着陈启等人拱手苦笑道: “多谢圣僧,大圣,贤侄诸位手下留情,家门不幸,让诸位看笑话了。” 又对陈启道:“还请圣僧定下责罚,待这孽畜稍有好转后,小龙亲自监刑,绝无违背!” 就你这态度,亲自动手我都信啊! 见眼前的摩昂太子提起小鼍龙这个孽畜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陈启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只是吧…… 陈启瞧了眼那小鼍龙都快被烧成焦尸的“非洲”龙模样,想想多方认证的罪不至死…… 也就眨了眨眼道:“阿弥陀佛,这位小鼍龙施主虽然有些是非不分,顽劣不堪,有今日之后果全都是自作自受之举,但也可谓是得了应有的教训了。” “太子带他回去后,除了依律惩处他先前犯的过错,再细心教育一番,使其不再犯就是了,贫僧这里的责罚,也就一笔勾销了,毋须再提。” 担心此地的水神被西海龙族记恨上,陈启也就特意没提他,只通通归类到了小鼍龙先前犯下的过错里。 毕竟不像号山的土地山神,背后真正的靠山,乃是天庭。 红孩儿可以依仗着武力和背后的牛魔王威名,找些由头折腾他们,却绝不敢随意加害。 此地的水神么…… 顶头上司就是西海龙王,真得罪了…… 啧,那下场可就老惨了。 猴子的撑腰都没用。 老龙王有的是法子用无可挑剔的正当理由去收拾他。 而见陈启竟然如此大度,摩昂太子也有些意外的拱手道: “圣僧慈悲,也请放心,将这孽畜押回龙宫后,小龙必依律严惩前过,以后更是会严加管教,不让他堕我西海名声。” 说完这些,摩昂太子此来的目的也就完成了,本该就此鸣金收兵,押着小鼍龙回西海复命。 只是在用余光瞟了一眼陈启身后,那悠哉悠哉摇头晃脑的白龙马后,摩昂太子还是忍不住对着陈启一拱手道: “圣僧,不知可否移步一叙?小龙有些话还想要与圣僧说。” “有何不可,太子,请。” 陈启见了摩昂太子的目光,心中一动,欣然同意,与其沿着黑水河岸,走了五十余步。 在确定离尚在原地的取经队伍,尤其是小白龙够远后,摩昂太子才主动停下了脚步,对陈启歉意一礼道: “打扰圣僧了,不知圣僧可知座下代步龙马的来历?” “他本是小龙的胞弟,西海三太子敖烈!” “只是往日里在家比我那表弟小鼍龙还要顽劣,性子火爆,从不肯听我父之言,一日与我父争吵之后,更是在家中纵火,烧了那殿上明珠!” “我父一气之下,上天禀告玉帝,判了个他忤逆不孝之罪,要在天上挨三百鞭子后,上那剐龙台一遭!” 陈启默默点头,青少年叛逆期嘛,这个他懂。 不过往日里他只大概清楚小白龙是在家犯了错,烧了颗好像是玉帝赐的明珠,后来被玉帝判了死刑,差点嘎掉,最后被观音菩萨救下来给他当坐骑。 没想到小白龙在家竟然是这样火爆脾气的? 一言不合就纵火烧家? 妥妥的叛逆富二代啊! 不过这一路过来,陈启倒是和小白龙相处的挺愉快的。 从没见他尥过蹶子,发过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死刑给吓到了,还是被猴子打服了,真心悔过成长了。 见陈启点头示意知晓后,摩昂太子苦笑一声后叹气道:“可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我父也不是那真心狠之人,天兵上门,将烈弟押上天行刑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随后更是想方设法,想替烈弟免了死罪,不用上那剐龙台,只是不待他上奏天听,就幸有观音菩萨路过烈弟的行刑处,暂免了他的罪责,发予圣僧做个脚力。” 说到这里,摩昂太子向着陈启深深一拜道: “圣僧,小龙约你到此处密谈,不为他事,只祈求圣僧宽宏大度,莫要与那劣龙一般见识。 西行路上,若是他犯了过错,不必手软客气,该打打该骂骂,只是他若又使起性子,死犟到底……” “还请最后留给他一个机会,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实话,今天小鼍龙的惨状有些吓到摩昂了。 他今天但凡要是晚来一步,小鼍龙就死定了! 而他的三弟敖烈…… 那脾气比起小鼍龙来可还要臭! 别看今日他见其和陈启一行人相处得还是很愉快,当龙马坐骑当的也够心甘情愿,可万一哪天那个死脾性又上来了…… 小白龙就得变碳烤黑龙了! 于是为了他那火爆冲动弟弟的性命,摩昂才特地向陈启移步请求了番。 而陈启面对摩昂的请求,也有些无奈,不至于,不至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白龙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马,哦,不对,重新做龙,嗯,也不对,应该是重新做龙马了。 不过考虑到这也是人家一番爱护弟弟的关切之心,陈启也就扶起摩昂太子,向其保证道: “太子放心,且不提小白龙如今今非昔比,已改过自新了,看在他这么多年来的苦劳份上,贫僧万不至于对其如何的。” “劳烦圣僧了。” 摩昂太子对着陈启又是深深一礼,弯腰过半。 待拜托完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后,摩昂太子才与陈启一同举步向原地返去。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摩昂太子犹豫了几番,还是边走边装作无意的开口道: “圣僧,若是有空的话,还请告知小白龙一声:父王在龙宫里为他摆了一桌宴席,他随时回去,随时都在。” “善。” 陈启稍稍沉默了会后,忽的展颜一笑,轻轻应声道。 第92章 听闻三力大仙 “大侄子这笔生意做得值哩!动动嘴,就能挣来二十箱的赤珊瑚,二十箱的深海珍珠!” “也不知道值我们救多少次公主国王!这龙宫也真是财大气粗,富甲一方啊。” 待摩昂押解着小鼍龙,带着五百水军离去之后,八戒瞧了瞧天色,索性在岸边搭灶生火,一边做着今日的晚饭,一边心生感叹道。 即便八戒顾虑到红孩儿是晚辈,有所收敛,但话语里的那股子酸味还是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猴子就被这股酸味酸到了,捂着鼻子扇了扇,笑道: “四海广袤,宝贝珍藏无数,又皆属龙宫统管,这三界哪个不知,谁家不晓他们龙族的富庶?” “要不然,我老孙当年又为何想着去找他家讨要兵器披挂?” 猴子自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只在手中变大些许,在手指间转动飞舞的展示了一遍后,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对正在分面剂子的八戒笑道: “呆子你又有什么好酸的?那摩昂太子走前不是说了?我们如今正在西行取经,不好送那些累赘的珍宝藏品赔罪。” “但等我们取完了经,功行圆满后,亦有厚礼送上洞府,全当今日他西海龙族的歉意赔礼……” “怎么,你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要了?啊哈哈。” 猴子站起身来,凑到八戒边,拍着他的肩膀取笑道。 “去去去,你烧你的火吧,我一会儿还得抻面条哩!少拿你那乌漆嘛黑的毛手碰我,碰脏了面粉,今天晚上还吃不吃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八戒恼羞成怒,挥手驱赶着猴子道。 “嘿嘿嘿。” 猴子也不和这呆子计较,拿手指笑点了八戒几下后,蹲回去继续烧他的火去了。 陈启正带着红孩儿和沙僧正在收拾晚饭用来佐面的野菜,见状也不由和一旁看戏的沙僧对视一眼后,摇头轻笑起来。 倒是红孩儿,一边洗着野菜,一边不由得意地昂起头来,脸上的微笑更是憋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哼,跟着这臭和尚一路西行也不全是坏事嘛,小爷今日的买卖就像那个厨子说的一样,值啊! 这得顶他在六百里号山收那些穷哈哈的供奉多少年呐! 不远处,正在吃草的白龙马抬起头来,看着傻乐的红孩儿,歪了歪头,耳朵动了动,打了个响鼻,兀自低头继续吃草去了。 而吃过了八戒精心做的手擀面晚饭后,一行人点着篝火,搭着帐篷,歇息了安稳的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后,大伙收拾完行李,叼上早上八戒拿篝火余温热的馍馍,继续了那好似漫无止境的西行之路。 而这次,也毋须陈启他们发愁怎么渡过这黑水河了——那真正的黑水河神早早候在了岸边。 见到他们后,上前感激的一行礼道: “小老儿多谢大圣,圣僧还有这位小长老,使我复得水府!” 河神向着猴子,陈启还有红孩儿拜了拜,又笑道: “小老儿知圣僧欲渡河西去,愿在前开路,引诸位过河。” 说罢,河神抬手作起阻水的法术,将上流硬生生挡住,形成一道水墙,而须臾间,下流河水淌尽,便在这宽达十余里的黑水河河道上硬生生开出来了一条通天大道来。 嘶~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世界,也曾看过猴子他们降妖时的施法比斗。 可在亲眼目睹河神在他们面前轻松的来了一手分河开路后,陈启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从古人开始,就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向往的个人伟力啊! 翻江倒海,担山赶月,移星换斗,呼风唤雨,吐气成河…… 不过,已知,水神打不过小鼍龙,小鼍龙被红孩儿血虐,而眼前的河神都能做到轻易的分河开路,那猴子…… 陈启瞥了一眼吹着口哨,左瞧右看,就是不肯看自己的猴子,哪还不知他的心虚? 不过西游嘛,本就是一场磨难接磨难,妖魔鬼怪这种看得到的磨难,还能被猴子一棒子拦下,替他分忧解难,别的嘛…… 陈启笑着摇摇头,也未开口去问猴子,只是牵着白龙马,带着身后的这群徒弟,一马当先,朗声笑道: “且去,且去,去那西天拜佛取经处。” 猴子,八戒,沙僧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挑担的挑担,拉扯红孩儿的拉扯红孩儿,紧紧跟上陈启,向着西方而去。 是啊,莫怕,莫怕,怕甚么千难万险阻路? ………… 自谢过黑水河神,离了那河底的宽阔大路后,这西行的队伍又是不停的马蹄哒哒,走过了寒冬腊月,凛风朔朔。 也曾梅花香气入梦来,也曾对雪围炉煮茶笑中谈。 只是眨眼间,又值早春天气,但见三阳转运,万物生辉。三阳转运,满天明媚开图画;万物生辉,遍地芳菲设绣茵。梅残数点雪,麦涨一川云。渐开冰解山泉溜,尽放萌芽没烧痕。 花香风气暖,云淡日光新。道旁杨柳舒青眼,膏雨滋生万象春。 那万物生发,勃勃生机的景象在眼前绽放,陈启牵着白龙马,正与一众徒弟游观赏花,忽听得一声吆喝,好似千万人呐喊之声。 “哪来的这么大声音?” 陈启驻了足,惊疑的向前方看去。 只是任他瞪大了眼睛,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是不是哪里山崩地裂了?”八戒也昂着头,踮脚向前看去,猜测道。 “也可能是晴天一道霹雳,专劈那些作孽多端,罪大恶极的妖孽。” 沙僧搭着眼帘,反看起了上方的云头,找着雷公电母这些老同僚起来。 “就不能是打起来了么?阵前厮杀,擂鼓助威也不都这个调调么?” 一路上来没遇到什么乐子(发财的机会),有些提不起劲的红孩儿,在一旁抱着胳膊懒洋洋道。 “嘿嘿,你们在这猜着,我去探探路。” 猴子见他们猜测不同,来了兴趣,收了金箍棒,一个纵身翻上云头,搭眼向西细看。 却见一座城池浮现,屹立在大地之上,猴子又辨了辨气,见那城池祥光隐隐,不见甚么凶气纷纷。 “怪哉,怪哉,这城池瞧上去也算安宁稳定,如何会有人声响彻如此之远?” 猴子挠了挠腮边,略微好奇道:“还得我老孙再去近些,看个究竟。” 于是猴子向前腾云,总算找到了那响彻人声的来源——原来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和尚! 那祥和的城池外,有着一块沙滩空地,攒簇了许多和尚,正搁那儿拉车呢! 这群和尚拉得车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砖瓦木植土坯之类,极为吃力,故此这群和尚便喊着“大力王菩萨”的号子,齐齐发力,好拉动车子。 也正是由于这随着发力,喊出来的一声又一声的号子,引起了陈启他们的注意,更招惹来了猴王。 “这群和尚是在这里盖寺庙?还是一群廉洁的穷和尚哩!不请人工,自己动手。” 猴子在云头上挠着头,开始揣测起来。 只是见那群和尚拉车向高坡,那高坡又极为陡峭,只有一条窄土路,不由摇了摇头道: “这群和尚没做过事,怎不先将坡挖平些?再不济,也要拓宽那条土路,怎可一味使蛮力拉车?就凭他们这体力,能拉得动几次?” 正摇头间,那城池里又走出两个少年道士来。 头戴耀星冠,身披彩锦绣。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 大摇大摆,神情高傲,见了那些拉车的僧人,眉目一竖,轻轻冷哼一声。 便骇的群僧战栗,咬着牙,更加卖力的拉起车子。 “有趣,有趣,”猴子正摩挲着下巴,见着下面的情形一乐,“这群僧人怎见了道士,就如老鼠见了猫一般?” “莫非此城内,僧归道管?这一路西来,也曾听路人言说前头有个敬道灭僧之处,难道就是此处了?” 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有心想打探好情况,好回去报与陈启方便,便按落云头,摇身一变,化作个游方的云水全真。 左臂上挂着一个盛放食物的水火篮儿,右手上敲着渔鼓,嘴里唱着些道情词,慢慢向那两个少年道士走去。 及至了眼前,向其打了个稽首笑道: “两位道长,贫道有礼了。” “道友客气,客气。” 见到了是游方的道士,这两个少年道人收敛了对那群僧人的傲气,忙还礼笑道: “不知道友寻我二人是?” “唉,”猴子所化的道人摇了摇头,叹气道: “贫道乃是云游道士,浪荡在天涯海角,今日到得此处来,正逢肚饿,所以特地前来询问两位道友,此城内可有善信?我好前去化斋治饿。” “哦?那道友可算来对地方了,”左边的小道士闻言笑了笑道: “我城中何须道友去寻善信?大街小巷,富人长者,王公贵族,男女老少,只要道友肯开口,无人不愿请道友一顿斋饭,以治肚饿。” “便是王宫,道友若是想去,也不是去不得。”右边的小道士笑着补充道。 “啊?这城中竟如此乐善好施么?满城的善信?”猴子佯装惊奇道。 “哈哈哈,”见猴子惊讶,两个小道士齐齐笑了几声后,才骄傲的挺着胸膛道:“只因我们道人与他们有恩,便是那万岁君王,也是爱煞了我们,第一个尊道敬法。” “哦?如何有恩,如何个爱法?贫道初来乍到,对此中详情不知,还请两位贤道友与我告知一番。” 猴子眨了眨眼,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同道之人,”两个小道士摆了摆手,对猴子的称呼极为受用,左边的小道士先笑道: “道友有所不知,此城叫作车迟国,约摸二十年前,突遭大旱,天上无有半点雨,地上谷苗干涸死,不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 右边的小道士接道: “彼时国君为了解旱情,特意请了僧道两家,前来祈雨消灾,但那些和尚根本不中用,受了朝廷的粮饷,却半点作用也无,直至有三位大仙前来。” 左边的道士又接道: “三位大仙一来,设坛做法,摇动令旗,不过片刻间便有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豆大的雨点打下,救了这满城的国民与危难倒悬之际!” “故此,这满城的人都受我们道人的恩,便是那宝殿上的君王,也因此与三位大仙结了亲,拜为了国师,日日供奉,不敢失礼。” “相反,”右边的小道士笑着接话道:“那些和尚就惨喽!他们求不到雨,又空吃了那么多年的粮饷,惹来君王忿怨。 当天就拆了他们的山门,毁了他们的佛像,索了他们的度牒,不放他们回乡。一应御赐与我们道家做活,就当小厮一般。” 左边的小道士指了指那些还在卖力拉车的和尚,讥笑道: “他们虽然没有大用,但平日里倒还能差遣来烧火扫地,如今后边少了住房,正好发这些和尚来拽砖瓦,拖木植,起盖房宇。” “也省的像二十年前一样,空吃粮饷不做事!” 显然,对于这些和尚,小道士们的态度就不像对猴子变作的道士一般和蔼了,完全看不起他们,厌恶也写在脸上。 参考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出生起就在车迟国的耳濡目染里,对和尚有着偏见,各种瞧不起。 猴子暗中摇了摇头,暂不想和这两个娃娃一般见识,便笑道: “如此说来,我等到此的道人,都欠那三位大仙一份人情了?还请问贤道友,这三位大仙的名号来历?也好让贫道在心好好感念一番。” 那你可算问对人了! 两个小道士故作矜持的点点头,清了清嗓子,昂着头骄傲道: “咳咳,这三位大仙,正是我两人的师父!” “大师父,号作虎力大仙;二师父,号鹿力大仙;三师父,号羊力大仙!皆是在山中苦修得道的神仙人物!” “因有感苍生苦楚,又修炼有成,才特地下山,保我车迟国风调雨顺,使其国泰民安,免于生灵涂炭,皆可谓是有道全真!” 有道全真?这说辞,怎听上去好生熟悉? 不会又是哪家仙佛的坐骑宠物吧? 通过名字,连本体是什么都好猜,八成就是虎,鹿,羊三种动物成精了呐。 猴子摩挲了几把下巴,神情有些怪异,忍不住追问道: “尊师三大仙,有什么神通法力?” 第93章 两千余五百 “我三位师父皆有着大神通,大法力! 呼风唤雨,只在翻掌之间,指水为油,点石成金,犹如转身之易,可谓是能夺天地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 两个小道士提起自家的三位师尊,那叫一个自豪骄傲,挺胸抬头的,略微摇头晃脑起来,向猴子夸耀道。 不过猴子听着,却悄悄皱起了眉头,奇怪,明明听上去确实有些能为,可称有道,但为何总有一种隐隐野路子的感觉? 若那三个大仙真是仙家的坐骑宠物,应该不至于此吧? 按下了心头的疑惑,猴子对着两个少年道士稽首笑道: “厉害,厉害,尊师三位大仙确实不凡,竟握有如此神通,难怪被称为有道全真。” “哈哈,我等替师尊谢过道友夸奖了。”两个少年道士回了个稽首,含笑应道。 见两个小道士坦然接受的样子,猴子嘴角抽了抽,又见远处那些还在卖苦力的和尚,心头一动,露出个苦笑道: “此城内有三位大仙,实乃是我道人之福啊。只是两位贤道友,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两位道友可能应允?” “且说,且说。” 两个少年道士瞧这会说话的游方道士十分顺眼,当即挥了挥袖袍,大包大揽笑道。 “多谢,多谢,”猴子假扮的道士佯装感激的样子拱了拱手,才又继续苦着脸道:“唉,两位道友有所不知,贫道云游至此车迟国,一则是四海为家,四处浪荡;二则是来此寻亲的。” “哦?寻得什么亲?”右边的少年道士好奇问道。 猴子苦笑了笑道: “是我一个叔父,他自幼出家,削发为僧。前些年外面闹荒灾,也就去了外面乞活。这几年不见回家,我念祖上之恩,特来顺便寻访。 如今听两位贤道友所言,想必是羁绊在此了,被罚做了苦力,再不能脱身。” 啧,不会死这了吧? 两个少年道士闻言对视一眼,不由暗自想道,于是暗带些怜悯的目光看向猴子,稽首道: “道友,正所谓天下道人都是一家,你若是要去寻你叔父,我两人倒也可以与你一个方便。” “这样吧,这沙滩上有五百名和尚,你去里面一一辨认,若是寻到了贵叔父,带与我二人面前,我们卖你一个面子,为他做个病状,死状,递与师尊,你也好带他脱身离去。” “多谢,多谢。”猴子倒也没想到眼前人竟如此好说话,向其多番道谢后,才朝着那群衣衫褴褛的和尚走去。 而见又有一个道士来了,好不容易拖动木车过了山坡的一众和尚,立马跪在地上齐齐磕头讨饶道: “爷爷,爷爷,我等不曾偷懒,五百名人头半个不少,都在此扯车哩。” 这群家伙,平日里莫不是常常被道人鞭打折磨? 不然怎会见到个披道袍的,就如此惶恐? 猴子皱了皱眉,对这些和尚挥手道: “莫跪!起来,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是来寻亲的!” 寻亲! 有了这位道爷的关系,攀上了亲戚,不就可以脱离这遭罪不堪的日子了?! 一众的僧人眼前一亮,团团爬起来围住了猴子,猛搓着脸,好露出真容方便辨认,嘴里还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猴子要找的哪里人,有什么特征? “肃静!” 猴子见这些和尚急于脱身的样子,厉喝了一声,待止住了喧闹以后,才指着其中一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僧人问话道: “我问,你来说,懂吗?” “懂懂懂,还请爷爷发问。”被猴子一声厉喝,重新找回了被道士支配恐惧感的僧人,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其余的和尚也不敢开口,又不舍离去,齐齐在一旁噤声围观起来。 “嗯,”猴子满意的点点头,才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回爷爷,我们大都是这车迟国内的僧人,因二十年祈雨不成,触怒了君王,故被拆了寺庙,捉了过来给仙长家做杂役赎罪。” 那僧人其实更想说主因在于那会呼风唤雨的三大仙,蛊惑了君王,致此令下,可眼前到底也是个道士,怎敢如此说? 便撇清了三大仙的关系,苦着脸道。 猴子一眼识破了他的想法,便笑着道: “我非此处的道士,乃是游方来的,你不必对我遮掩,有什么说什么。我问你,你说你们大都是车迟国的僧人,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都是些过往的和尚,想来也是触怒了我佛,不受保佑,偏偏来了此国,不分远近,来了后通通都被发配至此做苦役,更有一些不是和尚的可怜人,只头秃了,毛稀了,也被捉到了此处。” “只因三位大仙谏言,上有谕旨,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 也不知道信没信猴子的说辞,这个和尚还是愁眉苦脸道。 而听了他的话,人群里,有不少的和尚抹起了眼泪,显然这些就是倒霉误入车迟国的和尚,更有一些头上还有些毛发的痛哭出声。 盖他们更倒霉,只是头上的毛发“稀疏”了些,就遭了无妄之灾的人…… 无道昏君呐! 猴子咬了咬牙,有些看不过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道:“若如此,我为你们扯断枷锁,放你们离去吧!” 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个有些不同的道士,那和尚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 “走不脱的,那仙长奏准君王,把我们画了影身图,四下里张榜挂像,车迟国地界也宽,又有不知多少的快手,缉事。” “就凭我们这些僧人的脚力,如何走得脱?与其被抓回来挨一顿鞭打刑罚,还不如就在此苦捱。” “连逃都不敢逃,你们在此,不就是等死吗?”猴子皱起了眉头,有些怒其不争道。 “老爷啊,死都算是好的了,”见猴子发怒,却知眼前人是个好心眼的,这和尚也不怕了,叹了口气道: “想我们初被发配作奴役时,尚有两千余人,因那水土不服,寒冷煎熬,病死累死了约六七百人,而后还有受不了的,又自尽了七八百,再去掉一些别的或调走或失踪的,只剩下我们这五百个,想死都死不了。” “如何死不了?”猴子眉眼一挑,有些不解道。 “悬梁自尽的绳断了,拿刀自刎的不疼,投河的飘起沉不下去,服药的身安不损。”众人纷纷讲起了自己的遭遇道: “后来还是晚上睡觉时,有神人入梦来,我们才知晓,是那六丁六甲、护教伽蓝,特地来护我等不死的。” “他们至夜就来保佑我们不死,言说我们且先苦捱着,待到那东土大唐去往西天取经的圣僧来了,青天也就来了。” “只因那圣僧手底下有个大徒弟,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 “只用等他们前来,我们就有救了!这城里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却原来是六丁六甲他们给我老孙揽的活! 猴子听了这些人口中的夸耀,十分受用,当场不装了,双手叉腰大笑道: “好好好,列位,不必再等了,我老孙在此!我就是大唐来的圣僧座下大弟子,齐天大圣孙悟空!你们随我来,我救你们于水火!” 结果一众人见猴子变作的道人忽的叉腰大笑,面面相觑,只当他疯了,皆摇头道: “老爷,不是,不是,你怎会是孙悟空呢?那位我们都认得!” 你们见了我都摇头,还说认识我? 没得到呼应的猴子有些尴尬,放下叉腰的双手,摸着鼻子有些不虞道: “你们又不曾见过他,如何认得?” “是因为一位老先生哩,”见这个好心的道士还不服气,其他人笑着道:“他自言乃是太白金星,与我等说了齐天大圣的模样,好教我等莫认错了。” “是啊,老先生说那位齐天大圣:磕额金睛幌亮,圆头毛脸无腮。咨牙尖嘴性情乖,貌比雷公古怪。惯使金箍铁棒,曾将天阙攻开。如今皈正保僧来,专救人间灾害。” “老爷你穿一身道袍就算了,容貌也是周正的一般人模样,如何会是齐天大圣孙悟空?莫逗弄我等了。” 一众人过惯了苦日子,难得来了个好心的道士,还跟他们逗闷子,当即哄笑起来道。 不是,这老星,怎如此多管闲事,连我老孙的元身,都到处宣扬? 猴子闻言,咬了咬牙,又嗔又喜,恼的是这太白金星多事,喜的是他替自己扬名,也不好多说甚么! 这老星,做事还是这般滴水不漏! 猴子无奈的摇摇头,又见一众人在那笑闹不止,眼珠子转了转,当即笑道: “诸位,我确实不是那孙悟空,我是他的门人弟子,到此为他探路,但他就在后面压阵。你们瞧,他这不就来了?” 猴子向着东方随手一指,忽悠的众人向东看去,待众人没见到身影,满心失望的转回头时,却是猴子已经现出了本相,在那抱着胳膊里夹的金箍棒,好整以暇的笑问道: “如何,可能认出我老孙来了?” “真是孙爷爷!” “青天大老爷来了!” “是齐天大圣!与老先生说的一般无二!” “爷爷,爷爷,请发发慈悲,救我等脱离苦海吧!” 一众人这才认清了猴子的身份,一个个的当即弯腰跪下,磕着头,激动泣声恳求道。 “起来,起来,我老孙毋须你们跪!” 猴子抬了抬手,强把这些人自地上拖起来后,看了看远处那城门口被大动静惊动的两个少年道士,又瞧了瞧他们身后的车迟国,嗤笑了声。 转对其余人安抚笑道:“你们莫要心急,待到明日,我师徒进城倒换公文时,好好看一看那个无道昏君,瞧一瞧那三个欺人太甚的道士!” “这……”见猴子的矛头不仅指向三大仙,还隐隐指向那车迟国的国王,众人颤了颤身子,更有最先答猴子问题的和尚上前谏言道: “孙爷爷呀,那国君乃是被那三个道士蛊惑了,罪责都在那道士身上啊!” “是啊,孙爷爷,都是那三个道士,言说兴盖三清观宇,对天地昼夜看经忏悔,就能祈君王万年不老,才把君心惑动了,下达这些旨意!” 我们只想讨一个公道,可从没想过要弑君造反啊! 见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替国王开脱的模样,猴子眨了眨眼睛,嬉笑道: “莫慌,莫慌,我老孙是个讲理的,岂会拿他一国君王如何?” “…………” 希望如此吧! 一群人如今脱离苦境的希望,全放在眼前的猴子身上,纵有些不相信,不放心,也不敢出言置喙,只是脸上原本见到猴子的喜色纷纷散去,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位孙爷爷明日上殿,看国主不太爽利,一棒子打死了该如何是好啊?! 猴子见这些人一个个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是轻啧一声,暗自摇了摇头。 果然,师父说得没错,有些人即使犯了错,可由于身份,其他人连恨他都不敢,只敢把怨恨发泄在其他人身上,替那些人寻找着过错的理由……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按师父说的,毕竟他们从小接触到的人事物,都在告诉他们这个道理。 不遵守这个道理的,大都早早的被这个世道淘汰了。 猴子收回思绪,笑了笑,罢了罢了,他想这么多作甚? 这个车迟国的国王无不无辜,有没有罪责,他老孙就不多虑了,还是交给师父头疼吧。 他老人家想怎么处理,我老孙就怎么办是了。 一如当初一棒子打死那个奎木狼一般。 他老孙本懒得费那功夫杀他的,只是遵师令罢了。 不过,师父可不像这些人一样,不敢怪罪国王呐。 猴子摸了摸怀里的一块金牌,有些莫名意味的再看了一眼远处的车迟国。 说不得,他老孙又得遵一回师令了…… 不过这时,倒是有两个少年道士闯入了猴子的眼帘里。 原来是那两个小道士见猴子久久不归,那群和尚又有些异常,是故匆匆前来探查究竟。 而见到那两个道士,原本还有些忧心忡忡的众人,哪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一个个的下意识的扯住大车的绳子往身上套去,身子还不停的颤抖起来,就好像曾经挨过的鞭子跨越时空,再次烙印在了他们身上。 带着刻骨的疼痛,铭心的恐惧。 第94章 三清殿中瓜果佳肴 “瞧你们怕的,有我老孙在,何必惧怕?” 见这些人慌慌乱乱,战战兢兢的样子,猴子不由摇头失笑道。 而得了猴子的提醒,这群人才从刚才的慌张中回过神来。 对呀,孙爷爷都已经来了,我们还怕这些道人作甚? 孙爷爷来之前我们怕他,孙爷爷来之后我们还怕,那孙爷爷不是白来了吗?! 有了猴子作底气的众人,赶忙甩了绳子,齐齐聚在了猴子身后,或害怕,或愤怒,或跃跃欲试的……看向了赶来的两个少年道士。 而从城门处匆匆忙忙赶来,又翻过了一处高坡的少年道士,见这些和尚竟然不是在尽力干活,反而站在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家伙身后,还敢直视着自己两人。 当即怒道:“你们这些惫懒的和尚,不好好干活,聚在一起作甚?还有先前的那位道兄去哪了?这个毛脸雷公嘴的,又是何人?” “如实招来,不然我看你们是又想吃鞭子了!” 这两个小娃娃…… 猴子眯起了眼,笑问身后的众人道: “他两人平日里对你们如何?可曾打骂,可曾要过谁人的命?” “老爷,”先前机灵的和尚上前回道: “这两个道士年纪小,来得晚,平日里对我们瞧不上眼,经常冷言嘲讽,但未曾沾过人命,不过见到我们体力不支,难免懈怠时,鞭打也是有的。” “既然如此,你们被他打过的,便上前拿鞭子抽回去吧,也当作一个因果了断。” 猴子朝着那两个少年道士吹了口气,笑眯眯的见那两人从开始的一脸愤怒,到发现身体动不了后的惊恐,转身对后面的众人吩咐道。 当然,看在这两个道士与他之间交谈友好,又未曾害过人命的份上,猴子这一口气不仅定住了他们的身子,更是保住了他们的命。 这样即使后面的五百僧人,一人几鞭子的打下去…… 也不会将他们打成一滩血泥,只让他们多受些皮肉之苦,回床上躺些时日也就好了。 甚至若他们背后的三个大仙肯出手救助,舍得用药的话,几天就能下地。 而得了猴子的吩咐,又见那两个道士被孙爷爷的一口气就定住了身子,众人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但随着第一个被打过的人大着胆子,上前拿鞭子抽了几鞭出气后。 剩下被打过的人也不忍了,上前排队,轮流接过那自少年道士腰间抽出来的皮鞭,向这两人狠狠抽去,嘴里还数着一,二,三…… 一如他们当初拼命卖力拉着车,还要被他们嫌弃懈怠,用力抽打时一样。 看到昔日一起受苦的同伴,今日竟然拿起鞭子,数着数的将欺辱尽数偿还,剩下没挨过眼前道士打的众人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 要不,我们也上去抽这两人几鞭? 他们没打过我们,但他们的师兄弟打过啊! 打谁不是打?纯当出一出胸口的恶气了! 好在还是那个机灵的和尚先拦住了他们,劝说一声冤有头债有主,猴子也在一旁嬉笑道,待他明日一会三大仙,替他们讨回公道,也让他们像这些人一样,一报还一报后。 才安抚住了剩下的大部分人。 不然这五百人一拥而上,就算那两个少年道士死不了,那也不知道得轮流抽到什么时候了…… 待那些将鞭数一一奉还的人抽完后,猴子将手里他们奉上的“血鞭”随手一扔,瞧着那被打的直翻白眼的少年道士摇了摇头,对着一众衣衫褴褛的人道: “走走走,你们先随我老孙去拜见那东土来的圣僧,也就是我的师父三藏法师,待他决定好你们的归置后,静等明日的好消息就是了!” 猴子领着众人东去陈启的方向,路过那被五百人齐卸了绳,看不顺眼的大车时,还不忘一棒子打碎木板,一脚踹飞剩下的残渣,才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下,满意的点点头离去。 顷刻后,猴子领着浩浩荡荡,凄凄惨惨,好似乞丐一样的一群光头佬,就这样华丽丽的出现在了陈启几人身前。 害得几人齐齐止了步,惊骇的看着猴子问道: “悟空,前面可是发生饥荒了?你怎领着许多流民乞丐来了?他们可还能坚持?你速速带着包裹里的金银,去买些粮食来,莫饿死了人啊!” “是啊,猴哥,你从哪找来的这群破落户?这次接济,怕是要把我们自己都给接济穷了!” “大师兄,后面还有么?要不要我去帮你领过来?” 就连红孩儿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啧啧称奇道:“乖乖,你这是捅了和尚窝了,还是给他们都剃了头引入佛门了?怎一个个都是光头溜溜,不见头发的?” “没大没小的,叫叔叔!”猴子笑着猛搓了几把红孩儿的毛头,才摁着鼓起腮帮,满脸不爽的红孩儿对陈启几人回道: “嘿嘿,师父莫忧,莫忧,前面未曾有饥荒,这些人虽然许久不曾吃饱,但还饿不死,不用急着给他们找食吃!” 猴子向几人备言了前事,尤其是从少年道士和那些和尚嘴里打探到的消息。 车迟国,虎鹿羊三力大仙啊! 听完了猴子打探来的消息,陈启微微颔首,回忆起这一难起来。 相比如刚刚经过的黑水河,全靠外援摩昂太子精湛的打斗才能让他恍然想起不同,这个车迟国的名字就让他非常熟悉,一听那三位大仙的名号,更是完全勾起了他的回忆…… 和猴子斗法的那三个,颇有些野路子术法的妖怪道士! 下场貌似分别也是头被狗叼走,死透;失了护身的神通,活活被油炸死透;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怎么死的来着? 陈启想了想,暂时没想起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劫难里,老唐难得的有了一次高光时刻—— 既在经历了猜桃还是桃核之类的猜谜游戏后,和原型是老虎的虎力大仙比打坐…… 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老虎这种三大仙里面最躁动的那个,和取经队伍里最会打坐的老唐比打坐…… 毕竟根据陈启继承的记忆里来看,老唐那有些变态的打坐能力,自信使他进入闭死关的状态下,能闭上两三年! 这是人? 只能说版世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而即使不是闭死关这种极端情况,老唐正常的打坐参禅也能轻轻松松的坐上三天。 ——老唐主导的水陆法会可以作证。 不过,轮到陈启来嘛…… 理论上一直默念《多心经》,继承了老唐打下的底子,赢那虎力大仙不成问题。 但是,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更别提三大仙那边还作弊呢! 对,我是担心他们作弊,给了机会,所以这次还是不和他们比打坐了罢。 陈启点着头,做好了决定,不过…… 陈启从记忆里的车迟国一难回过神来,专注于眼前,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记忆里的车迟国三妖,看上去好似没做多少罪过,只是推动国王尊道抑佛,驱赶那些和尚做工。 更是由于猴子三个师兄弟半夜去偷吃贡品,赏了他们三大瓶的猴尿,猪尿…… 显得后续好像是猴子这一边理亏一样,还有不少人为这三妖惋惜。 觉得他们只是好歹也算庇护了一分水土,只因为佛道之争,才会死在猴子手上。 可是,如今听猴子所说,这三妖并那车迟国王,聚拢了两千余人,竟硬生生残害了其中的一大半,只剩下了五百人还活着!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仅仅是他本国二十年前求雨不利的僧人,还有些过路的僧人,秃顶少发的本地百姓! 这些人何辜?就这样被抓来做苦力,活活累死打死? 试想一下,他陈启穿越到此世界,不是穿成了老唐,而是一个路过了车迟国的普通僧人,乃至是他本国的,早早秃顶的平民百姓…… 焉还有活路? ‘这操蛋的世道!’ 陈启的嘴唇蠕动几下,无言的骂了句。 即使是版的世界,也不能否认其还是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的背景啊。 不,正因为有着,有时候比他那个时空的古代,更加的恐怖。 陈启的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看得三个徒弟齐齐打了个寒噤,还是八戒看着将晚的天色,上前小心翼翼打断道: “师父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寻个地方过夜吧,还有这五百个可怜人,也需要带着一齐啊。” “啊,对,”陈启从某些思绪里回过神来,对八戒笑着点头道: “八戒说的对,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带着这五百人,先寻个住宿的地方,这车迟国的事,还是待明日登堂入殿,与那三大仙和国王当面对质之后再说。” “圣僧勿忧,我是这城里敕建智渊寺内僧人。我这寺院是先王太祖御造的,里面尚存先王太祖神象在内,未曾拆毁。” “不像城内城外的其他寺庙,通通都被拆除,圣僧若不嫌弃,可领我等先去智渊寺内歇脚,待到明日再去拜殿。” 跟随在猴子身后的众人里,那个表现最机灵的和尚听说了对话,当即站出来道。 只是在向陈启建言时,这个和尚也不禁在心里苦笑起来:苦也,苦也,怎不仅孙爷爷要找国主麻烦,这位圣僧看上去也不想轻饶国主的样子? 质问国主……这还有和尚样么?! 还有天理和王法么?! 陈启自然不知道眼前人心里的担忧,只觉瞌睡来了送枕头,对其笑道: “谈什么嫌弃?我等一路西行,风餐露宿不知有多少次,今夜能有一处禅寺栖身已是上善,更还能安置下诸位一同,自是再好不过。” 既然得知了可以在何处安身,众人也不再耽搁,向着敕建智渊寺赶去,紧赶慢赶,才终于赶在了日落前入了城,进了寺庙,可以在其中歇脚。 只是这一路行来,浩浩荡荡一行人,难免惹来许多路人的惶恐避让与好奇偷观。 好在队伍里并非全是凡人,猴子掐了个指诀,替一行人遮掩了耳目,不说万无一失,撑过今日一夜绝对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行人入了寺庙内,因为大都是和尚,便都在正殿里,先向着佛祖的金身献上了一柱香,拜了拜礼,才在原寺院出身的僧人带领下,四散着寻起安身处来。 这闲置死寂了二十年的智渊寺,也终于有了些人气香火。 陈启一行人也不例外,只是好歹有着圣僧,救星的名头在身上,不需和其他人挤一个房间。 早早就有和尚给他们收拾出了一间禅房相住——最普通的,可以容纳他们一行五人的大通铺。 毕竟有二十年不曾修缮,陈启他们又是带着五百人来此的,能五个人睡一间已经是不错的了。 还有不少的人八九个挤一间,便是那些廊下,大殿里也睡了些零零散散的人。 入夜,二更时分。 本应在床上安歇入睡的猴子,忽的睁开了眼,自床上爬起,动了动耳朵,向南方看去。 原来是猴子今夜心里有事,有些睡不着,可那南方向此时偏偏又在鼓瑟吹笙,方惊动了这只猴王。 静静倾听一会儿后,猴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的爬起来,穿了衣服,出了门,在院中跳在上空仔细观看: 原来是那南方向有着一座三清观,灯烛荧煌,好不热闹,是一群道士在昼夜禳星祈福哩! 但见那灵区高殿,巍巍壮似蓬壶景;福地真堂,隐隐清如化乐宫。 两边有道士奏笙簧,正面一高公擎玉简。先宣理《消灾忏》,再开讲《道德经》。 扬尘几度尽传符,表白一番皆俯伏。咒水发檄,烛焰飘摇冲上界;查罡布斗,香烟馥郁透清霄。 案头有供献新鲜,桌上有斋筵丰盛。殿门前挂一联黄绫织锦的对句,绣着二十二个大字,乃是:“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有余年。” 还有三个老道士,披着法衣,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味坐在殿中,带着七八百个弟子,团团侍立两旁,与其一起念经敲钟。 “三个妖怪,竟还在三清殿里人模人样的念起经来了。” 猴子眯眼向远处看去,眼中金光一闪后,捏着下巴嗤笑声道: “就凭这三妖的德行,这群道士的瓜果根本奉不到三清桌前,与其放那白白浪费,便宜了那群欺压人的道士,不如……” 第95章 零元购 “嘿嘿嘿。” 猴子摩挲了一番下巴,眯眼坏笑起来,悄咪咪回身进了房间,见八戒睡得正香,也不先理他,轻推了推沙僧悄声道: “沙师弟?沙师弟?醒醒,有大买卖来哩!” 沙僧正睡得好好的,就被猴子推醒,迷蒙着眯眼出声道: “大师兄?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找我作甚?又从哪来的大买卖?” “嘿嘿,有好东西,你且起来,听我说与你听,”猴子嬉笑一声,强拉着沙僧起身,对其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我夜观星象时,发现这城内有着一座三清观,灯火通明,那群道士一个个的不睡觉,搁那打蘸祈福哩!” 见沙僧虽然被强拉起来,还在那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提不起神来,一旁的八戒更是在那打着呼噜,睡得死沉,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继续道: “那些道士得了这车迟国的供养,果真是富得流油,那大殿上的供养摆的满满当当,馒头足有斗大,烧果有五六十斤一个,衬饭无数,果品新鲜呐~” 果然,不出猴子所料,听到自己的这一番话,不仅沙师弟不瞌睡了,眼睛一亮,就连他的背上也悄然间搭上了一只猪蹄—— 正是那原本睡得死沉死沉的八戒,如今正扒着猴子的肩头,谄媚讨好道: “猴哥,我的好猴哥,你要去哪里做买卖?怎能只带老沙,不带上弟弟我?就算打不了怪,我老猪好歹还能替你多揣些瓜果不是?” “嘿嘿,你啊你,”猴子拍下八戒的猪蹄,伸手对其指了指,挤眉弄眼笑道:“哥哥这不是担心你今日刚做了这寺里五百余人的伙食,累坏了身子,今夜起不来了么?” “噤声,噤声,你动静小些,我还能不带你不成?” “哎,好,好。”八戒闻言乐开了怀,止不住的眉开眼笑,捂着大嘴巴对猴子点头应道。 心里则喜滋滋想道:这劳累了,不就正应该补一补么? 想来也是我老猪今夜的苦劳被佛祖看在了眼里,这不,大晚上还能被猴哥带着去吃一顿好的!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你们不带我,我可就要告诉师父了!” 正当三兄弟下了床,齐齐悄然穿衣服时,冷不丁的,在房间里又传来一道娃娃的笑声。 却原来,是红孩儿被他们的一番动静闹醒,又见他们大半夜的要出去快活,当即玩心大起,吵嚷道。 “嘘~” 猴子三人赶忙对床铺上掀了被褥坐起,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红孩儿竖指吹气,又小心看了看床头,见陈启没有被吵醒,才都松了口气,对红孩儿招手小声笑道: “来来来,大侄子你若想去就随我们一起,只是动静小些,莫惊动了师父,你懂的,他有起床气,嘿嘿。” “哼,”红孩儿抱着胳膊轻轻哼了一声,又见猴子应允,忍不住展眉一笑,有种奇怪的兴奋感,静悄悄的下了床,就要和三人一起离去。 只是在四人蹑手蹑脚的开了门,排成队开溜时,忽的房里传来了一道幽幽之声: “那三大仙仗着神通,欺压良善,你们吃他供果也算有理,只是这寺里还有五百个可怜人,才是他们最大的苦主,你们吃罢了,记得给他们多带些回来,也算是让那群道士对他们稍微补偿一番了。” 当然,还要记得给为师也带一份! 见手底下的三徒弟带童子外出团建,喊都不喊自己,唯一的陈·肉体凡胎·独守空房·启感觉被孤立了,抱着被子幽怨道。 四人蹑手蹑脚的动作为之一顿,还是领头的猴子不负大师兄之名,回头笑应了声:“知道了师父,我们一定给他打包的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待到屋里没了动静,几人才互相挤眉弄眼了几番,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的溜之大吉。 ………… “呼,幸好师父没怪罪我们吵醒他!” 离了寺院,踏云在三清观上的八戒,拍着胸口庆幸道。 自家师父平时虽然脾气好,但有时候得罪了他,也难免被坏心眼的捉弄一番哩! “嘿嘿,师父没恼就好,来都来了,先吃个肚圆再说,对了,八戒,沙师弟,麻袋都带了吧?师父可是吩咐要给寺里的五百人也带些的。” 猴子也是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又从怀里掏出个麻布口袋,抖搂了抖,对其他人笑道。 他本想着只给师父带些的,可如今要给寺里所有人都带,那他身上的这一个麻袋就显然不够了。 “有,有,这麻袋我身上多的是。” 还得是八戒,从身上东摸摸,西翻翻,找出七八个大麻布袋来,迎空抖搂着笑道: “嘿,就我身上这些麻布袋啊,就够大家伙人手一个果子了。” 再加上沙僧贡献出来的三个麻袋,红孩儿拿出来的一个,大家合计了番,就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口袋。 嗯,万事俱备,现在就怕三清观里的供品不够了! 几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那热热闹闹的三清观,眼放精光,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摩拳擦掌起来。 只是那大殿里,三大仙正领着一众道士念经念得起劲,也不知能念到什么时候。 猴子他们哪有这个功夫等他们? 还是猴子出头,捻着诀,念个咒语,往巽地上吸一口气,手握成拳,透过拳头对着三清观吹去。 呼~呼~呼~ 只见那狂风无端涌起,好巧不巧的直入三清殿内,将所有的烛火光亮一一熄灭。 骇的那群道士,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三清殿里慌了神,吵吵嚷嚷起来。 三个大仙皱了皱眉,暗自奇怪哪来的风吹灭了烛火。 莫非是上天冥冥有感,道法自然之理? 想到此处,三人对视了一眼,暗自颔首,又见这群弟子吵嚷,恐污了道观清净,白毛拂尘一挥,淡声道: “徒弟们莫慌,且先散去,今日神风灭烛,想是天意如此,汝等先散去吧,各自安寝,明朝早起,多念几卷经文权当补数。” 这声音淡淡,却奇特的穿越了吵嚷哄闹声,浮现在那七八百个道士耳边,更熄灭了他们心中的所有慌乱,烦躁,使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对上首的三位大仙齐齐行礼应声道: “是,谨遵师命。” “嗯。”三个大仙起身,满意的看着座下弟子有序离去,一甩拂尘,走在最后,慢悠悠的离了大殿。 只是在散去前,三人也边走边交谈了起来: “师兄,你观这风可有异常?” “自然而然,虽出来的奇怪,可仔细观之,并无特殊之处,上无半点他人的气息,想来确是天地孕育,自然而出的。” “说不得,是三清祖师感我等心诚,特用此风教导我们自然之理?” “唔,有理,细细想来,那卷道书上的第七句自然之理,或许并非我们先前参悟的那样?” “唉,这天地大道之理,无可穷尽,仅凭我们三兄弟自己参悟,还是太迟钝了,若要飞升成仙,称宗道祖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希冀我们在这车迟国内大兴道法,昼夜祈福,能打动三位天尊,得传真法吧。对了,你们可听闻今日发生的那事了?” “是有人救了那五百僧人离去,还定住了金风,木灵两个弟子,让那群僧人倒反天罡,鞭打他们的事?” “对,据他们所说,是个毛脸雷公嘴,擎着铁棒的怪人。” “呵,看来又有佛家不知死活的人前来阻我们三兄弟的道途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论道法,我们三兄弟还未曾俱得谁来。” “与其关注那个毛脸雷公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讨天尊欢心…………” 三大仙边谈论着,边离去,前脚刚走,后脚猴子四人就落在了殿上。 “嘿,猴哥,他们三个还瞧不起你哩!” 八戒拍着肚子,望着三大仙离去的方向,对猴子努嘴笑道。 “呵,三个没传承的山野妖精,没见识也正常,待明日自见分晓!” 猴子抱胸冷笑一声,又偏头指了指大殿,对其他三人笑道: “走走走,现在没了人打搅,我们去那殿里收供品去。” “嘿嘿,等得就是猴哥你这句话。”八戒憨笑一声,咽了咽口水,不等其他人了,提着麻袋就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抓起桌上那些簇盘、衬饭、点心、拖炉、饼锭、油煠、蒸酥,看也不看的通通囫囵着扔进麻袋里。 间歇着,还捻起些大馒头,瓜果,径直扔进了他那不比麻袋口小多少的大嘴里,“咕嘟”一声后,便嚼也不嚼的咽了下去。 猴子见着,好笑的摇头,也不阻拦,只招呼着沙僧,红孩儿笑道:“走,莫让这呆子一人打包,不然只怕他东拾一个,西捡一个,全打包进自家肚子里去了。” 有些忍耐不住的沙僧,红孩儿听了猴子的话,也不敢等了,脸上挂起兴奋的神情,争先恐后的向大殿里赶去,手里还抖搂着麻袋,见到能吃的就往麻袋里丢。 同时也不忘挑些合胃口的,扔进自己嘴里咀嚼吞食。 自从离了红孩儿的六百里号山,大家伙可是好久没吃到什么好的了。 便是八戒的手艺再好,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顿顿吃野菜馍馍,也会腻不是? 也就是红孩儿仗着辈分小,还能偶尔自八戒那分来些饴糖麦芽糖,可那能顶什么用? 怎比得上这大殿里的花样齐全,菜色各异? 而见着三人在那狂欢(零元购),猴子嘿然一笑,拎着麻布袋子施施然跟了上去。 只是和其他人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一般的不讲究不同,猴子对这些烟火食不大感兴趣,只啃了几个果子,就收了手,只安心装起了麻袋。 转眼间,这三清殿里的食物,就被搜刮了干干净净,沙僧,红孩儿拍着鼓胀的肚子,神色满足,打着嗝的将沉甸甸的麻袋扔在猴子的麻袋一起。 唯有八戒一人,摸着半饱的肚子,表情似喜似怨的将他那五六个麻布袋扛起,扔在地上一起抱怨道: “唉,这群道士忒小气,这么大的三清殿,怎就只供了这些?连我老猪带来的麻袋都装不满!而且去了要带回去给师父和其他人的,才堪堪填饱我老猪一半的肚子!” “哼,连给三清的供品都这么抠抠搜搜的,活该他们得不到垂青,还想被传道法?我呸!” “…………” 就你那胃口,怕是多少都不够吧? 其他人齐齐扯了下嘴角,无力与这呆子争辩。 其中还包括着红孩儿,这一路行来,完全见识过八戒的饭量以后,红孩儿觉得吧,自己也不是非要这个厨子不可…… “嘿嘿,这殿里坐着的,可不是三清。” 猴子抱胸,靠在大殿的柱子上,闻言却是对着那三座神像讥笑一声,又对气冲冲的八戒戏谑道。 “这如何不是三清?猴哥你是吃饱了,开始犯糊涂了?这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 分明的三清坐殿啊。” 八戒拍了拍肚皮,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猴子道。 “嘿,”猴子眯眼看向八戒,直看得他身子一缩,收回那失礼的目光后,才继续将目光投向神像咧嘴一笑道: “我在天上逍遥时,常与三清笑谈,见面也不过称个‘老’字,如何认不得三清?” “那你还认不得。”八戒缩着脖子,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句。 “呵,你仔细看,若是真三清,岂还能容那三妖在此败坏他们道门的名声?早就一道法旨降下,一雷劈死这三个妖怪了,还会有这三清观满殿供品?” 猴子有些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只是任凭八戒,沙僧,红孩儿如何看,甚至都上手摸了摸,也没看出这神像的真假在何处,便齐齐看向了猴子,希望能被解释一番。 结果猴子只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理他们,拖起地上的麻布袋,转身就要离去。 但就在此时,大殿外突兀的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猴子侧耳细听后,放下了布袋,笑道:“呆子,你不是还没吃饱么?机缘来了,且让你吃饱再走,我们也好把麻袋装满,带回去好交差。” “咦?这殿里怎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殿的木门被推开,闯进来一个小道士,拎着一盏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四处打量着往日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殿,不禁挠着脑袋喃喃自语道。 第96章 机缘? 未穿底衣,只扯着一领直裰的小道士紧贴在木门后,将举着油灯的右手伸进大殿内,露着个脑袋,凭借着油灯那昏黄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起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大殿。 黑暗中,失去了白日光亮与人气的三清大殿,正陷入了一片死寂。 格外的反差,让习惯了三清殿热闹的小道士格外不适应。 而小道士的油灯照过,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小处场景,更多的地方,仍然埋藏在黑暗里,黑漆漆的,充满了深邃与未知。 就好像有着不知道多少只的猛兽潜藏其中,欲择人而噬。 就连往日里和蔼,威严,庄重的三座神像,在那飘忽的灯光下,也变得扭曲,骇人,恐怖…… “呸呸呸,怎么能对三清祖师不敬!” 想到此处,小道士狠狠的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的那些不敬祖师的想法,合掌对上拜道: “祖师爷大人有大量,莫与弟子计较,明日弟子定多奉三柱香,多念一本经!” 念叨完这些后,许是反应过来这是自家祖师的三清殿,这小道士才没了刚才的恐惧之心,壮着胆子,轻轻推开了殿门,小心翼翼进了大殿。 “嘎—吱—” 使用日久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磨合声,听得小道士心里又是一紧,但想起落下的手铃儿,明日师父见到后的斥责,还是让他硬着头皮,提着油灯在地上寻摸起来。 “手铃呢?手铃会被我放哪了?我记得我今天就站这块的,这个手铃应该就在这儿吧?” 小道士低声念叨着,给自己壮着胆气,那油灯也是被他弯腰提着,映在地面上摇曳。 暮的,一道反射着灯光的亮铜色映入小道士的眼眸,令其喜道:“我的手铃儿!” 就在小道士见到失物,欲上前两步拾起时,一只惨白惨白的手先他一步,轻轻将那手铃拾起,并在他耳边幽幽道: “这就是你要找的手铃?” “啊!啊!!” 此时的小道士,哪还管什么手铃不手铃? 突然出现的惨白之手,和那幽幽之声,骇的其当场三魂出窍,七魄动摇,紧握住油灯提手转身就是夺路而逃,边逃边忍不住大喊道:“鬼啊!!” 待撞开了殿门,这个小道士也不敢再回廊下安寝,只一路跑回了道观后院,拍打着三大仙的房门哭喊道: “师公!师公!大殿里闹鬼了!救命啊师公!”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房门“嘭”的无人自开,屋内还没睡的三大仙,原本正盘坐在蒲团上,默诵经文,如今甩了甩拂尘后,皱眉看着惊慌的小道士道: “发生了何事?莫要慌张,一一道来。” 亲眼见到了三位师公,就像是看见了三只定海神针,总算安抚了小道士那快被恐惧填满的内心,大口喘息了几口气后,才结结巴巴的指着三清殿道: “师公,三清殿,三清殿里闹鬼了!我本来回大殿里找落下的手铃儿,结果有一只惨白的死人手冒出来和我抢手铃!” “那鬼还在我耳边问话!问那手铃是不是我的!” 三大仙闻言互相对视了几眼,三清殿里闹鬼? 是来自寻死路,还是看不起三清天尊,更看不起他们三位大仙? 当即齐齐阴沉起脸来,一甩拂尘,起身怒道:“叫你的师父师叔伯来,掌灯!我们倒要看看,是什么阴邪,竟不长眼到我们三清观来了?!” 一声令下,原本熄灯安寝的一众道士慌慌张张的起床,穿衣的穿衣,戴冠的戴冠,提着灯火,跟在风风火火的三大仙身后,急急向三清殿赶去。 可来到了三清殿处,众人才发现,原本紧闭的殿门,现在全部大开,那三清祖师的神像前,蒲团上,更是端坐着两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目。 摇曳的灯火下,此二人的影子影影绰绰,笼罩住了大殿里三清神像。 “怎么才来?” 许是三大仙们的到来,惊动了他们,那两人中的一人才不耐烦道。 好胆!惊吓了我等的门人,还敢在此装神弄鬼? 三位大仙眯了眯眼,互相之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抬手止住门人在殿外听令,只他们三人,脚步轻抬,按左中右分布,牢牢守住了殿门后,才进了大殿。 而随着他们进殿,那两道背影也随之转身,高傲的看着他们道: “你们就是这车迟国内道观的主事之人?” 也正是转过身来,才让三位大仙看清了这两人的外貌—— 竟是一全身金色一全身银色,穿着道袍的两个童子,背着一把芭蕉扇,腰间挂着葫芦,净瓶,宝剑! 尽皆隐隐放光华,极为不凡的样子。 这…… 羊力大仙对其余两人眼神示意道:师兄,怎么会是两个金银童子?身上还带着扇子和瓶瓶罐罐?他们在搞什么鬼? 鹿力大仙:管他们在搞什么鬼,我先上去与他们斗斗法,试试他们的成色! 虎力大仙:且慢,且慢,须知我道家仙神最喜收童子,这两人身上的东西又看上去颇为不凡,不可冲动!先让为兄探探底细! 虎力大仙一手按住最冲动的鹿力大仙,上前对两个等回应,等到有些不耐烦的童子打个稽首,沉声道: “正是,贫道乃是虎力大仙,身旁的乃是贫道的师弟鹿力大仙,羊力大仙,添为车迟国国师,车迟道门之首,不知道友是……” “呵,区区下界的野妖虎鹿羊,也敢称大仙?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怕赤脚大仙听了你们的名号,一脚丫子踩死你们!” 浑身金色的道童闻言嗤笑一声,奚落讽刺几句,又见三大仙的脸上布起怒火,甩了甩道袍,昂首道: “我二人乃是老君座下,兜率宫里看炉炼丹的金银童子,听闻凡间出了个敬道崇道的车迟国,日夜香火不停,昼夜诵经,特地下凡来一观,却没想到传言有误。 这三清观内无有香火灯烛,道士诵经也就罢了,连观主都不过是三只没见识的野妖,真是败坏我道教名声!” “师兄,莫要和这三妖赘述了,还是回天上去吧,禀报老爷此处有妖怪打着我道教的名号坑蒙拐骗,遣雷部天官来,几道雷劈死他们算了!” 那银色童子也在一旁冷笑一声,接话道。 “嗯,师弟此言有理,去休去休。” 金色童子点点头应和道,起身拉起银色童子,就要迈步出殿,浑然没将堵路的三个大仙放在眼里。 而听了金银童子对他们可称蔑视无礼的一番话,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的火爆脾气来了,当场就要上前拦路动手。 反倒是当先的虎力大仙,闻言心中一动:老君,兜率宫,金银童子! 他们三兄弟辛辛苦苦的广大道教,打压佛门,日日夜夜诵经祈福,为的不就是引起三清祖师的注意么? 如今虽然不是三清亲来,但童子也行啊!就像对面二人口中不客气的话一样,他们三个下界的野妖哪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所以眼前人若非装神弄鬼,那就是他们三兄弟真正的福源来了! 而且就这个嚣张倨傲的态度,一眼看穿他们的真身,张口闭口间就是天界凡间的,赤脚大仙,雷部天官的,那能是假的么? 只是他们今天好死不死的,偏偏因为一阵怪风,停了二十年如一日的诵经祷告,恶了这两位童子! 如今得罪了下凡的金银童子,莫说是福源了,真让他们回去遣来雷神,怕是他们三兄弟飞升变飞灰,多年苦修一朝就要化为乌有了! 若是拦下他们…… 虎力大仙的心底升起一丝暴戾的想法,只是扫了扫这两个浑身上下“宝里宝气”的金银童子,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天底下,尤其是他们道教弟子,哪个不知老君除了最擅长炼丹以外,就是炼器? 就他们三个野路子,加一起都不一定是这两个童子手里宝贝的对手! 而想到这一点,两个童子的身份在虎力大仙眼里也更真实了——不是老君座下的童子,哪有这么多宝贝? 可眼下童子是真的,往日梦寐以求的福源近在眼前,他们又怎么重新讨好童子,摘取福源呢? 幸运的是,这一扫,也让虎力大仙扫到了那空荡荡的供桌,那地上零碎的一些核儿啊,皮啊,当即让拦住两个师弟的虎力大仙,喜笑颜开的对金银童子道: “慢来,慢来,是小道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也是今夜不巧,被一阵怪风误了修行,吹灭了烛火,让我等误以为是天意,停了诵经祷福。” “贵客也请莫要放在心上,容小道备上厚礼,重献上瓜果供奉,以彰诚心。” 果然,不出虎力大仙所料,一听说有厚礼和供奉,这两个本要离去的童子就停下了脚步,面上的冷色也随之缓和,上下打量着他,来了兴趣道:“有什么厚礼与供奉?” “呵呵,”虎力大仙拿手肘悄悄顶了顶两个脑袋不清醒的师弟,和颜悦色道: “上仙,小道身为车迟国国师,二十年来,也攒了少许身家,供奉祖师多年,观内也常备瓜果点心无数,只要上仙给小道一点时间,十万两金银,十倍这殿中的供奉,顷刻就能奉上。” 十万两金银! 银色童子的眼睛一亮,迈不动道了,当即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若真有这么多,速速奉上,我见你诚心,就不回去禀告老爷,教雷官诛你了!” 连那金色童子,也换了副面孔,笑眯眯道:“若有如此诚心,可见先前确实是个误会,你三人也确实是个敬道尊法的。” “自然,自然,小道对道祖的一片诚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两位上仙也请在殿中稍待,我带着师弟与徒子徒孙去为上仙准备献礼!” 见这两人没了嚣张与倨傲,虎力大仙松了口气,躬身一礼后,抓住两个师弟出了门,又吩咐殿外的道士道: “去,把厨房,库房里储存的点心瓜果,通通给我搬来,不得私藏,不得有误,快去!” 又拉着两个师弟,点了一些身强体壮的道士,匆匆前往道观的金银库房,准备搬起金银来。 “师兄,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那两个童子看得上金银与瓜果点心?” 匆忙赶路的路上,终于回过神来,知晓了其中利害的两位大仙,用充满佩服的语气与虎力大仙悄声道。 “哼,”虎力大仙拿钥匙开了金银库房,挥手示意那些弟子前去搬动,才得意的一笑,捋着须,对两个师弟小声笑道: “我观那两个童子来历不似作假,又见大殿里的供奉一空,地上尽是核儿,皮,哪还能不知他们的性子?” “必然都是个贪心贪吃之辈!只要献上更多的瓜果供奉,还怕他们不对我们放下身段成见?”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献上了国君赏赐我们的金银……果然,那个银童子还是个贪财的!” “如此一来,何愁这两个童子不对我们大为改观,在老君面前替我们说尽好话?” “届时,有了老君的关注,不论是赐下正法,还是引我们入门,哪个不比在这车迟国里苦熬强?” “要知道,我们修道的目的,可就是为了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是啊,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三位大仙的目光都忍不住火热起来,想他们先是在深山有幸得几卷残经,修身养性,不知道多少年,方才修出人身,练得一身神通,只苦无人教导,不得寸进。 那传说中的举霞飞升,长生不老,更是与他们无缘! 可修道修了这么多年,哪个修士甘心就这样道途受阻,困于寿命,最后化为黄土一坯? 他们三兄弟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做下界的野妖,做那些名门正宗眼里的歪门邪道,那些仙佛眼里的贱畜! 不甘心就这样眼见仙门而不得,困于凡境终生! 也正是这不甘心之下,他们三兄弟才出山来这车迟国,给这车迟国当牛做马,呼风唤雨,讨好君王后,不贪图享乐,日夜在三清观诵经祷福。 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让这一国上下,皆崇道抑佛,上达天听,引起三清祖师的注意,赐他们机缘? 好让他们能在道途上继续走下去,做一个天地长生不老客? 如今,机缘来了! “妙,妙,妙啊,还是师兄思虑周全,师弟佩服,佩服!” 鹿力大仙抚掌大笑,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自家三兄弟长生不老后,在天地间逍遥自在的场景了。 羊力大仙也笑道:“还得谢谢这车迟国里的那些寺庙哩!要不是踩着他们,我们哪来的道途?若不是从他们的寺庙里搜刮,又哪来今日的这十万两金银?” “哈哈哈,如此说来,我们若是成仙了,还得谢谢这群和尚了。” 三位大仙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起来。 “只是,陛下待我们不薄,是否……” 第97章 琼浆玉液 “这二十年来,虽然是车迟国多有仰仗我们,可陛下也待我们不薄啊,视之为兄长,出则同舆,入则同席,次次谏言,次次采纳。” “就连从那些和尚庙里搜刮,熔炼出来的金银,也是分毫未取,尽数与了我等,才有今日的上仙网开一面……” 三位大仙细数这二十年来国君的优待,也是忍不住的颔首感叹起来:陛下虽然略有些昏庸,但对我们哥仨也是真的好啊!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啊! 虎力大仙就捻了捻须,思虑道:“待我们成仙了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替陛下在阴司寻个好差事?” “不妥,不妥,”羊力大仙摇着头连忙道:“陛下乃是一国君主,阳寿尽后,自有归处,何须我们安排差事?反折辱亏待了陛下。” “那待成仙后,走动关系,为陛下添些阳寿,让他在人间,多享些福如何?” 鹿力大仙摸了摸下巴,也出了个主意道。 “不行,不行,我们三人虽得了机缘,有了福源,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仙?我们尚有些寿元等得起,可陛下一介凡人,如今已老矣,如何等得起?” 羊力大仙摇着头,又否了鹿力大仙的主意。 “这也不妥,那也不行,那你说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像那群和尚一样,做个辜负君恩,忘恩负义之辈吧?” 鹿力大仙被羊力大仙整得有些不耐烦了,甩了甩袖子怒斥道。 “呵呵,不至于,不至于,”见两位师兄都有些恼了,羊力大仙一捋胡须,呵呵一笑道:“两位师兄,你们是身在山中,浮云遮眼,不知道有句话叫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我们暂时不好报答陛下,那三清殿里的两位上仙还不行吗?” “莫忘了,老君祖师爷最擅长的是什么?除了炼器就是炼丹呐!” “那两位上仙身上宝贝甚多,样样不凡,可见甚得祖师爷宠爱,如此一来,岂会没有仙丹?” “待我们奉上金银与供品,与其打好关系,替我们在老君面前美言几句,再为陛下求来些金丹延寿,岂不是两全其美?” 羊力大仙捋着下巴处的白色须发,摇头晃脑道,显然对自己的计划十分得意。 “可……若是因此恶了那两位上仙又该如何?”这次反轮到鹿力大仙有些犹豫道。 那两个童子初见时可是非常倨傲不客气的,也就是听说有大量金银和更多供品可以奉上,才一改那咄咄逼人的态度。 自己等人能借此求得他们在老君面前说几句好话,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再要求更多,那两个高傲的童子认为他们贪得无厌,翻脸了怎么办? 届时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放心,”虎力大仙睁开了眯着的眼睛,将手搭在鹿力大仙的肩上,目光炯炯道: “师弟莫非忘了?那两位上仙可……” 虎力大仙指了指弟子们正搬动的一箱箱金银,待两个师弟会意后,才声音低沉道: “既然如此,我们何惧会恶了上仙?要知道,我们平日里为了保这车迟国安宁,除了未停这昼夜的供奉香火,可从未主动征收金银财宝过……” “师兄,你的意思是……” 羊力大仙最先反应过来,捋着自家的山羊胡,有些不忍道: “可这车迟国我等已庇护了二十年,人人安居乐业,尊道崇法,空闲时便来道观里烧香祈福,敬我等如敬神,如今若……” 如今若说动陛下,加征粮税,那百姓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复当前的盛况啊! “可我们不是已经庇护他们二十年了么?他们能有今日的安居乐业,岂无我等之功?今日为了助我等登仙,苦一苦他们又有何不可?” “待我等登仙,再予他们福报不就好了?尚活着的,资质好的,便录入门墙,赐予机缘; 年老体衰的,加阳寿,施仙法令其重返青春;已死的,阴曹地府里功德超渡,让其转世投胎去良善富贵之家……” “总而言之,这是他们欠我等的,二十年之恩,让他们今日报之!且我们也不亏待他们,成仙后另有厚报。” 虎力大仙抬头望天,将面目隐入浓浓的夜色中,令两个师弟看不清他的神情幽幽道。 这厚报,真的是成仙后就能给得起的吗? 羊力大仙很想再问,可心中对仙道的渴望,还是让他没了再问的动力。 问的那么清楚,何必呢? 只要能够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就行了吗? 至于国君的意见? 一旦得知金银米粮能换来延命的金丹仙丹,怕是会比他们还要疯狂。 三大仙站立在金银库房外,齐齐沉默着,犹如隐入了那漆黑如墨的夜色,再也看不清身影。 “师父,金银已分箱点清装好了,可要送去三清殿?” 莫名感觉眼前的三位师尊忽然产生了些奇怪的变化,心里有些害怕的弟子,上前低头小心请示道。 “嗯,带上他们,去三清殿吧。” 虎力大仙那淡漠的声音传入道士耳中,令他松了那一口莫名的气,赶忙转过身去,招呼着其他师兄弟,挑起金银,向三清殿走去。 “上仙,金银与供品俱在此,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上仙可怜我等,不吝赏光,将其收纳。” 待到了三清殿,早有其他的弟子将厨房库房里的点心粮食送来——那本是用来替换明日的,还有不少现做的,正冒着热气,被一众弟子源源不断的送来。 只是没三位大仙的首肯,一众弟子不敢入殿,只敢在外候着。 直到三大仙领着挑着那些金银箱子的道士前来,将东西进殿卸下后,鱼贯而出,独剩下虎力大仙一人留在大殿,对着那两道又端坐回蒲团上的背影笑脸相迎道。 更是深深的弯下腰,不敢直视。 “哦?已经送来了?” 那金色童子伸了个懒腰,自蒲团上起身,转过身来,对虎力大仙笑眯眯道: “却是有劳你了,看来你们这三清观确实诚心,你们三个虽然是山野妖精出身,但也不输于那些名门正宗的弟子对道虔诚啊。” 金色童子拍了拍虎力大仙的肩膀,以示鼓励和满意。 那银色童子也早早起身,围着那一箱箱金银,不时的开箱检查后,满意的点点头。 成了! 殿外的鹿力大仙,羊力大仙见到两个童子满意,忍不住激动的互相眼神示意道。 “呵呵,还得多谢两位上仙肯临尘一观,否则纵小道如何诚心,这些金银供品不能献于老君座下,又有什么用?” 而被金色童子拍肩,也让虎力大仙喜笑颜开,连忙躬身拍马屁道。 金色童子对他的奉承不置可否,只笑眯眯的点头道:“嗯,有心了,你们先下去吧,待我二人,嗯,替老爷先看看这些供品的成色,就要带着他们回天上去了。” “到时候,定然会为你们,在老君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你们以后还有机会和我们称一句师兄师弟呢。” “不敢,不敢,上仙过誉了,小道几人,哪敢奢望与上仙同门相称。” 虎力大仙忙放低姿态回道,又见两个童子开始赶人要走,便咬牙上前笑道: “上仙,这车迟国内不仅有我们三人尊道,更有那国君礼贤,爱道如命,凡有道士入国,皆有赏赐送下,吃食不曾短缺,只其如今年岁渐长,身躯老迈。 今还请上仙看其虔诚的份上,赐下些延寿金丹,助其长寿。” “我道你们为何如此殷勤,原是想以此换取延寿金丹。呵,你们以为这些金丹来的很容易?区区些许金银供品就能换来?” 闻言,那金色童子变了脸,背过身去,有些不高兴的摇头道。 就连银色童子,也停下了翻看木箱的动作,皱眉望来。 三位大仙的心里同时一紧,还是虎力大仙的心态最好,上前小声道: “小道自然知这金丹的来之不易,可只要上仙肯赐下来这一枚两枚,助国君延寿。 我等便可奉上更多的金银,就是日日奉上今日之多的供品,月月奉上金银十万两,也非难事。” “日日供品,月月金银?”金色童子的身影一顿,转过身来打量着虎力大仙,忽的一笑道:“你们哪来的这么多供品金银,难道准备靠那点金之术,糊弄我们?” “岂敢岂敢,小道这微末伎俩,如何敢在上仙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了这延寿金丹,小道三人便可说服国君,让他号令车迟国上下,倾力供奉老君!” “毕竟这车迟国地域也算宽广,国力不弱,举全国之物力,必能讨上仙之欢心。” 虎力大仙摇着头,又提出他们三人想出的“好主意”,对眼前的金色童子建议道。 想来,能被金银供品打动的童子,又如何会拒绝更多的金银供品? “好,好,好,”金色童子听了虎力大仙的这番话,大笑起来,笑眯了眼,让虎力大仙看不见那瞳孔里闪烁的寒光,只大力拍打着虎力大仙的肩膀道: “此言甚妙,既然你们有如此虔心,那我也不是不能对你们破例一回,这样吧,我们出门匆忙,未带金丹,但那紫金葫芦,玉净瓶里,还剩些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 “你们搬些器皿来,先退去,莫泄露了天机,我二人享了供品,离去前,自会与你们留下一些,权作赏赐。” 嘶,别看这这上仙的身形是个童子,力气还不小! 被拍得嘶牙咧嘴的虎力大仙,心中却充满亢奋狂喜的躬身行礼道:“谨遵上仙法令!多谢上仙赏赐!” 果然,这条路行得通! 这可是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 就连他们这种山野妖怪也听说过的,王母娘娘用来宴请诸路神仙的蟠桃宴! 那等仙宴上的琼浆玉露,该会是怎样了得? 不是金丹,胜似金丹啊! 说不得,他们兄弟三人都可以沾了国君的光,借这玉露,不用登仙,便可长生不老? 怀揣着种种激动的想法,虎力大仙躬身倒退着出了殿,关了殿门,将事情说与两个师弟听,并同样激动的两人,领着剩下一众一头雾水的道士,跪伏在三清殿的阶梯外。 三清殿内。 金色童子见一众人离去,关了殿门,摇身一变,变作一个浑身金毛的猴脸和尚,不是猴子还是是谁? 只见猴子对三清的神像挥手招呼道:“出来吧,他们暂时走了。” “哎呦,可算走了!” 神像背后,挤出来八戒的胖大身影,揉腰松背的抱怨了一句,又弯腰探入神像背后,接过拎出一个个麻袋。 才与从最里面走出的沙僧,一同拎着这些,见着那满殿的供品点心,成箱成箱的金银,狠狠咽了咽满溢的口水,走到猴子面前道: “猴哥啊,这机缘确实够大,可就我们几人,怎么搬回去啊?而且你还答应给那群妖怪琼浆玉露,我们哪来的琼浆玉露?” 猴子看着堆满大殿的金银供品,思及那妖怪厚颜无耻的话语,冷笑一声道:“八戒,莫愁,这些物件,待会儿你与沙师弟,大侄子三人一同驾云送回去就是了,至于那‘琼浆玉露’……” “嘿嘿,就这些欺民害人的妖怪,也配喝?去他们的吧,喝我老孙的尿还差不多!” “啊?猴哥你该不会是要……” 该说不说,不愧是和猴子相处够久的八戒,猴子此言一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猴子捡起地上的器皿,挑中一个花瓶,掀了虎皮裙,眨眼间就制造了满满一瓶的“琼浆玉露”。 “嘿嘿,猴哥你真是够坏的!” 八戒咧嘴笑了起来,旋即毫不犹豫的挑了个大陶盆,解了裤腰带,开闸放水,也给三个大仙留了满满一盆的“琼浆玉露”。 “嘿嘿,吃你们一点东西,还你们这么多‘琼浆玉露’,我老猪可真大方!” 八戒边系起裤腰带,边颇有些洋洋得意道。 沙僧见两位师兄带头,也是毫不客气的挑了一个水缸,贡献出了自己的‘琼浆玉露’。 撤去了银色童子变身的红孩儿,更是不用旁人提醒,对准一个水杯就是一道水线飙出。 脸上还挂着兴奋至极的笑容,嘿嘿,小爷还以为今夜出来也就是透透气,吃些点心夜宵,没想到还能干这么有趣的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要是天天都能这么玩,小爷还回什么火焰山,翠云山? 这里一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简直就是超好玩哒! 第98章 戏耍三妖 未知外援 淅淅沥沥,呲呲喇喇间,三清殿的地上就多了装在四件不同器皿里,满满当当的“琼浆玉露”。 随后,为防陈启等得担心,由猴子帮忙,三人共同驾起云来,花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那些点心金银卷到云上,又遮掩了面目,方才晃晃悠悠的带着这“严重超载”的云朵离去。 侍候在三清殿外的三大仙并一众道士,见了那红白黄三色云离去。 虽然有些奇怪上仙的云驾为何颜色奇怪混杂,速度还又慢又东晃西荡,但思及殿中留下的“琼浆玉露”,喜上心头。 也顾不上心头的疑惑了,急匆匆的推开了殿门,查探起地上的器皿来。 “我这有半缸!” “我这有一满瓶!” “我这只有一水杯。” “嘶~!这还有足足一满盆!” “这、这、这,这两位上仙竟然如此大方?”鹿力大仙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四件基本全满的器皿惊道。 就那两个贪财贪吃的童子,会留这么多琼浆玉露给他们? “噤声!怎么说上仙呢?上仙有感我们诚心,多留了些怎么了?”虎力大仙有些不满的扫了一眼这个冲动的师弟,“点”了他一下道。 那两个小心眼的家伙前脚才刚走,收敛点! “啊,是师弟我失言了。”反应过来的鹿力大仙忙解释了句道:“上仙胸怀,岂是我能揣测的,呵呵。” 看着尬笑的师弟,虎力大仙收回目光,暗自摇了摇头叹气想道:唉,自家这个兄弟别的都尚好,就是有些冲动与倔强…… 不过,鹿力大仙虽然冲动,但话说得没有问题,就那两个童子的表现,会这么好心的给他们留这么多琼浆玉露? 别是为了敷衍他们,随便接了点身上带着的天河水,用来冒充琼浆玉露忽悠他们吧? “呵呵,这琼浆玉露这么多,陛下一人喝了岂不是浪费?我们师兄弟不如替陛下尝尝,也好对症下药,配些辅佐药给陛下服下,免得陛下虚不受补啊。” 还是羊力大仙脑筋转得快,捋着山羊胡,就提出一个“好主意”道。 这用药讲究一个君臣佐使,也就是除了主药作“君”以外,还要搭配其他的药材辅助,去中和他的药性药力,依照分量,依次分为“臣,佐,使”。 毕竟是药三分毒嘛,大都需要互相照应解毒。 不过,羊力大仙在此时提出这个,自然不是真心要为国君配药,只是连同两个师兄一起,都对这“琼浆玉露”的真实性非常怀疑,遂提出个借口,好当场验证一番这“琼浆玉露”的真假罢了。 若是真的,自然是皆大欢喜,师兄弟三个还能一品琼浆玉露的滋味。 若是假的,也可以试着追回尚未走远的童子,看能不能讨一个补偿,再不济,也是知道了那两人的品行,不可依仗,也就不需要再准备供奉,也算及时止损…… “好好好,”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暂时倒未想这么多,闻言只是一喜招呼道:“徒弟们,为我等取茶锺来,我们也好先替陛下尝尝!” “是!” 一众道士正艳羡的看着那一瓶瓶一罐罐的琼浆玉露,寻思着除了陛下,师尊,这么多的量,自己能不能有幸也尝一口,听到虎力大仙的吩咐。 只有一个最机灵的道士应声答道后转身飞速离去。 直看得其他人心里嫉妒的牙痒痒。 可恶!怎么被这家伙抢先了!到时候会不会师尊一个高兴,也赏他一茶锺琼浆玉露了? 对于这群徒弟的想法,虎力大仙三人暂时可没兴趣关注猜测,接过送来的小茶锺后,便眼中满是“琼浆玉露”的,伸手各舀了一杯细品。 “嗯……”站在那盛满“琼浆玉露”的花瓶前,闭目细细品味了一番后,虎力大仙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睁开眼睛疑惑道:“奇怪,这琼浆玉露的味道怎怪怪的?有股酸涩的味道?” “莫非是这琼浆玉露放得久了,变味了?所以那两个上仙才如此大方?” 鹿力大仙比较贪心,选了装的最多的陶盆前,狠狠舀了一满茶锺饮下,此时也吧唧着嘴皱眉道: “师兄啊,那蟠桃宴上的琼浆玉露,何等的高贵,怕是酒神杜康亲手所酿,岂会像凡酒一样变质变味?” “而且我这边的味也不对啊,怎么有一股子猪臊味?” 自觉像琼浆玉露这般珍贵的“圣水”应该稀少才对,所以最精明的羊力大仙选择了量最少的水杯,拿茶锺小心翼翼的盛了半杯,抿了又抿,尝了又尝,眼前一亮惊喜道: “噫!我这好像是真玉露,一口下去,有阳气从腹中升腾,只是味道有些怪,颜色也黄黄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三清殿中,忽的出现一阵大笑,惊得三大仙放下了茶锺,护住了“琼浆玉露”,四处张望警戒道:“谁?哪来的妖邪,敢来犯我道观?” “哈哈哈!还能是谁?自然是你们孙爷爷我!” 见这三个妖怪还拿这些“琼浆玉露”当宝贝,猴子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撤了隐身法,蹲在三清神像的头上,笑吟吟道:“如何?你几位祖宗的溺尿好喝吗?” “哪来的妖邪,满嘴胡言乱语,竟然还敢对三清祖师不敬?!” 见猴子竟敢站在神像头上,一众道观的道士都怒了,拔剑怒喝道。 就连三大仙也向前一步,面色不善的看向猴子,手中口中暗暗开始掐诀念咒,准备给这不知哪来的狂徒一个好看! 而见这群人还没明白,猴子摇身一变,变作了假借身份的金童子,又摇身变回,点指着他们嬉笑道: “如何,还没明白么?你们先前招待的上仙就是孙爷爷我啊!你们喝的甚么‘琼浆玉露’更是你们孙爷爷和其他爷爷赏你们的尿!哈哈哈哈!” “贼!子!” “好贼子!看剑!” 虎力大仙三人的瞳孔一缩,哪里还不知今晚是上了眼前怪人的恶当? 不仅赔上了库房里的金银供品,还被他们戏耍,尝起了尿! 受此奇耻大辱,虎力大仙咬牙怒吼,抢过一旁弟子手里的佩剑,就是向着猴子狠狠丢了过去。 其他两位大仙也没客气,各使出本事,朝着猴子的脸上招呼。 猴子暗暗撇了撇嘴,没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放在眼里,眼珠子一转,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转眼间,虎力大仙三人的眼前就是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紧缚感传来——原是三人俱被猴子套了麻袋! 而将三人套进仅剩的麻袋里后,猴子与他的两个猴毛分身冷笑一声,当着一众道士的面就是对这三个麻袋狠狠的一阵拳打脚踢! 该死的妖怪,今天不打你们一顿,你们孙爷爷的气不顺! 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气以后,赶在那群目瞪口呆的道士救师前,猴子就是一个潇洒的翻身离去,走之前不忘笑着留下名号道: “嘿嘿,戏弄你们的乃是自东土而来的取经和尚孙悟空!你们三人若是不服,明日朝堂再见!” 报完名号,还有一句嘲讽丢下: “可笑可笑,修得什么道?拜得什么祖?平生修行,不过一泡尿!一泡尿!哈哈哈哈!” “师兄!” 在一拥而上的徒弟帮忙下,被乱拳打得晕头转向的三大仙去了头上的麻布袋,羊力大仙颤颤巍巍的抚着杂乱的发髻,面色难看道。 而看着被那狂徒躲开,插在老君头上犹自晃动的宝剑,左右两位天尊被法术打毁的裂纹面目…… 顶着两个“熊猫眼”的虎力大仙,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胸膛那是鼓起又平下,平下又鼓起,可再扭头看见那被他们护得好好的“琼浆玉露”…… 最后的养气功夫当场破防,一挥袖打碎那瓶瓶罐罐,任由那些腥臊的液体流了一地,披头散发的咆哮道:“贼!子!我必杀汝!” ………… 智渊寺内,当猴子戏耍完三妖回来时,发现他们的禅房内,已是灯火通明。 当即按下了云头,绕过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走进屋门,见八戒那个呆子正坐在桌边,抱着一个大麻袋,搁那大吃大喝。 沙僧则站在披着僧衣坐起的陈启边,捧着他们师兄弟精心挑选后塞的点心布袋,笑呵呵的低声说起今晚发生的一切。 红孩儿则已经躺上了床,双手枕着脑袋,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听着沙僧复述,嘴角也是高高的翘起。 “师父,我回来了!” 猴子笑嘻嘻的站在陈启身前打着招呼道。 “回来就好,坐,你和老沙先坐下再说。” 正听着沙僧汇报,点头微笑的陈启,见猴子也回来了,笑容更甚,又见两人还站着,忙往床里挪了挪,拍着床边道。 “嘿嘿,不用,不用。” 猴子谢绝了陈启的好意,笑着一巴掌抽在碍事的八戒屁股上,指使着他拿出里面的两个凳子,和沙僧一人一个坐下。 才又和沙僧一起,将未讲完的今夜事情说完。 “所以你们不仅打包了他们殿里的供品,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奉上了更多的供品,掏空了他们的金银?” “最后一人还了他们一泡尿?” 听着一行人充实又有趣的一夜,陈启有些好笑又有些遗憾的说道。 好笑的是,猴子今夜要去闹事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猴子行骗的方式都换了,还能上演这个“经典剧情”。 遗憾的自然是,如此经典的一幕,他因为肉体凡胎,不好跟着一起行动,硬生生的错过了…… 听着猴子绘声绘色的描述的三大仙吃瘪(尿)的场景,陈启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最后还是忍不住,和也不清楚后续的八戒几人,齐齐笑成一团。 只是在笑后,陈启还是叮嘱了他们几人一番: “今夜是因那三清观里道士,领头的那三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更是欠了这寺里五百余人的债,所以为师也就随你们放肆去了,下次可莫对正经人家如此行事。” “莫要忘了五庄观之行。” “师父放心,我等切不敢忘!”见陈启说起五庄观的事,猴子脸上的笑容隐去,郑重回应道。 就连八戒也停了手里的点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启和沙僧一起保证道。 “记得就好,”见除了红孩儿一头雾水外,其他三人都郑重其事,而不是敷衍后,陈启欣慰的点头笑了笑。 随后看了眼院子里堆满的麻袋木箱,陈启沉吟了番道:“悟空啊,为师是这样想的,这满院的吃食,待早上大家醒来后,自然是要发下去的,毕竟他们遭得罪,那三个妖怪功不可没。” 又见八戒拿着大馒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陈启失笑一声道:“八戒放心,你们连夜搬来这些东西,也有苦劳,该让你吃饱还是要让你吃饱的。” 待八戒闻言,喜笑颜开的继续吃起供品后,陈启才继续道:“至于那些金银,我们就不要了,毕竟听你所说,这大都是他们搜刮来的,我们没必要留下。” 猴子和沙僧无所谓的点头同意,他们俩其实都不看重这些东西,八戒倒是略微有些可惜,这金银能换成多少吃的? 够他们一路吃到西天了吧? 可师父说得好,知足常乐嘛,嚼着嘴里的大白馒头,感觉慢慢填饱充实的肚子,八戒也就将那些可惜扔去九天云外了。 算了,没了就没了罢,我老猪今晚不是吃饱了么? 不亏。 红孩儿闻言却差点从床上蹦起,很想大喊一声:这里面还有小爷的份,你们不要,我要啊! 可见到猴子笑眯眯的目光投来,红孩儿撇了撇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不是小爷怕了这猴子,只是这区区十万两金银小爷根本看不上,还不如今天晚上好好玩了一场重要! 啧。 陈启见众人都没有意见,便继续笑道:“但这些金银若是直接给了这寺里的五百余人,或者直接献了寺庙也不妥。 公平公正来看,这笔金银不仅有他们的份,还应该有那死去失踪的一千五百余人的份。” “而他们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好可以替他们收敛一番尸骨,好生安葬,让他们安息。 其中有一些不是僧人,只是被牵连进来的本地可怜人,还可以将他们的那一份补偿给他们还活着的家人,若是僧人的话,则可以交给他们的师兄弟,他们若是要重建寺庙或许可以用到。” “至于活着的人里,想回家的送他们回家;想重建寺庙的,金银给他们后许他们自建;不想再掺和世俗事的,也可以帮他们寻个地方隐居,随他们去。” 陈启尽量想了个妥帖的法子道。 “可是师父,这么多人和事一一安置起来,何其麻烦?我们总不能放下取经大业,在这车迟国耗上个半年一载的吧?” 猴子听了陈启的规划,虽然觉得还行,但也有些为难的挠头道。 “我知道,”陈启点着头,笑道:“所以为师决定给我们请一位外援。” 第99章 殿上质问 “启禀陛下,外面来了五个和尚,言说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取经的,欲至朝堂内倒换关文,如今正在五凤楼前候旨。” 负责通风报信的小黄门伏在金殿玉阶前恭敬道。 “哦?国内都禁佛二十年了,怎还有和尚跑来送死?还敢来我这通传,要上金銮殿?” “去,召几个王宫侍卫,把这五个和尚叉下去,供给国师使唤,另外问一问这沿途的缉捕官员,是怎么让这群和尚走到王宫前的?” “是不是时间久了,不把朕旨意放在眼里了?!” 坐在龙椅上,听着大臣们奏报,正听得有些疲乏的车迟国国王,遇见小黄门的通告,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与生怒道。 而见小黄门领了旨意,就要召侍卫捉拿东来的和尚,车迟国的太师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言辞恳切道: “陛下,东土大唐,乃是南赡部洲之地,号曰中华大国,到此有万里之遥。 一路上的妖怪不知凡几,这群和尚能够从东至此,跨越万里,必定有些本事在身。 望陛下惜他们远来之不易,且召来验牒放行,既可借此扬我国威名,又可与这种国师般的异人结个善缘。” 那车迟国国王听了太师的话,觉得也颇有些道理,便又改了主意,让小黄门宣那五个和尚上殿一观。 而见国君采纳了自己的良言,太师也就退回文武大臣的行列,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挂起了欣慰的笑容。 还好,还好,自家陛下虽然因国师的缘故,对和尚充满偏见,且少了些主见,但因此也能够听得进去劝谏,那只要像他这样做臣子的,多做些分内之事,车迟国就依旧是明君在位,太平盛世! 当朝太师的心理活动无人可知,陈启一行人倒是随着小黄门的引见,一步步从宫门外的五凤楼,走进了这王宫主殿内。 并在满朝文武与那国王的注视下,大大咧咧的站在了金殿上。 “大胆和尚,见了我王,为何不行礼跪拜?” 见这群和尚里,除了领头的那人还能看,其他人不是小的小,就是长得奇形怪状,有着非人外表,且进了大殿就不动了,不知道行礼跪拜,立刻有礼官皱眉跳出训斥道。 好浓郁的既视感…… 陈启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位官员的话语十分熟悉的同时,也不卑不亢的答道: “许是贫僧来此,不仅是为了倒换关文,还有一些事想问问当朝的陛下吧。” 大胆,哪来的悖逆狂僧,竟敢在此胡言乱语,要质问君上? 一众文武,并那车迟国主,一同皱起了眉头,心生厌恶想道。 就连提议召见陈启的太师,也有了召侍卫将这犯上的和尚,乱刀砍死得念头。 只是不待众人呵斥问责,那小黄门再次入殿,只是这次慌慌张张,匆匆忙忙道:“陛下,国师来了!” “国师怎来了?来人,快快设座!卿等也当与我共迎国师!” 闻听是国师来朝,国王喜上眉梢,也顾不上处理这五个找死的和尚了,一边吩咐近侍搬来绣墩看座,一边亲离了龙椅,下了玉阶,带着大臣们向殿门迎去,竟先行礼等候! 站在文武大臣最前面的太师嘴角抽了抽,可终究没敢提醒陛下注重国体。 毕竟陛下对这三位国师的尊崇…… 幸在也毋须他们多等,就在他们刚刚躬身时,殿门外就走进来了风风火火,怒气冲冲的三位国师—— 今日的国师状态好像都不大对,领头的大国师眼睛周边一圈青瘀,二国师脸颊红肿,三国师嘴角破皮。 就好像,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一般。 来这金銮殿上,也不像往日一般仙风道骨,倒反像是来寻仇的! 一众文武大臣见了,暗暗互相对视,传递着种种猜测。 只是三位国师法力通天,神鬼莫测,还有谁能打得了他们? 文武大臣们心头疑惑不解,车迟国国王倒是不用像他们一样忌惮国师的能力和地位,只能在心里乱想。当即就迎了国师,有些忧心的开口直言问道: “国师,今日怎这般来得匆匆?可有要事见朕?还有你们脸上,哪来的伤口?” 见国君当众揭起了这伤疤,三大仙的脸色齐齐一黑,但也知这是好意,罪魁祸首更是与其无关,便拱了拱手道: “谢陛下好意,我等无碍,来此既是为了国事,也是为寻人私仇也!” 三大仙的目光四处张望,很快就锁定了大殿中,正对着他们挥手嬉笑的猴子。 “孙悟空!好贼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虎力大仙低沉着嗓音咆哮,死死的盯着陈启一行人怒声道。 “好胆量,竟然真的上殿来了!” 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也是眼珠泛红,拔出了随身的佩剑,瞪着猴子恨恨道。 “这,这,这,国师,这群悖逆和尚,如何得罪你们了?” 见三位国师欲生吞活剥了那群和尚——主要是那毛脸雷公嘴和尚的眼神,车迟国国王一惊,紧跟着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群和尚名为和尚,实则就是一群贼人!” “昨日初来车迟,就私放了那剩下的五百囚僧,犯了我车迟国的律法,还使了妖法,定住我的两个徒弟,指使那群囚僧鞭打他们,害得他们今日都下不了地!” “夜间还潜入我三清观里的大殿,偷吃了我等的供品不说,被撞见后又装成天上的童子,勒索我道观里的金银,卷走了剩下的所有粮食!” “可怜我师兄弟三人,还望从那假上仙手里讨来些延寿金丹,献于陛下,结果被其哄骗不说,还被他们留下四壶尿液,充作‘琼浆玉露’戏弄我等!” “最后这贼子临走前更是损毁了三清圣像,趁我们不备,殴打了我们一番才逃走!” “实在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还请陛下发令,拿下他们,斩首示众!” 虎力大仙欲借车迟国之力对付这群和尚,便一边怒视着猴子,一边拱手对国主答道。 而听了虎力大仙的话,这国君也是怒发冲冠,传令左右到: “这群和尚着实可恨,狂悖无礼不说,还敢欺辱国师,实在是大逆不道!来人,将他们押下去,午门斩首,悬挂头颅示众!” “且慢来,且慢来,莫急莫急,我等,还有几问没问呐,你们若要捉拿我等,待这几问之后,再拿不迟。” 见那些侍卫虎视眈眈的上前,猴子与陈启一行人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还不忘对三大仙取笑揶揄道: “哎呦,这不是昨夜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三个小道么?怎么样,爷爷好心留给你们的‘琼浆玉露’好喝吗?” “嘿嘿,那陶盆里的,是你们猪爷爷留的,不用谢,就当酬付你们请爷爷我吃饱了。” 八戒拍着肚皮,跟在猴子身后,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三大仙的神情道。 “呵,小爷的童子尿在水杯里,可是上等货,你们谁喝到就是赚了!”红孩儿抱着胳膊,也是笑眯眯道。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成功的挑起了三大仙的火气,让他们的脸庞涨红,手指都被气得发抖的指着他们怒道: “一群厚颜无耻之徒,焉敢在此耀武扬威!” 国王也被他们三个的态度激怒了,不想再听他们废话,抬起手就要让侍卫抓起这几个该死的和尚。 “啧,你看,又急。” 猴子摇了摇头,对着那群大臣侍卫吹了口气,便定住了他们的身形,又对国王挤了挤眉,笑道:“如何,这样是不是就能静下心来了?” 妖法! 太师说得没错,果然是一群会妖法的和尚! 国王的瞳孔缩了缩,忙躲到了三大仙的身后。 这时候,还是国师三人那宽厚的肩膀,才能让他找回安心! 而三位国师也不负国王的厚望,一个个面上露出不屑的笑容道: “区区定身的小术,也敢在我们面前卖弄?给我破!” 虎力大仙抬手甩起一张符纸,向那些被定住的侍卫大臣扔去。 只是,那被潇洒扔出的符纸,“啪叽”一下砸在了太师的脸上,又缓缓自太师的脸上滑落。 除了让太师的脸色一黑,眼睛里堆积了些许怒火外,并未像三大仙想象的那样,符到术破。 这群死和尚果然有些本事在身,怪不得昨夜能戏耍我们! 三大仙的脸色严肃了些许,鹿力大仙站了出来,掐诀念咒,对着被定住的人施展法术起来。 只是任凭他换了好几种法诀咒语,步伐手势,那群被定住的人,还是纹丝不动。 “好了,就凭你们,可破不了我老孙的定身法,如今,可能老老实实的与我们对质询问了?” 看着这三个妖怪,又是扔符,又是跳大神的,猴子好整以暇的待他们试过几番后,才开口笑问道。 遭了,碰到硬茬子了。 脸色完全凝重起来的三大仙,互相对视了一眼,此时也不提要将猴子他们斩首示众了,虎力大仙更是一甩拂尘,淡淡道: “道友要问什么?尽数问来就是。” 看着这三个妖怪表面还在傲气,实则已经隐隐服软的语气,猴子冷冷一笑,不客气道: “一问,你们发配僧人作苦力,残害人数达一千五百余人,可有悔意?” 果然是要替佛门出头么…… 情知是他们在这车迟国内尊道贬佛,招惹来的这煞星,虎力大仙不动声色道: “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群和尚受了车迟国供奉久矣,祈不到雨来,完不成陛下的要求,被发配作苦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我们三兄弟,祈雨救民,有什么好后悔的?” 三大仙身后的国王闻言点着头,国师说的对啊! “呵呵,”见这三个妖怪还在那偷换概念,死不悔改,那国君更是昏聩的作帮凶,猴子冷笑道: “且不说他们都是凡人,求雨之事不归他们管,求不到雨也罪不至死,那二问,你们为何还要抓捕过路的僧人,本国毛发稀疏之人?” “他们一没有受过你们车迟国的供奉,二更是连和尚都不是,皆乃无辜之人,你们又凭什么将他们发配劳力,残害至死?!” “天下的和尚都是一家,车迟国的和尚犯了错,其他的和尚难道就没有错了吗? 况且这车迟国乃是陛下的车迟国,他对僧人厌恶,那些不识时务的和尚还非要进我车迟国,岂非是故意冒犯君威?” “既然如此,按照律法抓捕,岂有错处?至于那些本国毛发稀疏之人,也是因为国内律法严格,殃及了池鱼。” “可归根结底,还不是那群和尚有负圣恩,才会招来陛下雷霆之怒?要怪,还是得怪那群和尚!” 鹿力大仙挺身而出,搅动着脑汁,尽力解释道。 国王闻言点着头,二国师说得对啊! “好,好,好,”好一个强词夺理!猴子的冷目电转,一抹寒意蕴生,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后一问,当初国王传旨下令,虽有你们的谏言,可也是发自他的真心?” 这群和尚莫非还想问国主的罪? 羊力大仙皱起眉头,上前道:“昔日下令,虽有我等谏言,但也是陛下确实恼了这群和尚,你待怎地?” 你这和尚,还敢弑君不成? 要知道,他们虽然累死苦死了一千五百余人,但这孙悟空要是敢弑君,国内动荡,死得怕是几千人都不止! 到时候,这群和尚又凭什么脸面来找他们麻烦? 车迟国国王在一旁点头点到一半,表示三国师说得对啊,可猛得反应过来,急摇起头,不对不对,这事莫要牵连到朕头上啊! 这群和尚不尊礼法,凶神恶煞的,要是因此报复于朕该如何是好啊? 可惜,正和猴子对质的三大仙没空理他,陈启这边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也没兴趣搭理他。 “问也问完了,道友是否也该离去了?正所谓井水不犯河水,道友是西行之僧,何必管我国内的闲事?” “我等也愿意吃个亏,那十万两金银,许多的供品,就当作见面礼,与道友交个朋友,偿作路费了。毋须道友奉还,道友倒换了公文,就此离去吧。” 见猴子的最后一问问完,站在原地眯着眼一言不发起来,虎力大仙打了个稽首,做出在他看来很有诚意的让步道。 没办法,眼前这人的本领他们确实摸不透,一手区区定身小术竟然能让他们三人有些束手无策。 实在是有些可怖了。 也只能试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各自一个安好。 “呵呵,”猴子咧嘴笑了起来,笑眯眯道:“你们三问给了三个回答,那么老孙也就给了你们三个交代。” “第一,你们残害了一千五百余人,按照你们的理论,都是那祈雨失败的僧人之错,但你们作为车迟国国师难道就没错了?” “所以第二,我就要殃及池鱼,要了你们的命!” “第三,国君残暴昏聩,罪责难逃,也要承担代价!” 第100章 三妖伏诛 车迟车迟 “孙悟空!你不要欺人太甚!真要为了区区一千五百凡人,就要与我们三兄弟作对吗?” “别以为我们刚才退了一步,就是怕了你了,只是心胸宽广,不想和你们计较!” 见猴子不依不饶,面对他们的服软还要喊打喊杀,三大仙也怒了,摆出架势,就要让对面的家伙看看他们的厉害! 就连车迟国国王,躲在三大仙的背后,也不停的喊道:“反了,反了!这群和尚竟还要追责于朕,真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国师,莫要和他们客气,快快收了这群妖孽!” 我们倒是想和他们不客气,可也得先有把握啊! 三大仙听了国王的话,也不敢回应,屏气凝神的紧盯着猴子,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像昨夜那般故技重施,给他们套了麻袋。 昨夜还只是一顿殴打,今日看对方的气势,怕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只是这次也用不到猴子出手,八戒和沙僧,一左一右,擎着钉耙,宝杖就抡了过来,三大仙一惊,但也不惧,提起法剑就要让这比较陌生的和尚见识见识他们三兄弟的神通法力! 只听“嘭!嘭!嘭!”三声! 三大仙就像滚地葫芦一般,被八戒和沙僧合力打得在地上乱滚,直撞到了金殿大柱上,才止住了身形,齐齐喷出大片的血沫。 “呵,三个连仙道也没能触及的小妖,何须我猴哥出手?你猪爷爷加沙爷爷就能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八戒挺了挺肚子,放下钉耙,拄着兵器不屑道。 国王没想到自家国师竟然如此不堪,骇得腿脚一软,跌倒在地,忙爬向三大仙,紧扯住虎力大仙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 “国师?国师?你们没事吧?这群妖孽怎会如此之强?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虎力大仙一把拨开了碍事的国王,和另外两个师弟互相搀扶着爬起,面目阴沉的看着八戒恨声道: “没想到我们三兄弟最后竟然会死在你们手上!仙道,仙道!” “哈!要不是我们三兄弟无有传承,登仙无望,又岂会败在你这猪妖手里?!” “呵,像你这猪妖,定是早早投了佛门,得了传承,才有这一身神通法力吧?岂知我们这种山野之妖的痛苦?” “日日打坐,夜夜悟道,可道途却是寸步难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寿元一日日的过去,永远摸不到长生仙道!” 鹿力大仙也“呸”出一口血沫,看着八戒那长嘴大耳的面目,讥笑嘲讽道。 “可叹,可叹,我们在此做了二十年的国师,兴道灭佛,却迟迟得不到三清祖师的青睐,否则,我们三兄弟何惧你们这群和尚?!” 羊力大仙打了个趔趄,靠在了柱子上,长叹一声道:“祖师啊祖师,难道你们也因我们的出身,将我们的功劳视而不见么?可我们这二十年的功绩,又算什么呢?” “事到如今,还在执迷不悟么?”猴子冷眼喝斥道:“你们若真的有向道之心,将三清祖师放在心中,二十年如一日的保境安民,祈来风调雨顺,又岂会不得三清青睐?” “可你们到底是如何做的呢?依仗法力,挑唆君王毁佛灭寺,抓捕和尚作苦役,至死方休!道教的清净无为,你们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还有昨夜,我本只是想戏弄你们一番,见一见尔等的成色,可你们为了成仙长生,贿赂金银也就算了,为讨好童子,竟然想出要加征赋税,横征暴敛,置车迟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于不顾!” “可见你们根本没有将车迟国百姓放在眼中,所谓的祈雨呼风,日夜供奉三清,皆是为了长生成仙罢了!你们拜的哪是三清,分明是心中的欲望!” “既然如此,三清又如何青睐你们?那三清殿里坐的又哪是三清?根本就是你们心里成仙后的自己!” 三妖被猴子的一番话说得脸色青白交加,有心反驳,却被猴子说破了心思,不知如何狡辩,只能恼羞成怒道: “我们想长生成仙怎么了?你们难道不想么?这世间上的谁人不想?” 车迟国国王虽被虎力大仙推开了,但也不敢爬远,在一旁不住点着头同意道。 对啊,谁不想长生不老?朕对国师这般优容,不也是他们承诺日夜在三清观祈祷,能为朕增寿吗? 等等,国师祈祷是为了自己成仙长生?不是为朕吗?! 车迟国国王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瞪大了眼睛,猴子则是抱起了胳膊冷笑道: “你们说的对,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成仙,做一个长生不老客?我老孙当然也是!” “可我老孙,可从未以他人的性命作踏脚石,去讨好取悦别人,妄图走捷径,一步登天!” 这世间,岂有踩踏着他人性命,也累累白骨铸就仙道的仙? 真当天庭与三教的神仙佛都是摆设? 眼前的三妖自以为还在正道上苦求长生成仙,实则已经踏入了歧途而不自知! 他们和那白虎山的白骨精没什么两样! 皆被长生不老的欲念蒙蔽了双眼,并可以为之不惜一切代价。 区别在于,白骨精是山野之妖,平日里吃人度日,一朝为了唐僧肉献出了性命。 车迟国三妖则是披着道教的皮,表面上在祈雨呼风,积累功德,实际上以欺压僧人和尚“吃”人,希冀得一个长生道果! 甚至只要能长生,“吃”得对象,他们根本不介意是谁! “呵,成王败寇,我们三兄弟只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少在那里假惺惺,装模做样了!” “你们也不过仗着出身比我们好,有师承而已,若是如我们一般,窥见长生而不得,只会比我们更过分!” 虎力大仙捂着胸口,咳出点点血沫,根本不服气道。 修道修的不就是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牺牲他人就能成仙长生,为何不干? 道不同不相为谋! 见三妖依旧死不悔改,猴子摇了摇头,正要示意八戒和沙僧动手除妖,殿门外忽的闯进来一个小黄门,高呼道: “陛下,门外来了好多的乡老,因今春无雨,恐夏月干荒,特来请国师求雨!” 小黄门报完信,却没听见动静,心中疑惑,悄悄自地上抬起头来窥看,一看之下,才惊骇的发现一众文武大臣并侍卫站在大殿门口的两侧,只有眼珠子乱动,全身动弹不得,三位国师则提剑靠着柱子,胸前血渍沾透,陛下也在一旁颤立。 大殿正中,那五个今日上殿的和尚正与国师对峙! 小黄门吓得想要出门呼喊侍卫护驾,只是眨眼间,就与殿上其他人一般,动弹不得了。 “哈哈哈,你们这群伪善的和尚,今日有人来求雨了,你们还敢杀我们吗?要知道,一场灾荒下来,死得人可比我们弄死的一千五百人多多了!” 虎力大仙眼前一亮道,也没想到,本以为自己三兄弟今日是死定了,可却天无绝人之路,来了个好消息! 事涉百姓,这群假慈悲的和尚既然指责他们残害人命,那他们呢? “呵,这祈雨的本事难道是你们三人独有的?旁人难道不会么?” 猴子瞥了一眼兴奋起来的三妖,掐死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冷声道。 不好,这群和尚来历非凡,神通广大,搞不好真的会祈雨! 眼看着要柳暗花明了,偏又眼睁着这希望飘走,羊力大仙心有不甘道: “你们就算有本事,能祈得雨来,可只能祈得一时,哪能像我们三人一样常驻?” “这样吧,今日我们三兄弟认栽,你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保证,不再欺压他人,并且在此替车迟国百姓再祈雨二十年如何?” “二十年不够就五十年,一百年!谈,都可以谈,你想想,我们保这么多年的风调雨顺,能活多少人?那一千五百条人命,又哪比得上这么多年的活人之功?” 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听了这番话,眼珠子转了转,也未出言反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若能活下去,继续追寻成仙的希望,替这车迟国祈雨呼风也不是不行。 再说了,等这群和尚走了,是留在车迟国祈雨,还是另寻出路,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惜,猴子懒得再多看这三妖一眼,摇了摇头,便有八戒和沙僧提起兵器,一声狞笑,手起耙(杖)落,送他们下了阴曹地府。 这时候想起了赎罪?早干嘛去了,还是亲自去地府向那一千五百余人赎罪去吧! 而随着三妖没了气息,齐齐往地上一瘫,地上也“唰唰唰”的多出了虎、鹿、羊三具动物的尸体,上还套着被撑破的道袍残衣。 见到三妖的真身,车迟国的国王吓得再次跌倒,瞪着地面,不住的想让身体往远处扑腾。 却不是惊骇于国师是妖,而是打死了国师的那两个和尚里,那个长嘴长耳的和尚将目光投了过来,对他狰狞(乐呵)笑了起来。 随后更是拎着那沾血的凶器钉耙向他走了过来! “这这这,你们杀了国师,怎还能来杀朕?” “莫来,莫来!二十年前的旨意,与朕无关,皆是国师他们蛊惑朕的啊!” “饶命!饶命!朕再也不敢禁佛了!朕明日就拆了道观,改立寺庙,下令全国尊佛!朕改信佛了!真的,真的!” 只是任车迟国国王如何呼喊痛哭求饶,也阻止不了八戒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拎,就把他拎出了大殿外,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一开始,文武大臣们还能听见国王的叫喊声,可到最后,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该死!这群该死的和尚!竟然真的敢弑君! 太师若不是被定住了身形,已经上来与陈启他们拼命了! 你们要是只除国师,老夫也就忍了,可你们竟然还想动陛下?! 太师只感觉自己血灌瞳仁,怒火充满了胸腔,恨不得砍死眼前这群和尚的同时,也恨不得砍死先前劝谏的自己。 本想借这群和尚稍稍制衡越来越无法无天,不将陛下放在眼里的国师,哪知道却是引狼入室,招虎灭门! 好在,没让太师这样活活气死自己,没多久,八戒就提着蔫了的国王回来了。 只是相比于离去前,多了些鼻青脸肿,头角“峥嵘”。 他们竟然敢打陛下?果然是群犯上作乱的贼和尚! 太师见了此,奇怪的心中松了口气,没有那么多愤怒,只在心中习惯性的痛骂一句后,死死盯起了还在那长嘴和尚手里的国君。 而打了国君一顿后,好像就是这群和尚口里的追责了。 他们将国君扶回龙椅,大摇大摆的拿起印玺给自己的通关文碟盖了印,又对上座的国君和下站的文武大臣道: “此间事毕,我们也就不叨扰了,继续去往西天取我们的真经去了。” “只是有一言留下,你们不需特意的尊崇哪教,打压哪教,一视同仁,三教归一便是。” “若想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与其指望他人,不如自身勤修德行,养育人才,政治清明,自然会有国泰民安!” “还有,今日有人要祈雨,你们也不用担心,稍后自有甘霖降下。” “另外,那群受刑的五百人被我们救在了城里智渊寺内,你们记得安排照顾好!” “就是这样,走了!” 猴子将通关文碟收进怀里,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红孩儿,和陈启等人离了大殿。 只离了金殿,边走边朝天挥一挥手,收了定身法。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 “陛下,请下令,诛了那几个贼和尚吧!” “陛下,臣等无能,令陛下蒙羞,罪该万死啊!” “陛下、陛下……” 没了定身法的约束,金銮殿里顿时乱成了一团,文武大臣齐齐聚向龙椅,小心翼翼的扶起国君,七嘴八舌的乱哄哄道。 最后还是呲牙咧嘴揉着眼眶的国君挥了挥手道: “嘶~罢了罢了,这群和尚手段通天,打死了国师,又有理在先,我们岂能奈何?放他们离去吧。” “那国内的道观,还有被他们救下来的那群和尚?”有大臣不忘进言道。 “通通按他们走前说得办!自此以后三教一视同仁,不尊不贬!”国君犹豫了一下,闭眼大声道。 第101章 八百里通天河 “师父啊,也亏了你还能想出这法子,让猴哥连夜去五台山找文殊菩萨借来上次的狮猁王。”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离了王宫大殿,又回了智渊寺,吩咐留守的那些人如今身上罪名已消,稍后会有官员来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无论是分发金银,还是护送他们回家,都有依靠。 听的那些人喜极而泣,一个个的弯腰跪拜,对陈启等人感激涕零。 一行人又好好宽慰了这些可怜人一番,才收拾起行李,被这些人簇拥着送出城去。 城门口,八戒对送行的人们回应着挥了挥手,方才转身对陈启乐呵呵道: “想来有他在龙椅上看着,这些可怜人都能被妥善安置,这车迟国也能继续保持和泰安宁了。” “是啊,这狮猁王当年奉菩萨的法令,去治理乌鸡国,三年下来保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想来治理车迟国,也不在话下。” 沙僧挑着担子,也在一旁笑道。 “嘿嘿,这青毛狮子见识过我老孙的铁棒,恐怕会比在乌鸡国更卖力啊,你们瞧,这雨不就来了!” 猴子挽起金箍棒,在手上耍了个棍花,笑眯眯的指着车迟国都城道。 果然,顺着猴子的手指望去,车迟国已被云雾笼罩,丝丝缕缕的轻风细雨迎面拍来。 “下雨了!雨来了!” “今年的的旱灾没了!” “哦哦!下雨了!下雨了!”………… 听着城内比智渊寺内那五百余人得知脱罪时更大的此起彼伏欢呼声,陈启笑着摇摇头道:“希望这车迟国的百姓自此以后能过得更好吧,徒儿们,我们也该走了。” 一行人牵着马,挑着担的继续向西而去。 路过了城门外的土高坡。 那里有着一道衣衫褴褛的身影,正颤颤巍巍的拉着绳子,将身后装得满满当当的木车向坡上拉去。 风声将西行者的话语带来。 “师父,你准备让那狮猁王当多久的国君啊?” “嗯,先做个七八年,培养好现在的太子,让其能做好下一任的国君吧。” “不过悟空啊,待那狮子离去后,这车迟国还能风调雨顺吗?” “嘿嘿,师父放心,放心,我老孙都拜托过了,只要那车迟国听我们临行之言,好好治国,人心不败坏,就算那青毛狮子离去,照旧保他风调雨顺!” “甚好,甚好。”………… 风声散去,那西行者的话语声也渐不可闻。 衣衫褴褛者忽的热泪盈眶,泪流满面,却不发一言,默默拉着木车,一步一步,颤颤巍巍,慢慢迟迟。 五台山上,一清净之地。 文殊菩萨盘坐在蒲团上,收回来看向远处的目光,不禁摇头轻笑道:“金蝉子虽历经多世,却依旧没磨平心里的戾气,悟透真正的大慈悲啊。” “呵呵,也不知道我佛现在是不是又头疼起来了。” “明知如此,那你还派出座下的狮猁王,助他行事?” 远处的云雾翻涌散去,竟是观音菩萨手持着玉净瓶来了,只是带着些许的来者不善,杏眼圆瞪,薄怒的朝文殊菩萨看来。 “我可不想同意,只是那孙猴子求上门来,厚着脸皮的打滚耍赖,又拿前番乌鸡国的事压我。” “言说我被乌鸡国王泡水三日,便泡了国王三年,如今车迟国的国王压迫死僧人,无辜人一千五百余,罚其同样拉车二十年有何不可?” “你又曾予他叫天天应,叫地地灵,我能奈何?” 文殊菩萨摊开手,状似无奈解释道。 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这位菩萨的心情。 …………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背对着蒙蒙细雨,西行取经的队伍就这样离了车迟国都城。 晓行夜住,渴饮饥餐,漫漫西途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好秋景。 这一日,师徒一行人走至了暮夜时分,本欲就地扎营,生火烧饭,却闻得前方传来滔滔浪响。 打头的猴子抬眼一看,眼中金光一闪后,转身笑道:“麻烦了,麻烦了,师父,前方又是一条大河拦路哩!” “有多大?”八戒换了个肩膀挑担,有些好奇道。 “我这双眼白日能看千里,夜里只有三五百里,如今一眼看不到对岸,你说这河大不大?” 猴子背起金箍棒,挑眉笑回道。 “乖乖,大师兄都一眼望不到头,确实够大了。”沙僧也摇了摇头应和道。 单单河大也就算了,怕是还有妖魔拦路啊! 至今为止,可没一条大河曾好过! 思及前事,陈启带着红孩儿骑在白龙马上,嘴角含笑提议道:“那要不我们先不扎营了,过去看看这大河如何?” “走走走,去看看这大河!” 三徒弟都对这大河起了兴趣,簇拥着白龙马继续向前,直走到了河边,才住了脚步,卸下行李,踮着脚搭起眼帘眺望起来。 只见这大河: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灵派吞华岳,长流贯百川。 千层汹浪滚,万迭峻波颠。岸口无渔火,沙头有鹭眠。茫然浑似海,一望更无边。 “好河,好河,果真壮阔!只麻烦了我们要渡河哩!”沙僧放下眼帘,感叹一声道。 八戒也自地上捡了块鹅卵石,信手一丢,侧耳倾听,只听那石头“咕嘟嘟”的沉下水去,便拍着大腿道: “师父,这河不仅宽得没边,他还深哩!难过,着实难过。” “你还能用这法子试出深浅?”猴子见状,也捡起一颗石头,奋力一扔,远远丢进河里,抬眼看着那石头沉下后,对八戒笑道。 “哼哼,猴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石头啊,你给它扔水里,若是溅起水泡来啊,那就说明这水是浅,若是骨都都沉下去有声啊,那就是是深!” 八戒伸出手来,得意的笑着比划解释道。 却见猴子闻言捂着嘴憋起笑来,手指着他的背后问道:“那要是这样的,是浅是深啊?” “啊?” 八戒顺着方向转身看去,就见一个薄石头,正在河面上打着漂的飞速离远。 一路上留下了足足四五十个水漂后,才轻飘飘的沉进了河底。 再一看,正是下了白龙马的陈启,见猴子和八戒搁那扔石头砸河,起了玩心,站在河边玩起来了“打水漂”。 这不,叉着腰欣赏完突破了自己上辈子记录的水漂数后,陈启还兴致勃勃的教起了一旁眼睛忽然亮晶晶的红孩儿道: “来,这打水漂呢,得先选这种侧边比较薄,面比较宽,总体比较轻的石块,然后呢,用你的手腕发力,把他打着旋的扔出去。” “哎,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这不行啊,才七八个,你看我刚才扔的,足足有四五十个!” “哼,那是我刚刚才学会,再来再来,我多扔几次,也能扔到这么多!” 本来有些要面子,在这小游戏上表现的“不情不愿”的红孩儿,闻言立马不服输的回了一句,又从地上扒拉起石片,誓要在“打水漂”上,狠狠的赢过这个狂妄自大的和尚。 “…………”八戒拍了拍肚子,面对自家这不着调的师父,也是乐呵呵的笑起来道:“嗯,这样的看不出深浅,但能看出……很好玩。” “哈哈哈!”两兄弟相视着大笑起来,又撺掇着沙师弟也一起加入了“打水漂”的队伍。 一行人在陈启这个不良老师的带头下,很是不务正业的在河边玩闹了好一阵子。 而随着大家的一同加入,最后自发形成的“打水漂”大赛,不出意外的以猴子为最终胜者,八戒沙僧并列,红孩儿倒数第二,陈启取得了倒数第一的优秀成绩结束。 毕竟陈启终究只是身体素质好了那么“一点点”的普通凡人,在其他人都熟练后,拿个老末的成绩不足为奇。 嗯,值得一提的是,白龙马也出“嘴”了,在其他人都扔出手里的石头后,他用马嘴叼起了地上的一块石片,一个潇洒的摆头发力,那个石片就这样“嗖嗖嗖”的超越了八戒和沙僧的石头。 在仅次于猴子的情况下,获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陈启深刻怀疑,在海里长大的小白龙,早早就接触过“打水漂”这种小游戏,不然没法解释他只用嘴就压过了除了猴子以外的所有人! 而红孩儿由于除了陈启,谁也没赢过,尤其是连白龙马用嘴都能轻松碾压他,垮起了个小臭脸,也没好意思去奚落陈启。 咳咳,玩归玩,闹归闹,取经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所以在比赛结束,众人笑谈几句后,开始思索起如何渡河起来。 猴子是负责探路的,便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番,远远望见一团黑影,本以为是哪家渔船与渔翁,上前准备问路,结果带着大家伙走近了细看,才发现那黑影是一块石碑,上有三枚篆文大字:通天河。 下面还有两行十个小字: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通天河! 见着那石碑上斗大的篆字,陈启不由陷入了回忆,遥想他最开始遇见河流阻路,想起通天河之名,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带着猴子,在遇见小白龙的那条鹰愁涧吧? 细细数来,竟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明明有时候晚上睡觉翻身时,还误以为自己才刚刚遇见猴子,遇见小白龙,遇见八戒,沙僧,刚刚踏上西行路…… 结果一晃眼,竟已是五个春秋了啊。 甩了甩头,将心里那些难免升起的伤春悲秋之念甩去,陈启才开始回想起模糊记忆里,对通天河这一难的记述。 或许是曾经观看这一难时,猴子,八戒变作的童男童女,灵感大王那奇怪的名字,麻麻赖赖的粉头,菩萨编制的鱼篮…… 留给陈启的印象比较深,所以这一难的剧情,陈启也了解的更多。 不出陈启先前所料,这一难,正是由河里的妖怪——灵感大王引起的。 他本是观音菩萨池里的一尾鲤鱼,日日听菩萨讲解经文,修出了一身不俗的手段,随后也不知是哪一日,脱了池子而去,混到了这通天河里。 先是自号灵感大王,又对两岸的百姓征收童男童女作报酬祭祀,换取他保佑两岸的风调雨顺。 按照古代的观念来看,是妥妥的淫祠邪祀,一个单看上去比车迟国三妖还要恶劣的妖怪。 而在老唐他们一行人来了以后,以猴子的性格,自然是要路见不平,提棍相助掺一手的,便拉着八戒替换了原本该被献祭的小孩,给了灵感大王一记狠的。 但是吧…… 好像没啥卵用,因为陈启虽然中间的记不太清了 但从后面猴子还要去找观音菩萨来编鱼篮捞鱼来看,显然,这两人又失手了。 不仅让灵感大王逃了,还把老唐也送人了。 老唐:……#&%! 不过,菩萨收了这条鱼之后,是留了这妖怪一命,还是杀了,就没听说过了。 陈启摸着下巴,寻思着,要不他这次就帮菩萨一个忙,替她清理门户? 也省的观音菩萨辛辛苦苦的编篮子,妆都不梳了,急匆匆过来降妖。 至于机会嘛,按照剧情,让猴子他们趁那妖怪来吃童男童女的时候,结果了他就很不错! 而且相比如原剧情里,连童女都变不利索,还要猴子帮忙,且大概率拖了后腿的八戒,自己队伍里可还有个更适合变化童女的人啊。 你说对吧,小红? 红孩儿正抱着胳膊,看着夜色神游天外,忽见那阴险狡诈的和尚朝他笑眯眯的看来,浑身汗毛猛的一炸,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立马用警惕的眼光看向陈启,不知道这和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结果就见那和尚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那石碑走起了神。 奇怪,难道是小爷想多了? 红孩儿搓着胳膊上出现的鸡皮疙瘩,暗戳戳想道。 又摇了摇头警惕起来:不对,肯定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臭和尚想算计小爷! 嗯,计划完美,就这么干! 不再关注在那疑神疑鬼起来的红孩儿,陈启只满意的点头想道。 瞧瞧,多么警惕伶俐的孩子,有他相助,这灵感大王还不是死定了? 到时候让他灵感大王变成烤鱼大王! 至于怎么说服红孩儿乖乖变成童女? 相信猴子的智慧! 猴子这个叔叔到时候还搞不定这个大侄子? 不要小看了叔叔对大侄子的压迫力口牙! 第102章 夜间借宿 陈启正想着心事,恰逢八戒上前开口道:“师父啊,我老猪听见有鼓钹的声音传来哩!想是这河边有人家在做法事。” “我们今日眼瞅着是肯定渡不了河啦!与其在这河边扎营,还不如寻着声音去探一探,一来呢可以凑个热闹,花钱吃个饱饭;二来也可以找他们打听打听,这河可有渡口渡船,好明日过河啊。” “哪里是去打听消息,明明是你这呆子的馋虫又犯了吧?” 猴子见八戒在那不停的摸着肚子咽口水,哪能不懂他的心思,不由的拍着其肩膀取笑道。 “欸,这打探消息,和吃一顿饱饭,两不耽误嘛。师父,走吧,趁着天色还没黑透,人家还没睡着,快去看看吧。” “正好这河边湿气重,也不好露宿,今晚还能借个宿,省的这江风吹伤了你的身子骨啊!” 面对猴子的取笑,八戒毫不在意,拍着大肚子,孝心可嘉的对着陈启建议道。 嗯,就是这呆子关心人的时候,别在那咽口水就更好了。 知道的晓得你是在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馋用师父我做成的排骨了呢! 陈启失笑着摇了摇头道:“就依八戒的吧,最近风餐露宿了不少时日,这大河也不像简简单单就能渡的样子,还是先找户人家借宿,休整一番吧。” 有了陈启的出言肯定,大家也就不在这石碑前空站着了,照旧猴子前头探路,八戒沙僧挑担相随,陈启一手牵着白龙马,一手牵着红孩儿,被包在中间,向着那鼓乐声而去。 只是这一路走来,走的连土路都不是,磕磕碜碜,一脚高来一脚低,好在一行人都有点底子在身,没出什么意外,平平安安的走过了这一段路,直至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约摸四五百户的人家村落。 而且风水都还不错,细细看去,可见眼前:倚山通路,傍岸临溪。处处柴扉掩,家家竹院关。 沙头宿鹭梦魂清,柳外啼鹃喉舌冷。短笛无声,寒砧不韵。红蓼枝摇月,黄芦叶斗风。 陌头村犬吠疏篱,渡口老渔眠钓艇。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忽闻一阵白苹香,却是西风隔岸送。 “好人家!师父,这地方一看就是个好住处,住在这里的想来也都是富裕人家,我们今晚却是有福了。” 八戒站在原地感叹了一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肚子上的问题。 陈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在猴子的身后,缓缓向那人家住处走去。 及至这村庄路口,可见那顶头的一户人家,门外竖着一明黄色有经文的幢幡,内里点着有不少灯烛荧煌,香火烟气馥郁,袅袅飘出。 陈启等人一路追寻而来的乐器声,也是自其中传出,如今站在门口,还能模糊听见有一众人念经的声音。 “看来是这户人家在起斋?悟空,你且退下,我去叩门吧,这夜色已临,你们的相貌又异于常人,这人家里住的想来都是凡人,识不得善恶,你们去容易惊吓到他们。” 陈启打量了一番这户看上去有些热闹的人家,喊住了前头的猴子吩咐道。 “嘿嘿,那师父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猴子乖乖的后退了几步,接过陈启递来的缰绳和红孩儿,笑眯眯回道。 陈启也是先原地略微整理了一下自身的装束,拍了拍赶路的风尘,好不显得失礼后,才走至门前,又见那屋门半开半掩,便抬手轻敲,温润声道: “请问有人吗?我们乃是过路的僧人,深夜露寒,特此希冀找个好心的人家借宿一晚,也愿用身上的余财换些斋食。” 一遍话语刚刚说完,就有一老者急匆匆的前来开了门,上下打量了几眼陈启后先是好奇又摇头可惜道: “你们是过路的僧人?从哪里来的?也真是不赶巧,我家先前正在斋僧,来的僧人都有熟米三升,白布一段,铜钱十文,如今都散掉了,也不好临时再准备,你们怕是赶不上趟了。” 陈启见这老者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相貌富态,神情和煦,也笑着回应道: “那看来是我等没这个福气了,老施主,我等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奉命前往西天取经的,今日虽无缘享禄食,但还请老施主行个方便,留我们借宿一晚,贫僧在此多谢了。” “借宿倒是不难,只是……”那老者闻言,有些狐疑的看向陈启道:“我们这离东土大唐足足有五万四千里路遥,你这行脚和尚,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若是言语不实,诓骗于我,那我家是不能留你的。” “五万四千里了么……”见老者不相信自己的来历,开始对自己警惕起来,陈启先是莫名的感叹了一句,才对老者回道: “老施主啊,贫僧可没有虚言,要知道,贫僧自西行来,已经过去五年啦!” “这五年来,贫僧虽走了不少的路,但也借助了坐骑白马之力,更有座下三个徒弟卖力保护,驱逐扫灭了沿路的妖魔鬼怪,才有贫僧今日能至此借宿啊。” 五万四千里! 据陈启所知,西游之路总共也就约摸着十万八千里! 如此说来,已是路程过半矣。 而见陈启感叹的言辞真切,那老者也信了大半,只有些将信将疑,抱着最后的试探问道: “你还有徒弟和坐骑?他们人呢?” “他们人就在后面候着,只是他们一个个神通不凡,皆是异人,所以也都有着异貌,天色又暗,我怕惊扰了人家,便独我一人前来叩门,老施主若是要见他们,心里且先做个准备。” 陈启无奈的笑笑,对老者解释了一句,又不免有些担心:眼前这位老人家年纪有些大,虽然看着因为有钱,身子骨健壮,应该不会被猴子他们吓到吧? 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猴子他们接触久了,在陈启眼里,自家的三个徒弟里,猴子虽然一身的猴毛,但长得还是挺好看挺帅气的,好歹也是出道前有着美猴王称号的猴子。 八戒则是黑了点,胖了点,还有着长嘴大耳,头上还有坚硬的鬃毛,但陈启看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有啥威慑力,吓人的地方。 只觉得处处憨傻,还怪可爱的…… 老沙呢,则是一个大胡子,身材高高壮壮的大汉,说话少,一个个妥妥得老实人嘛。 至于红孩儿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了战裙,换得跟他们一个系列的素色朴素衣裳,但那股子英姿飒爽还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不被他和猴子捉弄的时候,可是一个高冷帅气的小帅哥无疑。 以至于一路上有不少的人怀疑他们拐卖儿童报了官,甚至还有些不孕不育的人家见之欢喜的紧,主动言说愿意出钱向他买下红孩儿作儿子的。 更甚至有人贩子前来拐卖,亦或者将他们当作了同行,过来请教经验,询问红孩儿转卖不转卖的…… 面对前者报官的,一行人为了不招惹麻烦,往往是发挥脚力上的优势,撒开脚丫子就跑,躲过前来缉捕盘问的官吏。 若是实在跑不了,就用红孩儿自己编的那一套说辞搪塞过去,再要么,就得靠猴子的神通了。 而那些要招红孩儿作儿子的么…… 红孩儿倒是不会像以上时一样看热闹,被捕快追赶询问的时候还笑嘻嘻的。 不待陈启开口,就会自己冷着脸,明确拒绝掉这些意愿。 至于后者的人贩子,那反而是最简单省事的了,直接会被猴子他们迅速的用棍棒、钉耙、宝杖、火尖枪、锡……解决掉。 倒是意外的让西游团队在西行的路上,除妖的同时还清理了不少人间污秽呢。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咳咳,言归正传。 在陈启的提醒下,老者成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可避免的被陈启勾起了心底的好奇心,寻摸出来一个灯笼,打着光的随陈启出了院门。 然后看着夜色下,被灯笼火光映照着的牵着马的猴子,挑着担子的八戒,沙僧等人脸上的和善“笑容”…… 猴毛,金睛,雷公嘴;鬃毛,黑皮,大耳嘴;高大,壮汉,满脸胡…… 不出意外的丢了灯笼,软倒在地惊骇道:“哎呀我的妈呀!妖怪!妖怪来了!” “…………” 我就知道! 猴子几人收了咧嘴的笑容,齐齐撇了撇嘴,陈启也是早有预料的提前一把捞住这位老人家,苦笑安慰道:“老施主,莫怕,莫怕,这就是贫僧的徒弟,是异人!” “岂不闻非凡之人行非凡之事,亦有非凡之貌?老施主且安心。” 被陈启搀扶起来,轻拍着背顺了几口气后,老者看着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的猴子几人,听着陈启宽慰的话语,有些不好意思的颤颤巍巍的抖着腿对着陈启道: “长老啊,小老儿实在是少了见识,纵是有长老提醒在前,还是有些失态,失礼了,失礼了。” “不过长老手底下的徒弟相貌如此非凡,想来是真有本事,有本事的。” 说到这一句,老者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心底又涌出了一股力气,扶着陈启的手,忽的笑容满面起来,拉着陈启往里招呼道: “走,走走,长老还请务必赏脸,带着徒弟去我家住一晚,薄舍也还备有些饭食,可供长老们吃喝,就当小老儿刚才失礼的赔罪了。” “无碍,无碍,老施主也不是有心的,我这几个徒弟也一向大度,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今日确实难行,我等也不得不叨扰了。” 见这位老者突然热情起来了,陈启也没故作矜持,带着一众徒弟跟上了脚步,一齐进了老者的家门。 一进大门,迎面就是一个大厅,里面团团坐着几个和尚,围着正中间的佛像,正在敲磬的敲磬,打铃的打铃,嘴里还齐齐低声念诵着经文。 这些和尚倒也敬业,诵经诵的入神,老者领着一众人进来,也没朝这边张望,自顾自的做着斋事。 见状,老者和陈启也就没想着打扰他们,由老者带路,向着侧边的通廊走去。 八戒倒是对群和尚起了好奇,昂着头张望,想看他们在干嘛,侧着耳倾听,听听念得是什么经。 只是见陈启和老者选择了绕道,八戒也只能略微遗憾的砸吧砸吧了嘴,放弃了上前询问和凑热闹。 好在那老者言说要请吃饭,八戒拍了拍肚皮,就愉快的将这些遗憾都抛在了脑后,乐呵呵的期待起今日的晚饭。 穿过了一段不长的廊道,老者将陈启等人带到了一处侧厅里,领着众人栓马卸担落座后,略有些歉意的道: “长老啊,你也看见了,我家大厅里正在做斋事,一时不便,只能委屈长老与高徒在这侧厅里吃饭了。” “阿弥陀佛,老施主客气了,贫僧等人都是行脚僧,今夜能有可住之处,可食之餐,已是蒙老施主善心了,哪里能要求更多?更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陈启双手合十,对着老者感激的行了一礼道。 八戒也摸了摸肚子,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出声道:“老人家哎!莫说这些子话了,你还是快让人上饭菜吧,我们只要吃饱了,别说坐侧厅了,你就是让我们睡廊下,我们也不委屈!” “这位小长老说的玩笑话,”老者也被八戒逗笑了,笑道:“哪有这样待客的?不过小长老也莫急,我这就唤人上饭菜。” 说罢,扭头对屋宅深处喊道:“来人!来人!快与我侧厅上满饭菜!来了几位东土的长老,莫要怠慢!” 奇怪,哪来的东土长老?又怎得要在侧厅开宴? 宅院里的僮仆听了惊讶,连忙赶了过来,要细问吩咐,结果七八个僮仆进了侧厅,正看见坐在桌边的八戒,猴子,沙僧齐齐转过身来对他们咧嘴一笑…… “妈耶!妖怪来了!妖怪来了!东土的妖怪打过来了!” 一众仆人吓破了胆,转身就逃,歪七八扭的蹿出了侧厅,还不忘大声呼喊起来。 猴子、八戒、沙僧:…………╮( ̄⊿ ̄\")╭ 红孩儿:哈哈哈!?(?????????)?呃啊!ヽ(。_°)ノ(来自猴子制裁的铁锤) 而老者见了这闹哄哄的一幕,和自己刚才如出一辙样丢脸的僮仆,涨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拱手道: “咳咳,各位长老,却是小老儿忘记了家中这些仆人不顶用,让长老们见笑了,还请长老们稍稍安坐,我去好好训斥他们一番,再叫他们来服侍诸位长老。” 第103章 夜宴 看得出来,您家里人还是挺随您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启跟着尬笑了一声,不过倒也能理解,正要开口与这位老者解围,里间又传出来新动静。 却是又走出来一位与坐着的老者容貌有些相似的老人,拄着拐杖,领着刚刚摸爬滚打出去,如今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僮仆,颇有些气势汹汹的出来道: “老夫倒是要看看,是甚么东土来的妖邪,敢来我这善门之家闹事?” 坐下的老者见状急忙起身,一把拉住来人,悄声细语道:“哥哥,误会,误会!这都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千辛万苦跨越了五万四千里,才来我们这哩!” 随后就是陈启也没听个清楚的“你那苦命的侄子……也算有救了……得先招待好这些长老……” 来人拄着拐杖,听完弟弟的诉说后,也是神色一变,从不怒自威到笑容可掬,切换的十分顺畅自然,领着弟弟来到陈启等人近前拱手赔笑道: “是小老儿唐突了,还请诸位长老莫怪,”又扭头呵斥那些畏缩的僮仆道:“直起身子来!贵客临门,看看你们这样子,像话吗?还不快去给贵客上茶上斋饭?!” “是!是!” 挨了训斥,这些僮仆也不敢猫着腰的害怕了,尽量挺直了身子,用眼角偷偷摸摸的打量着猴子几人,再行了个礼后,快速的扭头就要离去。 不过走前又被老者喊下,让其将陈启他们的行李和马匹带走,妥善安置去了。 “乡野之人,让诸位长老看笑话了。”拄拐的老者再次对陈启等人拱了拱手,带着歉意与客气笑道。 “老施主过谦了,我们也都是走惯了山路的乡野和尚,高贵到了哪里去?且我这徒弟们相貌确是有些异于常人,他们未曾见过,一时受了惊吓也正常,正常。” “想来只要多接触接触就好了,毕竟我家徒弟们其实都是些良善之辈,热心肠的好人。” 陈启起身回礼笑道。 猴子,八戒几人也是配合着露出个“和善”的笑容。 两位老者:………… 啊对对对! 过了这段插曲,大家之间的气氛也就融洽起来了,侧厅里的桌子被拼成了一张大饭桌,两个老者也一起落座,左边挨着陈启,右边坐的红孩儿。 又有一众僮仆端盘呈碟的将一盘盘素菜,一碗碗米面粉汤送上,摆满了整整一桌。 中间那身为兄长的老者还开口吩咐了仆人们句:“你们去喊后院的刘厨子起来,麻烦他再多蒸煮些米面,收拾些斋菜。” 又对陈启笑着解释了句:“长老啊,你们来得有些晚了,小老儿家中刚宴斋过其他僧人,只剩得一石面饭、五斗米饭与几桌素食,还要请几个亲邻与那厅堂里的几个师父散福。” “你们先吃着,我怕不够,只能唤人赶做了。” 八戒拍了拍肚皮,腆着脸笑道:“老施主,确实不够,你要不再多蒸些米面馒头吧?你剩的那些,别说请我们师父师兄弟们吃了,就连我老猪一个人,那都吃不饱啊!” “啊?长老们的食量都如此大吗?那是小老儿考虑不周了,我马上叫他们再翻个十倍的量去蒸煮!” 拄杖的老者闻言一惊,忙起身就要再去后厨吩咐。 还是猴子及时喊住了他,笑道:“老人家!莫信了那个呆子的胡话!我们哪有那么大肚量?只他一人喜欢胡吃海塞罢了。你也莫去后厨麻烦了,这样就够了,他吃饱了也没什么用。” 猴子坏笑着拿胳膊顶了顶八戒的肚子,惹来这呆子大耳朵扑扇,摇着头的小声恼怒道: “我吃得多怎么了?又哪没用了?我这一路来可曾少挑过担卖过力了?猴哥你可别瞎说啊!再说了,这人家斋僧,哪有不让僧人吃饱的道理?都是人家的心意!我不得多吃点啊?” 这呆子…… 陈启好笑的摇摇头,也开口道:“老施主,我们其他人饭量也就常人一样,独独这二徒弟,心宽体胖,肚子里能撑船。” “这些时日风餐露宿,条件不好,也是让他饿得紧了,这些饭食供我们吃绰绰有余,他确实就吃不饱了,若是可以,还请老施主多麻烦麻烦,担待担待了。” “我也知这消耗不少,我们身上也空有些余财,还请老施主收下,权当作补贴了。” 陈启示意了一眼猴子,而猴子虽然刚才开口制止了老者,现在收到示意却也没犹豫,坏笑着拍了拍高兴坏了的八戒肚子,干净利落的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子,递给了老者。 “哎,长老哪里话,这位小长老说得对,这斋僧哪有不让人吃饱的道理?且小老儿家中也算殷实,白日里供养这位小长老,就是百位也不在话下!何须长老再破费?收回去,收回去。” 拄杖的老者忙推开了猴子伸来的毛毛手,笑着解释道:“而且若只有这位小长老饭量大,那今晚也是足够的,哪里称得上麻烦?且食,且食!” 老者推辞了几番,根本不接猴子递来的碎银,又言辞恳切,陈启也只能起身施礼,再度谢了谢这位的好意。 谢过之后,又在老者的邀请下,众人这才动起了筷子,享受起这一顿难得的丰盛晚餐。 也由于是和大家共食,八戒前期也就收敛了点,表现上去也就比其他人吃得快,急了点。 还有空给够不到的红孩儿夹菜添菜。 直看得两位老者和旁边侍候的僮仆心里直犯嘀咕:这胖长老,刚才莫不是在开玩笑话\/说大话? 只是也不用他们怀疑太久,随着陈启几人的停筷,八戒就开始展现起来他那恐怖的饭桌统治力! 一碟子素菜?端起往嘴里一倒,放下,干干净净。 一整碗米饭?端起往嘴里一倒,放下,空空如也。 满满的汤,粉,烫饼子,圆子…… 哗啦啦,就像下雨一般,顷刻之间就倒进了八戒那无底洞的肚子里,没了踪影。 “嘿嘿,这呆子要是打起妖怪来,有他这干饭的一半功力,这一路来哪还有我老孙出手的机会?”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拿手遮嘴,小声取笑道。 那些僮仆之间也互相嘀咕道:“乖乖,还以为这胖长老在说大话,哪想到,还是自谦了!” “这位的喉咙简直就是拿磨砖砌的,又光又溜!那菜饭怎么没得,我都没看清!” “吃得这么多,这位胖长老一定是他们里面顶顶厉害的吧?毕竟我娘说过,吃得多多的,力气也多多啊!”………… 不过眼瞅着桌上的饭菜越来越少,这些僮仆也没了聊天的时间,一个个急匆匆的来往于侧厅和后厨,单为八戒上菜的同时,还要催促着后厨道: “快些,再快些!老爷招待的贵客快不够吃了!” nn滴! 老爷今晚招待了多少贵客? 大晚上的开席宴请几十上百的人啊?! 还都是一群饿死鬼投胎的?! 都躺进被窝又被喊起的刘厨子怨气满满,快速的剁着菜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怒骂道。 不过又想到老爷今天又是办法事,又是请宴席的,如今大半夜的,不会为了小姐,小公子,一个想不开,真去招待了什么脏东西吧? 厨子打了个寒噤,不敢细想,忙催促着帮厨道:“快些,快些!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来!” 可别没喂饱那些脏东西,让他们找过来了啊!! 这厢头,不知道已经被当成“脏东西”的八戒,还在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上菜速度完全跟不上他的吃饭速度后,才吃完桌上仅剩的最后一碗面疙瘩,打了一个奇长无比的饱嗝后摆手道: “嗝~~~~~~老施主,够了够了,我老猪吃得差不多了,多谢招待,多谢招待,可以吩咐其他人,不用上菜了。” “小长老吃饱就好,吃饱就好。” 两个老者眼睁睁的看着八戒胡吃海塞,不仅不恼,还越看越欢喜,尤其是听了那些仆人言说什么“吃得越多,力气越多”,那就更高兴了,巴不得八戒能再多吃些。 如今见八戒歇了火,两人眼里还有些可惜。 哎呀,怎么不再多吃些呢?再多吃些,好有力气…… 倒是那些上菜上到直喘气的僮仆闻言一个个的扶着门框墙壁松了口气。 妈耶,这活爷爷总算停口了,后厨里的老刘,做饭都做得口吐白沫,两腿一抖一抖的了。 只是当这些僮仆上前收拾清理桌上那一摞一摞又一摞的碗碟时,又自两位老爷的嘴中得了差事: “大厅里的师父已经快诵完经了吧?你们再去催催老刘,让他再备些饭菜,招待那些师父和亲邻。” 还没完呐?! 一众仆人低着头,苦着脸应下,只是在收拾完了桌面,回转后厨清洗传话的时候,又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对两位老者道: “不好了,老爷,老刘,老刘他累晕过去了!” 两位老者:“…………” 坏了,今晚把厨子当牛马使了! 陈启等人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齐齐看向了八戒:你最近饭量是不是又涨了?!怎么连厨子都能累倒了? 八戒也不大好意思的拍了拍鼓胀的肚皮,站起身来请缨道: “老人家,今晚还真是麻烦你们了,这厨子都累倒了,不过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老猪也有几分手艺,你们不还得招待别人吗?让我去做吧,包他们满意!” “这……”两位老者闻言你看我,我看你,既觉得让客人去做饭过于失礼,又不想让这位小长老把力气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结果八戒见他们有些为难,误以为是不好意思,便不由分说的起身拉过一个僮仆带路道: “那就这样说好了,让我老猪给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这位小长老还会做饭呐?那他平日里在你们一行人里负责……” 眼见着八戒转入了后厨,没了踪影,两位老者的眼皮一跳,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试探道。 “哦,倒不至于是放屁添风的摆设,平日里挑个担子,烧个好饭还是能做的。” 猴子一如既往的“损”着八戒的嬉笑回道。 陈启也笑着解释道:“我这二徒弟善吃,也善做,一路西行来的伙食,要么是大徒弟去化缘摘取,要么就得靠他来做了。” “两位老施主也莫要担心,他的手艺确实不错,不用担心怠慢了客人。” 啊?搞了半天,也是个厨子啊?! 白白期待了一场的两位老者神色僵了僵,强笑着回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死心了,啊,不是,放心了,放心了。” 两位老者奇怪的行为引起了陈启与猴子的注意,陈启又想起原着里猴子和八戒替换的童男童女。 深刻怀疑就是眼前两位老人家的,那么今晚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刚才有些古怪的神情,就有了解释了。 于是,思及两位老者的热情招待,陈启便开诚布公道:“两位老施主,可是有事情需要贫僧等人的帮助?” “若是有,还请尽情道来,旁的忙我等不好说,可若是和那降妖伏魔沾边的,不妨与我这大弟子直说,他最喜这般仗义的事情,人又神通广大,贫僧能一路西来,便多仰仗其力。” 猴子也在这时笑呵呵道:“老人家,可是遇到妖魔鬼怪为难了?说罢,我老孙今受你们一顿斋宴,便为你们除害!” 原来真正厉害的是这位瘦的孙长老! 两位老者闻言大喜,于是赶忙道:“既然如此,多谢长老,多谢这位孙长老了!” 喜完又忧,两人叹了口气道: “唉,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长老们可知小老儿家里,今日办的什么斋?”………… 这边,八戒跟在那僮仆身后,左拐右拐的进了后厨,便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好报答一番两位老人家的善意。 结果刚一进门,就撞见了被一帮僮仆帮厨扶起来摇醒的刘厨子。 面对这位为自己的肚子,辛苦了许久,直至累晕的厨子,八戒自然是心怀感激的笑着点头示好,还想上前替人家看看身体,莫留下了病根。 只是当刘厨子看见后厨里进来一黑面,长嘴大耳的妖怪时,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果然,自己这个做慢了的厨子,被妖怪找上门来,要被吃了! 第104章 献! “我看老人家做得斋事,虽然不小,但无人穿戴白衣白帽,想来是青苗斋、平安斋、了场斋?” 猴子在一旁挠了挠腮,首先猜测道。 顾名思义,以上三斋分别是祈求丰收,祈求平安,与还愿的法事。 也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里常见做的法事。 “唉,非也,非也,”但两位老者却继续叹了口气,否定了猴子的猜测,揭晓答案道:“乃是一场预修亡斋。” “预修亡斋?”猴子眨了眨眼睛,猜测道:“莫非就和那妖怪有关?你家有人将要死于妖怪之手?” 两老者惊讶的看了猴子一眼,颔首回道:“孙长老果然是除妖的能手,一猜便中。” “这事还与那西面的大河有关,不知长老们来时可曾见一条大河拦路?” “我们师徒正是被那条通天河阻路,无船可渡,才被老施主家的鼓乐声所引,来此借宿。”沙僧在一旁双手合十,应声道。 “嗯,既知那通天河之名,想来长老们也是见过那河边石碑了,但不知那石碑再向上里许,还有一灵感大王庙,各位长老可曾见过?” 两位老者抬头向西看去,手指了一处问道。 “我们初临河边,便见石碑,未曾见过庙宇,老人家所说的妖怪,和那‘灵感大王’有关?”猴子点着头思索道。 “正是,正是,”两位老者忍不住落泪道:“那灵感大王号称:感应一方兴庙宇,威灵千里佑黎民。年年庄上施甘露,岁岁村中落庆云。” “乃是自九年前来我们这左近的,号称有大法力,可保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我等亦知,他绝非是个正神!” “如何不是正神?”沙僧好奇道。 “长老啊!只因他强逼着我们修建庙宇后,还要我们每年献上童男童女一对!若是献了,才保平安丰收,若是不献,就要亲自上门来降祸生灾!” 两老者老泪纵横,擦掩着面目哀声道:“今年也不知我家是不是命犯太岁,恰碰见那个邪神挑中了我家,要我们的一双儿女作祭!” “天可怜见!我们兄弟是这车迟国元会县陈家庄人士,老朽陈澄,舍弟陈清,一人六十三,一人五十八,都是子孙艰难之人。 我年过五十,没奈何,才在亲友劝说下纳了一房妾室,至今才有一女,名叫一秤金,年不过八岁;他有一子,也是偏出,更是只有七岁!唤作陈关保。” “长老们啊!小老儿两人老来才得此一儿一女,平日里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哪里是儿女?明明都是心肝上的肉儿啊!” “可偏偏被那邪神挑走,今夜子时就要被献!我们两兄弟不敢不献,又悲痛难耐,才请人做了个预修亡斋,让他们下辈子还投个富贵人家,只莫来像我们这种歹命人家了。” “也是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摸回来的八戒,冷不丁的站在两位老者身后拍着肚皮感叹了句,吓得两人一抖时,又好奇道: “不过老施主啊,你为何给女儿取这贵气得名字?” “盖因我子嗣艰难,听别人出了个偏方,要做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的善事。 又有一本账目,记了下来,这里使三两,那里使五两,到生女之年,账上却刚好用了有三十斤黄金。三十斤为一秤,所以唤做一秤金。” 老者擦了擦眼角,对这位神出鬼没的胖长老苦笑道。 “哦~”八戒了然应道,又有猴子眼珠子转了转道:“老人家,你求女花了这么多的金子,可见家业甚大啊?” 老者苦笑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水田有四五十顷,旱田有六七十顷,草场有八九十处,水黄牛有二三百头,驴马有三二十匹,猪羊鸡鹅无数。” “陈粮吃不尽,衣服穿不完,可这有何用呢?若无了这对儿女,我们兄弟百年之后,也不过尽数便宜了旁人!” 乖乖,还是个大土豪,难怪敢夸海口,白日里能供养一百个八戒! 不过以八戒的成长属性而言,恐怕越到后面越吃力啊! 陈启摸着下巴,有些啧啧称奇想道。 不过猴子却在此时笑眯了眼的望向老者道:“老人家既然有如此家财,又何必小气,不肯破财免灾?” “以你们的财力,花个一两百两的钱财,在哪买不到童男童女?如今却要舍了亲生儿女去应灾?” “唉,长老有所不知,那灵感大王常来我们左右行走,来时不见其形,只闻一阵香风,但对我们人家的事情,都算了如指掌。” “我们家虽有些钱财,又去哪里找这一模一样,同年同月出生的孩子?在长老们来之前,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夜里偷摸着抹些眼泪,又能如何?” 老者知是眼前的孙长老机警,也就坦然的将情况交代出来道。 “有趣,有趣,这妖怪还常来探查人家?”猴子摩挲着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 “也罢也罢,你们将儿女牵出来吧,让我老孙先看一看,我这已经有了法子,可保他们一命。” “谢谢长老!谢谢孙长老!”两位老者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不敢怠慢,忙让人抱来儿女道:“孙长老请看,这就是劣女\/儿,一秤金\/陈关保!” 两个小孩被仆人们抱了进来,懵懵懂懂,也不知死期将至,见了父亲,心生欢喜,上前抱住了各自父亲的裤腿蹦蹦跳跳,喊着爹爹,又见了猴子,八戒等人的面貌各异。 便倚靠在父亲腿边,抬起头来,用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眸好奇打量起来。 见两个童子的目光清澈懵懂,猴子咧嘴还笑,默默念声咒语,摇身一变,变作那陈关保一般面目,上前伸手与惊异的陈关保握了握手,又摇身变回笑道: “如何,可像么?你二人要是放心,今夜就由我替这陈关保作祭。” “像,像,像!与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老者狂喜的点头应是,又有些犹豫道:“只是,还有一秤金她……” “宽心,宽心,我们足足五个人,还愁没人替了她么?”猴子嬉笑着回道,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除了陈启外的三人。 被猴子目光扫到的三人身躯不由微微一僵,八戒肠子更是悔青了:早知道这遭瘟的猴子要拉人下水,我老猪还回来作甚? 就算那后厨里的气氛怪怪的,那我老猪也要留下去啊! 还能再混几个馍馍吃呢! 猴子将目光左瞧瞧,右看看,将目光锁向了眼神最闪躲的八戒,对其笑了笑,在八戒一脸惆怅后,一把拍在了红孩儿的肩头,笑眯眯道: “大侄子,这次就还是你来变幻,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不是胖厨子吗?? 都以为逃过一劫的红孩儿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指了指自己,又见猴子点了点头,提醒他没听错后,红孩儿撇了撇嘴,扭过头去道: “不去,不去,我可没兴趣陪你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 哼,上次十万两金银的分赃没想到小爷,这次卖力的苦活倒是想到我了? 没门! “嘿嘿,”就知道大侄子会这种态度的猴子也不急,上前耳语了几声道:“…………” 红孩儿听完这些话,有所意动,考虑考虑后,便点着头,有些“不情不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小爷,咳咳,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见猴子的目光陡然危险了起来,红孩儿忙改口道。 “甚好,甚好,”见红孩儿还算听话,猴子满意的点头笑道:“那你去仔细看看这一秤金,待会变作他的模样,与我去作祭。” 啧,凭什么你变童男,我变童女? 有心想反驳两句的红孩儿,瞧了瞧这“叔叔”那沙钵大的拳头,也只能咽了这口气,上前冷着脸仔细打量了番一秤金。 还故意揉了揉这女孩的脸,见没把她弄哭后,才有些无趣的收回手,摇身一变,变作了她的模样。 一秤金见眼前和她一般大的孩子,眨眼间就像那个猴子叔叔变成他弟弟一般,变成了她的模样。 欢喜的拍了拍手,被揉红的小脸颊上绽放笑意,黝黑黝黑的眼睛盯着红孩儿,伸出手来捉住他的手,一摇一晃的摇摆起来。 啧,烦人的小孩。 红孩儿顶着一秤金的模样翻了翻白眼,虚着眼瞅了她一眼,也懒得和小孩子计较,任她摆弄。 陈启等人含笑看着这幕,八戒更是拍着肚皮庆幸道:“好好好,好在还有大侄子替我挡灾,不然我老猪今天就被你逼着变女娃了哩!” “其实变一变女娃也不丢人,只是我老猪好久不用那天罡数的变化了,你若要我变得这般小巧俊秀,那就是为难我了。” 见红孩儿将目光瞪了过来,八戒果断改了口道。 “呵呵,还不是你这呆子惫懒?一天天的净想着吃,哪有心思修行?连我这侄子,变身都比你利索!” 猴子拿手背拍了拍八戒那越发鼓大的肚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呆子,肚子都快有十月怀胎的孕妇那般大了,也不怕哪天从肚子里蹦出个娃娃来! “嘿嘿,猴哥你不懂,我这是像师父说过的那样,将修行化到了一举一动里,你去降妖除魔是修行,我吃吃喝喝怎么就不是修行了?修行嘛,每个人都不一样!” 八戒拿手捂住肚子,挡着猴子的袭击,乐呵呵道。 “呵,你还挺有道理!” 猴子也被这呆子的话气笑了,索性不理他了,转身对二老道:“老人家,既然说定了,你们就把令郎令爱藏好,再与他些好果子吃,省的他们哭闹,走漏了风声,惊走了妖怪。” “还有,你们这献童男童女是怎么献的?快快送我们去,这天色已晚,莫要误了时辰。” “至于沙师弟,你则和八戒留下来,看好师父,别让那妖怪乘虚而入了。 ” 得了猴子的吩咐,沙僧郑重的点头应诺,陈澄陈清两人则是安排仆人将儿女送进宅院深处藏好后,对着猴子、红孩儿“扑通”一声跪下,含泪磕头道: “小老儿两人多谢两位长老慈悲,盛恩之下,无以为报,愿献上白银两千两,作各位长老的路费!” “呵,且休说报酬,快送我二人作祭去吧,剩下的,待我叔侄二人除妖后明日归来再谈。” 猴子摆了摆手,摇身一变,变作陈关保的模样脆生生道。 这…… 你们今夜怕是就要葬身邪神腹中了,哪还能归得来? 两人心里暗暗苦笑着,但也不敢说此晦气话,便拱着手道:“那便祝两位长老得胜归来,马到功成!” “两位长老也请坐上这桌上的红漆丹盘内,我二人会叫村里的后生来抬桌,一路送至那灵感大王庙内。” “待到了今夜子时,那邪神自会前来,届时……”就看两位的造化了! 两人喊僮仆搬来丹盘摆在桌上,待猴子两人落座后,出去叫来村子里的青壮,一前一后的将桌子整张抬起。 便并着门外等候的一众灵感大王信徒,一路敲敲打打,鼓乐喧天的朝着那庙宇走去。 队伍中,除了猴子,红孩儿所在被抬起的红木桌子处于队伍正中间,其他人还拿棍子抬着各一只的肥猪,壮羊作祭祀品,更有一坛坛的的黄酒,米酒摆放在木推车上,被众人运过去。 “这回轮到澄爷清爷家了啊?” “嗯,也是造孽,他们家那两个小孩来得可真不容易!今天就要被逼着献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今天过后还有没有心气活下去哦!” “唉,澄爷清爷人平时可都是顶好顶好的,对我们大家都有恩,偏偏子孙难嗣不说,还被它盯上了,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呐!” “呵,要我说,还不如拼了这风调雨顺不要,和那妖怪拼了!这年年献童男童女,哪年是个头?去年陈甲家没了孩子,陈李氏眼睛都哭瞎了!” “嘘!你不要命了?怎么能对神明大人不敬?你也不看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的,把命全压上有什么用?你连它根毫毛都伤不着!” “且忍着吧,老澄,老清他们家毕竟特殊,你们以后记得多生些就是了,索性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我们陈家庄养的起!一年一对童女,换这些,也够了……也够了!” 人群中有不少人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却瞒不过闭目的猴子,声声入耳。 第105章 灵感大王 不知不觉中,这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一众游龙般的人群,就沿着乡间磕磕碜碜的土路,至了一间泥瓦庙宇之前。 这座庙宇修的也算气派,外面红色琉璃瓦覆顶,青石条砖作墙,内里宽阔,有着好几根斗粗的木柱,却未立什么神像,只正中间摆有一个宽大供桌,上面以红色布帘打底,除了铺满了香花蜡烛外,还有一个金字牌位在前。 上写着“灵感大王之神”,与那庙宇门上的牌匾“灵感大王”相呼应。 只是这庙宇看上去堂皇大气,细细感来,却总让人脊骨生寒,莫名的透着股邪气。 一众灵感大王的“信徒”将猴子两人盘坐的红木桌抬到了供桌前,又奉上那肥猪壮羊,摆满盛装美酒的酒坛。 才齐齐后退几步,在庙宇里面排列整齐,跪下磕头后高呼道: “大王爷爷,今年今月今日今时,陈家庄祭主陈澄等众信,年甲不齐,谨遵年例,供献童男一名陈关保,童女一名陈一秤金,猪羊牲醴如数,奉上大王。 伏维飨食,还望保佑来年继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到了这一步,路上暗地里有些不服气的年轻青壮也不敢再“炸刺”了,老老实实的磕着头跟着一起念叨。 还有些庄子里的老者,更是恭恭敬敬,看上去异常虔诚。 便是在家里一口一个邪神的陈澄陈清两兄弟,现在看上去也没了丝毫怨言——表面上看上去甚至对灵感大王挑中他们家有些荣幸似的,嘴角高高咧起,不敢有半点垂下的迹象。 “礼成!” 由庄子里的长者带着,大家伙又生了个明晃晃的火堆,一股脑的烧了些纸马纸人,祭文表。 方才对着那一堆燃尽的灰烬堆,再次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依次沉默着,弯着腰的倒退出庙。 最后才再组成一条游龙,一路上吹拉弹唱的,热热闹闹的回了陈家庄。 红孩儿扮作的童女冷眼看完眼前的一幕幕,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没有放在心上,只抬头看着屋顶,数着那一片片琉璃瓦,无聊的等起灵感大王的到来。 无聊的凡人,无聊的把戏,无聊的妖怪。 红孩儿撇了撇嘴,莫名的想道。 猴子变成的陈关保则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神情,好似原主一样的懵懂无知。 “呼!呼呼!呼呼呼!” 忽的,这庙宇外莫名刮起了狂风,吹得窗柩“砰砰”作响,木制的庙门“嘎吱”不停。 蓦然,风停声歇,庙宇外悄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隐入夜幕,墨漆漆的,让人看不齐全。 “今年祭祀的是哪家?” 似乎是站在庙门外打量了番里面供桌上的童男童女,来者上前一步,跨入庙门的同时,右手按住庙门,声音低沉的问道。 “回大王,今年被献的乃是庄子头的陈澄、陈清家。”猴子变化的童男揣着手,笑眯眯的回道。 而随着来者踏入庙门,被那些摇曳不停的烛火照耀到时,来人——也就是灵感大王的模样,总算澄清了出来。 金甲金盔灿烂新,腰缠宝带绕红云。眼如晚出明星皎,牙似重排锯齿分。 周身常有阴风作伴,触及人时森寒透骨。 “呵,你这小娃娃倒也伶俐。”灵感大王突得停住了脚步,森寒的目光投向笑眯眯的猴子,心中起疑: 往年里被他吃得童男童女,一个个不是被吓破了胆,懦懦不敢语,抖如筛糠;就是哭闹个不止,更有甚者,见了我就被吓到气绝。 哪有这般气象? 故此停驻不前,扶住了门框,幽幽盯着两个孩童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关保,她叫一秤金,一个七岁,一个八岁。” 见这妖怪起了疑心,猴子也不担忧,继续笑眯眯的看向灵感大王道。 ‘外貌,年龄,名字都对上了……但还是有些不正常!’ 灵感大王深深的看了猴子变的童男一眼,将目光移向一旁昂着头,有些“呆滞”的童女,觉得这个才正常,便改了主意沉声道: “往年我先用童男,今年就换个规矩,先吃童女罢。” 说罢,灵感大王表面上施施然迈步走向“一秤金”,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小心仔细的关注起“陈关保”来。 只是随着他走到了那被吓傻的童女前,这个令他感觉到些许不安的童男,还是无有动作,只继续维持着那令人生厌的笑容。 莫非是我多心了? 灵感大王忍不住想道,放松了些许戒备的同时,一把捞向童女,张开那张血盆大口,就要活吃了这“一秤金”! 也就在这时,昂着头的童女终于低下了头,看向了向他伸手的妖怪。 只是其眼中并不是如同灵感大王所想的一般,被吓到呆滞,而是有些漠然与兴奋! 终于来受死了啊,杂碎! “一秤金”的嘴角咧起,露出个兴奋中带着些狰狞的笑容。 也就在灵感大王见状瞳孔一缩,大感不妙之时,“一秤金”张嘴吐气,一气呵成,一条火龙就这样张牙舞爪的从中飞出,向着措手不及的灵感大王直直袭来! 要遭,被算计埋伏了! 灵感大王心中闪过念头,一时之间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龙灌脸,即将被其吞噬! 但灵感大王能在这八百里通天河,为祸一方,占据千里的地盘,又岂是浪得虚名? 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火焰的不凡,来自天性的本能更是在不停的警告他:千万不能沾染上!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于是就在眨眼间,灵感大王的身躯晃了晃,好似动了,又好似没动,紧接着就被那火龙一口吞入了腹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妖怪,真是不堪一击啊,就像上次的那条蠢鼍龙一样。果然,小爷的三昧真火就是无敌的!’ 红孩儿撤了变化,显露出真身,盯着眼前的火团,嘴角微扬的抱起胳膊自得想道。 他这些日子可不是虚度的! 虽然看上去是整天跟着这群和尚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和他们顺路除个妖降个魔什么的。但每晚休息宿营之时,也会偶尔接受到那只臭猴子的教导! 不得不说,那臭猴子虽然是取巧赢得他,但也确实有着一身真本事! 也难怪当年能和自家父王一起称兄道弟,四处鬼混。 最起码,有着猴子不时的点拨几句,红孩儿已经不需要以自己的鲜血为引,才能放出威力不弱的三昧真火了。 想来假以时日,甚至一念之间,他就能放出最强威力的三昧真火! 哼哼,到时候这头上碍事的金箍,就会被小爷我的三昧真火烧化,那群和尚也将迎来小爷我最最残酷的报复………… 红孩儿的嘴角翘起,神思冥冥,忍不住开始幻想起日后扬眉吐气,翻身做主的那一刻。 只是就在这时,一道阴沉的夸奖声在红孩儿耳边响起:“真是了不得的神通啊!” ?! 这回轮到红孩儿的瞳孔一缩,只是不待他反应,一条鞭腿就从斜剌里穿出,带着莫大的力道,一腿就将红孩儿劈飞,撞断了庙宇内的几根木柱。 撞穿了青砖瓦墙,咕噜咕噜的在地上滚了许久,直到在离通天河只剩咫尺的地方,方才勉强止住了身形。 “噗!” 红孩儿只感觉到五脏六腑不住的翻涌震荡,身体表面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痛感,腰腹以下的地方更是完全陷入了麻木之中。 导致他连起身都不能,只能先喷出一口堵在喉咙眼的逆血后,擦了擦嘴角,以肘撑地,面目凶狠的朝那庙宇内看去。 什么时候? 那个杂碎妖怪…… “呵,不错嘛,竟然想到拿假身扮作童男,引起我的警惕,再用真身变作童女,趁我不备,使用神通偷袭……” “若不是我神通法力更胜一筹,今日还真要栽在你这个小娃娃手上了。” 因为红孩儿的撞击,导致烟尘四起的庙宇内,传出来灵感大王的低沉声音。 而在一鞭腿偷袭红孩儿,致其战力大失后,又一拳打散了童男假身的灵感大王,踏着沉稳的步伐,自庙宇的破口处走出。 只见原本身穿金甲金盔,威风凛凛的灵感大王,如今身上的盔甲早已残破了大半,浑身上下的表皮都在往外渗血——直将其淋成了一个血人。 “可惜,若不是我今日赴祭会,未携带兵器,不然一锤子下去,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遭罪了。” 灵感大王状似怜悯的感叹了一句,却猛的一脚踢飞地上的沙石,遮挡住红孩儿面目的同时,自己则又隐去了身形,自当空一脚踏下。 却是想用言语拉扯注意力,再用沙土掩护,躲过红孩儿濒死爆发的神通,最后活活踩爆红孩儿的脑袋! 毕竟自他灵感大王自修炼有成,再来到这通天河自立门户后,可曾吃过今日这么大的亏? 要不是他见机的快,怕是要被活活烧成一团焦炭了! 而待打死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胆大包天,爱管闲事的小娃娃后,他还要吃了那陈家庄所有的童男童女,杀了其他成人泄愤! 只是红孩儿侧过头去,躲开袭来的尘土时,闭着的眼皮下,眸子里并无慌张,只有冷笑与不屑。 呵,虽然不知道这妖怪使了什么取巧的法子,和那臭猴子一样躲过了小爷的三昧真火,但这次出来除妖,真正的主力可不是他。 他出手只是一时手痒,兼想速战速决,早点回去睡觉而已。 果然,就在灵感大王那奋力的一脚即将踏下时,斜剌里也穿出一条鞭腿,以比他劈向红孩儿更胜十倍的力量,凌空将其打飞,一腿劈进“灵感大王”庙里。 将那满桌的香花蜡烛,金字牌位,都撞得凌乱稀碎后,深深嵌进了地里。 整座庙宇也因为接连两次的暴力拆迁,且一次动静比一次大,陷入了摇摇欲坠当中。 最后沿着红孩儿最初撞出来的缺口,“哗啦啦”的倾倒而下。 “呵,可真不经打。” 拎着铁棒的猴子落地后,搭眼看向倒塌的庙宇,眼中金光一闪,在确定那妖怪一条命没了大半条,陷入奄奄一息的境地后。 才摇着头,笑眯眯的将地上的红孩儿一把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又对他吹了一口清气,笑道: “如何,以后还只依仗你的神通了么?” 感受着体内平复下来的气血,继承了牛魔王皮糙肉厚的红孩儿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向往常一般,当猴子提起这个话题,就骄傲的吹嘘起他的神通来。 “记住,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修命不修性,鉴容无宝镜。” “前者万劫阴灵难入圣,后者寿同天地一愚夫。” 猴子笑着拍了拍倔强抿嘴的大侄子肩膀,也未多说些什么,只留下了两句话,便转身离去,向着灵感大王而去。 修性?修命? 红孩儿站在原地,只感觉猴子离去前留下的话语,在他脑袋里不断回响,把他脑袋像浆糊似的搅成了一片,但又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灵光乍现,让他若有所悟。 而这边,塌陷的庙宇废墟里,猴子拿铁棒拨开了层层砖石,蹲在奄奄一息的灵感大王身前,笑眯眯道: “灵感大王?” “咳咳,你是哪里来的和尚,要来坏我的好事?” 不同于红孩儿的装扮,猴子身上僧帽僧袍的打扮让灵感大王一眼就认出了身份,强撑着一口气问道。 且在认出后,这妖怪明显的松了口气。 “呵呵,”猴子见状,笑容更深道: “我乃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唐三藏座下大弟子,奉命护师前去西天拜佛取经,路遇这陈家庄,听说了你这妖怪在这横行不法,年年要吃童男童女,特来收你!” “呵呵,原来是那唐三藏的徒弟,咳咳,”灵感大王暗暗绷紧了身子,脸上却尽量笑得和善道: “我曾听闻这唐三藏乃是奉观音菩萨之命前去取的经?且一路来多受菩萨之助?” “确实确实,你所闻未错。”猴子继续笑眯眯的点头道。 “呵,咳,”灵感大王笑着咳嗽道:“那便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我乃是菩萨养鱼池的一尾金鲤,平日里受她诵经点化,方才有了这一身的本事,因一时贪玩,借潮涨之力离了南海。 在此落户,又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在此干了些错事。” “你既然是那唐三藏的弟子,不如便放我一马?我回了南海普陀山,也必会在菩萨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猴子闻言,不住点起了头,配合那笑眯眯的眼睛,似乎是十分赞同,因此而欣喜。 第106章 火爆鲤鱼 “…………” 好说的话,你还不快扶我起来? 见这毛和尚光在那笑眯眯的点头,但就是不动弹,手里的铁棒更是没松手,灵感大王的额角落下滴滴冷汗,强撑笑道: “长老,莫不是不信我的话?若是心忧,可带我前去南海,在菩萨面前辨明身份,我也正好向菩萨领罚,自请回莲花池禁闭,再不出池了,你看这样可好。” 迎着灵感大王希冀的目光,猴子终于停下了笑眯眯的神情,定定的看着灵感大王会后,眼中冷色一闪寒道: “这样可就不好说了,我倒是信你是菩萨养的,可你若是想回莲花池,可能将这些年吃的童男童女还我?” 我tm都吃了,上哪还你?! 灵感大王的脸色一变,看出这毛和尚的杀意,忙抬手道:“住手,住手!我乃是菩萨养……” “砰!” 可惜,见这妖怪嘴里吐不出童男童女的去处,身上又有妖风腥气,猴子的铁棒一挥,顷刻间就要了他的性命。 “呵,菩萨养的怎么了,就你这种孽畜,回了南海也是要死的下场,还是让孙爷爷省点力气,直接送你下地府去吧。” 猴子收起铁棒,拿脚踢了踢地上显出真身,硕大无比的金红鲤鱼,叉腰冷笑了声。 又悄然摸了摸耳后的三根救命毫毛,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嘀咕了句道: “嘿嘿,菩萨慈悲大度,应该不会计较我老孙替她清理门户吧?” 原地站了些许时间,未见到祥光霞云降临的猴子暗自一喜,眉梢飞扬,扭头朝还呆站在河边的红孩儿招呼道: “大侄子?快来,快来!这什么灵感大王原来是条鲤鱼精,身子还怪大的,最好带回去给师父还有其他人瞧瞧。 这废墟下面也还有猪羊和不少酒水,不能浪费,你随我一起把他们抬回去吧!” 脑子里尚有些乱糟糟的红孩儿闻言抬起头,也不惊讶猴子已经结果了那杂碎妖怪。 这一路来,有太多这种拦路的恶妖被这样解决了,那只杂碎妖怪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面对猴子的“苦力召唤”,红孩儿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上前老老实实的和猴子一同挑开砖瓦,搜寻着幸存的酒水和猪羊时,还不忘发问道: “这鲤鱼精又是怎么躲过我的三昧真火的?” “呵呵,你细看他那真身,可发现少了什么?” 猴子提起废墟里找到的那头和八戒神似的肥猪,拿巴掌恶趣味的拍了拍猪头时,转过头对红孩儿笑道。 红孩儿将那只整羊从砖瓦里拔起,依言向灵感大王的真身看去。 月光淡淡洒下,可见那浑身金灿灿,约摸有三四丈长短的巨大鲤鱼,鱼眼翻白,鱼头上有一个凹坑,正往外流出丝丝红白。 鱼身上更是没一处好的地方,坑坑洼洼,鲜血正顺着那些残破的鳞片,滴滴嗒嗒的淌下。 残破鳞片? 红孩儿的神情一动,鱼头上的伤口,很显然是身边这位便宜“叔叔”的杰作,鱼身上的么,要么是被踹进庙里受的伤,要么就是躲他的三昧真火付出的代价。 可结合那杂碎妖怪偷袭他之后,再现身时身上便血淋淋的,红孩儿心里就有了些许答案道:“鱼鳞?” “没错,”猴子有些可惜的将寻出来的,通通已残破的酒坛碎片扔掉,转过头来笑着颔首道: “你那三昧真火将要喷到他的时候,这妖怪将那鱼鳞当作替身之物,替他挡了一劫,然后隐没身形,趁你大意时给了你一腿。” 说道红孩儿大意时,想到红孩儿当时昂着头,插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结果浑然不知已经被人家摸到了左近…… 猴子就差点笑出了声。 红孩儿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自己误以为手拿把掐的时候,那妖怪已经脱身而去,准备反击,而那个臭猴子则在一旁偷偷看他的笑话,一句也不提醒! 一想到此,红孩儿涨红了脸颊,猛的低头抱起地上的整只牺羊,头也不回的就朝陈家庄跑去。 可恶,这个仇,我红孩儿记下了! 猴子看着红孩儿那急匆匆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捂着嘴偷笑几声,才一手拎起八戒的同宗,一手拖起那“灵感大王”,吊在红孩儿后面,慢悠悠的朝陈家庄走去。 大抵是恼羞成怒了,红孩儿也忘了驾云,就这么一路跑回了陈澄陈清家,猴子也由他,陪着一同走了回去。 及至门前,有了红孩儿的报信,陈启等人早早就候在了门前,待猴子拖着那庞大金鲤回来时,上前喜笑迎道: “悟空,这就是那灵感大王的真身?不愧是你,一出马就除了这祸害!” 果然,只要不给猴子配猪队友,他自己不懈怠大意,那猴子在西游路上,基本就是乱杀! 猴子将那牲猪丢在了八戒怀里,对其挤眉弄眼一番,惹来八戒怒视后,才空出手转身对陈启嘻笑道: “师父,这回也多亏了大侄子吸引了这妖怪的注意,我老孙才一击建功,不然这妖怪打起来虽然不麻烦,但一身鳞片,滑不留丢的,我也不好拿他。” 至于这妖怪的来历,顾及到眼前人多嘴杂,猴子暂时也就没提,准备找个时间私下里和取经队伍的人说起。 省的败坏了观音菩萨在此间的名声——虽然菩萨不是故意的,但多多少少也沾点教管不严,而迁怒——也是一种人之常情。 “知道,知道,这回也麻烦小红了。” 陈启乐呵呵的将大手按在红孩儿的头上,轻柔的摩挲了几把。 红孩儿悄悄翻了个白眼,但也习惯了陈启这个表示亲昵与夸奖的动作。 他是先回来的,自然会被焦急等待的一众人问起情况,红孩儿如实招来的同时,也“稍微”删去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比如他被妖怪躲了神通,被妖怪偷袭了,被妖怪踹到地上打滚…… 咳咳,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用说了。 红孩儿自动帮他们省略了,只说是自己在前头和妖怪大战吸引了注意力,猴子则藏在暗地里,趁机窜出来给了妖怪一铁棒。 嗯,没毛病。 “这,这就是那该死的邪神啊!” “原来是一条这么大的金鲤鱼!” 陈澄陈清两兄弟也没想到,今日招待的一群和尚,不仅能让他们的儿女逃脱死劫,更是一举消灭了问题的根源! 要知道,他们原本打算里,待这两位小长老舍身饲邪神后,便以厚礼相谢剩下的长老,礼送他们离去,就收拾浮财细软,连夜逃离陈家庄的。 毕竟这附近到底是灵感大王的地盘,耳目众多,其又喜入家打探,他们的儿女只要还活着,时日一长,如何瞒得过他? 至于家产里那些带不走的,也只能半卖半送的处理给同族兄弟了。 好在他们积攒的金银不少,又有儿女可以继承当作希望,舍了这些也就舍了。 只要离远了通天河,离远了灵感大王,他们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这打算里隐患颇多,不管是离家千里再寻地居住,人生地不熟,又有巨财在身;还是中途被灵感大王及手下爪牙发现不对,追了上来……都会导致他们陈家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夜,猴子的这一出,显然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所以在激动的打量完那和一间房子差不多大,浑身血淋淋的巨大鲤鱼后,两人领着家里的僮仆齐齐跪在了地上,朝陈启几人不停的磕头激动道: “多谢圣僧,多谢几位长老,替我陈家庄除此大魔!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还请多受小老儿几拜!” “老施主客气,正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妖怪在此为祸不法,撞见我等师徒,那是他的恶报到了。” “老施主见我等远道而来,招待周全,则是善有善报,此乃因果循环之理。” “老施主若是实在要谢我们,明日再请我们吃一顿就是了,亦或者替我们寻来一船渡河,也算全了今日我等之功。” 陈启忙和猴子扶起跪倒的二老,拍着对方的手背宽慰,还不忘开了个玩笑活跃下气氛道。 八戒也一手一个,拉起其他跪倒的僮仆,帮他们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着回头道:“是啊,明头啊,得多招几个厨子来,可不能再像今晚一样,可着一个累啊!瞧把人家都累成什么样了!” 被累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吧? 陈启等人斜了一眼毫无心虚愧疚的八戒。 “长老放心,长老放心,”二老被扶起,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只觉心中的郁垒尽去,放声大笑道: “明天可就不止我们家宴请圣僧和长老们了,得是整个陈家庄来请了,到时候,我们陈家庄几百户人齐上,哪还会累到?” “也必让诸位长老都能吃饱喝足,再找来一条好船,送长老们过河!” 陈澄豪气的挥了挥手,又叫来几个仆人,让他们去通知庄子里其他人今夜的好事,喊他们来观这鲤鱼精的真身,还有明日要大办的宴席! 那几人得了令,也是神色激动的朝庄内跑去,先是分头拍响了最德高望重的几家,喜气洋洋的说了前话,又并着那几家派出的人一起,朝着整庄的人家散去。 不一会儿,整个原本寂静的陈家庄就因为这条鲤鱼火爆起来了,一户户人家点起了烛火,一个个庄民穿着不整的衣衫,打着不相异同的火把,灯笼,急匆匆的向庄口处赶来。 而在亲眼目睹那足足有四五丈长短,躺在地上都比一扇大门高的金红鲤鱼后。 整个庄口立马变成了人声鼎沸的场所,一处处火源,将此处映照的犹如白昼。 “乖乖,好大的鲤鱼!这就是我们年年月月都要祭拜的大王真身?” “却原来是条鲤鱼精!” “这鲤鱼身上都是血!” “据说是东土来的高僧降妖除魔的时候打得!” “死得好,死得好,这妖怪也有今天啊!” “呜呜,我的儿,娘给你报仇了!” “该死的畜生,吃我一刀!”………… 庄民们绕成了一圈,对着那巨大无比的鲤鱼指指点点,充满了激动,兴奋,厌恶,害怕…… 更有妇女和汉子,上前癫狂的啃着已死的鱼身,或拿刀叉向其狠狠扎去。 还是旁边的人看不过去,担心他们反伤到自己,上前拉回他们。 陈启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含笑的嘴角忍不住垂了下去,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们没来之前,这灵感大王吃了多少的童男童女,毁了多少个家庭了呢? 苦海么…… 不待陈启继续感叹下去,陈澄陈清两兄弟就领着几人向他们走了过来,除了领头的一个是白发苍苍,年龄远大于其他人以外,其他人都跟在两兄弟身后。 领头的人乃是这陈家庄里辈分最大的族老,他们此前来是替整个陈家庄来道谢的。 以及商量明日的招待和找船之事。 他们不准备让两兄弟单独负起找船的钱财,而是准备让整个陈家庄的人一起出钱。 当然,不是均摊,大头还是他们几个大户,剩下的零零碎碎交给其他人,只需要表明一番心意便可。 至于明日的宴席,自然不是像陈澄开玩笑那般全庄齐上阵伺候陈启他们,而是预备收集食材,办一场全庄一起的露天宴席。 也算是大家一起庆祝打死了这吃人的魔怪。 不过说到预备开宴席的食材,眼前不就是有现成的么? 有一个庄民就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圣僧啊,这大鲤鱼能吃么?” 吃应该能吃,不过这玩意吃过不少人了吧? 陈启闻言一怔,便将目光投向了猴子。 他是不支持吃高智慧生物的,不管这个高智慧的是人,还是成了精的妖。 但是,很多事情要分情况的看,譬如这灵感大王吃了人家庄子里的童男童女,被猴子一棒子打死后,那被吃掉也是一种报应。 只是陈启也不确定这种精怪的肉普通人能不能吃,所以才看向猴子。 而猴子面对一众期待的目光,摩挲了几下下巴,目光微动,便想了想笑道:“无碍,无碍,这东西只要做熟了,普通人也可吃得,只是于人大补,不能吃多了,不然也是麻烦。” “唔,要不还是老孙给你们开道方子吧,你们明日按这方子抓药,若吃鱼吃得有些不舒服了,就来一碗,保证药到病除。” 说罢,拉住一人,向他细细吩咐了起来。 陈启在一旁听了一耳朵,面色有些奇怪。 因为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按猴子报的那些山楂,陈皮,山药一类的中药,最后煎出来的不会是健胃消食片吧? 而一听说要吃这鲤鱼精的真身,红孩儿的眼珠子便是一转,自告奋勇道:“我来,我来!这妖怪的肉不容易熟,让我用三昧真火烤它!” 第107章 通天老鼋 红孩儿提出的帮忙爆烤鲤鱼,到底是出于报复心还是热心肠,亦或者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大家不得而知。 但是在红孩儿挺身而出后,陈启与猴子几人考虑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为了能烤出好吃的鲤鱼,不至于浪费食材,八戒便带领着红孩儿到了巨大鲤鱼近前,东摸摸,西敲敲。 确定肉质,敲定火候的同时,八戒还不忘和陈家庄里几个厨艺好的厨子,讨论该怎么腌制这鲤鱼,以及要用多少的调料。 “嗯,一会儿啊,我老猪用我的九齿钉耙给这大鲤鱼两侧筑几个大口子来,把那些内脏之类的脏东西掏干净。 对了,你们庄子里还有多少盐巴?尽量多给我拿来些,我们得把这整条鱼都抹上哩…………” 那边厢,八戒已经和几个厨子讨论的热火朝天,一旁的红孩儿和大部分庄民,都围着他们成了一圈,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点头赞叹。 更还有不少的小机灵鬼,踊跃而出,出着不少或有用或天马行空的各种鬼主意。 陈启收回了看向那边的目光,含笑摇了摇头,忽的想起一事,便对同样咧着嘴观看远处烤鱼事宜的猴子道: “对了,悟空,这鲤鱼精在这通天河里盘踞一方,手底下应该也有一批助纣为虐的爪牙,难保有没有几个忠心的。 我们只打死了首恶,剩下的妖怪会不会待我们走了以后,来找这陈家庄的麻烦?” “唔,师父此言说的有理,”猴子闻言一怔,眼珠子转了转,便思虑得当道:“那我一会儿领着沙师弟,去那通天河底瞅瞅?” “把那些作恶的妖怪除了,善的放了,再留几句话,想来也就没妖怪敢来放肆了。” 难得的,猴子抓苦力没提到八戒,大概是瞅着八戒正在那与人兴致勃勃的商量如何烤鱼,没忍心打扰? 而沙僧听到猴子点将,也颇有些手痒痒的他,毫不犹豫的笑道:“大师兄不善水战,师父放心,此事交给我就行。” “小心为上,除妖虽然要紧,但也莫伤到了自己。” 面对沙僧的请战,陈启自无不可,只是不忘吩咐叮嘱了一句。 虽然在灵感大王伏诛以后,这通天河里,应该就没什么厉害的了吧? 以老沙的武力,横行无忌不说,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在两人即将离去清理这灵感大王的手下时,猴子见左右无人,皆去凑那爆烤鲤鱼的热闹去了,便拉过陈启小声道: “师父,这鲤鱼精临死前曾说自己是观音菩萨养在莲花池的,趁着涨潮才离了池子,在此为恶,我老孙一棒子打死这恶妖,想来菩萨也没什么话说。” “可我们在这大张旗鼓的烤鱼,菩萨知道了,不会怪罪吧?” 原来你知道这是菩萨养……过的鱼啊! 陈启瞧着猴子摸着鼻子,讪讪的笑容,很怀疑这家伙在跟他玩先斩后奏这一手。 管它是哪家养过的,先烤了再说是吧? 好在陈启比他还早知道,当即竖起手掌淡定道: “阿弥陀佛,菩萨何等的慈悲,这鱼妖在此食童子,又被当地的百姓吃回去,乃是天理循环,一饮一啄,皆乃前定。” “如何会怪罪?你还是和老沙速去速回吧,别回来晚了,赶不上白天的宴席,虽然这鱼肉我们不吃,但那些施主们说到时候我们会有一桌专门的素斋,这都是其他人的心意,不可不尝。” 本来商量好的明日宴席,由于现场气氛的过于火爆,很多人决定现在就开始连夜备菜了,待到凌晨天明的时候,正好准备的差不多。 届时,做完了全部烤前准备的大鲤鱼,就会迎来红孩儿热情的三昧真火。 一场属于全庄狂欢的大宴席也会随之开场。 而猴子听完了陈启的话,暗暗的对陈启竖了个大拇指,寻思道不愧是师父,这话说得就是漂亮,到时候菩萨要是因为这个来拧他的耳朵,他就用这话堵回去! 想到此,猴子的脸上泛起笑容,朝着陈启挥挥手后,就拉住沙僧急匆匆的离去道:“那师父且在此静待,莫离了八戒和大侄子,我和沙师弟去去就回。” 这猴子…… 看着两人驾云离去的背影,陈启摸了摸下巴,莫名轻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也凑进了那边干活干得热火朝天的庄民里。 帮着洗洗菜,递递物件,拉拉家常什么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的,这不,陈启感觉只是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了没多久,这夜幕就像褪了色的画布一样,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随着那启明星,也就是太白金星的升起,更是有团团的白光于东方渲染而出,驱散了黑夜,预示着朝阳的到来。 而猴子和沙僧也在此时寻了个隐蔽的地方,降下云头摸到了陈启的身边复命。 “师父,师父,”两人的脸色有些奇怪,靠近了陈启悄咪咪道:“我们这次下通天河除了除妖外,还撞见了些别的……” “你是说有只老鼋在你们打杀那些恶水妖的时候,出来相助,更言说愿意助我们渡河?” 陈启听完两人所说,有些讶异道。 却原来,猴子和沙僧两人下了水,找到了一处上写着水鼋之第的水府。 里面团团聚着灵感大王手底下的水妖,都还在等着他们的大王给他们带祭品回来分润沾光呢! 但猴子以火眼金睛静静观之,发现这一窝的水族不愧是跟着食人的灵感大王混的,一个个都是些身上血腥妖氛缠身,孽债满盈的主。 于是两人也不客气,由沙僧当主力,猴子给他掠阵,就打杀起了这些作恶多端的妖怪。 只是就在两人打杀到一半时,河水翻涌,一头约摸四丈方圆的老鼋现了身,替他们堵住了那些妖怪逃生的路,更是毫不客气的一口一个,咬死了不少的妖怪。 直到那群恶妖死完了后,这老鼋才上前与两人见礼,道明了来历身份与来意。 原来,这老鼋才是这通天河内的坐地户,本在此九代相传,有了一座水底的宅邸,平日里打坐吐纳,参悟灵机,好不快活。 结果倒霉催的,九年前遇上大涨潮,被路过的灵感大王瞧上了这地方,两锤子下去,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晕脑的。 就连麾下儿女眷族齐上都不是对手,反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只得弃了祖业离去。 不过这老鼋自然也不会甘心咽下这口恶气,便潜伏在不远处,时刻盯着灵感大王的一举一动,想着哪天找机会报仇雪恨,再夺回他家的房子。 这不,今晚就让他等到了,先是灵感大王去收祭品一去不回,后又有两个和尚入水,逮着那些灵感大王后续收录的恶妖手下就是杀。 顿感良机已至的老鼋也就不再忍耐了,现身助战,在得知了猴子,陈启他们的身份和任务后,更是为表感激,情愿以身作舟,驮他们过河。 猴子,沙僧见其言辞不似作伪,又用火眼金睛望去,与这些被打杀的水族气息不同,不是一伙儿的,更知这成了精的老鼋脚力哪是凡船可比? 便暂且先应了此事,再赶回来汇报陈启,看他是否也同意。 而陈启听说完后,脸色也奇怪了起来。 好家伙,我怎么把这位给忘了? 单单说起这老鼋来,可能很多人没有印象。 可若是说起那个曾驮老唐一行人过河,又拜托他们问佛祖自己几时能化出人身的老鳖—— 尤其是老唐一行人因为好不容易见到了佛祖,取到了真经正果,一个个都过于兴奋,再加上时间久远,早把这老鼋的拜托忘到爪哇国去了。 于是结果就是回程的时候,恰巧遇见老鼋再次背他们过河时,问起这话,陷入尴尬的老唐一行人:………… 这老鼋也是尿性,不惯着失诺的老唐他们,当场把老唐一行人丢进了河里,打湿了经书。 这也正是九九八十一难里的最后一难。 与这最后一难一结合,这老鼋的形象顿时就清晰了,陈启也是瞬间想起,是啊,这老鼋不就是在通天河驮的人么? 只是这回,自己能不能记起他的拜托,不失约呢? 嘶~这好像还是个挺艰巨的任务。 毕竟去往西天花费了那么多年,途中某一日的随口对话,还真不一定就能想起来。 所以陈启想了想,嗯,到时候这老鼋要是还提出这个拜托的话,自己最好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省的失信于人。 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实际上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陈启也收起了脸上奇怪的神色,对猴子两人笑道: “既然他不似骗人,欲报恩驮我们过河,那就遂了他的意又如何?这八百里通天河,若是真要坐船,也不知要坐多久时日,有他帮忙,也是善事。” “既如此,那我就去与他说好了,待吃完了饭,收拾好行李,我们就去河边找他,让他驮我们过河!” 见陈启也同意了,猴子挠了挠腮笑道。 “去吧去吧,”陈启抬头看向东方,见那白云化作了红彤彤的云,忙笑着催促道:“这回真要快去快回了,太阳要出了,小红他们可是准备日出的时候,借大日精气烤鱼呢。” 借大日精气烤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猴子眨了眨眼,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大聪明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不过也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趣,便笑道: “师父放心,就这传个话的功夫,我老孙眨眼可回。” 说罢,猴子一跺脚,便没了踪影,过了几息,赶在日出之前,一个转身回了原地。 然后也不多言,朝着陈启一笑后,就拉着陈启往人群里挤去——那里,人群的中间,红孩儿已经做好了准备,深深含了一口气,只待破晓! 而就在下一息,今天的大日终于从东方的山峦里探出了身子,一缕金光划破层云,洒向了人间。 “烤!” 随着八戒准时的一声呼喝,红孩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鼓动胸腔,喷出了一道耀眼火红的长练! 混着那一缕洒落人间的金光,朝着那金灿灿的巨大鲤鱼落去。 而那鲤鱼身上,不仅早早被八戒带人划开了不少口子,镂空了内脏,还抹上了不少的盐巴,酒水。 于是在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落在其上时,“蓬!”的一声,火焰就蹿起了老高。 一股股浓浓的烤鱼香味就弥漫了整个陈家庄,香味足足飘出了数十里! 而被焰光笼罩的一众陈家庄人也不害怕,反而陷入了莫名的兴奋当中,对着这团火手舞足蹈起来,嘴里也不住的欢呼着。 “火!火!火!” 也有一些庄民,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流满了面孔,但依然不妨碍他们继续的跳动和欢呼。 当然,红孩儿这次是为了烤鱼给人吃的,而不是要将其烧成焦炭。 于是在八戒仔细观察的发号施令下,不久,红孩儿就依令收了三昧真火,将这些耀眼的火焰一口气吞回肚子里,打了个饱嗝的同时,小脸颊上还泛起了一丝丝红润。 同样,也露出了火焰下,那外表金黄金黄,带着点点焦脆的巨大烤鱼。 激动的人群随之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嗅着那焦香四溢的烤鱼味,喜笑颜开,呼朋唤友的搬来桌椅板凳,围着烤鱼摆起了一桌又一桌昨夜打着火把准备的饭菜。 陈家庄的族老并陈澄几人,也笑着前来邀请陈启一行人在中心落座。 在这特意为陈启等人准备的斋菜桌上,族老领着陈家庄的所有人,齐齐起身,朝着陈启他们敬了一杯水酒: “这一杯,敬谢圣僧和长老们为我等除害!敬!” “敬!!!” 千人齐喝,举杯共饮。 ………… 就像陈启所说的那样,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上一刻,八戒还嗅着烤鱼的香气,边流着满嘴的口水,边可惜摇摇头,一口气怒吞了十个馒头。 下一刻,陈启等人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要告别陈家庄诸人,开始筹备渡过这通天河了。 第108章 乘鼋过通天 “圣僧,长老啊,真不用我们替你们找船么?” 陈澄拉着陈启的手,依依不舍的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刚好有一位鼋施主与我们约好了,要送我们过河,却是不用麻烦老施主你们了。” 陈启含笑点头,拍了拍其手背宽慰道。 “唉,既然用不到我们了,那我等也只能恭送圣僧,长老们离去了,愿师父们一路顺遂,万事平安,早日取得真经。” “一路顺遂,万事平安!” “一路顺遂,万事平安!”………… 陈澄身后的一众庄民跟着大声喊道。 朴素的祝愿里,带着朴素的情感。 陈启一行人笑着接受这些祝愿,也就在这时,天空上忽的洒下了纷纷飞飞的甘霖,陈家庄每人每户的后面也都钻出了一根紫竹,因着那些甘霖,迎风就长。 眨眼间就长出了两三丈高,伸展着紫翠的枝丫,在空中摇曳了起来。 “这……哪来的紫竹?” “快看,长得好快的竹子!” “大家的屋后面都有!”…… 正好奇怎么晴天下雨的陈家庄人正抬头打量,正好看见了那些紫竹,纷纷惊讶了起来。 “呵呵,”猴子见状笑了起来,叉着腰,大声道:“诸位莫慌,这是由大名鼎鼎的观世音菩萨,对你们的赐福,回去以后好生看待这些紫竹,它们能保你们出入平安,身体康健,最主要的,嘿嘿,还能保佑你们多子多福哩!” 屋后忽然生出了根根紫竹,本就引起了一众庄子里的人惊呼,猴子的一番话,更是让他们激动万分道: “原来是观音菩萨的赐福!” “是祥瑞!祥瑞!” “有菩萨的保佑,那就是没了灵感大王那个妖怪,我们也能年年风调雨顺吧?”………… 一眼就认出那紫竹来历,猜到了菩萨多是出于补偿用意的猴子笑嘻嘻补充道: “放心,别说你们只要继续多行善事,积福积德,菩萨就会保佑你们,就是没人保佑你们,你们这地方我老孙看了,也是个风水上善之地。” “那灵感大王说保你们风调雨顺,多是拿话框你们的,他哪曾出过手?借机勒索敲诈才是真,只会降灾生祸!” 听了猴子的解释,陈家庄的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可就在这时,通天河里的河水翻涌,一头硕大的老鳖从河里扑腾上水面,血盆大口还张开大声道: “大圣,大圣!老鼋来了,我来送你们师徒过河去了!” “妖,妖怪!” “怎么又来了一个妖怪?莫不是那鲤鱼精的同伙?!”…… 陈家庄的人被这突然出现的老鼋吓得够呛,有些胆小的更是脚底一抹油,一溜烟似的跑回了家里,盖住了棉被瑟瑟发抖起来。 没跑的也是个个惊惶,互相搀扶着,将希望放在了刚刚除完妖,在他们看来神通广大的猴子一行人身上。 “哈哈,放宽心,莫慌,莫慌,这就是与我们约好,要来送人的老鼋,说起来,还和你们是老邻居哩!只不过都受了那鲤鱼精的压迫,不得不弃了家业离去。” “昨夜我打死了那鲤鱼精,又去清剿了他手底下的恶妖爪牙,惊动了他,他得知了前因后果,便要向我们报恩,言说今日驮我们过河!” 猴子见这些人害怕,挠了挠腮后,摆了摆手,脸上充满笑意的安抚道。 陈启也趁机将目光投向了这只闻其名,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的通天河老鼋。 上下细细打量着,见这货其实不是乌龟,而是……一只鳖,也就是俗称的王八。 是与乌龟一样,广泛出现在河流池塘之类地方的生物。 其长着一个粉色,麻麻赖赖的鳖头,鼻子尖尖的,周身的甲壳连成一体,又和他的头颜色不一样,是白色的。 整体的体型颇大,背甲有四丈方圆,堪比两三间陈启上辈子的教室,站下陈启五人加白龙马和那些鼓鼓囊囊的行李那是绰绰有余。 而有了猴子的打包票背书,陈家庄的人暂且放下了对那老鼋的惊惧,但也不敢近前,只站在离河岸一丈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陈启他们牵马挑担的上了这大王八的背部。 当然,也不是没有胆大的,陈澄,陈家庄族老几人就忍着害怕,一路送着陈启几人上鳖背,又拿过身后几个青壮背着的沉甸甸包袱。 一个个的递向了猴子几人道: “圣僧,长老,这是我陈家庄上下的一片心意,你们替我陈家庄斩除那恶神,还帮忙烤了它,出了我们心头的那一口恶气。 那这些薄礼,还请长老收下,充作路上的盘缠,口粮,也好让我们陈家庄的感激之情,稍稍释怀。” “唉,使不得,使不得,”陈启看着眼前几人都颇为诚挚,于是也不瞒他们,叹了口气苦笑解释道: “贫僧实话实说,在除那鲤鱼精时,其曾放话乃曾观音菩萨的莲花池养过,一身本事都是在池边听菩萨诵经得来的。” “一朝得遇潮涨潮落,借机逃出了池子,在此安家。” “我知此妖在此生祸,定非菩萨之意,菩萨见了,只会第一个收拾了他,但这孽畜行事,也确实与我佛家有了因果。” “而我师徒几人都曾受过菩萨恩惠,除此妖孽,保菩萨清名,可谓是应该的,诸位也就莫送礼物了,实在是折煞贫僧了。” “说起来,还是我们稍欠了两位陈老施主的,毕竟昨夜还承蒙两位老施主招待。” 虽然这借宿借着借着,拉了整庄子的人一起通宵,根本就没睡是了。 陈启看向陈澄陈清两兄弟,眨了眨眼故作玩笑道。 “原来如此。” 见陈启拒收了礼物包袱,明晰了此间因果,陈家庄的几人恍然大悟道。 但还是坚持将包袱推向陈启身侧的猴子几人,齐齐笑道: “圣僧,此言谬矣,正所谓一码归一码,圣僧为了保观音菩萨的清誉,要除妖,与圣僧为我陈家庄除此大魔,并不冲突。” “既然那妖怪非是有人有意放纵,那便是他一人之罪,与他人何干?与圣僧何干?圣僧何必过意不去?” 陈澄陈清两兄弟也笑道:“圣僧与几位长老救了我们兄弟的儿女,解了迫在眉睫的祸端,区区一顿饭算甚么?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兄弟天天都愿意请人上门吃饭。” “那你们岂不是天天都要有迫在眉睫的祸端?”八戒突然摸着肚皮,冷不丁的在旁边插了一句道。 “啊,这……”两兄弟一时被八戒问的无言,细细一想,这番话还真是这个道理,没这天天都有的祸,哪来的天天上门帮忙的贵客? “哈哈哈!” 众人都想明白了,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猴子也拍了拍八戒的肩膀,暗暗竖起大拇指,佩服八戒这个呆子的想法。 说起来,这竖大拇指当作称赞佩服的意思,还是猴子从陈启那学来的。 包括不限于其他的各种各样,例如大拇指向下,摇晃小拇指之类的手势。 嗯,这大概就是好的学的慢,学坏一出溜吧…… 又是一段笑谈与推辞后,陈启最终还是拒绝了陈家庄的金银报酬,只收了他们送来的土特产——真的是土特产。 大概就是些当地出产的特色水果,晾晒的一些果脯,菜干。 还有不少的干粮米面。 其中就数米面最多,为了方便携带,陈启几人只收了一麻袋米,一麻袋面。 通通收到了八戒要背的行李里。 毕竟这些最后大都会进入他的大肚子里。 八戒倒也乐意,眯着眼,咧着嘴的,往那快被塞爆的行李竹筐里使劲装。 看得陈启都在寻思,要不要下一次遇到卖竹筐的,给八戒换个更大的? 这眼瞅着根本就不够他吃,哦,不对,用了…… “圣僧,长老,一路顺遂!” 岸边的陈家庄众人,站在岸边,对着离去的陈启一行人挥手呐喊。 陈启几人也站在鳖背上,对着岸上众人的笑着回礼挥手。 “族老,既然圣僧他们不愿意受我们的金银,那我们就用这些钱,替圣僧他们修一座庙吧。” “祈佑他们能在接下来的西去取经的路上,继续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直到陈启一行人的身影都随着老鳖游远,望不见了,陈澄陈清两兄弟才收回注视眺望的目光,对身旁的老人提议道。 “嗯,”族老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回头见陈家庄其他人都有些意动的看着他,充满皱纹的老脸展颜笑道: “修!就在庄子里面划块地给圣僧他们立像修庙!平日里的香火蜡烛,也都是庄子包了!” ………… 通天河上,为防这老鼋包藏祸心,诡诈欺人,猴子还特意擎着铁棒,坐在了鳖头近前,笑眯眯的看着老鼋。 若是发觉哪里不对,就一铁棒落下,送这老鼋上西天,省的他再掀起风浪。 而有着靠谱的猴子盯梢,陈启一开始还有兴趣的左顾右盼,欣赏江河之景,但不一会儿,也就腻了。 恰逢昨夜未曾休息,困乏之意涌上心头,陈启不由盘膝坐下,最后靠着身后趴下的白龙马,陷入了沉睡。 八戒见陈启睡着了,眼珠子一转,有样学样,也席地而坐,最后耙子一收,靠着行李呼呼大睡去了。 猴子回头见这两人睡得香甜,嘴角扯了扯,不好说什么,扭过头去,盯着老鼋的头,握棒的手又紧了紧。 这一觉睡得人神清气爽,再醒来时,已是到了对岸。 陈启被猴子喊起,伸了个懒腰,笑着拍了拍猴子的肩膀,道了声辛苦,才提着禅杖,牵着白龙马,跟在猴子的身后下了老鼋的后背。 于岸上站定,陈启才又转身对老鼋施礼道谢道: “多谢这位鼋施主了,劳你渡我们过河。” “不用谢,不用谢,师父客气了,大圣助我夺回家业,这都是应当的,只是……” 老鼋的鳖头探到岸上,先是摇了摇头,又有些犹豫道。 “只是什么?呵,你这老鼋,有话直说,吞吞吐吐作甚。” 安全上了岸,猴子也就不用警惕了,收回铁棒,对这老鼋瞧着也顺眼了多,当即便双手抱胸,嬉笑道。 “大圣容秉,”老鼋那硕大的眼珠子眨巴眨巴,见猴子态度尚好,便试探的问道: “老鼋我在通天河里,整修行了一千三百余年,虽然延寿身轻,会说人语,但还是难脱本壳。” “我也曾听闻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若是大圣与师父去往了西天,面见了佛祖取得真经。 万望老爷们替我问上一句,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一个人身。” “呵呵,那还不容易?” 猴子抽出手来挥一挥,当即就要允诺,还是陈启见机的快,一把抓住他那挥舞的毛手,扭头对老鼋笑道: “鼋施主,此去西天不经年,见到佛祖,取到真经又乃是一件大喜事,贫僧也不敢乱许诺,怕到时忘记。” “但鼋施主也莫忧心,我们若是还记得,就替施主问一问,若是忘了,悟空他交游广阔,取到经后,也算抽出了身子。” “到时候让他替你看看,再多找几位神仙朋友一起,总能解决你的问题。” 怕这位老鼋不满意,陈启还不忘补充了句,“若到时候其他人都没办法帮到施主你,也可以让悟空一个筋斗云去往西天处,替你问问。” 呵呵,被人丢到河里不丢人,失信于人才丢人啊! 陈启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经历上这最后一难,但还是尽量打了个补丁道。 而猴子见陈启说的有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也就收了声。 嗯,他齐天大圣孙悟空,要是传出去个说话不算话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还是师父稳重,思虑周全。 而老鼋听了陈启的一番话,眼珠子先是有些失望的眨了眨,但细细一想,觉得其说的也有道理。 只是没把话说死,而不是不愿意帮忙。 更何况这位孙大圣的能耐…… 他也曾在不少的水族好友里听到过,知是当年捅破天的大人物,神通广大,朋友众多。 或许不用询问佛祖,仅凭他自己和朋友就能解决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 也就开开心心的向陈启几人告辞道: “师父不愿失信于人,倒显真诚,唯望老爷们能早日取得真经,方能来解我难了。” 说罢,对着陈启他们俯了俯首,转身潜入水底离去了。 陈启挥了挥手,目送着老鼋离去,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对看着他的猴子几人笑笑,道:“走吧,通天河已渡,我们也该继续西行了。” 第109章 深山绕路宅院 妖魔阵前挑衅 雪纷纷,寒彻骨,不见雁来,狂风骤作舞。 转眼间,陈启一行人渡过了八百里的通天河,辞别了老鼋,又西行至了寒冬腊月。 这一日,裹着粗大袄袍的众人,正搓着手,面迎着刮骨的冷风笑谈时,眼前又一座大山拦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可见这山: 嵯峨矗矗,峦削巍巍。嵯峨矗矗冲霄汉,峦削巍巍碍碧空。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湲流出冷,巅云黯淡过来凶。 陈启拉住白龙马的缰绳,驻了步笑道:“刚渡水灾,又逢山难,也不知这座大山里,又是那位积年的老魔主,要拦我们去路喽。” “嘿嘿,”猴子将铁棒擎出,单靠在右边的虎皮坎肩上,后仰着腰瞧了瞧这高昂的大山,放声笑道: “师父放心,这山中的精怪,再厉害,还能是我老孙的对手?任他多狡诈,若敢拦路生事,我这一铁棒下去,定能让他灰~飞,烟~灭呀~” 猴子挽了个棍花,用学自陈启的戏腔在末尾唱道。 陈启看着猴子显摆的样,失笑一声,不由想道,这西游路上,你这猴头可不是没有吃瘪的时候。 说不准,这山里就藏着什么厉害棘手的玩意儿,到时候你要是被坑了,看你这张猴脸往哪搁~呀~ 不过陈启转念一想,不对,猴子吃瘪可就意味着自己受难了,这要是还乐,那不是和八戒一样了么? 不妥不妥,还是希望猴子能顺顺利利的除掉这山里的妖怪吧。 陈启正想到八戒呢,八戒就出了声。 “师父啊,莫怕,最近碰见那些难缠的妖怪,都净让猴哥逞威风了,一会儿进了山啊,让我老猪先会会这山里的妖怪,也让他们都知晓知晓,我老猪九齿钉耙的厉害!” 八戒挑着担子,还不安分,拍了拍胸口夸口道,还用目光斜瞥了一眼猴子,阴阳怪气道: “也省的某人说我没什么大用,只会吃饭!” “嘿嘿,行行行,到时候遇见了妖怪,你先上,你先上。” 难得见这呆子主动了点,猴子也无所谓这呆子话里的夹枪带棒,伸手示意道。 “哼哼。” 见猴子貌似退步了,八戒咧开大嘴,满意的哼唧起来。 甚至已经流着口水,在脑海里幻想起来待会儿撞见妖怪,该怎么样大展身手,对妖怪一番拳打脚踢后,耙到魂消了。 浑然不知除了猴子以外,其他人齐齐虚了他一眼。 陈启:让八戒上?得了吧,纯送人头,不,是送祭品啊。 沙僧:如果是二师兄的话……最后还是会喊大师兄救命吧。 红孩儿:这胖厨子行吗?他不是专职挑夫和厨子吗? 尤其是红孩儿,由于八戒丢人的在黑水河一招没出就被小鼍龙打昏过去,所以对其战力有着严重的怀疑。 小白龙:唏????~ 闹过一阵,这路总是要赶的,左右不过见招拆招,关关难过关关过。 一行人也就继续迎着寒风,向深山里一步一脚印的走去。 “呼,呼,”好不容易翻过了一道山岭,陈启喘了口气,忽见远方有光亮闪过,眯眼看去,惊讶道: “咦,这深山里竟然还有一处宅院哩!悟空,八戒,你们看!” 原来是那屋瓦上的琉璃反光,引起了陈启的注意。 而顺着陈启手指的方向一看,八戒拍了拍肚子上的衣袄,有些兴奋道:“师父,好事啊,这山里风大冻寒,前面既然有人家,我们过去讨碗热水喝,歇息一下,岂不美哉?” “呵呵,”猴子看着远处,眼中金光一闪,眯眼看过,当即冷笑道:“确实美哉,呆子,你不是要与先会会这山里的妖怪吗?” “喏,去吧,那妖怪八成就在那宅院里等你呢。” 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院子? 每次遇见,准没好事! 陈启就笑着看了一眼不长记性的八戒,对猴子笑道:“悟空,那宅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见陈启发问,猴子才收了冷笑,凝眉道:“师父啊,看不太透彻,我只见那壁厢凶云隐隐,恶气纷纷,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 又瞥了一眼八戒,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曾听闻有些妖怪善能幻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俱能变化了哄人。 例如那龙生九种,种种不同,里面就有一种龙名‘蜃’,蜃气放出,就如楼阁浅池。 若遇江河蜿蜒拦路,蜃便将这种气放出,变幻此种楼阁模样,诱骗过路的鸟鹊来歇翅。 一旦那些鸟鹊昏了头,钻入了他的蜃气,届时哪怕数量有成千上万,都能被他以一气吞之! 远处那壁厢气色凶恶,我怀疑就是同样的妖邪伎俩,断不可入。” 听到猴子说远处的院子这么凶恶,八戒眼光木了木,大耳朵扑扇几下,再不敢提进山前的豪言壮语,缩着脖子摇头认怂道: “那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绕着那院子走吧,这水也不是非喝不可,歇脚也不用非在那歇。” “呵。”猴子知道是这呆子又怕了,但观那宅院确实不对劲,也就不去激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带着众人绕了绕路,绕过了那处地方。 一路急行,终于绕过了那座宅院,八戒暗暗松了口气,大家也都不再急切,放慢了速度,按往日正常的节奏走起路了。 也是这一放松,八戒立马就听到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声,慌得他抬头一看天色,着急顿足道:“哎呦,躲那个该死的破宅院,却是误了吃饭的时辰了!” “师父,猴哥,别走了,我们在这生个火,烧个饭,吃过再走吧,不然这天寒风大的,肚子里没点油水,怎么走得动?” 陈启也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却未先发话,而是看向猴子道:“悟空,你觉得呢?” 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啊呸,串台了。 猴子扭头看了看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的宅院,又听着那呆子腹里雷鸣的响声,沉吟了会儿道: “师父,这用法术幻化,引人上门的妖怪大都是坐地的,人不去他,他不来人。 我们已经过了他的地界,这呆子饿了怕是走不动道了,若是要生火做饭,也不是不行。” “只是最好还是速速吃完离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好好,我今儿个就下一锅面条,好得快,吃得也快!” 八戒闻言喜笑颜开,忙放下担子,掀开满满当当的竹筐,翻捡起锅碗瓢盆来。 其他人见状笑了笑,也自觉得帮起忙来。 沙僧去周边找起柴火,红孩儿捡起个葫芦瓢去找水,陈启帮八戒搭起架锅的架子。 唯有猴子,这一次没有帮忙,而是擎起铁棒,站在陈启身后,四处打量着警戒起来。 不知为何,自打进了山,望见那处宅院后,他的心里总有些淡淡的不宁之感。 可以他的本事,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牵动他的思绪? 猴子皱了皱眉头,转身向来的方向看去,眯起了双眼:会是你么?奇怪的宅子…… 忽的,猴子眼神一动,只见那宅院处,有妖气一闪而过,宅院化作山洞,紧接着,一青蓝脸独角的身影从中走出,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一脸的挑衅。 “有趣,有趣,这是在向俺老孙邀战?” 猴子眯起了眼,脸上浮起笑意,浑然不惧的就要提棒前往应战。 只是转念一想:莫不是这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驻足不前,铁棒杵地,冷笑着看着那个妖怪,反伸着手勾起,让那妖怪过来! 那青蓝脸的妖怪一顿,像是没料到猴子的反应会是这样,转而嗤笑一声,回转进洞。 再现身时,身后已经跟上了不少的妖兵,旌旗招展,拿枪舞剑的簇拥着青蓝脸的妖怪走来。 “哈哈哈!我听说孙悟空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上敢闹天宫,下敢闯地府,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连我的邀战也不敢前往。” 人未至,声先到,那独角的青蓝脸妖怪,手持着一杆丈二长的点钢枪,走至了近前,斜指着猴子放声笑道。 “呵呵,哪来的山野妖怪,竟敢小觑你孙外公?你爷爷只是不想搭理你这无名小卒,若非要前来讨死,三棒子打散你的魂!” 猴子擎起铁棒,冷笑一声回指着来犯的妖怪道。 此时的八戒等人哪还有心思烧火做饭? 见状一个个的丢了柴火锅碗瓢盆,赶忙将陈启护在了身后,将猴子护在了身前,与这大妖怪小妖怪们对峙了起来。 而陈启透过几个徒弟遮掩的身影,倒是看清了这罕见的明刀明枪,上前就要与猴子捉对厮杀的妖怪: 独角参差,双眸幌亮。顶上粗皮突,耳根黑肉光。舌长时搅鼻,口阔板牙黄。毛皮青似靛,筋挛硬如钢。比犀难照水,象牯不耕荒。 不会是因为刚才绕了一下路,把关卡里的boss给钓出来了吧? 瞧着这妖怪凶恶的模样,陈启脸色突然奇怪起来。 实话实说,他可真没想着跳关走邪道速通流嗷! 只是刚才猴子表情比较严肃,他也一时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就遂了他的意绕路了。 看来有时候还得拿师父的身份小小任性一把的,不然让观音姐姐烦恼根掉多了,就该轮到他被削了…… 咳咳,去掉那些大不敬的想法,陈启倒是没想到这一关的妖怪还挺敬业,也幸好是个敬业的,眼瞅着他们都绕路跑路了,还能带着手底下的小妖追过来! 而且看他口口声声的样子,明显是知道猴子的名声的,就这样还敢过来厮杀…… 没点底气谁信啊? 坏了,不会是山前一通乌鸦嘴,真让猴子碰到了让他吃瘪的妖怪了吧? 不过这位是谁啊? 原着里清楚猴子来历名声的,一般不是仙佛的坐骑,就是天上下来的,眼前妖怪还浑身蓝蓝的,头上顶根角…… 还没等陈启继续猜下去,来者不善的青脸妖怪就继续大笑道: “泼猴精!莫要只会放大话!够胆的就来与我厮杀!我听闻你要护着那东土的唐僧西行不是?” “都说那唐僧肉功效非凡,有长生不老之能,有人吃了一块,发白还黑,齿落更生,你今日与我一战,胜了我带小的们退去,不动你们分毫,输了,就把你师父交给我蒸煮吃了吧!” 不是,你们这群家伙到底在哪听到的谣言? 说我的肉能长生不老就算了,谣言里面到底是哪个人还吃过了? 我作为被吃的唐僧,怎么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虽然清楚这八成是观音菩萨放出去的消息,给他们增添磨难的,陈启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问道: “敢问这位妖怪大王,你是从哪听说贫僧的肉有这般功效的?” 妖王的目光本来一直都在猴子身上,哪怕谈到要吃唐僧肉,都没瞧过陈启一眼,但是见陈启从那群徒弟背后探出脑袋来发问。 脸上的大笑忽的一顿,卡了壳似的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直接回答陈启的问题,最后更好似恼羞成怒一样,伸枪指着猴子问道: “婆婆妈妈的,孙悟空你不会真的徒有虚名吧?还要不要你师父了?快来与我一战!” “呵呵,你这妖怪,急着找死,那我老孙就成全你!” 猴子本就被这妖王挑衅的一番话激起怒火,只是见陈启问话才有所忍耐,如今这妖怪不回问话,又几次三番的挑衅。 以猴子的火爆脾气,还能忍他? 当即交代八戒,沙僧一声看护好师父,提着铁棒就翻身上前,一记力贯千钧的劈棍,就朝着妖王的天灵盖打去。 “哈哈哈,来得好,正要试试你的成色!” 妖王眼睛一亮,满脸兴奋的横举钢枪,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这一棒。 妖王那充满兴奋和战意的目光与猴子那怒气冲冲的目光相接,隐隐间有电光交闪,随即嘴角一咧,奋力拨开了对手,接着一个横扫千军,枪尖与枪杆大力就向猴子抽去。 猴子举棒相迎,使了一个小技巧,就欲要借力打力,偏转了这妖王手中的钢枪,再趁其中门大开时,一棒了结其性命。 可这妖王哪里又是易与之辈? 及时收枪,改扫为扎,一手枪中,一手枪尾,发力猛刺,中平一枪,直直扎向猴子胸口! 然而猴子却仗着艺高人胆大,侧过身子,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偏躲过这一枪,嘴角噙起冷笑,转身棒打妖王右边的脑袋! 结果这妖王也是不遑多让,效仿着猴子,矮身一躲,那铁棒便堪堪擦着独角落空! 第110章 棋逢对手 将遇良才 钢枪点迎,好似乱雪飞梅,朵朵要人性命;铁棒乱舞,疯魔中亦有章法,擦碰之间就可破碎十方! 只见这妖王着实厉害,钢枪点扎只见残影,以猴子超群的武艺,一时竟拿不下他,棍影与枪尖捉对,眨眼间就相持了数十回合! 打着打着,猴子也来了兴趣,眼放华光,打出了战意,妖王也同样如此,神情狂热,口鼻间喷出紫色烟雾。 “好好好,你这猴头虽放狂言,但也确实有一身金浇铁铸的本事!” 妖王用钢枪架住猴子的铁棒,大眼睛瞪着猴子,与其角力时,还不忘吐气开声夸耀了一句。 “呵,你这妖怪本领也是不凡,竟能与我老孙打个平手,来来来,报上名来,让我老孙看看是哪路英豪来阻我去路!” 猴子暗自又加了一分力气,朝妖王眨眨眼后,豪迈大笑道。 “哼,听好了,本大王乃是这金兜山金兜洞里的兕大王!你这个泼猴,虽然有一身本领,但也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这青脸的妖王发现猴子暗加了一分力气,心里暗骂的同时,吸了口气运起臂膀将猴子击退,方才继续大声回道。 呵,我看未必! 猴子嗤笑一声,见面就说起他当年闹天宫的事,可不像个山野妖怪! 当即眼运金光,想要看清这妖怪真身,可始终有些雾蒙蒙的,好像被什么东西遮掩了,看不透彻。 而这妖怪也不给猴子继续观看的机会,拎起钢枪,又是上前一阵厮杀。 眨眼间,两人就又厮杀一百个回合,依旧是不相上下。 那青脸妖王的手下倒是对这位大王有信心的紧,在后面摇旗呐喊,鼓威壮势。 八戒一开始还不想弱了声势,强拉着沙僧给猴子助威,可两个人哪比得过一群人? 这群小妖嬉嬉笑笑间,打打鼓,吆喝吆喝就压过了八戒两人拼了命的动静。 见对面小妖压下自己二人后,耀武扬威的嘲笑动作,八戒恨恨的收了嗓子,不再做无用功,转对沙僧道: “老沙啊,我看这妖怪非同一般啊,竟然和猴哥打了这么久还不相上下。” “是啊,”沙僧也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前方打斗的两人道:“这一路走来,我就没见过大师兄与妖怪打斗能打这么久!” “往常就是那两个金角银角大王,也不过仗着法宝厉害,又是偷袭发威,才在大师兄手里多撑了一会儿,可大师兄一认真起来,也不过几棒子的事。” “但今日这个,眼瞅着都快两百个回合没拿下了!” “我倒是见过那猴子跌过更大的跟头,被人家三昧神风都快吹瞎了,还是靠师父的锦襕袈裟才解决的……等等,袈裟?” 八戒闻言,看着猴子那辗转腾挪的身影,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忽的眼前一亮,自以为想到了个好主意,扭头对看得正一脸迷糊的陈启道: “师父啊!这妖怪不好打,要不你把你那袈裟拿出来,再借猴哥一次吧?” “…………” 不是,你把那袈裟当什么了? 增幅器还是加15神装啊? 陈启正因为看不清猴子和妖怪之间的打斗,左右探头,一头雾水,又听见八戒这个呆子病急乱投医的想法,当场无语道: “八戒,当初让悟空披袈裟,是为了用那上面的定风珠,可如今对面的那个妖怪光凭武艺就和悟空打得有来有回,你让他穿那件袈裟有何用?” “要真想打赢这个妖怪,还不如你和老沙一起上来得实际。” “对啊,师父此言有理,老沙,走,我们去给大师兄助阵,帮他拿下这个妖精!” 八戒拍了拍脑袋,好似被陈启随口的一句话提醒,当即擎起钉耙,一脸兴奋的就拉着沙僧要上前助战,还不忘丢下一句给红孩儿道: “大侄子,师父的安危就先交给你了,当心那些小妖,莫让他们伤了师父,两位叔叔去去就回!” 还是别了吧,我总觉得你们上去要坏事…… 瞧着八戒一脸要上去捡便宜,以多打少的开心模样,惹来红孩儿一个白眼的同时,陈启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丝不妙的预感想道。 只是不等他叫住八戒,沙僧,这两人已经拿着兵器,跳上前大喊道: “猴哥,我们来帮你来了!呔!妖怪看你猪爷爷的九齿钉耙!” 你们两个来作甚? 正酣战淋漓的猴子,闻言看向八戒,沙僧,见到那呆子大咧的嘴角,还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八成就是想着过来蹭助战,好打完妖怪以后夸耀自己的功劳。 这呆子。 猴子抽了抽嘴角,有心不满这呆子破坏了他今日的雅兴,但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了让身子,与赶来的两人形成三打一的局面,好快速解决了对面的妖怪。 再腾出手来,狠狠揪起猪耳朵,教训一顿这自作聪明的呆子。 话说回来,这呆子和沙师弟的战力虽一般,但有他们骚扰干涉,拿下对面这个妖怪,应该……不难吧? 猴子的心头刚闪过一丝疑问,就见那青脸的妖王见到对面人多势众,也不慌张,反一阵冷笑,撸起袖子,取出一个银色手镯来,望空抛起,喊了声:“着!” 就见一阵莫大的吸力传来,猴子,八戒,沙僧三人手里的兵器竟然硬生生的脱手而出,被这妖王收走了! “哈哈哈!猴头顽劣,猪头卑鄙,还想以多欺少?现在没了兵器,你们又待如何?” 青脸的妖王收回手镯,重新套回了胳膊,瞅着手里空空如也,你瞅我我瞅你的三个师兄弟哈哈大笑道。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呆子! 猴子怒瞪了一眼懵逼的八戒,又知自己此时赤手空拳,如何去打对面手持钢枪的妖怪? 只得急声道:“这妖怪法宝厉害,带着师父速退,速退!” 说完,也顾不得八戒和沙僧了,一个翻身,抓起红孩儿和陈启,就弄风使沙的要离去。 八戒和沙僧得了猴子提醒,也从手里的兵器竟然还能不见了的迷茫里回过神来,忙跟上猴子的步伐,就要驾云跑路。 可由于要拖着肉体凡胎的陈启,猴子驾不了筋斗云,只能如一路上遇见的那些驾风驭沙的妖怪一般,用风沙裹挟着陈启赶路。 但这哪跑得过青脸妖王? 只见这妖王兴奋的大喝一声道: “孙悟空!往哪走?你既然输了,就留下你师父吧!” 眨眼间,那妖王就拦住了猴子的去路,顺手还抓住了被路过的八戒,沙僧,往地上一丢,滚成了两个滚地葫芦。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猴子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哎呦的八戒,可迎着那愚蠢清澈的目光…… 猴子也是真的没了脾气。 罢了,对面那个妖怪能和他老孙打个平手,那呆子,沙师弟两个不是对手也能理解。 红孩儿正被猴子单手拎着,见那妖怪擎枪拦路,眼珠子动了动,趁其大笑之时,一口三昧真火就朝他喷了过去。 可惜,这妖怪只是轻轻惊咦一声,又是抛出那个镯子,轻轻松松的就将三昧真火收了个干净。 还有空闲打量了一番红孩儿后,眼睛一亮,很是欣赏的道:“小小年纪,还练的一手三昧真火?好好好,与我有缘,小娃娃,要不要以后随我修行?” “呸!小爷我可是大力牛魔王之子,红孩儿是也,就凭你还想收我?” 红孩儿缩了缩身子,有些被这妖怪轻描淡写间就能收去三昧真火吓到。 但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还是昂着脖子逞强道。 只是小手已经悄悄的抓住了猴子的衣角,好让猴子一会儿用筋斗云跑路的时候带他一程。 “哈哈哈,什么牛魔王大力王的,我不管,但你小子还挺对我胃口的,今天别的人都可以走,你和唐僧,我留定了!” 这妖怪听了红孩儿的一番话,也不恼怒,反而更加喜爱道,又转头看向了猴子大声喝道: “孙悟空!你没了兵器,如何与我交手?这唐僧又是肉体凡胎,你又能跑到哪去?愿赌服输,快快放下唐僧和这小娃娃,速速退去吧。” “嘎吱嘎吱……” 听着这妖怪的嘲讽,猴子的眼睛一眯,嘴里的钢牙怒咬,正要上前让这妖怪见识见识他的拳脚功夫。 陈启却在这时扯了扯猴子的袖子,苦笑道: “悟空,这位妖怪大王说得也对,我暂且是个拖累,你先放我下来吧。” “师父?” 猴子皱了皱眉头,正要出言反对,又见陈启的神色有异,多年来的默契让他明白了陈启潜藏的意思。 若有所思的将陈启安然放下,只还有些不放心的道: “师父,劳你先在此间妖魔洞府受苦,我老孙先去找些援手,再来救你。” 说完,又对那青脸的妖怪怒喝道:“妖怪,你不过是仗着手里的法宝之利逞凶!今日我先退去,但你若敢伤我师父分毫,也休怪我老孙届时不客气!” “哈哈,莫说什么客气不客气,我还怕得你来?”青脸的妖王眼睛眯起,忽的又笑道: “孙悟空,你若想保你师父一时平安,倒也尚可,把你手上的小娃娃也丢下,我就先不动你师父!” “你也大可去找些援兵来助阵帮你,只要打得过我,我就把你师父原样奉还!” 啊?你不是要捉那个阴险和尚吗?为什么现在又盯上我了? 难不成不想吃人肉,改吃牛肉了? 红孩儿听到这话有些麻了,而且根本没指望自家那个“便宜”叔叔会拒绝。 果然,“啪嗒”一声,猴子闻言干脆利落的就松了手,将红孩儿丢在地上,看也没看——地上的八戒和沙僧一眼,只翻身离去前留下一言道: “我师父和我大侄子先寄住你这两日,届时自当请回!” “呵呵,只要你有本事,我自然还你。” 青脸的妖怪眼睁睁的看着猴子离去,也不拦他,只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又俯下身子,笑眯眯的拎起红孩儿左看看右看看道:“如何?现在没了那猴子在一旁替你撑腰,你那什么牛魔父亲又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沓快活,可愿意随我修行?” 这家伙怎么一脸的怪蜀黍样啊! 红孩儿的内心深处呐喊了一声,充满了抗拒,又被其拎起,不敢动弹,浑身僵硬,脸色讪讪道:“呵呵,我觉得吧,大可不必,我暂时还没想随别人修行……哦,对了对了,我现在是这位三藏老爷的童子,我在随他修行!” “对,随他修行,你瞧,我头上还有一金箍呢!你总不能让我顶着这个佛门金箍跟你修行吧?” 红孩儿绞尽了脑汁找着借口,忽的一摸脑袋上的紧箍儿,立马眼前一亮的指着它道。 这个金箍难搞的要死,眼前的家伙应该也搞不定吧? 当然,不管搞不搞得定,他红孩儿左右都不亏啊! 搞不定,就可以借此拒绝这个怪里怪气,让小孩害怕的家伙;搞得定,他红孩儿也能因此摆脱这个困扰了他好几年的束缚,就算被迫跟在了这家伙身边…… 不还有那个“便宜”叔叔来救人嘛! 而且他自己长了腿,只要这家伙没有像这金箍一样的手段,他红孩儿还找不到机会跑去找父王母亲庇佑? 果然,小爷我就是个天才! “嗤,这个金箍啊,”青脸的妖王闻言瞅了眼紧箍儿,嗤笑一声,然后淡定点头道:“嗯,我搞不定。” 不是,你搞不定牛气什么?! 牛气什么?! 红孩儿还以为眼前这个家伙虽然有些怪里怪气,但能耐也大呢,结果合着他也没办法啊! 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失落的红孩儿怒瞪了这妖怪一眼,却反被青脸妖王嘲讽道: “小娃娃,你知不知道你头顶上金箍的来历?你爷爷我见识可不凡,这东西不一般,想拆了你的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世间总共就没几位。” “你爷爷我虽然在这世间也不算差,但离给你解箍,还是差了些,不过嘛……” 青脸妖王见红孩儿被他吊起了胃口,露出期盼的眼神,又是哈哈大笑道:“不过你就是戴着这金箍,也不影响随我修行嘛,哈哈哈!” 可恶! 这家伙分明是在故意耍小爷我! 红孩儿被气到鼓起了脸颊,敏锐的觉察到了眼前妖怪乐子人的属性。 错不了,这混蛋是和那个阴险和尚一样恶劣的家伙! 第111章 青牛精! 青脸的妖王逗弄了几番红孩儿,见这小娃娃气得脸红鼓嘴,哈哈一笑后,暂且也就不再去戏弄他。 转招呼着手底下的小妖们:“小的们,把这东土来的唐僧带上,还有他手底下的两个徒弟给我捆上,且抬在后边,待我拿住他大徒弟,一发刷洗,却好凑笼蒸吃!” 一众小妖得了令,欢呼着上前拿绳子圈圈缠在八戒,沙僧身上,直将两人绑成一团蚕蛹似的,才喜不自胜的将其吊在木棍上,好几个人一起使力,摇摇晃晃的抬向金兜洞。 虽然不知道大王带他们出来拦路作甚,但这头大肥猪是真肥啊,眼瞅着年关将近,就这一头猪就够他们一起过个好年了! 陈启听着八戒那惫懒货被吊起来后哼哼唧唧的声音,不需小妖来拉,自觉的跟上。 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无奈的,不过由于知道了这位青脸的妖王来历后,心里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那么这位青脸的妖王,初与猴子见面的时候,还能与其打个平手的到底是谁呢? ——正是太上老君座下坐骑,兜率宫中常住者,被“神秘”失踪的青牛精! 没错,继老君走失童子,丢失腰带,水瓶,葫芦,宝剑,扇子后…… 他叒走丢了自己的坐骑! tmd,老君自家兜率宫里才几个人啊? 丢了这么多人物,他还能不知道? 所以自然,这一难其实也是观音菩萨找老君“帮帮忙”凑出来的…… 也是难为老君了,偌大一个兜率宫,为了答应观音菩萨的帮忙,就差老君自己撸袖子亲自上了。 到时候算啥,天庭分部离恨天的兜率宫部门集体出来团建活动? 陈启嘴角抽了抽,没敢细想。 还是说回这青牛精吧,其实青牛精这一难还是挺好辨认的,因为陈启记得,这一难前有个经典场景——猴子划的伏魔圈。(ps:实际上是安身法) 用金箍棒在地上一划,就划出来个金光闪闪的线圈。 老唐,八戒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坐在圈里,就不会出事。 结果么…… 显而易见,在八戒的助攻和老唐自己的半推半就上,他们一伙人自然出了圈,上了套,进了人妖魔的洞府。 明明陈启还想着,这回轮到自己,他要是死活不出圈会怎么样呢,结果因为过于听劝,听了猴子的意见,跳关后直接没触发这段cg。 啧,可惜了。 另外,陈启印象里的这位青牛精虽然也是个青蓝脸,但头上并非独角,而是双角,还爱吃橘子…… 所以才难怪陈启一开始没认出这位的跟脚来。 不过所幸那经典的银手镯一丢,收取万般兵器的情景,顿时让陈启认出来了。 而且这法宝说来也巧,曾经在天庭捉拿猴子,二郎神大战孙悟空的时候出过场,正是老君制住观音菩萨扔玉净瓶,自己反手掏出的金刚琢! 这一镯子下去,把猴子硬生生打了个跟头,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不过明明在这镯子上吃过大亏,但猴子再见到此物,居然完全没认出来,半点没想到老君头上。 按陈启猜想,大概是因为一来,这镯子砸猴子的时候是从天上偷袭落下的,一时没看清;二来则是这金刚啄当时展现的功效和此时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偷袭的利器,一个是圈走万般兵器的法宝,猴子能认出来才见鬼了。 嗯,其实也不一定,以猴子的能耐,要是被这金刚啄再从头上来一下…… 那八成就认出来了。 莫名的笑了笑,陈启收回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老老实实的跟在青牛精的身后,看着这家伙强拉着红孩儿回洞。 面对红孩儿偷偷投过来的求救眼神,也只能回了个爱莫能助的微笑。 没办法,在不好随意“剧透”的情况下,大家还是一起进洞当俘虏,等着猴子搬救兵来救吧。 其实小红你也不用怕的,我观这位施主是爱才心切,真的想教导你一番呐。 可惜,红孩儿对陈启眼神示意过来的这段话那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哪知道青牛精是看他也是个牛崽子的份上,特意“照顾”他?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强拉着他进洞,打又打不过的妖怪,浑身都不像个好人呐! 这边厢,青牛精打了个大胜仗,带着一众手下喜气洋洋的回了洞府。 另一边,猴子丢了师父,金箍棒,大侄子,急得抓耳挠腮,坐在云头上,恨恨锤云道: “这妖怪武艺不凡,手里还有一件能夺人兵器的宝贝,不可力敌,还得智取!” 思虑了会儿该如何对敌,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得摸着下巴笑道: “错了错了,嘿嘿,这妖怪一见到我,就能喊出我老孙的名号和旧事,十有八九,还是从天上下来的。” “虽然我老孙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棘手角色,但管他呢,先去天上找玉帝帮忙,多找些帮手来,岂不比我一人在这忙活强?” 猴子知陈启一时无恙,也就不再急切,咧嘴一笑,翻身就直上云霄,至了南天门外,要去找天庭帮忙。 又与那轮值的广目天王见过,打了个招呼,便入了南天门,径到灵霄宝殿处,对那殿外候着的四大天师挥手笑道: “诸位天师!好久不见,今日我老孙有事前来拜访,还请快为我通报则个。” 灵霄宝殿外,正是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位天师,与猴子可谓是老相识了,猴子第一次上天宫被封弼马温的时候,就是他们领着进灵霄宝殿的。 如今见到猴子脱困后再至此处,一个个都是笑道:“好久不见,大圣风采依旧啊,可都听说你去保那唐僧西去了,缘何又到此了?” “唉,这路走到一半,在下界金兜山碰到一个自称兕大王的,他手里有个法宝厉害,收走了我老孙的金箍棒,害我师父他们一齐陷进去了!” “我听他口吻,不像个凡间妖怪,倒像是天上哪个凶星临凡,所以特意来请玉帝帮忙查查,再找人手帮我降他!” 猴子摆了摆手,收起脸上的笑容,叹口气状似忧愁道。 “哦?还能有妖怪能拦住你?”有天师惊疑一声道:“那此等人物,若真是我天庭下界的,那可不是一般人物。” “莫在此多说了,先替他通传吧。”张道陵摇了摇头,按住疑问的天师道。 “呵呵,有劳,有劳。”猴子也收起脸上的忧愁,拱手笑道。 这滑头的猴子。 四天师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也不再多话,转身进了灵霄宝殿,替猴子传报。 不一会儿,猴子便时隔多年后,再登了灵霄宝殿,来不及感叹,对殿上安坐的玉皇大帝也不惧怕,只拱手唱了个大喏笑道: “老官儿,累你累你!我老孙保护师父西行取经,路遇那妖魔凶恶,依仗法宝逞威,收走我手里的金箍棒,又认得俺老孙,疑似是天上的凶星思凡下界!” “还请玉帝多帮帮忙,降旨查勘凶星,发兵收剿妖魔,我老孙在此多谢,多谢了。” 猴子又拱了拱手,厚着脸皮嬉笑讨好道。 看着殿中那个五百年未见的猴儿,还是如此的直爽率真,玉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对左右降旨道: “既然悟空有奏,那便如他所言,着其随可韩司查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再与我回奏。” “尊大天尊旨。” 可韩司的可韩丈人真君领旨,出列应诏,便带着再次向玉帝感谢的猴子出了宝殿,遍查诸天去了。 (ps:可韩司,即天庭的人事机构,有勘察各部职权,可韩丈人真君中的可韩,乃是官名,亦是这位大佬的别称,丈人,长老之意,取神中之尊的意思,即神仙中的尊称。) 这位可韩丈人真君,办起事来,表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先带着猴子去查了四天门门上神王官吏;次查了三微垣垣中大小群真。 又查了雷霆官将陶张辛邓,苟毕庞刘;最后才查三十三天,天天自在。 没奈何之下,又带着猴子去查了二十八宿:东七宿角亢氏房参尾箕,西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南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北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宿宿安宁。 以及太阳太阴,水火木金土七政星;罗睺、计都、月孛、紫炁四余星。满天星斗,并无思凡下界。 嗯,除了被猴子打死,星主还在轮回的奎星。 猴子在陪同可韩丈人真君查勘二十八星宿的时候,对于其中不少故人抛来的揶揄眼神,以及个别和奎木狼相熟,与他不熟的星宿气愤眼神,也只能缩着脖子佯装没看见。 只将怀里的某块令牌,往更深处塞了塞,生怕在这个时候掉了出来。 毕竟他孙悟空已经从良了,不好再起刀兵不是。 嗯,真的。 绝对绝对不是他手里没了棒子,暂时底气不足。 而在查勘完诸天神只,皆在神位后,可韩丈人真君转身与猴子无奈笑道: “大圣,这星神天官皆在,无人是那地上的妖魔啊。你可知那妖魔身份的更多线索?我可韩司知其来历,才好帮你探寻。” “罢了罢了,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乱寻,如何找得到?不找了,不找了,你自回灵霄宝殿回旨去吧,我在此等你遣人来知会便是了,也省的麻烦玉帝大天尊。” 猴子被这可韩丈人真君带着一圈寻下来,见到了不知凡几的神仙,虽然其中也有不少故友,但只觉得眼花缭乱,烦躁不已,赶忙对着其摆手道。 “呵呵,那大圣,我先去了,一会儿再与你复命。” 可韩丈人真君面对这猴子的无礼也不恼,乐呵呵的应声离去了。 只留下猴子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那漫天的星河云雾叹了口气:唉,俺老孙哪门子想不开,上天庭来查什么妖怪来历? 早知道就直接找玉帝要些人马降魔去就是了,何苦在此转遍了天庭,空耗了时间? 这功夫,下界都过去好几天了! 也不知道师父,大侄子他们过得如何了? 那妖怪虽然长得凶恶,但也是个汉子,有言在先,师父他们应当无恙吧…… 下界,金兜山金兜洞最里面的小空洞内。 陈启谢过了今日送来饭菜的小妖,也不先吃,只拿饭碗夹上那山野黄绿的芥菜,马齿苋,猪毛菜,一筷菜一份饭的喂给了八戒。 待喂完了八戒后,再喂沙僧。 “嘿嘿,谢谢师父了,还是师父最疼我了,嘿嘿。” 被吊起来不能动弹的八戒,吧唧着嘴回味着刚刚吃完的一碗饭菜,在空中面带感激的一晃一晃荡着道。 “是啊,师父,这几天麻烦你给我们喂饭了。” 沙僧吞咽着陈启夹来的饭菜,也是半感激半愧疚的说道。 按理来说,有事弟子服其劳,该是他们做徒弟的服侍师父的。 结果这几天被那该死的妖怪抓进洞后,那妖怪为防他们师兄弟闹事,索性把他和二师兄吊起来绑住了。 也就师父一人是个凡人,那妖怪除了在这关押他们的小空洞门口安排了小妖看守,不让师父出去外,其他的就不多管了。 而且还给师父准备了被褥,马桶,按时让那些小妖过来送一日三餐的饭菜碗筷,送来的还都是照顾他们忌口的斋菜…… 老实说,是沙僧这一路上,遇见的最客气的妖怪了,除了不能随意行动外,师父的日子比他们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舒服多了。 沙僧都隐隐感觉师父脸上的肉都多了点…… 总不能是想养肥了师父再…… 抛开这个大不敬的念头,这个青脸独角的妖怪有些地方还是很可恶的。 譬如这妖怪就根本没把他们师兄弟俩放在眼里! 只让小妖给师父送饭,全然没想过让小妖给他们也喂点,明明连拴在小空洞门口的白龙马,都天天有小妖喂草料呐! 草! 当然,这也不是沙僧敢倒反天罡,让师父给他们喂饭的理由。 实在是八戒……一餐不吃饭,见到小妖给师父送送餐,就肚子咕噜咕噜叫! 而见到八戒那眼巴巴的眼神,嘴角滴答滴答流下来的口水,纵使八戒没开口,陈启又哪能不喂? 而喂了八戒,总不能不喂老沙吧? 好在那小妖虽然不让陈启去解二人的绳子,但在陈启表示多要些饭菜碗筷好喂徒弟后,他转身去问了问那妖王,回来就豪爽的答应了。 就是转头嘀嘀咕咕什么“确实该喂……”,“饿瘦了怪可惜的……”之类奇奇怪怪,让陈启没听懂的话。 而这饭菜量肯定也是不够八戒吃饱的,总共也就陈启这个普通凡人的三倍量,均分下来,纯起给八戒润润嘴,治馋虫的作用。 第112章 红孩儿的练手对象? “为师好歹也算你们的师父,哪有眼睁睁看你们挨饿的道理?” 面对两人的感激,陈启喂完沙僧后放下碗筷,不在意的含笑道,只是在吃自己那份前,还是免不了看着八戒,沙僧有些担忧道: “不过为师再确认一遍,你们两个吃了饭菜,暂时不需要方便吧?” 喂喂饭菜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被这两个吊在上面的屎尿淋头,然后替他们收拾…… 噫惹,光想想陈启就感到浑身恶寒,接受不了。 “放心,放心,师父,我们这才吃了多少,哪需要方便?” 就算真的要方便了,这点量也就是个屁的事儿~ 八戒听到师父的再次询问,满不在乎的在半空中晃荡道。 这日子,也就是吃得少了点,绑得紧了点,细想起来还是勉强不错的,吃了睡,睡了吃,他已经好久没过这种快活日子啦! 得趁那猴子叫人除掉这洞里的妖怪前,多享受享受才是正理啊。 于是没一会儿,八戒那“轰隆隆”的呼噜声就照旧打起来了。 看着二师兄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沙僧叹了口气,苦着脸的对陈启道: “唉,师父啊,也不知大师兄去哪寻了救兵,这都一连五六日了,怎么都不见动静?” “悟空啊,”陈启就着野菜扒了一口饭,咀嚼完吞下后才思索道: “应该是去天庭搬救兵了吧,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想是被天上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才耗费了这么久,不过再怎么耗,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 毕竟再拖下去,这一难浪费的时间就太久了。 总不能一难拖上十天……半个月吧? 陈启吃着饭菜,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而这时,一阵大笑出现,打断了陈启的思绪—— “哈哈哈!那孙悟空去天庭搬救兵了么?好好好,请得好,早闻天庭诸神神通广大,法力高强,如今正好一会!” 却是那青牛精来了,身边还站着鼻青脸肿的红孩儿。 “见过兕施主,还要多谢这段时间施主的款待了。” 见到青牛精到来,还有身边红孩儿的凄惨模样,陈启司空见惯的放下碗筷起身行礼道。 这几天青牛精每天都会来这两趟,却不是为了陈启他们,而是接红孩儿走,再送红孩儿回来。 并且每次送回来的红孩儿都是鼻青脸肿,身上满是沙尘擦伤的狼狈样。 第一次的时候八戒,沙僧还以为是这妖怪以大欺小,欺负红孩儿呢! 一个个都挣扎着在半空中晃悠,扬言要给大侄子报仇,等猴子打上门给这妖怪好看云云。 就连陈启一开始也有些懵,在包袱里翻找伤药的时候还暗暗寻思,这青牛怎么还好这一口? 他是老君的坐骑,不是西边鸟人的啊! 好在红孩儿一脸兴奋的告知了他们真相,制止了八戒,沙僧两人的义愤填膺与陈启的胡思乱想。 ——青牛精自然不是什么变态,只是在教导红孩儿武艺而已。 他对于红孩儿的神通三昧真火,只丢下了几句让红孩儿似懂非懂的真言,修为上则是连话都没丢,只扔了几本蓝皮封面的道经给红孩儿,让他每日用心诵念就完了。 只有在武艺上,这头青牛精教的比较认真,将红孩儿拉出去,他执钢枪,红孩儿执火尖枪,在金兜洞外的空地上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 周边往往还会围上一圈又一圈兴奋的小妖,手拿着刀枪棍棒,观看青牛精的教导时,与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相印证。 只是…… 陈启瞧着这青牛精一听说猴子去天庭请救兵,就一脸兴奋的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道:不对啊,猴子这回就是请些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之类的神仙来帮忙吧? 你难道跟他们有仇?一想着能暴打他们一顿,这么开心?也没听说他们和青牛精有仇啊? 难道他们很喜欢吃牛肉? 青牛精可不管陈启在想什么,随手扔了个橘子给陈启后道: “唐三藏,用不着这么客气,等我把那孙悟空捉来了,就把你们师徒一块炖了!” 日常走流程恐吓一番后,又拍拍红孩儿的头笑道:“好了,今天的切磋结束了,你且回去吧,好好上药,好好休息,届时那孙悟空要真请天兵天将来了,有个人倒是比我更适合给你练手!” 青牛精坏坏的笑着,将红孩儿一把推入了小空洞内,转身心情很好的哼哈着离去。 更适合我练手的人? 谁啊? 红孩儿有些懵懂的挠挠头,正好触及到了自己今日的新瘀伤,顿时嘶牙咧嘴的自觉翻包袱找伤药去了。 那药还是八戒在赶路的时候看见,沿路顺手采的,又由猴子亲自配的,效果嘎嘎棒。 原本是给陈启准备的,毕竟一行人里就他肉体凡胎最容易受伤。 只是红孩儿受伤后,陈启自然不会把这东西当宝贝藏着掖着,也就拿出来先给他用了。 而此时翻检着伤药的红孩儿,也正好错过了陈启投过来的怜悯目光。 适合红孩儿练手的神仙? 还能是谁?自然是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莲藕化身,外表和红孩儿差不多模样的三太子喽! 这两个交起手来…… 那是给红孩儿练手吗?怕是红孩儿被单方面吊打吧? 用怜悯的目光瞅了瞅红孩儿后,陈启主动上前拿起一份伤药帮他涂起来,笑眯眯道:“来来,莫多想了,我帮你上药,上完药好好睡一觉,争取一下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练手对象。”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找人的是悟空,要你练手的是兕施主,我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么会知道啦。” “什么?我笑得很阴险,所以很可疑?哎呀,小红你这样让我很伤心啊,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啊,你可别学某只狗子,不识好人心哦~” ………… 猴子在天宫上,观看着星云霄汉良久,才等到四大天师联袂前来道:“大圣啊,虽查得无星神天将思凡,但玉帝宽恩,许你挑几位天将擒魔去哩!” “能许我人手就好,就好,替我多谢玉帝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的猴子从地上一跃而起,随手拉住张天师的手,喜笑颜开的摇了摇,又想了想道: “既要降魔,就请哪吒三太子和托塔李天王随我走一遭吧,他们降妖兵器多,正好对付那妖怪。” “只是我老孙有言在先,若是他们解决不了那妖怪,我可是还要回来求援的。” “放宽心,纵那妖怪本领再大,有三太子和李天王出马,应也平定了。” 四大天师被这滑头的猴子整得失笑摇头道。 反招来猴子振振有词道:“当年十万天兵天将都奈何不了我老孙,还是请的二郎神,如今那妖怪连我老孙都觉得棘手,小哪吒和李天王又如何稳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我们这求援?” 张道陵被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猴子气的抽出手来,没好气的整了整袖袍道。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也,”猴子厚着脸皮摆手笑道,“再说了人多力量大嘛,莫说了,莫说了,你们四位还是快去替我禀报吧,我老孙师父还陷在下界等着我去救呢。” 四大天师被猴子推着入了灵霄宝殿,又替猴子诉了选将。 玉帝闻言不置可否,不仅依猴子所言点了哪吒三太子,托塔李天王,还多点了几部天兵,随他们一同前去。 “哼,猴子,就是你刚才说我出马拿不下那个妖怪?” 李天王等人领旨而出,与猴子会合,甫一见面,哪吒对着好久不见的猴子打了招呼同时,还不忘拿小眼神片了片猴子不满道。 “呵呵,哪能,哪能,我是说万一,呵,万一。” 猴子搓着手,安抚了哪吒一句。 心头也不禁有些奇怪: 怪哉,我老孙不过前脚和四大天师说的话,怎么后脚就传哪吒耳朵里了? 许久不来天庭,这天庭怎么多了个大嘴巴之人? 天宫某处,正值班的两人,面面相觑后,脸带苦涩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苦也,苦也,怎么随口一句话,就被路过的三太子听到了?还传到了正主耳朵里? 希望不会找到他们身上吧。 两人又忍不住拍了拍嘴,小声嘀咕道:“这破嘴,迟早被你害死。” 只是两人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一片片的光幕前人影眼里。 惹来一阵阵窃窃私语笑声道:“这千里眼和顺风耳嘀咕什么呢?难道是又有乐子可以看了?” “听说孙大圣今日上了天庭,不会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吧?” “不是不是,是下界有个兕大王,收了大圣的兵器,拿了他的师父,逼得他来请援兵,这不,哪吒三太子刚走,就是随李天王下界助他降妖的。” “哦?那我们不是又能听他们俩解说三太子大战下界妖怪了?可惜,不能亲眼目睹,还是少了点意思。” “嘿嘿,换个好处想,出了事也找不到我们头上不是?” “嗯,道兄说得有理,有理,哈哈。” ………… 汇合了李天王和哪吒后,猴子也不愿在天界磨蹭,急出了南天门,顷刻便至了那金兜山上空。 云层里,天兵天将依次布开,李天王与哪吒随着猴子站在最前方,见着猴子指明了金兜洞所处后。 哪吒当即急着开口道:“我先出阵,会会那个让猴子棘手的妖怪!” 李天王闻言看向猴子,见其笑着点头后,才颔首道:“既然你要请战,那便由你打头阵吧。” 哪吒脸色一喜,拉着猴子降下云头,站在了那金兜洞外,却见那洞门紧闭,崖下无有精怪。 猴子见状自告奋勇笑道:“三太子,我为你叫阵!” 于是上到近前,拍着大门叫道:“那妖怪,那妖怪!你孙爷爷回来了!快出来打斗!莫缩在里面不吱声!” 守门的小妖听见猴子的叫喊声,自门后的小孔里偷看了几眼,刚刚看清,又见一只金睛忽的出现在小孔前,对他眨了眨,骇得这小妖一个屁股墩跌坐在了地上。 惹来了门外的猴子大笑道:“看什么看?还不去找你家的大王禀报?” 这,这吓死人的猴子! 小妖对着洞门瞪了一眼,不敢停留,忙转身蹿进了洞里大声道: “报!报告大王!门外孙悟空来了,还带着一个小童男,在门外叫战哩!” “哦,终于来了么?我还以为这孙悟空怕了呢,拖了这么久才来,他在天上干什么去了?” 正坐在石椅上的青牛精闻言,将手里剥好的橘子整个扔进了嘴里,拍了拍巴掌自言自语道。 又笑看着一旁闭目念诵道经的红孩儿道:“小娃娃,这几天不能打斗,可闷的慌了?你的对手来了,走走走,随我出去对敌!” 自从和陈启聊过,知道猴子去天庭找救兵后,为了让红孩儿“养精蓄锐”,青牛精就没有再与红孩儿对练,只在口头上指点了他几句,便是在洞府里枯等猴子请人来。 为此,青牛精连洞门外的小妖精怪们都撤了,省的被天庭的部众上来几道天火雷电劈翻,白白送命。 而红孩儿闻言,睁开了眼睛,停下了诵经,眼里闪过几分思索。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身边这个青脸的家伙对他还是不错的,不仅仅是在用心教导他武艺。 便是他的修为,在每日念诵那几本道经后,也有了精进,连气息也平稳快速了许多。 就是神通上,还没参悟明白他那日所说的真言,没什么进境。 看来这家伙先前所言的随他修行并不是虚言。 不过若是这样,就让他出去和臭猴子打斗,他肯定还是不干的。 自然不是因为那个臭猴子是他的“便宜”叔叔,更不是因为和阴险和尚他们几个相处久了,有了些许感情。 只是因为只要头上的紧箍儿不除,那个猴子又会紧箍咒,他怎么打? 没错,都是因为紧箍咒,没有别的原因! 红孩儿撇了撇嘴,从盘坐的姿态起身,随着提起钢枪的青牛精出洞去。 好在,青蓝脸不是要让他和猴子打斗,而是和猴子请来的援兵打,并且打不打随他。 而且那家伙还一脸神神秘秘道,这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 既然如此,那红孩儿就不得不出去看看了。 红孩儿平静的瞳孔里升起一丝战意,他红孩儿的前方绝无敌手! 第113章 红孩儿与哪吒的双双大败 所以,我的对手是中坛元帅威灵显赫大将军、三坛海会大神、莲花三太子——李哪吒是吗?!! 跟在青蓝脸的身后,眼瞅着门外臭猴子身边好似与自己一般大,格外眼熟的俊俏童子,再听着青蓝脸嘴里的话语,红孩儿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好好好,我打哪吒是吧? 还说让我拿他练手? 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红孩儿了?! 而青牛精绰枪在手,在小妖大开洞门后,一眼就看见这小妖嘴里的小童男: 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眼光掣电睛珠暴,额阔凝霞发髻髽。 绣带舞风飞彩焰,锦袍映日放金花。环绦灼灼攀心镜,宝甲辉辉衬战靴! 如此俊俏美少年,又带着掩不住的英姿飒爽,不是青牛精为红孩儿挑选的“练手”对象还能是谁? 第一战就等到一个大的,虽然等这猴子搬救兵等的有些久了,但也不妨碍青牛精当即大喜道: “你就是李天王的第三个孩儿,哪吒三太子是吧?可是那孙悟空请你来助阵的?” “呵!那妖怪!既然识得我之神名,当知我的本领,还不乖乖放下兵器,随我回天庭领罪认罚?也省得在我手底下再遭一遍皮肉之苦!” 猴子说得没错,这家伙果然与天上脱不开关系! 见青牛精迎面道破身份,哪吒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眯了眯双眼,冷面不客气道。 “呵呵,尽说些大话,”青牛精见哪吒不客气,也冷下脸来道:“就凭你这小儿辈也想拿我?先过了我家子侄再说!” 说完,一把拍住身后红孩儿的肩膀,将其往前一推冷笑道:“来,你的对手到了,上,和他练练手!” “哪来的小娃娃?” 哪吒看着眼前脸色有些僵硬的红孩儿,皱了皱眉出声问道,猴子事先给出的情报里可没这小娃娃的份。 结果就见身旁的猴子脸上挂起不好意思的笑容,凑近解释道: “嘿嘿,三太子,那是我那结拜大哥牛魔王的儿子,大名牛圣婴,小名红孩儿,前些年不懂事,路上拦我师父西行。” “被我老孙代他父亲教训了一顿后,被我师父收为了童子随行,拎在身边一路教导,几天前我师父陷在这金兜洞里的时候,他也一起进去了。” 向身旁的哪吒解释完,猴子又叉起腰,瞪了眼对面的青牛精嚷嚷道:“呸,你个泼魔,真不害臊,到处认亲戚,明明是我的大侄子,怎么就成你的子侄辈了?” “哈哈哈,”青牛精闻言大笑道:“怎么,孙悟空,就只许你有子侄,不许我有?不信你问问他,他可认我?” “哼……”见猴子和哪吒望了过来,红孩儿虽然很不想承认这坑害他的家伙是自己的叔叔,但念到这些日子来的教导,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哼哼道: “也,也算是吧。”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红孩儿也不是真傻,早就看出来这青蓝脸的本体也是牛族的,看在同族的情分上才会用心教导他。 既然是同族的前辈,又有教导之恩,那自称是他的叔伯还真没问题。 而听到红孩儿的亲口承认,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结合这妖怪见到红孩儿时的奇怪热情,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想。 便恍然大悟的拍了拍一旁的哪吒小声道:“错了错了,三太子,这妖怪想来本体和牛有关,若是正神查不到踪迹,那怕是哪家神仙的坐骑家宠私下了凡!” 我管他是神仙还是坐骑! 哪吒翻了个白眼,才懒得操心这些事,只小声回道:“对面那个小娃娃既是你的大侄子,又是那妖怪的子侄,我还打不打?” 猴子瞧了瞧笑吟吟的青牛精,又看了看脸色僵硬,但未将手里火尖枪松开,眼里有畏缩更隐隐有战意的红孩儿,顿时明白了青牛精的用意。 当即嬉笑道:“打,怎么不打?只是还请三太子看在我老孙的面子上,教训教训他得了,收点力,收点力,莫要下死手就行。” “呵,齐天大圣的面子,三界之内有谁不敢给?” 哪吒也看出了猴子和妖怪的用意,皱起鼻子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但也没真计较,在猴子的赔笑里,提剑指了指红孩儿道: “你叫红孩儿?若有胆气,就与我一战吧,就当做收拾那妖怪之前,活动活动筋骨。” 许是看在猴子的面上,哪吒的态度尚好,只是拿出正常的态度淡淡道。 可这根本没把红孩儿放进眼里的语气,加上哪吒面对外人时的面无表情,直把还有着自己骄傲的红孩儿气得火冒三丈。 继承牛魔王的牛脾气上头,眼里燃起怒火,鼻子喷着白气就跳出来了,也顾不上心里对于哪吒威名的害怕,手中火尖枪一扬,就放声大喊道: “来来来,真当小爷怕你?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厉害!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 “你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脚步松散,反应迟钝,从头到脚没一个动作像样!就这样还想让我知道什么叫作厉害?” 交手不过十数个回合,在青牛精教导下已经有了不小进步的红孩儿就飞速躺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而哪吒收了斩妖剑后,也是看着一身伤痕的红孩儿,对其发出了评价道:“你太依仗神通了!但就连你的神通三昧真火也没练到家,连如意随心都尚且做不到……” 哪吒摇了摇头,不再点评这个倒地的小辈,只将目光重新放回青牛精身上道: “那妖怪,我已经陪你和这猴子胡闹过了,可还有别的理由推脱?速速与我一战,我此来乃是奉命,可没有多少闲时与你们空耗!” 可恶,这家伙…… 纵使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这名扬三界多年的哪吒三太子的对手,但红孩儿也没想到自己这些时日明明自觉修为武艺大进,但仍旧会在其面前败得如此轻易迅捷! 就连最后压箱底的绝技三昧真火,锤开鼻下,以血助威,也被哪吒取出的一个火轮儿,随意一转后,被轻轻松松的吸走! 神通,原来如此不堪么…… 曾经仗着三昧真火无往而不利的红孩儿,在接连受到灵感大王,青牛精,哪吒的三连刺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他引以为豪的神通,在真正的强者面前…… 不值一提。 (ps:可怜的红孩儿在此之前依旧坚定的认为猴子能打败他只是绕开了三昧真火,只要能正面喷中猴子,他就觉得自己有胜算。) “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了?” 瞥了一眼地上紧握双拳,满脸不甘又颓丧的红孩儿,青牛精嘿然一笑,提枪自其身边漫步而过道: “听好了,小娃娃,输给名满三界的莲花三太子不丢人,丢人的是,输一次就倒下,再也输不起了!” “还记得我给你的道经和口诀吗?去勤修苦练吧,光凭着一项神通可走不远。” “呵,这天地,大着呢。” 青牛精大笑着路过,轻描淡写间,钢枪与与那斩妖剑相击,迸出万点火花。 再转眼,两人皆已是三头六臂,三太子手拿刀剑索杵,与青牛精的三柄钢枪大战,一时之间竟拿不下他! 哪吒心里顿时凝然,清楚猴子先前并未大话,这妖怪果然了得。 只是这般强大的妖怪,真的会是猴子口中,神仙的坐骑家宠吗? 又是哪几位神仙,才会有这般强大的坐骑? 哪吒的心里快速闪过几位帝君,天尊的尊号,但手上也不敢怠慢,弄出绝活——降妖法力,再将自己的六般兵器皆抛上空来。 大喊一声“变!”,便见那砍妖剑、斩妖刀、缚妖索、降魔杵、绣球、火轮儿,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 密密麻麻,如同骤雨冰雹,哗啦啦下雨点一般,向着青牛精披头盖脸的打去。 可眼瞅着哪吒放出这威势绝伦,又极为眼熟的一招,猴子的面色却是一变,本在旁观战的他,正要出声提醒,就见那妖怪果然又掏出来那银手镯—— 望空一抛,道声“着!”,那密密麻麻的兵器雨,也就像鱼儿见了水一般,游龙归海,齐齐钻入了圈套里,不见了踪影。 不是,这也行? 猴子先前与哪吒提过那妖怪手里的法宝有收兵器之能,可哪吒只当是这猴子一时大意,脱了手去。 而且他那法宝能强制收取三件兵器已是了不得,还能收他兵器六件,千件,万件齐发? 结果是真能啊! 哪吒眨了眨眼,赤手空拳的瞧着对面妖怪好整以暇的收起那银手镯法宝,气急的拿脚顿了顿地,也没好意思放下狠话,被猴子用手拉了拉,就连同那猴子一道,急急转身驾云离去。 “呵呵。” 青牛精见二人离去,也不追击,乐呵呵的撸起袖子,将金刚啄套回,才转身将地上的红孩儿拎起,慢慢悠悠的回了洞府。 嘴里还小声盘算道: “嗯,这孙悟空一时敌不过我,应该快要耍弄他那变化的把戏了吧?” “到时候……哼哼。” 青牛精的嘴角悄然咧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出现在脸上。 这让天宫上当值摸鱼的两人不由齐齐打了个冷颤,停下了调侃哪吒太子今日的狼狈,反搓了搓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嘀咕道:“奇怪,都成神仙了,哪来的寒意?” “坏了,不会是刚才笑话三太子,又被人听见了吧?” “怎么可能?我们俩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有没有人走到身边还能不知道?这周边根本就没人!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可先前三太子路过,还知晓了我们的谈话,我们俩不就没发现么?” “唔……三太子何等法力?许是他神通广大,我们俩又一时不备,才走漏了风声。” “莫怕莫怕,这天庭里能有三太子一般修为的能有几人?还能像三太子一样到处闲逛晃悠的更少了,我们俩只要当心点不就好了?” “嘶,好吧,兄弟说的有理。不过也是没想到啊,这凶威赫赫的三太子,竟然败在了这青脸独角的妖怪手底下,连兵器都丢了!” “嗨,这三界广大,就是这样的,能人辈出嘛,当初大圣刚出世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一个天生地养的石猴,后来能创出那般大祸?还得二郎真君出马,说起当初那一战,那妖怪用的法宝……奇怪,怎么有点眼熟?” “怎么,你认识?呵,要是认出来了,报上大天尊,我们哥俩可就立大功了!” “让我想想,嗯,这玩意怎么有点像……” 越瞅那银手镯越熟悉的千里眼,正要将其和自己脑海里曾经见过的某样事物对上,忽然一股丹香传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哈欠,同时,关于那银手镯的印象,也暂时从脑海里消失了。 “奇怪,明明快想起来了,怎么又忘掉了?” 千里眼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道。 “啧,你这家伙,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先不想了,反正立了功劳我们俩兄弟也是在这当值,还是继续看大圣三太子他们怎么降妖吧。” 顺风耳撇了撇嘴,不再对身边的兄弟抱有希望,转将耳朵探向了一边,还不忘催促千里眼道:“别想了,快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哦,好好好。” 拍了拍脑门,死活再也想不起来的千里眼叹了口气,只得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金兜山上的天兵天将处。 正此时,猴子与哪吒驾云回了阵前,哪吒羞愧报与托塔天王道: “父王,那妖魔果真厉害,先是与我交手不分上下,后来使出法宝,纵我六般兵器,以降妖法力变化万千,还是被他尽数收走。” “呵呵,其实那妖怪神通也止如此,就那法宝棘手,以此逞凶。” 猴子双手抱胸,见着哪吒丧气,在一旁笑嘻嘻道。 惹来三太子怒视道:“孙悟空!你还好意思笑,我等可都是你请来助阵的,如今害得我兵器被那妖怪收去,你怎笑得出来?!” “欸,三太子莫恼莫恼,”猴子先是摆了摆手,又摊开手状似无奈道:“三太子只见我笑,却不知我如今是无可奈何,哭不得,只得笑也。” 拉倒吧,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你笑得最开心! 哪吒瞪了一眼猴子,根本不信这猴子的鬼话。 而猴子在幸灾乐祸完哪吒后,想到自己的金箍棒也没了,师父也丢在金兜洞里好多天了,才没了心思打闹,反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个法子道: “这妖魔法宝厉害,不如我老孙先进洞探一探消息,试一试,将那法宝……” 第114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妖魔法宝厉害,不如我老孙先进洞探探消息,届时试一试,可有机会将那法宝……” 猴子做了个拿捏的手势,贼眉一挑,意思不言而喻。 哪吒听了此言,喜上眉梢,正要开口赞同,老持稳重的托塔李天王反摇头道: “不妥不妥,岂能让大圣如此行险?依我看,这手镯可套兵器,然水火无形,他如何套得去?” “且水火无情,也是利器,拿那妖怪正好合适,不虞威力不足。” “咳咳,那啥,”见李天王的一番话说服了哪吒和其他天兵天将,猴子不得不尬笑出声道: “这个套子他不仅能套走兵器,水不清楚,但就连火它也照套不误,我那大侄子的三昧真火就是当着我的面被套灭了。” “…………” 你知道你不早说! 丢了些许脸面的李天王脸色一黑,但也知道惹不起这个混世的猴头,只得闷声拱手道: “既然如此,我等却是无可奈何,还请大圣冒险一试吧。” 见着李天王出糗,哪吒低着头,暗暗勾起嘴角,想着这妖魔身上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同样的,也对猴子刚才的幸灾乐祸有了同样的体验。 嘿嘿嘿。 猴子倒没想那么多,只回了礼朗笑道:“好说好说,你们在此稍候,我老孙去去就来。” 说罢,跳下云头,降至峰间,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小苍蝇。 一路慢悠悠的飞到金兜洞洞口前,又自那门中缝隙穿过,方才见到这洞府里面的模样。 嚯,许是打退了猴子请来的救兵,此时内的洞府正在举办宴饮,青牛精高坐台上,一个个大小妖怪分列两旁,面前都有桌席。 青牛精面前的最为丰盛,满满当当的都是些蛇肉、鹿脯、熊掌、驼峰、山蔬果品,还有一把青磁酒壶,里面盛的是香喷喷的羊酪椰醪。 其他妖怪前面摆的也不差,有酒有菜,于是一个个都在席间推杯换盏,猜拳划酒起来,端的一副热闹景象。 这群害人精! 看着这群妖怪欢庆,直恨得猴子牙痒痒,但也知此时不是时候,只转身四顾,先打探一番情报。 但左右看了看,既不见师父师弟大侄子,也不见他丢失的金箍棒,更别说此行的目的银手镯了。 便动身飞起,绕过了这群妖怪,来至了后厅。 当适时,猴子的眼睛就一亮,只因他已看见自己的金箍棒,正好端端的靠在东壁上,旁边依次放着他们师兄弟的钉耙,宝杖。 地上还零零散散的堆着五六件物什,仔细观之,正是三太子哪吒的六般兵器。 ‘不急,不急,先去看看师父他们安危如何,且他们在这洞里待了许久,应能知晓些什么。’ 强忍着去和自己心爱的金箍棒好好“叙旧”、“亲热” ,猴子变化的苍蝇,“嗡嗡嗡”的继续向洞里深处飞去。 直飞到了最深处,有着两个小妖把守的洞口。 ‘是师父他们!’ 一眼就看见了八戒那被吊起来的硕大身躯,猴子变化的苍蝇在空中微微停顿,寻摸了个拐角变回真身。 便靠着岩壁遮掩小妖视角,再从腰带里掏了掏,掏出两个小虫,无声嘿笑着,将两只虫儿一弹,弹到那两小妖脸上。 不一会儿,两个小妖就鼾鼾沉睡,一般动静,莫想得醒。 ‘嘿嘿,增长天王这瞌睡虫可真好用。’ 这可是猴子原来在天宫闲暇,到处游玩,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来的,高级货! 笑指了指两个小妖,猴子便大摇大摆的现身,进了这无人看守的小空洞里。 “师父!你……” 一进来,猴子就看见了正吃饭的陈启,一句你受苦了正要脱口而出,可看着自家师父那白净了些,胖了些的脸盘,猴子这欺心的话硬是没说出口。 “?” “是悟空啊,你怎么来了?外面的那个妖怪,你解决了?” 而见到猴子一脸激动的进来,又莫名僵住的身形,陈启开心的放下碗筷起身问道。 但对猴子这么快解决青牛精仍有些不解。 不对吧,按小红说的,不是刚把哪吒打退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跳到通关结算了? 躺在床上,刚被陈启上过药,喂过饭的红孩儿,见是猴子来了,又听那洞府里还在宴饮的众妖动静,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随后便扭过头去,闭眼不语。 他现在正烦着呢,在想去哪整件强力的法宝,还是潜心打磨修为,才懒得掺和这便宜叔叔和同族长辈的事。 而见到了猴子,八戒和沙僧也激动起来,在半空中晃晃荡荡的急切道: “哎呦,猴哥,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老猪我都足足被吊起来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来天天还只有师父喂的三碗饭菜,我那是吃不好来,睡不香啊,你看看,我都饿瘦了!” 八戒也没想到这死猴子能一去这么久不回来,要不是相处的够久,知道他丢下两个师弟还有可能,师父是万万不会丢的。 不然都要以为这死猴子回花果山逍遥去了,不管取经大业了呢! 搞得八戒头几天仗着肚子里的存货,还能偷闲睡得香甜,后面就一直肚子饿的厉害,睡觉都睡不安稳。 期间陈启不是没想过找青牛精多要些吃食好喂八戒,可是青牛精在上下打量了八戒的大肚子后,一脸难言的表情摆手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猪头只要每天有的吃,饿不死就成,还想吃饱?” “呸,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喂猪的猪圈吗?” 差点连三餐的三碗饭都给削成一碗了! 还是红孩儿看在八戒往日里对他的照顾,为他求的情,才没有导致八戒的伙食被削。 (八戒:呜呜呜,好大侄子,没枉费你猪叔叔平日里对你的疼爱,连菜都比那个死猴子多加一大勺啊!) “是啊,大师兄,这些天我们手脚被缚,都是劳烦师父给我们喂饭菜的。” 沙僧也在一旁补充道。 “辛苦师父了。” 没想到师父这些天还要喂两个师弟,再想想师父这半个多月来还不能随意离开这个小空洞…… 猴子觉得自己先前一定是误会师父了,师父虽然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但实际上过得还是很辛苦的! 而陈启迎着猴子感慨,可怜的眼神,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猴子,其实自己在这待的挺舒服的,此间乐,不思西? 毕竟缩在一个房间里,对上辈子的他来说早就习惯了。 而且每天都有妖怪送饭,送来的味道也都还行,给八戒,沙僧喂饭,给红孩儿上药也不麻烦——前面两个,尤其八戒都是名副其实的大肚汉,几筷子一挑,两人就吃完了。 给红孩儿上药麻烦点,但除了今天外,前面一连好多天他也没受伤了。 陈启这些天在这小空洞里过得日子谈不上受苦,差不多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也不怕无聊,可以和八戒,沙僧,红孩儿聊天,就是看门的小妖,青牛精,陈启也能跟他们聊上几句,听听他们讲述有意思的故事。 抽出空来,陈启还拿出稿纸,将这一路上,宝象国之后的故事誊写出来。 嗯,虽然前面的故事传播快,但贫僧可以出续集嘛。 日子可以说是每一天都过得既充实又快乐。 有时候想着外面刮的朔朔寒风,下的鹅毛大雪,陈启都不由觉得,你还别说,这洞里猫冬的日子还是挺爽的,人青牛精还给他贴心的配了炭盆取暖! 没事再往炭盆里埋点小妖给的类似红薯的山中野果,烘烤点青牛精给的橘子…… 咳咳,这生活,太堕(舒)落(服)了! 总之,面对猴子的眼神,陈启显得略微有些心虚,而猴子也不疑有他的继续道: “师父,这妖怪着实难缠,那法宝收取兵器太过厉害,我这次进洞,是以变化之术遮掩他们耳目偷着进来的。 一来是想看看你们情况,二来是取回我老孙的兵器,三则是伺机拿走他的法宝。” “另外,你们在这洞里多日,可曾知道他的弱点?” 最后一句,猴子是朝着八戒,沙僧和红孩儿问的。 毕竟陈启乃是凡人,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也不用指望。 “哼哼,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知道什么吗?我从进洞来就被吊到现在,那青脸妖怪好像还不大喜我,每次见到我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呸,整的老猪我像是吃他家大米了,哎,等等,这些天我老猪还真是吃他家饭菜了,坏了,这妖怪这么小气……” 见八戒这个呆子在那骂着骂着还能把自己绕进去,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看向沙僧。 但看着沙僧这和八戒一般被绑起来的模样,不等沙僧开口,猴子就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 算了,指望不了你们了。 我还不如多问问大侄子呢! 毕竟红孩儿今日能被那妖怪带在身边出战,还有心指导,关系定然不一般。 而面对猴子投过来的目光,红孩儿的眼皮动了动,照旧躺着,只用他那半死不活的声音道: “你要是来偷法宝的,那我劝你早死了这条心吧。他那法宝昼夜不离身,只在胳膊上戴着,你如何去偷?他又不是傻子,警醒的很。” 啧,麻烦,看来这妖怪是早知道我老孙的本事,有备而来啊。 猴子本还想着此番先打探消息,待到夜间再来行窃呢,结果那妖怪竟然将法宝昼夜不离身…… 猴子有些烦躁的挠起脑袋,这要是不能直接盗走法宝,他应该怎么解决这妖怪? 继续找人还是…… 正当猴子烦恼时,陈启开口了,犹豫不决道:“我这倒是有条消息,但不知道管不管用。” “哦?师父你哪来的消息?速速讲来,说不得就能派上用场!” 猴子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指望上的师父派上用场了,当即眼前一亮急催促道。 “呵呵,是那妖怪先前与我谈话时讲的,言说这满天神佛没几个能找他麻烦,除非是那种善探听,能窥探到他秘密的,例如天庭的顺风耳,千里眼那种。” 陈启一脸古怪的将某次青牛精和他的谈话道出。 说实话,已经洞悉青牛精跟脚的陈启,十分怀疑这是青牛精胡诌出来的,他青牛精的弱点跟这两人有毛关系啊? 难道不是速去离恨天请兜率宫太上老君吗? 而且当时青牛精说这话的时候,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虽然极力想要演出那种不小心说出事关自身身家性命大秘密的神态。 但陈启左看右看,都只能在这头青牛眼里看出即将能够暴打小人的痛快舒爽感。 所以,你说这话只是想借我之手,让猴子把人引过来供你出气是吧? 但人千里眼,顺风耳什么时候惹到老君家的青牛精了? 早早就忘了当年猴子上天求丹救乌鸡国王时听来的八卦,陈启自然一时也就没想明白二者的关系。 又想着万一这方西游世界和他知道的不一样呢? 毕竟他看的版本,青牛精还是双角呢! 再加上牛牛这段时间的款待,陈启还是和猴子说出了这则情报。 但仅剩的良心,还是让他补充了一句: “悟空啊,这话不一定是对的,有可能是那妖怪故意胡说,用来诓骗为师的,你最好自己先分辨分辨。” “呵呵,没事没事,管他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 正发愁怎么对付妖怪的猴子,闻言挥了挥手道,看他那急不可待的模样,显然没把陈启后面补充的话放在心上。 而猴子这边急急忙忙待出了洞,立马奔向存放自己兵器的地方,先是将金箍棒拿起,很是喜爱的挥舞耍弄一番,方才将其重缩细小,珍重的藏回耳里。 紧接着迈步就走,还是被地上哪吒的兵器绊了一脚,才拍拍脑袋,想起了替哪吒收捡起兵器,一并带走还他。 路过八戒,沙僧的钉耙,宝杖时,还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算了,莫给自己添堵。 想着,猴子便抱着六般兵器,一阵风似的朝门外闯去,沿路有小妖怪敢拦他的,都被他直接撞开,滚落一地。 “报!报告大王!那孙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洞府,抱着一堆大王收来的兵器又跑出去了!” 青牛精正喝着香喷喷的羊酪椰醪呢,刚饮下一杯,就听见洞里的小妖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再一看,更是有一条线上的小妖被撞的人仰马翻。 紧接着,就是那个看门的小妖也是鼻青脸肿的赶回来报信。 最后,更有机灵的小妖替青牛精查看了唐僧的情况,回来禀报: “报!大王,看守唐僧的两个小妖睡过去了,但所幸唐僧和他的徒弟们都还在,没被那孙悟空救走!” 但青牛精听着这些消息,不见恼怒,反而举起酒壶,“吨吨吨吨吨”的一口气饮尽。 随后一擦嘴角低笑了起来:“已经见过唐僧了么……” 第115章 千里眼顺风耳:危! “两位,两位,我老孙入洞已经打探好消息,知道那妖怪怕什么了!” 猴子一路横冲直撞,撞飞了挡路的小妖,脸上挂起喜意,出洞回到南坡的云头上向哪吒,李天王等人回话道。 “哦?不知那妖怪怕什么?大圣可细细说来!” 听到这个好消息,托塔李天王的神情一振,也顾不上一旁兵器失而复得,正在惊喜抚摸兵器的哪吒,忙托塔抚须问道。 作为玉帝亲点的大将,如果可以,他还是很想把眼前除妖这事干得漂漂亮亮,干脆利落的。 总不能回回拉稀摆带吧? 名声还要不要了?进步要不要了? 而面对李天王的疑问,猴子转了转眼珠,含笑挠着毛毛手道:“是千里眼和顺风耳!我听洞里的两个师弟讲,这妖怪亲口说的怕这类神仙,能窥探他的秘密,知晓他的弱点!” 想到陈启说的消息不保真,猴子便特意将他摘了出去,让八戒,沙僧背锅。 而李天王倒是不疑有他,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看似强大的妖怪,反能被千里眼,顺风耳这种不以武力见长的神将拿下,再正常不过。 于是李天王便道:“那大圣,可否需我上奏玉帝,调他二人前来降妖?” “不用不用,你们且稳坐在此,我老孙再上天走一遭便是。左右我老孙也是有言在先,这妖怪厉害,当允我多调派人手,嘿嘿。” 猴子摆了摆手,等李天王上奏,再等答复,那得耗费多久? 还不如他亲自走一遭呢! 当即一个翻身,了无踪影。 此刻,仍在天宫当值摸鱼的两人,万万没想到这在天上看得好好的,怎么这妖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当即见着身法迅疾,即将到来的猴子慌里慌张道:“遭了遭了,大圣怎找我们这来了?那妖怪棘手,连三太子都不是对手,我们怎降得这妖?” “莫慌莫慌,切莫露了马脚,大圣只是来找我们降妖,又不是知道了我们的窥探,一会儿来请我们,便在阵前用用神通就是,降妖不过我们兄弟俩也担不上什么责。” “可要是被大圣知道了我们敢经常窥探他找乐子,怕是逃不了一顿好打!” 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人慌里慌张的一阵话对完,眼看着,耳听着猴子即将到来,忙整了整神情,装作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一个眼光炯炯的看着东边,一个侧耳倾听南边。 待到猴子到来,方才一副刚刚发现来人的模样,佯作惊讶的向猴子行礼道: “大圣?大圣今日怎有空来找我兄弟二人?我等听闻大圣自出了五行山后,便保那东土唐僧西天取经去了,不知今日来此是有何贵干?” 看着两人假模假样的样子,猴子的嘴角抽了抽,我老孙如何来的,在没有刻意遮掩的情况下,你们两个千里眼,顺风耳还能不知道? 而且整个天界谁不知道你们两人当值的时候没个正形,怎么见我老孙来了摆出这一副敬业的模样? 不对劲,很不对劲! 猴子敏锐的察觉到了眼两人身上的反常,是……心虚的味道! 再联想到先前请援兵的时候,前一刻还在对四大天师说的话,后脚就能传到哪吒这个正主的耳中。 可四大天师显然不是那种嘴上没把门的人。 而在无人遮掩的时候,能知道天庭里大多数事情,还拥有大嘴巴潜质的人…… 你们两兄弟,不会是在偷窥我老孙吧?! 猴子的眉毛一挑,心中的念头电转,面上不显,转向两人笑眯眯道: “两位有礼了,我老孙在下界金兜山遇见了个独角兕大王,手里有件法宝,颇为厉害。 潜入洞府打听后,才知道这妖怪怕千里眼,顺风耳一类的窥探神通,嘿嘿,说起这类神通,这天界舍你们两兄弟其谁? 我老孙第一个就想起你们了,还请两位神将随我一行,剿灭这妖怪。” “呵呵,大圣,这,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想要跟大圣走这一遭的,可我们兄弟在此当值,无旨意不好随意脱身啊。” 正所谓演戏要演全,千里眼和顺风耳装作一副什么也不清楚,搓着手有些为难的样子道。 “无碍,无碍,”猴子笑眯眯的表情更深了,上前一把揽住两人笑道: “我先前求了玉帝谕旨,他允我老孙借调人手降妖,这不,哪吒三太子和李天王就在下面等着呢,只是初战不利。 我老孙才想到打探消息,然后找到你们兄弟头上,走走走,快随我下界降妖吧。” 猴子推搡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而两人闻言面上也露出意动,半推半就的随猴子离去。 只是猴子的目光扫过这千里眼顺风耳当值的地方附近,眼中金光一闪后,嘴角勾起,心里有了些数。 果然,这两人心里有鬼! 而且谅这两人就算暗中仗着神通窥探了我老孙,也不敢到处嚷嚷,原来是在这里走漏的风声…… 于是猴子推着两人离去时,突得扭过头来,对着一旁的空地呲牙一笑! 霎时间,便可见那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了道道金符,又在猴子呲牙咧嘴的一笑后,寸寸断裂破碎! “嗯?大圣怎不走了?” 浑然不知终日用神通窥探三界,却反被灯下黑窥探的二人感受着猴子停住了脚步,忙扭头问道。 而见猴子在看着一处空地微笑,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同看去。 奇怪,这不就是普通的一片空地吗? 唔,只不过这地方的仙雾是不是比之前淡了点? “哈哈哈,没事没事,只是我老孙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天宫里的逍遥日子,一时有感,缅怀了些许,走走走,三太子和李天王还在下界等着我们呢,莫耽搁了。” 猴子收回目光,露出一个让两人莫名胆寒的笑容道。 ………… “该死,这猴子还是这样胆大妄为,一出手就扫灭了我等布下的符印!” “完了完了,齐天大圣知道了这事,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 “呵呵,放心,这布印的人少说也有数十人,观看的神仙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他孙猴子还能挨个儿打上门去?真当他还敢像五百年前一样发酒疯啊?” “啧,就是这符印没了,我等平日里的乐子又少了许多。” “区区符印而已,待他们走远了,再让人布下就是,有什么可惜的?” “呵,你不懂那猴子,千里眼和顺风耳敢窥探他被发现,少不了脱层皮才能回来。但放回千里眼和顺风耳后,他也会提醒他们两个的。” “有了提醒,这两人只要认真翻查,这些符印挡不住他们两人的神通,我们先前只是趁他们没注意没想到罢了。” “嘶~得罪了大圣,何止是会脱层皮?忘了先前的奎星了?现在还在下界轮回吃苦呢!” “哼,奎木狼那个蠢货自甘堕落,那是另外一码事……”…… 随着金符的破碎消失,数百仙家洞府里的光幕也随之消散,惹来不少神仙的议论。 但或许明白自家的行为不能上台面,一个个议论起来也是极为的小声心虚。 下界,金兜山云端,猴子带着千里眼顺风耳与李天王等人见过,便催促着两人道:“呵呵,那洞里的泼魔十分猖狂可恶,两位既然已经来了,快随我前去降妖吧。” 千里眼和顺风耳瞧着猴子那笑眯眯的神情,心里有些发毛,有心想让猴子把妖怪引出来,他们二人在云上用神通照一遍就是了。 可是在猴子的拉拉扯扯之下,还是被迫来至了金兜洞前,所幸有猴子和哪吒两人擎着铁棒刀剑,一左一右的护住他们,也让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人感到安全感满满。 有这两位压阵,就算他们的神通不能克制妖怪,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全身而退肯定是轻轻松松的! 心里这样念叨着安慰自己,两兄弟就这样在一旁的三太子哪吒看护下,眼睁睁的看着猴子上前拍打着大门叫喊道: “开门!快开门!告诉你们的大王,我孙悟空请来了天庭的神将千里眼顺风耳。 识相的就双手抱头,乖乖出门投降,别到时候被这两位神将的神通一照,被我老孙打个落花流水可不好看!” 大圣是不是太抬举我们兄弟两个了? 听着猴子的喊话,从没发现自己还能这么厉害的两人,有些难绷的对视一眼。 莫名其妙的,两人总感觉这大圣的喊话哪里不太对。 与其说是上门叫阵,倒更像是跟人家妖怪对暗号,把他们两人送上门喂妖怪似的!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大圣怎么会和妖怪是一伙的? 那他还到处找人降妖作甚? 真是想多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释怀的笑了。 而洞门处的小妖听见猴子的嚷嚷,早就学乖了,不再去看门洞,顶着一张还没好,鼻青脸肿的脸,着急忙慌的奔向洞内。 朝着高台上闭目安坐的青牛精大喊道: “报!报告大王!那孙悟空又来了!这次带的是什么叫千里眼,顺风耳的神仙!” “好!果然是他们!” 青牛精睁开眼睛,接住了刚刚抛起的橘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大笑道:“小的们,取我钢枪来,随我迎敌!” 青牛精一展身上的红袍,换了一身金甲,擎出钢枪,带着一众小妖,喜气洋洋的出了洞门。 甫一见到千里眼、顺风耳,更是看都不看旁边的猴子、哪吒,只咧嘴一笑,恶狠狠的盯着二人笑道: “你们二人,就是千里眼顺风耳啊?” 这妖怪,瞧不起谁呢? 被无视的哪吒皱了皱眉,拎着斩妖剑就要上前展露锋芒,却被猴子一把拉住小声笑道: “欸,三太子,急什么,且看两位神将大发神威降妖就是了,你要是恨这妖怪,待会他被降服以后,嘿嘿,你再上去多踹两脚。” “哼,我若要找回场子,自当堂堂正正的与他一战,岂会乘人之危?” 哪吒听了有些不乐意,皱了皱鼻子,哼了声道。 但思及猴子说这千里眼顺风耳能克制眼前的妖怪,也就没了插手的兴致,退在一旁,和猴子静等起结果来。 不过这两人真的克制这妖怪? 哪吒瞅了瞅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反神情激动兴奋的青牛精,再瞧瞧已经颇有些瑟瑟发抖,气势完全处于下风的千里眼顺风耳,心里疑惑: 这像是有克制的样子? 我克制个锤子!x2 千里眼顺风耳看着面前那凶恶的妖怪,咽了口口水在心里齐齐怒吼道。 是,他们俩确实也是天庭的神将,一对神通配合起来巧妙绝伦,上可观三十三天,下可听九幽地府。 一般的小妖更是瞪一眼就能瞪死一大片…… 可眼前的这个妖怪是一般的小妖吗?! 这可是斗败了齐天大圣,三坛海会大神的妖怪! 虽然有依仗法宝,但也不是他们俩能碰瓷的! 他哥俩要是有这战力,还会天天搁天上监察八方? 早就改成巡察大神,逍遥自在去了! 可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人既然已经到此直面了妖怪,要是连神通都不敢放,转身就逃了的话…… 那他们俩也就不用在天庭混了,到时候回去不仅得因丢失天庭脸面被责罚不说,还得被那帮无聊的同僚笑话不知道多少年呢! 想到这,内心有些苦涩的两人硬着头皮施展起神通,映照在这青脸独角妖怪身上。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俩的神通真的克制这个妖怪呢? 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一道金光自千里眼眼睛里射出,照在青牛精身上,顺风耳的耳朵也忽的变大,朝着青牛精的方向一动一动。 “呵呵,看清楚,也听清楚了吧?” 可惜,两人的希望破灭,青牛精在神通的映照下,好整以暇的活动了下手腕,更是咧起嘴角,抬起钢枪笑问道。 “呵,呵呵。” 内心升起极为不好预感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人默默点着头,挪起小碎步向后慢慢退去。 既然神通无用,那我们二人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 “呵,现在想走,丸辣!” 青牛精狞笑一声,手中钢枪挥舞,也不用枪尖,只当棍棒一般,狠狠朝二人身上抽打而去! 就你们两个,天天在天庭造谣说我们兜率宫的人不济事是吧?! 今天我就替老爷给你们展示展示,兜率宫里的人行不行! 第116章 直上三十三天 “呔!妖怪休得猖狂!” 这两个家伙的神通,真对这妖怪没啥作用啊? 哪吒来不及瞪一眼瞎提供消息的猴子了,三头六臂施展开,六般兵器在手就要拦住青牛精,好给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撤离的机会。 可这次的青牛精哪还有兴趣浪费功夫和哪吒打斗?看都不看哪吒一眼,自胳膊上撸下金刚琢,迎风喊了声“着!” 再次把哪吒手里的兵器收了个干净后,脚步不停,狞笑着继续追赶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 害得哪吒太子立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六只手,气得咬牙切齿。 又见那两个神将被青牛精追逐得狼狈,顾不得忌惮,赤手空拳的就要上前阻拦。 猴子倒是在一旁笑吟吟的观看着,可见到哪吒赤手上前,眼珠子转了转,便收了铁棒藏于耳中,脸色也自从容转“焦急”,上前几步跟上喊道: “三太子,我来助你!两位神将,也莫惊慌,有我二人在此!” 只是吧,猴子嘴里喊得震天响,跑动起来还没哪吒快,只紧紧跟在哪吒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青牛精追上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 这两人眼见那妖怪竟然追至了眼前,三太子和猴子则都是空着双手还在后面。 只得面色苦涩的对视了一眼,各掏出了一把大斧,一把长柄大刀,大吼了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后转身向青牛精劈去: “啊!妖怪,休得放肆,看斧(刀)!” “呵呵。” 面对这两人的刀斧,青牛精的眼皮都没跳一下,更是懒得放出金刚琢收取他们的兵器,只把手里的钢枪一横,轻松的架住两人兵器的同时,轻轻一发力,就把两人连带兵器震翻。 然后狞笑着钢枪横扫,狠狠的抽打在两人的腹背之上! “哎呦!”x2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被这一枪抽得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搓揉着身上火辣辣疼痛的地方忍不住嘶哈起来。 这枪打在身上,怎么这么痛啊! 好在这时哪吒已经赶了上来,眼见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不敌,虽然手里没有兵器,还是开着三头六臂,试图用拳脚功夫拦一拦这妖怪。 只是眼瞅着哪吒前来坏自己好事,青牛精不仅不恼,反而眼前一亮,笑容更加“狰狞”,转身也开出了三头六臂,一侧的两只手擎着钢枪,将空手的哪吒打得苦不堪言,完全没了脾气。 另外四只手则拎着两只钢枪,与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刀斧交战时,时不时就抽冷子的给他们来一棍! 嘶,真惨! 猴子看着那钢枪打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打得两人不住“哎呦”,“哎呦”的发出中气十足的惨叫,面上那叫一个“不忍”,险些噗呲一声的笑出声。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青牛精明显的收了力,钢枪抡圆了打在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身上,虽然疼痛,但并不致命,甚至用了特殊手法,连内伤都留不下! 专业啊,这妖怪。 猴子眯了眯眼,更放心了,便安心的在哪吒后面划起了水,和哪吒两人“苦斗”起了手持钢枪的青牛精。 而在约摸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足足挨了青牛精十七八“枪”后,幸在托塔李天王早早察觉到了不对,领着天兵天将及时前来,又亲自持刀相迎,才在青牛精的枪下,“救”出了千里眼和顺风耳。 “哈哈哈,原来是托塔李天王当面,你来此可是要与令郎报仇讨回兵器?不过我今日有些累了,你们又人多,暂且不和你们打了,改日,改日!” 看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迅速的躲在李天王身后,正不停的跺脚嘶哈,搓揉全身,打爽了的青牛精顿觉浑身舒服,大大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恶气,也就懒得再打了。 最后瞥了一眼空着左手,明显早有准备,提前将宝塔藏起来的托塔李天王,嘴角噙着笑意,鸣金收兵,转身领着一众小妖回转洞府去了。 “唉,千里眼顺风耳竟然不能克制这妖怪么?那这妖怪仗着法宝逞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许是因为对于这妖怪手里的法宝十分忌惮,在没想出法子应对前,李天王也不想硬来,便抬手制住了手底下的天兵天将道,眼睁睁的看着妖怪们鱼贯入洞,最后关上了洞门。 “大圣,你可还有良策?” 李天王扭头四望了望周边天兵天将低落的士气,在看见一旁赤手抱胸的哪吒,惊觉左手痒痒的,忙自怀里掏出宝贝小塔,重放回左手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向猴子问道。 “让我想想……” 猴子刚看完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脸上的“痛苦面具”,嘶牙咧嘴,又看见了李天王左手光速出现的小塔,顿时闻言拿毛毛手遮住了下半张脸。 表面上看去似乎是在闭目沉思,实则是要掩饰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那两个吃到了教训的家伙倒也罢了,还有李天王这家伙和三太子的家事啊,嘿嘿嘿…… 不过笑归笑,猴子还是知道正事的。 从刚才青牛精的怪异下手来看,猴子就敢断定,这妖怪不仅仅绝对是天上的神仙、坐骑,还是被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或有意或无意间得罪过的! 以至于这妖怪故意提前对师父散布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老孙引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前来挨打…… 那么,查找这妖怪的来历跟脚就简单了,只需询问千里眼顺风耳最近得罪过谁,尤其是他们俩那张没把门的破嘴…… 想到这两人周边那一片又一片的金色符印,猴子的嘴角直抽了抽。 只是就在猴子准备开口询问二人时,本在搓揉身上红印子的千里眼忽得一巴掌拍在顺风耳的背上,惹来后者“嗷呜”的一声惨叫时,其一脸恍然大悟的喊道: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妖怪法宝的来历我想起来了!” “嘶,你想起来归想起来,拍我作甚!” 顺风耳才不管这个兄弟想起来了什么,惨叫过后,反手就一巴掌原样还了回去。 “嘶!” 千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这巴掌打得眼睛暴突,咽下了到嘴的话语,抬手就想再反击回去。 还是李天王看不下去了,事关那妖怪的跟脚来历,岂容这两个活宝还在这胡闹? 忙呵斥住了千里眼问道: “军阵之前,岂容你们两人胡闹?千里眼,你刚才说想起了那妖怪法宝的来历?还不速速道来!” 看着李天王那张不怒自威的大脸,还有他左手托的小塔,千里眼自疼痛里回过神来,不敢造次,低着头拱手,悄悄瞪了眼顺风耳后,乖乖回道: “是,李天王,那妖怪手里的法宝我曾经见过!早早就瞧着眼熟,刚才终于想起来,是当年大圣下界反天……” 千里眼又悄悄瞧了一眼猴子的脸色,见其无不虞之色,才敢继续道: “是当年大圣反下天去后,二郎真君与大圣相战时,老君扔下的金刚琢!” “是那物件?” 猴子摸了摸天灵盖,似是回忆起了当初被砸了那一下狠的,抖了抖身子,心有余悸的面带狐疑道: “可那东西不就是硬吗?当年趁老孙我没防备,打得我一个趔趄,如今怎么又能套兵器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 老君当时和观音菩萨的相谈,哪是他们两个人敢看敢听的? 自然两人也就不清楚老君在丢下金刚琢前,还曾与观音菩萨炫耀过此物乃锟钢抟炼,不仅善能变化,水火不侵,也能套诸物。 不过当初那一战打得厉害,天庭这一方高手如云,地上的妖王猴子也是不一般,打得格外精彩,千里眼自然对其格外关注。 对于当初那从天上落下,能打得妖猴,咳咳,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趔趄栽倒,再被二郎真君的哮天犬咬住,导致最终被擒的物件也是印象深刻。 并且也心生好奇,多方打听到后才得知,这物件好像叫金刚琢,乃是老君护身的法宝。 而听了千里眼的解释,猴子再一想前番金角银角大王被降服后,老君前来讨要腰绳扇子等物件的话,以及那次上天求丹时撞见的金银童子的抱怨,那头豪横的大青牛…… 好嘛,这不就对上了! 猴子忍不住的磨了磨牙,没好气的道:“我说这哪来的妖怪,手里的法宝如此厉害,原来又是老君家的!” “列位在此稍待,我这就上天找老君算账!” 说罢,猴子跺了跺脚,翻身穿过南天门,直上三十三重天,径往兜率宫去也。 而一听这山里的妖怪乃是老君家的…… 哪吒和李天王看向一旁一边搓揉身上红印子,一边互相推嚷吵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千里眼顺风耳,眼里齐齐划过一丝异色。 随后默契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父子俩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心里都升起了恍然之感:原来如此啊,难怪这两个倒霉蛋今天讨了一顿打。 ………… 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处。 猴子随口回了声看守南天门的四大元帅询问一声,也无人敢拦,眨眼间就到了此处,见那金银仙童今日正好侍立在门前,嗤笑一声。 也不通报姓名,也不见礼,径直往兜率宫里闯去,嘴里还大声嚷嚷道: “老君?老君?我老孙知道你在,我告诉你,你事发了!还不出来与我见过?” 金银两仙童没想到这猴子这次来兜率宫如此无礼,但也不敢阻拦,只得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跟在猴子身后,急得团团转。 有心想喊住让他莫嚷嚷吧,又担忧那铁棒凶威临头。 好在老君如今确实在兜率宫中,闻声而出,面对这无礼的泼猴笑骂道: “泼猴无礼,满口胡言,我如何事发了?惹你不保唐僧西去取经,反前来问罪?” “嘿,你还好意思说?” 猴子认定了太上老君是在死鸭子嘴硬,凑上前嘿然道: “我老孙今次西行不得,还不全赖你老君之功?” “老官儿,老实说,是不是观音菩萨又找你借人手下界作我师徒的磨难了?” 后面一句,是猴子左右探了探头,小声朝老君问的,脸上还露出一个“你懂得”笑容。 可老君闻言张了张嘴,满眼里都好似茫然道:“你这猴儿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懂?” “嘁,”见老君这次抵死不认,猴子撇了撇嘴,便直接道:“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老孙问你,你当年抛下来,偷袭我老孙的金刚琢何在?还有,你家有没有牛什么的走丢了?” “嗯,青蓝色,独角的那种!” 看着猴子那就差指名道姓的话,老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道:“咳咳,说起来,我确实有一头青牛坐骑来着,当年多累其驮我行走,至于那金刚琢……” 老君带着猴子去了一面墙壁,清点了墙上的芭蕉扇,七星宝剑等物后,一拍大腿,“大惊失色”道: “哎呀,我的金刚琢去哪了?那可是我用来护身的兵器啊!” 猴子收回对墙上那片片金光闪耀宝贝的馋人目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对老君那拙劣的演技不作评价,抄手拉住老君就道: “行啦,走走走,再随我老孙去看看你那牛儿还在不在,待看完了就随我下界降妖吧。” “呵呵。” 老君收起惊色,笑呵呵的随着猴子向兜率宫里走去,待穿过了几层廊宇,指着一处空荡荡的牛栏,再次恰到好处的露出“惊”色道: “哎呀,老道的牛儿真走丢了!” 猴子翻了个白眼,已经对老君的演技无力吐槽,径向牛栏走去,望见牛栏旁边还有一个童子盹睡,便上前使力摇晃道: “嘿,小娃,醒醒,醒醒,你牛丢了!” “嗯,啊?” 小童子被猴子摇醒,有些懵的闻言看向一旁空荡荡的牛栏,忽的一声惊醒,再看向老君,忙跪地道: “老爷恕罪,弟子一时贪睡,让牛儿走脱了!” “你这厮,怎么看个牛儿,还能在此睡着了?” 老君顶着猴子鄙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捻须骂道。 “回老爷,弟子在丹房里拾得一粒丹,一时贪嘴,吃了下去,就在这里睡着了!” “嗯,想是前日炼的七返火丹,掉了一粒,被你这贪嘴的童儿捡来吃了。 那火丹吃一粒,该睡七日哩,那孽畜因你睡着,无人看管,遂乘机走下界去,今亦是七……” 老君正要说完,一旁的猴子就咳了咳小声提醒道:“两年前上天,我撞见过青牛。” “嗯,既然是前日炼的丹,那就是睡到现在,算两天矣。” 老君面不改色的改口道。 第117章 青牛降服 念头通达 姜还是老的辣啊! 瞧着老君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面口胡,猴子在心里暗暗佩服道。 而且…… 丹房里还能丢丹药,怎么看都是老头你故意的吧? 猴子虚着眼向老君看去。 忽的猴子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继续在那装相的老君笑道: “老官儿,既然这次不是观音菩萨相求,那你这次可就走不脱管教不严的罪名了吧?” “你那座下的青牛下界在金兜山金兜洞里为妖,捉了我那师父师弟大侄子不说。 还抢走了我老孙的金箍棒,以及前来助阵的三太子兵器,就连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也被他打伤,身上被打得印子几条,跳脚惨嚎。” “这下子,老官儿你纵放怪物,抢夺伤人,说说该当何罪?” 老君听见猴子说千里眼顺风耳这次好是吃了一番苦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笑意,可又见这猴子将脸探近,嬉皮笑脸的伸手搓弄,讨要好处,又感到几分头痛。 忙岔开话题道:“唉,这孽畜盗走的金刚琢,乃是我自幼炼成之宝,护身法器。一圈在手,凭你甚么兵器,水火,俱莫能近他。 幸好这孽畜未偷去我的芭蕉扇儿,不然连我也不能奈他何矣。” “嘿嘿,”见老君想避而不谈,猴子哪里是这般好糊弄的,上前扯住老君袖子不依道: “你要用扇子降服走丢的坐骑,那是你该做的,我们现在先谈谈你纵妖为祸的补偿。” “要不这样,你前日不是炼了甚么七返火丹?与我老孙一百粒尝尝,我就放了你。” “欸!你这猢狲,上次找我讨要还魂丹时就撒过此泼,你当丹药炼来如此轻易?张口来就要一百粒?” “而且这七返火丹乃是对炼气之人巩固炼虚合道用的,你早登仙品,要它何用?” 老君听这猴子在这“狮子大开口”,没好气的往回扯袖子道,纵使这七返火丹并非金丹一级,但也是外面难得一见的仙丹,哪来这么多与他? “嘿嘿,我老孙用不上,总有别人用得上嘛,你这老官儿莫忒小气,大方一点嘛,一百粒没有,五十粒怎么样?二十粒!不能再少了!…………” 猴子缠着老君不放,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并且保证出了兜率宫以后闭上嘴巴,不到处乱说以后,终于从老君手里,抠了十粒七返火丹出来。 “唉,想当初我老孙金丹都是一葫芦一葫芦随便吃的,没想到如今讨要个仙丹都如此费劲。” 猴子将这十粒仙丹清点完毕,塞进老君“无偿赠送”的小玉葫芦里装好,塞进了怀里珍藏感叹道。 “呵,你个放刁的猢狲,还有脸提当初的事?只说偷吃我金丹的好,怎么不提后面不仅进了我这八卦炉里走一遭,还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了?” 老君斜瞥了一眼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猴子,吹了吹胡子瞪眼道。 又念及下界还等着他牵回的牛儿,便催促道:“好了好了,你个贼猴子莫乐了,快随我一同下界吧,这牛儿的事办完,也该……” 你说了事办完了是吧! 猴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眨着眼睛向说漏嘴的老君看去。 而面对猴子那玩味的眼神,老君也懒得掩饰了,随手摘过墙上的芭蕉扇儿,当先驾云向金兜山赶去。 “嘿嘿,老官儿,等我,等我!” 嘿,这老君还急了! 猴子笑指了指这急匆匆离去的老头,忙喊了声驾云跟上。 于是便可见两道祥云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离了仙宫,径下三十三天,再出南天门,到了那金兜山前。 见是老君亲至,李天王父子和千里眼顺风耳两人不敢无礼,与一众天兵天将忙行礼见过。 而老君笑呵呵的抚须受礼后,也是忙与一众人具言了“前因后果”,替自家的牛儿惹祸,向诸神致歉,又看向身上还有着道道“红印子”,不断“嘶哈”吸气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和声道: “千里眼,顺风耳,此番却是老道我座下的牛儿无礼在先了,竟将你二人打成这样,实在过分。” “好在老道我别的不多,但善炼器炼丹,我这有金丹一枚,你们身上的伤,只需将这盛丹的香囊携带在身上就好。” “此丹说是丹药,实则乃是老道我新摸索出来的一种外丹,无需服用,只用时时带在身上,那丹效便可源源不绝,万年不衰。 不仅可治你们身上的外伤,亦对你们的修行有益,就当老道我的赔礼了。 只是这金丹一旦与佩戴者的气息相纠缠,就不可离身,否则极易失效。你们贴身佩戴后,切莫遗失,切记切记。” 老君轻抚着胡须,对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笑眯眯伸出两个香囊道。 惹来两人十分的感动感激,急忙接过香囊,回礼道:“多谢老君赏赐!此物我等定当珍视,万不会离身!” 这是什么? 这可是老君亲手炼制的金丹! 再听听老君说的话,这玩意儿还是老君新炼制出来的新型金丹! 老君出品!金丹!新型! 能拿到这玩意儿,别说是被那青牛精抽上十七八枪了,就是再多抽个十倍,百倍的,那也值啊! 不信你看,旁边的李天王和哪吒,一众天兵天将哪个不见了眼红? 在一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赶忙将这盛装金丹的香囊揣进了怀里。 而随着香囊入怀,肉眼可见的,一阵阵药香自两人身上散发而出,那一道道看上去就很痛的鼓胀红印也随之消散。 看着千里眼顺风耳两人脸上那因此舒爽到荡漾的笑容,哪吒撇了撇嘴,收回了羡慕的眼神。 暗道这两人运气可真好,虽然挨了顿打,但却换来了一颗金丹,还是老君特意给的“专属”金丹,离了两人就没用的那种。 啧,想他哪吒辛辛苦苦和那青牛精打斗,兵器都被收走了两回,怎么没这福气? 不行,赶明儿去兜率宫多耍耍,也缠着老君讨要一颗这种金丹来。 且不提哪吒心里的想法,后脚赶回来的猴子见了这一幕,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狐疑。 老君虽然想借青牛之手,“顺便”惩戒这嘴上没把门的千里眼顺风耳,但也不会太过分,顺手治好这两人身上的外伤,猴子他信。 可还像现在这般,赠送“金丹”…… 这会是那个抠门的老君? 拉倒吧! 猴子心中起疑,摇了摇头,就要上前扒拉两人,查看一番那所谓的外丹。 可这两人哪敢让这着名的贼猴碰新得的宝贝? 哪怕有老君替他们设计的“防盗”机制,两人还是不放心,捂着胸口各种推阻,再加上老君各种有意无意的暗中阻挡,猴子气得磨了磨牙,也只能暂且作罢。 转对老君谈起了正事道:“老官儿,你歉也道了,礼也赔了,闯祸的坐骑又该如何降服?” “呵呵,却是还要劳孙悟空你去引他出来,我好收他,免得他见我来了,转身逃窜,就不美了。” 老君面对猴子的小眼神,乐呵呵的笑道。 “好说,”猴子忽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眯眯的应道:“那我老孙这便下去引他!” 说罢,转身就跳下云头,大肆的拍打金兜洞门,大喊大叫道: “洞里的孽畜!你孙爷爷来了,还不乖乖出来受死!” 洞里的青牛精,正因殴打了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出了胸中恶气,念头通达,在那美滋滋的饮酒作乐呢! 结果就听小妖前来报信,便笑呵呵的放了酒壶,顿在案席上,朝左右的小妖笑道: “这孙悟空又不知请了谁来,找我挨打来了,小的们,随我出门瞧瞧!” 青牛精领着一众小妖,绰了钢枪,始出洞门,左看右看,只见到猴子赤手空拳的一人,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喊道: “孙悟空!你怎么只一个人来的?你请的援兵呢?还有你那金箍棒呢?” “嘿嘿,何须他人,我老孙一人就能战你,只是你那法宝古怪,我便不用棒了,徒手与你打斗!” 猴子笑眯眯的朝着青牛精勾了勾手挑衅道:“怎么?你这厮不能用法宝,就怕了?” “哈哈哈,”见这猴子用出了前些日子他们初战时自己用的挑衅手势,青牛精哈哈一笑,也是来了兴致,将手中的钢枪丢给身后的小妖,一撸袖子豪爽道: “你既不使棒,那我也不占你便宜,赤手空拳与你做过一场!” 青牛一撩衣袍,上前就要与猴子以拳脚论高低,猴子见这青牛的豪气,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道:“来的好!” 将腹中的坏水,暗暗改了一分主意。 便与这青牛精且打且走,引他离远了洞门,在与其拳脚相加时,一个虚招躲了那势大力沉的一招炮锤,转将原定要扇的大耳巴子换向了下路,使了个“猴子偷桃”! “嘶!孙悟空你!” 青牛精被这一掏打出了僵直,夹着腿后退了几步,指着猴子神色愤怒的正要大骂其不讲武德,就闻听云上传来一道既熟悉又暗藏无奈的老者声音道: “那牛儿还不归家,可待何日?” 是老爷! 青牛精捂着裆,抬头看天,心中念头急转,哪里还不知这该死的猴头不知从哪打听到了自己的跟脚,将老爷太上老君请了来? 所以哪有什么不用铁棒改拳脚相斗? 纯粹是这该死的猴子诱他出来用的话术不说,还故意趁机在他身上占便宜! 也就他老实,上了这该死的贼猴头恶当! 想通了的青牛精自鼻孔里喷出一道热气,感受着不停作痛的下面,瞪大了牛眼看着对面嬉皮笑脸的猴子,撸下胳膊上的金刚琢,就要赶在老爷下场前给这猢狲好看。 可老君既已出声,又如何还能看着自家的牛儿行凶? 只得边在心里叹气这猴头一如往常的会给他添麻烦后,一边使出芭蕉扇儿,念个咒语,将扇子搧了一下,便将那金刚琢扇了回来,落入手中接好。 再一搧,将青牛精扇的力软筋麻,当初倒地现了真身的青牛相。 青牛精现出真身,犹有不甘的红着眼,拿蹄子刨地,准备着给猴子来个狠狠的牛角撞击。 奈何老君已落地上前,将金钢琢吹口仙气,穿了青牛的鼻子,又解下勒袍带,系于琢上,牵在手中,便将其制的服服帖帖。 老君拉着不停喷气的青牛,哭笑不得那手指点了点占了便宜,正沾沾自喜的猴子道: “你这猢狲,我听你下云头时的语气有异,就知你在打些鬼主意,结果竟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唉,你呀你。” “嘿嘿,老官儿过誉过誉!”猴子厚着脸皮,全当老君是在夸奖他,只觉今日这一遭也算出了口这些天吃瘪的郁气,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又对那瞪着他的青牛拱手嬉笑道:“牛兄,承让,承让!” 气得青牛闻言当场就挣扎起来,双眼通红,发着牛脾气,差点连老君都没拉住! 害得老君也不敢再停留了,生怕这猴子还要逗弄欺负自家的牛儿,慌忙辞别了众神,便强拉着青牛驾云返回兜率宫。 而在老君牵牛离去后,哪吒抱着再次失而复得的兵器,也不再久留,与猴子打了个招呼,跟在李天王身后,率领着一众天兵天将归天。 千里眼顺风耳自然是要与他们一同离去的,只是在猴子笑眯眯的凑近他们以后,满怀警惕的捂住了胸口看着猴子道: “大圣,这金丹老君说了,被二人用了以后就不能借别人用了啊,离身就失效!” “是啊大圣,这金丹也就听上去稀罕,实际上远远比不上你当年吃的那些啊!” “嗤,我老孙是那种巧取豪夺的人吗?” 猴子瞪了一眼这两个以小人之心度猴子之腹的家伙,结果在收获了“你难道不是吗?”的疑惑眼神以后,也有些绷不住了,忙一挥手道: “咳咳,那都是老黄历了,过去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且休提他,休提!” “我找你们,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猴子有些遗憾的将目光从二人的怀里移开,揽住了二人低头叽里咕噜起来。 ………… “大圣,告辞了!多谢告知!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乱看,不是,是再也不窥探你们师徒西行了!” 片刻后,顶着头上两个大包的千里眼顺风耳向猴子颤颤巍巍挥了挥手告别道。 (千里眼顺风耳:可恶,偷窥大圣的事怎么暴露了?我们兄弟二人以后的乐子又少一项了。不过大圣打的这包怎么这么痛啊?和那青牛精打的好像,而且连老君给的金丹都压不住?呜呜呜……) 第118章 西去见河 “嘿嘿。” 摸着下巴,笑看着千里眼顺风耳离去,猴子心想,有这两个倒霉蛋为鉴,应该没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再敢天天偷窥我们师徒了吧? “不过就算我老孙告知了这两人那些符印的事,以那些人的本事,总能趁这两人不注意,布下些漏网之鱼的。” “但是,嘿嘿,这关我老孙什么事呢?只要这两个嘴上没把门的不再窥探我老孙,就是再到处走漏了风声,最后也是他们俩倒霉,与我何干?” “天上那群仙人有多无聊,我老孙还能不清楚?彻底断了他们的一条乐子来路,不得反迁怒到我身上?不美,不美。” 猴子摇着头嘀咕了几句,不再看天,扭头看向半开半掩的金兜洞,伸了个懒腰笑道: “没了青牛拦路,我老孙还是去接师父,然后继续西行去喽。嗯,也不知道大侄子怎么样了,悟没悟透‘根本’的道理,还有八戒……” 青牛精被老君降服后,跟着青牛精出洞的小妖们自然也是四散逃开了,猴子开过了火眼金睛,见他们身上妖气浅薄,又没什么恶气,知是青牛精下凡后点化的精怪,好找点人手替他办事服侍。 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离去了,左右这附近乃是大山,除了他们师徒没有凡人,也不虞妖魔四散为祸。 (就这种刚被点化的小妖,可能还打不过持兵器的凡人青壮) 猴子哼着一身轻松的小曲,一脚踹开了金兜洞半掩的大门,双手作喇叭装,对里面“恶声恶气”喊道: “金兜洞里的独角兕大王因为拦路作恶,已经被我齐天大圣孙悟空打死了!识相的小妖都给我滚出来,只要保证以后不作恶,你们孙爷爷就暂且饶你们一命!” 金兜洞里残余的小妖听了猴子的喊话,一个个瑟瑟发抖起来,外面奇怪的动静,迟迟不见归来的大王和其他小妖,他们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如今得了猴子的放话证实,当即就是军心涣散,乱作一团。 但在一个小妖被猴子眯眼盯上,迫不得已大着胆子向洞口处走去,向猴子发了以后永不作恶的誓言,便真的安然无恙的离去后。 剩下的小妖顿时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挤向猴子,慌里慌张的发誓,跑路,一气呵成。 其中自然也有零星几个耍小聪明的小妖,想要蒙混过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完,就想转身逃离—— 下场自然是被猴子一棍碎了天灵。 这让其他小妖为之胆寒的同时,也对猴子更多了几分敬畏,对这誓言也更加看重。 不一会儿,洞里剩下的小妖们就四散一空,陈启也带着解了绳缚的八戒,沙僧自石洞深处慢慢走出,陈启还面带好奇道: “悟空,这洞里的兕施主当真被你打死了?” 不对呀,这不是老君家养的青牛吗? 老君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子打死他家的牛? 而且那牛手里拿着金刚琢,战力可不一般,猴子现在这么猛了?连这都能一棒子干死? 这要是真的那就可惜了,从这些天接触相处下来看,这位青牛施主人还是挺不错的,没做过什么大恶,还时不时请贫僧吃橘子呐! “嘿嘿,哪有哪有,”猴子见陈启发问,又看到红孩儿脸上那复杂的神情,便先是摆了摆手,再一巴掌拍在红孩儿肩头笑道: “那妖怪原来是老君座下的青牛,盗了老君的护身法宝金刚啄下界为妖,我自去兜率宫里找的老君,让他收拾的自家烂摊子,把那青牛牵回去了。” “呵,你呀你。”陈启闻言摇了摇头,哪里不知道猴子的小心思?刚才的放话单纯是故意在言语上占那青牛精便宜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猴子难免也有以妄语,逼迫那些小妖发誓言之嫌。 不过出发点和结果总是好的,陈启也就只出言点出了这一点,告诫猴子以后注意,莫要如此,多做诚心诚意之举方是大道。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猴子,八戒他们每次和妖怪口头上交锋喊的你孙爷爷,孙外公之类的话都是妄语就是了…… 洞里的妖魔已散,但囤积的粮食还是有不少的,再加上陈启一行人行李里的储备,早就饿坏了的八戒终于能大展身手一番了。 做出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权当庆贺终于能脱离这魔窟了。 于是菜足饭饱之后,陈启还带着些许回味的最后看了一眼金兜洞,才与猴子一行人继续踏上了西行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一行人翻检粮食的时候,还翻出了两个呼呼大睡的小妖…… 那是被猴子用瞌睡虫放倒的看守小妖,要是没人帮忙解咒,能足足睡上月余! 青牛精当时大抵是一时忙起来了,忘了替他们解咒,便暂扔到了一石床上,任他们好眠。 结果估计他也没料到猴子这么快就寻来了老君牵他回家,而他一没,洞里的小妖四散慌乱,就更没人想起这两个小妖了! 也就是这两妖运气好,撞见了搜查时候,喜欢到处捡捡摸摸的陈启,硬是让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石洞的石床上摸着了…… 而看在这两个小妖请过自己吃野果(虽然大部分原因是这两个小妖值守的时候馋了,特意让陈启帮忙烤的)的份上,陈启也就让猴子出手,提前帮他们醒来。 当然,向猴子发誓以后不再为恶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这个誓言可不是猴子用来唬弄这些小妖的,需知道,这个世界可是世界观,是有天道的。 誓言一出,冥冥之中自有所感,违背誓言的人自然也就会遭到违誓的报应。 (洛水:盯!) “对了,悟空,你知道青牛施主为何要借我之口,让你请千里眼顺风耳两位神将前来了么?” 牵马提杖西去的路上,陈启忽的想起了先前在洞里的一个疑问,向猴子问道。 他隐约记得,青牛精这一难里,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的戏份吧? 难道是他又记错了? “噗呲,”猴子听到陈启的疑问,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捂着嘴四处张望后,凑近陈启的耳边小声说起了前因后果: “师父,还记得我们给乌鸡国王求丹那次吗?……金银童子抱怨…………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大嘴巴……惹恼了……所以这次……” ………… 天界。 千里眼顺风耳虽然头上还顶着两个大肉包,但无碍两人喜气洋洋的接受了诸位同僚那羡慕嫉妒恨的恭喜。 在一声声的咬牙切齿的祝贺声中,迷失自我的千里眼顺风耳足足在南天门磨蹭了大半天,拎着那盛放金丹的香囊,三过天门而不入。 目的就是让足够多的天兵天将能够清晰的他们脖子上挂着的东西——老君炼的新型金丹! ——的外面一层香囊。 最后,在增长天王忍无可忍的大脚丫子之下,两人才总算入了南天门,回到了他们值守之地。 “啧,增长天王就是嫉妒我们兄弟的好运,随便出趟门就能拿到足足两粒金丹!” “要知道他们四兄弟,千年也不一定能从老君那分到一粒金丹呢!”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凑到一起眉开眼笑打趣道。 只是笑着笑着,两人又想到猴子临走前不仅赏了他们一人一头锤,还告诉了他们一件重要的事情:有神仙通过他们找乐子,在他们值守之地布了符印偷窥他们! 是的,偷窥之神,呸,监察之神反被人偷窥了!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倒反天罡!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对此有些半信半疑,但觉得大圣应该不至于拿这个寻他们开心。 于是当即,两人对着周边运用起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通来。 可是任凭两人一寸一寸的搜遍了左近,也没找到所谓金色符印的半点痕迹! “奇怪,难道大圣真在拿我们兄弟寻开心?还是那群家伙被大圣点破后,不敢再干了?” 千里眼顺风耳两人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不对啊,按照他们了解的那群无聊家伙来看,只要有乐子可以看,别说被发现一次了,就是当着他们兄弟面布符印的事,都有几个厚脸皮的干得出来! 总不至于是他们兄弟俩逊到被提醒以后还找不出那群人动的手脚吧? 哈哈哈,那怎么可能! 那得是多厉害的仙家啊? 他们会这么无聊?莫开玩笑啊!(千里眼顺风耳两人笑着叉腰摇头表示道。) 而悄无声息之间,千里眼顺风耳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片新生的金色符印刚刚出现,他们俩身上携带的香囊便及时散发出一股药香。 香风轻轻一动,那片符印就消散一空。 ………… 不知名处的光幕前,看着一次次亮起又熄灭的光幕,一些看不清面目的模糊身影议论纷纷道: “可恶,那猴子也忒霸道了,不让千里眼顺风耳窥探他便罢了,怎么还留手段,让我们不能再看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就是,他在下界逍遥,就不管我们这些老朋友死活了?” “乖乖,那猴子的手段见涨啊,我们几人联手布下的符印都没躲过!”………… 一些人在议论,但其中有个个子不高,犹如仙童的模糊人影却闭口不言,眼中有些怪异的恍然之感: 原来老君的“金丹”是起这个作用的啊! 再听着周边人对猴子的声声讨伐,人影更是暗暗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 满地落红如布锦,遍山发翠似堆茵。岭上青梅结豆,崖前古柏留云。野润烟光淡,沙暄日色曛。几处园林花放蕊,阳回大地柳芽新。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的天庭里还有些小小的风波暗暗萦绕,地上的凡间却又是冰河化冻,一年新春到来,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陈启牵着白龙马走在路上,正与一众徒弟们欣赏春景,笑谈间,却见一条小河拦路。 河水清澈,河面寒波涌动。 幸在此河不大,与通天河,流沙河那种动辄八百里完全没有可比性,就如同陈启等人途中渡过的万千条小河一般,平平无奇。 一行人也踮了踮脚尖,搭眼帘寻起渡口渡船来。 不一会儿,猴子就指着远处河边,碧柳垂下万丝绦,微露着的茅屋几椽处笑道: “师父!那里有几户人家,想来不是摆渡的,也当知道何处有渡口,我们正好上前问问路吧。” 陈启闻言含笑应声道:“既然有人家就方便了,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走至近前,还见到了那屋房外的河面上正飘着木船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承载他们一行人可谓是绰绰有余。 喜得当即八戒就卸了行李驻步道:“这户人家有船!就算不是船夫,拜托他载我们一程想来也无碍矣!” 于是又放声喊道:“嘿呦!有施主在家吗?有一伙行脚僧人想要过河了!万望行个方便~!” 未几,就有一道莺燕婉转般的女子声从屋内传来道: “行脚僧人?稍待片刻,这就来!” 是个女子!听声音还像是妙龄少女! 八戒眼睛一亮,听着这婉转女声,老毛病又犯了,乐乐呵呵回声喊道:“不急不急,女菩萨你慢慢来,当心莫摔着了。” 嘿,这呆子! 猴子拽了拽陈启的衣袖,笑指着八戒无声的说道。 陈启也是无奈,这呆子也算是不忘初心了,不管吃几次亏,倒几次霉,还是这副见了漂亮女人就发春的德行。 不过只要不是在这方面犯些原则性错误,有些时候虽然“油腻”,夸张了些,陈启也就由这呆子去了。 师徒几人在外面笑闹,屋里面却在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动静后,一只粗糙衰老,青筋盘虬的手伸了出来。 苍老的手打开了屋门,露出了里面头裹锦绒帕,足踏皂丝鞋。身穿百纳绵裆袄,腰束千针裙布衫的一位老妇人来。 就在几人以为这位老妇人乃是先前应声的那位少女母亲,准备见礼时,就听眼前的老妇人笑着张口,用先前的少女声清脆回荡道: “就是你们要渡河吗?” “…………” 这声音和长相是一个人?! 八戒感觉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张着嘴巴在那阿巴阿巴起来。 陈启倒是在猴子那确认眼前人不是妖怪后,见怪不怪以平常心行礼笑道: “正是,女施主,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经此被河所阻,不知施主可否行个方便,送我们师徒过河?” “哦,也不是白送,我们一路走来,身上也化缘到过几文铜钱,有船费可予。” 第119章 子母河! 区区老相少声而已,人家见了陈启身旁这几个猴和尚,猪和尚,壮汉蓝靛蓝和尚还都没被吓到呢! 至于陈启所言化缘到的几文铜钱,也不是为了财不露白,特意用来诓骗之语。 而是他们一路走来,偶尔遇上些富贵人家,结亲人家,看到他们这些风尘仆仆的行脚僧人,总会赠予一些饭菜,散点零散铜钱给他们,有的是为了布施积福,有的是为了沾沾喜气。 对于这些纯粹的好意,陈启自然不会刻板的全部拒绝掉,也会带着猴子他们主动笑吟吟的接过,再对主家说一些吉祥话,讨他们一个欢心。 至于这样跌不跌份…… 反正对于能蹭热闹的猴子,白吃白喝的八戒,随大流的沙僧而言,还是挺喜欢的。 便是红孩儿,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到了后面也学会利用容貌体型优势,一口一个“早生贵子”的吉祥话,换来一包又一包的喜糖和糕点,吃得不亦乐乎。 没办法,西游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风餐露宿,就算八戒手艺好,那有时候不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八戒摊手耸肩.jpg) 而此时对面的老妇人听了陈启所言,抿嘴一笑,也不计较所谓的船费到底是几文,轻巧的跳上河边舟船上,放下跳板,继续用她那婉转的嗓音招呼道: “既然要过河,那就上船吧,我家正好做渡船的,这就载你们过去。” “奇怪,老施主,你家为何是你撑船,你家相公或者儿子呢?” 猴子扶着陈启上船,左右再看了看这不大不小的木舟船,有些好奇道。 奈何面对猴子的疑问,老妇人笑而不语,既未说她没有相公儿子,也不说有了又去哪里了。 惹来上船的几人暗暗眉眼挤弄,猜起眼前这位梢婆是寡居在此,还是一生未婚。 但因为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这位梢婆的伤心事,大家也就未讨论出口,挤眉弄眼一番后,纷纷扶着船帮,临河看向了周边景色。 这条河确实不大,没多久,老妇人就撑船到了对岸,亦是一片屋落。 老妇人接过了沙僧解开包袱后,递出的几枚铜钱,也不细数,将舟船系好岸边的木桩上后,就笑嘻嘻的进屋去了。 以陈启的耳力,还能听见这位进去以后就发出的笑声,交谈声,隐隐约约,好似都是些女子声音。 有点奇怪…… 陈启摇了摇头,将心中莫名浮现出来的思绪摇去,转身正要招呼猴子他们继续前行,就看见八戒取了水袋,正蹲在河边装水。 见陈启看来,八戒这个呆子还憨笑着道: “师父,这河里的水清着哩!干净,你要不要也来几口?” 却是这呆子一时渴了,就地取材灌水。 而面对八戒的好意,陈启自然是摇头拒绝了,他刚穿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因为上辈子的卫生观念,坚持喝烧开后的水,也是幸好有猴子惯着,不然这野外天天喝熟水可不容易! 至于在遇到八戒,老沙,组成完整的西游团队后,陈启喝起凉白开起来就更容易了,这让他继续保持住了这个好习惯,对野外的生水向来无感。 不过陈启偏爱凉白开,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 八戒这个呆子就是典型,平日里都是冷热不忌的,渴起来哪还能耐得住性子烧水喝? 只要看上去干净,无论溪水,河水,还是雨水,他都是张口就往嘴里灌。 陈启一开始也想劝过,但转念一想他是肉体凡胎,其他人可不是。 就像八戒那副铁打的肠胃,一般可不会因此出些在普通人身上常见的腹泻之类问题。 修行,神奇吧? 不过这呆子这样走到哪喝到哪,哪天喝到女儿国的水啊,恐怕就老实了。 陈启看着八戒仰头一口气干掉了一整袋的河水,又拿袖子蹭过嘴角,满足的打了个水嗝后,不由在心里暗暗笑道。 只是一路走来,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八戒可一直没中过招,陈启也只在心里打趣了一番,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问过其他人渴不渴,得到统一摇头后,便带着一行人转身离去了。 但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几人还在笑谈这过了河以后,人烟不少,午时可要去买些当地特色斋菜时,正对这个话题聊得兴致勃勃的八戒忽然捂着肚子急声道: “哎呦,哎呦,师父啊,先莫走了,我肚子疼起来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如个厕,马上回来!” 说罢,八戒攥着手,急匆匆的找了处草丛,摘了几片树叶、宽草,就急不可耐的钻了进去。 “这呆子,喝了点那河里的生水,还能把自己喝到腹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猴子站在一旁,想到待会儿某个刚“喷射”完,浑身臭哄哄的呆子要回来,皱着眉,捂着鼻子吐槽道。 “所以为师平日里才只喝烧过的水啊。” 陈启看着八戒离去的方向,也有些庆幸的感叹道。 连八戒这种人形造粪机器都能放倒的河水,他喝了,不得狂拉个三天三夜,拉到脱水? 到时候总不能麻烦猴子上天找老君讨要丹药,治他的腹泻吧? 届时万一这事传开了,那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东土大唐·肠胃不好·拉稀三天·僧·玄奘? 不过这河水得多脏啊,才能放倒八戒?传说中的印度恒河水都不至于此吧? 就在陈启心有戚戚然和疑问时,草丛里的八戒居然就地滚了出来,还不停的陈启他们这边招手道: “师父,猴哥,这,这不对啊,我老猪不像是闹肚子,就是单纯的肚子痛,嘶,好痛啊!” “猴哥,你,你快来替我看看,给我开服药治治吧!” 陈启几人的面色一变,忙冲了过去,猴子撩开八戒那根本没系紧的衣服,看着那比之前还大了几分的肚子,皱了皱眉头。 又上手摸了摸,感觉里面还有血团肉块,不住的在那蠕动翻滚。 “猴哥,哎呦,不妙了,我,我这是怎么了?疼死我了,你能治吗?” 八戒扑扇着大耳朵,紧紧抓住猴子这根救命稻草哀嚎道。 “嘶~不好说。” 猴子迎着八戒期盼的目光,凝眉摇头道:“你这脉象不对,肚子里的情况更不对,不像是吃坏了肚子,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啊?大师兄?”沙僧在一旁看着二师兄那本就硕大的肚子,还在进一步膨胀,颇有些胆战心惊道。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开玩笑,言说二师兄的肚子看上去就像怀胎七八月了,迟早要生,可都是些玩笑话,哪里能当真? 但眼下这肚子要是再大下去,说不好可就真要“生”了,“生”出里面装的肠胃心肝! “唉,不好说,走走走,先把八戒抬到白龙马上去,我们沿路找找看有没有大夫,到时候就算大夫看不了他的病,我也能在他那里扯点草药,给这呆子治治!” 猴子咂了咂舌,一脸难言,只招呼着沙僧和他一起,把八戒抬到了白龙马上,再大家伙一起匆匆沿着路边急行找起人家,医馆。 而在路上狂奔时,看着惨嚎的八戒,和那鼓胀蠕动的肚子,陈启的脸上出现一抹怪异之色。 乖乖,我又乌鸦嘴了? 八戒这次真喝上子母河水了? 呸,贫僧这哪算乌鸦嘴,只是在八戒每次喝生水的时候都忍不住嘀咕一次而已。 而只要八戒不肯听他的话,改掉这个坏毛病,中招不是迟早的事? “哎呦,师父啊,我肚子好痛啊!” 八戒哪里知道陈启此时内心正在否定自己的乌鸦嘴潜质,见陈启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在关心他呢!不由捂着肚子惨叫道。 “没事没事,有悟空在,他神通广大,还治不了你的肚痛?且暂时忍耐些,没多久应该就能治好你了。” 已经猜到内情的陈启,看着八戒痛到眼角含泪的惨状,强忍着笑意,连忙拍拍这呆子的手背,温声安慰安抚道。 猴子在一旁半扶半拉着陈启,见状也撇了撇嘴道:“你个呆子,一天到晚就知道乱吃乱喝,这回栽了吧?” 冷嘲热讽完,猴子见这呆子还在哼哼唧唧的模样,又有些不落忍道: “莫叫了,一会儿若这边的大夫不管用,我就上天找些神医来,扁鹊,华佗,就你这小病小痛的,哪个还治不了你了?” 话刚说完,一行人就在路边撞上了一家村舍,门外还有个老婆婆,正在那草墩上坐着搓麻线。 那是一种纺织手艺,将“麻”这种植物采摘回来,经过晾晒切割等加工后,手工搓成类似棉线一样,最后织造成衣服,被褥之类的产品。 而见到了有当地人在此,猴子顿时喜道: “师父,走,我们去问问那个老婆婆,这哪里有医生可以请来给这呆子治病!” 一行人又匆匆牵马到了这老婆婆面前,为防猴子他们吓到人,陈启还自觉上前行礼道: “老婆婆,贫僧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舍下一个弟子,因为刚刚来时过河,口渴吃了河里的水,肚痛不止,还望婆婆指个大夫的明路,我师徒急着送他前去就医。” “你们是吃了那边的河水?” 那老婆婆见了陈启一行人也不害怕,听了陈启的话,反停下手里的活计,指了指东边后,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他们。 看见八戒捂着肚子躺在白龙马上哼唧后,更是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唉,没错,正是那里的一条清水河。” 与有些不满,瞪回去的猴子几人不同,知道内情的陈启哭笑不得的点头回应道。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你们不用去找大夫了,我知道怎么治!” 这老婆婆也是个妙人,见陈启点头,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勉强站起身后,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水,才招呼他们跟上道: “来来来,你们先进来再说。” 这个老女人,说的话靠谱么? 猴子,沙僧皱了眉头,对这老婆婆怪异的行为有些半信半疑,但见陈启已经毫不犹豫的进屋,便只能搀着八戒下马,也跟了上去。 及至几人进了草屋,扶着八戒抱肚坐下,那老婆婆却不理他们,反对屋里更深处招手大笑道: “来来来!你们快来看!有好大的新鲜事!哈哈哈!” 屋内闻声赶来了两三个半老不老的中年妇女,随着老婆婆的指手示意,看见那大着肚子,哎呦不停的八戒后,一个个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够了!”猴子见这几人一来就笑,一直在那笑个没完,忍不住了,当看猴呢! 跳起上前,一把扯住那个笑得最欢的老婆婆,呲牙咧嘴怒道:“嗬~嗬!呔!你说你知道怎么治病,怎么还不说?反把我们师徒骗进来,就在这笑个不停?” 见猴子发怒,这几人才不敢笑了。两三个后来的中年妇女更是见机不妙,脚底一抹油就跑了,钻回了宅院深处。 独独被猴子一把抓住的老婆婆,跑又跑不掉,迎面看着猴子那煞气逼人的面孔,战战兢兢道: “爷爷饶命!饶命!是老朽一时糊涂了,这就说,这就说!” 这老婆婆忙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道:“那条清水河名叫子母河,乃是我们当地的独特神河,常人只要喝了一口,就能借来孕气!” “你那个师兄弟肚子高高隆起,根本就不是单纯的肚子痛,怕是肚子里有了胎气,不日就要生了!” “啊?我这肚子里怎么还能怀一个的?”八戒闻言,大惊失色,肚子痛都顾不上捂了,忙看向老婆婆道: “老施主啊,你可莫胡说,我一个男的,怎么还能怀胎?这就是怀了,也没地方给他生出来啊!” 猴子也眯了眯眼,将老婆婆放下,伸头点了点,示意她再将此中原委细细说来。 “咳咳,”老婆婆揉了揉被勒紧的脖子,也不敢怠慢了,老老实实的交代道: “不敢欺瞒诸位长老,我们这里乃叫作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内尽是女人,无有男子,若想生育,全赖那子母河之功。” “我那国王城外,还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我这里人士,但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 吃水之后,便觉腹痛有胎。至三日之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若照得有了双影,那就是有了,便可降生孩儿。” 第120章 落胎泉 “可是老施主,这不对吧?我这徒儿既未饮水过三日,也未曾去那驿馆照出双影,你如何断言他怀了呢?” 陈启发现了其中的盲点,果断出声发出疑问道。 而既然知晓了八戒肚痛的来历,大家此时也不慌了,听着陈启的疑问,还颇觉有道理的点头赞同,就连八戒闻言也颇有希望的朝那老婆婆看去。 对啊,你个老眼昏花的,莫不成是看错了,吓你猪爷爷的? 结果这老婆婆看着八戒那硕大的肚子,指了指后,小心翼翼道:“都大到这个地步了,不是怀了还能是什么?” “且那照胎泉只是以防万一,一般情况下,那河水喝了就怀!另外这泉水大都是用来告诉你快生了,又会生几个!常人都只是一个,故是双影,可这位长老若是去照,怕是四五个都不止呐!” “啊?!怀一个都要人老命了,还能怀四五个的?而且我一个男的,哪来产门供他们出来?” 八戒听了瞳孔一缩,身子一哆嗦干嚎道。 “你这倒不愧是野猪出身,一怀起来不输那些老母猪,一胎就四五个打底!” “而且你也莫怕没有产门,据说禹王就是他父亲鲧生的,乃是肋下破腹而生。你这猪儿女也是有福气,能沾禹王的光,到时候哥哥来帮你,拿刀给你剖腹,挖出几个猪侄子侄女来!” 猴子笑眯了眼,情知是八戒平日里吃大的肚子被人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反故意上前拍了拍八戒那硕大的肚子调笑道。 “哎呦!那我不是死定了?!” 听着猴子说的剖开,挖出来这种吓死猪的话,八戒骇的豆大的眼泪狂掉,战战兢兢的扭着身子道。 沙僧看着一向混不吝的二师兄搁那抹起眼泪,忍不住也开口笑道: “二师兄,莫扭了!你这样扭过来扭过去,把肚子里的几个孩儿脐带扭乱了,害他们憋死,饿死了怎么办?” 这呆子听着沙僧也来戏弄他,无心发怒,只越发慌乱,头脑发昏,一时扯住猴子的袖子口不择言道: “猴哥啊!你且问问这婆婆此处哪里有下手轻的稳婆吧,多寻几个,我生的多!” “我这肚子啊,一阵阵的疼,想是那临盆分娩前的阵痛!怕是快要生了!” “好好好,既然快要生了,我先把你肚子剖开,好让稳婆把你的娃娃给接出来。” 猴子见这呆子发昏,嬉笑着竖起手刀作势在他肚子上轻轻一划,惹来这呆子的哆嗦惨嚎后,才大笑着摇头道: “瞧你这呆子!还真想生娃了?连稳婆都要我老孙替你找来?” 没好气的拍了这呆子手臂一巴掌,笑完的猴子转头看向一旁又开始憋笑的老婆婆正色道: “我问你,这附近何处有医家?可能开出堕胎药来给我这憨师弟吃?” “没用没用,这喝了子母河的水以后,寻常的打胎药根本没用,爷爷要是想给师弟打胎,得去我们这边正南街边的一座解阳山,山里有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 只须得那井里水吃一口,就可解了胎气,还你师弟一个无恙,只是……” 这老婆婆怕了发威的猴子,收了快到嘴角的笑意,忙嘴中连珠炮似的摆手回道,又偷偷看了一眼猴子的脸色,生怕触怒到猴子的小心翼翼道: “只是前些年来了一个道人,自称如意真仙,把那破儿洞改作聚仙庵,护住落胎泉水,不肯善与他人。 但凡欲求水者,须要花红表礼,羊酒果盘,虔心志纯,才能拜求得他一碗儿水哩! 爷爷们乃是行脚僧,怎么得许多钱财买泉水?怕是只能看命硬,待时而生产罢了。” 老婆婆看着几人身上风尘仆仆,又暗藏不少补丁的衣袍,一看就是一群穷光蛋的样子补充了句道。 “要钱好办,要钱好办,”猴子听了这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嬉笑道,又凑到捂着肚子哀嚎的八戒旁坏笑道:“八戒,八戒?可听到了?你若是想要堕胎,却是得出钱买泉水了!” “我出,我出!” 危急关头,命都快没了,还留钱作甚? 老话说的好哇,人走了,钱还在,那不妥妥悲剧么?! 八戒挣扎着起身,从身上东掏掏,西摸摸,最后更是自那对大耳朵后面还搓出来了几两碎金银。 “猴哥,这些够不够?不够就去我挑的那担行李里去取吧,算我欠大家的,以后找机会还你们,你赶紧带着钱快去快回吧,哎呦,我的肚子啊!” 八戒捧着一小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数递向了猴子可怜巴巴道。 这呆子身上钱不少哩! 就是这些碎金银都是藏在什么鬼地方的? 噫,都沾过哪些物什! 猴子的眼皮一跳一跳,实在不敢接八戒递来的,夹杂了不知名黑色弯曲毛发的金银,也懒得继续逗弄这呆子了,满脸嫌弃的摆手道: “你这夯货,可真会藏的!这咯吱窝,耳后边都不浪费!不过罢了罢了,你这私房钱还是自己收好吧,我老孙的面子天地通用,区区一眼泉水,还花什么钱?” “嘿嘿,不要钱啊?那感情好,猴哥辛苦你了,哎呦,既然不要钱,猴哥你还是快去吧,我这肚子一刻都不消停啊,哎呦!” 听到猴子不收钱了,八戒美滋滋的又把这把金银收回,分批次好好藏了回去。 老话又说了,人活着,钱花没了,那更悲剧啊! 只是八戒刚乐不到一会儿,那肚子阵阵翻涌的疼痛就让他再次老实下来了,忙捂着肚子痛呼,还不忘催促猴子道。 猴子翻了个白眼,看在这呆子正在受罪的份上,暂且懒得与他计较。 转身要向这老婆婆问清楚这里离解阳山落胎泉的远近,好赶去打水。 但此时的红孩儿反而先他一步出声问道:“老婆婆,你说的那个如意真仙可是个红发大眼的道人?” “呃,我没去过那座道观,但听他人提起时,这位如意真仙确实是个红发红髯,大眼眉浓的道人。” 老婆婆被问到后,略微回忆着道。 “那就没错了,”红孩儿自其口中得到了证实,脸色有些怪异中带着喜色道:“那个如意真仙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亲二叔!” “我前些年在家时,就听他说要来这边搭洞府作家!且如意真仙这个道号也是他最喜欢用的,因为他有一把兵器叫作如意金钩!” “哦?”猴子闻言脸色一喜,抚掌大笑道:“既然是你的二叔,那七拐八拐,不也是我老孙的亲戚了?那更好说了,大侄子,你与我一同前去,找他借些泉水,想他也没什么话说!” 按照猴子一开始的想法,自然是凭借他的神通,闯进去强行“借”水就是了,反正这落胎泉水也不是那真仙家的。 他能强行霸占,就不准我老孙强行借取了? 可既然这如意真仙与红孩儿乃是亲叔侄,有着这层关系,想来连打斗彰显神通这一关都能省了! 红孩儿也是没能想到,在这异国他乡,还能撞见自己的二叔,面对猴子的邀请,自然满脸激动兴奋的答应了。 而且不谈能与二叔这个好久不见的亲人会面,就是看在胖厨子这一路来的照顾,既然他现在这么可怜,帮他一把也没什么。 毕竟他二叔还没子嗣,向来疼爱自己这个侄子,他的聚仙庵就是我红孩儿的聚仙庵,他占下的落胎泉不就是我红孩儿的落胎泉? 届时他红孩儿一过去,随便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红孩儿倒是没打算指望过他家二叔能救他脱离这个“水深火热的苦海”。 一来是这些年呆下来,这阴险和尚和臭猴子虽然一开始是用紧箍咒强迫他跟随的,但后来的平日里,从未用过。 (绝对不是我红孩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哒!) 所以红孩儿这一路来与他们相处的还算融洽,路上见识到了不少风光人情不说,于修行上,也得到了不少指点与机遇。 最起码,像上次青牛精留给他的道经,他还在保持每日睡前的诵念——就这一点,便让红孩儿的修为精益了不少。 且上次过了青牛拦路的劫难后,猴子还笑眯眯的给了红孩儿一枚仙丹,言说是在老君的兜率宫里捡来的——骗鬼呢! 红孩儿压根不信这贼猴嘴里的话! 八成就是这臭猴子又干了老本行,从兜率宫里偷丹了! 这一路来,红孩儿可没少听猴子对以前“丰功伟绩”的吹捧,早就从以前刚听到孙悟空,一脸茫然的谁啊? 转变成了对猴子过往了如指掌的——黑粉! 没办法,还有八戒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揭老底…… 不过在猴子言说这是上次请他对付灵感大王的报酬,这仙丹又确实对他有益后,红孩儿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打消了向陈启告发这臭猴子的想法。 猴子当初在通天河前陈家庄的时候曾许诺给红孩儿,抓住打死那吃人妖怪后,陈家报酬和灵感大王家底都与他来着。 只是后面红孩儿败的实在是太难看,也就没脸再提这件事。 再加上陈启没要陈家庄的酬金,灵感大王的家底还是占人家老鼋的,自己穷光蛋一个…… 红孩儿也就只捞到了猴子事后抛给他的一柄九瓣赤铜锤,乃是灵感大王的兵器。 那厮也是倒霉,半夜出来吃童男童女吃惯了,失了防备,出门都没带兵器,结果最后空手饮恨在了猴子棒下。 虽然带不带结局也没差就是了,嗯,或许会死的更……“壮烈”些? 红孩儿乃是自幼学用枪的,自然看不上这铜锤,好在这锤子也不一般,原是观音菩萨莲花池里一枝未开的菡萏。 红孩儿用三昧真火烧去了灵感大王的炼制,返还了它的本来面目。 准备有机会就送予他母亲铁扇公主的。 观音菩萨何许人也? 她莲花池里的一条小金鱼跑出来都能为祸一方,那莲花自然也是不凡,即使已经被炼化过,不能再生长。 但做个摆件,插进花瓶之类的,想来平日里就爱些花花草草的母亲,见到此也是欢喜的。 不过红孩儿也没想到,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收获的时候,猴子在时隔快两年后,还能给他“补”上当初说好的报酬…… 呵,他红孩儿是这样好被收买的人么? 当即,红孩儿就一个丝滑的抱住猴子大腿,睁着湿漉漉的清澈大眼睛,甜甜的喊了声“谢谢叔叔”后,接过了这散发仙气的仙丹吞下。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陷入了一场好眠…… 咳咳,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红孩儿在取经队伍里待的还算舒服,已经不像当初刚刚入队的时候一样,迫切的想跑路了。 那这二来么…… 自然是如意真仙这个二叔根本就没能力救他红孩儿出水火喽! 不仅如此,这次随臭猴子前往聚仙庵,红孩儿还得护着一把自家那个倔脾气的二叔,省的他被“猴叔叔”给打死了!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那个二叔本事比起自己父王来,实在是差老远了。 甚至虽然境界比自己高,但真打起来,在红孩儿火力全开的情况下,红孩儿都怀疑他二叔能不能打得过现在的自己…… 这样逊的二叔,真的能打过堪比他父王的七叔吗? 悲!完全不可能的啦! 完全没指望这个二叔的红孩儿,只抱着得见亲人的兴奋感与猴子打听起聚仙庵的确切位置。 而且说起来,他这几年也没听到过父母的消息,当初派去送信的亲信小妖也没见回来过。 害得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封信到底有没有送到父母手上过。 这次与二叔会面后,应该还能向他打听些父王母亲如今如何了,可有想他…… “此处往南三十里,就是那聚仙庵哩!那里景色非凡,且就一处庄院,你们去了,一看就知。” 老婆婆端出个大瓦钵来,惊异的看了眼自称与如意真仙是亲叔侄的红孩儿一眼,半信半疑笑道: “你们要是真能取到落胎泉水,就用这个吧,多取些,还能给我们也顺便剩些,方便我们急用哩!” 面对这老婆婆讨好的笑脸,猴子不置可否,接过瓦钵,领着红孩儿正要腾云驾雾而去时,沉默多时的陈启却突兀的开口道: “且慢!唉,悟空,且慢离去。” 第121章 如意真仙 “师父?” 猴子被陈启的叫声喊住,欢快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陈启疑惑回道。 但是以猴子对陈启的了解,心头思绪百转,转瞬间就猜出了陈启的心思。 乖乖,师父不会还要替这西梁女国的百姓打抱不平,让那如意真仙将霸占的落胎泉让出来吧? 好家伙,都说我孙悟空爱多管闲事,其实我家师父也不赖啊! 猴子暗暗撮了个牙花,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道。 而陈启既然已经想通,在心里做好了决定,自然也不会反悔,叹口气喊住猴子后,合掌对其笑道: “悟空,你先独自一人去那聚仙庵取水救治八戒吧,稍后再来寻我。 我则现在与小红一起骑白龙马过去那解阳山,老沙你留下来照顾八戒。” 刚才众人谈到如意真仙时,陈启自然也想起了这位阻挠过猴子取水的角色。 只是他印象里的如意真仙穿得挺寒碜的,最后好像还被猴子打回了原形——一只破鞋…… 咳咳,没错,陈启记得的是动画版的情节形象,还不保真! 不过抛去那些杂七杂八的印象,陈启还是认真的站在原地想了又想,这落胎泉乃是如同子母河水一样,都是天地自然而然,生成的相对应宝地。 对于生活在当地的女儿国人,路过的行人来说,都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物资。 所以这样有着重要作用,有时候可以救命的泉水,任由如意真仙霸占,然后高价售卖出去,真的合理吗? 别扯什么看护泉水,志诚奉献,纯敛财罢了。 更别提什么堕胎是伤害婴儿,先不说用子母河河水吃出来的婴儿在未出生成型之前算不算真正的生命。 就是真的正常男女结合出来的胎儿,只要是自愿的,难道作父母的还没有打掉的权利吗? 都打算打胎了,孩子生下来所处的环境也不一定就是好的,适合他们的。 除了迫不得已的,选择打胎的夫妇显然是不需要孩子的,与其生下来被遗弃或者虐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生下来。 而且未生下来的,还不具有独立存活能力的胚胎,在陈启的观念里虽然会有怜悯,但并不算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 所以什么堕胎算杀生,违反道德理念之类的想法,不在陈启的考量之内。 ——既然如此,那落胎泉就应该是与子母河一样,供这些喝过子母河水的人自由使用。 而且如意真仙霸占那泉水本身也不合理法,修葺了泉水所在的破儿洞,将泉水圈进了自家的洞府后,占为己有,对外收取极高供奉才肯与人。 纯粹就是仗着身有修为,家兄又是牛魔王,欺负这些女儿国的凡人罢了。 那陈启遇见这事,要看在红孩儿,猴子的面上放他一马,装作没看见么? 呵呵,这也看不见,那也看不见,那他来西游干嘛来了? 之前连观音菩萨的金红鲤鱼都烤了吃了,还差他一个如意真仙了? 当然,这货虽然有霸占地方资源,吃拿卡要之举,但到底罪不至死,陈启还不至于为此直接要他的牛命。 而是准备过去和他“谈谈”,让他将落胎泉重新让出来,交还给这女儿国的普通凡人。 只是陈启一个人骑马过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女儿国太危险,沙僧又需要留下来看护现在负战力的八戒,陈启也不想拖累猴子前去的时间,让八戒多挨些不必要的苦,才如此安排道。 (诸护法揭谛:好好好,有了猴子忘了我们了是吧?) “唔,也好,师父你与大侄子路上小心,我取完水给这呆子喝了,就去寻你们。” 猴子见陈启一脸坚定,知道劝不动这样的师父,无奈的挠头笑了笑,只得吩咐了句后,跺脚腾空驾云离去。 他得赶在陈启到达解阳山前完成取水,回来喂八戒的事,再追上陈启两人。 否则放任陈启独自带着红孩儿去见如意真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而这一来一回再去里,花费的路程如何猴子倒是并不担心,左右不过扭扭身子的事,唯一可虑的,只有少了红孩儿相伴后,如意真仙那边可不好说哇! 偏偏这道人又是牛大哥的亲弟弟,红孩儿的二叔,他要真是一时想不开阻拦,猴子也不能一棒子给他打死! 唉,愁死个猴了! 看着猴子有些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启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知是这个猴儿像往日一般迁就自己。 否则按猴子的脾性,这如意真仙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恶事,看在牛魔王,红孩儿的面子上也就放他一马了。 在心里思索完后,陈启想着速战速决,也顾不上喊人出来见神仙的老婆婆了,拉上红孩儿,翻身利落的上了白龙马,便向着正南方的解阳山急急奔去。 ………… “师父,你想怎么对付我二叔啊?” 路上,白龙马不用陈启吩咐,向着南方撒开蹶子就快速的“嗒嗒呱”跑去,马背上,被陈启抱在怀里的红孩儿,手里揪着龙马鬃毛有些紧张道。 妈耶,这阴险和尚可不是好相与的,不会就因为二叔收些供奉,就要撺掇臭猴子打死二叔吧? 坏了,那车迟国三妖不就是收了供奉被打死的么? 红孩儿想到此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小手儿那是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要是阴险和尚真要去找二叔麻烦,索他的命,自己是趁臭猴子不在,这和尚又没防备,当场给他拿下打晕劫走,好以此威胁猴子。 还是…… 红孩儿想了又想,最后念及这几年猴子,厨子几人都对他不错的份上,还是松了攥紧的双手,等起陈启的回应来。 心里换了个想法,打算着万一他们真想要二叔的命,自己先求情一番,若是求情都不管用,再拼了命不要,强忍着紧箍咒放把火,掩护二叔逃走吧! 嗯,全然没觉得自己会扛不住紧箍咒满地打滚呢,大抵是这几年没吃咒,已经忘记当初的苦头了。 陈启看着红孩儿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三分凉薄,三分讥讽,三分纠结一分痛苦啥的,只空出拉扯缰绳的一只手来,一把盖住这小娃娃的头顶揉了揉好笑道: “小红啊,你想什么呢?放心,你二叔虽然事做的不地道,有土匪路霸之嫌,但罪不至死,师父可没想着要他的命。” 不是要他的命啊?那就成,反正他们家都皮实,断个胳膊腿脚啥的,随便养养也就好了! “孝”顺孩子红孩儿松了口气,随即就大大咧咧道: “那师父你可是要让我二叔让出落胎泉?简单,我那二叔脾气虽然倔,但最吃打了,往日里与我父意见不和,吃他一顿老拳就老实了。” “你要是想与他谈此事,我先去与他说说,让他换个营生,他要是不肯,让臭,咳咳,让猴叔叔出马,给他打三棍子,他肯定就同意了!” 跟着陈启一行人走下来,红孩儿的眼界也开阔了,眼光上去了,不再瞧得起自己当年和二叔现在做的营生了,辛辛苦苦才挣几个钱啊? 遇上像猴子他们这样点子扎手又心怀正义的,还得担心被他们一个看不顺眼,顺手就除了! 所以,要做就做大事口牙! 绝对不是这几年随着陈启他们几人脚踏实地,与那些普通的凡人接触多了,见惯了他们的悲欢喜乐,知道什么叫作怜悯了。 绝!对!不是! 陈启看着让人哄堂大“孝”的红孩儿莫名又开始自顾自的撇起了嘴,摇头失笑后,看着远处有些绵延的山峦轻笑道: “看情况吧,我只想和你二叔‘谈谈’,如果实在不行,嗯,就按你说的,让悟空再辛苦辛苦吧。” ………… “师父,那落胎泉水我已经送至八戒那了,那呆子喝了半盏,大小便齐流,但解了几次手后,总算肚子不疼了,我离去前,他正叫那老婆婆几人给他烧热水洗澡哩!” “哈哈哈,也叫这呆子吃个乖,以后莫要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胡吃海塞,吃他个大肚病来!” 赶在陈启两人一马进解阳山前,猴子终于赶上来了,远远喊住白龙马,猴子翻身下了云头接过缰绳嬉皮笑脸道。 这如意真仙虽然在此霸占泉水,但一听猴子报上姓名,更言说红孩儿就在后头来此的路上,脸上稍显惊喜犹豫,就被猴子逮住了命根破绽。 几番好话一说,关系一攀,也就迷迷糊糊,半推半就的让猴子盛了满满一钵的泉水离去了。 是故才让猴子没费什么手脚功夫,顺利追上了陈启两人。 只是猴子快,白龙马也不慢,此处已至了解阳山山脚,陈启见猴子来了,干脆的抱着红孩儿下马,拍了拍白龙马的马头以慰辛苦后,与牵马的猴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山中聚仙庵走去。 路上,陈启向猴子笑言了红孩儿说的如意真仙“吃硬不吃软”,猴子也向陈启言说了“借水”的详细。 笑谈中,师徒两相视一笑,对这如意真仙的处理都有了几分盘算。 解阳山的风景还算不错,幽花摆锦,野草铺蓝。涧水相连落,溪云一样闲。重重谷壑藤萝密,远远峰峦树木蘩。 鸟啼雁过,鹿饮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 三人一马走着走着,倏忽间,已转了个山弯,至了一处小桥流水人家之前,那庄院里还养了土黄犬,见有生人来了,狂吠不止,惹得鸟惊鱼窜,也惹来了庄院门口,早已候着的两道人的呵斥。 将这不长脑子的黄狗喝住,见其夹着尾巴老实趴下后,如意真仙才整了整衣冠,远远看着陈启身边的红孩儿,神情有些激动的上前几步喊道: “可是圣婴侄儿来了?几年未见,想煞叔叔了!” “二叔!” 红孩儿也由走改跑,兴奋的一头撞进了如意真仙的怀里,抱着其撒欢道: “是好久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父王和母亲如何了?我这几年随师父,猴叔他们在外修行,消息不便,都好久没听到他们两人的口信了!” 如意真仙被红孩儿撞了个趔趄,也不生恼,反而嘴角咧起,更显开怀,但听红孩儿问起牛魔王夫妇的近况,却不由的有些尴尬。 眼神闪躲了一瞬后,如意真仙摸了摸颔下的须发,“自然”的转了话题,拍拍红孩儿肩膀笑道: “他们呀,日子过得好着呢,不愁吃不愁喝的,比你二叔我可逍遥多喽! 还是说说你吧,你前几年只回了封信回去,言说要跟随东土大唐西行取经的圣僧,还有大哥他那结拜兄弟孙悟空修行?” “如今几年下来,修的如何了?” 如意真仙看着红孩儿头上的金箍,皱了皱眉头,小声问道:“他们可有欺负你,打骂你?若是有,尽与叔叔我说,就算我一时不是那猴子的对手,也可以回去喊大哥来救你!” 得了吧,你哪算一时不是臭猴子的对手,真跟他起了矛盾,把他惹火了,怕是给父王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在金箍棒下了! 红孩儿扯了扯嘴角,也懒得揭破自家亲二叔的大话,也小声回道: “二叔放心,我这几年随着他们一路走至这里,虽然平时清苦了点,不能沾荤腥,但也是和他们同吃同睡,算不上被欺负。 而且一路上也被照顾过,得了些机遇,日子过得还算顺遂。” “那就好,那就好!”如意真仙又拍了拍红孩儿的肩膀,感受着那比往日更厚实了些许,又见红孩儿隐隐约约高了点的身姿,知其所言不虚,欣慰的点头道。 而此时的陈启猴子也牵着白龙马来到了近前,跨过了溪流上的木桥。 如意真仙如今既然自红孩儿口中得了真相,自然也不敢怠慢二人,忙再整了整衣冠,上前正色行礼道: “小道如意,见过圣僧,见过悟空兄弟,侄儿圣婴顽劣,这一路来,却是劳烦两位照顾教导了。” 嘿嘿,这家伙没见到大侄子前可不是这个态度! 想到刚刚“借水”时,这道人恼恨与欢喜交织,半警惕半生疏对待自己,再到现在的客气谦卑。 猴子都想笑着用陈启曾说过的那句话来调笑此人了:如意,何故前倨而后恭也? 而陈启也算真正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如意真仙,只见他: 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法衣红。足下云鞋堆锦绣,腰间宝带绕玲珑。一双纳锦凌波袜,半露裙襕闪绣绒。 凤眼光明眉菂竖,钢牙尖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蓬松。 穿的锦绣,但气质粗豪,也难怪红孩儿问人时,当先提了浓眉大眼与赤发红须。 第122章 三棍打散敛财魂 来不及吐槽眼前的如意真仙会不会“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这门法宝的法决了。 这个场合,陈启和猴子都只能先礼貌的还礼道: “真仙言重,圣婴随我们一路西来,虽说是跟随我们修行,但一路上也是出力良多,救治过不少百姓,惩治过许多妖怪,早已与顽劣沾不上边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虽然不太适应喊小红的大名,但陈启这一番夸奖说出来,不仅红孩儿被钓成了翘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就连如意真仙也是十分欢喜,带着身后的大徒弟伸手相邀笑道: “圣僧客气客气,哈哈哈,我这侄儿还是多累你们教导了,请进请进,庵中虽一时寻不出厚礼相待,但也有薄酒素斋可宴。” “还请圣僧与悟空兄弟莫要嫌弃,赏脸进来一坐。” 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和如意真仙好好谈谈的,如今人家有请,暗合陈启的心意,他自然不会推辞,笑盈盈回礼道: “真仙既然相邀,我等怎会嫌弃?还得多谢才是。” 如意真仙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东土唐僧唐三藏是这样的一个妙人,不仅长得丰神俊朗,望之不俗,就连谈吐也十分文雅,令人见之心生好感,当即大笑道: “哈哈哈,圣僧,请,请进,快快请进。” “真仙先请。” ………… 几人稍稍推辞后,才进了这聚仙庵,落座在了庄院里的一处实心梨花木桌前。 桌上,早就摆满了七八碟菜色,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显然是猴子离去后,听闻红孩儿要来,如意真仙手底下的徒弟赶忙现做,给他侄儿准备的。 嗯,就是估计没想到还会有猴子和陈启前来,桌上的菜并非全素,还有全荤的大菜和半荤半素的小菜。 “咳咳,把这些沾了荤腥的菜端下去,再多做几个素菜来。” 瞧见桌上的红焖熊掌,清炖羊肉等菜,如意真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还好他脸皮厚,喊着大徒弟收拾完这些后。 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拎起一个素雅白瓷酒壶笑道:“来来来,圣僧,悟空兄弟,满饮,满饮,招待不周,让你们见笑了。” “呵呵,真仙客气,有饭有菜对我等行脚僧而言,已是丰盛,只是贫僧不善饮酒,真仙与悟空一起就好。” 陈启行了个礼笑道。 猴子倒是不客气的拿酒杯接住如意真仙倒来的酒水,仰头一咕嘟喝完,咂摸了会儿呲牙笑道:“好酒,好酒。” “呵呵,能入得你眼,那确实是好酒了,”如意真仙见猴子夸奖,摸了摸胡须得意道: “此酒名为‘太玄’,乃是我用这女儿国子母河河水,并这落胎泉水混同酿造而成,阴阳相生相克,调和对冲,或许功效不及那天上的琼浆玉露半分。 但其滋味非凡,想来这天下间出了这女儿国地界后,再也寻不出与其相似之味了!” “来,再来一杯!” 如意真仙显然对这“太玄酒”十分自得,又给猴子斟了一杯后,主动与其对饮而下。 看得陈启在一旁暗自咂舌,乖乖,用这打胎的泉水和送孕的河水酿酒,如意真仙你小子也是个敢想敢做的天才! 就是这酒酿制的过程中,你小子应该也没少品尝半成品,然后中招吧? 想着子母河河水的特效,陈启的嘴角抽了抽,要不是对“强者鉴定术”实在敬谢不敏,忍不住都想也来一杯,敬一敬这位敢于尝试(作死)开拓创新的勇士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猴子喝的差不多,红孩儿吃的差不多以后,陈启放下木筷,对着如意真仙行礼道: “真仙,贫僧今日前来,不仅是为全圣婴思见亲人之心,更是有一言要与真仙。” “呵呵,圣僧客气,称呼什么真仙,喊我道号如意即可,” 如意真仙与猴子对饮了不少,如今不仅发红,须红,还脸红脖子红,活像个油焖大虾,听见陈启的话更是大手一挥笑道: “圣僧可是缺了路上的盘缠?小道这里也算有些余财,圣僧若是少钱财用,吩咐一声,我便喊徒弟取些金银奉上,赠予圣僧。” “呵呵,如意道友好意,贫僧心领了,”陈启停顿了下,谢绝了后才笑道: “只是贫僧虽不为钱财而来,但此行目的也与其相关。” “哦?那是为何?”如意真仙被勾起好奇心道。 “为如意道友强行霸占落胎泉,收取他人供奉花红才肯与人泉水有关。” 讲真,这位自见了他们后态度可谓是非常不错了,但思及其做的不义之事,发的不义之财,陈启还是暗叹了口气,开口笑言道。 “落胎泉?” 如意真仙“嘭”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掷在桌上,原本和猴子喝的有些迷蒙的眼神清醒过来,眯眼看向陈启道: “圣僧之意,是嫌我收费不公,想让我放了落胎泉的营生,任外面的那群凡人取用?” “正是,落胎泉乃是天地孕育而出,与那子母河显然乃是一对相生相克的解药,本是为此方生灵共用,如意道友自来以后,便将其圈禁,视为己有,岂非对此间生灵不公?” 陈启直视着如意真仙毫不避让道。 “哈哈哈,不公,哈哈哈,”如意真仙被陈启的一番话逗笑了,要不是看在红孩儿的面上,他都想直接轰走这个发了痴的和尚了,其脸色一变,指着陈启冷声道: “你与我说不公?这落胎泉水乃天地所生,无主之地,我既然看上了,又无人与我相争,那就是我的了!既然如此,谈何对其他人的不公?是他们先不要的!” “唉,是无人与道友相争,还是无人敢与道友相争呢?道友乃是得道的修士,他们不过是一群凡人,如何与道友相争?” 陈启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说如意真仙道: “道友,不义之财不可取,你贵为修士,何必以势欺人,与凡人争夺此利?不如将泉水引出去,如之前一般,供他人随意取用就是了。” “呵呵,笑话,修士怎么了,修士就用不到钱财供奉了?修士虽然可以餐风饮露辟谷,但要是想享受,这衣食住行,哪一项不需要金银?” “唐三藏,你轻飘飘一言就要断我营生?呵呵,更何况你以为没了我,这落胎泉就没人占了? 我未来之前,此处隐隐被这女儿国的王公贵族把持,就是想花钱得水,还得不到哩!” “我来之后,只要志心诚献,礼品备足,人人皆能与我换水,说起来,我不是更慈悲?” “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看在圣婴的面上,唐三藏,我就不计较你师徒坏我雅兴了,速速离去吧,莫在我这碍眼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意真仙懒得再与陈启理论了,亏他还以为这是一个雅人呢,原来是个修佛修傻了的痴呆!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没必要再相交了,就连红孩儿,如意真仙都准备强留下来,带着送往嫂嫂处,省的和这个痴和尚待一起被教蠢了! 见如意真仙冷笑着起身,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们挥了挥大袖,大有赶客,催促他们离去之意。 而见状,陈启也只能叹了口气,知道一阶段的言语说服是没起到作用了,看来这次得做一回“恶客”了。 随即便给了猴子眼神示意,悟空,启动二阶段“物理”说服吧! ‘收到,师父!’ 猴子兴奋的眨眨眼睛,回了个小眼神,摩拳擦掌的起身,他老孙刚喝了点小酒,正好热个身! 红孩儿也有些兴奋的想起身相助——别误会,并不是相助如意真仙,而是帮猴子群殴自家的亲二叔。 好在还是陈启心善,不忍心如意真仙接受完猴子的物理打击,还要接受被自家侄儿“背叛”的心灵打击,拉着红孩儿的手将其拽了回来。 “嘿嘿,你既然不愿意还回落胎泉水,那就跟老孙我练练吧,你能强行霸占这无主之地,那我老孙再强行霸占回来,想来你也无话可说吧?” 猴子一巴掌拍在如意真仙的肩膀上,“不怀好意”的笑道。 “哼,孙悟空,当我怕你不成!” 如意真仙往日里听说过这个自家兄长结拜弟弟的名号,但他更知这猴子与兄长结拜的时候排行第七! 哈哈哈,他可是大哥的亲二弟,纵使实力和大哥确实有了点差距,还能差到哪里去?总不至于还不是这个老末“七”弟的对手吧? 哼哼,既然如此,想来这猴子的名号战绩要么大部分都是虚名,要么就是他如意真仙往日太过低调,时无英雄,让这竖子成名! 今日,我就用我手里的如意金钩,好好教训这猴子一番,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哼哼哈哈! 如意真仙抖落开肩头猴子伸来的毛手,面上冷笑,心中狞笑,取过了大徒弟递来的兵器金钩,就要和猴子在庄院前的空地捉对厮杀起来。 ………… “孙悟空!嘶,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嘶,既然是我先占的这无主之地,那这地方就是我的了,你纵使胜了我,嘶,也不算数,不然和那强盗土匪何异?!” 少顷,鼻青脸肿的如意真仙被猴子的金箍棒打至跪地,疼的不断吸着冷气,丢了金钩,靠坐在庄院墙壁上色厉内荏,强行挽尊道。 该死的,大哥怎么从没告诉过我,这孙猴子这么厉害的? 几棒子就能打得我爬不起来,那棍子重的根本不亚于他的混铁棍! 早知道这孙猴子了得,自己还与他打斗什么? 早早认栽就是了,反正这群人还要西去取经,待他们走后,自己再占回来! 只是如今好侄儿就站在一旁看着呐! 早先放了大话的如意真仙十分尴尬,抹不开脸面认怂,只能强撑着底气给自己找补道。 ‘还是打少了,以前我父王三拳下去二叔就老实了,猴叔你的棍子行不行啊,怎么几棒子下去效果还不如我父王几拳好?’ 浑然不知自己才是导致如意真仙保持嘴硬的罪魁祸首,红孩儿看着二叔没有像他预估的那样认怂,失望的挠了挠头后用眼神向猴子示意道。 激的猴子眼睛一眯,自耳朵里重新掏回金箍棒,就要继续给如意真仙来几棍狠的,心里还忍不住想道:不对啊,这么多年过去,我老孙还没赶上超过牛大哥? 虽然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但他那些金丹,蟠桃,琼浆玉液可不是白吃白喝的! 还是陈启有些不忍心,发现如意真仙被猴子掏出来的金箍棒吓得哆哆嗦嗦后,勉强拦住了眼里开始燃起战意的猴子: ‘悟空,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死牛了,接下来还是交给为师吧!’ 被陈启按住手背的猴子,瞧了一眼还在“宁死不屈”的如意真仙,虽然还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强行熄了隔空和牛大哥“比试”一番的心思。 唉,不能继续和牛大哥隔空比斗一番,真是可惜了! 而将猴子拦住,又敲了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红孩儿后,陈启转身笑眯眯的看向正靠着墙壁想勉力爬起来的如意真仙。 第三阶段的话术说服,启动! “如意道友,没事吧?” 陈启上前,好心的搀扶起了如意真仙问道。 “没,没事。” 如意真仙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启,感到说不出的尴尬,刚刚他还在饭桌上对这唐三藏不客气呢,转眼就被人家的徒弟打趴下了,然后还要人家来扶…… 咳咳,如意真仙的脸从喝醉的红色,再到和猴子交战时吓的白色,最后被猴子打成了青色,如今又转回开始的红色了。 真是可喜可贺呀。 最起码陈启就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红孩儿他们家祖传的皮实,你看看,这才没一会,如意真仙的脸色就红润回来了,真是气血旺盛啊! “呵呵,如意道友如今和悟空交过手了,可愿意继续听贫僧一言了? 你看,道友既然今日可以依仗实力,霸占这落胎泉,那来日未必没有比道友更强的人前来霸占泉水,届时道友被人夺了泉水,照样没了钱财不说,不还被人落了面子吗?” 陈启扶着如意真仙笑眯眯劝道。 呵呵,除了你们两个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跑来多管闲事的家伙,谁会过来与本仙抢泉水? 况且就算本仙打不过,那我还有兄长牛魔王呢,找到家兄,这个场子找回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该死,这两个吃饱撑了的家伙……等等,他们俩能吃撑好像还是本仙请客请出来的! 如意真仙心里痛骂,但面上不显,强笑道:“圣僧说的是,受教了,受教了,我这就将落胎泉让出去,还给这女儿国的凡人。” md,形势比人强,我如意真仙暂且忍了! 你们就等着吧,喜欢发慈悲是吧?等你们走了以后,我就继续把落胎泉圈回来,而且自此以后我要的供奉,翻倍! 第123章 如意真仙转业计划! 道友为何前倨而后恭啊? 看着如意真仙又换回了圣僧的称呼,陈启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来一句道。 他算看清楚了,这位妖仙还真是如同红孩儿所说的一般,是个能屈,能伸,还能屈的大丈夫…… 看来牛魔王他们一脉不仅有祖传的皮实,还有这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意识啊! 联想到小红一开始被紧箍儿痛服,还有眼前这位如意真仙被猴子打服,以及后来的牛魔王被诸多神佛降服,陈启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和赞赏。 识时务就好,识时务那就有的谈嘛。 其实一开始陈启准备的只有第三阶段的说服话术来着,只是人家刚见面的时候态度好,红孩儿又给出了攻略建议,才会有前面的两个阶段。 不过虽然如意真仙敬酒不吃吃罚酒,可看如意真仙如今乖顺的态度,陈启觉着前面两个阶段也不是没有起作用滴嘛,最起码对他原定的第三阶段起到了好用的铺垫作用! 于是就见陈启就帮如意真仙拍了拍身上沾的沙尘后,笑吟吟道: “如意道友肯幡然醒悟,放下对不义之财的索取,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道友也莫担心,我也知道友需要营生养活自己和手底下的徒弟。 贫僧一路行来,虽然还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也曾见过几个正大光明的营生,刚好可以介绍给道友,供道友选择。” “嘶,圣僧仁厚,那就先谢过圣僧了,圣僧请说,小道洗耳恭听。” 被陈启一巴掌拍到痛处了,如意真仙忍不住吸了口冷气,看着这痴呆和尚脸上的歉意,也知道其不是故意的,便继续强露出笑意道。 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实则在心底,如意真仙根本没瞧上陈启说的什么正大光明的营生。 呵,就这种凡僧,能有什么见识,无外乎就是路上见过的什么卖符咒,驱邪,求姻缘的正统道观求财之法。 呵,就这种营生,他如意真仙就是做烂了也才拿几个钱啊? 更何况一般道观庙宇最赚钱的姻缘求子生意在这女儿国还根本没什么人心动,他如意真仙靠这个不就是喝西北风吗? 不做,不做。 且先糊弄过去这个痴呆和尚,再做回老本行,天天躺在床上休息,闲暇时弹弹琴,诵诵经文,躺着就把钱挣了,岂不美哉? 陈启看出如意真仙表面恭敬,实则敷衍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继续笑道: “这一来,自然是像很多道观都在做的一样,售卖驱邪的符咒,替人降妖除魔,做做法事。 贫僧这一路走来,大小妖魔所遇无数,也有几家财力过人,赠我等不少金银。 想来凭借道友的实力,若是走此正道,不仅可以救人于水火,积攒功德,还能以此谋生积富,不在话下。” 呵呵,说得好,果然是这个没什么新鲜的事,可那是因为你个唐僧一路东来,走的都是些山间野路,人烟稀少之地。 自然会撞见不少妖怪,可这女儿国人口茂盛,国力也算强盛殷富,哪来这么多妖怪需要本仙驱除? 哦,倒是有一个大妖现在就居住在女儿国国都左右,可她一手本命神通堪称神威盖世,哪里是他如意真仙敢招惹的? 狗屁建议,下一个! 如意真仙打了个稽首,笑道:“圣僧所言有理,有理,不知二来又是什么?” 陈启瞧出了如意真仙的不屑,也不介意,略微沉吟后继续道: “这二来,自然是治病救人,贫僧也略微懂些医术基础,都是些最基础的口诀,童谣。 再让悟空给道友留下些医书,配上道友的修为,想来救治普通凡人的小病小痛不是问题,不说大富大贵,但维持温饱,肯定不成问题。” 陈启还真懂些医学基础,嗯,就是上辈子耳濡目染的一些卫生常识,例如这次立大功的保持喝凉白开的习惯,在周边喷撒生石灰杀菌消毒等等。 不过这次不用看如意真仙的反应,陈启都知道他不会同意。 果然,如意真仙一边在心里暗讽着秃驴黔驴技穷矣,一边脸上摆出副为难的样子,推辞笑道: “圣僧啊,这医道虽好,却不是吾之所愿也,且我这修行得道之人,若为医,未免有些自甘堕落之嫌……” “呵呵,换一个,换一个,圣僧还有别的营生吗?” 唉,虽说医者父母心,神医悬壶济世,活人无数,更有留下杏林圣手的大医董奉等神医,但医者,大夫,在古代的地位其实一直不高。 长久被人视为小道,百工之术,贱工之一。 所以如意真仙的抗拒很正常,这行事多活多来钱少,还容易发生许多不必要的牵扯,除了可以积攒个好名声外,对如意真仙来说是个很坑的营生。 而按他的处事风格来看,这位显然也不是在乎名声——连陈启随便遇到的一个路人老婆婆都知道他是霸占泉水的,可见其也不是为了名声耽误挣钱的“明白人”。 好在陈启本来就没指望前两条能打动他,当即故作犹豫道: “贫僧这倒是有第三条营生,格外适合道友,既能一年到头下来都算得上清闲,也能光明正大的收敛供奉,且数额不小,绝不逊于如今看守泉水的报酬。” “哦,还请圣僧详细说说,还能有这样的营生?” 如意真仙来了小小的兴趣,刚才是他表面上恭维迎合陈启,实则想看这个痴呆和尚出丑,才故意问一问二又问三。 可陈启如今故作姿态,口里说有能堪比如今守着泉水还要发财的营生,不由让其眼心中一动,抱有些许期许,催促问道。 他倒要看看这痴呆和尚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说得什么好营生。 如果确实好,那他待这群和尚走后,不仅能赚落胎泉水的钱,还能再赚一笔同样的钱财,实现每年收入翻倍! 嗯,不对,落胎泉水涨价,如果再加上新生意,本仙能收入翻三倍! 如意真仙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期待的看着陈启。 “这门生意说来简单,却又不易,还得看道友自己的本事了。” 陈启也不卖关子了,笑着单手竖掌道:“我等西行时,曾在车迟国遇见三位妖道,他们虽然犯下了蛊惑君王,残害良民百姓之行,但有一点做的很不错。” “以着求雨祈风之术,替车迟国求来大旱之雨,保了车迟国二十年风调雨顺,以此受了车迟国供奉,年年赏赐奉禄不绝。” “道友若是也有这番本事,大可随贫僧一同前往女儿国国都,贫僧倒换关牒时,正好向国王引荐,届时道友小露一手,荣华富贵如何会短缺?” 该说不说,车迟国三妖替车迟国求雨,保他们风调雨顺还事是干得很不错的,要是手上没有犯人命,只驱使了五百僧人干些苦力活,陈启还真没想过要他们的性命。 最多小惩大诫一番,让他们明白佛道,乃至众生平等的道理后,让猴子帮个小忙,引荐引荐,让他们攀上真正的道门关系,白日飞升都可以。 奈何一是一,二是二,三妖有功不错,但也钻了牛角尖,没把别人的命当命,自然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对了,还没问问猴子这位如意真仙手上有没有良家子的性命呢,要是也残害过…… 陈启上下打量了一番如意真仙,让这位莫名打了个寒碜,只觉这痴呆和尚的眼神,莫名有些可怖! 好在还是猴子懂他,一看眼神不对劲,连忙附耳解释了眼前这位虽然做事不地道,但勉强还能称一句有为真仙,手上没怎么沾过人命,不至于,真不至于。 而眼看着陈启神色转回和煦,猴子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暗暗擦掉了额头的虚汗,看着如意真仙身上淡淡浅薄的妖气,心里感叹想道:牛大哥,我老孙可算对得住你五百年前的结拜之义了! 当然,猴子也不是睁眼说瞎话,如意真仙单看气息,虽然小恶做过,但大恶绝对没沾过,不然就算有牛魔王的关系在,猴子也懒得替其说情。 而如意真仙在莫名恶寒后,摸着自己赤红的胡须,想着陈启的说辞,也是有些心动了,这门营生听上去,好像还真不错? 既光明正大,不怕像痴呆和尚这样爱多管闲事之人来捣乱;受一国供奉也能让他年年赚到不少钱财,确实是一门不逊于守落胎泉水的生意! 不不不,应该说赚的更多! 毕竟自他占了落胎泉后,那些穷哈哈身上没几个钱,一般不会花钱前来换水,也就女儿国的王公贵族,商贾富庶之人才舍得换。 可以这些人的家境,家里人误食子母河河水,意外怀孕的一年才有多少? 但若是为保国内风调雨顺,庄稼丰收,这女儿国内的国王,王公大臣只要不昏了头,恐怕年年都会抢着往他这聚仙庵里送钱,生怕他这位真仙跑了! 如意真仙心里算了这笔账,越算眼睛越亮,好营生,真是好营生,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过?还得从这个痴呆和尚,不,圣僧口中听说? 只是万事俱备,尚欠了一点点东风啊! 如意真仙闻言兴奋的搓了搓手,想了想后,略微有些谄媚的凑近陈启笑道: “圣僧,这营生好,这营生好,小道干了,但还请圣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可有正经的道家求雨祈风之术教我?咳咳,佛家的也行,我不挑!” 你不挑也得我会啊! 你堂堂一个真仙,怎么连个正经的呼风唤雨之术都不会? 陈启没想到如意真仙连这种“小术”也不会,还得找他讨要,被如意真仙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当场闪断了腰,计划被全盘打乱,和如意真仙两人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圣僧难道也不会求雨之术?” 如意真仙看着陈启惊讶茫然的反应,猜到了真相,捻着胡须心疼起飞走的财宝叹气道: “唉,不瞒圣僧,这呼风唤雨之术,小道也会两手,但也只可用来一时应急,若是用来保一方风调雨顺,便是榨干了小道一身的法力也办不到不说。” “一旦让天上的仙官监察到了,怕是要给小道一个扰乱天地秩序的罪名,遣雷部天官来劈我啦!” “小道虽然爱财,但更爱惜这一身的修为和性命,哪能将身家性命赌在这种事情上?圣僧,此营生虽好,却是与我无缘了,无缘了。” 想着算盘里打好的一笔笔入院的金银,如今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笔笔飞远了,如意真仙就愁眉苦脸的哀声叹气道。 这痴呆和尚真该死啊,只会画饼,让本仙只能眼馋但又吃不到,真是可恶,可恨! 罢了罢了,等他们走了以后,本仙的泉水供奉,还是翻三倍吧! “哈哈哈,这有何难,那车迟国三妖既然都能求得雨来,这法门能珍贵到哪里去?” “师父,如意兄弟,此事易耳,你们且在此安待,我老孙上天去找风婆,雷公电母他们问问,去去就来!” 猴子难得见到自家的师父吃瘪,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如意真仙的肩膀豪气道。 有了比较近距离的接触后,猴子现在也放心留陈启和红孩儿与如意真仙在一起了,想来吃过铁棒后,这家伙暂时是不敢起什么坏心思的。 ………… “有劳悟空兄弟替我求来法门了,多谢,多谢!” 如意真仙恭恭敬敬的用双手自猴子手上接过一本上印着《五雷法》的蓝皮小册,粗粗翻看几页确认真伪后,便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朝着猴子行了一份大礼感激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猴子送来的这一份法门,虽然还称不上对其恩同再造,有传道之恩,但也是赠予了一份重礼,授下了一份安身立业的本事。 自然值得如意真仙的伏身大拜感激,甚至夸张一些,说如意真仙得给猴子磕一个也不为过的。 而如意真仙也不是傻子,知道猴子愿意为他讨要这个法门,不仅是想劝他向善,如了他家师父的意,更有看在兄长牛魔王的份上,给他的便利。 这让如意真仙的心中百感交集,既觉得自家兄长结拜的这个兄弟没交错,也觉得自己先前在心里骂的是不是有点脏了? 嗯,卖悟空兄弟一个面子吧,待他们走后,这落胎泉水就,就按以前供奉的十分之一?三分之一?不不不,还是半价交换吧! 如意真仙一感动之下,心里忍痛割爱盘算道。 第124章 偏房密谈 猴子面对如意真仙的感激,面上自然是不在意的,淡淡笑着挥挥毛毛手,便算将这事揭过了。 只是想着路上抽空好奇翻看过的这《五雷法》内容,对比于如意真仙的激动,猴子心里还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 唉,雷部那些人忒小气,给我老孙的都是些什么复杂繁乱的小道法门,祈个小雨还要上香祷告等审批回复什么的,麻烦麻烦。 老龙王执掌行云布雨之职,直接把老龙王唤来让他下雨不就成了? 还是师父(菩提老祖)传下来的法门方便好用,嗯,不过这师传的法门,没有师父的同意,我老孙一般可不想外传啊。 所以,也只能让这如意老弟修这雷部传下的“正统”《五雷法》了。 这边厢如意真仙和猴子两人之间行大礼谢过,一旁的陈启也在心里再次感叹:还是猴子的能耐面子大啊! 上天随便跑一趟,如意真仙刚被小红搀扶着坐下,气都没喘匀几口,猴子就拿着小册子回来了。 果然,猴子就是这西游路上的yyds(永远滴神)! 暗暗向猴子竖了个大拇指,投去了个夸奖佩服等情绪的眼神后,陈启得以重新开始他的计划,对如意真仙单手竖掌笑道: “如何?道友有了悟空送来的这本册子,想来求雨祈风已经不在话下了,可愿与我等一同前往女儿国国都,面见国王?” “自当如此!” 如意真仙喜笑颜开的拍了拍仔细收好在胸口的《五雷法》,随即面色一肃道: “悟空兄弟愿为我求来正法,此恩难报,小道也知圣僧与悟空兄弟的好意,待吩咐我那徒弟几句,让他照看好家门后。 便随圣僧你们西去国都,面见女王,商谈这求雨祈风,保她境内风调雨顺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眼瞅着计划终于顺利进行到了一半,陈启有些心累的吐了口气笑道,但他三言两语间,也算知道了眼前道人的本性: 对亲人的看重,嘴硬,知变通,不怎么看重面子,以及最重要的贪财! 这样的如意真仙,哪怕陈启给他找了条好营生,也实在放心不下这位的节操操守。 不提这落胎泉水他会不会遵守约定重新放手,还给女儿国国人的公用,就是这新给他找的求雨活计,陈启都怀疑这货可能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不停的涨价要钱…… 甚至干出像灵感大王一样借风雨之事不断勒索女儿国的事,陈启都觉得不是不可能! 那到时候陈启他们今日的一番好心不就反成了害女儿国陷入水深火热,又诱导这把持不住的如意真仙走上邪路了吗? 为了不让这种悲剧事情发生,陈启自然还会给如意真仙加个保险,当即笑眯眯的拉过猴子对如意真仙笑眯眯道: “如意道友可愿与我们移步一叙,贫僧还有一点小事与道友商谈。” 正畅想未来,被幻想的金银财宝砸满周身的如意真仙,还念着猴子的赠术之恩,如何会拒绝? 欣然接受了陈启的邀请,和陈启猴子两人寻了个偏房密谈。 只有红孩儿一人,懵逼的坐在原位,被陈启以“这是大人的谈话,小孩子不能过来哦”为由,丢了下来。 不是,你个阴险和尚在胡言乱语什么啊!小爷明明都三百多岁了,不比你个肉体凡胎的家伙多活了一百多倍? 额,等等,好像是十多倍来着。 红孩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满意的点点头后,继续在心里声讨起陈启来。 年龄都差了这么多,凭什么在你眼里就我是孩子,你是大人啊? 还有你刚刚说的时候,虽然脸上在笑,实际上是威胁小爷吧? 该死的阴险和尚,到底背着小爷想干嘛?! 有些抓狂的红孩儿坐在原位,双颊高高鼓起的想道。 随即有些心烦意乱的红孩儿一口气喝光了桌上的茶水后,“嘭”的一声掷下茶杯,恶狠狠的瞪向了一旁站立静候的如意真仙大徒弟道: “看什么看?没看见茶水都喝完了吗?不知道添水去?难道让小爷我亲自去?二叔就是这样教你的?” 老者道人:??? 好好好,拿我出气是吧? 我……我这就去添! 沦为出气筒的道人站在原地想了想,惊觉自己在红孩儿三人来了以后,还是聚仙庵底层地位的悲哀事实。 毕竟陈启,猴子两人不是如同往常一样,前来求水,讨好他的凡人,而是师父如意真仙的贵客,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更是收拾起他师父如意真仙来都是轻轻松松。 红孩儿就更不必提了,大爷的亲生儿子,师父的心肝宝贝,哪里是他一个大徒弟能比的? 想明白了的老者道人苦笑着拱拱手,就乖乖前往了聚仙庵厨房添茶水去了。 而红孩儿看着道人离去的背影,小眼珠子一转,坏心思涌上心头:嘿嘿,二叔你跟外人谈话竟然不带我是吧?看我这回不掏空你那厨房! 想罢,红孩儿尾随着老者道人离去,顺手无比的,还从腰间抖搂出来了一个大麻袋! (如意真仙:???不让你去的不是圣僧唐三藏吗?关我什么事?) 聚仙庵一处偏房中。 如意真仙邀着陈启,猴子两人入座后,自己也寻了把椅子坐下后笑道:“圣僧,不知要与小道商谈些什么?还要特地丢下我那圣婴侄儿?” “阿弥陀佛,”陈启唱了个喏,看着如意真仙正色道:“如意道友可知我们师徒一行人此次西行所为何事?” “嗯,”见陈启神色严肃了起来,如意真仙也收起了笑意,抚须正经回道: “小道虽在此蜗居,但也略有耳闻,据说圣僧乃是欲前往西天世界,面见佛祖如来,取得真经?” “正是如此。”陈启点了点头肯定,这事随着他们一行人西行闹出的动静,也算是广为“人”知了,如意真仙只要不聋不瞎,有个三五好友,便是在女儿国不怎么挪窝,也会知道。 “贫僧也不瞒道友,我等几人领受的观音菩萨和唐皇法旨,前往西天取经,虽然一路上要经历艰险磨难,殊为不易。 但菩萨也曾承诺与我等几人功成之日,就是受正果之时。” 陈启向着如意真仙娓娓道来,惹得妖仙微微羡慕的拱手祝贺道: “原来如此么?我只知圣僧师徒一路坚定不移的要西去取经,更听闻过关于圣僧肉身的荒诞传闻,却不知圣僧等人功成后有如此大的好处。” “想圣僧如此慈悲多智,悟空兄弟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输我那兄长牛魔王,这西行之路虽然艰难险阻,但对圣僧你们来说肯定不是问题,小道先在此提前恭贺了!” 如意真仙羡慕的是陈启几人竟然如此轻易,就能获得西方的正果,从此以后称佛做祖,有西方供奉,好不快活。 尤其是眼前的陈启,更是一介肉体凡胎,只要走完西游路,就可以一步登天——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西方给这二人的果位不会低。 毕竟观音菩萨如此大费周章,连被佛祖亲自镇封的孙悟空都放出来了,就为保唐僧西行,显然这取经对于西方意义非凡。 更何况眼前二人里面还有一个可是曾经嫌弃官小品低就敢反天的惯犯! 且交过手后,如意真仙确信,这猴子当年的威名不是吹嘘的,一身武艺战力,绝不输于自家兄长牛魔王! 既然如此,西方为了安抚孙悟空,就算给不了佛位,菩萨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而这唐三藏乃是孙悟空名义上的师父,只要有这个名头在,像天庭,西方这种看重面子秩序的地方,给其的果位,最起码就不会差于孙悟空! 可以说,眼前两人最低都是未来的两尊菩萨! 至于取经路上的磨难,如意真仙直接无视了,有这孙悟空保驾护航,什么磨难过不去? 不过如意真仙虽然微微有些羡慕,思及自己这些年一步一步的修行成就,对比眼前这位凡人圣僧,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但实际上从心底来说,也就仅此而已了。 是,得正果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确实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打破了脑袋都要抢来一个机会。 但对于如意真仙来说,嘛,就这样吧。 毕竟得了正果,也意味着背上了职责枷锁,哪有他如今来得潇洒快活? 反正他自己也算得了道的真仙,寿命一时无虞,背后还有着好大哥撑腰,也不怕被人欺负。 既然如此,何必上赶着给人当差? 像他兄长牛魔王,也是这个心思,在人间逍遥多少年了? 不然以兄长的能力,去西方也不是不能混个菩萨果位来,只是没必要罢了。 咳咳,就是背后没了依靠供奉,得自食其力,日子嘛,也会过得比较紧凑…… “道友过誉了,过誉了,这正果还得等我们取到真经再说呢!如今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足为恃。” 陈启先是苦笑着拒绝了如意真仙的提前开香槟,才继续道: “贫僧提到此事,非是为向道友炫耀,而是要向道友说明,菩萨虽然对我师徒许了诺,但是……” 陈启看了一眼房间外,意有所指道:“这里面可没有圣婴,他只是贫僧路上恰逢其会,见其虽然顽劣,却不是无可救药,又刚好其与悟空有着缘分在,所以才特意带在了身旁管教一番的。” “圣僧的意思是?” 如意真仙闻言皱了皱眉头,听出了陈启的意思。 对啊,唐三藏他们去往西方,是为了真经和果位,自家大侄子随他们前去干啥? 真经? 普度众生?笑死,跟他们一家子有个屁关系! 果位? 他那个侄儿可是他家大哥大嫂唯一的独苗苗,除非是特别了不得的果位,不然他家怎么甘心这年纪小小的家伙就出家领职,等闲不得回门不说,以后还不能再娶妻生子了? 他大嫂知道了,得气到三月吃不下饭! 他大哥就不一定了,估摸着半喜半忧,毕竟他就是那样一个浑人性子…… 咳咳,将背后编排自家兄长的小心思放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后脑勺,如意真仙只觉曾经被那一拳拳打在身上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所以贫僧的意思是,圣婴若随我前往西天,贫僧不仅不能打包票给他讨来果位不说,这果位也不一定就是他以及令兄令嫂需要的,所以……” 陈启看了一眼如意真仙,忽的笑眯眯道:“所以道友可否告知贫僧,若我们继续西行下去,还需多久便会碰见令兄令嫂,牛魔王夫妇?” “这,圣僧此言何意?” 如意真仙袖袍下的双手微微一抖,面上却一副听不懂的讶异样道。 不好,这唐三藏怎么会知道嫂子他们要在火焰山堵他们?! “如意道友何必遮遮掩掩?贫僧既然如此询问,自然是已经提前知道消息的。”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装糊涂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揭穿道。 “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 如意真仙沉默了,沉默了稍许时间后,第一次在陈启等人面前露出了阴沉的神色,一字一句询问道。 “是在圣婴那里得知的。”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好似要翻脸的神情,毫不担忧的继续笑眯眯道。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猴子也拉过来的原因了。 “圣婴如何会告诉你们这种消息?” 如意真仙攥紧了拳头,只觉这痴呆和尚在当他像其一般痴愚,说些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蠢话。 他那侄儿虽然有些冲动,和他大哥一样喜欢大意发浑,可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他们? “呃……道友误会了,”陈启眨了眨眼,笑道:“圣婴那孩子虽然有时候呆呆的,但这种事还是压在了心底,守口如瓶,从未与我们说过。” “只是吧,这孩子太好懂了,很多事情都写在脸上,贫僧只是随便扫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 “他被我们带在身边后,虽然写信给牛魔王施主他们后,没有等来人救他,但从未气馁,老老实实的随着我们西行。” “但在过了通天河以后,这孩子看着西边却经常发呆痴笑,他又不像我们一样盼着西天的真经,那为何如此?” “想来,便是有人在西边,且是对他很重要,能救他离开的人物。” “我想,那人便是令兄牛魔王夫妇?” 陈启看着咬牙切齿的如意真仙,笑吟吟道。 第125章 承诺与承诺 “那为何不能是本仙呢?” 如意真仙看向陈启冷声道。 “因为一来圣婴在听见道友的名号时十分惊讶,显然,他也是意外撞见了道友在此。” “二来,道友的实力虽然不弱,但离打败悟空,救走圣婴,还是差了一点点。他不会将希望放在道友身上。” “不过,贫僧也不是没有对自己的猜测怀疑过,所幸,道友的反应告诉了贫僧,贫僧没有猜错。” 陈启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如意真仙,比了个指间宇宙的手势,笑眯眯的胡说八道道。 没错,陈启说的东西吧,说对也对,说不对吧…… 那也不至于,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嘛。陈启自认自己平时还是会稍微注意一下言行的。(同样的指间宇宙.jpg) 只是这货清清楚楚的记着火焰山一难,怎么忘也没把铁扇公主,牛魔王他们忘了。 所以自然知道爱子心切的铁扇公主肯定会在火焰山等着他们,才强行倒果为因,搁这忽悠如意真仙呢! 他哪有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 ——虽然红孩儿这没什么心机的小娃娃确实很容易看懂就是了。 红孩儿对着西边痴笑也不是想着马上碰到牛魔王他们后,找他们求救。 纯粹是这娃娃日日诵念道经有所得,露出的“蜜汁”微笑。 只不过他们是朝着西方前进,正对的方向就是西边啊! 这孩子早就乐不思火焰山了,和陈启他们一起过得快活,虽然有时候会想起母亲铁扇公主,但更多时间还是跟着猴子,八戒他们胡闹,嬉耍。 当然,如意真仙是不可能知道自家侄儿竟然真的和眼前师徒“同流合污”了,一时信了陈启不完全的真话,看着陈启一甩袖袍,脸上挂起冷笑,生硬道: “好好好,没想到是本仙看走眼了,你这和尚表面上看上去慈悲,实则心眼不少,肚子里竟是些弯弯绕绕!” 这个阴险的狡诈和尚! 不愧是是亲叔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可恶陈启,如意真仙心里怒气勃发,做出了和红孩儿初见陈启时一模一样的评价。 “说吧,唐三藏,你约本仙至此密谈所为何事?告诉你家兄家嫂他们的本事?呵,你不会以为我如意真仙就是这种受了点小恩小惠,就会出卖家亲的小人吧?” 如意真仙将怀里原本视若珍宝的《五雷法》掏出,看也不看的随意扔向了陈启面门,脸上尽是些嘲弄之色。 是,他如意真仙是贪财,喜欢敛财,但可不是那种为了钱财出卖亲朋好友的卑鄙小人! 不过是一门看上去不错的营生罢了,且不说他还有落胎泉可以守着,就是弃了落胎泉,重新换门营生又如何? 他唐三藏看不起谁呢? 猴子伸手接住了凌空飞来的法术书,看着如意真仙的眼神有些微微不善,好你个如意真仙,刚才在外面还对我老孙各种感激,道谢,现在对我们师徒摆脸子不说,还敢拿这书砸我师父? “怎么,孙悟空,你要打我?来啊,真当我怕你不成?这回你就是打死我,也别想从我嘴里扣出半个饶字来。” “不过,我可不是那种罪大恶极的妖怪,更不曾拦你们西去,打死我,不违背你们的慈悲之道吗?你个孙猴子还想去西天成就正果吗?” 如意真仙嗤笑一声,面对猴子投来的眼神毫不畏惧,不屑的讽刺了回去。 陈启按住了眯起眼的猴子右手,对如意真仙的挑衅暂时视而不见。 说穿了,真当如意真仙和他们的关系是一见如故,或者不打不相识的友人? 拉倒吧! 虽然论起来一开始是红孩儿起了贪欲,欲拿陈启这个据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宴请父王母亲,最后技不如人(脑子不够灵光),被陈启拿紧箍儿压住,又被猴子打服。 但在铁扇公主,如意真仙这些向着红孩儿的亲人眼中,那可就是: 虽然我家红孩儿有错在先,但你个唐朝来的和尚凭什么把他拘在身边? 要不是红孩儿头上的紧箍儿乃是观音菩萨送的宝贝,他们没把握,解不了;猴子和牛魔王是故交,勉强算没伤到面子里子,牛魔王选择了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启他们一路西行,又必然会经过火焰山,那里正好是铁扇公主,牛魔王他们的地盘…… 等等原因累计下来,才没有牛魔王夫妇纠集一众小妖,杀过来抢儿子! 但要说他们没在火焰山等着自己送上门,陈启是不信的! 就连如意真仙还像原着一样,蹲在女儿国没挪窝,怕也是有着提前刺探他们情报,以及看能不能趁机在猴子手里夺回红孩儿的小心思。 或许这一次就算八戒不大意,如同他一样没中招,用不到落胎泉水,如意真仙也会寻个理由出现在他们眼前…… 只是先有红孩儿看上去还不错,不像受了委屈,后有猴子堂堂正正的把他打服了,他才熄了那些小心思,转而开始与陈启你好我好大家好起来。 但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表面演演罢了。 否则他何必在陈启面前,遮掩火焰山的存在? 在感激猴子的时候,就可以顺势提醒他们,后面有个地方叫作火焰山,我嫂子大哥就在那等着你们呢! 你们到时候就把我侄子圣婴放了吧,那才是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到底,如意真仙在他们一行人里真正看重的还是红孩儿,所想看到的,也是红孩儿脱离陈启管制,重获自由,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做童子,跟随修行! 这无可厚非。 因为陈启也是这样想的。 ——没错,陈启也想放红孩儿回家,重获自由。 这并非妄言。 而是在想起红孩儿原定结局之后,看到红孩儿时陈启就起的心思。 原着中,红孩儿被猴子请来的观音菩萨用金、紧、禁三箍中的金箍收走,皈依菩萨后当了善财童子。 这在猴子看来还是一件好事——瞧,这个调皮捣蛋的大侄子虽然害得叔叔差点被烟熏掉了一条命,阻挠了叔叔的好事,西行取经。 但叔叔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不还是给他找了份好差事不是? 观音菩萨手底下的善财童子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多少人眼巴巴想给菩萨当差还没机会呢! 但在铁扇公主眼里可不是啊! 毕竟红孩儿当善财童子以后,显然是正式当差了,没事一般回不了家,中间隔了那么多年,都没回家见过铁扇公主。 而且这跟了菩萨吧,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之处——那就是入了西方沙门,不能娶妻生子了。 猴子是不在意这个,不过按原着里铁扇公主的表现来说,她很在意! 所以陈启当时就想着为了不伤猴子和牛魔王夫妇的情分,还是试着给红孩儿他们一个好的结局吧。 不依靠菩萨的力量降服红孩儿,但也不是放任红孩儿,而是将他带在身边,让猴子好好教导他一番,待到了火焰山的时候,再将其送回芭蕉洞,让母子团圆。 当然,陈启不是黑红孩儿的果位啊,届时在铁扇公主当面,陈启也会问他们接不接受入西方沙门。 若是愿意的话,正式收徒红孩儿,一路带到西天,想来佛祖也不会吝啬一个罗汉,使者之类的果位给红孩儿,或者陈启直接推荐进修结束的红孩儿继续去观音菩萨那当善财童子。 菩萨肯定很乐意。(观音菩萨:……彳亍口巴,三藏你过来,我给你加个buff) 不过陈启估计,铁扇公主那一大家子应该舍不得放红孩儿入西方沙门。 一念起波澜,陈启想着心里早早就打算好的事情,面上却还是继续对如意真仙笑眯眯道: “阿弥陀佛,道友误会了,贫僧非是如此龌龊之人,也非看不起道友的舔犊之情,而是想用一个承诺与道友换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换一个承诺?” 看着已经在心里打上阴险,狡诈等标签的陈启开口,不知道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如意真仙充满警惕的反问道。 “正是,既然牛魔王施主夫妇要在前方等着贫僧西去,夺回他们的儿子。那道友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届时贫僧会将圣婴直接放回,毋须他们大动干戈。”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淡淡笑道。 “你要直接放了圣婴?!” 如意真仙似乎有些不信能从陈启的口中听到此话,“噌”的一声站起来惊讶道。 “没错,”迎着如意真仙不可置信的眼神,陈启有些无奈的道:“道友将贫僧当成了何人?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么?我当初将圣婴带在身边,是其顽劣,需要教导。” “但圣婴本性其实不坏,这几年下来,随我们修行,已经差不多改了性子,走回了善道,既然如此,贫僧又何必强留他在身边,还不如早放他归家,父母亲子团圆才是正道。” 咳咳,那不是你们和尚这种事做惯了么? 动不动就要犯错了的人(妖)皈依,收成座下童子,坐骑啥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错怪,误会眼前和尚的如意真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圣僧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何必欺骗道友。” 陈启向如意真仙再保证了一遍后,又笑道: “可贫僧如此承诺,道友可愿以另一个承诺相换呢?” “圣僧请说,只要能做到,小道万死不辞。” 如意真仙理了理道袍,神色严肃,向着陈启一揖到底道。 “道友言重了,言重了,倒也不必如此,”对如意真仙此次的态度,陈启心里总算有了些许满意,但也未坦然接受此拜,躲开了此稽,扶起如意真仙笑道: “贫僧要求道友做到的事情不多,一是先前说的,道友让出落胎泉,不再与凡人争利;二来是道友保女儿国风调雨顺时,收取的供奉万万不可影响民生,也莫要随意涨价,逼迫他人供奉。” “对了,此前听言道友说有女儿国的王公贵族也窥伺落胎泉水,就请道友顺便再看护落胎泉一二,莫使其再落与歹人之手。” “这落胎泉与子母河都可以说是上天赐予女儿国之物,想来也是女儿国先人发现此二者神奇,才在此建国繁荣,既然如此,还劳烦道友,保其莫离初衷。” “圣僧放心,”如意真仙沉吟一会儿,相对于亲侄子的自由,这区区的“小”钱财也不算什么了,终于是真正有了诚意,不再打落胎泉的主意,向陈启正色承诺道: “圣僧既然有礼慈悲,我如意道人也非不识好歹之人,天地可鉴,以我这一生财运作保。 只要圣僧依言而行,我如意真仙从此只要还在女儿国境内,便保落胎泉水不落歹人之手,还女儿国人,误饮子母河河水的过路行人重使落胎泉水之权。” “另我若受女儿国供奉,保其风调雨顺,也不会随意上涨供奉,凋敝其民生财力。” 誓罢,如意真仙猛的收了脸上的正经,搓着双手,腆着脸凑近猴子,讨好笑道: “呵呵,那个嘿嘿,悟空兄弟,你手里的《五雷法》能不能让小道再看一眼? 嘿嘿,我道歉,我道歉,刚才是小道有错在先,态度不好,你行行好,大人有大量,莫和小道我一般计较……” “…………” 陈启看着如意真仙死缠烂打的行为,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暗暗寻思,自己是不是脸皮还是太薄了? 怎么就做不到这么丝滑无缝的切换? 如意真仙:没办法,挣钱嘛,不寒碜,没了落胎泉的营生,再不能接到女儿国求雨的单子,贫道不得喝西北风去啊? ………… “师父,这家伙靠谱吗?” 猴子看着终于得逞,捧着《五雷法》屁颠屁颠离去,言说要抄录一份,正本还他的如意真仙,搓了搓牙花后,对陈启疑问道。 “应该,大概,可以相信吧?” 陈启也被整得不自信了,抠着下巴盘算道:“你看他都用自己这一生的财运发誓了,以他这对钱财的积极样,应该不是骗我们的。” “好吧,师父你说的有道理。”猴子耸了耸肩,选择相信了陈启。 如意真仙的誓言里先决条件不少,但也正因如此,才比较可信。 真要是大包大揽,决绝无比,依他的性子,两人才不信呢! “不过师父,拿大侄子来换承诺,是不是有点……” 猴子收回看如意真仙的目光,扭头看着陈启有些犹豫道。 “你觉得用小红的去留自由逼迫如意真仙,对小红来说并不公平?” 陈启懂了猴子的意思,眼眉一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失笑道: “你不会以为我这是临时起意吧?我在收下小红的时候就想着等他改善后放他归家了,和如意道友的互换承诺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而且你这个当叔叔的莫非还当上瘾了,想留侄子一直在身边?莫忘了,小红可是有父母的,你那大哥大嫂或许可以接受我们带着小红走一段路,但真一路带到西天去……” 陈启摇了摇头,“他们家的性子态度,我通过如意真仙也能猜到一二,怕是看不上西天的果位,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就把儿子送入沙门。” “不过若是小红被我们交回他家长手里后,他还是强烈想和我们一起走到西天,也说服了自家父母的话,倒和我们有了继续下去的缘分。” 虽然不大可能就是了。 陈启心里想着,面上笑着开解猴子道。 猴子还是比较注重感情的,一路上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实则对红孩儿这个大侄子随着相处愈久,也就愈发看重。 第126章 女儿国? “师父说的对,”对于陈启的所说,猴子原地沉吟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的洒然一笑道: “是我着相了,大侄子不像我们几人无父无母,随着师父修行,只为正果,他尚有父母在。 我这个做叔叔的,可以为他好,带在身边教导一阵,但终身大事,还是交给我那大哥大嫂决定最好。” 陈启从来不怀疑猴子能不能想通此间关节,只是看着猴子眉眼间的犹豫散去,拍了拍猴子的肩头,欣慰一笑间,便算将此事揭过了。 ………… “圣婴,能不能告诉你亲爱的二叔,你背后装的麻袋里都、是、什、么、啊?” 将真本《五雷法》递还给猴子,短短时间内,就在聚仙庵静室里抄写完毕的如意真仙。 正笑脸盈盈的要喊过大徒弟,吩咐他看家几天,就撞见了刚刚从厨房里钻出来的红孩儿,背后还背着一个满满当当的麻袋。 这让莫名心生不妙之感的如意真仙,皮笑肉不笑的喊住了红孩儿,盯着他那背后的麻袋一字一句问道。 “哈哈,二叔,你们谈完了?” 红孩儿面对如意真仙的询问,不慌不忙的放下了麻袋,满脸“纯真”的笑道: “二叔,我们不是要去和我那猪叔叔,沙叔叔汇合,然后一起去女儿国国都么?” “可我们来前,他们两人还没吃饭哩!且猪叔叔一路上待我不薄,他又刚害了病,喝了落胎泉水才治好。 所以我才想着给他们打包一些吃食,好带回去给他们果腹哩!” “你那背后是一些么?” 如意真仙指了指那快和红孩儿一样宽高的麻袋,嗅着从中传来的饭菜香味,神色复杂道。 既有红孩儿对另一个陌生人叔叔喊得热切,还知道关心的酸涩,又有知道红孩儿有孝心的欣慰,更有一种痛失巨款的痛彻心扉感! 因为如意真仙已经闻到了麻袋里面,虽然装的大都是些普通的素菜,但还有不少让他心肝一颤的熟悉味道: 天山雪莲,山中野人参,何首乌,地精,金勾子…… 有的是这些年他那些三五好友互相往来中送的,有的是他亲自在深山老林里采的,还有他这几年收取的女儿国供奉,或者花钱在别人手里买的! “你你你,你打包些饭菜就算了,还拿你二叔我的药材作甚?!” 如意真仙指着麻袋的手都在颤抖,心里更是隐隐在滴血,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在向来手脚灵活的侄子手底下,抢回这一麻袋宝贝的概率有多高! 这些东西其实大都对他的修行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但众所周知,宝贝不仅有用的价值,还有珍藏的价值! 最起码如意真仙往日逛库房,清点这些宝贝的时候心情就会很愉悦,这些东西不仅仅可以赏赐门人,还可以留着,用来和其他同道交换钱财和其他宝贝啊! 而且你小子不是去东边的厨房打包饭菜吗?是怎么做到打包着打包着,打包到南边的库房里去的?! 跟在红孩儿身后,同样刚刚出来的老者道人身子微微一颤,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趁着如意真仙注意力全在红孩儿身上,大气都不敢喘的悄摸摸移到了如意真仙身后,假装是被如意真仙从其他地方喊出来的样子。 是啊,真奇怪,红孩儿是怎么在聚仙庵里找到库房,然后精准找到储存药材的地方呢? 真是奇怪啊,老者道人低头看着脚尖想道。 “嗨呀,二叔,我不是说了嘛,我那个猪叔叔误喝了母子河水,刚饮的落胎泉水打胎,想来伤了元气,正好你这还有不少药材,我就顺手拣了些你不要的,带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红孩儿看着二叔有些急了的样子,笑眯眯的回道,嘿嘿,叫你们谈话不叫小爷我! 什么叫我不要的?分明是你小子故意挑好的拿了吧?! 如意真仙被红孩儿的话气到牙疼,这倒霉孩子,有了外面的野叔叔,就忘了自家的亲二叔是吧? 亏二叔刚才为了你还在偏房里对那唐三藏翻脸,又应了承诺! 不过如意真仙也知道红孩儿的性子,知道这东西只要到了他的手里,抠出来可就难了,也只能挥了挥手,权当自己今天倒大霉,遭了强盗洗劫了吧。 不过,这孩子什么时候沾的这习惯,从哪翻出来的大麻袋?我这聚仙庵里可没这么大的麻袋吧?还有,圣婴这口口声声的猪叔叔,又是什么货色? ………… 路边的酒家里,也正是先前陈启等人问路的人家村舍。 喝完落胎泉水,大小便齐流,弄得浑身肮脏的八戒,早早就洗好了身子,重换了干净衣裳,此时正大快朵颐的吃着红孩儿带回来的一大麻袋吃食呢! 边吃,八戒除了谢谢提供饭菜药材的大善人如意真仙外,还忍不住对红孩儿不停的夸奖起来。 瞧瞧,什么叫作有孝心,心里有他老猪! 没有白添的那一路上多加勺的饭菜! 不像某两个没有良心的,亏他老猪因为担心他们迟迟不回来,洗完身子后,胃口不好,只吃了区区一桶白米粥。 结果呢,原来这两人是去上门拜访吃大餐去了,全然忘了还落下了一个“病人”和看护呐! 就是吧,不知道为什么,八戒哼哼唧唧吃着饭菜的时候,总觉得跟着师父他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如意真仙,也就是红孩儿的亲二叔。 在自己报完姓名后,瞧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尤其是在他老猪喝那煨了药材的大补粥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盯得我老猪怪不自在的。 陈启接受着八戒时不时瞟过来的委屈小眼神,也是有些无奈的。 天地良心,他回来的时候,明明是准备给八戒,老沙带一份饭菜的好吧? 只是在看到红孩儿背后比他整个人还厚实一点的麻袋,以及浑身上下弥漫着低气压的如意真仙,陈启还能说啥? 总不能当着如意真仙的面对八戒解释,不是为师没想到给你带吃的,是小红已经完美解决了吧…… 那如意真仙不得怀疑这一波是我在暗中指使? 拒绝黑锅的陈启只能想着抽空,等如意真仙不在的时候,再和八戒解释一遍吧。 这一餐吃得不算太长,因为八戒吃得足够快,他和沙僧两人差不多同时动的筷子,也是同时放下的筷子,但短短半炷香时间内,那一大麻袋的吃食就已经被消灭了——绝大部分吃食自然是进了八戒那无底洞的肚子。 当然,红孩儿薅来的药材没有被一次性吃完,而是被八戒塞进了行李里,准备留着以后配菜食补,或者做成膏药,药贴之类的东西。 正好大大弥补了前番红孩儿在金兜洞青牛精手底下的消耗。 只是在看到八戒搁那嘀嘀咕咕的报菜名,寻思着怎么配菜才能让这些药材好吃时,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真仙,身上的气压肉眼可见的更低了…… 一行人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在谢过酒家里的几位老婆婆和中年妇女后,又暂多了个如意真仙同行的一行人继续向西而去。 而酒家里面的几位妇人虽然一开始光想着看八戒的乐子,和猴子之间闹了点不愉快,但她们帮到的忙也是真真切切的,猴子,陈启几人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 临行之前,还特意留下了一些钱财 ——那是八戒在酒家里消费的热水和吃食,以及几人对老婆婆提供情报的感激。 一开始,这几人还是不愿意接受的,不仅仅是因为猴子在他们面前来了番腾云驾雾,让这些人误以为陈启等人是下凡的神仙罗汉——噫,好像意外的有些猜对了。 咳咳,更多的是因为八戒喝剩下的落胎泉水,这在他们眼里可是好东西,价比黄金! 只是吧,在陈启把价格“打下来”以后,显然,这落胎泉水以后就会和母子河河水一样,在这女儿国地界不说和大白菜的价格差不多了吧,那也和正常的泉水差不多了…… 老婆婆几人白捡到黄金的心情,也是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在得知了落胎泉水将会能供人人使用后,稍有失落的几人,面对如意真仙那标志性的打扮,虽然不敢乱说些话语,但一个个的也不禁被这好消息刺激的喜上眉梢,再三感谢了陈启一行人几番。 若不是陈启坚辞不受,他这次不仅能把给出去的钱财拿回来,还能利滚利,翻上好几倍呢! 另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吃饱了撑的跑去喝河水,泉水耍着玩,要知道,单喝母子河河水会怀孕,单喝落胎泉泉水,肠子,肚子都可能化掉! 而要是按照正常顺序来喝…… 那不就是所谓的小产吗? 普通人来一次小产就会元气大伤,他(她?)有几条命啊? 拿这玩意找乐子? 真当人人都是八戒,上个厕所,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能继续生龙活虎啊?! ………… “这女儿国与外界并不相同,其内基本上都是女子,国内上到国王下至村官,皆是女儿身。” “但也莫要因此小瞧了她们,这群女子与外面的娇弱女子可不同,一个个的体能不输男儿,甚至犹有胜出,否则这女儿国就算占了母子河的便宜,也不会还算昌盛繁荣。” “只是这女人一多嘛……” 前往女儿国都城地界的路上,如意真仙正好顺便与陈启等人介绍起了女儿国的情况,可说到此时,如意真仙顿了顿,脸色奇怪的笑问道: “圣僧,悟空兄弟,你们可知那所谓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可见过那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光棍,在看到单身女子时会作何神态?” “阿弥陀佛,当然知道,贫僧一路行来,穿城过村,男女老少,鳏寡孤独都曾见过,道友的意思是?” 陈启佯装不知的问道。 长时间见不到,接触不到异性的情况嘛,去那些号称和尚庙的学校院系,或者被戏称尼姑庵的学校院系,只要是性取向正常的,憋狠了的情况下会怎么样,懂得都懂。 等等,陈启想到自己现在哪里是号称和尚庙里的人?压根就是和尚! 反应过来的陈启,猴子几人都有种很微妙的被冒犯感,眼神有些怪异的看向了如意真仙。 “咳咳,”被几双有些不善的眼睛盯上,尤其里面还有个惹不起的孙猴子,自知失言,疑似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如意真仙立马开始转移话题,一脸感慨道: “圣僧知道就好,这女儿国啊,都不是女多男少了,可以说男子基本绝迹,全靠外来的行商,路人,才有些零星的男子入内。” “所以这群女子见到男人后的态度那叫一个……啧啧啧。” 如意真仙说到这里,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满脸的悲悯,不忍言之色,然而止不住的上弯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这女儿国人,一旦见了男子,就会兴奋不已,嘴里喊着‘人种’之语,就会往你身上扑,恨不得与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当场就颠鸾倒凤起来。” “咕嘟。” 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此时显得十分刺耳。 “…………” 不用回头,陈启都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果然,待陈启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去,八戒正坐在白龙马上睁着大眼睛,憨憨傻笑。 这呆子…… 陈启和猴子几人虚了眼八戒。 念在八戒刚刚遭了老罪的份上,陈启也就特意没让他挑担,转而骑上了白龙马,让他休息个两三天再说。 但八戒不挑的担子总要有人背的——陈启倒是觉得自己现在身体不错,此去女儿国国都又不远,想试试一路挑过去,可惜猴子,八戒他们都没让。 剩下的红孩儿是童工,如意真仙算是客人,自然不好让他们挑,所以这担子久违的重回了猴子肩上。 不过陈启也没想到,这呆子刚刚经历了怀胎又打胎,还能有这兴致? 实在是…… “呵呵,”见着八戒的模样,如意真仙的笑容更盛,他就是从红孩儿那里打听到了这“猪叔叔”的弱点,才故意如此说的,不然他还不讲呢! “这位猪兄弟有些期待这种事情?哈哈,正常,此乃人之常情,贫道我坐落在解阳山上这几年时,不知道多少男子就因为这个消息,拼了命也要去女儿国呢!” 第127章 女儿国王! “啊?那这些男子涌入西梁女国,岂不爽死他们了耶?” 八戒听到如意真仙的话,忍不住痴痴呆呆的惊呼了句心里话,但在看到猴子暗暗瞪过来的警告目光后,忙理了理表情道: “咳咳,如意道友,我老猪的意思是,如果有这么多男子前来女儿国,这女儿国怎么还基本都是些女子?” “呵呵,”如意真仙闻言淡笑道:“猪兄弟所言没错,这些男子若是都活下来来了,日益繁衍,这女儿国内,未必不会像现在一样,男子基本绝迹。” “哦?这女儿国人,难道还会故意杀害来此的男子吗?” 猴子听到此处,眯起了眼疑问道。 “是也不是,呵呵,贫道不是说了么?和猪兄弟所言一样啊,”如意真仙先卖了个关子,等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不解之色后,才一甩拂尘,大笑道: “来这女儿国的男子,大都被这一国的女子求欢,可人力有时穷,就算是铁打的人,又哪能禁得起这种索求无度?” “所以一个个自然都是‘爽’死了,死后,还会被割下胯下的那物件,被这女儿国人做成香袋,受人追捧呢!” 如意真仙意味深长的盯了盯八戒的胯下,直把这呆子盯得浑身汗毛耸立,胯下恶寒无比,打了个寒碜,差点自白龙马上跌落下去! “乖乖,乖乖,这女儿国人怎么这么凶残?不仅动不动就要一国人轮流上,还割那物件啊?!” 八戒抖了抖身子,再不敢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了,看向西边地界的眼神里没了期待,反而升起害怕和恐惧。 就算他老猪精通鏖战之法,也不是这么个鏊法啊!一刻都不给歇,那不得变成猪肉脯啊? “这女儿国的人想男人想疯了?可她们不是有母子河吗?若是需求男子,这么多年来,怎么也能产下不少吧?怎还会像现在这般基本全是女子?” 沙僧在一旁皱了皱眉不解问道。 他还以为这女儿国不稀罕男儿,有着女尊男卑之类的习俗,所以举国上下,基本全是女子呢,结果她们其实也缺男人? 这就有点古怪了吧? 欣赏着八戒瑟缩的样子,只觉心头出了点气,心情和顺的如意真仙听见沙僧的疑问,笑着解释道: “诸位有所不知,这女儿国内的母子河水,虽然神异,喝下就可让人有孕,但也不是没有缺点限制,其中之一就是,这河水之孕,生下的只能是女孩,而没有男孩。” “且这女儿国内的人,想是借助河水之力生下来的人太多了,基本都是这样来的,代代相传之下,即使她们正常与外来的男子交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绝大都数是女婴。” 所以不是人家不要男孩,而是基本上不会生出男孩! 沙僧听了解释,了然点头,而猴子却是心中一动,喃喃低语笑道:“原来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么?” 猴子似乎通过如意真仙的只言片语,想到了什么,但也未声张。 只扭头回去看了看西边他们来时渡过的河,又顺着河水的来源向上看了看,眼中金光一闪后,嘴角勾起,对如意真仙问道: “如意兄弟,这女儿国内是不是还有个照胎泉?可观母子之影?” “正是,”如意真仙愣了愣,没想到猴子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抚摸着胡须,沉吟了番道: “这照胎泉也颇有神异,似乎和我,咳咳,似乎和那解阳山里的落胎泉一样,都是这子母河伴生出来的泉眼。” “而且……” 如意真仙想起了重归无主的落胎泉,忙改了口,又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皱了皱眉,轻捻胡须沉声道: “这女儿国人但凡喝了母子河河水之后,都会等上三天,再前往照胎泉照影,以观是否怀上,肚子里有几个,但…… 贫道怀疑,若是不去那泉水照影,纵使身怀六甲,怀的也只会是个死婴,无有魂灵!” 莫名的惊悚之感涌上心头,即使已经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陈启,也有些不适的在手背上起了些许鸡皮疙瘩,当即忍不住开口问道: “如意道友为何会如此怀疑?还有那照胎泉难道有什么问题?” “贫道会如此怀疑,是因为偶然间见过路边一只野狗误饮了母子河河水,但在肚子鼓起来的三四天后,生下来的却是一只死胎!” “贫道当时便起了疑心,只因那野狗虽然因无人饲养,日子过得一般,饥一顿饱一顿的,但绝不至于会生下个死胎!” “又突兀的想起了女儿国人喝完子母河水之后的习俗,才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呵呵,圣僧,莫看我了,贫道当时心里虽有了些许猜测,但又想到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自然没有花费功夫去探查,也就是悟空兄弟突然提起这照胎泉,我才想起来和你们提了一嘴。” “个中缘由究竟如何,圣僧若是真想知道,此行不如大家一起去探探?” 面对其他几人聚精会神的听讲,又一脸疑问的神情,如意真仙摇了摇头,无奈的摊手笑回道。 他闲的没事干去探那照胎泉水有没有问题作甚? 反正又不耽搁他收落胎泉水的钱,只是此时路上一时兴起,特意谈起,充当谈资罢了。 倒是猴子在此时笑着抚掌大笑道:“何须前往探查?我老孙已经明了其中内情矣!” “这子母河之水可以让生灵有孕,肚子长出一个个婴儿,短短时日内,便可胜过常人十月怀胎之功,但却并未合六道轮回,所以不会有魂灵转生投胎进去!” “还得再经过那照胎泉,方才会有经历孟婆汤洗礼的先天婴灵入肚,合二为一,方才是真正的婴儿!” “这样生下来的,才是正常的女儿国人!而若是误饮,反悔的,只需在未照胎之前,喝下落胎泉水,便可消去孕肚,既不会连累到婴灵,也照顾到了孕者,连死胎都不用产出!” “妙啊,妙,弄出这子母河与照胎,落胎泉水之人,确实慈悲!想来是……” 猴子向陈启等人解释开来,但说出自己猜想的何人创河之时,却故意隐去了姓名,说的轻微含糊,未落入所有人之耳。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子母河与那几眼泉,都是人为的?” 沙僧听完猴子所言,大吃一惊道。 这子母河之水,若是天地鬼斧神工的造化之力,那尚可理解,可若是被人为创造,想来定是这三界里有名的大神通者! “嘿嘿,若非人为,怎会生下来皆是女子?又恰好在河边一南一西,各有一眼落胎泉,一眼照胎泉?” 猴子笑着看了沙僧一眼,但有些猜到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和师兄弟们说了。 不过在和陈启对视一眼后,猴子觉得,师父……似乎也猜到了一些。 那么陈启猜到了什么呢? 自然是这子母河的手笔来源于哪了! 能掌管三界投胎事宜的,除了下面的阴曹地府,还能是哪? 而为何全是女子…… 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弃婴风潮! 没错,虽然是西游世界,但当前依旧是属于古代背景,所以因为生产不够等因素,有相当多的一部分百姓,因为养不起等各种因素,在生下孩子后,会将其丢弃! 其中犹以女婴为主!其余的则大都是残疾婴儿,正常健康的男婴可谓是少之又少! 只因为不仅这个时代讲究需求男婴来传宗接代,也是因为男孩只要给他喂养到十岁出头,很快就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劳力! 而女婴…… 说句不好听的,人贩子都瞧不上! 它们要拐卖给别人家作媳妇,直接拐八九岁快成年(古代女子十四五岁就可及笄)的女孩不更好? 为什么要凭空再养八九年? 所以在这个世界观里,阴间的横死婴灵…… 恐怕是数不胜数,且是女婴占了大部分,多到有人出手,让她们直接转生到女儿国去了! 所以说,我才觉得有时候与其生出来面对这残酷的世界,还不如不生啊,若是碰上一对不爱孩子的父母…… 苦海无涯…… 陈启摇了摇头,不再细想,和有些沉默下来的队伍一起,默默向西而去。 不过虽然知道了内情里面的伤悲,不过这对于陈启让如意真仙将落胎泉水还给众生来说倒是无碍。 显然,只要不去碰照胎泉,直接喝下落胎泉水,就会只消去肚子里的肉团,而不会误伤到投胎的婴灵。 且女儿国习俗喝河水三天后才去照影,可见,没发育到一定程度的胎儿,连照胎泉都投不进去婴灵。 这样一来,只需让如意真仙在落胎泉水外立个牌子,有心落胎的人,就不会在无意间让肚子里的婴儿拥有魂灵。 甚至,这可能才是当初创建这一套循环流程的大神通者,最开始的想法,只是世易时移,很多规矩变成了当地人的习俗流传了下来,其中的原理,却已经被忘却了。 ………… 三四十里的路对于陈启等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半日光景都不到,一行人便至了女儿国国都。 一到此,那些原本莺莺燕燕,嬉笑怒骂,在街旁做买卖的女子,无分老少,一个个扭头盯来,鼓嘴吹哨道: “看!有人种!人种来了!” “还有一个长得特别俊俏的!可惜是个光头!” “咦,那骑在马上的人种看上去特别粗俗,凭什么能骑马?” “嘶~别说,我观这雄壮的白马儿也是别有风韵呐!”………… 一众女子的神态不一而足,但尽皆围了上来,看向师徒等人的眼里皆冒着精光,舔舐着嘴角,做出种种放浪之举。 可怜的八戒,原本可谓是这呆子梦里才会出现的美妙景色,但在如意真仙有言在先后,看着那一群群女子,好像看见了一群群嗜血的恶狼,嘀嗒着垂涎,想将他敲骨吸髓! 骇的这呆子抱住了白龙马马脖,嘴里不住的念念有词道: “各位女施主,我是个阉过的销猪,莫来找我,莫来找我!” 还是如意真仙靠谱,见状笑了笑,上前一甩拂尘,冷面斥道:“你们认不得本仙了么?还不速速退去,莫阻了本仙和这东土大唐来的圣僧面见你们女王!” “是如意真仙!” “他是谁?看上去有些,咕嘟,威猛!” “你不要命了?那是占了解阳山的如意真仙!自他来后,国内的落胎泉水又翻了好几番呢!” “原来是他!退吧,退吧!”…… 也不知道如意真仙来女儿国后,为了立威用了什么法子,在见到如意真仙出面后,认出身份来的女儿国人一个个的不敢再将陈启等人团团围住,向四周散去。 但也不知道是队伍里的陈启魅力太大,还是这群女人太过疯狂,虽然散开了,但还是挤在一旁,偷偷摸摸的指着陈启几人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起来。 只避过了领头的如意真仙,让出了一条直通王城馆驿的道路。 ‘这群疯女人!’ 如意真仙抽了抽嘴角,听着那“嗡嗡嗡”的哄闹声,转身对陈启几人喊道: “圣僧,你们先随我前去那迎阳驿,那里自有女官替我们通传,好见女王!” 陈启等人自无不可,跟在如意真仙身后,入了那迎阳馆,见过了驿丞女官,递交了通关文牒,道明了来意请求。 而那女官见了国内远近闻名的如意真仙来访,本就诚惶诚恐,又知了陈启师徒几人的身份,更是起身大拜见礼,言说未能远迎上邦人物,还望恕罪。 拜罢,馆驿丞就安排了下属招待陈启等人静候,自己则捧着通关文牒,脚步匆匆的入了王城中的五凤楼前,经由陛阶前的小黄门通传,入殿向女儿国国王拜倒道: “陛下!解阳山如意真仙求见!且与其同行者,自称乃是东土大唐和尚,奉观音菩萨和唐皇谕旨,去往西天拜佛取经!” “分别是师父唐三藏,大徒弟孙悟空,二徒弟猪悟能,三徒弟沙悟净,童子牛圣婴,连马六口,欲来此倒换关文!” “陛下,可要允他们奏请?” “哦?你说谁来了?” 女儿国国王闻言,“噌”的一声惊起,满脸喜色。 只是这一急,倒是不小心也碰到了御桌上的一本精装蓝本册子,使其滚落在了地上。 慌的女王陛下手忙脚乱的将其拾起,宝贝的吹了吹灰尘,仔仔细细翻看了遍,确认无损后,才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御桌中心。 而这本精装册子,隐隐约约可见,封面上乃是几个大字《西游记》! 下面边角处还有一行小字乃是:大唐唐三藏着。 第128章 女王之心 “陛下,是解阳山上的如意真仙,前些年至我国,打伤了不少贵族奴仆,霸占了落胎泉水的那位。” 馆驿丞误以为女王如此激动,是因为如意真仙,忙再次行礼回道。 “如意真仙之名,寡人早已听闻,我问你,此番与其同行者,真乃大唐御弟唐三藏?他们是何模样,一一与寡人道来,不得有误!” 霸占地方的妖仙,女儿国国王自然是知晓的,也曾动过兴兵前往讨伐的念头,奈何其手段不俗,不是凡人可伤。 更是听闻这如意真仙不仅自身不好招惹,背后还有个极为武艺超群,神通非凡的兄长! 再加上这如意真仙只一心求钱财,花些供奉就能继续换来泉水,国内的王公贵族吃过教训,又换来不少泉水后,便劝谏女王暂莫与其计较。 才有了如意真仙霸占地方,却与女儿国相安无事。 可如今的女儿国国王哪有功夫猜测这妖仙所来何事? 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大唐御弟唐三藏身上! 急切催促着馆驿丞描绘陈启等人的相貌。 馆驿丞不敢怠慢,忙道: “回陛下,御弟一行人中,独那唐三藏最为俊俏,相貌堂堂,丰神俊朗,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 “其次则是他收的童子,虽然还是个孩童,但面白唇红,眉鬓如墨,新月弯眉,想来长大后不输那唐三藏,也是一表人才!” 说到红孩儿,馆驿丞微不可查的吞了口口水,但在女王面前,不敢失态,继续道: “剩下的三个徒弟,模样便不中看了,形容狞恶,一个是毛脸雷公嘴,一个是肥头大耳,肚似孕妇,最后一个虽然长得高大,但脸色靛蓝,胡须赤红,看着吓人!” “哈哈哈,这却是你有眼不识泰山了,”女王听了馆驿丞的禀报,心中犹疑尽去,拍掌脆声笑道: “那毛脸雷公嘴的,可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身神通,三界难寻;那肥头大耳的,则是天上的天蓬元帅下凡,错投了猪胎呢!最后一个,亦是曾经玉皇大帝帐下的卷帘大将。” “这……” 一众百官听闻了女王的话,个个惊疑,既惊讶这前来要拜见的三个和尚来历通天,又疑惑女王怎会对这外来的几人如数家珍? “陛下如何会知这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人来历?” 还是当朝太师有足够的资历,敢于上前行礼问道。 女王脸上的笑容一顿,哪敢将真相全盘托出? 总不能告诉大臣百官们,你们禀报那些无聊的国情,搁那扯几家大族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寡人在御桌上,偷偷看外邦流传来的话本吧? 不动声色间,用奏折将御桌上的蓝皮书盖住,生硬转移话题道: “坊间传闻耳,寡人也是听人所说。” “不过诸公,我昨日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想来正是应了今日的喜兆也。” 女王陛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而且既然是坊间传闻,如何可信? 有些一头雾水的众女官见女王又笑脸盈盈的说起什么喜兆,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喜兆应验在何方?” “自然是应在那自东土而来,大唐御弟的唐三藏身上!我女儿国男丁绝迹,历代帝王,从未有够资格结亲的男人,今既是天朝上邦的御弟至此,想来是天赐良缘,要与我成婚的!” “寡人愿以一国之富,招御弟为王,我为其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 女王脸上的雀跃之情遮掩不住,眉目含情,满脸笑意,与左右百官言说道。 哦,原来是陛下思春了! 众女官心中一动,明了女王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对于女王的想法,一个个想了想,也觉女王说的有理。 唐三藏身为大唐御弟,身份上不算辱没了女王,又听馆驿丞夸赞相貌,想来配自家国主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至于女王变女后,御弟来作王…… 若是御弟贤明,自无不可,若是御弟不善治国,大家到时候继续听女后的就是,换个名头罢了。 于是一个个当即喜笑颜开,齐齐拜道:“陛下与御弟门当户对,男才女貌,正是喜兆天婚也!” “只是既然这御弟手底下的三个徒弟非凡,若是不同意陛下和御弟的婚事,那我等又徒呼奈何?” 太师与众女官笑后,思及女王刚刚谈到的三徒来历,有些忧心忡忡道。 “无碍,御弟三徒虽然神通广大,但与其师感情甚笃,只需御弟同意,他们必然不会阻挠,但怕只怕御弟……” 女儿国国王先是自信的一挥手,与众人言笑晏晏道,又有些患得患失,叹起气来: “唐御弟求道之心甚坚,一路披荆斩棘,只为西去取经,寡人虽有一国之富,却也怕御弟不为所动,拒了寡人的请婚。” 这…… 女王陛下长得倾国倾城,天香国色,又以一国为礼,聘请为婚,这天底下的男子,还有谁会不心动? 陛下竟然还担心那个唐三藏拒绝? 此人究竟是什么心志? 而且陛下又怎么会对这此人如此了解? 眼看着根本不像是一时春心萌动,而是早早就心有所属啊! 一众女官面面相觑,先前的疑惑随着此次心疑,再次齐齐涌上心头,只是女王选择了闭口不谈,她们也不敢逼迫,还是当朝太师继续站了出来沉声道: “陛下怎能妄自菲薄?陛下乃一国之君,容貌也冠绝我国,天底下的男子,谁会不对陛下心动?陛下既然有意,何妨让老臣前去求亲?” “老臣前去,只需讲明情况,想那唐御弟再怎么心志坚定,心中有经,也必会拜倒在陛下裙下!” 也算是看着女王长大的太师,对于女王此时的患得患失看不下去了,起身请缨道。 暗自思忖,陛下在深宫之内,基本从未见过男子,对于他们,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男子和女子也没什么区别,见到漂亮,有钱的就会心动,以陛下之尊贵,清姿,这女儿国上下,外加附近的几国,谁能不对陛下心动? 不心动的,怕都不是人了! 见太师自信满满的开口出声,女王虽然心里还有些没底,但也受到鼓舞,再次展露欢颜道: “太师言之有理,是寡人失言了,还请太师作媒,迎阳驿丞主婚,就去驿中与御弟求亲。 若他受礼,寡人当摆驾出城迎他!” 女王准了太师的请缨,可在太师离去前,还是忍不住拉住太师,贴耳交代了一事。 太师听完后,皱眉欲语,但见女王眉眼里的坚持后,叹了口气,对着女王拱了拱手,算是应承下来,才转身与馆驿丞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女王陛下美目之中眼波流转,既有着些许的忐忑不安,也有着对将来美满好事的憧憬。 御弟哥哥,你可愿与我在此深宫厮守,白头偕老? ………… 迎阳驿中。 陈启等人趁着驿丞前去禀报的时机,抽空在驿馆人员的带领下,特意去看了看照胎泉。 只是一眼看上去很普通的清泉,一丈方圆,被石栏围住,泉水清澈,他们来时,还恰巧有妇人挺着肚子前来照影。 说来奇怪,这妇人初照泉时,还只有她自己影像,可一眨眼后,泉水里所映照出来的,便不再是孤影,而是还多出来了她腹中的胎儿! 蜷缩微动,闭目握拳! 堪称是古代版强化x光! 陈启几人默默对视几眼,一行人中,哪怕是陈启这种“肉体凡胎”,也有几分潜藏的神异,自是看见了,胎儿显影之前,有一光点自泉眼里,投入妇人腹中! 可见,猴子猜的没错,此处,正是女儿国人投胎之所。 猜测得了证实,几人的心情却大都不好,向着泉眼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无上太乙救苦天尊”后,便随着驿中人员离去了。 恰逢黄昏时节,虽然馆驿丞入宫禀报未回,但其余人员也不敢怠慢陈启等人,奉上了斋菜,水果招待。 八戒前番吃了不少,但此时面对这些免费送上的饭菜,自然还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猴子则兴致缺缺,只挑了几个瓜果啃起,剩下的人在谢过好意后,可没八戒的好胃口,一个个的动了动碗筷,却只是浅尝辄止。 正此时,刚刚放筷的陈启,就听见外面外面的女官喊道:“是太师和驿丞回来了!” 太师? 这驿丞去一趟王宫,怎么还把当朝太师带回来了? 陈启心中一动,暗暗一拍大腿的恍然大悟起来:是了,女儿国,女儿国,自己被八戒怀孕,还有如意真仙这一连串的事情搞昏了头,差点忘了还有女儿国国王招亲这门子事! 说起来,这世界里的女儿国国王长得怎么样? 据陈启所知,无论哪个版本,这位“娇滴滴”的女王好像就没有长得不漂亮的! 一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之貌!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不是,妖? 陈启神色有些微妙,和娇滴滴的女王台词一同出现的,还有某位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美艳女子——琵琶精x,蝎子精√! 贫僧接下来要连渡两轮情关? 还一个利诱,一个威逼? 呵呵,四圣试禅心的时候,本御弟眼睛都没眨过,区区女儿国国王和蝎子精?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不要怜惜贫僧这朵娇花啊! 陈启想起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嘴角勾起,暗暗在心里打趣着自己,猴子则已经和八戒笑谈道: “呆子,你猜这太师所来何故?” “请我们上殿面见国王?” 八戒抓紧时间,又倒了一盘菜饭进肚子,头都不抬的含糊道。 “嘿嘿,若是请我们上殿,何须太师来迎?我看呐,八成是来说亲的!” 猴子耳朵动了动,挤眉弄眼间,故意对着陈启嬉笑揶揄道。 师父,这太师好像是冲你来的啊! “啊?说亲?不行不行,我老猪在这女儿国伤了元气,不结不结,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八戒这个呆子听了猴子的话,手一抖,饭都吃不香了,丢下碗盘,忙对着猴子摇起头,眼里满是不情不愿和对变成猪肉脯的抗拒。 这呆子,还以为猴子说的是来找他的呢! “你个夯货!” 猴子被这呆子气笑,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就是来说亲的,又何劳当朝太师前来?她们怕是冲师父来的!” “哦,不是我老猪就好,不是我就好,”八戒松了口气,刚要去捡碗筷,又后知后觉的赶忙看向陈启,一脸紧张的劝诫道: “啊?要给师父说亲?师父,你听我老猪一声劝,色如刮骨钢刀,女人红粉骷髅,这女儿国不是男人该待的地方啊!你就是要还俗,也不能在这还啊!” 这种话是怎么从你嘴里蹦出来的? 陈启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八戒劝他戒色! 当即神色有些微妙的道:“八戒,你的好意为师知道了,不过你也放心,为师的定力还是有的,不会被红粉遮眼,放心吧。” 呵呵,我怎么会被酒色所伤?不可能!我拿的是唐僧剧本,又不是奉先剧本! 对自己充满自信的陈启,如是想道。 未几,不等几人再谈,太师与馆驿丞二人已至了房门口,与陈启等人见礼后,笑意盈盈喊道: “这位就是唐御弟爷爷了?恭喜恭喜,今日有万千之喜了!” 初见到陈启长相,太师就明白了女王为何会中意此人,却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尤其是在他那三个长相古怪的徒弟映衬之下…… 真真是佳人如玉!与国主不相上下!可谓是般配良缘! 顿时,心里对国主自轻的不满,对引起此事的陈启怨气散去,转而喜上眉梢道。 “太师所言,喜从何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启见这风韵犹存的太师热情,也是和煦笑着回道。 嗯,天上掉老婆确实是喜事,可惜,我是唐三藏,这喜事接不住啊。 “喜从天降!” 太师有心想拉住陈启的手,好好告诉他什么叫喜事,又虑这是未来的王夫,只用手指了指天,大声笑道: “好叫御弟知晓,我国女王昨日夜梦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的喜兆,今日又闻天朝上邦的御弟前来,解梦所得,知是天定的良缘!” “是故,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御弟爷爷为夫,我王转为帝后,请御弟明日南面称孤!” 第129章 月下美人 南面称孤?称孤道寡啊! 仔细想想,这都是西游路上第几个邀请我做国王的了? 你们这些西边的国家就这么缺国王吗? 怎么每次遇到的国家,国王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邀贫僧做国王,或者共享王位? 哦,车迟国不是,那位没来得及拉关系,就直接被发配了! 陈启淡定的想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面对太师给出的王位诱惑不为所动,待其讲完后,就轻笑着摇头回道: “贫僧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如何能成得亲来?况贫僧肩负取经大任,无心儿女情长,一国之富虽好,非我所愿。 太师、国主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无福消受,还请太师替我向国主致歉回绝吧。” 你不要我要啊! 一听女王愿意用整个女儿国当聘礼求亲,本来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如意真仙瞬间眼红了,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相貌人家八成看不上,都想毛遂自荐了。 可恶,这群只会看脸的疯女人! 如意真仙攥紧拳头,看向太师的眼光中怨念满满,该死,我怎么就没大哥那福气呢?一群没眼光的疯女人! 不好,不会真被陛下说中,这个唐御弟是个心志坚定,一心只向取经的痴和尚吧? 太师对如意真仙的眼神没什么感觉,反倒对陈启干脆利落的拒绝心下一慌,好在太师也不是吃素的,早听女王说过陈启棘手,此来前特地做了准备。 当即一拍手道:“来人,将我带来的画卷呈上。” 一个女官应声盈盈而来,手捧一木托盘,上卷着一根画轴。 太师小心翼翼的拿起木盘上的画轴,转身对陈启笑道: “我知御弟爷爷顾虑,可若是一国之富不能让御弟爷爷动心,那我国女王这倾国倾城的绝色何如?” 说罢,一展画轴,当中一道绝色人影浮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画中女子头戴金钗,额点朱饰,身着一身绯红留仙裙,端坐在黄金椅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间,便是风情万种! 嘶~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陈启见了这幅画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世界观就是不一样,真的有人单凭长相,就可以媲美,甚至远远超越陈启上辈子见识过的使用各种邪术造出来的美人! 陈启本以为四圣那回已经可以算夸张的了,结果今日才知道,他们估摸着都收力了,因为今日这女儿国国王的画像一出,单凭画像,就能让陈启那颗见多识广的心脏跳个不停,有一种被惊艳的窒息感。 “嘶溜,嘶溜。” 奇怪,贫僧已经停止吸气了,怎么还有声音? 陈启被这不停的“嘶溜”声惊醒,顺着声音看去,好嘛,原来是八戒这个呆子看着画像,目光痴傻,口水流了出来,正不停的往回吸呢! 好你个八戒,刚才不还说红粉骷髅,色如钢刀吗? 现在一看到漂亮的,转修白骨道和金身法了是吧? 陈启的嘴角扯了扯,心里没好气的吐槽道。 不过拜这呆子所赐,陈启也在被这画像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呵呵,御弟爷爷觉得如何?可有心动?我家国主乃是人间绝色,配御弟爷爷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且此去西天,路途遥远艰险,哪年才能望得到头?御弟爷爷与其虚掷时光,倒不如与我家陛下结亲,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度过此生呢!” 太师见着众人惊艳的目光,对这效果很是满意,慢悠悠的卷起画像,灿烂笑着对陈启劝道。 “美,确实美!” 陈启毫不避讳的称赞道,目光还恋恋不舍的追逐欣赏着被太师慢慢卷起的画像,但在太师将画轴放回托盘上后,陈启虽有些可惜的咂吧咂吧嘴,但目光却重返清明的对着太师笑道: “然虽国主确乃人间真绝色,可贫僧此生已在佛前发过誓,不取真经,誓不回转。 既许诺西行取经,那除非贫僧粉身碎骨,魂堕幽冥,不然这西去之路,就永远不会停歇;那灵山所在,也永远在等着我等登临。” 糟了,陛下真一语成谶了! 太师迎着陈启坦坦荡荡,却又坚定不移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充满无奈,知道自己此次请缨,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这个唐御弟,他油盐不进呐! 太师的心里有些对陈启顽固态度的恼火,亦有着对其不为声色所动的欣赏。 有心想要动用武力逼迫吧,又顾及到一旁好整以暇的如意真仙,还有唐御弟那三个奇形怪状的徒弟。 陛下之前所言,或许有所夸张,但光看外表,也能知这三人不凡,且这唐御弟都如陛下所说的一般禅心坚定了,焉知这三人是不是真的神通广大? 再想想陛下在自己临走前的嘱托…… 得,看来自己还真是白忙活一场,只能让陛下自己发挥了。 至于这样会不会有损国体…… 罢了罢了,谁叫女王陛下难得春心萌动了呢? 太师心下叹气,也只能面上强颜欢笑,对陈启等人道: “御弟爷爷心念既坚,那我等也无话可说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劳烦诸位在这迎阳驿先歇一晚吧。” “待得明日清晨,诸位再随驿丞上殿,面见我王后,倒换关文后离去吧。” 向着几人点点头,太师转身,带着馆驿丞行色匆匆的离去。 她得回去禀报陛下这则“坏消息”了。 而陈启等人对暂歇一晚,自无不可,左右已经黄昏将近,他们倒换了关文也没空赶路,能白得驿馆里的房间睡还是一件好事。 如意真仙就更不在意了,他时间多的是,只是在猴子揪着丢人的八戒耳朵教训时,这位妖仙看着光头僧衣也难掩俊朗的陈启,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感叹一句: “圣僧好福气,能有女王倾心,以国为聘,更有好禅心,权财女色在前,毫不心动。” “呵呵,贫僧终究还是一介凡人,岂会不因外物心动?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罢了。” 面对如意真仙的半酸半夸奖,陈启不以为意的摇头失笑道。 他哪是禅心坚定? 只是还有理智尚存,知道自己的人生主线任务是去西天取经,沿路的种种诱惑困境,都不过是磨难而已,渡过去了一切都好。 渡不过? 你猜猜他被妖怪困住的时候会有神仙来救,他要是主动堕落了,那些神仙会眼睁睁的看着吗? 不过不愧是被戏称九九八十一难里,八十难归猴子,唯一一难归唐僧的女儿国国王一难。 啧,这女王也太美了吧?光画像都能如此动人心魄,要是真人还得了? 可惜,我是唐三藏,女王再美,与我无缘。 不,不可惜,若我非是唐三藏,怕是连女王的面都不可能见到吧? 陈启有着自知之明,内心保持古井无波的心态淡定想道。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太师和几个禁卫的陪伴下,一轻纱遮面的摇曳身姿来到了迎阳驿中,又由馆驿丞领着,走至了陈启所处的房门之外。 “叩,叩,叩。” 三声不缓不急的轻叩门声,惊动了房内油灯下,正提笔写字的陈启。 他正准备将今日在女儿国的奇特见闻写在稿纸上呢,甚至有感这母子河的形成,在书中还特意提及了一笔,呼吁这个时代的人们尽量莫要做出弃婴溺婴之举。 只是陈启没想到,今日难得的和猴子他们分开住房,一人一间之时,怎么还有人来敲门了? 猴子他们? 不像,他们可不会这般耐得住脾性不出声催促唤他。 那不会是这迎阳驿里的女官侍女跑过来想偷吃吧? 就像上辈子不正经的那种“客房服务”一样,难怪先前的馆驿丞特意给他们安排一人一间房…… 敢情在这等着是吧? 想到女儿国的特殊情况,陈启的眼皮跳了跳,好在弯了弯手臂后,那块垒分明的臂膀,强健有力的身体给了他底气,不用担心被人“反客为主”,更不用为了这种小事,就喊猴子,八戒他们前来护驾。 念到此,陈启便放下墨笔,披着一身月白僧衣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绝色美人,在月光的映洒下,对陈启眉眼一弯,轻柔笑道:“御弟哥哥?” 婉转清扬的女声入耳,此时看着门外的女子,陈启心神一个恍惚,莫名想起一个很适合眼前人,却又不太适合当前环境的话语: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无需雪色,眼前人就是绝色。 身姿婀娜,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赛过貂蝉与昭君,不逊月宫嫦娥仙。 直看得阴暗拐角处偷偷摸摸探出头来偷看的其中一头猪流出大把大把的口水,在地上堆起数个水坑。 要不是猴子有先见之明,让其排在了最下面,恐怕这厮的口水如今全都要流在其他人头顶上了。 怒其不争的猴子拧了拧八戒的大耳朵后,和沙僧,红孩儿,如意真仙几人将头离远了八戒,凑到另一处偷看。 就连白龙马也嫌弃的摇摇头,转过身去,不肯和八戒凑在一起。 “御弟哥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皎洁月光下,将月光衬得黯然失色的女儿国国王,开口柔声细语道。 “啊,呃,哦,陛下请进,请进。” 稀里糊涂的,陈启就将女王迎进了房间,拖来凳子请坐,又为其泡上香茶。 好在陈启稀里糊涂间,也忘记关上了房门,倒不虞窗边会莫名出现几个人头这样的惊悚事件了。 “不知陛下夜间来访贫僧,所为何事?” 喝了一口茶水,勉强冷静下来的陈启,才发现自己刚才心神失守间,都干了什么好事,强忍着捂脸的冲动,陈启强作镇定的对女王笑道。 “御弟哥哥怎知我就是这西梁女国国王?” 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屋内陈启展开的行李包袱,一一扫过那些补丁僧衣,斗笠,九环锡杖,案桌上的稿纸,笔墨等等的女王,眼中涟漪暗生,最后将目光移回陈启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巧笑倩兮的问道。 嘶~画里的就够漂亮了,实际的真人更劲啊! 看着女王那勾人夺魄,在油灯下流光溢彩的美目,陈启心头一跳,有点喘不上来气的头晕目眩道: “先前太师来访时,曾带有陛下的画像,贫僧见过,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陛下。” “哦?还有此事?” 女王的柳叶眉微弯,紧紧盯着陈启,眼中好似有万般春意,笑道:“那御弟哥哥觉得是画像美,还是我美?” “自然是陛下美,贫僧见那画像时便觉是人间少有的佳人,可见到陛下真人时,才知何为真绝色。” 陈启直视着美人美目,坦诚的说出内心想法道。 “御弟哥哥能喜我之容貌就好。”女王被陈启毫不掩饰的夸奖说的一喜,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云,那是陈启这辈子见过的夕阳都无法比拟的颜色。 但随即女王脸上欣喜之色一转,化为哀愁看着陈启道:“可御弟哥哥既然心动,又为何不允太师的说亲,与我一起,做那天作之合呢?”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旦换了神情,便好似从先前可融冬冰的春意,转换为了蕴含万般愁思的秋水,盈盈闪闪,动人心神。 被一声一声又一声的“御弟哥哥”喊着,陈启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酥麻了,丝丝缕缕,好似有电流过,再见着女王眼中那哀愁之色,陈启都不禁扪心自问: 这取经大业真的重要么?竟然能让老子拒绝这般世间难寻的美人,让她伤心? 坚定之心一摇再摇,直到陈启的心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从天而降,可以化山的大逼兜后,才猛的回过神来,对女王苦笑竖掌道: “阿弥陀佛,陛下,美色虽好,却非吾愿,此身已许真经,再难许陛下矣。” “果真许不得么?” 女王眼中愁思更甚,哀怨的看着陈启咬唇不甘道。 “先来后到,轻重缓急,陛下当知矣。” 感受着在美人目光下,不断退守消失的防线,陈启心下苦笑,却不愿意退避的直视女王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可虽然他陈启受不了,但也不愿意做一个逃避的懦夫,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那,若是御弟哥哥先遇到我,还愿意去取经吗?” 女儿国国王看着陈启投回来,带着歉意的温润目光,心中一痛的轻启樱唇问道。 “若此身非是沙门中人,未曾肩负取经重担,陛下相邀,想来是再情愿不过的了。” “不过陛下,若贫僧非是大唐御弟,西天取经的唐三藏,又如何能面见陛下,搏得陛下青睐呢?”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初见的惊艳失神后,陈启越发适应女王的绝色,心神也越发清明,看着哀怨的女王,还能洒脱一笑回问道。 第130章 有缘……无分? “御弟哥哥……” 女王用那好似会说话的眼睛静静看着陈启,在听到陈启回答若非沙门中人,未曾有取经重担,便愿相随时,心中充满了欢喜,双眼也绽放光彩。 可听闻陈启紧随其后的反问,心中莫名一慌,忙道: “御弟哥哥可是觉得我轻浮不自重?看重的是御弟哥哥的身份,面容?” 不然呢? 你连称呼我,都是用的大唐御弟称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界的那位,咳咳,嗯,不可说,不可说。 刹住了心里对某位天尊大逆不道的想法,陈启继续在心里苦笑想着。 女王来找他说亲? 不,准确的来说,女王倾慕的是唐御弟唐三藏! 而原因也很简单,一为大唐御弟的身份,不算辱没了她,正好门当户对。 甚至按照汉朝那时候极端的口号来看,上朝使臣地位便可与小邦之主相当,那原着里的唐三藏入赘女儿国,还相当于“下嫁”了哩! 二来嘛,自然是因为老唐留下来的这具身体“姿色”非凡喽,虽然和女儿国国王这种可以美到动人心弦的相貌还不能比,但放在基本没有男子的女儿国。 身边还随身带着长相比较“特殊”的三徒弟…… 那不成了绝杀? 当然,陈启并不是瞧不起女王的见色起意,看重门第。 毕竟世间上的多少一见钟情,其实不就是见色起意? 咋滴,不然这些人也和猴子一样长了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底裤,然后爱上了他\/她? 扯淡吧! 说句老实话,就连陈启自己不也是个“见色起意”的? 如果女王长得没这么漂亮,他会稀里糊涂的把人请到屋里? 早就在门外就礼貌拒绝了。 甚至对方长得丑,死缠烂打还有神通在身的话,他都要叫猴子了! 至于门第么…… 这点他倒是看得很开,对于门户之见没有什么所谓,对别人尊不遵循也无所谓。 来自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一对恋人能不能走到一起,初始是看姿色,性格,能力等。 可能不能长久的走到一起,却要看三观是否契合了。 门当户对是一种增加契合概率的手段,但并非绝对。 那陈启是有心理洁癖? 觉得身体是老唐的,女王爱的并非是他? 嗯,大概占了那么一点吧,眼前女子虽然绝色倾国,又主动大胆,但爱的却是别人留下来的皮囊…… 啧,微妙的ntr感觉啊。 不过陈启这一路走来,早就接受了唐三藏的身份,倒也不至于心里这关过不去,只是吧,心里这关好过,外面某只大逼兜那关不好过啊! 剖析了女王的情感后,自觉冷静下来的陈启对女王竖掌行礼,苦口婆心劝诫道: “陛下扪心自问,所爱的究竟是什么?若今日来国朝的并非是贫僧,而是另一尊贵英俊之人,陛下还会心动吗?” “若心动,可见陛下所爱者,非我也,乃是身份尊贵,容貌雄伟之人。” “既然如此,这天下要找出这样的人,虽然说不上是数不胜数,但也绝非贫僧不可。” “陛下自可张榜皇文,为自己寻夫,而不是非要与贫僧这个和尚结亲。” “可我若爱的只是眼前之人,御弟哥哥唐三藏呢?” 听着陈启的劝诫,女王神情不动,只用手托腮,定定的瞧着这个身披月白补丁僧衣,侃侃而谈的和尚,待其说完后,忽的展颜一笑道。 嘶,不好,顶不住,我成懦夫了! 被女王那绽放的笑颜刺到了眼,陈启的目光忍不住躲闪了番,垂下眉眼苦笑道: “陛下,贫僧已经说过了,以陛下之绝色,何必非要垂青我一个和尚呢?这天下如贫僧一般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可天下只有一个唐三藏,一个御弟哥哥。” 女王突然打断了陈启的话,直勾勾的看着低垂下眉眼的陈启笑道: “御弟哥哥可知,我所看重哥哥的,非是身份和面容?” “我看重的,是御弟哥哥一路披荆斩棘,不畏艰难的英勇之心,是御弟哥哥愿意普度众生,解救万厄的慈悲之意。” “只是成也如此,败也如此,我虽因此爱上御弟哥哥,但也因御弟哥哥心志坚定,做不成恩爱夫妻了……” “今日来此,所行不虚,得见哥哥,纵不能百年好合,长相厮守,却也了却了心头一愿。” “能知晓御弟哥哥真心,足矣。” 女王话落起身,自怀里掏出一本蓝皮封面的话本,珍而重之的放在桌上,对着陈启俏皮的眨了眨眼一笑: “御弟哥哥写的话本很好,我很喜欢哦。只是今夜上门匆忙,略有失礼,就以此物赠君吧。” “明日御弟哥哥上朝,就是要离我而去了,再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日?” 女王探身上前,伸手为陈启系上了僧衣的扣子,柔柔的看着陈启眉眼笑道,又替陈启拍了拍身上僧衣的褶皱,好似拂去了上面种种灰尘。 最后才状似洒脱的转身挥手告辞道: “夜已深,我就不打扰御弟哥哥休息了。” 女王维持住了女儿国国王的体面,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去。 恰似她来时,欲带万千星河入梦。 风中传来了女王的呢喃声:“愿,圣僧此行西去,风雨无阻,磨难皆消,顺顺利利,直到灵山。” 但陈启却分明听见的是:“若御弟哥哥取经归来,来此娶我可好?” ………… 怅然若失的看着门外消失不见的佳人背影,陈启总感觉刚刚是他做了一个梦。 只是恰好风吹开房门,将他从梦中惊醒罢了。 “呵,自欺欺人的凡人。” 摇头轻笑,不知在说谁的陈启,起身关上了房门,坐回案桌前,提笔欲动,却久久悬空,不得落笔。 最后起身至了待客的四方桌边,捡起了桌上那虽被主人精心呵护,但也难掩被常常翻看的话本。 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后,陈启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展开了封面,在昏黄的油灯光芒下,认认真真的看起了这本被人赠来的礼物。 哪怕其中的内容,是他亲身所历,更是一字一句,亲笔所写。 ………… “圣僧,还请随我上殿,倒换关文去吧。” 一大早,就被女王吩咐的太师,带着馆驿丞前来相请陈启师徒。 只是想到女王陛下那微红的眼角,憔悴的面容,太师心中叹气,面上也没了热情,公事公办的换了称呼道。 “有劳太师与驿丞了。” 面对太师态度的大转弯,陈启不以为意的笑着行礼回道。 奇怪的是,今天一行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除了一如往日般精神奕奕的猴子,其他人,包括陈启,都有种困倦的感觉,大概就像是——一夜没睡? 太师见那肥头大耳的胖子呵欠连天,容貌秀丽的娃娃不停以手揉眼,暗暗瞪了眼馆驿丞: 虽然这唐朝的僧人不识好歹,不受天恩,但我们女儿国自有礼仪在此,你都怎么安排的房间,怎么能让人睡都睡不好? 传出去,我国的面子往哪搁? 一脸无辜茫然的馆驿丞:我明明昨天特意安排的好房间啊!甚至为了方便陛下的好事,给的都是又大又舒服的上房! 引路的两个女官,眉来眼去间一个训斥,一个挨骂,脚步匆匆的,带着陈启等人就穿过了五凤楼,直上了金銮殿。 殿上,女王正襟危坐在御桌前,两边文武百官分列,自有一番威严气度的看着陈启等人进殿。 “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僧侣唐三藏,见过国王陛下。” 陈启按照正常的规矩,面色如常的对上坐的女王行礼拜见道。 身后,向来对此般礼仪吊儿郎当的猴子几人,难得的收敛仪态,跟着陈启一同,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仪。 “圣僧平身。” 此时的女王,好似也忘了昨夜的大胆拜访一样,维持着国主身份,抬手平淡示意道。 只是看向陈启的目光之中,还有着遮掩不住的雀跃与欢喜。 “圣僧所求,寡人已从太师与馆驿丞处所知,通关文牒也已盖印画押,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圣僧告知。” 宝座上,女王素手轻抬,葱白十指翻动通关文牒,忽的停在其中一处开口问道。 “陛下请问,贫僧若有所知,绝不敢隐瞒。” 陈启单手竖掌,弯腰回礼道。 “这通关文牒上,有圣僧取经的前因后果,有圣僧的姓氏法号,但为何却不见身后三名高徒名姓?” 女王笑意盈盈的目光看向陈启,“好奇”问道。 “回陛下,贫僧三徒皆是在离了大唐之后所收,此通关文牒乃是唐皇所赐,是故没有他们法名。” 陈启不知女王问此何意,只老老实实解释道。 “原来如此,”女王了然的点点头后,浅浅一笑,绽放颜色道:“既如此,寡人为圣僧增补如何?” 陈启迎着那可动一国的笑颜,愣了愣,随即也是轻轻一笑点头道:“但凭陛下尊意。” “好,好,好!” 女王展眉欢笑,亲自浓磨香翰,饱润尖毫,在这牒文之后,写上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牛圣婴四人名讳,轻轻吹干墨迹,手捧着通关文牒,走下御桌,递还给陈启道: “圣僧,此通关文牒已成,可在我西梁女国境内通行无忧,望圣僧珍重。” 陈启接过文碟,坦然面对女王那多情的眼眸,含笑行礼道: “陛下好意,贫僧在此谢过。只贫僧此来,非只是为这通关文牒,还有另一件要事。” “哦?圣僧快快请讲。” 女王也不回陛阶了,就这样站在陈启面前,眼生惊喜的问道。 莫非是御弟哥哥经过一夜,想通了? 可惜,陈启的回答注定会让女王失望: “陛下,乃是贫僧此来贵国,结识的道友如意真仙,其神通不凡,可向上天祈风求雨。 是故特意随贫僧来此,欲以供奉为换,保贵国风调雨顺。” 终于轮到本仙出场了! 眼看着女王和陈启眉来眼去,如意真仙莫名感觉自己肚子有些撑,嘴巴里还有些酸涩,只想早早办完事情回解阳山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金銮殿里待下去了。 当即跳出来一甩拂尘,行礼笑道: “陛下,贫道办事向来是有口皆碑,童叟无欺,只需每年三牲齐备,香火红烛不停,花红表里,羊酒果盘齐备,贫道便可保女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意真仙站在大殿里,抚摸着胡须,臂弯藏拂尘,满满的道家高人,仙风道骨气象。 奈何,早先霸占落胎泉水的行为,让女王对如意真仙的人品并不是很信任,看了一眼这道士后,转身对陈启有些犹豫道: “区区祭品与供奉倒是无碍,只是……” “陛下放心,此事与女国百姓大善,是以贫僧与如意道友约定在先,其虽要收取供奉养身,却也会说到做到,不会欺瞒。且经过贫僧劝说后,道友也已放弃了对落胎泉水的独占。” “自此以后,西梁女国国人欲饮落胎泉水,皆可前去打取,无人会再阻拦。” 陈启明白女王的顾虑,轻声交代道。 解一方苦厄,除沿路妖魔! 果然是御弟哥哥的风格! 女王的眼睛一亮,心中的顾虑尽去,方才敢接纳如意真仙的自荐。 在与太师等百官商议后,决定拜如意真仙为国师,负责女儿国风雨之事。 将解阳山上的聚仙庵修葺扩建,顺便将落胎泉水也重新打条管道引出。 至于如意真仙提出的供奉要求,自然也是同意了。 毕竟如意真仙的要求对于整个女儿国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不过,此间要事已毕,那也就意味着——陈启师徒几人该离去了。 “陛下,已至城门口三十里矣,该与圣僧告辞了。” 女儿国都城三十里外,华驾凤辇,女王乘坐銮舆,一路将陈启送至了此地。 眼看着女王还欲相送,太师咳了咳提醒道。 “竟已三十里矣?!” 以手托腮的女王被太师话语惊醒,将痴痴目光从陈启身上拔离,看向路边刻着三十里的石碑,和那着名的路标石亭,才总算反应过来。 “陛下,相逢虽是为了别离,别离却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的重逢,既已至此,还请留步吧。” 陈启看着女王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心的开口安慰道。 重逢么…… 女王定定的看着陈启,下了御辇,不顾周边的大臣侍卫,替陈启掸了掸身上的风尘,展颜笑道: “好,那寡人等着与圣僧的重逢。” 第131章 风沙卷唐僧 蝎精展艳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 辞别了女王的凤辇,向西的大道上,陈启牵着白龙马,忍不住哼唱起了这首应景歌曲的片段。 “师父啊,你真对这女王动心了?你要是动心了,就和我老猪说,我绝对不外传。” 一旁挑着担的八戒,听见陈启在哼哼些富贵,清规啥的,小眼珠子一动,贼眉鼠眼的凑过来小声道。 “为师是出家人,肩负取经重担,怎能留恋儿女情长?” 陈启瞥了一眼鬼鬼祟祟凑近,没安好心的八戒,没好气的笑骂一句道。 “欸,这女王这么漂亮,又上赶着求亲,师父你还能不动心?” 八戒见着陈启否认,摇头晃脑的不信道。 “呵呵。” 陈启对这个呆子在某些方面早就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如今见状只是轻笑着摇头不语,转向一心赶路。 边上竖起耳朵偷听的沙僧闻言暗暗低头笑了笑,唉,二师兄,师父可没说他没动心呀! 就连牵着红孩儿,准备再送陈启等人一程的如意真仙也和红孩儿一起勾起了嘴角,心中感叹,圣僧到底还是个凡人,摆不脱七情六欲。 不过这样才真实啊! 而且修者虽修心养性,但可不是把自己修成一块无情的枯木草石,只是更懂“克制”的道理,更为看得开豁达罢了。 就如圣僧一样,虽然会动心,但更明白取经的重要性,也不会对此心生迷茫,郁结于此啊! 想来圣僧就算不走取经路,只在大唐修行,迟早也会看破灵山,位列西天吧? 这边如意真仙在心里佩服起陈启的心性,那边八戒见未能从师父嘴里套出话来,没趣的撇了撇嘴后,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猴子那持棒的熟悉身影,有些不适应,心里没底的念叨起来道: “师父啊,你把猴哥派哪去了?这路上看不见猴哥,我老猪心里总虚的慌,你说这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厉害的妖怪,我老猪是无所谓的。 就怕我们几个护不住你,到时候出个什么好歹来啊!” 猴子的去向? 嗯,不可说,不可说,听见八戒的话,陈启先是唇角一翘,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听到八戒后续的“乌鸦嘴”时,陈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好,贫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 于是就在下一瞬间,一阵黄风沙袭来,伴随着一声银铃娇笑,好端端的陈启,就此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八戒等人遮掩了口鼻后,睁眼看清情况,焦急的呼喊声: “师父?师父?坏了,我这破嘴开了光,师父真被妖怪抓走了!” ………… 女儿国王宫金殿之中,猴子收了隐身法,左右看了看随着女王离去,变得空荡荡,只有门口处有值守王宫侍卫的大殿,顿时无声的捂嘴笑了笑。 又登上御阶几步,看了看面前那摆满奏折的御桌,好奇的随意翻了翻后,就失去兴趣的扔了回去,还特地将其一股脑的左右扫开,好空出御桌中间的地方来。 然后才满意的点点头,自怀里掏出一本崭新完好,墨痕初干的蓝色封皮书,将其端端正正的置放在御桌之上。 上下左右的看了几眼,确认这样放最显眼后,猴子的眼珠子又转了转,又上前将这蓝皮书翻了个面,将封面朝下后,才坏笑着搓搓手,摇身一变,化作一只飞虫离去。 “嘿嘿,这个就叫惊喜!” 大殿里,留下了猴子洋溢笑意的“奸笑”声。 惹得守在门口的王宫侍卫警惕的持枪戈扭头向金銮殿里望去,聚精会神的目光四处扫射,在确认殿里没人后,才继续转身挺胸站起岗来。 只是这个女侍卫在遵守职责时,心里还有一点迷茫:奇怪,御桌上的奏折之前是左右分开放的吗?还是堆在一起的? 不过奏折这种东西事关重大,不是她一介侍卫敢翻动查看的,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只当是自己记错了,不再留意这种小事。 ………… 三十里的距离,对于陈启一行人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对有女王御驾出行,浩浩荡荡的队伍来说,就要花费很长时间了。 折腾了大半天,女王才在将近黄昏时,回到了王宫内。 拒绝了内侍提议的是否用膳,耽误了一天国事的女王急匆匆返回了金銮宝殿,坐回了王座之上。 只是刚一进殿时,还没注意,如今坐在桌前,这乱糟糟的桌面顿时让女王柳眉倒竖,正要唤人问询,御桌中间,那显眼至极,倒扣的一本蓝皮书,却让女王的心脏如遭雷击,刹那停顿。 一行清泪也忍不住顺着那娇俏可人的脸庞,瞬间倾泻而下。 御弟哥哥,将我送去的礼物退回了么……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王颤抖素手,将桌上的蓝色书本拾起。 可一入手,陌生的手感却让女王稍稍回神,心中掀起疑惑,将其翻转,露出了上面的封面大字:《西游记·二》 ………… “什么?师父让妖怪抓走了?” 刚刚做完“坏事”的猴子驾云回到队伍,哪知在云上就看见八戒,沙僧等人愁眉苦脸团团转,心生不妙,匆忙落地后,就在师弟们的嘴里得到了一个真正“惊喜”的消息: 有妖怪趁着他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在,把师父捉走了! “嗬~嗬!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的师父?随便来一个妖怪就能把师父卷走?!” 情急之下,猴子忍不住指着垂头丧气的八戒,沙僧二人骂了一句,又急问道: “你们可看见师父被卷哪去了?速速与我指个方向,我好前去搭救师父!” “刚才一阵风沙袭来,我们都被迷了眼,再睁开时,师父就不见了,根本不知道那妖怪去哪方向了。” 八戒和沙僧两人哭丧着脸道。 气得猴子攥紧拳头,恨不得暂时找不到妖怪,先给他们梆梆两拳出气! 连个方向都不知道,难怪我老孙回来的时候都在地上团团乱转! 好在此时的如意真仙出声了,他右手捻着胡须,沉思良久后,才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脸色凝重道:“悟空兄弟莫急,那妖怪的来历跟脚,家住何方,本道好像知晓!” ………… 陈启被黄风裹挟,晕头转向间,久违的体验到了腾空的感觉,但相比于上次被虎先锋牢牢抓着,被那散发一身血腥腥臭气息,硬邦邦的身体夹在胳膊下,这次的待遇可好了太多。 因为此次是一具娇柔身躯将他抱在怀中,鼻中嗅到的,虽然同样有着一丝丝遮掩不住的腥气,但更多的,却是一些山野花粉的香气。 “呵呵,唐御弟。” 陈启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抱他者的面目如何,只因此人只一手环住了他,另一只手正不停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眼睛,鼻梁,眉毛,嘴巴通通都没放过。 好不容易停下了,又在陈启耳边轻笑了句,对着陈启口鼻轻吐兰香笑道。 “唔……” 嗅着那香甜的口气,陈启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恍惚,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陈启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席软床上,身旁是堆叠好的被子,两边是被束起的粉色丝织床帘,头下还有一个枕头,散发着幽香,与先前抱他之人身上的味道相似。 显然,此床就是那掳掠他来此之人平日里睡得床铺。 “嘶~” 陈启倒吸了口气,倒不是他贪恋这闺房内的香气。 而是一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此时头昏脑涨,微微动了动手脚,原本可以轻松打十个——凡人的力气也消失无踪,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软绵绵无力的状态。 ‘我这是被蝎子精卷走了?这状态……是传说中的倒马毒桩?’ ‘不对不对,那个毒是连佛祖,猴子都扛不住的痛感,和我这软绵绵,感冒发烧一般不同,而且蝎子精放毒用得应该是尾巴,我这不像是被蛰了。’ 陈启揉了揉晕乎乎的头,回想起刚刚被那人吐的一口香气…… 破案了,蝎子精不仅能用尾巴放毒,吐气都能带毒!只是没她那尾巴上的倒马毒出名,但收拾陈启这样的凡人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蝎子精还挺会钻空子的,专挑猴子不在的时候来抓我。’ 吐出刚吸的空气,陈启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无奈笑着想道。 对于被蝎子精抓,陈启还是看得比较开的,跳关不可取嘛。 而且蝎子精这一关还算好的,最起码人家不像有的妖怪那样穷凶极恶,逮着他就要上火蒸煮吃了,而是想和他做夫妻,用另一种“吃”法。 这个好! 因为陈启自忖自己的定力经过女王的洗礼后,已经突飞猛进了,不论蝎子精怎么诱惑自己,自己都能抗得住! 这样只要猴子他们再给点力,找上门来或打或摇人,这一难也就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简直完美! 陈启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但是想想被卷来时,那手脚不老实的蝎子精,陈启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妖精,好像有点强势! 不等陈启细想,“嘎吱”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个彩衣绣服的女童,一个个长得也算清秀,笑嘻嘻的拥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陈启扶起,簇拥着其出了房门。 陈启张了张嘴,正欲从这些女童口中打探些消息,就已经被推到了一周边皆是花丛的八角亭中坐下,面前石桌上还摆了两盘热气腾腾的包子。 正对面,则坐着一个打扮精致大胆,面容美艳,毫不逊色与女儿国国王,但与女王柔美风格完全相反,充满着野性美的花信少妇。 见着陈启坐下,妇人脸上绽放笑颜,手肘撑桌,探身前倾,毫不客气的露出纤纤葱指,按在陈启的胸口上,不安分的挑逗摩挲道: “御弟宽心,我这里虽不是西梁女国的宫殿,不比富贵奢华,其实也颇有一番清闲自在的野趣,正好适合你平日里的念佛看经。” “你也好舍了去西天灵山的妄想,与我在此结为夫妻,双宿双飞如何?”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陈启有些怕了眼前这不怎么讲规矩礼仪的女人,撑着软绵绵的身躯后挪一步,躲开那不老实的小手,竖掌苦笑道: “阿弥陀佛,敢问女施主姓名,此处又是何地?” 当务之急,还是得探明情报,虽然陈启百分之九十九确信眼前人就是蝎子精,但以防万一,闹出个大乌龙,最好还是再问一声。 “哈哈哈!” 见陈启虽然身处险境,中了自己的毒全身无力,却临危不乱,依旧保持镇定,还敢来向自己打探消息,蝎子精顿时乐了。 看向陈启的目光中又灼热几分,欣赏道: “此处乃西梁女国都城外,西北处的毒敌山琵琶洞,我也不瞒御弟,我正是这洞里的大王,人称琵琶夫人!” 真不是蝎子精? 听着眼前妇人的自称,陈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失算了。 但转念一想,蝎子精好像确实和琵琶元素有关,有的版本里甚至直接变成了琵琶精,连必杀武器啥的都从蝎子尾巴改编成了琵琶。 那么眼前的琵琶夫人,既然说要与他结成夫妻,又住在女儿国附近,那她就是琵琶精,呸,蝎子精! 有些把自己绕麻了的陈启定了定神,不再慌乱,迎着对面美妇人的目光也有了底气,颔首笑回道: “多谢女施主告知,但请恕贫僧不能受施主好意,这夫妻之事,施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闲着也是闲着,陈启靠坐在八角亭栏杆上,尝试动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眼前的妇人放弃强买强卖的想法,放他离去。 毕竟眼前妇人确实漂亮美艳,虽然,咳咳,有些好色,涉嫌强抢民男,但如果能幡然醒悟,改邪归正,陈启作为当事人,还是能谅解她的,放她一条生路也未尝不可。 “哈哈,另请高明?御弟说笑了,这世间如你一般的男子有几个?” 蝎子精被陈启逗笑了,起身换位,直接挨着陈启坐下,一手揽住陈启的腰,一手在陈启的脸颊上划来划去。 最后滑到陈启那凸出分明的喉结处,用指甲轻轻戳了戳后,凑近陈启耳边吐出香兰气息轻声笑道: “御弟,我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女王,任凭你糊弄,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第132章 大败而归 嘶~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上来就动手几个意思? 出道至今,还没见过这么火热大胆妖精的陈启身子一僵,听着耳边那喷吐如兰似麝气息,婉转抑扬间,充满暧昧意味的娇声笑语,很快就立正了啊! 两辈子都是母胎单身狗,纯情小处男的陈启连漂亮女人的手都从来没牵过,和女王陛下之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哪受得了这场面? 要知道蝎子精的样貌身段可不输于身为凡人的女儿国国王! 如今这般主动,大胆的贴身上前肆意动作,瞬间就把陈启积攒的那啥给勾出来了! 好在这辈子老唐留下来的参禅打坐,修身养性还是有些作用的,让陈启如今乱糟糟的脑子勉强残留几分理智。 忙挣脱了琵琶夫人的揽怀,涨红了脸挪开一旁,有些蛋疼的竖掌低头行礼道: “夫人,贫僧乃是出家人,又有取经重担在肩,真的不合适啊!” 这蝎子精怎么回事? 行动力拉满了?路上其他妖怪要是有她一半的效率,贫僧恐怕肉都熟上两三回了! “呵呵,御弟害羞了?” 琵琶夫人看着陈启脸红退避的样子,也不恼怒,只觉大有乐趣的单手强行抬起陈启的下巴,看着面上低眉慌乱的陈启,放声娇笑道: “御弟,这灵山难去,你一介凡人,空耗年华,如何去得?不如就此留下,与我做一对神仙夫妻,羡煞旁人不好?” “而且你若真爱灵山,我倒也曾去过,如何,可要我与你说说你心心念念的灵山是何模样?” 琵琶夫人伸出尖尖红舌,舔了舔嘴角,看着陈启眼神柔媚,水汪汪一片道。 显然,这个诉说的方式不会很正经。 浑身无力,反抗不得的陈启,看着近在咫尺,又对自己喷吐气息,垂涎三尺的蝎子精,是真的慌了,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喊着: 你如今身为唐三藏,岂能破了色戒?不惧佛祖的大逼兜了? 一个喊着:去tm的西天取经,反正老子去了西天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如今有美人盛情相邀,还是个神通不凡,不怕佛祖的,为什么不选择快活快活? 嘶,你看她那个风骚样,这要是都拒绝了,我还是男人吗? 而且老子现在被下了毒,浑身无力,对面想要强逼强上,不幸被得手了,那也是很正常很合理的对吧? 菩萨,佛祖都是慈悲为怀的善人,只要理由合适,还能拿我咋滴? 老子一路上都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后者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理直气壮,好在一路上的艰险磨难,风餐露宿,猴子、八戒、老沙…… 这些随他西行之人的面容,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脑海中闪过,甚至就连刚刚见过,月下那含笑而来的女儿国国王柔柔身影也浮现而过。 最终让陈启勉强保留了几分理智,扛着蝎子精投来的火热目光,顶着那强行把他抬首的玉手,硬生生忍住咽口水的冲动,眼神偏转向石桌上的两盘包子,转移话题道: “夫人莫要说这些玩笑话了,对了,不知这桌上的面食摆放在此为何?” 琵琶夫人似乎对陈启这强忍抗拒的模样越发痴迷,鲜艳长舌吐出,绕着那丰润的红唇舔舐一圈,收了轻捏陈启下巴的左手娇笑道: “御弟这是饿了?倒也难怪,你清早便入宫面见女王,被那女王缠着送了三十里,想来见了这馍馍心动了?” 琵琶夫人靠在八角亭栏杆之上,右手托腮,毫不遮掩的露出胸前大片的白嫩风光,意有所指的笑道: “这里有荤素两种馍馍,却是我特意为御弟准备的,御弟若饿,尽可享用。小的们,还不上热茶?好方便你们家的老爷吃馍馍。” 琵琶夫人直起身来,轻拍了拍双掌后,慵懒的靠回栏杆,继续笑盈盈的盯着陈启一举一动。 一个女童应声而来,面上带笑的为陈启端来一盏香茗,在看见陈启脸色涨红的窘迫后,笑意更深,行了一礼后才以袖掩嘴,轻笑着转身离去。 琵琶夫人见此不恼反笑,起身将两盘馍馍推到陈启面前笑问道:“御弟,这荤与素,你要哪一种?” “贫僧是个和尚,自然是吃素,”被不停调笑的陈启低垂眉目,双手合十答道,只是这一路上走来,饭前确保食物来源的习惯,还是让陈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敢问夫人,这荤素的馍馍都是什么馅的?” “荤的是人肉馅的,素的是豆沙馅的。” 琵琶夫人毫不在意的答着陈启的问话,亲自将那素馍馍掰成两半,露出里面黑红黑红的豆沙馅后,笑吟吟的捏起喂向陈启道: “来,御弟,尝尝这豆沙馍馍,我特意让她们在里面加了许多蜜糖,甜得哩!” 琵琶夫人将豆沙馅溢出的馍馍凑到了陈启嘴边,欲看陈启那一副让他心动不已的娇羞样时,却发现面前的御弟好似换了一个人般,面色发冷,眉目冷淡的看着她。 眼中早已没了先前望向自己时,那层层叠叠的羞涩,紧张,只有一片漠然与叹息。 “御弟……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豆沙馅的馍馍不合你意?说与我听,我与你换就是!就是你想吃那御宴上的东西,我也替你取来!” 琵琶夫人的心里莫名一慌,忙将掰开的馍馍放回,握住陈启合十的双手追问道。 “阿弥陀佛,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陈启自听见蝎子精那将人肉视作平平淡淡,日常饮食时,心里一片片的旖旎心思就已经消散一空。 更是在可惜的叹息了一句后,就双手合十,闭目不语了。 “御弟……这是何意?” 琵琶夫人自陈启的语气声中听出不对,面上青白之色交加一阵后,银牙暗咬道。 甚至正欲上前故技重施,以肌肤之亲,乱其禅心时,“轰隆”一声,自家洞府的大门就被暴力打碎,一声声愤怒的叫喊声也随之传来。 “该死的孽畜!还我师父来!” “遭了瘟的蝎子精,快把我老猪的师父还回来!不然猪爷爷今日就赏你几钉耙吃!” “唉,琵琶夫人,听本仙一句劝,将圣僧放回吧。” 却原来是猴子几人自如意真仙处得知了蝎子精的来历住处,气冲冲的打上门来了! “大胆蠢牛,焉敢坏我好事!” 说不清,道不明,是对猴子几人无礼前来的愤怒,还是缓解了自己与陈启之间那奇怪气氛的庆幸。 深知是何人泄露她底细的琵琶夫人取出一柄钢叉,口喷一道烟光,把八角亭子罩住,吩咐了左右女童一声道:“小的们,安置好御弟!” 才擎叉跳出亭子,拦向闯门而入的猴子几人厉喝道: “泼猴!野彘!还有那个牛鼻子道士,安敢擅闯我门?窥我容貌?” “呵呵,孽畜敢拿我师父,还敢在此饶舌?看棒!” 救师心切的猴子哪管这穿着放荡的女妖精叽叽歪歪什么?铁棒一挥,就朝着其天灵盖打去。 就连八戒此时也无心管眼前这女妖精漂不漂亮了,吐气开声,用力下蹲后跳起,配合着猴子一起向蝎子精偷袭而去! 如意真仙握着如意金钩,却不急着上前,眼珠乱转,四处打量这琵琶洞里的一切,在看见那烟雾弥漫的八角亭子后,眼睛一亮,悄悄摸摸的就要向那里摸去。 而蝎子精面对这师兄弟两人的合击也是凛然不惧,俏脸含煞,手中钢叉挥舞起来,密不透风,也不知有几只手来,稳稳接住了铁棒与钉耙。 但在余光瞥见如意真仙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后,琵琶夫人顿时一声娇喝: “该死的蠢牛,往日里看你那兄长的面子,不曾赶你出女国地界,今日竟然通风报信,泄我踪迹不说,还想坏我好事?” “找死!” 钢叉狂舞,琵琶夫人口鼻喷烟,眉目电闪,架退了猴子八戒两人后,一个纵身,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倒马毒桩来,一片残影划过,擦过猴子的头皮,八戒的大嘴,最后冲着如意真仙的背影击去! 如意真仙本已走到了烟雾弥漫的八角亭近前,都看见了雾中女童慌乱一团的模糊身影。 却在此时听见了蝎子精的怒喝,紧随着的就是猴子,八戒两人的痛呼声,以及那让他后背发寒,似有刀剑即将穿身的寒毛倒竖悚然预感! ‘不好,是那蝎子精的手段!’ 一个念头冲上如意真仙心头,早就听闻过蝎子精威名的他哪敢拿命来接此击? 急急忙忙的一个驴打滚,也顾不上体面什么的,往地上一扑,裹着那沙土,灰头土脸的打了几个滚,起身就往洞门外跑去。 倒不是他不讲义气的卖队友,而是他虽然勉强躲过了那一击,但腰背之处还是被擦到了一丝丝。 瞬间,那受伤的地方就失去了知觉,沿着伤口向周边扩散而去,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愈演愈烈的痛楚袭来。 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意真仙连站都站不稳了,还留此作甚? 给这蝎子精添一道灯影牛肉的好菜? 只是吧,如意真仙忍痛跑着跑着,就看见身旁蹿出去一个捂着嘴,比他跑得快多了的肥硕身影。 稍稍定睛一看,不是那猪八戒还能是谁? 好在猴子是个讲良心的,头痛欲裂跑路之时,看见了如意真仙踉踉跄跄的背影,顺手一捞,将其带走。 否则,如意真仙就要独自一人面对怒气槽蓄满的蝎子精了。 会赢吗? 包死的。 而见着三个破门而入的狂贼夺路而逃,险失御弟相公的琵琶夫人哪肯放过? 擎着钢叉大步追上,就要趁他们病,给他们一个好看! 只是在琵琶夫人刚刚踏出洞口时,一阵漫天大火也恰好迎面扑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感受到那火焰里至阳至纯的意味,明了这是三昧真火的蝎子精不敢硬接,闪身躲过,急退回了琵琶洞内。 待蝎子精一手捏着避火诀,一手擎钢叉小心自洞内走出时,洞外早已空荡荡一片,哪还有那泼猴,野彘等人的踪影? “哼!一群无礼之徒!罢了罢了,看在御弟的份上,暂且放过他这几个徒弟一次!反正他们挨了我的倒马毒,一时也不能来坏我好事!” 琵琶夫人恨恨的撤去法决,挥叉劈断远方一树杈怒道,不过转念一想到洞里惹人怜爱的御弟,又转怒为喜,回身入洞,吩咐手下修缮洞门去了。 ………… “嘶~厉害,厉害!这妖精的蝎毒确实厉害!” 离远了毒敌山琵琶洞的一处空地上,猴子捂着被擦到的头皮,拿头撞了撞地上的大青石缓解疼痛后,咬牙吸气道。 “哎呦,哎呦!疼死我老猪了!” 八戒也捂着鼻子,趴在了地上,钻进一处草丛里不住乱拱道。 “这蝎子精的倒马毒真如此厉害?连大师兄你都受不了?” 沙僧将白龙马并行李在一旁安置好,见着进洞的三人全军覆没,跺脚急切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师父还在那妖怪手里哩!连大师兄你们三人齐上都没讨得便宜,我和贤侄两人,怕是更没有法子啊!” 他们被如意真仙带到这蝎子精洞府时,沿路自如意真仙口中知晓这妖精厉害的猴子虽然救师心切。 但精明如他,还是留了一手,特意让沙僧和红孩儿在洞外看守白龙马和行李,甚至万一事有不谐的时候,支援他们一把,把守后路。 这不,现在就派上了用场,要不是红孩儿见机得快,放了一把火,沙僧牵马扶人,这次还不好走脱了! 虽然不至于所有人都搭进去,但除了猴子外,剩下的人里恐怕还得丢进去几个和陈启作伴郎,添宴菜哩。 “呼,呼,贫道也没想到这琵琶夫人这么厉害,我自来此安家,就没和她交过手,她也顾忌家兄名声,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却没想到,她那传说中蛰到了佛祖的倒马毒没掺水分,一用出来,我等都不是对手。” “不过,嘿嘿,这样算下来,能倒在这种厉害手段下,我如意真仙也不亏啦!” 腰背处紫黑一片的如意真仙趴在地上,身旁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红孩儿,如意真仙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当场就头一歪,失去了声息。 第133章 菩萨指点 求援星官 “二叔?二叔你不要死啊!” 见着如意真仙好像交代遗言的动作,红孩儿一慌,欲哭无泪的用力摇动起如意真仙那没了动静的身体。 竟然硬生生将如意真仙摇“活”了! “哎呦!哎呦!嘶!圣婴!别摇了,别摇了,再摇下去你二叔真要死了!” 本来被蝎子精蛰得疼痛难忍的如意真仙,正欲借假死锁神之法,躲过这最疼的时候,哪知道引起了自家侄子的误会,被摇晃着破功的同时,感受着腰背处爆发开来的巅峰倒马毒,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呵,二叔你没死啊?呵呵,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听着如意真仙中气十足,捂着腰背紧紧绷成一个倒弯的狰狞呐喊声,红孩儿哪里不知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闯出祸来? 顿时心虚的退了好几步,想以去看看猴子,八戒两人为借口,快速离开此时痛到面目全非的亲叔叔。 可看着红孩儿想跑,痛到极致的如意真仙,哪里肯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狰狞一笑,一把抓住红孩儿的脚脖子道:“嘿嘿,我的好、侄、子,你想去哪啊?” “嘶~嗷!二叔你快松手,快松手啊!你别拉我下水啊!再捏下去我可就不客气了!嗷!” 被如意真仙抓住的红孩儿,感受着脚踝处传来愈发大力的攥紧感,面目也和自家叔叔一起扭曲起来喊道。 “呵呵,要不是你个臭小子破我法术,我能这样痛吗?呼,臭小子,感受你老叔的痛苦吧!” 腰背处的疼痛感好像无穷无尽,一波强似一波,如意真仙喘着气,死死抓着红孩儿不停甩动的脚踝,虽然有些有气无力,但还是不肯松手的面目狰狞笑道。 这边牛家两叔侄正“相爱相杀”呢,那边听见红孩儿第一句惊慌声的几人,也忍痛忍愁的忙看过来,在发现如意真仙“无碍”,还有力气和红孩儿“打闹”的时候,才都松了一口气。 败一阵没什么,可要是损兵折将就麻烦了,尤其是如意真仙这样本来可以事不关己的外援,要是因为救陈启而丢了性命,几人良心可就大大的过意不去了。 八戒也及时止住了准备嚎丧的哭声,那句“我苦命的如意兄弟哎!”硬生生的卡回嗓子眼里,咳了咳,抹了抹不知是痛出来,还是悲出来的眼角泪花,转身捂着越发肿大的嘴巴钻回草丛找泥巴乱拱去了。 猴子则捂着明明没有伤口,但就是疼痛难忍的头皮,眼中血丝密布,咬着牙准备继续找块大青石撞撞,好让这痛感稍稍减弱。 但是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远处南边的山路上,好像走出一个老妇人,臂弯里面还抱着一个襁褓婴儿,正朝此处悠悠而来。 “沙师弟,南边好像来了个老婆婆,你快去看看,查探查探是不是妖邪,若只是凡人,便劝诫她此处有厉害妖怪,速速离去!” 猴子捂着脑袋,有心想用火眼金睛看清那老妇人真身,但奈何此时实在痛到极点,站都快站不稳。 无奈之下,只能支使此时唯一能抽出身的沙僧过去探探情况。 沙僧正在原地愁眉苦脸,一筹莫展的焦急转弯跺脚呢,听闻猴子的吩咐,不敢怠慢,匆忙抬头认清方位人影,急上前几步。 就拦住了那老妇人去路,上下打量了几眼那因为被突然拦路,抱着孩子,脸上有几分害怕的老妇人,左看右看,见其不像妖邪的模样,才抬手行礼苦劝道: “老人家,你抱着孩子来此作甚?此处有个女妖精凶猛异常,捉人吃人哩!我们都是在这过路的僧人,我们的师父就是被她捉去了,听我和尚一声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啊?你们师父被此处的妖怪捉去了?” 那老妇人好像并不担心山里的妖怪,早早知晓,如今被沙僧拦住,好心提醒时,见其不像是拦路打劫的歹人,拍了拍胸口,收了心中的惊惧,反而一脸诧异同情道: “那你们师父可危险了,这山里的妖怪号称琵琶夫人,吃人吐骨,往往捉进去的人,不过一两日,就再也见不到天光了。” “唉,我们师兄弟几个也正愁此事呢,奈何那妖怪神通了得,我有两个师兄虽然法力高强,但也奈何不得她!” 沙僧叹着气附和一句,又劝老妇人道:“老人家,你还是快走吧,你带着孩子,可万万不能在这山里出事。” “呵呵,无碍,无碍,旁人都惧怕这妖怪,我却不用害怕她,只因我知她弱点,随身带了一道木牌,她不敢近我身。” 老妇人面对沙僧的好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掏出一道公鸡形状的小木雕笑道。 “这小小的木雕如何能震慑住妖怪?” 沙僧瞧了瞧那上面无半点法力气息,单纯就是一个普通小木雕,做工还有些粗糙,只是刻有着双冠的木公鸡疑惑道。 “呵呵,这可不是普通的木雕,是天上神仙,昴日星官的真身! 这琵琶夫人虽然厉害了得,但一物降一物,这昴日星官专门克她,所以我只需将这个带在身边,她见了害怕,就不为难我了。” 老妇人晃了晃手里的小木雕,一脸的神秘兮兮自得道。 这妖怪还有克星? 沙僧得到了这条重要消息,眼前一亮,忙对老妇人确认道: “老人家,你说这里的蝎子精……哦,也就是琵琶夫人,真的怕昴日星官?” “哼,我老婆子都带着孙子走这条道去他父母家多少次了,怎么会骗你?爱信不信,让开,山道难行,我得赶在天黑前到家哩!” 老妇人见沙僧有些不信,白了其一眼,不高兴的收起木雕,一把推开挡路的沙僧,沿着山路离去。 路上,还能听见老妇人哄怀里孙子的声音: “哦哦,乖孙儿莫哭了,莫哭了,婆婆这就带你回家,回家……” ‘这老人家所言不似有假……我得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大师兄!’ 沙僧看着老妇人离去的背影,心生亢奋,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回了捂头的猴子身旁,手舞足蹈的喜道: “大师兄,大师兄,师父有救了!那老人家是个过路的凡人,但正好知道这妖怪的弱点,乃是天上的昴日星官!” “这样,你们在此稍待,我这就去上天请昴日星官下凡除妖,好救出师父!”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那妖怪生奸计,欲调你离开,好方便她下手!” 纵使头痛欲裂,但猴子还保持着最后的警惕,有些怀疑道。 又知自家的师弟到底不如自己眼尖,有看错的可能,当即咬牙忍痛跺脚翻身起云,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朝着那老妇人离去的方向望去。 却是眼中金光一闪,所见皆是祥云香雾。 喜得猴王当即翻身下云,拍掌乐道: “我道这深山里哪来的老妇人携孩行路,原来是菩萨,哈哈哈,菩萨,弟子见过菩萨!” 猴子忍着痛,喜滋滋的向北方行礼叫道。 带动着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欣喜行礼喊道:“见过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 见这猢狲一口叫破了自己行踪,本来已经功成身退的观音菩萨,也只能无奈显化了真身,踏云上空,手牵一道模模糊糊,又眼生灵动的婴孩,正是送子观音像! “你这猴儿,要是一直这样警惕,哪会丢了你师父?” 祥云上,似笑非笑的菩萨横了一眼面露讪讪的猴子,也懒得与泼顽的猴儿计较,一手牵孩童,一手自袖中抽出一支沾有露水,娇翠欲滴的杨柳枝,向着地上几人挥洒嘱咐道: “这山中妖精本是一只在雷音寺里听佛谈经的蝎子精,尾上一个钩子,唤做倒马毒,蛰人最痛。 一日如来见了,推她一把,欲给她换个地方,哪知这妖孽凶性顽强,转过钩子,就把如来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 如来也疼难禁,即着金刚拿她,没想到她却在这里落了脚,见机掳走了三藏。” 菩萨看了眼南边的琵琶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露悲悯叹息道: “这妖精手段了得,我也不好近她,悟空若想救你师父,还是速去东天门里光明宫,告求昴日星官来捉她吧。” 说罢,菩萨牵着婴孩,轻摇了摇头,化作一道金光,径回南海去了。 “多谢菩萨告知,多谢菩萨止痛!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猴子摸了摸暂时没那么痛了的脑袋,能感觉到有一层湿润的流水裹在头皮上,稍稍压制了那倒马毒,心知是菩萨好心洒的甘露水起作用了。 当即眉开眼笑的对着菩萨离去的身影不断拱手行礼谢道。 就连八戒,如意真仙也感觉自己身上没那么痛了,弯起身来朝南方不停行礼感激。 “八戒,沙师弟,如意兄弟,师父有救了!师父有救了!哈哈,菩萨既然告诉我这蝎子精弱点,我这就去请人!你们且在此安待,我老孙去去就回!” 猴子捂着虽还痛却无碍行动的脑袋,兴奋的交代一句后,翻身上云,就要去往天界。 “猴哥啊!记得问星官多讨些止疼的药饵来!菩萨这甘露水好像只能止一时啊,没了就没效果了!” 八戒捂着大肿嘴巴,发现上面的甘露水膜在微不可察的慢慢消逝,而那被压下的痛楚感也在随之愈发强烈,顿时心下惊慌,呼喊了猴子一声道。 “知道了~!” 驾云离远的猴子背影不停,遥遥朝他们挥了挥手就算应下答道。 ………… 却说琵琶夫人赶跑了敢坏她好事的猴子,八戒等人,思着陈启的美色,如沐春风,笑吟吟的回转洞府,先吩咐一众女童将前后两门都使石料堵好。 再边替她把门,边慢慢修葺。 后又虑及夜长梦多,眼珠微转,娇媚一笑道: “再来几人,将卧房收拾齐整,掌烛焚香,扶唐御弟入床榻,我现在就要与他洞房花烛,成就我的好事!” “是,大王!” 几个女童听了蝎子精吩咐,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捂嘴轻笑,喜气洋洋的替她布置洞房去了。 琵琶夫人看着一众女童四散开来,忙作一团后,满意的点点头,便靠坐在一栏杆处,火热的目光看向自己空置了不知多久的卧房,嘴角笑容难耐,竟一时痴了。 未几,就有女童面庞羞红的前来禀报,洞房布置完毕,唐御弟也已搀扶到了床上,就等她进去了! 琵琶夫人闻言起身,眼放光华,颇有些急不可耐的入了自己卧房。 一进洞房,却发现,往日里轻车熟路的卧房,此时竟有些陌生,大变了模样,——红布处处悬挂,红烛烛光摇摇,张字贴红喜,床上躺新郎! “御弟~” 琵琶夫人稍慢了脚步,扭着曼妙的身子走到陈启近前,将其扶起,拿过案桌上的酒壶酒杯,娇笑道: “御弟,快与我喝了这交杯酒,共登极乐去吧。” 一直闭目不语的陈启此时睁开眼睛,看着举杯朝他娇笑的蝎子精,无动于衷,只开口叹息一声,便再次闭目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琵琶夫人的脸色顿时冷住,她只感觉陈启的那一声叹息,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只是面对蝎子精的喝问,陈启闭上双目,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就好似一根木头一样。 “好好好,好的很,唐三藏,你莫非以为我只是说说,和那娇滴滴的女王一样?”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力气和手段!” 此时的琵琶夫人莫名在脑海内不停浮现先前这男人对他叹息而道的: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让她本该百炼千韧的心肠,一阵阵的抽痛! 脸色也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于是恨恨的掷下酒壶酒杯,任其在桌上摇晃震颤,溅出点点滴滴,不成规则的酒水。 懒得再与陈启玩些情调的琵琶夫人,一把扑倒陈启,俏脸含煞的盯着身下闭目男子,贴着对方的耳朵,吐出如兰气息冷笑道: “唐三藏,你不是称呼我为贼吗?好,今日我就要你破戒,做一个贼和尚,与我这个贼妖怪,配成一对!” 第134章 靡靡音色 无动禅心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蝎子精大喜的婚房内,罗纱幔帐,红烛囍字,鸳鸯被旁,成双波涌。 琵琶夫人将陈启压在身下,眼色迷蒙,对那眼耳口鼻处一个没放过,檀口微张,红舌轻动,吐出如兰似麝的香气。 耳鬓厮磨间,更有嘤咛声不停,紧紧围绕在陈启那闭目不语,却又别有一番滋味的俊朗容颜旁。 只是,任琵琶夫人此番如何纠缠,却发现先前稍稍撩拨,就会含羞紧张的御弟,此时面对她贴身的一重重攻势,脸上神色却动也不动,心中更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寂然! 葱葱纤指按在陈启胸膛上,感受着那慢慢悠悠,不慌不忙跳动的强健心跳声,琵琶夫人轻咬红唇,眼角勾人的横了陈启一眼。 随即媚笑一声,缓缓褪去了身上的轻纱锦绣,仅着一光滑柔顺的红色贴身小衣,露出无边风光后,便紧紧拥住陈启那温暖壮硕的身躯,火热热的贴上去,在陈启耳边呢喃道: “唐御弟~御弟……” 见陈启依然不为所动,琵琶夫人痴痴一笑,卷起一旁的大红喜被,盖住了此时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而后一眨眼,这野性冷艳的夫人,便从被中伸出一只藕臂,将那最后的绸缎里衣扔出,高高扔向了床顶。 “御弟,我的好御弟,快睁眼看看我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抱住陈启的琵琶夫人忽的一顿,一阵索然无味后…… “御弟…………” 好似蜜里调油般的声音,在琵琶夫人发出极为满足的长叹以后道出,此时的她看着依旧闭目淡定的陈启,再也忍不住了,素手插入陈启胸膛处的僧衣缝隙,欲要强行和陈启成就好事。 然而也就在这时…… “砰!轰隆!” “该死的妖怪,给你孙爷爷我拿命来!” 琵琶洞的大门再次被猴子手中金箍棒蛮横扫开,看门修缮的女童,一个个哪是猴子的对手? 连替蝎子精报警的能力都做不到,抱着头四处乱窜,只为躲开那四散的碎石飞沙。 “孙!悟!空!” 屡次被坏好事的琵琶夫人怒火冲天的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来道,又看了看怀里神色平静的陈启,恋恋不舍的舔了舔嘴角,才恼怒无比的掀开被衾下地。 一个华丽转身,便将身上的衣裳再次穿戴完好,这次更有时间换上了一副甲裙,裙摆飞扬间,方气势汹汹的手持钢叉走向洞外: “孙悟空!前番奶奶一时好心,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放你走脱,今次你个大胆泼猴,屡次坏我好事,非来讨死乎?” “嘿嘿,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猴子擎着金箍棒,眯眼看向蝎子精,眼中厉芒闪过,怒喝一声道:“该死的妖精,速速将我师父放了!否则你孙外公这一铁棒下去,当场就叫你灰飞烟灭!” “呵呵,好大的口气,看叉!” 脸上红润润的琵琶夫人手握钢叉,看向猴子的目光欲择人而噬,娇喝一声就将钢叉扎去! 虽然不知道这猴头怎么这么快就止住了倒马毒,但现在被搅了好事的蝎子精已经无暇细想了,她只想这该死的猴子赶紧去死,好让她有空回洞府办大事! 反正左右也不过是这孙猴子凭借金刚不坏之躯,中毒不深,再去借了哪位仙家的神药,将毒性压下去而已。 这不,上次与他同样中毒的猪八戒,如意真仙两人此时就不见了踪影,想来还在哪个山凹凹里痛呼不止吧? 而且老娘的一手倒马毒桩,连西天的如来佛祖都惹不起,这三界天下,还不是任我纵横? 小小猴头,这就拿下! 钢叉飞舞,直直朝着猴子胸膛而去,而猴子虽然放了狠话,但似乎也知这钢叉厉害,铁棒横击而去,却有些束手束脚,似乎在忌惮什么。 与蝎子精的打斗,自然也显得有些颓势,边打边退,不一会儿,就被蝎子精打出了洞府,甚至大步后退时,直接撞碎了那门外的一道石屏。 有些心疼皱眉的看了一眼洞门外碎裂开的石屏,提前捏好了避火诀的蝎子精,看向猴子的眼中怒火更甚。 这猴头口上叫的厉害,手底下却没有真章,既然此次没有了三昧真火的埋伏,那她也可以稍稍放开手脚,送这猴头下黄泉了! 只是在蝎子精刚刚踏过了碎裂石屏一步时,却见洞府外的空地上,孙悟空,猪八戒等一行人皆持兵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也同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不好,有诈!’ 蝎子精心中一惊,不假思索的就要转身钻回洞府,就见孙悟空那个贼猴头,铁棒顿地,急呼了声: “昴宿何在?” 于是东面的山坡之上,便有神人显现,转眼间又化为一只双冠子大公鸡,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对着蝎子精“喔喔”一叫,琵琶夫人当即就现了本象,倒顿在地,是个琵琶来大小的黑甲蝎子。 想来,这才是她洞府名为琵琶洞,自称琵琶夫人的原因。 昴日星官见妖精显出原形,也无怜惜之情,再叫一声,背后好似有大日悬浮,显出原形的蝎子精听此声音,只觉浑身一片酥软,眼前一黑,堂堂神通不凡,佛祖菩萨也惧几分的妖王,就这样当场便死在了自家洞府门前! “孽畜!今番使不得你那倒马毒来耀武扬威了吧?!” 八戒拎着钉耙,恨恨的走上前来,一脚踏在地上那硕大黑蝎腹背之上,“呸”了一声骂道: “叫你个害人的畜生掳掠我老猪的师父!” 说罢,八戒的钉耙狂舞,当场就把这大蝎子捣成了一滩烂酱。 直看得后面如意真仙腰背痒痒,手也痒痒的:可恶,贫道也好想给这该死的蝎子精来几钩子啊! 只是当着昴日星官的面,大家不是很熟,只能顾及风度,在一旁笑吟吟的抚起胡须来。 ‘嘶~这猪头,好歹给我留点啊!’ 眼巴巴的看着八戒将蝎子精的尸体捣成一片乱七八糟,如意真仙抚须的右手僵了僵,随后看着红孩儿一把三昧真火将那滩肉酱都挫骨扬灰后,更是整个人都僵了。 昴日星官见妖精已除,公务繁忙的他也就不愿在此多留,对着猴子几人笑着点点头后,便聚拢金光化云升天去了。 “有累星官!有累星官!改日我们哥几个必赴宫拜酬!” 猴子几人见星官已走,忙朝天拱手道谢了番,便急匆匆的朝着琵琶洞内赶去,嘴上还不停大呼道: “师父?师父!你在哪?妖精已除,我们来救你了!” “悟空,八戒……我在这!” 听见猴子几人的叫声,陈启拖着无力踉跄的脚步,勉强走出蝎子精卧房,倚靠在门框上,“大声”回应道。 “师父!” 猴子几人的耳目灵便,纵使陈启的回声虚弱,还是被他们立马听见了,顿时寻声找来,一把扶住了靠门的陈启。 “师父,你受苦了!” 看着陈启面黄唇白,有气无力的样,几人哪里不知陈启是中了蝎子精散下的毒? 一个个当即搀住陈启,眼中含泪的心疼道: “师父啊,都怪我们这次大意,累你在这妖精洞里受难!” “是啊,师父,这该死的孽畜就会使毒,扎我老猪就算了,怎么还给师父你一个凡人下毒?真是心狠手辣!” “而且你们瞧师父这身上乱糟糟的,衣服都脏了,这妖精真是太过分了,不知在洞里怎么虐待师父哩!”………… 面对徒弟们的关心,陈启一开始还是挺受用的,不停摆手示意自己还好的同时,还不忘宽慰有些自责的八戒,沙僧两人,更不忘对所有人急忙来救他道谢感激。 但在听到八戒后面说的那些胡话时…… 陈启的脸上便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怪异之色。 首先,他要声明一句,在知道这蝎子精吃人以后,自己可就对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了嗷! 其次,蝎子精后来对他干的那些事,陈启…… 并不是很清楚! 原因也很简单,他在心里念诵《多心经》时,为防心经不够给力,自己万一行差踏错,铸下遗恨,所以故意陷入了心经深层次的定神参禅境界去了,只知道那个蝎子精好像在他旁边“窸窸窣窣”的干了些啥。 但是具体干了啥嘛…… 抱歉,他真不知道。 虽然在后面感觉蝎子精离去,又听见猴子他们的呼唤,自动退出参禅状态,掀开被子爬起来的陈启,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东西……就是了。 咳咳,总之,蝎子精这一难就这么过去了,陈启也算把持住了自己的本心,没有被色相迷惑,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事后,陈启也从猴子他们那七嘴八舌的诉说里,知道了观音菩萨的指点,猴子如何去的天上请来昴日星官,星官轻轻一摸,一叫,那倒马毒和蝎子精就转瞬即逝云云…… 另外,陈启也被猴子用行李里,如意真仙前番‘贡献’出来的药材,给陈启对症下药,治好了他身上的余毒 ——其实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就算啥药不吃,好好休养几天,也能养好。 最后自然就是面对那些蝎子精麾下的女童,虽然从她们处得知她们是被蝎子精抓来为奴的。 但陈启还是让猴子多劳累番,问问看看她们有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是被蝎子精逼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是主动助纣为虐的嘛…… 罪不可赦的有猴子帮忙免费送灵山,罪轻的记录好罪名,麻烦一会儿要回女儿国当国师的如意真仙送给女王,依律定罪。 没有罪行的无辜之人则也让如意真仙带走,借助女王之力,送她们安然回家。 好在这一行人里面没几个是那种罪大恶极的恶人,所以也不劳猴子多动手了,就是一些犯了无伤大雅,小错的家伙,大家伙也没有计较,归为了无辜之人行列。 而被蝎子精这一耽搁,明明清晨开始出城的一行人,此时也只能在这琵琶洞里过夜了。 随便收拾收拾了些地方,寻出那些干净的米面野菜,再由红孩儿一把火将找出来的人肉之类腌臜玩意儿烧掉,一行人由八戒掌勺,也算过了个肚圆滚胀,满意无比的一夜。 就连如意真仙吃过八戒做出来的菜后,也对这猪头刮目相看了,关系有了不小的改善,吃着吃着都开始勾肩搭背起来了。 毕竟他如意真仙,也是一个好美食好享受的主啊! 和八戒之间还是很有共同话题滴! 待到次日天明,一行人从琵琶洞内鱼贯而出,走在最后面的红孩儿不忘放出一把三昧真火,将这洞里面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是省的洞府又招来什么妖精鬼怪入住。 烧完后,猴子更是挑来几块大石头,将这洞口堵死。 “圣僧,我还要带这些女娃回国,如今又有职责在身,需回去与女国太师商议,就只能送到这里了,勿怪,勿怪。” 洞府前,如意真仙领着身后的一众有些畏缩、喜悦各不同的女子,朝陈启打了个稽首歉意道。 “如意道友送我等至此,昨日为救贫僧,更是险些遭了蝎子精毒手,堪称情深义重,该是我等多谢你才是,如何是道友有歉?” 陈启一把拉住如意真仙的手,狠狠摇了摇后,情真意切的道:“此一去西天,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君相逢了,还望道友在此珍重,待我等取经归来,必与道友好好相宴!” “好好好,贫道在此等圣僧,各位兄弟回来,届时贫道必备下好酒好菜,与诸位不醉不归!” 迎着陈启真挚的目光,猴子,八戒,沙僧三人满面笑容招手,白龙马和善的点头,以及红孩儿有些依依不舍的眼神,如意真仙豪气的大笑起来,与陈启一行人约定道。 “不醉不归!”x5 “唏????~” 虽有八戒在身,但这一行和尚还是毫不犹豫的大笑应道。 “那么,山水有相逢,诸位,下次再会了!” 清晨和煦风光洒下,如意真仙领着一群女子离去,身形逐渐隐没在山林之间,背对着陈启等人挥手告别道。 ………… 如果说女儿国国王是情关的话,那么蝎子精那家伙,就是欲关了吧。 辞别了如意真仙,路上白龙马的马蹄声“哒哒”,陈启手持锡杖,走在一旁心生感叹想道。 相比于和女王之间的发乎情,止乎礼,蝎子精可就直接多了,嗯,陈启那件被洗了很多遍的僧袍可以作证。 不过,虽然说过了情欲之关,但在一行人即将离开西梁女国地界,看着那道旁的女儿国界碑…… 陈启忽然对前面背棒摇晃行走的猴子笑道: “空空啊,你说待我们取完真经,师父还个俗……有没有搞头?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女王陛下还在不在等我这个光头喽!” 第135章 道遇劫寇 陈启的话,是在和猴子他们开玩笑,还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一行人不得而知。 因为在八戒一脸“没想到师父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想叛戒律”的目光下,陈启只是笑呵呵的解释了句和尚仙佛不能娶妻,但还俗以后的凡人可以啊。 有取经重担的时候不能留恋儿女情长,取完经以后不就可以了么? 八戒你要是乐意,取完经不要正果,拍拍屁股,深藏功与名的回高老庄找翠兰复婚都行啊! 嗯,就是这一次回去后记得处理好翁婿,夫妻之间的关系,且控制好自己,千万别把人翠兰给累坏了。 不过他猪八戒虽然呆,但不傻啊! 他要是不要正果,他去西天干嘛? 主打一个陪伴啊?贱皮子闲得慌,陪你们来受罪? 同理可得,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在开玩笑,他辛辛苦苦的去西天取经图啥? 不也是图观音菩萨许给他的正果之位? 为了显得心诚,比他老猪还狠哩,发誓取不到真经,死不回国,永堕沉沦地狱! 嗯,虽然八戒觉得有猴哥在,地府那群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哪层地狱敢收他们师父就是了。 所以以己度人,八戒自然而然的,便认为是陈启在开玩笑,活络气氛,也憨笑起来,跟陈启打趣回道: “我老猪是没那个想法了,都和翠兰和离了,但师父啊,你要是想娶女王陛下,那脚力可就得再快些哩! 不然时间拖久了,纵使人家女王陛下想等你,也等不了你哩!” 唯有猴子听他们笑谈胡扯时,面上笑盈盈,心里却在暗暗瞥了陈启一眼后,有了一丝忧愁…… ………… 熏风时送野兰香,濯雨才晴新竹凉。艾叶满山无客采,蒲花盈涧自争芳。海榴娇艳游蜂喜,溪柳阴浓黄雀狂。 不知不觉,一行人向西走大道,离了女儿国后,又踏入了立夏时节。 一路上狂蜂浪蝶追逐着那遍地盛开的姹紫嫣红,陈启等人也再遇了高山拦路。 “嘿,这说曹操曹操到,我老猪昨日才说这沿路太平,今日前面就有不太平处哩!” 八戒挑着担子,正撺掇着红孩儿跟着着野蜂,去哪采些野蜜来,就见了那山笑道。 “呵,这一次,呆子你可别像上次那样不济事了,我要是不在,记得把师父看好!” 猴子放下铁棒,驻步搭眼望去,看了看眼前巍峨的高山后,回头对八戒呲了呲牙道,眼里满是警告。 想起来上一次,他就来气,他就出去替师父办了那么一小会儿的事,前后加起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个呆子和沙师弟就能把师父弄丢,更是连妖怪把师父掳哪去了都不知道…… 真真是要他们何用! 总不能两个法力不俗的家伙真就当凡人挑夫来用了吧? 什么?你说当时在此的还有如意真仙和红孩儿? 他们两个一个是客人,一个是孩子,猴子能和他们计较吗?(小白龙:我只是一只代步的马~别看我) 当然只能找八戒撒气喽!(八戒:?我算数是不是不太好,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 而被猴子重点针对,迎着那让自己后背凉嗖嗖的目光,八戒缩了缩脖子,讪笑着拍胸口保证道: “嘿嘿,猴哥,你放心,这次要是再遇到像上次一样的情况,我担都不挑了,嘿,我抱住师父他老人家就不撒手!到时候那些妖怪想再卷走师父,就得先过我老猪这关!” “倒也不至如此……” 看着八戒一拍胸口,那波涌叠层的肥肉和黑漆漆胸毛,陈启忍不住失笑摇头道。 别到时候妖怪没能伤我分毫,你个呆子拿了我西游路上的第一滴血了。 届时不仅要劳猴子去地府捞人,我这唐三藏的名声恐怕也是不能要了。 被自家的徒弟为了保护,一扑之下压死什么的…… 应该会上天庭年度搞笑死法榜单的吧? 一行人虽知眼前的高山里会闹些幺蛾子,但一个个也都习惯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淡定的笑谈间,便牵马挑担的入了深山幽林。 此山高远,顶巅松柏接云青,石壁荆榛挂野藤。万丈崔巍,千层悬削。 林深处,听幽禽,巧声襕睆实堪吟。涧内水流如泻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势恶,不堪行,十步全无半步平。狐狸糜鹿成双遇,白鹿玄猿作对迎。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深山里确实是堪称纯天然无污染的蛮荒场所,陈启上辈子所谓的踏青圣地。 一行人一路走来,没看见半点人留下来的踪迹,就是吧,野生动物也“过于”多了些。 虎狼蟒虫一个没落,全让陈启他们撞了遍,且都是加强版的,体型比陈启上辈子翻了好几番,换成普通人来面对的话,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没人踪的原因吧。 不过托这深山老林的福,一路上竟然被陈启他们撞见了不少枝头沉甸甸的黄梅红杏! 喜得大家掏出腰间的麻袋,由猴子爬上去摇晃枝桠,捡了不少的杏梅。 而这种东西虽然不能当饭吃吧,还有些微微的酸涩,但正因为这酸甜酸甜的口感,一行人边走边嚼,也别有一番风趣。 偶尔有人吃到特别酸涩的果子,神情狰狞,还会引来其他人的齐齐哄笑。 就这样,难得的一行人走走闹闹,翻过了山头,下了西坡,除了不长眼的野兽拦路被驱赶,也没遇到什么妖精怪邪出没。 眼瞅着都是黄昏时分了,八戒翻了翻麻布袋,寻思着今天刚摘的不少山蘑菇,刚好给大家炖个蘑菇野菜汤吃。 而且今天大家伙还捡了不少梅杏,他老猪也不是不能贡献点蔗糖来,用师父说的那个法子做些冰糖梅杏吃——就是得提前去核,再做些木串。 嗯,刚好让猴哥来,谁叫他天天吹嘘自己的手巧。 打定了主意,八戒在天黑前扎营时,就忙碌了起来,一会儿指挥这个搬柴火,一会儿指挥那个舀清水的…… 最后在正餐烹饪处理完后,更是掏出了一口小锅,既小心翼翼,又有些心疼的往里面下入了蔗糖 ——其实八戒一开始打的是沿途那些野蜂蜂蜜主意的,甚至他们路上都撞见过一两次。 奈何每次想撺掇红孩儿动手时,八戒就想起了师父曾经跟他们闲谈时,说过的这蜜蜂里面还分什么蜂王,雄峰,工蜂之类的阶层,采蜜的基本都是最下层的工蜂,一生出来,长大就得去勤勤恳恳的采蜜。 酿出来的蜂蜜供那些蜂王,幼蜂平时,以及最关键的越冬时候吃。 但他们自己很多时候连冬天都活不到。 这样一想,八戒也就懒得打野蜂蜜的主意了,选择了自带的蔗糖。 就是吧…… “嘶~我老猪就不该乱发什么善心,这糖买起来可不便宜!” 在一旁陈启几人的好奇围观下,看着一抖手,落进小铁锅里的黑红蔗糖,八戒有些心疼的碎碎念道。 引来听清楚的陈启和猴子不由互相对视后,摇头一笑,对这憨憨的呆子没了法子。 不过,憨的可爱就是了。 ………… 配着鲜美无比的蘑菇汤,吃过了正餐,又分享了八戒自制的冰糖梅杏后,一行人守着篝火,渡过了一个宁静舒适的夜晚。 次日一早,一行人才继续向西大步前去,路上,大家还忍不住有些惊奇,这座高山里难道真没什么幺蛾子? 没道观,没寺庙,没高人,也没妖怪?! 再走下去,我们可都出山了! 可就在即将出山前,路两旁的山野草丛突然不停摇晃起来,一阵阵敲锣呼哈声响起,三十多个舞枪弄棒,衣衫不整的青壮汉子齐齐跳了出来,拦住陈启等人行路道: “呔!和尚们,哪里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嗯,这味才正嘛,你们要是再不跳出来,贫僧还以为自己经验失效了呢! 一颗心安稳回肚子的陈启,猴子几人根本不怕这些强盗土匪,反而有种奇怪的放心感,极为满意的上下打量起这群拦路虎。 大部分的汉子都属于喽啰,虽拿着刀枪棍棒,咋咋呼呼,但都不值一提,倒是领头的两个,有些“不凡”: 一个青脸獠牙欺太岁,一个暴睛圆眼赛丧门。鬓边红发如飘火,颔下黄须似插针! 嗯,长得不凡,硬是以凡人之躯,长出了犹似妖怪的扮相。 想来也是因此,觉得猴子他们几个就是长得奇怪了些的和尚,才敢出来打劫吧? 陈启心头想着,面上不慌不忙的上前竖掌笑道:“阿弥陀佛,诸位是这山里的大王?敢问是求粮求财,还是求色求命?” “哈哈哈!” 领头的两个贼人,头戴的是虎皮花帽,腰缠的是貂裘战裙,手里拎的狼牙棒,肩上扛的藤木棍。 本来见这群和尚不仅没被吓到瑟瑟发抖求饶命,还敢胆大的四处打量嬉笑,心生不满,但此时听到陈启的有趣问话,齐齐都被乐到了,指着领头的陈启大笑道: “你这是哪来的和尚,说话这般风趣?你们这一群光头和尚,爷爷从哪来劫色?爷爷们就算是再饿,也啃不下光头啊,哈哈哈!” 两人身后的喽啰也笑作一团,更有人大声喊道:“喂,那个细皮嫩肉的和尚,是不是在寺里待久了,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啊?哈哈哈!” “大王误会了,误会了,”陈启见他们嘲笑起来,也不恼怒,反而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言辞确实有问题,便换了个说法问道: “贫僧的意思是,大王在此拦路,平时做的是什么生意?求的是哪些东西?” “你这个和尚问这个做甚么?莫非想跟着我们一起干这个?” 领头拿狼牙棒的强盗嗤笑了声,觉得陈启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旁边扛棍的强盗倒是无所谓,叉腰大大咧咧的笑道: “爷爷们也不瞒你,在此做的是无本买卖,求得么……你说的粮和财,爷爷们都要,那色要是恰好遇到了,那也便收了,那命嘛……” “呵呵,要是有人不知好歹,什么都不想给,爷爷们也不介意劳累一番,成全他们!” “如此甚好,甚好。” 早就从这群人脸色看出来,不是那种为了乞活,拦路劫粮的匪人,如今更是再次确认了一遍后,陈启叹息点着头,一步后挪,将猴子让出来了道。 “呵呵,诸位有礼了,有礼了。”和陈启早有默契的猴子顺势上前,接替了陈启对这群土匪强盗,笑眯眯打招呼道。 “奇怪,真奇怪,你们这群和尚莫不是有疯病?头一个说话古里古怪的就算了,怎么话说到一半,又让你个毛脸的瘦和尚换上前了?” 领头的两个贼人被陈启,猴子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瞧瞧这群和尚身上穿的补丁衣,都怀疑这群和尚出现在这里,怕不是因为经常发疯,被寺庙赶出来了? “呵呵,两位莫恼,”猴子见两人烦恼,继续笑眯眯道:“我师父把我让出来,是因为我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你们除非打死我,不然这钱财粮食,我们是一分也不给的。” “果然是群疯和尚!” 见这个站出来的毛脸和尚在那笑眯眯,双手合十的放狂言,后面几个和尚不仅不慌乱,还在那交头接耳的暗笑,领头的两个贼人懂了。 今日运气不佳,撞上疯子了! 不过疯子又怎样? 他们打劫什么时候还分人了? 这群疯子虽然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料想肯定都是寒酸货,就是挑了两个满满当当的担子,里面也不一定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他们有马! 一匹洁白,神骏的健壮马匹! 虽然不知道这群疯子哪来的钱买马,还能护住…… 但管他呢,送上来的钱财,不要白不要! 而且他们一行人里面还有个小和尚,长得唇红齿白的,虽然也搁那笑个不停,八成是个痴呆,但应该也能卖上点价钱吧? 嘿嘿,原来不是运气不好,是活该他们今日要大发利市啊! 思罢,两人一个拎起狼牙棒,一个抽出藤木棍,狞笑着对准毛脸和尚的头颅砸下:嘿嘿,这送上门的生意,我们可就不客气的接下了! 只见这毛脸和尚确实有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二人的棒棍落下,还是站那不动,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于是棍棒落下,可听“咔嚓”一声。 第136章 夜影猴踪 这以藤棍狼牙棒击头,不是头碎,还能是棍棒碎乎? 两个贼首呵呵冷笑,收了棍棒,正要看看那毛脸瘦削和尚头破血流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但是入目所见,却是那毛和尚双手合十,好端端的笑看着他们呢! “???” 不是头碎?! 那声音是? 两人忙看向手里的狼牙棒,藤棍…… 也是好端端无损模样。 那哪来的声音? “嘿嘿,别找了,别找了,你们继续打你们的,刚才是我老猪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嘿嘿。” 瞅着两人有些滑稽的模样,八戒摸了摸肚子,乐呵呵道。 “该死,敢耍你们爷爷?呵,不会以为练过几手功夫,练出个铁头功来,就可以不把爷爷们放在眼里了吧?” “兄弟们,点子扎手,抄刀子并肩上!” 两个贼首被八戒整的这一出气歪了鼻子,举起棍棒怒喝一声,招呼剩下的喽啰一拥而上。 难怪这群和尚笑嘻嘻的,原来还有点本事在身,但他们不过几个人,里面还有一个白嫩嫩的小白脸,一个奶娃娃,如何是他们这三十多有刀有枪之人的对手? 一群强人没把陈启等人当回事,嘴里各自怪叫着,便是刀枪棍棒齐齐朝猴子身上打去。 “哎呀,我老孙还没和你们玩够呢,”猴子见状,全然无惧,竟先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坏他好事的八戒,才转过身来,神色一变,怒目圆睁厉喝道: “该死的毛贼土匪,还敢打劫到你们祖宗头上来了?看棒!” 边骂边从耳中取出来如意金箍棒,朝着一拥而来的强人砸去。 “这和尚还会一手术法儿,兄弟们小心点!” 见着猴子掏出铁棒,这群人竟然也不怕,只叫喊提醒了句,便加大力度的朝猴子身上打去。 但是凡人怎会是齐天大圣的对手呢? 猴子手里的金箍棒随心变化,眨眼间就变作井栏粗细,七八丈长短。 猴子抱着粗大铁棒,咧嘴一笑,朝着眼前一众土匪轻轻用力,横扫而过。 便只听“噼里啪啦”各声一作,那群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土匪,转眼间,就成了一串串的滚地葫芦,滚趴在地上哎呦叫个不停。 “阿弥陀佛,悟空,除恶务尽,这群土匪看上去就知是群惯犯,手上不知染了多少无辜路人的性命,你发个慈悲,超度他们吧。” 陈启看着这群在地上打滚惨嚎的汉子,叹着气摇了摇头,但还是坚决的对猴子说道。 若是生计所迫,身上没沾过人命,陈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甚至要是实在活不下去的流民,他们一行人不仅会好心的散出粮食,还会由八戒出手,在山里替他们拱出来一片田地,供他们以后慢慢种庄稼活下去。 可像对面这种做惯了的土匪,杀人也不手软的家伙,那陈启还给他们的,自然也不过是送葬一场。 “好嘞,师父!” 听到陈启的吩咐,猴子兴奋的搓搓手,不再留手,金箍棒再次展开,只是这次可不像上一次那样“温柔”了,用力一扫,就将这些人扫到了路旁。 不等这些被扫残的土匪惨呼,下一刻,金箍棒便当头重重而落,将群匪直接压下土地三尺,“零落成泥碾作尘”。 “嗯,这样就省的挖坑埋人了。” 猴子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支使八戒道:“呆子,去,用你那耙子给他们填把土。” “就知道使唤我!” 八戒埋怨了一句,倒也老老实实的背起钉耙,晃晃悠悠的走到旁边,看着地上凄惨的“肉酱”摇了摇头后,扒起一旁的沙土填埋时,嘴上还念念有词道: “各位施主啊,你们下了地府,受过十八层地狱刑罚后,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吧,哦,忘了,你们这种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 “唉,这猴子下手也忒黑,瞧瞧,这上好的虎皮帽子,貂裘腰带,就是我们不自己穿,拿出去卖也能卖不少钱哩!” “现在都和成一片,脏透烂完了,怎么好拿?糟践东西!”…… 碎碎念念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早就习惯,是个中老手的八戒就将这土填完了。 于是稍稍耽搁的一行人继续向西行去,心中还有些奇怪,这次的高山过得竟然如此轻易? 只有一群普通凡人强盗拦路! 只是任他们行迹悠悠,一路上却再也没了意外发生。 途中,他们还路过了一庄人家,看上去是个好去处,安宁祥和,鸡鸭成群,牛羊不少。 但未到日暮,不是投宿的时候,一行人花费了点钱财,补充好干粮米面,也就继续离去了。 直走到月牙儿微露,天边夕阳落幕,陈启等人在路边碰巧遇见了一座破庙,才颇觉幸运的借庙住宿。 夜,月明星稀。 破庙篝火旁,本已睡下的陈启,迷迷蒙蒙中,忽有了尿意,便揉着有点睁不开的眼,从铺满稻草的地上爬起,晃晃悠悠的朝庙外走去。 “嘘嘘~” 抖了抖腰带,解决了个人私事的陈启拍拍手,舒舒服服的转身正要回庙,却发现猴子此时正站在庙门处,两眼灼灼的看着他! 嘶~我就上个厕所而已,悟空你这都不放心,要来看着我啊! 陈启有些被感动到了,但也有些别扭,正要上前喊猴子回去睡觉,但走到近前心里却是一惊: 不对,眼前这猴儿,他不是悟空! 只因这猴儿虽然面容身形和孙悟空类似肖像,但身上穿衣裳是猴子未穿过的不说,给陈启的感觉也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他的耳朵最为奇异,左右三只依次相叠,乃是六耳! 六耳猕猴! 没了火光与夜色的参差遮掩,完全看清对方面容的陈启心里闪过四个大字来。 而见着陈启走来,六耳猕猴的面上闪过激动,当场就叩拜跪下,抱住陈启的裤腿不放,恳求道: “师父,师父,你收我为徒吧!我愿随你取经啊!” “…………” 这是什么情况? 六耳猕猴深夜找我拜师? 坏了,我不是起夜没起来,还在做梦吧? 那我刚才舒畅的时候…… 陈启面色猛的一变,但在悄悄掐了掐手背后,清晰的痛感告诉他,没有做梦! 不是做梦就好,不是做梦就好。 陈启松了口气……屁啊! 如果不是做梦,我面前这个抱腿的家伙又在闹哪样啊?! 摔! ———— 西游世界里,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 其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其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其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最后就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混世四猴中,灵明石猴的代表显然就是孙悟空,既有石猴的名称,也善变化。 当然,猴子这家伙……也不一定真正的本体跟脚就是这个,而有可能是仙石通灵孕育,只是出世的时候选择了灵明石猴的外形。 亦或者混世四猴里的灵明石猴特指的就是孙悟空——这一只猴子? 赤尻马猴,或许因为天赋特别适合“苟”,所以据陈启所知,这种猴儿里并没有特别强的强者出名。 可能正应了那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晓阴阳的他们在危机到来前,就早早的避开了,所以才不留名声。 通臂猿猴,抛却西游同人《封神演义》里的袁洪来看,倒是有一个上古神话里的传奇人物疑似——那就是淮涡水神,无支祁! 拜水猴子这个奇奇怪怪流传开,大火的谣言所赐,无支祁的名声忽然大涨,经历跟脚才被许多人扒出,被上辈子的陈启得知。 不过,也有人推说其是赤尻马猴,好和袁洪,孙悟空,六耳一起组成‘混世四猴’团出道。 但是一听就“苟道流”点满天赋的赤尻马猴,会和治水的禹王硬拼,最后被锁住永镇龟山脚底下…… 怎么想都不对是吧? 反而是通臂猿猴这种战力拉满的天赋,更符合这只暴躁猴子的气质。 咳咳,另外,这只雪牙金目的水神,也有一说是孙悟空的原型之一来着。(孙悟空:我?水神?) 至于最后的六耳猕猴,自然就是陈启眼前这一只抱着他大腿不肯撒手的猴儿啦! 别看现在好像很乖巧懂事,求人拜师,姿态很低的可怜样,但原着里,这位变换了容貌后,可是和猴子法力神通一般无二。 两人打斗在一起,上打到天庭,请出照妖镜,下杀入幽冥,诸阴司查不出名录——虽然也有猴子自己当年瞎划猴类生死簿的原因就是了。 便是观音菩萨也没分出个好歹来,唯有那地藏菩萨的座下,号称若伏在地下,一霎时,便可将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间,蠃虫鳞毛羽昆五虫,天地神人鬼五仙通通顾鉴善恶,察听贤愚的神兽——谛听,发现了端倪。 但是顾虑到揭破六耳猕猴行踪后,惹来这位效仿悟空,再来一次大闹地府,他没敢说,只把祸水西引,引向了灵山佛祖处。 而最后嘛…… 西游世界里的扛把子之一,如来佛祖的名声自然不是吹的,当初能一巴掌盖住猴子,这一次也没掉链子,直接将六耳一钵盂盖住。 然后,然后六耳猕猴就被怒火中烧的猴子一铁棒敲死了。 大概是因为无论什么时代,有一个试图模仿你,取代你的家伙,都会惹来正主的无限怒火? 话说,我在西游世界里最大破绽,最有可能暴露的地方,就是谛听那里来着? 但我都安安稳稳的走了一半多西游路,还不曾暴露,想来是谛听没有揭发? 那,是谛听这个滑头的家伙,早就听出来了,但憋在心里不说,还是就连谛听,也没听出我的异常? 陈启不由稍稍发散了会思绪,摸着下巴走神想道。 直到被扯了扯裤脚,低头迎上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陈启才回过神来,想起眼前的麻烦。 “哈哈哈,抱歉,抱歉,贫僧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忘记还有你了。” 尴尬的笑了笑,陈启忙把六耳猕猴提起来道: “这位……猴施主,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说,莫这样跪拜了,你我素昧平生,贫僧受不起,受不起啊。” “非是素昧平生,非是素昧平生啊!师父!” 六耳猕猴的身子就像铁铸的一般,陈启那千斤之力使在他身上没有半点反应,还是被他抱着腿小声叫道: “师父,你不知我,但我知你啊!小猴一向心慕教化,偶然间得遇了师父踪迹,便一路相随,见到了师父如何平定沿途妖患,导人向善,大感钦佩,故此才前来拜师啊!” “师父,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了!” 你那是心慕教化吗?你那是贪图佛教果位吧? 迎着六耳猕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陈启有些头疼的想道。 他又不傻,这六耳猕猴说什么信什么,从他印象里的原着来看,这只六耳猴儿还是个“官迷儿”。 当然,此官非彼官,不是凡间的官,而是西天灵山的果位。 因为这只六耳猴儿一开始是趁老唐叒和猴子闹矛盾的时候,变作他的模样,想乘虚而入,顶替猴子的名额,去西天拜佛取经的。 只是吧,计划很美好,现实却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岔子…… 这只六耳猴儿明显低估了老唐的脾气和自己的耐心,在老唐把他当成悟空撒气的时候…… 果断不受这鸟气,给了老唐一棍子,抢了行李,通关文牒之类证明身份的物件跑路花果山了。 后面更是找猴精扮作老唐,沙僧,八戒的模样,准备自己组建取经小队,西天取经! 啧,怎么说呢,很有想法和创意的猴儿吧,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变化之法天下无敌,没人能看出蹊跷来? 但是他自己能变化,他找来的猴精什么的,能自信骗过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等顶级大能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完美实现了六耳猕猴想法的陈启无奈笑笑,看着眼前撒泼耍赖的猴儿道: “这位猴施主何必非要拜我一介凡僧为师?且莫拿这些虚言搪塞我了,还请道明来意吧。” “若是无妨道义,又力所能及,贫僧自会尽量帮施主达成所愿。” 第137章 相信菩萨 交给菩萨! “…………” 面对陈启如此坦诚的一段话,六耳猕猴跪在地上,扭捏了一会儿。 但根据一路上的观察来看,眼前的圣僧确实是个坦坦荡荡,说到做到的人物,自己如今有所求,倒也无需遮掩,说开了,或许对两人都好。 于是当即扯住陈启的衣角作揖道: “师父,弟子不敢隐瞒,愿随师父西天取得真经,普度众生,好在这南赡部洲受人敬仰,嗯,顺便再得灵山果位一尊……” 哦,太想进步了是吧。 陈启秒懂的点点头,见实在拉不起这个耍赖撒泼的猴儿,也不拉他了,索性自己直接席地坐下,与其面对面谈笑道: “你的来意,贫僧懂了,是欲求正果是吧?” 六耳猕猴见了不顾地上脏乱,直接坐下,只为和自己“平等对视”的陈启,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异色,但听到陈启所说后,这丝异色快速隐去,只脸上嬉笑,搓着手附和道: “对对对,师父说的对,弟子是想求一个正果,走正道之路!” 那你找我……可真就找错人了。 因为据陈启自己亲身体验而来,他这次的西游怎么说呢? 似乎更贴近原着里的历经磨难,取真经回返的正统路子。 而不是其他魔改的七七八八版本,没什么气运啊,功德啊之类乱七八糟的设定。 诸天仙神愿意下凡来帮忙也没什么阴谋论,纯粹是观音菩萨许给了猴子叫天天应,叫地地灵的权力,再加上猴子的面子确实不小,到处都有朋友,说得上话。 所以并不存在只要加入西游小队就能拿到好处,未来可以成佛成尊的说法。 只是你真要是跟着陈启一路走到西天去,佛祖见你诚心,很可能大发慈悲,赏你一个罗汉,菩萨之类的果位而已。 但这玩意能打包票吗? 如保。 陈启心里闪过这些思绪,无奈的对六耳摇摇头笑道: “那施主找我何干?我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僧人,如何给施主许诺果位呢?” 不像是装傻啊…… 六耳见陈启推辞,眼睛眯起,微微有些不悦,但念及陈启面上还算真挚,便耐下性子稽首赔笑道: “师父,莫要逗弄弟子了,弟子听说师父是奉观音菩萨法旨前往西天取经的,只要功成,立刻便可得正果,再也不是凡人啦!” “弟子不才,自忖也有几分勇力,必可护送师父西天取经功成,到时候,嘿嘿,还劳师父分我几分功劳,让弟子也沾沾光,做那可传万代功名之事!” “你只知其一,可知其二?” 陈启见这面前的六耳猴儿,满眼都是对未来功果的兴奋,不得不哭笑不得的打断他的幻想道: “你既然知是菩萨许诺,便知我这取经队伍里的人,都是菩萨由精心挑选来的,这功果的约定,也是菩萨事先对我们许诺的。 我只不过是被菩萨挑中的取经人,暂且给悟空他们做个师父领头,如何可以越过菩萨,给你许诺?” “不对,不对,师父队伍里的那红孩儿,牛圣婴,不就是师父在路上收的吗?可未曾得观音菩萨许诺!” 六耳被陈启从幻想中打落,攥了攥拳,既觉眼前这和尚在欺瞒晃点他,又觉这和尚其实说的也沾点道理,便暂不想撕破脸的指出陈启话语中漏洞来道。 想他不就是看在这和尚会收路过妖怪作弟子的面上,才试着来此给他当徒弟? 不过若是这和尚瞧不上他,一味搪塞欺瞒,哼哼,他六耳猕猴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陈启不知道眼前的六耳心里已经在打着别的算盘,但他也看出了这只猴儿从一开始的态度友善,逐渐有些不耐了…… 显然,没吃过佛祖大逼兜的六耳猕猴,相对于悟空来说,耐心缺了不少,心态更偏向于大闹天宫前的妖王猴子啊。 心下有了判断,陈启也不慌乱惧怕,对其和声笑道: “小红虽被我带在身边,但贫僧何时许过他什么功果尊位?只是见他虽一时行差踏错,却本性不坏,故带在身边教导罢了。” “汝既有疑问,我也不瞒你,小红家中尚有父母在,且就在西方前头等我,故我是准备届时放他归家,让其一家团圆的。” “你用他举例,却是举错了。” “圣僧如此说,意思是,我来此是白来一趟了?” 六耳闻言,双眼眯起,缓缓从地上站起,蹲在陈启身前,紧紧盯着陈启的面庞,神情有些危险的幽幽道。 不是,恕贫僧直言,就兄弟你这心态…… 哪个正常人敢收你当徒弟,西行啊? 眼见六耳猕猴一言不合,就想动武,陈启心头无奈,知道这位和五百多年前的悟空一样,多多少少还有些妖性难训,便不慌不忙的笑道: “施主莫急,汝既然想走正道,得功果,可贫僧刚才的一番话,岂不正是谜底就在谜面上吗?” “圣僧意思是?” 六耳猕猴的身形一顿,继续幽幽道。 “意思就是你找贫僧没有用,但你可以去找观音菩萨啊,菩萨向来慈悲为怀,你只要去向她说明来意,她岂会不允你?” “尤其是施主你看上去就气势不凡,贫僧一路走来遇到的妖怪不少,能与施主比肩的妖王想来也是屈指可数,以菩萨的爱才之心,当场许你一个果位都有可能。” 陈启耸了耸肩,摊开手笑道。 你要加戏份,找主演干嘛,去找导演编剧执行人(观音菩萨)啊! 找观音菩萨么…… 六耳猕猴在听见陈启的建议后,有些犹豫不决。 老实说,以他的本事,上天入地,不说无所不能,但也大差不大。 要是想求个差事,随便找个神仙尊者,拜个山头,早早也就拿到了。 可他没有这样去做,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一来是往日他在山野之间逍遥自在惯了,没这个想法,只是这几日才忽然起的心思。 二来则是他有神通在身,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皆能知之,故此,那孙悟空的经历他可是都知晓的! 第一次上天庭看上去不错,当场授了仙官,实际上不过是当了个小小的弼马温,职责就是个喂马看马的马倌儿! 第二次名头上叫得好听,是甚么超品的齐天大圣,但是有官无禄,不过是个空衔,最后直接被打发到蟠桃园看园子去了。 想他六耳猕猴,虽然自负威能不逊色那孙悟空,神通法力天地间少有,但连孙悟空都是这样被糊弄,他能躲得过? 还不如混进这西游队伍里,好好展现一番实力,再去西天讨果位! 可眼前这和尚话语言谈间,也不似作伪,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菩萨点头,他就是一路跟到灵山,最后也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他如今是按这和尚说的,去找观音菩萨,还是按照一开始的计划,直接取代这和尚? 六耳猕猴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蹲在陈启的身前,欲扑非扑,一双慑人的眸子,开合间有幽光与明光迸发,可谓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但陈启面对于此,却依旧从容,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总比上次那个上来就动手动脚的蝎子精强啊。 没让陈启等太久,很快啊,很快,六耳猕猴的脸色就突然由阴转晴,笑嘻嘻的扶起陈启,为其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道: “圣僧所言极是,弟子志向礼佛取经,却是要先拜过菩萨,只是菩萨所居南海紫竹林,弟子一介外人,不好前去,还请圣僧为弟子指条明路。” 就凭你这手变脸绝活,以后就不会混的太差! 陈启总感觉在六耳身上瞧出了故人的几分影子,心里吐槽,面上不改色的笑道: “好说好说,施主若想去南海拜见菩萨,我可让我那大徒弟,带你前去,他这一路上也算去过南海好几次,轻车熟路,与菩萨的关系也熟络,由他引见,想来再好不过。” 原着里你俩可是一路打到观音菩萨那里去的,这次就不用了,希望两人,不,两猴路上能和和气气。 而且我占下了红孩儿,欲送他回家团圆,但也让菩萨少了个善财童子,这次就补她一个六耳猕猴吧。 论起来,菩萨可是赚翻了,毕竟红孩儿和六耳两人之间,差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指间宇宙)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六耳猕猴原着里是变成了悟空的样子,来了波真假美猴王,那这一次,自己和悟空又没闹矛盾,不能乘虚而入,那他准备变谁啊? 嘶,总不能是我吧? 后知后觉的陈启刚皱起眉头,就见六耳猕猴脸上挤满笑容,点头兴奋道:“一言为定,圣僧还请记得让那孙悟空,在菩萨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 下一瞬,不等陈启答应,眼前的六耳猕猴,破庙,夜空明月,皆破碎成一片,陈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才发现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破庙里的篝火前呢! 外面天光微曦,已近清晨,对面是打鼾打得震天响的八戒和裹着薄被入睡的老沙,身旁是躺的四仰八叉的红孩儿,和斜倚着稻草堆,闭目浅睡的猴子! 甚至在陈启睁眼后,猴子就紧随其后的睁眼起身,小声问询道: “师父?可是冷了,需要添些柴火?” 先前是在做梦? 真耶,假耶? 陈启晃了晃头,有些分不清,但眼前的猴子让他感到安心和熟悉,便也不隐瞒,小声的将之前梦中所见,尽数托盘而出。 啧,他可不是那种误以为是做梦或者错觉,然后憋着死活不说,不给队友提供关键信息的人。 而猴子听了陈启所言,既有些暗怒,又有些好奇的摩挲下巴起来揣测道: “奇怪,这六只耳朵的猴儿,既然能绕过我老孙和一众护法神,夜入师父你的梦中,可见也是不凡,结果却是为了拜师父你为师这种事……有趣有趣。” “师父莫慌,那家伙既然有所求,定然还会来找你,这回我老孙仔细点,定然能揪出他的尾巴!” 猴子对陈启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沉思了会,对陈启说道。 “那就拜托悟空你了。” 陈启也拿不准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心血来潮的预知梦;亦或者真的是六耳猕猴出现,做出了和原着中不同的选择,与他梦中一会…… 但所幸有猴子在一旁看护,陈启心里的底气就是无限的,可二人给篝火添了点柴火,打坐参禅,硬是等到了天明,那六耳猕猴也没再出现! 等到一行人都爬了起来,收拾完毕,临走前给这破庙前的神像烧了几柱香,当作借宿费离去。 八戒等人走在路上,从猴子那听说了陈启昨夜的梦,有些惊奇咋呼之时,前方才来了一人在路中心拦路。 双手合十,一身金色毛发,穿着僧袍,笑脸盈盈的看着他们。 不是昨夜入梦陈启的六耳猕猴,还能是谁? “圣僧,昨夜有扰,不敢再失礼拜访,特在此相待,还望恕罪。” 六耳猕猴恭恭敬敬的弯腰礼拜,脸上笑眯眯的道。 ‘果然不是梦!’ 陈启心中了然,验证了昨夜梦之真假的同时,知道六耳来意的他,也不愿故意拖延,与几人相互介绍后,让悟空直接带他去了南海紫竹林见菩萨。 这一次,六耳猕猴也坦诚了许多,对其他几人客气见礼之时,也补上了昨夜梦中的自报姓名,自称道号乃是“六耳”。 是山野修士,无门无派,没有师承,只幼时捡到了几本经书,照着上面练了些年,有了些道行。 但自感还是不足,所以特地前来拜师,想求个正果,更进一步。 只是此事事关菩萨,陈启做不了主,所以准备前去拜见菩萨,但劳悟空兄弟带他引见一番云云。 总之,不像是说了几句真话的样子。 陈启反正不怎么信,猴子和他一样,笑眯眯的和六耳见过,显然也没信,除了八戒外,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 哦,八戒倒不是信了,而是不关他事,更和吃的无关,所以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番寒暄过后,猴子就笑眯眯的领着六耳猕猴前往南边去了。 只是吧,瞧着两人脸上极为相似的笑眯眯表情,陈启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但管他呢,六耳坑不了悟空,他不必为此担心,至于剩下的? 交给菩萨就是喽! (菩萨:阿米……阿弥陀佛……) 第13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不死贫僧…… 因为六耳猕猴的变故,陈启一行人的脚步稍稍阻碍,刚整装待发,又不得不停下,等猴子他们从南海回来。 可待猴子返回时,去时的两只猴子,却变成了一只! 吓的陈启都不由后退了几步,将八戒他们护在身前,担心眼前的猴子,真名不叫孙悟空,改是六耳了! 好在猴子一落地,那熟悉的幸灾乐祸的语气,让陈启瞬间确认了眼前猴的真身,就是他的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如假包换!(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哈哈!师父,八戒,沙师弟,哈哈哈哈! 你们听老孙我跟你们说,那个六只耳朵的家伙,一见到菩萨,刚开始还恭恭敬敬,结果中途不满意,和菩萨翻脸后,被菩萨治服的样子,哈哈哈哈!……” 猴子一个筋斗落地,就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狂拍着八戒的肩膀大笑道。 “嘶~你笑就笑,拍我作甚?” 八戒被拍的有些吃痛,后退几步,躲开了猴子的拍打,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主动上前将猴子扶起问道: “猴哥,你别吃独食啊,笑成这样?快和我们大家伙说说,那六只耳朵的家伙怎么了?” “嘿嘿,他啊,”猴子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滴,在八戒身上胡乱蹭了蹭后,勉强止住笑,对满脸好奇的其他几人眉飞色舞道: “那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六只耳朵,一上路就开始和我老孙攀近乎,向我打探消息,我一开始还想和他好好聊聊,结果我老孙以诚待他,他却总用些含糊不清的说辞糊弄我。” “恼的我老孙后来也糊弄他,糊弄了几回,这家伙看出来了,脸色变了,嘿嘿,还想和我动手呢!” 始看到那个动作面容,莫名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六耳猕猴,猴子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有几分不痛快,再加上这家伙还敢半夜打扰他家师父休息,欺负师父是个凡人,入梦来搞事。 就更让猴子看六耳猕猴不顺眼了。 所以一路上,在猴子有意的引导下,热脸贴了几回冷屁股的六耳,一怒之下,听了猴子的意见,在前往南海的路上,两只猴子,一个掏出如意金箍棒,一个使出随心铁杆兵,索性一路“砰砰啪啪”的打过去了! 什么?你说这和猴子的说辞对不上? 嗯,猴子的话因为有个人立场,所以特地加了“一点点”的艺术加工,和事实“大差不差”,也就细节上有“些许”略过没讲。 反正这是他在路上向自家师父学的,觉得有问题,请去找他家师父。(猴子:嬉皮笑脸摊手) “啊?这个六耳施主还想和大师兄你动手?呵,那他不是自找苦头吃么,大师兄,你可别下手重了,不然领他到菩萨面前不好交代啊!” 沙僧倒是不疑有他,听了猴子的话,在一旁先是惊讶,又有些担忧道。 “呵呵,不好交代?他要是把那六只耳朵打死了,不用去南海见菩萨,不就好交代了?” 八戒怀揣着对猴子的“最大恶意”,瞪大了眼睛,搓着肩膀,“小声”嘟囔道。 又在猴子那突然眯起,有些危险的目光移来后,主动变脸赔笑道: “哎呀,老沙,瞧你说的,猴哥他什么本事?要教训那六耳何须下重手?轻轻随便动下手脚就是了,让他见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菩萨见了,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沙僧被自家无耻的二师兄噎了噎,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只能憋出来干巴巴的一句: “二师兄说的对。” 可面对两个师弟的拍马屁,猴子脸色却是稍微有了些严肃,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摇头道: “这你们可就猜错了,这六只耳朵虽然脾气不大好,可本事还是有几手的,我和他一路大战到菩萨面前,都没有分出胜负!” “乖乖,和猴哥你不分胜负?你们总共打了几个回合?你收了几分力?” 除了陈启以外,其他几人都闻言惊讶了起来,八戒更是直接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 毕竟他猪八戒刚在高老庄登场的时候,虽然也和猴子打了不短时间的不分胜负,但里面的水分嘛…… 懂得都懂。 反正按猴子当时刚出山不久的无聊程度来看,就是路边拉一只千年树精来,他都能兴致勃勃的和它打上几百个回合。 最后在活动够身子,打腻了以后,再一棍敲走。 “没有收力,虽然不至于全力以赴,但也算我老孙平常时候七八成的实力了,可对面那家伙也和我一样!” 回想着两猴先前试探的一番交手,猴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又忽的一笑,对八戒挑了挑眉挤兑道: “反正打你这样的惫懒货,他一只手能打二十个!” “妈耶,猴哥你没开玩笑吧?他要是这样厉害,还要向师父拜师,那他来了,我这二师兄的位子不得让给他啊?” 八戒被猴子的话吓到,身子缩了缩,愁眉苦脸的掰手指算起,要是那甚子六耳拜师成功了,自己在这队伍里岌岌可危的地位又得掉到哪一步去了。 “哪有按实力来分师兄弟的?不都是按进门顺序的?按你这样说,小红你是不是都要喊一声师兄啊?” 陈启被八戒这呆子的胡话逗笑了,轻轻敲了这家伙脑门一个“栗子”后笑道: “你刚才不还说让悟空教人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怎么,轮到你就受不了了?” “是啊,二师兄,师父说的对啊!” 见到八戒吃瘪,沙僧来了精神,立马笑容满面的补了一句道。 “猪叔叔,你要是实在想叫我一声师兄,看在你一路辛苦的份上,我勉为其难还是受得起的!” 就连红孩儿,也在一旁转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子,满脸跃跃欲试,不怀好意的说道。 “去去去,小孩子不要插话大人的事!” 面对落井下石的这几人,上面的师父和遭瘟的猴子惹不起,老沙是附和师父,暂时也不好惹,八戒瞪起眼睛,选择了最好“拿捏”的红孩儿“撒气”道: “你也知道猪叔叔我一路辛苦啊?还想让我叫你师兄?你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 一把揽过红孩儿,在他那带发修行,垂髫的头上狠狠搓过几把后,八戒才一脸讨好的对猴子笑道: “嘿嘿,好猴哥,说啊,继续说,那六耳和你一路打到南海后,怎么了?听你先前回来时候说的,他是不是在菩萨那吃了个大亏?”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当年,咳咳,我是说,这家伙自持武艺神通,得罪了菩萨后,是不是被菩萨镇在普陀山下,或者拿去填南海海眼了?” 迎着八戒那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猴子先是对其口不择言中,欲对自己冒犯的那一句翻了个白眼,才继续道: “那六只耳朵有些本事,和我一路打到南海的时候,因为一路上的动静太大,早就惹来了菩萨门前的二十四诸天,并那木叉行者,守山的黑熊精出来查看情况。” “就连菩萨身边的龙女也被菩萨派出来了。好在那家伙还有点分寸,也没和我老孙打出真火,主动和我停手后,下去和他们见礼了。” “我待他们见过后,就由龙女带路,领着那家伙去见菩萨,和菩萨道明了来意,嘿,你们猜菩萨怎么说的?” 猴子脸上再次绽开笑颜,满是幸灾乐祸的对其他人卖关子道。 “大师兄既然先前说这人因为不满意,胆大到和菩萨翻脸,想来是菩萨没允他要随我们一同取经的要求?” 沙僧微微颔首,首先开口猜测道。 “嘿嘿,沙师弟说的没错,”有了沙僧的捧哏,猴子才继续眉飞色舞道: “观音菩萨一听他想拜师师父,随他西行取经,当场掐了掐指,就皱眉说他缘法不在这上面。 若真志向礼佛,得大解脱,最好还是随菩萨身边修行,勤做好事,待哪一天开悟,就能成佛啦!” 猴子模仿着观音菩萨的样子,一手托净瓶,一手掐指,一脸慈悲的摇头晃脑道。 “嘿嘿,不过那家伙哪像是能耐得住性子,跟在菩萨身边,慢慢做好事,等开悟成佛的样子?” 模仿完菩萨,猴子脸色又变回嬉皮笑脸道: “他一开始还跪在菩萨身前,赌咒发誓,说自己是怎么怎么诚心,就想拜师父为师,随他一路西行拜佛取经……” “结果见菩萨一直摇头不语,突然就翻脸起身了,说菩萨看不起他,糊弄他,他不伺候了,还想上前推菩萨哩!” “好家伙,这么凶顽?” 沙僧闻言咂舌。 就连八戒也差点脱口而出:‘这六耳不仅武艺神通和猴哥你不相上下,这脾气和胆子也是啊,当初你摔了老君一把倒栽葱,这家伙想推菩萨摔一跤啊!’ 好在快要张嘴说出来时,反应过来,看了看天,瞧了瞧南边,摸着鼻子,讪讪闭嘴了。 八戒的异样暂时被众人忽略了,因为红孩儿听了猴子所说的,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 “那猴叔,后来呢,后来呢?那六耳真把菩萨推倒了?” “呵呵,哪能呢,就凭他的本事,早着呢,再说了,我老孙就站在一边,哪能看他逞凶?” “我当场就把他推回去了,那家伙不服气,掏出兵器和我打成一团,啧啧,菩萨的紫竹林都被打断了好多根哩!” 猴子呲牙一笑,自腰后一掏,掏出来七八根齐整的紫色漂亮物件道: “来来来,莫说我老孙小气,我想着回来,还特意给你们带了些,喏,收好,收好,嘿嘿,这可是菩萨的紫竹,外界难得一见啊!” 接过猴子递过来的最大那一截紫竹,瞧着手上那与其说是竹子,更像一根温润玉石,且断口处整整齐齐,毫无裂口的宝贝。 陈启微微沉默:不是,你拿这竹子经过菩萨同意了么?不会又是做回老本行了吧? 瞧着陈启不像其他人那样喜笑颜开的盘起紫竹,猜到其心思的猴子凑近挤眉笑道: “师父放心,这紫竹我是当着菩萨面拿的,她可没说什么,收起来吧,这可是好东西,改明儿我帮师父你车成一串手珠,给师父你戴上!” 咳咳,既然是菩萨赠给猴子的,来历清白,那就是猴子这做徒弟的一片孝心,自己要是不收岂不是浪费他一片心意? 陈启麻利的将这紫竹收入怀里,对猴子满脸正气的道: “悟空,你有这份心意,为师很高兴,可这车珠子就不必了……” 哦,下不为例是吧。 就当猴子摸着脑袋,以为陈启要这么说的时候,就听陈启继续道: “这手串为师戴不惯,要不你花花心思,做个刻章?你那金箍棒变小了应该刚好当刻刀啊。 嘶,这么大,做完印章应该还有不少剩余吧,剩下的得做些什么呢?八戒,老沙,小红你们有什么想法不?”…… 见着师父感谢的拍了拍自己肩膀后,扭头去和其他人热火朝天的谈起要怎么利用手头上的紫竹…… 猴子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我怎么会有师父会在这方面“迂腐”的错觉…… 一阵热闹的讨论中,陈启,猴子,八戒……每个人都提出了一些不同的意见,有建议做紫竹箫,紫竹笛子的,有提议将其当玉石,做玉雕挂饰,摆件的,也有说留着,天天浇水,看能不能重新养活的…… 好一顿歪楼后,一行人才想起在南海紫竹林大闹一场的六耳,下场还没交代呢! 咳咳,想起正事的几人将紫竹各自都收好后,齐齐看向猴子,等他交代起剩下的事情来。 “…………” 理了理思绪,猴子右手握锤,敲向左手手心,恍然笑道: “哦,说到了那厮与我打斗,毁了菩萨一小片紫竹林了是吧?” “接下来啊,由于我俩动静打的大起来了,那二十四诸天,黑熊精,惠岸行者都从外面赶进来了,联手和那六只耳朵打成了一片。” “打着打着,那厮就怂了,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可这是菩萨的道场,嘿,他能跑哪去?” “还没跑几步,菩萨那玉净瓶,就砸过来啦!” 第139章 火焰山! 西去的大道旁,或坐或站了一伙奇形怪状的人。 有一身僧袍,长相俊朗的坐在路旁青石上,有嘴大耳大肚更大,席地而坐的,袍子下摆垫在地上,上面还坐着一个小娃娃。 更有一红须青脸的壮汉,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实称的竹筐上,听着被他们围在中心的一毛脸雷公嘴和尚,指手画脚的讲述些什么。 皆是笑容满面,乐乐呵呵的神情。 “你们是没看到啊,菩萨扔出来的那个玉净瓶,又大又重,当场就盖得那六只耳朵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我老孙擎起铁棒,还想给他一个痛快呢!可惜,菩萨拦了一下,说这家伙虽然凶顽,但本性尚可,且与她有缘,可以留他在身边修行,教化他慈悲。” 猴子有些可惜的咂吧咂吧嘴后,才继续道:“然后菩萨就掏出来一个金灿灿的箍儿,迎风一幌,变成五个,头上,手脚上,一个不落,处处都有!” “嘶~猴叔,你说的这个箍儿……不会是我头上的这个吧?” 红孩儿正听的起劲呢,突然从猴子口中听到这个,只觉像听到了鬼故事一般,一股寒毛倒竖,就连头上,都出现了当初那股子要勒炸的幻痛感! “嘿嘿,正是和你那个紧箍儿一套的,我也是这回才从菩萨那里得知,这宝贝原来是如来佛祖赐给菩萨的,专用来给师父这取经人手底下徒弟的……” 猴子先是坏笑着摸了摸红孩儿的头顶紧箍儿,屈指弹了一声清亮的“噌”音后,又不怀好意的看向八戒和沙僧的脑门,直看得两人后背发凉,额头冒冷汗。 收获了满意表情的猴子,才收回那让另外两人打怵的目光,暗暗也抹了把脑后的冷汗。 呆子和沙师弟两人只不过是被他虚言恫喝,虚惊一场,菩萨根本没想着在他们两人身上浪费佛祖的宝贝,但他孙悟空可不是! 要不是师父慈悲,与他真心相待,不肯将紧箍儿戴他头上,那红孩儿头上的箍儿,可就是他老孙的了! 还是师父好啊! 对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父飞了个感激的眼神,收获师父那如往常般,笑眯眯的点头示意后,猴子才再笑道: “这佛祖赐下来的宝贝,乃是一套三样,分别是金紧禁三个箍儿,大侄子头上戴的就是紧箍儿。 禁箍儿给了我和师父早些年两人上路的时候,遇见的一只黑熊精,也就是菩萨现在的守山大神,嘿,你们要是哪天去南海拜见菩萨,还能撞见他哩!” 猴子顿了顿,在几人追问的目光下,继续笑道: “这次六只耳朵头上戴的,就是最后一个啦!可怜那家伙,一开始还不识这宝贝的真威力,变化模样,想扛着菩萨的念咒逃跑!” “结果被菩萨念的手脚抱团,啧啧啧,双手双脚上的金箍儿吸在一起,分不开半点,五个箍儿还一起往里缩,痛的他啊,在地上打滚求饶呢!” 猴子似乎又想起了六耳当时在他面前的凄惨样,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同情的摇头道。 “一个箍儿都这么痛了,现在还是五个箍儿?” 红孩儿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感同身受的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感叹道。 就连八戒和沙僧,在得知这三个箍儿,原本都是给他们三个师兄弟准备的,也都心有戚戚然的点头附和。 这取经归取经,咋还要给人头上带箍儿呢? 我不就是馋了点,懒了点,稍微胆小一点点,还有些贪恋女色吗? 都是些小毛病,用不上这种宝贝哇! 猴子打眼随便一瞧,就看出了两个师弟的心思,但在这方面,他才是最大的潜在受害者好吧? 也懒得安慰他们,挠了挠脸颊直接道: “那六只耳朵吃不住痛,又见识到菩萨的神通广大,勉强算是服了,且据他自己说,他擅长听这天地间,四面八方的动静。” “就被菩萨封为了甚么神猴将军,替她探听四方苦难,好及时救苦救难。” 猴子摊了摊手,说出了最后的结果,又抱起双手,想着六耳最后即使皈依菩萨,还有些不服气,拽的二五八万脸色,撇了撇嘴抱怨道: “啧,菩萨也是心善,她自己不也照样能听到浮世万千的消息?留那个不老实的家伙何用? 嘿,那家伙和我打斗,可不是只毁了一小片紫竹林,后来珞伽山上的一大片地方,都被打坏打乱了。” “要我说啊,还不如一棒子打死了账,一了百了,省的那家伙后面又闹出幺蛾子,劳烦菩萨给他擦屁股。” “菩萨自己虽然也有观世界众生音色的能力,但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能多给帮手总是好的,或许就因为多了个六耳,就能救下更多人呢?” 陈启从猴子这得知了六耳猕猴的最终结局后,有些感慨的安抚了猴子一句。 相比于原着里闹到如来眼前,直接被猴子一棒子敲死,世间绝种。 如今跟在菩萨身边修行,可真要好太多了。 而且这金紧禁三箍儿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真正恶毒的法宝,只要他日后明心见性,成佛解脱的时候,三箍儿都会自然消散。 料想以六耳不逊色猴子的武艺神通,只要开悟,做到这一点,不难。 只是听到猴子谈及他们两个打斗,祸害了菩萨整个的落伽山时,陈启一边有些心虚,一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追问道: “悟空,你们两在菩萨那道场打起来,没伤到一匹凡马吧?就是我们初见时,驮我的那一匹白马。” “师父放心,我记得那个小家伙,”见陈启还特意提醒,猴子摆了摆手笑道: “那小家伙也不是傻的,站在原地等死,它在菩萨的后山上,也得了些造化,有了几分神异,四蹄跑起来,脚下生风,快的很,师父不用担心它。” “我走之前,那小家伙还过来蹭了蹭我老孙哩!我也没亏待它,还喂了它好几根紫竹,笋儿。” “那就好,那就好。” 知道曾经那匹陪着最孤独,最无助自己的白马无恙,且过得很好,陈启也就放心了。 好歹也是曾经生死相依的故……马啊。 吃完了猴子带回来的最新瓜,哦,不是,是西游路上又一位拦路的强大妖王,被菩萨降服的消息,一行人才缓缓起身,拍屁股的拍屁股,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牵马挑担的,继续西行去了。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自六耳猕猴被观音菩萨降服后,又是几个月过去,七月流火,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丰收秋景矣。 一路上,一行人看惯了农夫收稻,枝头硕果的景象,踩过的红枫枯叶更是不知多少。 但在这一日,一行人走在路上,却觉这气温忽的反复,自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地步,一反常态,越向西边,反而越发热起来了。 “这秋老虎,秋老虎,但也不至于这般反温吧?都快赶上夏天时候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用僧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眯眼看着天上那轮滚滚的金乌道。 奇怪,明明天上的太阳感觉不是很炽烈,怎么走在路上汗流个不停? “师父有所不知啊,”八戒也用袖子蹭了蹭额头,喘着气乐呵呵道:“先前不是听人说西边有个斯哈哩国,乃日落之处吗?” “还说他们那里是天尽头哩!每天到申酉时候,他们国王都得差人上城,擂鼓吹角,混杂海水沸腾的声音。 只因大日乃太阳真火,落于西海之间,如火淬水,接声滚沸;若无鼓角之声混耳,即振杀他们城中小儿!” “师父啊,咱们现在觉得越来越热,搞不好就是到了这什么斯哈哩国哦!” 陈启皱了皱眉头,要是上辈子有人和他说这个,他肯定觉得谁信谁傻……嗯,比较圣质如初。 但换到西游世界嘛,自然说不准了,别说有太阳天天掉海里了,你就是跟他说,太阳升起来,得指望人大公鸡早起喊,他都信!(昴日星官:咯咯喔?) 反倒是猴子他们没被八戒糊弄,一个个笑出声来道: “那斯哈哩国离这得多远?就我们现在走的这点点路,就想到那里?早着,早着呢!就是你个呆子的僧鞋,磨破上万双,也别想走到啊!” “是啊,二师兄,莫谈笑了,今日气温反常,想来是天时不正,秋行夏令故也。我们暂且走着,若是这对周边的民生不利,还得劳烦大师兄走一趟,让天上的雷部前来查勘呢!” 三个师兄弟之间互相打闹笑谈,但跟在陈启身边的红孩儿看着周边越发熟悉的景色,越发熟悉的气温,却是深深的吸了口空气,吐出后,也难掩眼中的激动与兴奋。 只是看着身边对此地毫不知情的几人,红孩儿脸上闪过犹豫之色,纠结了一小会儿后,还是出言打断他们道: “此地乃是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 “火焰山?”x3 “火焰山!” 不同于猴子三人听见红孩儿的话后,有些摸不着头脑,陈启却是有些了然道。 难怪,难怪初见到如意真仙的时候,他面子上还与自己几人过得去,表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 原来女儿国后面,若是不算突然杀出来的六耳猕猴的话,马上就到小红他家家门口了! 届时在他预想中,大哥大嫂,加上他这些助手一拥而上,小红自然也就顺利回家了。 红孩儿不管几人或疑惑,或思索的表情,双手抱头,看着天上飘过的朵朵白云,眼中盛满回忆的慢悠悠边走边道: “再往前面走个几十里,就到火焰山啦,那山宽有八百里,乃去往西方必经之路,常年覆满火焰,凡人难近,越往里走越热。 最深处,更是布满了各种神火,便是修行者,道行不够,离近了也是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火焰山,我想起来了,当初六百里号山土地,说起贤侄你的时候,就曾说过,你曾在火焰山修行过!” 沙僧一直觉得火焰山这个名号有些似曾相识,在红孩儿说到一半时,忽的以拳砸手,激动说道。 引来猴子,八戒两人的恍然,也让红孩儿有些惊奇的瞅了沙僧一眼道: “没想到沙叔叔你还记得这回事?没错,我曾经就是在这火焰山里面修行了三百年,练成的三昧真火神通!” “盖因这火焰山离我家洞府也算较近,只有七百里左右,我自学会驾云之后,来返不过半日光景。” “便经常来此观摩火焰山上的神火,最后参悟出的三昧真火!” 红孩儿挺了挺胸,对自己能悟出三昧真火显得十分自豪道。 但思及自从遇到猴子以后,他那老吃瘪的三昧真火…… 也就把挺直的胸缩了回去,小声嘟囔道:“早知道这三昧真火不够顶用,我就多参悟参悟,把火焰山里面最厉害的神火参悟出来,再出门就好了。” “唉,当时还是太贪玩了,又自得这三昧真火一出,没什么烧不动的,结果出去闯了闯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呵呵,恰好想起来罢了,”沙僧面对其他几人投过来的惊奇眼神摆了摆手,又见红孩儿说着说着,没了下文,转在那含糊嘟囔。 便好奇追问道: “贤侄,这好端端的,山里怎么会生火?更是会有火烧八百里?更有不少神火,莫非是哪位火道大能,在此坐化了?” 呵呵,这题我会。 要是普通无魔世界,我会告诉你这大概率是因为山体里面有储存大规模,大容量的易开采表层矿。 矿里面是极容易滋生霉菌的石油,亦或者天然气,煤炭等,易燃的矿山被自然雷火,或人工引火点着了。 换到西游世界么…… 那自然是人,不,是仙佛神妖……为喽。 而且那个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说对吧,悟空? 陈启默默的瞅了猴子一眼,惹来猴子疑问的眼神:师父,你看我作甚? 怎么,渴了还是饿了? 那我老孙是现在去给你打钵水烧了,还是就地扎营,让八戒烧一锅吃食,暂填一下肚子? 第140章 铁扇公主 母子重逢 “这火焰山……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自我记事起,那八百里山脉上的火焰就一直绵延不熄。” 面对沙僧的疑问,红孩儿抓了抓有些发痒的头皮,寻思了一会,无果后摊开手来道。 “那完了,我们要是想西去取经,不就得穿过这火焰山?到时候怎么过去?我们还可以掐避火诀,师父和行李怎么办?” 八戒拍了拍肚皮,小黑眼珠子转啊转,状似发愁的问道。 这题我还会! 有经处有火,无经处无火,但想求经去,需得趟水火! 陈启没注意到自己瞅了一眼猴子后,惹来的关怀眼神,此刻还在神游天外,心里正散发思绪,漫无边际的想着呢,又听八戒凑过来诌笑道: “师父啊,这火焰山如此难过,也不知得花费我们多少时日,左右也到了大侄子他家门口,不如给他销个假,让他回去耍耍几天?” 然后你顺便跟过去看看,还能蹭蹭小红家的招待宴席是吧? 如意真仙的那顿你没吃到,惦记许久了是吧? 陈启都不用瞧八戒屁股后面,都知道那里有着一根狐狸,不,猪尾巴在摇啊摇,甚至那心里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 不过虽然八戒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也难掩他对红孩儿的一片爱护之情。 这不,让红孩儿感动的眼眶都润了润,慌忙颤声道: “不,不,不,猪叔叔,我娘亲在家素简,没几个侍女,更无僮仆,也不喜囤积粮食,你要是去了吃一顿,我娘她们得饿上好几顿哇!” “臭小子,你眼里你猪叔叔就是这样的人吗?就奔着你家饭菜去的?” 八戒看着红孩儿在那故作夸张,手脚乱舞,哇哇大叫的玩笑话,没好气的怒搓了搓小牛头笑骂道。 而趁着被八戒大力搓头,红孩儿也低下头迅速揉了揉眼眶,吸了吸鼻子,才抬起脸来毫无异样的笑着求饶道: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猪叔叔别揉了,我刚才只是玩笑话啊! 我娘亲好歹也是一方妖仙,在这火焰山附近有着铁扇仙的名号,每隔十年都有人供奉,如何还请不起猪叔叔你了?” “就是你敞开了肚子吃,也吃不穷我家的!” 红孩儿躲过了八戒的魔蹄后,也大大方方的站到了陈启身前,咧嘴笑道: “师父无需给我放假,也毋须担心这火焰山难行,刚才我不是说母亲受此方百姓供奉吗?” “就因为此处过于炎热,五谷不结,瓜果不生。但我娘亲手里有一件宝贝,乃是一件芭蕉扇,此扇在手,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 “此方百姓就趁此良机,及时布种收割,方才有条活路。” “师父可让猪叔叔随我一同回家,请我娘亲来此一趟,只需随便扇一扇,我们就可以继续西行去啦!” “好好好,还有这种好事?我老猪刚好吃席,啊,不是,做客与请人熄火两不误啊!” “师父,怎么样,可要让我老猪和大侄子走一趟,去请嫂夫人一趟?” 八戒闻言大喜,也不计较红孩儿先前的玩笑话了,两手搭在其肩头,一上一下,一大一小的脑袋,都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眼巴巴看着陈启道。 陈启面对两人眼里的期盼,无动于衷,反而摸了摸下巴,一脸诧异道: “小红,你二叔什么都没跟你讲么?” “啊?我二叔?他要和我讲什么?” 红孩儿被陈启这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回道。 ‘哦~如意道友是故意的吧……’ 想起红孩儿从聚仙庵临走前,打包的大包小包,一麻袋,陈启嘴角抽了抽,合理怀疑这是如意真仙对亲侄子的报复。 ‘不过,也有可能是不想多谈,怕和小红谈起他老爹给他找了个小妈的事情吧……’ 猜测到了些许原因,想着红孩儿都到家门口了,与其现在和他解释,不如等铁扇公主一起来了再说,省的麻烦,便摸了摸这孩子脑门,笑道: “他没和你说就没说吧,这样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去和八戒去你家请你娘亲来吧。” “记得,你娘亲若要留你吃饭无所谓,但切记要让她来见我一趟。 呵,按理来说,应该是我去上门拜访的,可惜我是肉体凡胎,此去又是七百多里,只能劳烦你娘亲来了。” 说到最后,陈启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以为火焰山旁边就是铁扇公主家呢,结果旁边确实是旁边,就是这“旁边”有着七百多里…… 啧,凡人的思维限制啊。 就像猴子眼里的三界,不过是一间大宅子,他想去哪,翻几个身就到了。 但换成凡人来看,三界之大,何其浩渺? 红孩儿不太清楚陈启话里的意思,更不知道此时眼前师父的心里感叹。 他只知道,他可以回家见娘亲了! 回家的兴奋冲散了心头的狐疑,红孩儿拉住八戒的手,两人当即就要兴冲冲的朝向西南方的翠云山驾云赶去。 可在这时,一道柔声喊住了两人:“我儿,欲往哪去?” 是娘亲! 红孩儿一听到这刻到骨子里的熟悉声音,当场就眼睛一亮,甩开了八戒的大猪蹄,急匆匆追寻着这道声音的来处。 目光四处张望不过瞬间,红孩儿就直直锁定了西向的大道。 而陈启等人原本目的地的前方,也盈盈走出了笑容满面的一道妇人身影来: 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云袍。腰间双束虎筋绦,微露绣裙偏绡。凤嘴弓鞋三寸,龙须膝裤金销。满面春风含笑来,不逊月宫仙子貌! “娘亲!” 红孩儿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路冲到铁扇公主身前,狠狠撞入了母亲怀里,兴奋的抱住问道: “娘亲,你怎么来此了?我记得今年不是你过来给附近百姓扇风熄火的日子吧?此处离芭蕉洞有七百多里哩!你往日里不喜出门,怎会到此?” “怎么,娘亲出个门还得你个莽撞娃娃同意了?” 铁扇公主揉了揉被自家儿子撞的有些疼的腰,脸上的笑容一滞,素手掐了掐这小牛犊子脸颊道。 但也舍不得将怀里的儿子推开,摸了摸被她掐过的地方,看着其身上穿的补丁僧袍,眼里闪过心疼,柔声笑道: “我儿既然来此,我这做娘的怎么会不来迎你?” ………… 母子俩很是腻味了一会儿,好好叙了叙母子之情,方才分开,大手牵小手的向还等在原地的陈启几人而去。 而也是从铁扇公主的怀里钻出来,红孩儿才发现,自家娘亲可不是孤身前来的,身后还跟着家里的几个侍女。 见红孩儿张望过来,那几个看着红孩儿长大的侍女还特地笑意盈盈的对其眨了眨眼。 挥了挥手,还了个笑脸后,红孩儿转回身子,脸上忍不住的挂满笑容,美滋滋的想道: ‘师父所说,二叔没和我说的,莫非是此事?他会提前通知娘亲,让她在火焰山等我,与我会面,再用芭蕉扇助我们西行?’ ‘啧,居然憋着不和我说,这个仇我记下了,下次有机会,我要把他的小库房给薅光,连根草都不给他留了!哼哼。’ ‘不过,若是二叔提前与娘亲报信,那父王呢?他平日里虽然到处赴宴,结交一些狐朋狗友,但得知我要回来,怎么也要推了宴席,与我见见吧?’ ‘怎么这次见不到人影?不会在哪里逍遥,醉过头了吧?可恶,下次见面,我就用我如今威力大增的三昧真火给他好好洗把脸,把他脸上的胡须全给烧了!’ 红孩儿确认好了自己的报复计划,嘴角上扬,遮掩不住的笑意在脸上弥漫。 铁扇公主自然是没注意到自家儿子现在心里在冒着什么坏水。 更没想到自己那原本有些桀骜的儿子,在陈启的教导下,虽然被磨去了不少棱角,但磨去的那些不仅全变黑了,还被吞回了肚子里。 只是牵着红孩儿盈盈走到陈启等人身前后,松开手,行了一礼笑道: “见过圣僧与几位叔叔,如意已遣人与我报信,这一路上,小儿红孩儿,麻烦几位多多照顾了。” 要说铁扇公主一开始对陈启几人心里没气,那是鬼都不信的。 什么带在身边教导修行,老娘的儿子哪轮到你们几个和尚来教? 只是她家那口子是个大大咧咧,好讲面子和义气的,收到了红孩儿的信之后,就不愿前去救子,只说等他们来火焰山就是。 后来更是…… 反正铁扇公主是遣小妖带上补偿,去往六百里号山,按信上所说,给了那里的土地山神补偿后,便离了芭蕉洞,在这火焰山附近重新起了座宅子,苦苦等待起陈启一行人。 好在前些日子,她家那头老牛的二弟托人来信,详细说了她儿子的近况还不错,脾气性格,神通手段都有了“极大”的改善长进不说,更是谈到了陈启这个圣僧的承诺。 ——待至火焰山,便放红孩儿归家。 什么?你说信里还说了红孩儿,铁扇公主若是愿意,红孩儿可以继续跟着陈启西去,搏一个西方果位? 放屁,老娘没看见!(罗刹女叉腰怒喊.jpg) “夫人客气了,小,咳咳,圣婴这一路上对我们也是帮助良多,互相裨益罢了。” 面对铁扇公主的道谢,陈启自然是一边在心里感叹眼前又是一个无死角缺陷的绝世美人,一边谦逊的还礼道。 就是吧,小红叫顺口了,每次在家长面前得改口,让他有些难绷。 “嘿嘿,是啊,嫂嫂,我老孙和牛大哥是当年结拜义兄弟的交情,红孩儿就是我的侄子,不过是带在身边走一段路罢了,算不得什么。” 猴子几人先是眉眼互相乱飞,一起感叹了番牛魔王那个大老粗,居然娶了个如此俏佳人后,才上前拱着手嬉皮笑脸道。 “我们和猴哥名为师兄弟,但情同兄弟,他侄子就是我们侄子,他嫂嫂就是我们嫂嫂,所以嫂嫂确实客气了,呵呵。” 八戒也拍着肚皮乐呵呵附和道。 他这次倒是没有胡乱发猪瘟,对面前的铁扇公主很有礼貌,虽然惊诧其容貌绝色,但还是保持着往常一般的平常心,做着插科打诨的事。 “呵呵,如意来的信上就说了圣僧有礼有节,孙叔叔豪爽义气,猪叔叔风趣,没想到见面之后,才知其光用信纸,说的还是差了。” (沙僧:…………好好好。) 铁扇公主被八戒的说法逗笑了,但也知这在路边站着聊天,不是待客之道,忙招呼几人道: “圣僧,诸位叔叔,请随我来,妾身在前方安置了一处宅院,诸位远道而来,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其实她本该在那宅院门口等待的,只是在估算路程,觉得离红孩儿来到火焰山就是这几日后,便日日倚门守望。 望着望着,就忍不住带上侍女向东而行,好能提前见到儿子。 就像今日一般,向东走着走着,终于让她望见了心心念念的小娃娃。 也幸亏她主动寻出门来了,若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等待,怕是刚刚好和红孩儿错过了。 届时红孩儿,八戒两人兴冲冲的驾云去到翠云山芭蕉洞,迎接他们的就是早已封门的洞府,以及不知去向的爹妈了。 红孩儿:我家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他们搬哪去了??? “多谢夫人好意,也谈不上什么招待不周的,我们都是一群行脚僧,有吃有喝,有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很好了。” 有着红孩儿的关系,陈启自然不会和铁扇公主客气,领着徒弟们就是一个欣然规往。 只是吧,这往常用来自谦的说法,今日说出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哦,看着铁扇公主忽的看向红孩儿,眼里满满的心疼之色,陈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坏了,眼前不是往常那些请他们吃饭住宿的大善人施主,而是他们队伍里小娃娃的母亲。 他这套说辞抛出来,不显得她家儿子跟着他们吃了不少苦了么? “咳咳,但是话又说回来,”陈启为了给自己找补,拍了拍旁边的八戒,对铁扇公主竖起拇指,真挚的笑了笑道:“夫人,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西游路上一位猪姓大厨的传说?” 第141章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哼,师父做的好大人情,却要我老猪来填,好不容易有场宴席可以吃,还得让我老猪自己动手!” 八戒甩了甩手上净手的水渍,一屁股坐在陈启旁边,哼哼唧唧的小声牢骚道。 “辛苦八戒了,这不是为师不小心在小红娘亲面前说错了话,怕她误会,只能让你出马嘛。” “想来八戒你一出手,铁扇夫人尝了这美味佳肴,就知道小红跟着我们虽然难免风餐露宿,但吃上可不算太亏待。” 陈启替落座的八戒揉了揉肩,松了松胳膊赔笑道。 唉,谁叫他理亏呢。 虽然算不上是祸从口出,但为了弥补错漏,陈启只能让八戒劳累点了。 而这样一来,面对八戒的抱怨,陈启自然也心虚之下,不好辩驳,选择了放低姿态来安慰。 这不,就连猴子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在一旁捂着嘴看他笑话呢! “嘿嘿,师父若是体恤我老猪,那我老猪要求也不高,等吃完了这一顿,路上若是遇到了客栈店家,师父得请我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休息,再请我吃一顿又好又饱的!” 八戒的小眼睛眯起,享受着陈启的按摩道。 “行行行,第二天还允你睡个懒觉,巳时再起怎么样?” 陈启面对八戒的要求一口答应,还直接提了个价码道。 “嘿嘿,谢谢师父,师父大气!” 八戒闻言乐呵起来,目的达成的他也不敢再坐着享受陈启的按摩了,站起身来,反按着陈启的肩膀,让其坐下后,一边按起来,一边凑近讨好笑道: “嘿嘿,跟着这样的好师父,我老猪就是再做十桌饭,百桌饭,那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啊!” 这圣僧和猪叔叔……他们平日里就是这样的吗? 瞧着八戒先是倒反天罡的受着自家师父按摩伺候,不一会儿又反过来,师徒俩一副乐呵呵的和气模样。 铁扇公主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儿子,眼神示意问道。 ‘呵呵,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师父他,嗯,比较不拘一格。’ 红孩儿干笑着用眼神回应道。 虽然一开始和陈启他们接触的时候,一度认为这和尚是个阴险狡诈的腹黑恶徒。 但相处久了吧,他发现…… 确实是个阴险狡诈的腹黑恶徒。 不过平时和身边的人相处起来,会比较随意和脱线。 不是很讲什么师徒规矩,和大家相处的时候也都是说说笑笑的,时不时讲个笑话,讲述些他自己胡编的,或者听说的故事给他们听。 想起深夜篝火前,周边一片黑漆漆,一行人都围坐在火堆旁,静静听着陈启一边伸手烤火,一边眉飞色舞,与众人或讲古,或说些充满各种奇思妙想的故事场景。 红孩儿好似又回到了那一个个盘坐在地上,双手抱胸的夜晚,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铁扇公主瞧了瞧莫名开始痴笑的儿子,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却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即摸了摸孩子的头,脸上也挂起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里却有着一丝丝担忧。 自家儿子看样子和圣僧他们一路上确实没吃多少苦头,没了傲气,恐怕也只是见识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不再自满自大。 但貌似过得有点太开心了? 若是一会儿吃完饭,圣僧他们离去的时候,这孩子哭着闹着也要跟过去怎么办? 在这之前从未担心红孩儿会做出第二种选择的铁扇公主,陷入了担忧沉思中。 铁扇公主新起的宅子挺大的,也正在西行的大路边,一行人自快步来此,再到八戒“执意”要大展身手,做完饭菜后回桌,一共也没花费多少功夫。 只是在一众侍女如穿花蝴蝶般端上一碟碟素菜佳肴,看着八戒的目光不停眼冒异彩的时候,铁扇公主尝了尝端上的菜碟。 在忍不住笑容满面,夸赞了一番八戒的手艺后,铁扇公主的心里却有些慌乱不妙之感——遭了,红孩儿和他们相处融洽也就罢了,这位猪叔叔怎么手艺也这般了得? 做出来的饭菜,根本不是家里的那几个丫鬟能比的! 红孩儿不会真的要被这群人拐走吧? 还是这位圣僧早有预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顿大宴就这样在铁扇公主表面强颜欢笑,内里忧心忡忡中结束。 好在铁扇公主虽然心里焦急,面上功夫却做的好,没让除了红孩儿以外的其他人察觉。 而红孩儿,也只以为是娘亲舍不得他的离去,微微沉默着给铁扇公主夹了不少饭菜,敬了几杯素酒。 嗯,没错,这一顿好宴里还有铁扇公主事先准备好的几坛子素酒。 除了陈启对其不感兴趣,敬谢不敏外,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饮了几锺。 当然,这一次的宴席虽然值得庆祝,但还不至于让他们破戒烂醉的程度,猴子,八戒他们都是浅尝辄止。 喝了几杯润润嘴,也就不再贪杯了。 未几,这一餐照旧以八戒最后的风卷残云作为收尾,几位侍女上前收拾了狼藉的桌面,又呈上了沏好的香茶。 看向八戒的目光里不仅有先前的异彩连连,这次还添了几分惊讶叹服。 乖乖,这位师傅不仅会做,还能吃哩! “嗝,谢谢嫂嫂的招待了,嘿嘿,我这肚大能容,也让嫂嫂见笑了。” 拍了拍鼓胀胀的肚子,后仰躺在椅子上的八戒,见铁扇公主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打着饱嗝笑道。 铁扇公主提供的食材够多,又是他自己亲自下厨,这不,一个没忍住,他吃撑了。 “猪叔叔说的哪里话,招待客人,自然是客人吃的越多越好,更何况这一餐多是劳叔叔动手,只要诸位满意就好。” 对于八戒一餐吃掉了她们半年的口粮,铁扇公主面不改色的笑道。 若是换成以前,她家那头老牛四处勾搭狐朋狗友,大开宴席的时候,她纵使有着火焰山附近百姓十年一次的供奉,但难免也会对此有些捉襟见肘。 但如今嘛…… 且不说前段时间有龙宫遣水族送来的一箱箱宝贝,光是那头骚狐狸精月月送来的柴米金银…… 就是天天请八戒这样的大肚汉,对于铁扇公主来说,也是眉头皱也不皱的小事了。 啧,虽然她一点都不稀罕那骚狐狸送来的东西就是了。 全扔在了芭蕉洞里没动过。 反正没了那喜欢胡混的老牛在,她加上几个侍女,光靠百姓供奉都活得很滋润。 有些怨念满满的在心里撇了撇嘴,铁扇公主品了品香茗漱口后,才看向陈启,犹豫开口道: “圣僧,不知我家红孩儿……” “夫人放心,贫僧有言在先,圣婴就交还给夫人了,此后西行,他无需再随我们一道。” 陈启双手合十,微笑答道。 “什么?师父?大侄子\/我留下来?” 八戒和红孩儿听见陈启所言,颇有默契的喷出口中的茶水,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连沙僧,也挠着脑袋,不解看了过来:还没取到经书呢,师父就要丢下贤侄? 唯有早就知道的猴子盘坐在反过来的凳子,双手搭在椅背上,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的神情不说话。 “你们露出这种表情作甚?早在小,咳咳,圣婴刚加入我们的时候,为师不就说过了?带他修行一段时间而已,时机到了,便要放他离去,还他自由。” 陈启先对八戒,沙僧两人解释了句,才又看向一脸懵逼的红孩儿笑道: “他们俩惊讶,你惊讶什么?不该高兴?你不是早就想离了我们,回家逍遥自在么?” “不是,我,那个……” 迎着陈启充满笑意的眼神,红孩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挥舞了舞手,僵硬着脸道。 高兴? 如果换成最开始跟着你们的那时候,我确实应该高兴,可如今的话…… 为什么我会有些慌张? “圣婴,算了,还是用我们之间常用的称呼吧,”歉意的看了眼铁扇公主后,陈启起身走到红孩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道: “小红,还记得为什么一开始我会哄骗你戴上紧箍儿,要你随我们西行修行吗?” “是因为我觉得你本性不坏,只是有些被惯坏了,仗着一手三昧真火的神通,和父亲牛魔王的背景,骄傲自满,视他人如无物,随心所欲的做事。” “觉得欺压土地山神好玩,就带着手下捉山神土地来为你做事,觉得传说中的唐僧肉神奇,就想捉我来尝尝。” 陈启眼中闪过回忆,笑着说起了红孩儿的“黑历史”,让红孩儿尴尬的脚趾扣地同时,也让莫名被伤到的铁扇公主拿过侍女手上的团扇遮了遮脸。 毕竟子不教,父之过,红孩儿当初这样娇纵,她这个做父母的,难免也要担些责任。 虽然铁扇公主觉得大头还是在那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身上…… 绝对和她这个溺爱的母亲没关系就是了。嗯,绝对。 “但是这一路走过来啊,小红,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惯坏的孩子啦!” “你不再对自己的神通骄傲自大,学会了谦虚;也学会了对他人的感同身受,知道了体会他人的难处,眼里不再只有自己。” 陈启眼里闪过红孩儿努力学习,向猴子,八戒他们请教神通,修行,每日每夜不忘诵读道经的身影。 亦有其对着做喜事人家,乖巧笑容奉上吉利话,讨来麦芽糖,散铜币后,路遇可怜的小乞丐,想了想后,便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意分给他们的身影。 嗯,虽然他们后来发现这群小乞丐是被丐首拐来,捡来,卖不出去的,故意致残,扮可怜,逼迫他们出来乞讨。 最后气的红孩儿一把火将那乞丐头子烧死就是了。 还有和猴子一同,千里迢迢的驾云搬运粮食,和八戒一同烧火熬米粥,和沙僧一起给那些流民施粥………… 一桩桩一件件,既是红孩儿跟着他们做的善事,也是这孩子一步一步,慢慢成长起来的象征。 “如今你既已重修己心,又回到自家府上,与母亲团聚,这便是我所言的时机已到啦!” “你与我们的缘分,也应该暂时结束了,以后,是陪伴你母亲在此潜修,还是云游四方,亦或者去找那个曾经教过你的青牛施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选择了。” 陈启弯下腰,拍了拍红孩儿的脑袋,对其眨了眨眼笑道。 其实不做菩萨的善财童子,去跟老君混也不错,虽然可能在兜率宫里炼丹练到吐,但是丹药管饱嘛! 铁扇公主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好儿子,素手紧紧的捏住了团扇扇柄,生怕这孩子吐出一句“那我继续跟着师父你西行好不好啊?” 然后圣僧就顺势而为拍着红孩儿的肩膀大笑,说着“好啊好啊,为师今天就正式收你为徒,法号牛悟明”什么的…… 那老娘搁这巴巴的等这么久,不就白等了?! 而且他们俩师徒当着自己的面,在这一唱一和的,以后想找老牛过去强行讨回儿子都不占理了啊!! 红孩儿则握紧了拳头,皱着眉头,脸上有些纠结。 说实话,他跟在师父后面的这几年,除了条件比较艰苦,其他方面……嗯,真香! 但要是能够解开束缚,继续做一个无拘无束,想去哪去哪,想留在娘亲这儿,就留在这儿…… 好像也不错? 红孩儿心头纠结,却在瞥见铁扇公主拿捏紧了扇柄,面上布满纠结,紧张,担忧,不舍等表情后…… 捏紧的拳头松开了,脸上也挂起了释然的笑容,对着陈启点点头后,行了一礼认真道: “嗯,师父,弟子明白了。” “多谢师父,还有几位叔叔的沿路教导,大恩大德,圣婴铭记在心。也望师父你们在这西行路上多加小心,一路妖魔不能近身,斩磨破难,早日得见灵山,取得真经!” “哈哈哈,那为师就承你吉言了!” 陈启直起腰来,最后一次摸了摸红孩儿的头,笑道。 第142章 火焰山土地与前般因果 一顿不知该说是圆满还是带有微微遗憾的宴席吃完。 陈启师徒几人,牵着白龙马,挑着行李,与铁扇公主母子一同缓步走至了火焰山前。 传说中的火焰山,果然名不虚传,眺目远望,四方无穷无尽,入目之处,皆是一团又一团赤色的火焰,就连原本黑黄之色的土地,在此地也逐渐染上了一抹赤色。 一蓬一蓬松软干燥的红褐色沙土,上面寸草不生,有的只有火焰,火焰,还是火焰! 这一刻,赤地千里这一成语,可以说在众人面前具象化了。 “嘶,烫!烫!烫!” 八戒都忍不住跳脚痛呼了起来。 “呵呵,你个呆子是说这里的地烫,还是你手里的米粉糕烫?” 猴子掐了诀,唤来一缕缕轻风,试图让陈启好受点,但在发现唤来的都是热风后,无奈的散去法诀,看着跳脚的八戒无语道。 这呆子明明在铁扇公主那里吃的肚儿滚圆,可这一路走来,撞见一个推着小红车,卖热米糕的年轻人,肚子里的馋虫竟然又发作了。 掏出私房钱来,切了一大块的米糕后,给众人分发。 可在场的一众人,皆是刚刚吃完宴席的,哪里能像八戒一样,还有胃口? 除了陈启师徒几人心生好奇,掰下来一点点,浅尝一口外,早就尝过这本地特色的铁扇公主母子,礼貌拒绝了八戒的好意。 剩下的一大块自然都归了八戒这憨货。 而能让陈启几人心生好奇,选择尝鲜,这火焰山的米糕自然也不一般,就像火焰山是一座炽热的山脉一样,这米糕也像是火盆里的灼炭,煤炉内的红钉,拿在手里,根本拿不住,非得不停的左手倒右手不可。 这不,八戒此时就像那马戏团里的小丑一般,手里的大块米糕不停高高的扔起在接住,脚下也异常忙活,不停的跳起,左右脚轮流接触地面。 嘴上还在不停的喊着烫!烫!烫! “呵,圣僧和诸位叔叔们勿忧,我这就用芭蕉扇熄了这大火,省的你们受这火烤的罪。” 额头汗津津,正用手绢擦汗的铁扇公主也被八戒这滑稽的模样逗笑了,忙用素手在唇前虚晃一下,拈出一杏叶儿大小的迷你小扇,嘴里念念有词咒语道:“哃嘘呵吸嘻吹呼!” 咒语一出,这指尖上的小小扇子,转眼间就变作了一把一丈二尺长短,祥光幌幌,瑞气纷纷,上有三十六缕红丝,穿经度络,表里相联的巨大芭蕉扇! “妾身这把扇子乃是采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是太阳之精叶,故能灭火气。假若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方息阴风哩!” 见陈启一行人都有些惊奇的瞧着此扇,铁扇公主大大方方的将芭蕉扇转拿为托,展示给其他人看,更是笑着与他们解释了一番芭蕉扇的来历能力道。 “好宝贝,好宝贝。” 曾经也有一把类似芭蕉扇形制法宝的猴子,暗暗咽了口口水,手顿觉有些痒痒的夸赞道。 “今日却要劳烦夫人了,只是不知夫人手里的芭蕉扇和老君兜率宫里的芭蕉扇是何关系?” “我们沿路而来,曾遇见过老君座下的童子下界占山为王,与我们为难,其也曾带了老君的五件宝贝,其中一件就是一把芭蕉扇,能煽出神火,满天飞炽,纵是不及这火焰山,却也不会逊色太多。” “其外貌形制,与夫人手里的这把极为相似,不知里面有何门道关联?” 因为地面烫脚,满头大汗,早早骑到了白龙马上的陈启对铁扇公主感激的行了一礼,又对两把芭蕉扇的关系心生好奇,故此问道。 “万物有阴有阳,且那太阳之精叶又何止一片?不瞒圣僧,我家里还有一把芭蕉扇哩!” “只是那一把与我手里的不同,那是一把‘火’扇,扇出去,不仅不能止这火焰山上的神火,凡有煽风点火之能,愈煽愈旺。 想来圣僧所言的老君芭蕉扇,就与我那家里的一把芭蕉扇差不多,都是同出一源。” 听了陈启的疑问,铁扇公主笑意盈盈的解答道。 昆仑山乃是神山之祖,里面的宝贝多着呢,偶尔有几件同样来历的宝贝撞了外形,功能都很正常。 只是万一到时候撞上了,谁的差谁尴尬就是了。 毕竟虽然都是天生天养的灵宝,但后天也可以额外蕴养炼制,更别提同样的宝贝在不同人手里,威力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就像铁扇公主家里的那一把“火”扇,就离老君的那把差远了。 也就手里这把能灭火,扇阴风的才厉害,算是她的陪嫁宝贝,故此不肯离身,常常压在舌尖下珍藏护身。 与陈启几人笑谈几句完,铁扇公主的脸色一正,收敛起笑意,执扇驾云来到火焰山上空。 深吸一口气后,娇喝一声,手中的芭蕉扇横举挥过,用尽气力的挥了一扇,那火焰山平平息焰,寂寂除光;又搧一扇,只闻得习习潇潇,清风微动;第三扇,这火焰山便成了满天云漠漠,细雨落霏霏之景色。 “呼,幸不辱命,圣僧,诸位叔叔,这火焰山上的神火既熄,可以持续上约一年光景,足够你们跨过这座大山了。” 铁扇公主落地,喘了几口气,一抹额上热汗,对陈启等人笑道。 看来这用芭蕉扇煽灭火焰山火焰的活,对其来说也不是一个轻松的事。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陈启也自白龙马上翻身而下,双手合十,与几个徒弟,一同对铁扇公主弯腰行礼感谢道。 只是不等铁扇公主还礼,远远的,有一老者身披飘风氅,头顶偃月冠,手持龙头杖,只踏铁靿靴,自山脚出驾云而来喊道: “可是大圣与圣僧当面?” “是火焰山的土地。” 陈启等人刚刚疑惑望去,就有红孩儿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他曾在火焰山待过三百年,期间也与这火焰山的土地撞见过。 只是那时候他心高气傲的,没把这一方土地放在眼里,还曾试图把这土地拘来替他烧火做饭。 可惜,对面这家伙不仅一身的装扮不像一般的土地,腿脚也不像他们一样不便,滑头的很,一次没抓成,被对面跑了后,红孩儿就再没见过他了。 不过如今对面主动现身后,还是让红孩儿一眼认了出来。 “呵呵,小神见过大圣。” 火焰山土地落云在猴子身前,不敢逾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才道。 暗地里,还偷偷瞧了一眼当年的那个小魔星,红孩儿所说的话声音虽小,但在火焰山地界,未做遮掩,自然是躲不过土地耳目的。 不过火焰山土地也没想到,当年那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小魔星,居然如今换成了一副沉稳模样。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啊。 “你找我们何事?” 猴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不请自来的火焰山土地道。 这一路上走过来,寻常的土地山神碰上他们一行人,往往都畏他如虎,不敢招惹。 现身的都是周边有强大妖魔拦路,不敢知情不报,前来提醒的。 可如今他们面前的火焰山难题已经解决,马上就要动身离去,这土地拦住他们去路…… 是火焰山里面还有什么强大的火精,前来提醒,还是想请他们师徒除妖? 不过常言一山不容二虎,这火焰山附近强大的妖魔,应该就是他牛大哥一家了吧? 总不能这土地要找他们降服嫂嫂和大侄子吧? 火焰山土地被猴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身子一颤,打了个激灵,当年那一大段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凶威盖世,凶威盖世啊! 但事关他能否卸了身上的苦差事,回转天上享福,当即也只能咬住了牙,强作笑容笑道: “大圣可知这火焰山来历?” “有事说事,莫要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云里雾里的!” 猴子挠了挠脸颊,有些厌烦道。 这些神仙别的还好,就是喜欢搞这种故作神秘的东西,烦死猴了! “那还请大圣先赦我之罪,小神才敢直言。” 火焰山土地面对猴子的直白脾气,只好苦笑着道。 “说吧说吧,谅你也不敢随便冒犯我,只要有理,你随便说!” 猴子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 “那我说了?”火焰山土地试探一句,收获了猴子那满是不耐烦的眼神后,忙吐出一大段话来道: “大圣!这火焰山的火可是你放的!你现在借来了铁扇公主助力,可以轻轻松松就跨山离去,但这火焰山附近的生灵何辜?” “还望大圣发发慈悲,将这火焰山的火焰根绝,救他们出水火,也算是为当年之事做个收尾啊!” “胡说!我哪里是胡乱放火之辈?此处我先前更是没有来过!你小子不分青红皂白,想污蔑我老孙?!!” 猴子被土地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激怒,上前拎起土地的领子,双目喷出金光怒道。 “不是,不是,是大圣你不认得我了,忘记了此间之事啊!” 土地被猴子拎在半空,也不敢挣扎,只忙解释道。 “悟空,莫激动,先听这位土地怎么说的,是真是假,还能瞒过你的耳目不成?” 情知土地没撒谎的陈启,也赶忙上前,劝说猴子道。 “哼,看在师父的面上,我先放汝一马,来来来,你说说,这火如何是我放的?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今天就请你吃五个孤拐!” 有陈启在一旁,猴子也就收敛了脾气,将土地松开手,落回地上。 但一双火眼金睛还是紧紧盯着其,擎出如意金箍棒不停敲手道。 “谢过圣僧,”土地脱离了猴子的铁手钳制,先对陈启道了声谢,才整了整衣裳苦笑道:“大圣莫非忘了五百年前的大闹天宫了乎?” “此处原来哪有这座火焰山?只因大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被二郎显圣真君擒了,压赴老君兜率宫,将大圣安于八卦炉内。 煅炼之后开鼎,却被大圣蹬倒丹炉,掉落了几个砖下凡间来,其内又有余火,到此处才化为火焰山。 我本是兜率宫守炉的道人,事后被老君怪我失守,罚下此间,就做了火焰山土地也。” “哦……原来是你!当时那个四十九天里,打盹四十八天半的道人!” 猴子眨了眨眼睛,陷入回忆,才翻遍了脑海里当时的记忆后,猛然想起了眼前道人的身份来,指着火焰山土地大喊道。 你可以不加前面那么多话的,虽然是事实…… 土地的脸色一僵,但在周边其他人的怪异目光下,也只能尴尬笑着点头道:“大圣记起来就好,没错,就是我。” “说起来,这火焰山确实是后来突然出现的,那一日我在洞府里潜修,忽听到天边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后来才发现此处莫名出现了一座大山,山上火焰威力不凡,经年不熄,才得名火焰山。” “不想是孙叔叔你一脚踹下来的,更是与老君的八卦炉有关!” 铁扇公主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种隐秘,当即在一旁有些感慨道。 “嘿嘿,抱歉抱歉,老哥,是我刚才一时眼拙,竟没看出是故人,怎么样,刚才没伤到哪吧?” “来来来,让我瞧瞧,对了,我这还有一粒老君给的丹丸,纯当作赔礼了,收下收下,就当我老孙赔罪了。” 猴子后知后觉的挠了挠头,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确实误会了。 更是由于当年的肆意妄为,还连累了眼前的道人土地。 当即搓着手,不好意思的上前掀开土地的衣领看了看,更是自怀里掏出一粒仙丹塞入土地的手里赔笑道。 嗯,反正是白捡来的,送人不心疼。 “对了,老孙当年这一脚……落下来的火砖没伤到太多生灵吧?” 强让着土地收下仙丹,猴子揽住其肩头,忍不住凑近小声问道。 这么大一座火焰山掉下来…… 嘶,我老孙不会无意间造了天大的杀孽吧? “大圣放心,天地间有诸神看管,这火焰山虽然掉的突兀,但所幸五百年前,此处荒芜一片,并无凡人居住,当时的砖火规模也没如今的大。” “虽然难免烧死砸死了不少,但都是山里的山禽野兽,开智生灵都没几个。” 是老君炼的七返火丹! 这妖猴……不是,大圣最近难道又上天洗劫兜率宫了? 那我还回不回去了? 别又撞上老君老爷心情不好,被罚下来做苦差事啊! 凭借当年在兜率宫里养出来的眼力,土地一眼就瞧出了猴子塞给他的仙丹种类,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麻利的将仙丹塞入怀中,好好珍藏起来的火焰山土地,心里微微愁云惨淡的叹了口气,面上则忙不迭小声回答道。 第143章 火焰山,完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土地的话,猴子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虽然不将那些妖怪贼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不怎么讲究杀孽忌讳,但也不想无端害死太多无辜生灵。 更别说,师父如今就在一旁听着哩!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若是因此对他心生厌恶可该如何是好? 如今知晓罪孽不大,一边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下去阴曹地府,找找阎君问问可能找到那几个开了智的冤枉鬼补偿补偿,一边也松开了环住土地的胳膊,赔笑道: “见谅见谅,原来是曾经的故人,先前是我老孙一时眼拙,且先揭过,只是不知老友今日寻我来,所言的根绝火焰山火焰又该如何做到?” 现在就是故人和老友了是吧? 面对猴子的变脸和亲热,土地有些不适应,更有些受宠若惊,也不敢怠慢,当即稽首道: “大圣,这断绝火焰山余火根基之法,说来容易,也无需大圣再去拜访请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需询问这位铁扇公主就成。” 见猴子等人闻言望来,铁扇公主稍稍沉吟,便洒脱一笑,将手中芭蕉扇拱手递出,笑道: “孙叔叔,若是想断绝这火焰山的火根,只消用我这芭蕉扇,连扇四十九扇,便可保它永不再发了。” “只是这法宝使来颇费力气,我气力不够,就交给叔叔来扇吧。” “好好好!多谢,多谢!” 猴子闻言大喜,正欲上前接过芭蕉扇,却听身旁陈启唱了一声喏的竖掌道: “阿弥陀佛,夫人,我听小红说,这火焰山附近百姓,每十年都会供奉夫人一次,祈求夫人熄火,种植五谷。” “如今断绝火焰山火根,自然是一件大功德之事,周边百姓当多拜谢夫人,可也意味着夫人每十年的供奉没了……” “贫僧不才,身无长物,但曾有龙宫约定好的赠礼,今日就转赠给夫人,以作补偿吧。” 陈启想了想,还是挺身而出,看着铁扇公主,眼神诚恳认真道。 铁扇公主每十年收取的供奉可算不上趁火打劫,毕竟这火焰山的来源与她无关,她更没有逼迫着此处凡人供奉与她。 只不过是一位妖仙与一群凡人之间的各取所需罢了。 而断绝火焰山上的火焰,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铁扇公主来说,少了个收入来源,也是一件不争的事实。 陈启不知道这笔收入对铁扇公主来说重不重要,但对方是看在他们的情分上慷慨借扇的,自己最好还是要弥补一番的。 恰好,西海龙宫那里还欠他一笔赔礼,今日就借花献佛,转给铁扇公主也不错。 反正他先不说能不能成佛,就是真按最好预期来看,当了个旃檀功德佛…… 那钱财对他来说也就不重要了吧? “欸!师父,这火焰山的火焰皆是因我而起,怎能让师父你破费?” “嫂嫂,刚才也是我老孙太过兴奋,忘了这事了,你放心,待根绝了火焰山余火,我就去西海龙宫一趟,他们欠了我们师徒一人一份赔礼。” “届时不用我师父的,用我那一份的,让他们再遣水族送来。反正我老孙那花果山富饶无比,也不知嫂嫂有没有听牛大哥与你提过?无需这笔钱财!” 不等铁扇公主婉拒陈启的好意,猴子眨了眨眼睛,便已明晰陈启的意思,当即对着铁扇公主咧嘴笑道。 感情不管怎么样,出钱的都是西海龙宫是吧? 铁扇公主先前只听那些送礼的水族来言,是因她儿子红孩儿在路上与西海龙宫有了一场缘法,龙宫才奉上的赔礼与谢礼。 哪知道看样子,这是个个不落,人人都有? 不过这倒也符合龙宫那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就是了。 铁扇公主心里揶揄,面上却是豪爽一笑道: “圣僧与诸位叔叔照顾我家红孩儿良多,区区借宝小事,何谈言谢? 更何况圣僧既说此乃大功德之事,往日妾身力乏,不愿折腾,今日借孙叔叔之手,能做此好大事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好事,何需与我客气?” “欸!一码归一码,做好事归做好事,岂能让嫂嫂吃亏?且此事更是皆因我而起……” 铁扇公主的几番推辞,都被猴子按下,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好意了。 不过心里却不由想到,自家儿子交友的能力可比他家老牛强多了,要是他往日结交的都是这般朋友,而不是那些狐朋狗友,今日……唉。 华丽丽无视掉了猴子曾是牛魔王结义兄弟的铁扇公主如此感叹道。 而与铁扇公主谈好后,猴子才接过其手里的芭蕉扇,一个翻身驾云,来到火焰山上空,兴奋的掂了掂手里宝贝,先是好奇的扇了一扇试试手感与效果。 随后才使出浑身筋力,吐气开声,朝着山头上连扇了七七四十九扇。 霎时间,便见那山上大雨淙淙,有火处下雨,无火处天晴,将那火焰山地表上,还残余的些许火光,尽数慢慢熄灭不提。 更有雨水纷纷,沁润进了火焰山那赤色松散的土壤内,欲使其由赤化黑,变作可以耕种生长的上好肥沃土地! 法宝,神奇吧? “嘿嘿,谢过嫂嫂借宝!老友,这火焰山你看看,余火根绝了吧?” 翻身落地,好好活动了番身体的猴子,神情舒爽的将芭蕉扇交还给铁扇公主,道完谢后,又朝火焰山土地问道。 “绝了,绝了!” 火焰山土地借助职能,感受着那原本永无止息,一直喷薄而出,犹如陷入无尽暴怒的火焰山,如今就像被去了势的牲畜,一身火气尽去,与其他寻常山脉一般,安安静静下来后。 当即大笑起来,更是对着猴子几人和铁扇公主不停弯腰作揖道: “今日多谢大圣与公主慈悲了,火焰山既熄,小神身上的责罚也当消去,可回转天宫,缴老君法旨去了!” 甭管现在天上的老君老爷气不气了,小爷终于可以回天上啦! 回天了! 有没有人知道啊,我堂堂兜率宫里的守炉道人,金丹、仙丹不敢说吃腻了,那也是闻腻了! 可如今却足足在下界吃了整整五百多年的鱼,啊,不是,是在下界当了五百多年的土地! 虽然土地的职位也没什么不好,但在天上的兜率宫里,才是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只是如今风头没探明,不宜回天上,最好先从大圣他们那里探探口风,再决定是当即回宫,还是在凡间躲个几年,避避老爷不高兴的时候…… 瞧着火焰山土地一脸扬眉吐气,心中沉珂尽去的大笑,罪魁祸首的猴子干笑几声,也没好意思拦他,任由他多开心一会儿。 事后,由于这芭蕉扇去除火根,要连下一夜的雨,不好赶路的陈启一行人,也便应了铁扇公主邀请,又回了她那路旁的庄子里借宿一晚。 夜里,自然又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好宴不提,这一次,就连火焰山土地也加入了其中。 前往做客的这位土地也没空着手,带了不少火焰山那独特环境里,孕育而出的灼热灵果不说,还拎了两尾灵鱼赠予铁扇公主当谢礼。 据他说,这灵鱼也不一般,是他特意养在火焰山外一口阴泉里的灵鱼。 内有一缕太阴之气,每当他在火焰山待的燥闷不堪,心火旺盛的时候,就会烹一尾来舒缓心情。 就是这鱼儿本是养在天上仙泉里的,土地虽然托了关系得了鱼苗,但凡间的环境还是不适合此般灵种生养,繁育不易。 若非火焰山已灭,他随时可以回天上去,这次他还不一定舍得拿出来两尾呢! 可惜,陈启师徒等人都是和尚,没有足够好的理由和时机,不能吃荤,也就错了一品此鱼美味的机会。 只能吃着土地带来的一团团火焰似的灵果,眼睁睁的看着铁扇公主寻了个鱼缸将这两尾灵鱼养起。 陈启:呵呵,我不吃鱼!鱼身上那么多小鱼刺,有什么好吃的。 火焰山土地:此灵鱼身上只有一道贯通全身的鱼骨,哪来的小鱼刺?且这剔下来的鱼骨拿来煲汤,亦是一道鲜美无比的佳肴啊! 陈启:…………好好好。 陈启一行人借宿的夜晚。 ………… 一处山野里,洞府外的僻静场所。 “这么说,我儿已经回了夫人身边,那唐三藏答应放他了?” 一顶盔掼甲,腰束皮带,脚踏皮靴的高大壮汉,眼眸中神光冷慑,看着眼前低伏禀报的小妖沉声道。 “回老大王,大王确已归家,与奶奶团聚。只是不知为何,奶奶不仅助他们将火焰山的火焰扇熄,后更是将芭蕉扇借出,让那孙悟空连扇了七七四十九扇,将火焰山的火焰根绝了。” 小妖不敢隐瞒,将今日打听的消息尽数说出来道。 “夫人想借,便随她去了,她一向心善,许是那唐三藏与她说了几句好话,她便答应了罢。左右这火焰山的生意现在也不需要了,火灭了就灭了。” “不过……” 壮汉的声音一顿,定定的看着小妖,冷哼一声道: “孙悟空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吗?他好歹也是我的结义兄弟,你们以后提及他,记得敬称一句……七大王吧。” 壮汉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是想起了当年的七大圣结义?还是那时他的意气风发? 又或许只是猴子卖了他一份面子,信守承诺,他也不愿丢了面子,便令手底下的小妖改口吧。 “是,老大王!” 低伏的小妖抖了抖,不敢违逆的一口答应,又试探的问道:“那,老大王,不知我们何时回去,好跟在大王身边侍奉?” “嗯……就今日吧,我儿既然回来了,手底下不能没人,你们几个收拾收拾,连夜去火焰山吧。” 壮汉沉吟了一会儿,便随意的挥手道。 这几个小妖好歹是自家儿子的班底,儿子不在的时候拿来用一用没什么,儿子回来了还是还他吧,省的到时候跑来埋怨他。 别到时候跑过来,和小美人对上了,他们两个的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是,老大王!” 小妖兴奋的回了一声,见壮汉没了别的吩咐,当即激动的转身离去,准备喊上其他几个小妖,立马回去找自家大王逍遥去。 老大王这里虽然也还行,但到底是隔了一层,哪有自家大王亲切? 每次碰见老大王不悦,他们心里都发颤,这万一惹恼了老大王,一口把他们吃了该如何是好? 毕竟眼前的壮汉,可是三界妖怪里,鼎鼎有名的大妖王——牛魔王! 只有起错的名字,哪有起错的外号? 称号魔王的哪里会是善茬? 这位主以前可是荤素不忌,人妖都吃的! 也就是近些年才开始修身养性,赏玩丹书起来。 月光下,小妖匆匆离去的身影被照亮,露出清晰的面容来——不是红孩儿手底下的六健将之一,云里雾,还能是谁? “大王!你去哪了?该歇息了!” 牛魔王长身而立,负手在后,正一派魔王本色的站在洞府外,看着皓月下的小妖离去。 忽闻身后的美人娇柔之声,一秒破功,搓着手,鼻间喷出热气,脸上满是笑容,转身进府,大声应道: “美人莫急,我这就来了!” ………… 一夜无话。 在铁扇公主买下的庄子,外厢客房里的陈启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吃过了几位侍女为他们准备好的包子馍馍,带上了不少干粮赠礼后,与铁扇公主母子挥了挥手,开始了正式的离别。 “师父,猴叔叔,猪叔叔,沙叔叔,龙叔叔,一路保重啊!” 红孩儿牵着母亲的手,将陈启等人一路送到了火焰山处,看着众人即将离远的背影,才一脸不舍的挥手呐喊告别道。 “哈哈哈,大侄子有心了,等你猪叔叔我取完经回来,再亲手给你做一顿饭吃!” “嫂嫂,大侄子,后会有期!下次换我老孙邀你们去花果山耍耍!” “贤侄有礼了,在家也要保重啊!” “唏????!” “小红,记得继续修心养性,莫丢了本心!” 面对红孩儿一个不落的祝福,陈启等人也是边走,边转过半边身子,笑容满面的挥手回应道。 瞧,多好的孩子啊,本性不坏啊! 嗯,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 看着红孩儿那顶着头箍,极为熟悉的装扮,陈启挠了挠光溜溜的头顶想道。 第144章 美好的……重逢? “你忘了把我头上的紧箍儿收回去啊!师父!” 与陈启一行人挥手告别,和母亲手牵手回家的红孩儿,在被铁扇公主摸了摸头,被那硌手的手感提醒后,娘俩才反应过来: 师父\/圣僧拍拍屁股走了,那我\/我儿头上的禁制紧箍儿怎么办? 在试了十数种法术,都解不下这紧箍儿后,深知如来佛祖出品,观音菩萨赠予含金量的红孩儿,不敢再耽搁下去。 着急忙慌的驾云西去,追上了离去才几里的陈启一行人。 “哈哈哈,又见面了啊,小红。” 这重逢来的可真快啊! 陈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额头侧边,笑出声来道。 我说好像忘了点啥呢,原来是忘记告诉小红关于紧箍儿的嘱托了。 啧,都怪小红戴着紧箍儿在我面前晃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平时直接忽略掉这种事了。 嗯,还因为我除了最开始为了展示威力外,就没念过紧箍咒,才让紧箍儿平时存在感太低啊! 唉,太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在心里一顿三连甩锅,否认自己偶尔神经大条,还有点健忘症的陈启摸了摸下巴,满意的点点头。 但看到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红孩儿,陈启又陷入沉默: 该怎么和小红解释,这个箍儿,贫僧只管杀不管埋呢…… “师父?师父?” 看着眼前又是微笑,又是点头,最后陷入沉思的陈启,红孩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上前指着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道: “师父啊,你既然放我归家,也觉得我已经走回正途,心向正法,那这紧箍儿也得帮我下了吧?” “这戴着紧箍儿,不说别的,我平日里洗头都麻烦,摸起脑袋来,也硌手啊!” “咳咳,小红啊,我问你,这紧箍儿好看吗?” 面对红孩儿的请求,陈启顾左右而言他,微笑着问道。 “好看倒还是挺好看的。” 看着陈启笑眯眯的神情,红孩儿背后一寒,习惯性的老老实实站好回答道。 佛祖的审美还是没毛病的,经过菩萨的挑选一次后,就更没毛病了。 分到陈启手里的紧箍儿极为帅气漂亮,简约中却透露着不简单。 要不然红孩儿当初怎么能上当受骗呢? 还不是一看上去就像个宝贝? “那你不觉得这紧箍儿一直戴在头上当装饰,也是件不错的事吗?嗯,超酷的!” 陈启对着红孩儿呲牙一笑,伸出一根大拇指称赞道。 “…………” 这回轮到红孩儿陷入沉默了。 “师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个紧箍儿……你摘不下来吧?!!” 红孩儿一脸抓狂的看着陈启超大声喊道。 陈启微妙的将眼睛偏移一旁,挠着脸颊小声逼逼道: “你别生气嘛,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啊。这紧箍儿的生产厂家是佛祖,销售员是菩萨,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你让我把它揭下来,不是难为我嘛!” “既然你拿不下来,那你就不要随便给别人戴上啊!现在怎么办?我不会要戴这个头箍,戴到天荒地老吧? 就算没人念紧箍咒烦我,这个头箍看上去也够好看,但我也不能一直戴着啊!!” 红孩儿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接受不能的疯狂吐槽道。 “咳咳,放心,放心,虽然为师摘不下来,但我知道怎么让它消失的法子啊!” 在周边猴子等人看热闹的憋笑声里,陈启整了整表情,脸色一正对红孩儿道。 “呼,早说啊,师父,你刚才又是故意逗我开心是吧?” 红孩儿闻言松了气,我就说嘛,师父应该、大概、可能、八成没那么不靠谱……对吧? 红孩儿看着陈启那不苟言笑的脸庞,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试探道: “师父,你说的法子是?” “阿弥陀佛,此紧箍儿乃是为了定意马,锁心猿所用,所以只需要小红你开悟,心境修为到了,自然而然的,它就会消失。” 陈启单掌竖起,面色庄重道。 虽然有上辈子的记忆打底,但无因无果的,他自然不好说出来。 所以这可是他当初在与如意真仙谈过后,焚香给观音菩萨,用心询问的紧箍儿解法。 而菩萨也够宠,咳,信重他,当晚就给他托了梦,告诉他此言。 所以陈启没有撒谎哦。 “原来如此,只需要心境到了就会自动解开么?” 不需要去西天找如来佛祖,也不用劳烦观音菩萨啊,还算简单。 红孩儿心里不好的预感没有验证,一颗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也重新绽放了笑颜,只是在和陈启等人告辞离去前,红孩儿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师父,这心境修为还有什么讲究不?要开悟到什么程度啊?” “不高,不高,”陈启竖掌微笑道:“你成佛就是了,嗯,道家相同的境界也行,它不挑。” ………… “我说师父,你这样逗大侄子不好吧?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都白哩!赶路驾云的时候身子都一晃一晃的!” 西去的大道上,八戒一边挑着行李,一边拍着肚皮,嘴角一咧笑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可没骗他。” “而且我这不是想着铺垫一下吗?你想想,我一开始说我摘不下紧箍儿,小红他肯定绝望了对吧?” “欸,这时候我再告诉他,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让紧箍儿消失,他是不是又重燃希望了?接受的底线也大大提高了?” “你看,听到紧箍儿消失的条件,是只用提升心境的时候,他是不是笑了?” 陈启认真的和八戒辩解道。 “可你后来又告诉他心境的要求是成佛或成尊……” 猴子在一旁扛着金箍棒幽幽道。 与佛家的觉悟成佛一样,道家也有相对应的境界,那个就叫得道。 而这种得道的大佬,一般会被人尊称一句天尊。 天庭里不少封号里有天尊尊称的大神,都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一些道家散人不爱招摇,得道却没有称尊。 而以红孩儿的资质来看嘛,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花费的时间比较长而已,最起码以千年记,以万年记都正常。 倒是他母亲,铁扇公主得道的可能性还挺大的,且不会太遥远。 猴子想起嫂嫂身上中正平和的道家气息,眼中金光一闪而过想道。 “唉,那不是他好端端的,非要多嘴问这一句嘛。” 陈启摊开手,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说道。 好在,一行人对红孩儿的心性都有所了解,知道他不会真的因此受到打击,只会因此受到激励,潜心修行,早日得正果而已。 而红孩儿当时为什么会一时失态…… 某个无良师父:冤枉啊!我真没想故意逗他啊! ………… 火焰山宽有八百里,深度虽然不至于同样如此,但也不浅。 陈启等人自入山后,走了一天也没出山,便在当天夜里山中宿营,直到次日天明才再次出发。 可就在他们刚走出没十里,天上却有一红云急速行来,急匆匆降在了他们身前,拦住了去路。 云烟散去,不是红孩儿还能是谁? 只是此时的红孩儿已经褪去了这几年穿着的补丁小僧袍,除了头上还戴着金箍外,其余皆是陈启等人初见时的打扮模样,身着盘龙凤战裙,手执火尖枪,脸上满是怒气冲冲! ——当然不是红孩儿回去以后越想越气,换了衣服过来找陈启他们讨打,额,不是,撒气。 而是另有因由—— 就见红孩儿攥紧长枪,满脸气愤的张口喊道: “猴叔,我父王他简直……简直就是老糊涂了!还请你随我一行,帮我教训他一顿!” “嗯?我那牛大哥怎么了?大侄子你先莫气,与我老孙说清楚缘由。” 猴子被红孩儿这“孝”顺的话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前仔细询问道。 “我父王他找小老婆了!” 面对猴子的询问,红孩儿在陈启他们面前也没什么顾忌,咬牙切齿道: “我道前几日回家时,怎不见我父王,还只以为他在外赴宴,一时鼾醉,忘了时辰。结果刚刚才知晓,竟然是他一年多前就舍了翠云山,去他那小老婆处鬼混去了!” 红孩儿刚刚回家,虽然自无良师父那受了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吧,但正如陈启他们所料,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不就是成尊? 他红孩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早岁已知世事艰,仍许飞鸿荡云间…… 咳咳,串台了,串台了。 反正红孩儿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久未归家,母子俩也正处于互相新鲜的时候,一个温言细语,一个乖巧孝顺。 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 结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红孩儿手底下的六健将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名为手下,其实都是多年的玩伴,凑到一起再见面,还是让红孩儿很开心的。 但可惜,六健将还给红孩儿带回来了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消息—— 他那没着家的父王,不是出去鬼混了,而是在真·“鬼混”,还混出来了一个新家! 一个在积雷山摩云洞,和一个狐狸精组成的新家! 甚至因此冷落了他娘亲,再没回来过了! 红孩儿当时便火冒三丈,起身去问了自家娘亲证实。 而铁扇公主虽然没有明言,但她脸上的黯然神伤,便已经足够告诉红孩儿真相了。 只是为了不让儿子难受为难,她先前不愿与红孩儿诉说这件伤心事罢了。 “他一个堂堂的大妖王,为了贪图那个狐狸精的家产姿色,竟然真的肯上门作赘夫,还置我娘于不顾,简直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账!” “猴叔,我知你神通了得,绝不逊色我父王,我一人之力有限,还请猴叔你陪我走一遭,给他一个教训!!” 红孩儿与猴子等人诉说了前因后果后,红着眼拱手愤恨请求道。 “啊,这……” 猴子挠了挠头,对红孩儿这“大孝子”的行为有些麻爪。 当然,他倒不是觉得红孩儿的想法不对,先入为主,接触过铁扇公主这个善解人意,豪爽大方的嫂嫂后,再加上红孩儿的关系,猴子肯定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对于牛魔王如此怠慢冷落原配嫂夫人也很是不满。 更不是怕与牛魔王对上,恰恰相反,一听说可以由红孩儿带着,打上牛魔王的新家门,和这位好大哥捉对厮杀,猴子还有点小兴奋——连手里的金箍棒都有些炽热起来了。 只是吧…… “欸!猴哥,你还犹豫什么?这嫂嫂对我们多好?又是请我们吃饭,接待住宿的,又是借重宝给我们灭火焰山的,如今大侄子来邀你帮忙,你怎么拖拖拉拉的?” “大侄子,别怕,这个忙你猪叔叔帮定了,走,头前带路,你猪叔叔我虽然现在改吃素了,可我这九齿钉耙可不吃素!” “想我猪八戒虽然入赘过两次,但可是讲究规矩的,没丢下过原配夫人过的!” “只是她们一个红颜薄命,一个是没法子,老丈人不喜我老猪,我老猪身上又担了取经重担,才和离的!哪像这牛大哥,做事忒不地道!” 不等猴子再言,八戒就已经忍不住的跳了出来,先是义愤填膺的替铁扇公主说了几句好话,又对红孩儿拍了拍胸口保证。 最后更是由彼思己,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抹了抹眼角泪花嗡声道。 这呆子! 猴子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白了八戒一眼。 而红孩儿虽然对八戒的仗义执言很感激,但是吧…… 他虽然现在火气很大,但脑子还没坏啊! 带着猴叔过去是教训他家父王,可带着猪叔叔去……那不是要被他父王反过来教训吗?! 甚至要是惹恼了自家父王,猪叔叔变成烤乳猪进了他父王的肚子,都不是没可能! 而猴子在顾虑什么呢? 自然是一旁的陈启了! 毕竟他这一去,可和西行取经没有半点关系,纯粹是红孩儿的私事。 没有师父的同意,他实在不好擅自离去。 而师父虽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与大侄子的感情其实也深厚,肯定会同意他离去。 但是有一点,八戒这个呆子和大侄子恐怕都忽略了啊…… 牛魔王——是吃人的恶妖! 而师父他——嫉恶如仇! 第145章 积雷山 陈启是个好人。 虽然他自己总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俗人,平时的行事风格很多都是因为有猴子他们作为依仗,撑腰,可以直抒胸臆罢了。 道德底线其实一般,还有不少都是因为佛祖和菩萨那可能存在的注视下,强行拔高的。 可在猴子几个徒弟的眼里,陈启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 一个不会计较沿途路遇之人外貌,年龄,性别,种族,富贵贫贱,粗鲁文雅……等等,皆是以平常心,宽容慈悲之心,礼貌待人的好人。 但好人并不意味着就好欺负。 因为在其眼里,有的人\/妖,并不配被称之为生灵。 就像猴子印象里,有一次陈启在路上教导红孩儿的时候,与猴子他们分享的趣事趣谈里所说: 古代的贤人荀子,主张“性恶论”,他认为,所有的生灵,人类,刚生下来的时候,按照道德观念来看,是“恶”的。 会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满足自己的生存、嬉戏等欲望,肆意的伤害其他生灵。 所以他认为,所有的生灵,人类,后天的教育是极其重要的,一个人,是需要经过充分良好的教育,打磨,才能成为一个善人,一块出色的玉器。 而另一位贤人孟子的主张却与其相反,他主张“性善论”——既每一个生灵,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其实都是善良,纯粹的。 只是后天的污浊,让其丧失了其“善”的本心,使其偏离了道路,变成了恶人。 教导,教育的目的,自然就是帮助所有人,寻回本心,做一个善人,贤人。 猴子记得,当时的师父,笑着问他们,觉得哪一位贤人的主张说的对。 而当时,不约而同的,哪怕是年纪最小,最不经世事的红孩儿,也将这一票投给了荀子。 “笑话,刚生出来的就善?小爷,不是,弟子这么多年不知道见过多少妖类幼崽,人类小孩,为了一己私欲,做下的恶事,虽然不及那些已经成年的,但可未必就少了。” “甚至有些小家伙,做起恶来,呵呵,可比大家伙狠多了。” 当惯了孩子王的红孩儿抱住白嫩嫩的胳膊,撇了撇嘴不屑道。 就连猴子,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只是以他的阅历,悟性,隐隐觉得师父口中的这两位贤人,说的都有些偏颇。 但要是二选一的话,他还是选择那位荀子吧。 可在他们都做出了选择后,师父却笑眯了眼,牵着白龙马,慢悠悠的道: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以上的理论,也是孟子这位贤人提出的。” “仁,义,礼,智,乃至后来广受称赞追求的信,可称之为生灵无肢也,无其不成人,不成生灵。” “所以孟子虽然认为是人就本性善良,可你要是作恶多端,悖逆大道,那在他眼里,你就连人,连生灵都不配是了啊!” “这都行?” 红孩儿被这番话惊呆了,瞠目结舌道。 感情有不符合你理论的,不是你理论错了,是因为错的那个完全都不配被你理论是吧? “呵呵,你们啊,还是太嫩了。” 陈启用眼皮瞥了瞥几个被这操作镇住的徒弟们,轻笑着摇头道。 虽然后面师父还和他们介绍起了“性无论”,但师父所言的违反四端,不可称之为人,还是被猴子深深记住了。 无他,师父一路行来的风格就和这一段所言差不多。 他会对那些陷入苦难的人心生悲悯,尽力帮忙。 但对于那些肆意妄为,蹂躏他人的恶人魔妖也不会客气,从来不讲什么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慈悲为怀的概念。 而是干脆利落的退到一旁,任由自己上前用金箍棒将他们捣成乱泥。 甚至冷眼旁观时,一句阿弥陀佛都懒得念诵,碰到一些罪大恶极的,不等他出手,自己拎着锡杖就上了…… 按他所说的,就是原谅这些罪人,接受他们忏悔的,是佛祖的事,他们这些和尚直接送罪人去西天灵山见佛祖就行。 往日里,猴子觉得师父这么做没毛病,甚至大为推崇。 可到了如今,事情到了自己头上,猴子才发现了令他头痛的一点: 以他对他那好大哥的了解,身上缠绕的罪孽绝对是少不了的。 在师父的眼里,恐怕也算不上啥正经人\/妖,直接送其上西天才是最好的。 那他要是随着大侄子前去找牛大哥,他家师父吩咐他直接一棒子敲死自家大哥怎么办? 这这这……这好歹也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大侄子他亲爹啊! “嗯唔?奇怪了,今日怎么有些疲乏,肚子也饿了,悟空,劳烦你去化缘些斋饭来吧,为师有些累了,暂时要歇歇脚了。” 就在猴子感到左右为难,抓耳挠腮之时,一旁的陈启却忽然席地而坐,伸了个懒腰,挪过一个行李,靠在上面闭目说道。 “师父?” 猴子微微一怔,但又不是傻子,以他的悟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就明白了陈启的暗示,当即咧嘴笑应道: “好好好,师父,我这就去化缘,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师父你且在此安待!” “欸!师父……唔!猴哥……你捂我嘴作甚!……” 好吧,我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呆子! 猴子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八戒的大嘴巴,狠狠的瞪了其一眼,再指了指陈启,又用手势打出“闭目塞听”的意思后,这个呆子才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过来,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只是在猴子只带着红孩儿离去,准备直奔积雷山,会会那个狐狸精,和他的好大哥时,一旁闭着眼睛,好似睡着的陈启又翻了个身子,像是梦呓般道: “唉,八戒肚大,悟空你要是带少了他不够吃咋办?不如同去,同去。” “…………” 猴子顿住了脚步,他本想着留呆子下来,好和沙师弟一同护住师父,可既然师父如此说…… 猴子扭头看了眼眼巴巴看着他的八戒,再一想若是沙师弟看顾不住,留这呆子也不顶用。 便只好拉过沙僧,耳语嘱托几句,再拽上眼冒喜意的八戒,和一旁的红孩儿驾云,向着积雷山行去。 沙僧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三人,憨厚一笑,在行李里翻出两张虎皮,一张给“酣睡”的师父垫在身下,一张盖上,便在一旁坐下,安静守护起师父来。 ………… 积雷山在火焰山正南方向,三千余里处。为了不耽搁西行赶路,三人驾起云来,风风火火。到后面,猴子嫌弃两人驾云慢,更是直接扣住了两人肩膀,一个翻身,就来了此处。 该说不说,这积雷山也不愧是居住了两任妖王的奇山,景色秀丽,峰崖险峻,更有不尽的红藤紫竹,青松翠柳,堪称八节四时颜不改,千年万古色如龙! 换作往常时候,猴子见到此景,定然会好好欣赏欣赏,可如今,还有一个路旁的师父等着哩! 三人也就没了赏玩风景的兴致,由怒气冲冲的红孩儿带路,径直向着这山里的摩云洞而去。 “这里原本住的是万岁狐王,本领如何不好说,但是年龄大,辈分高,再加上他们狐狸精一族惯会能说是道,左右逢源,在一众妖怪里也颇有几分颜面,更是以此攒下了不知道多少积产。” “只是没想到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扛过寿元衰竭之难,下阴曹地府去了。留下来的家产都给了他仅有的一个女儿,号什么玉面公主。” “那母狐狸精没她爹的本事,一个人守不住这偌大的家产,就打起了招赘的主意,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着的,找到了我家那个混账老头子身上。” “那老头子脸皮也厚,一看对面年轻有钱,也不管往日里和那万岁狐王平辈相交的事了,屁颠屁颠的就上赶着给人家当夫婿。” 红孩儿边按照六健将画出来的积雷山地图,领着猴子两人前往摩云洞,一边和身后的两人介绍起内里详情来。 其实若是牛魔王只是贪图玉面公主的家产,纳其为妾,红孩儿虽然会对此不耻,但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大不了独自去火焰山重起个洞府,就像先前在号山一样,分开过日子,来个眼不见为净罢了。 可偏偏牛魔王是以招赘的夫婿身份,上门入赘的…… 更是因此与他娘亲分居,再未曾回去过! 这让红孩儿如何能忍受? 哪有妻子尚在家,另娶一房的?那置他娘亲于何地? 就算玉面狐狸那边,月月年年送礼来也不行啊! 因此,越想越气的红孩儿,都不称呼父王了,直接喊起自家那个糟老头子来。 甚至红孩儿心里还在恶狠狠的想,要是他家那个混账老头子贪恋人家美色资产,不肯回翠云山芭蕉洞。 那今天趁着有猴叔撑腰,直接逼他写和离书,和自家娘亲一拍两散拉倒! 就是吧,这个想法红孩儿自己也知道,只能想想,而不能付诸实际。 倒不是还顾忌父子颜面—— 纯粹是自家娘亲舍不得离开她夫君,要是真拿份和离书回去,他娘怕是要被他这个“大孝子”气的吐血三升…… “呼呼,大侄子放心,我跟猴哥既然来了,那肯定会替你和嫂嫂讨一个公道的,今天……咦,哪里来的美人,好生漂亮!” 八戒原本弯着腰,双手撑着大开的双腿,跟在红孩儿身后,急匆匆的赶着山路,有些气喘的安慰着红孩儿呢,忽然眼角一瞥,精准的在山林一角松荫下,发现了一个大美人! 当即有些走不动道的指向那边,嘴角留着哈喇子的招呼两人道。 “大美人?” 红孩儿的脚步顿住,眼睛眯起,脸色狐疑的朝八戒所指的方向看去,因为据他所知,这积雷山里,獾狐狢獐、羊虎麋鹿等妖精不少,但最漂亮的那个,无疑就是玉面公主! “猴叔,猪叔叔,走,见我家那个糟老头子前,我们先去会会这个‘大、美、人’!” 待看清那美人面目,红孩儿的嘴角勾起,语气森森道。 “好啊好啊,走走走!” 八戒闻言喜笑颜开,迫不及待的头前开路道。 而猴子瞧了瞧红孩儿的神情,摸了摸下巴,脸上升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陪着红孩儿,跟在八戒身后而去。 “嘿嘿,这位……女菩萨,贫僧猪八戒,这厢有礼了。” 走近了一看,八戒才发现,眼前的美人确实绝色: 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高髻堆青軃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说甚么暮雨朝云,真个是朱唇皓齿。锦江滑腻蛾眉秀,赛过文君与薛涛! 立马气不喘了,腰不弯了,色迷心窍的整了整衣容,上前“谦逊有礼”的打招呼道。 “骇呀!” 这姿容秀丽的女子,本折了一支香兰在手,心里想着心事,面上怔怔出神,袅袅娜娜而行与路。 却遇见八戒这么一个肥头大耳,长嘴硕肚,袒胸露乳的怪人跳出来拦路,当即被吓到花容乱颤,手中的兰花都掉落在地,捂嘴指着八戒惊惧道: “你……你是何方来者,拦住我又是所欲何事?” 对啊,我老猪拦这个美人作甚来着? 大侄子没说啊! 八戒被女子的问题难住,挠了挠头哑呐无言。 好在无需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词,身后的猴子与红孩儿已经赶了上来,站在他身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你是这积雷山的女主人,万岁狐王的女儿,玉面公主?” 红孩儿的神情冰冷,手中火尖枪抬起,直指着此女子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女子见八戒被她问住,本已胆气复生,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正要叉腰呵斥这哪来的莽撞丑陋野猪妖滚远点,却又撞见红孩儿一脸来者不善的质问。 更有他身后站定的那个毛脸雷公嘴瘦子,给她一种凶戾不好招惹的感觉,便悄悄莲步轻移,后退了两步,躲过红孩儿的枪尖,紧张回道。 第146章 红孩儿逞凶 牛魔王遭殃 “呵,我看过你的画像,休想在小爷面前遮掩狡辩!” 红孩儿正对着玉面公主的枪尖燃起一抹赤火,眼瞳中也跟着泛起一丝火气恶狠狠道: “我问你,为何看中了牛魔王作为夫婿?你不知道他早已有妻?” “你既然知我夫君乃是大力牛魔王,自当知其威名!如何敢来此欺我?” 玉面公主本还有些害怕,一副楚楚可怜之像,可听红孩儿提到了牛魔王,就像那“狐假虎威”中的狐狸一样,瞬间抖擞起了精神,脸色一变,喝问其眼前三人道。 “呵,牛魔王了不起?我只问你,你可知他原本有妻?!” 红孩儿撇了撇嘴,不屑回答玉面公主的话,只将火尖枪前移,上前一步逼问道。 “你是……红孩儿!你怎会来此?不是都说你被西行取经的和尚捉走,收作徒弟了么?怎今日又来我门前闹事?” 玉面公主见红孩儿口口声声不离牛魔王原本有的妻子,又见其打扮长相极为眼熟,当即眼睛一张,手指着红孩儿大声嚷嚷起来道。 她好歹也是一条狐狸精,虽然没她已逝的父王精明,但勉强也有一颗玲珑心,只在心头微微一转,哪还不知道眼前之人前来所为何故? 这是当儿子的来给他娘出气来了! 若是寻常男人养在外的妾室,被正室之子如此找上门来,自然会理亏…… 可玉面公主不是啊! 甚至在她眼里,牛魔王是她招赘上门的夫婿,那个铁扇公主? 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前妻罢了! 但凡有点心气,就应该老老实实的与牛魔王和离,将她的夫君完完整整的让给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她不知道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还厚着脸皮在那受用,不肯放手。 甚至若只是贪图财物也就算了,她玉面公主也不是出不起这些财货。 但她一个不受宠的贱婢,老老实实的待在她那芭蕉洞不好? 今日竟然鼓动她儿子上门闹事? 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耻至极,完全不将她积雷山玉面公主放在眼里! “好啊,你是受那个贱婢指使,来此找牛王的?怎么,她以为她生了个儿子,就能在我面前抬起头来了?” “呵,没门!你给我滚回去告诉她,牛王在我这里吃的香,睡得稳,根本不想回她那个破破烂烂的芭蕉洞,和她那个人老珠黄的丑女人!” 识破了红孩儿真身的玉面公主嚣张起来了,指着红孩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她与牛魔王也就是欢好的时日短了些,再过些年,谁还不能给牛魔王生下个一儿半女了? 让红孩儿上门是为了炫耀,还是耍威风? 我呸! “贱人!敢辱我母,受死!” 玉面公主仗着身份,以为可以压红孩儿一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可红孩儿哪是会因为辈分问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好儿童? 见这玉面公主口出恶言,对自家娘亲不敬,那火尖枪一刻都没有犹豫,朝着玉面公主的喉咙直刺而去! “呔!小牛犊子,焉敢弑母?!” 玉面公主被红孩儿的这一枪吓得够呛,狼狈翻身躲过后,扯开嗓子,胸脯颤动的尖声大叫道。 “去你妈的弑母,你个骚狐狸也配称我母?给我死来!” 玉面公主不喊这一声还好,一喊出来,红孩儿心头的火气更旺,难得的爆了粗口,火尖枪挥舞起来毫无顾忌,招招朝着玉面公主浑身要害而去。 ‘贱人生的贱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枉顾人伦!’ 玉面公主本就不以武力见长,更哪里是暴怒中的红孩儿对手? 见此只能在心里一边对红孩儿母子破口大骂,一边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躲过红孩儿的枪尖,转身就朝着身后的摩云洞洞口跑去。 “狐狸精莫跑,给小爷我乖乖受死!” 玉面公主在前面跑,红孩儿就在后面追,那火尖枪追魂索命,扫在玉面公主身上,将其头上的发髻,首饰,身上的纱衣都划得破破烂烂,四散飞离。 好在玉面公主所处的位置离洞府不远,赶在红孩儿的火尖枪将其穿心透骨之前,堪堪钻入了洞门,进去后,还不忘反手将石门关闭。 “这个贱狐狸!” 红孩儿恨恨的将火尖枪扎上石门,扎出来一个偌大的口子后,取回兵器,长枪顿地,咬牙切齿道。 八戒和猴子跟在后头,此时才来到红孩儿身后站定。 但面对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场“闹剧”,两人对视一眼后,挠头的挠头,拍肚的拍肚,眼里尽是些无奈之色。 两人虽然是被红孩儿请来“教训”牛魔王的,但那是和牛魔王之间的事,和玉面公主这一介弱女子嘛…… 实在是抹不下那个脸面对其下手。 当然,两人对于拦住红孩儿的行动也是兴致缺缺的。 毕竟说到底,两人还是站在红孩儿母子这一边,对于对铁扇公主态度放肆,出言不逊的玉面公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心生厌恶。 就连八戒在发现眼前女子就是那迷倒牛魔王的玉面公主后,心里的殷勤心思也随之消散一空了。 八戒:是老牛的小老婆啊!那不早说,白费你猪爷爷的一番心思! 不过两人也不是眼睁睁看着红孩儿杀死名义上“小娘”的糊涂人,都看出来红孩儿虽然暴怒,但没有失去理智。 那火尖枪虽然招招不离要害,但招招也没有扎实啊! 不然以玉面公主那蹩脚的闪躲功力,早被扎死在摩云洞门前了,哪还有进洞的机会? 而此时的摩云洞内。 玉面公主刚关上石门,就靠着石门站定,拍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喘起气来。 结果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不等她回口气转身怒骂红孩儿的不当人子,那“哐啷”一声,火尖枪扎进石门的动静,又把这位狐族公主吓得够呛。 当下也不敢在洞府门口停留,仓惶逃窜向牛魔王所在的地方,途中还不时回首看向石门。 生怕那个凶神恶煞的红孩儿,带着两个帮手,直接就闯进门来,索她的命! “嗯?美人,这是何故啊?今日是要与夫君玩玩新鲜的?” 可当玉面公主颇为狼狈的闯进自家书房,好不容易的找到靠山时,这个“靠山”迎面的一句话,却险些把狐狸给气晕过去! 原来是牛魔王本在书房里参悟丹书,见玉面公主梨花带泪的冲进来,身上的衣衫还破破烂烂,春光外泄,还以为是这美人,特意为他准备的新套路,新情趣呢! “你,你个泼魔!真是害死我了!还有脸与我说新鲜?!” 玉面公主气得银牙咬碎,扑上前就抓挠起牛魔王的厚脸皮来。 “欸,欸,欸!美人,有话好好说,动手作甚?” 玉面公主的动作,在牛魔王看来毫无威胁,甚至任她抓上三百年,他老牛的脸皮也破不了半点。 但任由其抓挠,也不够体面,便一把搂住玉面公主,赔笑道:“我又哪里惹恼美人了?尽管说来,但莫失了风度,损了美人的姿色就不好了。” 一边说着,牛魔王的手脚还有些不老实起来。 “你哪里惹恼了我?呵呵,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因父母无依,招你来护身养命。可妖界中虽说你是条好汉,但你原来是个惧内怕子的废物!” “你还不出去看看?你那个好大儿红孩儿,在你家那个好夫人的指使下,都打上门来了!” “甚至要不是我跑的快,他那长枪都快捅穿我心肝了!你瞅瞅,我这头上盘的发髻,身上穿的衣裳,都让他捅坏撕烂了!” “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和你那夫人吃我的,用我的,今日竟然纵子伤我,还有没有天理了?!呜呜呜……” 玉面公主先是狠狠拍开了牛魔王那不干净的小手,后一边捏住他的腰间软肉,死命的揪起旋转,一边拍打着牛魔王的胸口哭嚎道。 嘶~圣婴怎么找上门来了?莫非真是夫人撺掇的?可不对啊,她性子一向贤淑,怎会如此不智? “嘶~美人莫恼莫恼,我儿往日里一向敬服我这个父王,我那山妻也是自幼修持,明白事理,怎么会让我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且莫哭了,其中定有误会,待为夫出门一看,若真是我儿,美人也放心,我今日就执行家法,让他给你跪下赔罪!” 牛魔王闻言,正仔细观察起狐狸精身上的“伤势”,心中暗想道。 但被玉面公主这一揪,好似吃痛不已,面上一皱,吸着冷气,忙轻轻拍着玉面公主的背部安慰道。 不一会儿,颇精此道的牛魔王就将玉面公主哄顺气,才放了手,将怀中的玉面公主扶起柔声道: “美人,还请在此安坐,我这就出门去看看是哪个无礼狂徒,假冒我儿;若真是我儿,我也当将其押下,好好给美人赔罪!” “哼!我去换件衣服,换好就出洞一观,届时若不是红孩儿,你立马给我就地打死,以泻我心头之恨;若是那红孩儿,你今日得让他给我磕上一百个响头,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作规矩!” 玉面公主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丝,提起门外之人,心头火气重燃,美目一横,狠狠瞪了一眼牛魔王后,才扭着身子急匆匆离去。 “哎!好好好,美人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朝着玉面公主离去的身影,牛魔王大声应道。 可待玉面公主走远了,这老牛当即脸色一垮,愁容满面的低声自语道: “唉,这都什么个事啊!圣婴怎么会来此闹事?按他以前的脾气,最多和我闹些别扭,怎么会,怎么敢做出这等事?” “里面必有蹊跷!莫非是那几个回去的小妖在乱嚼舌根?” 牛魔王的眼睛眯起,眼缝中寒光慑动,玉面公主和红孩儿,那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惩罚,可让他查出来是那几个小妖在找死嘛…… 呵呵,他牛魔王不能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那他以后的名字就倒着写! 思罢,牛魔王赶紧急匆匆的出了书房,上大厅取了披挂,拎着自己的混铁棍赶向洞府门口。 他得赶在玉面公主换好衣服前,把自家的臭小子收拾服,再把他撵回翠云山去。 什么?让红孩儿给玉面公主磕头? 你当牛魔王傻啊? 先不提他家那个倔强高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荒谬的条件。 就是他真的稍微偏向玉面公主一点,让儿子在这受了委屈回去…… 那明天就轮到他家夫人提着芭蕉扇杀上门了! 到时候他家夫人搁门口一站,他老牛带着玉面狐狸回来一次,就被扇飞一次,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了,这可是自家儿子!你不心疼,老牛还心疼呢! 反正玉面公主又没真受伤,一会儿出门狠狠打一顿红孩儿就是了,其他的就过了。 嗯,其实通过玉面公主身上枪口边缘的灼烧痕迹,牛魔王已经确信门外的就是红孩儿了。 至于为什么在玉面公主面前是另外一副说辞嘛…… 这就是哄女人的套路啊! ………… “圣婴,圣婴!你怎么来父王这了?你娘叫你来的?听父王的话,快快回去,莫要……嗯?孙悟空!猪八戒!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牛魔王提棍出洞,正四处张望着红孩儿的踪迹,想要试着不动手就将这倒霉孩子赶走,结果两只牛眼一瞪,好么,门口处不仅有持枪立定,满眼愤怒的红孩儿,在他后面,还有两个熟人! 一个是当年七大圣结义的老末兄弟,齐天大圣美猴王孙悟空,一个是当年他四处浪荡时,在那福陵山撞见的拦路野猪。 打劫打到他家土匪祖宗头上了! 要不是见他神通也算看得过眼,打不过自己后又够快服软,好话不要钱的奉上,他当时就要把这头野猪给顺手做掉了。 后来再听说,就是这两人都做了那西行取经的唐三藏弟子,跟他拜佛去了。 路上还撞见了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强带着在身边修行了一段时日。 可如今这两个人怎么又和自家儿子搅和在一起了? 圣婴先前是跟着他们一起,在那唐僧屁股后面招摇不假,可不是说前几日,圣婴就被放回夫人那了吗? 理论上今日这事跟这群要西去取经的和尚扯不上关系,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第147章 鏖战 “…………” 面对牛魔王的疑问,猴子和八戒对视一眼,也不虚他,上前大大方方的见礼道: “久未问候,牛大哥,我们兄弟今日来此,不为别的,乃是受大侄子红孩儿所托,来请牛大哥回去。” “回去?回哪?” 牛魔王如今与猴子五百年所见的模样已是大不相同: 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 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 如今挺身耸立,眯眼看着眼前的一猴一猪冷声道。 他牛魔王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管了? 什么时候,有外人敢来管了?! “自然是回翠云山芭蕉洞,和娘亲赔礼道歉!” 猴子和八戒两人还要顾忌点颜面问题,不好直言,红孩儿就没这方面烦恼了,长枪拔地,枪尖直指着牛魔王愤怒道。 “圣婴,你听父王解释,这里面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父王来此是与你娘商谈过的,她也同意了。” “听话,速速离去,莫在此胡闹了,你刚才是不是还对你小娘动手了?看在你新归来不久,刚吃过几年苦头的份上,父王这次就不罚你了,快回去陪你娘吧!” 面对起红孩儿,牛魔王的态度就好太多了,纵使被枪尖指着,也没生气,反耐下性子的对红孩儿劝说道。 “我呸,少拿这些话来堵我,我只知道娘在家一个人很委屈,心里难受!父王,今日给我一句痛快话,回去还是不回去!” 面对牛魔王的说辞,红孩儿根本不屑一顾,师父教过,面对这种情况,对方的鬼话一句都不要信,对面要是不配合,干就完了! 回去? 回个屁! 他牛魔王要是真就这样灰溜溜的跟着儿子回家,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积雷山的美人,几千年积攒下来的财物,还要不要了? “圣婴,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插手,听话,你先回去!” 牛魔王黑着脸对红孩儿摆了摆手道,又有些犹豫后,补了句道: “你娘要是实在想我,过几天我就回去一趟,和你娘一会,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回去吧!” “所以你就是贪图这玉面狐狸的美色,和积雷山的财富,舍不得回去喽?” 红孩儿才不管牛魔王的脸色黑不黑,嘲讽的回了句后,瞳孔染上一抹赤色,犹如枪尖上同步点燃的赤焰一样,毫不犹豫的朝牛魔王刺去,脸色狰狞道: “你要是不肯回去,我就打到你回去!” 这个逆子! 牛魔王被红孩儿这大逆不道,倒反天罡的动作气到鼻孔喷出一道热烟气! 自家儿子以前性子虽然骄傲自大了点,随自己的脾气暴躁了点,但对自己这个父王可是一向恭敬孝顺的啊! 怎么几年不见,一言不合,都敢对他出手了? 谁给他带歪了? 就这,老二那个孙子还敢来信说圣婴现在脾气变好了,比以前听话孝顺多了? 回头给这鳖孙腿打断! 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的孙悟空,牛魔王手中浑铁棍微动,轻轻松松的就挡下了红孩儿的一枪。 在感受着红孩儿比几年前大了数倍的力道,和枪尖上运用娴熟的三昧真火,牛魔王心中一喜: 脾气虽然见长,但本事也没落下,好好好,不愧是我老牛的儿子! 不过…… “还是太嫩了!” 牛魔王手中浑铁棍猛然一动,由极静到极动,变化之间,仿佛在有无之中。 但见下一眼,原本持枪刺去的红孩儿就被掀翻在地,手中的火尖枪都被挑落,斜斜倒插在一旁的土地上。 “圣婴,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敢对你父王动手?” 牛魔王冷哼一声,浑铁棍直朝狼狈倒地红孩儿屁股打去,虽然对儿子的成长很欣慰,但刚才的出枪行为,还是挑起了牛魔王心中的几分怒火。 再加上据他内心估算时间,玉面公主用不了多久,就要换好衣服出来了,为防两人见面,给他整出更大的麻烦前来,还是把儿子教训一顿,再打发他走吧! “铛!” 牛魔王势在必得的这一棍,在半空中被拦下了。 拦住它的,同样是一根棍棒,中间乌黑,密布龙纹凤篆,两头镶有一个金箍,呈蛟龙之像。 “孙、悟、空!汝这是何意?” 那根熟悉的棒子,不用抬头细看,牛魔王就知道是谁出手了! 当即面色一寒,声音幽幽道: “这可是本王的家事!我没有计较你带坏我儿,已经是看在五百年前的交情份上了,可如今,你还想要再多管闲事?” “牛大哥!” 猴子的如意金箍棒挡住浑铁棍,表情也严肃下来道:“大侄子动手在先,确实是大逆不道,但该说不说,也是牛大哥你无理在先,岂不闻妻妾有别?” “夫妻乃是一体,哪有宠妾抛妻的道理?我等今日受大侄子所托,若牛大哥再执迷不悟下去,我也只能替侄子和嫂嫂讨一个公道了!” “是啊!哪有搬到小妾家里,对原配夫人不闻不问的?牛大哥,你这事可做的不地道啊!” 八戒扶起狼狈倒地的红孩儿,拍了拍其身上的泥土,抬头对牛魔王哼哼唧唧不满道。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牛魔王什么时候沦落到行事还需要他人置喙的地步了?” “还讨个公道?孙悟空!我问你,一个是我妻,一个是我儿,你有什么资格,替他们讨公道?!” 面对猴子他们,牛魔王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手里的浑铁棍逐渐发力,大声冷笑后,横眉竖眼质问道。 “大侄子与我等同行数年在先,这是情;蒙嫂嫂招待,借宝了结因果,荡平前路在后,这是恩!” “又蒙大侄子相请,我老孙如何没有资格!” 猴子手里的金箍棒不甘示弱,与牛魔王的浑铁棍奋力相交,双方角起力来,猴子也是毫不犹豫的咬牙怒喝道。 “呵呵,好,好一个恩情!既然你今日执意要趟这趟浑水,与我作对,那我们今日就手底下见真章! 也好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看看你这么多年,棍棒功夫有没有长进!” “好!!” 猴子的目光与牛魔王目光相交汇,对视之间,好似有那万千电光闪烁。 事到如今,两人也没了言语,知道今日之事若想了结,必先做过一番! 一个眼中燃起怒火,一个瞳间充斥战意,下一瞬,两条棍棒也随着各自主人的心意,携带着万钧之力,重重击打在一起! “轰隆!轰隆!” 明明不过两条铁棒,但相互碰撞之间,却比九天之上的雷霆还要响彻人间! “乖乖,这两人是来真的?” 八戒捂住了耳朵,面对两人动真格的打法抖了抖身子,也不敢在此久待,拉着红孩儿就朝一旁的林子里钻去: “大侄子,走走走,你爹和猴哥要是打疯了,我们俩站这可不安全,退退退!” 就连摩云洞口,本已换好衣服,袅袅婀娜,迈着得意步伐走来,欲出门观看好戏,看牛魔王是怎么给她出气,教训那三个狂徒的玉面公主,也被这炸裂之声吓破了胆子。 悄悄探头看了看后,便急急忙忙的瑟缩着身子躲了回去。 还好还好,先前出手的是那戴金箍的红孩儿,不是这恶猢狲! 不然她玉面公主,焉还有命在? 猴子和牛魔王的打斗,自洞府门前,一路打至半空,棍影纷飞,却是势均力敌之相! “呵,五百年来,你被压在五行山,武艺竟然没退步?” 牛魔王架住金箍棒,冷笑着对猴子揭起短来道。 “比不得长兄,在这人世间晃荡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进步!” 放垃圾话,谁不会? 猴子冷笑着回敬道。 “好好好,还是像当年那样伶牙俐齿!看来入佛门修禅,没把你脑子修坏!” “我老孙修禅好啊,修禅可就不沾情爱了,不像某些人,能做出抛妻弃子的勾当!” “孙悟空!我何时抛妻弃子了?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一猴一牛就这样嘴上不饶人的在半空中驾云乱斗,口鼻间喷吐彩雾毫光,施展神通时,亦有五色光华绽放! 打斗间,散溢而出的棍影棒气,落在那深山老林里,破碎了不知多少参天古木,激起沸沸扬扬的尘土满天。 这一打,就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一个是齐天大圣美猴王,宇内四海无人挡;一个是平天大圣牛魔王,凶威滔天罪孽猖;昔日结义的兄弟,如今却因情义战成一团。 恰好两人又都使的棍棒,打到后面,心中都打出了真火,使出了浑身懈数,半分不留情。 若是擦碰到寻常妖怪身上,怕是一棍一妖命,一棒一山塌! 但在这两人眼里,不过是对方的随手一击罢了。 转瞬间,过足了手瘾的猴子还沉浸在与牛魔王那尽情的打斗中,却听闻下方的八戒大声提醒道: “猴哥!这都半天过去了!再拖下去,师父晚上该睡不着了!” 竟然已经过去半日了?! 猴子回过神来,知晓不好再与牛魔王空耗时间,那老牛体力虽然不如他悠长,但与他打斗上个三天三夜还是没问题的。 可他俩打上三天无所谓,师父还能睡三天不成? 但眼前的老牛确实并非常人,当年能做他孙悟空的兄长,凭的也不单是他的义气和豪爽,还有这一份硬邦邦的本事! 如今两人之间,完全就是不相上下,你奈何不了我,我奈何不了你! 除非…… 猴子的眼睛眯起,眼珠子开始骨碌碌转了起来。 只是不等猴子搜刮肚内的坏水,憋出来一个“好”主意,破局之人已到! 摩云洞附近一处峰顶上,八戒,红孩儿两人正有些心焦的看着天上的大战。 值此时,一摇曳的人影自南方而来,亭亭玉立,走至了两人身旁。 八戒和红孩儿惊讶的看着来人,忙行礼拜见,不敢怠慢。 但来人却先是杏目含怒,没好气的敲了敲八戒的猪头,又笑吟吟的拉过红孩儿,在其耳边低语许久。 只见红孩儿的脸色先是惊讶,再转犹豫,后又坚定…… 最后在来人抽身离去之时,才面带感激的朝南方躬身拜下。 ………… “呵,孙悟空,你在犹豫什么?我能感受到,你的铁棒里充满了软弱,怎么,怕了?” 就在猴子心里翻涌坏水时,牛魔王第一个察觉到了对手状态的消退,结合刚才那猪八戒的喊话,当即狞笑道: “哼,你该不会真把那个凡人和尚当师父看了吧?竟然会为了他想服软认输?” “可笑,不过看在当年的兄弟情分上,我也不是不能放你一马,带着那头野猪,快滚!” “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牛魔王的浑铁棍发力,将猴子打退两步后,鼻间喷出一道炽热白气,看着对方冷哼道。 但是莫看牛魔王面上威风,其实他心里早已陷入了莫大的讶异:这猴子怎么这么能打? 要知道,早年他们七大圣结拜时,虽然都小露了一手,个个堪称神通广大——不然也不好意思号称妖族七大圣。 但他们之间真刀真枪,不留情面的打上一架,却是没有的。 只是都知道对方神通武艺不赖,性子又都合得来,可以一同喝酒欢宴,才以年纪大小,排行做的兄弟。 当然,这其中没有实力因素,那是鬼都不信的。 反正牛魔王自忖,当初那七个里面,自己是各个方面都毋庸置疑的老大,仅次于他的,是老二蛟魔王。 但实力第三,被他最看好的…… 却是最小的美猴王! 只是当初的猴子不仅年纪最小,心性也活泼,见过的世面还少,一听是以年纪论排行,就心甘情愿的坐了老末。 而后来猴子反天,第一次时他们另外六妖还去了凑热闹,七大圣的名号也是由此而定。 但这猴子也是不愧猢狲本相,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头还与一众仙神乱斗,嫌弃弼马温官小。 结果后头第二回天庭又以齐天大圣封号来诏安,这猢狲屁颠屁颠的就去上任了! 他们剩下的六兄弟也随之作鸟兽散。 再后面听闻这猴子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镇压,牛魔王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多往心里去。 就这? 换我老牛上,不比他差! 还不会傻乎乎的上那如来佛的当! 至于要不要因为交情救上一救? 别傻了,都是酒肉朋友,真要他冒着得罪漫天仙佛和佛祖的风险,去救那闯祸的猢狲? 有猴子这个愣头青做下场表率,谁还敢这么嚣张啊! 不然他牛魔王咋混到这边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第148章 牛魔降伏 只是当年只觉着这猢狲潜力无穷,迟早有一日能追上自己。 但在听闻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后,牛魔王除了心中稍稍惋惜之后,就没把这猴子放在眼里了。 哪怕后来又听说被放出来,随那什么唐僧西行又如何? 终究是荒废了五百余年的光阴,实力在牛魔王想来还是不错的,但也就这样了。 结果今日交起手来,牛魔王才发现,这猢狲压根就不弱于他! 该死的,这猢狲到底是被压在山底下受罚了? 还是被那如来佛祖偷偷喂了好东西帮忙修炼了? 怎么明明坐了这么多年的牢,感觉比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还要强出这么多截? 简直就是见鬼了! 虽说两人现在都还没使出压箱底的本事,但牛魔王觉着,自己今天运气不行,还是莫和这猢狲计较了,最好把他打发走,关起门来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理。 反正这家伙现在有要务在身,需要保那唐僧西去,耽搁不得,嘿嘿。 至于自家那倒霉儿子? 没了这两个捣蛋的,不,只要没这臭猴子在这搅和,他堂堂牛魔王,还教训不了儿子了? 到时候打的他叫爸爸! 心中思定,牛魔王手上的浑铁棍也缓和了下来。 而不待牛魔王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恰好远处的山峰上,爬上来一披甲带鳞的妖怪,大声喊道: “牛爷爷,我家大王与你有约,使我来迎,幸赐早临,好安座也!” “孙悟空!我与人约好了要赴宴,今日且先不与你计较,你走吧!去看好你的唐僧,西行取经去,莫来多管闲事!” 真是哈欠来了有枕头,肚子饿了有饭吃,牛魔王心中一喜,手中浑铁棍架开如意金箍棒,与猴子拉开距离后,面上佯作不屑的挥手道。 而猴子被一棍架开,立在云头,眼中眼珠子乱转。 要说就此罢休,那是不可能的。 他既然接了大侄子的请托,岂能就此无功而退? 但若是和这老牛继续打下去嘛…… 又实在没有那个闲功夫! 凭他单独一人,与这老牛短时间分出个高下,难,难,难! 什么?你说还有八戒? 嗯……要不再指望指望红孩儿? 就在猴子陷入进退两难之际,说曹操曹操到,红孩儿却是在此时驾云赶到。 面对欲脱身离去的牛魔王,红孩儿也没有多余废话,抿着唇角,脸色冷肃的就是挺枪而上! 嘿,你个瘪犊子玩意儿,你爹我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已经留过一次手了,你怎么还敢再来?! 牛魔王瞪大了牛眼,两个鼻孔里喷出白烟,手里的浑铁棍稍稍提起了几分气力,一个横扫千军,就是朝着红孩儿身上直直扫去!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牛魔王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孩子这是真欠打了! 得让他好好用“爱的铁棍”,好好教育明白! 而红孩儿面对牛魔王的这一扫棍,只将手中的火尖枪稍稍一挪,略微挡住那袭来的浑铁棍后,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朝牛魔王身上扑了过去! 这倒霉孩子想干嘛? 牛魔王心头响起警觉,下意识的就想一个鞭腿将这扑过来的玩意爆抽出去,但想起眼前的好歹是自己儿子,那牛腿动了动,又犹豫的停下。 也恰恰就是这一犹豫,错过了最好时机的牛魔王,就被红孩儿死死的抱住了上半身。 不等牛魔王开口发问,与老爹面对面,看着那瞳孔里的懵逼不解,近在咫尺对视的红孩儿狞笑一声,光亮白净的额头,毫不犹豫的就给了自家父王一个响亮的“头槌”! “你个不孝子,干嘛呢!” 红孩儿的一个头槌,锤的他自己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但反观牛魔王,却是屁事没有,还有功夫,一脸嫌弃的将红孩儿从身上扒下,拎着自家崽子的衣领无语道。 这娃娃在犯什么浑呢? 忘了自己是头牛,自家父王更是牛中霸王了? 跟他玩头槌? 亏他想得出来! 他牛魔王和同族撞犄角玩的时候,这崽子他妈都不一定生出来了呢! 但是面对牛魔王的质问,被牛魔王像拎小鸡一样拎住脖颈的红孩儿却是一点不慌,身子在半空中一飘一荡,人却在抹了抹鼻下被撞出来的些许鼻血后,低着头大笑起来。 “哼哼嘿嘿……哈哈哈!!” ‘脑子撞傻了?’ 牛魔王心里一慌,忙将红孩儿的身体板正,上下打量起来。 乖乖,这要是把这瘪犊子撞傻了,夫人不得和他拼命??? 但是任凭牛魔王如何打量,也没看出来红孩儿哪里被撞出来有毛病。 ‘除了鼻子淌了点血,小脸白了点,看上去没什么毛病啊?要不,把他脑袋劈开看看?等等,圣婴的脑袋上面,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牛魔王的牛眼眯起,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自家这玩意儿上门找事的时候,头上顶着的…… 是所谓如来赐给观世音,观世音转交给那唐僧的法宝头箍? 而刚才这小子冲上来时,头上还戴着那金色的头箍。 如今怎么没了? 头箍!头箍!头箍去哪了?!! 牛魔王脸上神色一变,猛的一把将手里的倒霉孩子扔向一边,双手在自己的头上摸来摸去…… 果不其然,在他那烂银盔之下,脑袋之上,一圈金色头箍……正好端端的箍在上面呢! “别摸了,牛大哥,就跟你想的那样,那紧箍儿,嘿嘿,跑你头上去啦!” 猴子接住了牛魔王扔开的红孩儿,笑眯眯的对牛魔王说道。 “牛圣婴!!你个逆子!你搞了什么鬼?怎么你头上的金箍,会跑到你爹我头上???”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从脑袋上放下来,牛魔王面庞涨血赤红,鼻孔喷气,眼睛里燃起滔天怒火的看向红孩儿咆哮道。 ………… “所以,小红头上的紧箍儿,还能跑到他爹牛魔王身上?” 牵着白龙马,一路向西的陈启听着猴子的讲述,有些惊讶道。 在猴子出去替他化缘化了半天,顺便办了点“私事”后,陈启终于等到了背着两麻袋水果、糕点,高高兴兴回来的猴子和八戒。 而吃过了正餐,喂饱了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后,一行人自然是继续那西行之路,努力在今天天黑之前走出火焰山地界——虽然目测在耽搁大半天之后,是不太可能了。 走在颠簸崎岖的山路上,管不住嘴的八戒挑着摇摇晃晃的行李,也朝着陈启两人一马,笑谈起了此去详情。 什么?师父没说让他们去找牛魔王麻烦,只让他们去化缘? 哎呀,师父也没说不同意啊! 再说了,他们两人出去化缘的时候,遇到各种情况都是很正常的对吧? 包括像出现了一只野生的牛魔王,这野生的牛魔王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哎呀,都正常,很正常,往日里猴哥出去摘野果,化缘,碰见一些害人的恶鬼恶妖,不也是顺手除了? 他们今天也是顺手的事! 反正自积雷山回来的猴、猪两人,在路上揣摩清楚陈启的潜在意思之后,回来后也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与师父他们回报了起来。 “嗨,这事还多亏了菩萨呢!” 八戒兴致勃勃的对陈启等人神秘笑道: “猴哥和那老牛打斗的时候,我老猪正拉着大侄子在一旁山上观看,结果正发愁猴哥久拿他不下,太耽搁时间的时候,嘿,南边就有人来啦!” “我当时都没注意到,还是大侄子扯了扯我袖子,我才看见那穿白衣服的人,再仔细一看,不是观音菩萨,还能是谁?” “慌得我老猪呦,还以为菩萨怪我和猴哥不务正业,要来捉我们受罚去哩!” 八戒拍了拍硕大的肚皮,脸上先是心有余悸,又放松的笑道: “好在啊,菩萨虽然有些生气的敲了敲我老猪的头,但此次前来,主要目的还是助猴哥降服老牛,免得两人打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三界众生。” “菩萨要是不出手,我老孙想拿下牛大哥,怕是得神通全开不可,可那时候,我俩打起来撞山山倒,踩地地陷,河流为之截断,峰峦也要倾颓。” 猴子在前方以棍开路,慢悠悠的说来佐证道。 “嘿,姜还是老的辣,师父啊,这紧箍儿能从大侄子头上跑到老牛头上,就全靠的菩萨支招!” 八戒将担子换到另一个肩头,调了调位置后继续笑道: “据菩萨讲,是她知道猴哥去找牛魔王麻烦后,特意去找的佛祖帮忙,本想派出四大金刚封住四方之路,再去天庭,请哪吒三太子和托塔李天王他们率天兵天将下来帮猴哥围剿老牛。” “结果佛祖听完之后,哈哈一笑,招菩萨上前,密声传了一道口诀。” “告诉她,因大侄子与老牛乃是亲生父子,血缘紧密,所以只需告诉大侄子这道口诀,让他驱动紧箍儿朝老牛身上跑去,就用不着再大动干戈啦!” “嘿嘿,到时候老牛再不老实,直接念紧箍咒就是,任他脾气再怎么倔强暴躁,一通下去,包老实的!” “这紧箍儿还能这么玩?”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陈启,解去了心中的疑惑,忍不住感叹出声道。 他是真没想到,这佛祖给出的三道箍儿,还有这种变化。 原着里可没提过吧? 只能说要么是原本就有的功能,原着没用上,毕竟猴子天生天养,无父无母无兄弟,用不上这个功能,要么,就是他所在的世界版本,和原着有些微偏差 ——很正常,西游记分有港版、央视版、漫画版、动漫版、原着版……等各种各样的版本。 更何况现实与剧本并不一定相通,陈启也无法保证自己经历的就是哪一版。 目前只能通过亲身经历判断,大概率和原着以及央视版比较接近? 陈启不敢完全确定,毕竟他只在小时候接触的多,长大后……呵呵,他读《遮天》这种网络小说的。 后来再次爆火的黑神话倒是又让西游这个ip火了一阵子,但是抱歉……非主机党的他只是一个云游。 各种段子倒是听的不亦乐乎,什么既见未来(初音未来手执大葱),为何不拜;什么广智(野原广志)救我;什么岭上全是耗子架大狙之类的…… 咳咳,言归正传,反正没什么见识,所以对于紧箍儿的人传人,不是,子传父现象,陈启只是微微惊讶后,也就放下了。 倒是三个徒弟,在此时都默默搓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坑爹儿子。 沙门好啊,沙门没有婚事,不生儿女更是妙啊! 不然哪天你说说,正在家吃着火锅乐呵呵着呢,突然,自家儿子一个冲锋上前头槌,“咵”,你头上就多出来一圈紧箍儿…… 这找谁说理去? 就像如今可怜的老牛一样: “老牛他当时气得要拿浑铁棍打死大侄子哩!结果被大侄子念动紧箍咒,痛的从云上跌下来,抱头打滚呢!” 八戒搓着胳膊,搓着搓着就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道。 “菩萨连紧箍咒都传给小红了?” 陈启再次被惊讶道。 “何止紧箍咒,菩萨还说大侄子和他有缘,问他要不要跟她回南海精修佛法,做她的善财童子哩!” 八戒抠了抠鼻孔,小指一弹,满不在乎的道。 “小红同意了?” 陈启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菩萨还是一眼就相中了红孩儿,缘,果然是妙不可言。 不过这样一来,不就相当于他啥也没干吗? “怎么可能?” 八戒将手在袍子上蹭蹭后,挠了挠头,看向陈启,有些惊诧道: “师父你忘了?大侄子为了他娘亲,连西天都不去了,还来请我和猴哥替嫂嫂出气,如今怎么可能舍得去南海做和尚?” “唉,不过也可惜了,那善财童子名字听上去一般,实际上可是菩萨果位!菩萨咋不看看我老猪呢?大侄子不愿意去,我老猪愿意啊!” 第一,如果我没记错,小红过来是专门请猴子帮忙的,要不是我看你强烈自荐,提了一嘴,你跟这事就没什么关系。 甚至你就算去了,按猴子所说,除了一眼大开门,瞄定了玉面狐狸,别的忙你也没帮上吧? 第二……我想菩萨只要脑子没被驴,咳咳,我的意思是,菩萨只要禅心还在定,怎么想,也不会让你去给她当善财童子吧? 看着嘟嘟囔囔,抱怨羡慕的八戒,再瞅着他那肥头大耳,袒胸露乳,鬃毛横生的糙汉样,陈启几人嘴角同时一抽,默默想道。 第149章 披枷戴锁的和尚 “呵呵……” 一众人默契的干笑两声,还是沙僧开口打破这种气氛,开口道: “二师兄,莫论这善财童子不童子的了,你还是和我们说说,那牛魔王后来咋样了?还有那个玉面公主!” “对对对,而且让小红以紧箍咒压制他父亲……传出去,是不是对小红以后的名声不太好?” 陈启摸了摸下巴,也跟着转移话题道。 这个时代的礼法礼教可不像他上辈子那样宽松,三纲五常在世人眼里不说是铁律,但也可以说是日常行事的一份重大依据。 而红孩儿以儿子的身份,钳制自家老爹……在此世很多人眼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哪吒:对对对,搞区别对待是吧?搁这瘪犊子身上就是转移紧箍儿,附送紧箍咒,到小爷这里就是送宝塔,认佛为父?我&*..?£……) “师父放心,”八戒挠了挠肚皮,咧着嘴,先回复陈启道: “菩萨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所以啊,早早就嘱托了另外一人前来,好看着大侄子,省的大侄子胡来。” “呵呵,师父,老沙,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八戒对陈启两人挤了挤眼,故意卖关子道。 “能看住小红,又名正言顺,好让其他人挑不出理来的……莫非是牛夫人?” 不同于沙僧两眼一抹黑的茫然摇头,陈启倒是在扣了扣光滑的下巴后,若有所思的推论道。 “不愧是师父啊!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一语中的!随便一猜就猜出来了!” 八戒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没想到陈启直接就说对了,当即对陈启竖了竖大拇指,大拍马屁后道: “没错,就是嫂嫂!她受菩萨点化,连忙驾云赶来,在老牛落地上打滚的时候,一把抱住了那头老牛,又将念咒语的大侄子喊住了哩!” “嫂夫人前去了,那玉面公主焉有命在?” 沙僧在一旁听到,有些惊讶道。 “欸,老沙你不知道,”八戒先是对着沙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然后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咬牙切齿道: “嫂嫂是真的贤良淑德啊!也不知道那老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踩了谁家仙犬的遗物,取了嫂嫂这么一个妻子! 反观嫂嫂,依我老猪看,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大概就是嫁给那老牛为妻啦!” “她来了以后,对地上的老牛那叫一个心疼哦,啧啧啧,念在夫妻感情上,不仅没有动手斩了那意图进位窃分的玉面公主,在领着那老牛回家洗心革面时…… 那个骚狐狸不依不饶的从洞里钻了出来,要跟他们一起回家,她也没说话哩!” “啊?那玉面公主不仅没被打死,还跟着牛魔王回芭蕉洞了?” 沙僧听完以后大吃一惊道。 “嘿嘿,谁叫那玉面狐狸好歹也是牛大哥上门应下的婚事?名义上,牛大哥还是她的赘婿哩! 所以虽然大侄子不太高兴,但嫂嫂也没说什么,任由那狐狸精跟回家了。” 猴子在前头边以棍开路,边回头笑眯眯的说道。 “唉,所以我老猪才说嫂嫂贤良淑德呢!要是我老猪能娶这样一个媳妇,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舍得像这老牛一样,抛妻弃子哦!” 八戒提了提担子,幽幽羡慕叹气道。 “那积雷山的家当怎么办?他们不要了?” 听到牛魔王虽然头戴金箍,但最终的下场竟然是抱的一双美人归,陈启咂吧咂吧嘴,心头有些莫名滋味的好奇问道。 对于玉面公主,他倒是没有太多负面看法,虽然觉得她撬了铁扇公主墙角,还对人原配夫人态度不好,有些让人皱眉头,但还是那句话,罪不至死。 你最多扣她一个当小三的名头,但是这个时代和他上辈子又不一样,男人找妾室,只需要原配夫人同意,那是真的不犯法律和道德。 传出去,只要不是数量、年龄比太夸张,也没人觉得奇怪。 而玉面公主的存在,铁扇公主显然是知晓的,并非刻意隐瞒,所以按这个时代的规矩来看,玉面公主的存在是合理合法的。 这也是为什么,红孩儿虽然被玉面公主激怒到火冒三丈,但还是克制住了,尽量将火气都撒到了牛魔王头上。 因为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玉面公主那里走的不是作妾室的路子,而是以招赘的名义,招牛魔王上门的。 随后还将铁扇公主这个原配夫人丢在了芭蕉洞里独守空房…… 啧,果然一切的源头还是要怪到牛魔王头上对吧?万恶之源了属于是。 结果这家伙最后还屁事没有,真是令人羡慕……不是,我是说唾弃! 也难怪八戒一提起这事来就咬牙切齿了! “欸,那偌大的家业,他们自然是舍不得丢下的,只是经此一遭后,那积雷山的小妖小怪抬箱的抬箱,挑担的挑担,把大部分家产都搬到翠云山去了。” “以我看呐,这积雷山的基业以后八成还会留着,只是不会太受重视了。” 猴子转过身来,面对着陈启几人,倒走着笑道: “不过师父啊,我这牛大哥别看面上好看,好像回了芭蕉洞就能享上齐人之福了……嘿嘿,其实吧,等回去以后,有他好受的!” “师父你和沙师弟想想,这玉面狐狸带着一家子的家当跟过去,脾气又是个跋扈骄纵的,能不和嫂嫂置气?” “而嫂嫂虽然是个大度的,爱我那牛大哥也是爱到了骨子里,可若是天天被那狐狸精挑衅,闹幺蛾子,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更别提还有大侄子在一边帮衬他娘亲……呵呵,我看呐,我那牛大哥的府上,以后有的热闹了!” 猴子虽然背身走路,但那崎岖的山路在其脚下却依然是如履平地,双手背在后面,还能使着金箍棒,替一行人除草开路,如今说起牛魔王日后的“苦日子”,当即眉飞色舞的对一行人挤眉弄眼道。 “这倒也是。” 陈启想象着牛魔王府上,从此以后,天天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日子,也忍不住点头笑道。 齐人之福可是那么好享的? 真要是这么好享,牛魔王还能被缠在积雷山,将近两年没回去看过一眼铁扇公主? 要说牛魔王不爱铁扇公主……那可没什么人信,最起码据陈启所知,无论哪个版本,这两夫妻关系其实都挺好的,偶尔版本里面还会有妻管严的老牛出现。 就是吧,老牛性子也都比较浑,贪财好色,花心浪荡……等等,怎么跟某只猪有点像? 陈启瞥了一眼脑袋放空,嘴角隐隐流着哈喇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吃的八戒,嘴角抽了抽。 八戒要是碰上了铁扇公主这样的好妻子,能管住自己吗? 不过再仔细想想,八戒比牛魔王还是好很多的,在山里和卵二姐好的时候,也没听说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后来娶翠兰的时候,更是没有因为老丈人搞事,在外面找妾室。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八戒,是师父带有色眼镜看你了,抱歉抱歉。 而八戒此时正回忆着当年和前后两个老婆之间的甜甜蜜蜜呢! 突然收到陈启传来的歉意眼神,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了出来,禅心不定,立马打了个哆嗦,讨好的笑着看了回去。 师父应该不会和我老猪计较这种小事吧?\/八戒应该不会和我计较这种小事吧? 师徒俩各自带有点点心虚的眼神交汇,默契的笑着点头示意后,满意的收回眼神。 果然,师父\/八戒是个大度的人啊! 猴子说着说着,见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笑得奇奇怪怪的,挠了挠脑袋,也没细想,继续笑着感慨道: “而且从此以后,我那牛大哥可以说是真正改邪归正啦,大侄子被我们教导好性子,嫂嫂也得了菩萨嘱托,从此以后不可放任牛大哥胡作非为,要他一心向善……” 在猴子慢慢的絮叨声中,陈启好似看到了牛魔王被铁扇公主和玉面公主一人扯住一边身子,两人还明争暗斗的掐着牛魔王腰间软肉,互相不肯示弱的怒视对方。 而牛魔王则一边扛着来自妻子、美人的夹击,一边和红孩儿互相怒视着走回去的身影…… ………… 火焰山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像那西行的道路,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好似遥遥在望,触目可及。 这一日,又是秋尽冬初的时序,放眼看去:野菊残英落,新梅嫩蕊生。村村纳禾稼,处处食香羹。平林木落远山现,曲涧霜浓幽壑清。悬崖挂索藤花败,松竹凝寒色更青。 一行人稍稍感叹了番秋末的肃杀万物之景,就被眼前又一座繁荣城池吸引了注意。 肉眼可见的,乃是一座龙盘虎踞的大城,而当猴子运起眼力一看,更是看见了城内御阶洁净,辇路清宁。酒肆歌声闹,花楼喜气生。未央宫外长春树,满城尽是些热闹景象。 “师父啊,是一座国都哩!最里面住的八成就是皇帝,也方便了我们倒换关碟去也。” 猴子收回目光,转头对陈启嬉笑道。 “猴哥,这天下府有府城,县有县城,你怎么看出来这是一座国都?” 八戒在一旁拍了拍肚皮,习惯性和猴子抬杠道。 “呵,你个呆子,你仔细瞧瞧,这城池四面有十数座门,绵延周围有百十余里,楼台高耸,云雾缤纷。不是一国之都城,何以有此壮丽气象?” 猴子撇了撇嘴,反驳八戒道。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瞧见了皇宫御阶,龙辇大道,这样一来,只要这一城的人不是反贼,做那逾制之举,就定然是国都了! 就算真是有人竖起反旗自立,那只要他还没落败,那也是可以称之为国都的。 草头天子也是天子嘛,一城就是一国,那一城也算都城嘛。 没毛病。 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和八戒这个呆子论道了。 “大师兄的眼力厉害啊,”沙僧在旁边笑着恭维猴子一句,又好奇问道: “既然如此,大师兄可知眼前城池是何名字?又是哪国都所?” “咳咳,这个嘛……” 猴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收到的第一份背刺,竟然是沙师弟这个老实人的! 当即有些讪讪然笑道:“这城上面既没刻牌匾,又不举旌号,我怎么知道?还是得到城中询问路人,方可知也。” “呦呵,猴哥,你不是有眼力劲吗?靠眼呐!用什么嘴去问?” 八戒可算逮着机会了,毫不犹豫,嘴角一咧,对准猴子就开始奚落嘲笑道。 “嗬~咳!你个呆子,讨打!” 猴子被八戒的一番话惹恼,忽的窜到八戒身后,举起铁棒就是作势欲打。 慌得八戒挑起担子,大屁股一颠一扭,急急忙忙的朝前头跑去。 看着前方两人追逐打闹的身影,后头牵马挑担的陈启,沙僧皆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耽搁,加快了几分脚步,好跟上前头的两人。 有了两人在前头引路,一行人的速度可谓是大大提升了,不过须臾,众人便来到了这城池门口。 跟在一条长长的人流之后,过了这护城河上的城门桥,一行人可算目睹了城内的热闹景象: 六街三市,货殖通财;行人众多,摩肩擦踵;人群往来,形形色色;衣冠隆盛,人物豪华。 “倒不愧了这一国都城外面的气派光景,里面的民生可谓繁盛。” 陈启脸上挂起了笑容道,虽然国都的民众生活条件好,不意味着整个国家都昌盛。 毕竟多得是那种半壁江山已失,百姓流连失所,战乱饥荒旱灾频发,但国都内的群众依然歌舞升平的例子。 但如果一个国家的都城都不行了,乱糟糟一片,那这国家绝对八成药丸。 而且眼前这种烟火气十足,行人纷纷的场景,怎么样也比陈启一路上遇见的大部分荒郊野岭,骷髅隐隐,荒庙弃墟……强,对吧? 只是不待众人再细看下去,却又见到城门口处,有十数个光头,披枷戴锁的沿着城墙边乞讨而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都已经破破烂烂,只剩下丝丝缕缕残存,暴露出了已经黑漆漆一片,瘦骨嶙峋的身体。 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曾经应该是僧袍,这一群光头,也应该是一群和尚。 第150章 金光寺 “师父,是一群和尚啊!” 沙僧见了,松了松担子,有些物伤其类的对陈启低声道。 “看他们披枷戴锁的样子,应该是犯了什么罪,被此地的官员惩罚的。” 陈启对着沙僧点点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刑罚只要公正,那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正向的。 无论是和尚,道士,还是贵族,普通人,若是犯下了罪行,那在陈启看来,都是该罚罚,该杀杀,绝不可能因为身份问题产生悲悯之情。 咋了,你和尚犯罪就不能罚了? 出家人只是出尘,不是出法! 甚至若眼前这群和尚确实罪该如此,陈启都要夸夸这里的国王——贤君气象啊! 不过吧…… 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时代讲究司法公正,难,难,难。 甚至往往带头作恶的都是那些皇亲权贵。 要王法? 现写给你一条要不要? 所以有着车迟国前车之鉴,陈启决定等入城之后,可以找人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这群衣衫褴褛,靠墙乞讨的和尚都犯了什么罪。 省的冤枉了好人,错放了恶人。 于是陈启便提着锡杖,一边用眼角余光关注着那群和尚,一边和身边的猴子低声道: “悟空,一会儿还是得劳你去打听打听,若这群和尚罪有应得,那我们不必理会,可若是内有隐情,我们再商量商量,可需要帮他们一把。” “是,师父。” 猴子对陈启的交代早有预料,笑眯眯的接下任务,可不待一行人再说些什么,不远处凄惨的那一群和尚,也似乎察觉到了一行人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下一瞬,就见那群“乞丐”和尚的脸色,从忧苦转为喜色,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期间还不停的以手指向陈启等人。 “师父啊,他们好像认识我们哩!” 八戒将头凑了过来,眼珠子还瞅着那边的变故,好奇进言道。 “嗯,莫非又是仙神托梦?” 陈启立住身子,带着三个徒弟,牵着白龙马,避让开往来的行人,也在旁边的墙角下站定等待,摩挲着下巴揣测道。 嘶,同样是披枷戴锁的和尚,同样是看到他们就有些激动,这浓浓的既视感,很难不让陈启往这方面去想。 莫非,这一次又是和尚被冤屈? “嘿嘿,不知道这次托梦的是谁,嘿,讲究多了,不是只提猴哥一个人了。” 八戒听了陈启的推测,又见不远处“乞丐”和尚们伸手指的不仅仅是猴子一人,而是人人有份,且在自己身上指的最多,当即有些开心的拍肚皮乐呵道。 “呵,你待他们过来,问问不就是了?” 猴子也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窃窃私语的“乞丐”和尚,见他们商量完毕,簇拥着摸墙过来,提起金箍棒,随意的转了个棍花,背在了身后笑道。 “不知几位爷爷,可是东土来的僧人?” “乞丐”和尚们扶着城墙,颇为狼狈的来到陈启等人身前,脸上闪过几分激动之色,又不敢大声喧哗,怕惹人厌烦,忙小心翼翼的低声行礼问道。 “阿弥陀佛,几位法师,不必如此称呼我等,大家都是出家人,以佛门内称呼即可。” 考虑到眼前十余人可能有冤屈在身,陈启对众人以礼相待,还了礼后,才继续对他们点了点头,认真道: “贫僧师徒几人,确实是自东土而来,贫僧更是东土大唐的僧人,法号唐三藏。” “真的!真是东土来的爷爷!” “我就说这群爷爷打扮与当地的和尚不同,相貌气质也异于常人,定是东土来的圣僧,你们刚才还不信!” “大唐的圣僧来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听得陈启亲口承认自己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眼前的十余人脸上纷纷激动了起来,看向陈启几人的目光变得火热,还和身边的同伴不停的小声议论起来。 “咳咳!肃静!” 最后还是这群和尚中间的一人有着威望,又最先清醒过来,用力咳嗽两下,先制住了他们的骚动,再扭头回来,脸上遮掩不住激动的对陈启跪拜磕头道: “圣僧,我等是这城内金光寺的和尚,身有冤屈,只是此地不善,不宜久留,还望圣僧随我们移步荒寺,听我们诉完状子后,替我们做主啊!” 这人身后的其他和尚,也跟着跪拜下来,但许是在顾忌什么,不敢出声,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一群人跪伏在地,嘴上却没了声音。 陈启瞥了一眼城门上巡逻的士兵,以及不远处开始停住脚步,朝这边张望,凑热闹的行人。 情知眼前众人大概率确实冤枉,便上前扶起领头的和尚,宽慰几句后,领着猴子几人,跟在这群人身后,朝着城内一处僻静之所而去。 “圣僧,到了。” 领头的和尚被陈启搀扶着,走到一处看上去气派,细究起来却有些败落荒凉的寺庙前,带着激动与感激的为陈启手指示意道: “圣僧,这就是金光寺,我等几人以前俱是这寺庙里的和尚,只是一朝蒙冤,落得个如此下场!” “还请圣僧与几位长老进庙歇息,我等也好与圣僧交代此中冤屈!” 看着那牌匾上蒙尘落灰的几个金色大字——敕建护国金光寺。 说话的和尚眼里有着回忆、自豪、痛苦、悔恨等等极为复杂的神色,到最后,也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则强露欢颜,招呼着陈启几人牵马挑担的入了寺庙。 好家伙,如果说这金光寺外面看上去还算气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凭体积,还能让人觉得不错。 那么走进来细看,这一番残破灰败的景象,才让陈启几人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座曾经护国寺庙的落寞。 古殿香灯冷,虚廊叶扫风。凌云千尺塔,养性几株松。满地落花无客过,檐前蛛网任攀笼。 空架鼓,枉悬钟,绘壁尘多彩象朦。讲座幽然僧不见,禅堂静矣鸟常逢。 凄凉堪叹息,寂寞苦无穷。佛前虽有香炉设,灰冷花残事事空。 偌大的寺庙里,空荡荡一片,见不到往日里迎来往送的大群和尚,听不到那时刻不停的低声念诵,闻不到那让人心神安定的燃檀香味。 有的只有数不尽的灰尘,蛛网,烙印在那一处又一处的佛像壁绘之上。 莫名的有些邪性。 就像上辈子陈启印象里放学后,空无一人的学校一样。 那些姿态,神情各异的佛像壁绘,正因被灰尘覆盖,看不清原本的和善面目了,反而映衬的那一双双眼睛有些森然。 好在,身边三个徒弟的存在,以及一路行来的经历,给了陈启莫大的底气,面对此情此景,处之泰然,安心的跟在领头和尚身后,朝着寺庙正殿而去。 不少的原金光寺僧人似是还由此想起了当年的繁茂盛景,与如今的枯寂对比,一边跟上,一边暗暗抹了把眼泪。 按照礼仪习惯,陈启等人由这群和尚领着,先朝着正殿内的佛祖佛像,虔诚行礼叩拜,才再穿过正殿,来到了金光寺的方丈室前。 “这是?” 不等接过一群和尚递来的蒲团,陈启眉头一皱,首先看到的,是在一旁檐柱上,被铁锁锁链捆住的几个小和尚。 看年龄,大的至多十一二岁,小的不过七八岁而已。 只是相比于大多同龄孩童的活泼好动,这些小和尚都有些死气沉沉,双目无神,身子骨也和其他金光寺的和尚一样,瘦弱不堪。 “他们都是我金光寺收养的孤儿,也有一些是附近农户养不下去,送来当和尚讨口饭吃的。” “我等被罚了披枷戴锁问罪拷打,他们年纪尚小,只被罚了在此受缚。” 将好不容易搜寻出来的蒲团拍打干净,那领头和尚将其垫在陈启身下,示意这位圣僧坐下的同时,面上也苦笑着解释道。 ‘其实以前还有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因为有佛缘,或是八字与家里不合,被送来出家为僧的。’ ‘只是这群人在金光寺出事后,要么被接回家,要么转投他寺去罢了。’ ‘也就这些走不掉的穷苦出身,留下来和我们受苦了,唉。’ 念及这些与陈启等人无关,领头的和尚心里闪过这些念头,却也未多言,只招待着眼前的圣僧坐下后,弯腰致歉道: “寒寺凋敝,招待不周,还请圣僧恕罪。” 陈启的屁股挪了挪,见只有自家师徒有蒲团,其他和尚都是席地而坐,有心谦让,也知这番心意推辞不过,便想着速战速决,双手合十,对领头和尚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一行人皆是行脚僧,有此足矣。只是各位法师既然邀我等来此,所言的冤屈可能托出了?” “唉,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圣僧可知,我等为何会问你们,是否是从东土来的?” 领头和尚面色悲苦的叹了口气,开始细细解释其中的缘由来。 猴子和八戒对视一眼后,也竖起耳朵,在陈启身旁端正坐好静听。 “圣僧,此都城名唤祭赛国,乃西邦大国。当年有四夷向其称臣朝贡,南面月陀国,北面高昌国,东面西梁国,西面本钵国。 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从不敢有一年怠慢。” “但非因此国文贤武良,国君有道。而是皆赖我这金光寺之功。 我们寺内宝塔上有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之外都有人曾见过;昼喷彩气,四国之人都能同时瞻仰。 故此被四方国家认定以为天府神京,有神佛保佑,才有了年年朝贡。” 领头和尚先为几人介绍起了此地名称,威名,以及威名的由来。 说起金光寺在其中的功劳,一众和尚都挺起了胸膛,为之感到骄傲。 当然,在领头和尚说起接下来的事情后,他们就骄傲不起来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年之前,孟秋朔日,夜半子时,城内忽下了一场血雨。 天明时分,家家害怕,户户生悲。众公卿联名奏上国王,不知天公因甚事见责,当请道士打醮,和尚看经,答天谢地。 谁晓得这血雨非为他故而来,径把我这寺内黄金宝塔污了,致其再无祥云瑞霭,使得外国误以为我国没了神佛眷顾,不再来朝贡朝拜。” “那祭赛国的君王因此震怒,欲要起兵征伐四方,结果被一众大臣谏道:‘是金光寺里的僧人偷了塔上宝贝,才招此天怒人怨的下场’。” “天见可怜,且不说那塔顶宝物,本就是我寺内之物,更何况那可是前辈大师的舍利子佛宝,我等僧人怎敢欺心盗取塔中之宝?!” 领头和尚满脸悲愤不平的叫嚷起来。 他也不是蠢得,自然知道这是有大臣不想起刀兵之灾,“祸水东引”到他们这群和尚头上来了。 按理来说,能免去一场无端灾祸,金光寺吃点亏也就吃了吧,大家学的都是佛法,要讲究慈悲为怀,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奈何那群人做的太过分了啊! 简直就是奔着整死他们全寺僧人去的! 全然不顾及没他们金光寺,他这祭赛国能不废一兵一马,白受这么多年朝贡便宜? “那昏君根本不察事理,听了谏言,就派出手底下的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将我僧众拿了去,千般拷打,万样刑罚,只为逼问出塔顶宝贝的下落。 可宝贝根本就不是我们偷盗的,他再怎么严刑逼供,我们还能再变出来一个给他? 佛宝要是能来得如此轻易,这塔顶这么多年,就不会只此一件了! 当时我寺内还有三辈和尚,前两辈都已被活生生拷打致死,只剩下我们这最小的一辈,但我们又能怎样?不过苟活些许时日,就要步上前辈后尘。” 领头的和尚说着说着,抬起缚手缚颈的枷锁示意,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涩,几欲泪下,但在看向眼前盘坐的陈启几人,眼里总算是透出几分希冀,露出笑容来道: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想来是我等冤屈之心惊动了天神,昨日夜间,各人都得一梦,说有个东土大唐来的圣僧,能救得我等性命,可伸得此冤苦。” “万望圣僧怜念啊,舍下大慈大悲,广施法力,拯救我等性命!” 第151章 黄金宝塔 宝塔……佛宝失窃…… 听着领头和尚的描述,陈启只觉十分熟悉,料想眼前的寺庙和和尚,八成就是原着里的一难。 只是尚少了一点关键信息,让他只觉明明就隔了一层最后的薄膜,再多一点点的力就能刺破。 偏偏这一层薄膜就是刺不破,也让他始终想不起来眼前这一难的相关。 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一个人猛然惊觉自己忘了上一刻在想什么,然后吃力回想的样子吧。 好在陈启就像某个阿三一样,心胸开阔,一时想不透,也就没有纠结,压在了心底,延后再想,只专心面对起眼前的情景。 这一群原金光寺的和尚,大抵是被前两辈老和尚的凄惨遭遇给吓怕了,如今遇到陈启一众救星,那是一个个跪伏在地上,哭爹喊娘,只求他们能伸出援手救上一救。 对此,陈启自然不会推辞,若眼前和尚们没有撒谎,那他们都是无辜的,既然如此,无论有没有甚么神人托梦,他们能伸手帮一把,也就帮了。 思罢,陈启扶起身前的领头和尚,猴子,八戒,沙僧也有样学样,将其他和尚扶起,郑重承诺道: “法师放心,既汝等皆是蒙冤之躯,贫僧自然不会坐看你们受刑受罪,且待我这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儿,替你们追查出来此中详情,还你们一个清白!” “再待到贫僧上朝拜见此城君王,倒换通关文碟之时,与他讲明,赦了你们的罪行,追查一番拷打你们前辈致死的贪官污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任何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线索,尤其是在这个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世界。 恰好猴子对拘神问话方面特有一番心得,所以陈启倒不虞他们查不清这个佛宝失窃的案件。 不论是凡人还是妖怪,都逃不掉猴子的火眼金睛! (名侦探·孙悟空模式,启动!) “多谢圣僧,多谢圣僧!” 一众和尚见陈启给了承诺,倒也不疑,一个个的抹着眼角,披着木枷,就对陈启感激涕零起来。 而看着他们身上的束缚,陈启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搀扶着这群和尚,扭头对猴子拜托道: “悟空,这些法师身上的枷锁繁重,实在折磨人,不等那君王差人来赦免了,还是有劳你帮他们去了这些累赘吧。” “嘿嘿,小事小事,说不上什么有劳,师父你看,今日我就给你露一手!” 猴子听到陈启的吩咐,呲牙一笑,不在意的摆摆手,将自己手里正扶起的和尚撒开,挨个在这群和尚的枷锁上一抹而过。 只听一声声的“咔嚓”声响起,手过之处,枷锁顿开,束缚着群僧的木枷铁链,“哐当!哐当!”的掉落在地。 一群和尚见此神迹,心中更加确定眼前人就是圣僧,手底下的徒弟一个个最起码也都是阿罗汉转世人物,皆有着大神通,大法力,救他们一群遭难信徒,毫无压力! 当即一个个喜笑颜开,又对着陈启几人跪拜感激,小声赞颂起来。 “啧啧,不愧是偷盗的祖师爷,这一手解锁法,用的忒熟练,一点烟火气都不带哩!” 见着猴子得意的昂头叉腰而笑,八戒鬼鬼祟祟的凑到陈启身边,“小声”的嘀嘀咕咕道。 “好了,悟空在办正事的时候,你就莫要挤兑他了,别惹得他生恼,来打你,我可不好替你拦他。” 躲过那群金光寺和尚的跪拜大礼,陈启对八戒的“小动作”有些哭笑不得,赶在猴子眯眼看过来之前,就对八戒提醒道。 “哼,师父说的哪里话,猴哥他再厉害,我老猪打不过,还跑不过不成?要我说……咳咳,师父啊,这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去准备晚膳吧,哈哈,我走了,我不打扰了哈!” 对于陈启的劝诫,八戒先是浑不在意的挺着大肚子,咧嘴憨笑,正要继续向陈启调侃起猴子的黑历史,但听后面猴子的笑声止住…… 突然打了个激灵,不用回头,八戒都能猜到身后的死亡凝视,也不敢再皮下去了,忙将脸色一整,给自己寻了个理由后,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奔金光寺后厨去了。 嗯,这呆子先前没来过这地方,也没问过此地僧人寺庙布局。 至于为什么能精准找到厨房嘛…… 大抵是一名厨子的直觉吧。 眼瞅着那圆滚滚的憨憨屁颠屁颠的跑远,猴子放下抱起的胳膊,冷哼一声,收回那眯起的目光。 转身又将檐柱上被锁链捆住的小和尚放出来,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帮他们松了松筋骨,才在一群小和尚的感激声里,站到了陈启身边。 “师父,这个呆子最近就是皮痒痒了,看来我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好好紧紧他的皮!” 看着猴子脸上略微不爽,嘴角又挂起一丝坏笑,正摩拳擦掌的模样,陈启摇头失笑,也懒得掺和他们俩的事,只对一旁憨厚挺立的沙僧嘱托道: “老沙,八戒既然去做饭了,那你就带上行李和白龙马,替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我和悟空去那佛宝失窃的黄金宝塔瞧瞧,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是,师父。” 任劳任怨的沙僧,面对陈启的分工自然毫无怨言,笑着点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就是揽起地上的两担行李,牵着白龙马,跟在原金光寺里一见机的和尚身后,朝后院厢房而去。 金光寺虽然落寞了,但规模摆在那里,寻出来一间容纳他们师徒四人加白龙马的僧舍那是绰绰有余。 只是久不住人,又无人打扫,房间里恐怕也是落满了灰尘,需要沙僧替他们先收拾收拾。 “那悟空,我们两个先去那里看看?” 无需其他僧人指引,那盛放佛宝的黄金宝塔异常醒目,层层叠叠,直通霄汉,塔上砖瓦,似乎都是用琉璃瓦盖造,圈圈栏杆,亦是汉白玉铸成。 端的是一座珍宝佛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接近塔顶的地方,红褐色一片,就像一滩顽固的污渍,将这宝贝的光华掩盖,变得肮脏丑陋。 “那塔顶地方……应该就是三年前的血雨?似乎是被邪术招来的物件,隐隐有不正之气。” 猴子顺着陈启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微眯,待其中的金光一闪而过后,收起师兄弟间的玩闹之色,脸色转为严肃认真的对陈启回道。 “也就是说,不是凡人所为?最起码也是个有修为的修行之辈?” 陈启秒懂猴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后,便领着猴子直奔宝塔而去,究竟是什么人,还是得再实地看看,追查其他的线索。 甚至只要有关键因素触发,无需猴子费心费力的调查,陈启只要想起来这一难的大致剧情,那贼人是谁,他完全可以通过暗示,帮猴子找到! 一人一猴脚步匆匆,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黄金宝塔之下。 许是佛宝被窃,这宝塔也被人翻了许多遍,那塔门处并没有门锁,只有两扇歪歪斜斜的木门,似乎被人暴力推开过多次,如今依靠在塔墙上,将大殿里的景象暴露无遗。 陈启和猴子将僧袍卷起,遮掩着口鼻踏入其中,无他,只因这佛塔内也和这寺庙的佛像壁绘一样,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两人甫一踏入,就有灰尘被脚步踏起,纷纷扰扰,扰乱他们的视线同时,还让他们呼吸都不方便起来。 ‘这塔怎么这么多灰?待这失窃的佛宝找回来以后,那群僧人有的扫喽。等等,扫塔?我好像记得,自己看过的影像里,老唐是不是半夜扫过塔来着?’ ‘好像还有八戒还是谁陪来着,八戒那个呆子还偷懒睡着了?额,那塔扫到后面,还碰见妖怪来着,是哪个妖怪?’ 陈启的脚步一顿,亲身接触到这宝塔,果然让他想起了更多的内容细节,就是吧,咳咳,妖怪太多,他忘了这塔顶是什么妖怪了。 “师父?” 见陈启的动作停住,猴子误以为是陈启不耐这灰尘遮目,关心的问了句后,掐了个驱尘的小诀,凑近问道。 “没事,”迎着猴子关心的目光,陈启笑着摇摇头,吸了口清新多了的空气,继续爬起塔来道:“为师刚刚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与这些灰尘无关。” 虽然还没想起来具体剧情,但陈启此时心里已经大大松了口气,有妖怪好,有妖怪就好啊! 到时候在猴子的铁棒之下,还不得老老实实的交代出三年前血雨的详情,以及佛宝被藏哪了? 想到此,陈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略微扫过塔内的摆设一眼后,就领着猴子直奔塔顶而去。 猴子看着陈启加速的身影,挠了挠头,没搞懂师父刚才想到了什么,还能突然轻松开心起来,手里的驱尘法术也就没停,紧紧跟在陈启身后,一路爬塔。 陈启的脚力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自然远非凡俗,这黄金宝塔虽然高耸入云,但在其轻快的脚步之下,没一会儿,也就到了顶层。 一路上陈启也在心里默数,发现这塔并非寻常佛塔一般,是七层,九层之数,而是足足数到了十二,才算到达了顶层。 ‘奇怪,塔顶怎么没有妖怪?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时间不对?’ 推开塔顶的木窗,看着眼下块垒分明的层层民居,犹如蚁附的行人,以及远处那暗红的夕阳之色,陈启后退一步,回过头来,看着空荡的塔殿,心里有些迷茫。 不对啊,妖怪呢? “师父,这上面还有一层呢!” 猴子见陈启一脸茫然,嬉笑起来,单手拎起靠墙的一把木梯,抖搂抖上面的“保护色”灰尘,又将其放下,指了指头上一块与周边木板颜色不同,可以推拉开的活动木板道。 却原来是这佛塔第十三层塔顶,并不是直接修的楼梯相连,而是需要用木梯子搭上去! 只是陈启一时心急,再加上灰尘掩盖了太多东西,让他没有察觉,忽略了而已。 “原来如此。” 陈启尴尬的笑了笑,在猴子促狭的目光下,将那木梯搭好,慢慢爬了上去,再将那木板挪开,用力一撑,才算真正来到了塔顶。 “悟空,快来!有发现!” 本在下面替陈启扶着梯子的猴子,听见陈启惊声呼唤,眼神一厉,脚步轻踏,眨眼间就顺着木梯,上到了第十三层的塔顶。 而来到了此间,不需要陈启提醒,极速扫视周边一圈的猴子,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干净,实在是太干净了! 倒不是说达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而是相比于下面十二层的灰尘弥漫,处于顶层的房间里,虽然也有灰尘脏污,但是连薄薄的一层都达不到,还有大片的擦痕断痕。 就像是……有人经常在此处活动一般! 而且由于宝塔类建筑一般都是上窄下宽,层层叠叠的造型,这第十三层的佛塔顶层并不大,除了中间的塔柱,东边空荡荡的供台外,仅剩的空间里,一张不大不小,可容两人对坐的方桌,就显得异常醒目了! 更别提,这桌子上还整齐摆放着一把弯嘴瓷壶,一盘瓷碟,两个摞起来的碗哩! 猴子上前几步,将那瓷壶提起掀开,轻嗅了嗅里面残留的酒气,又抹了抹那光滑干净的瓷盘,最后闭上眼,抓了把桌边的空气,放在鼻头轻嗅几下,才睁开眼睛,对陈启笑道: “师父,是两个水妖,经常在这里饮酒作乐!而且这酒气残留已大约有十个时辰,想来是夜间才来此饮酒!” “水妖不在水里待着,反而跑到这里,必然有着蹊跷,他们与这塔顶曾经供奉的佛宝关联,纵使不是他们偷的,他们也绝对知道些内里详情!” 陈启和猴子两人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笑意,正所谓瞌睡来了有枕头,无需他们再细找,这线索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悟空,不可打草惊蛇,既然这两个水妖暂时还未至,我们俩收拾好行踪,暂且退去,待入夜之后,再来看个究竟。” “正好,八戒的晚膳也快做好了,你要捉妖,先用过饭也不迟。” “趁这段时间,你也能替我买把扫帚来,以及去这城里打听打听,这金光寺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这群僧人所说……” 陈启摸了摸下巴,定好章程后笑道。 第152章 两只快乐小妖怪~ 夜色朦胧起,星光月辉明。 二更时分,祭赛国都城,荒废的金光寺上空,两道黑影卷着黑漆漆,水腥腥的怪风,一掠而过,直直撞入那曾经盛放佛宝的黄金宝塔塔顶。 两道黑影通过没关紧的木窗户窜进小殿内,搓了搓冰冷冷的胳膊,呵着气,一个忙转身将木窗关好,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好的火折子,打开来点亮这佛室内的琉璃佛灯。 “蓬!” 一道昏黄的烛光摇曳升起,也将这夜幕里来访的两位“老客人”身影照亮——一个头颅漆黑光滑,嘴巴宽厚,顶着双湿润的大眼睛;一个头颅灰白褶皱,眼珠子被一圈圈褶子挤住,唇边还有两道长须。 显然是两个化形都没化完全的妖怪,且从两人身上的水汽,不停滴下的水珠可以看出,恐怕还是两个从水里上岸的鱼妖鳖精。 “哎呦,终于到了,来来来,把这碗盘分好,我好放菜。” 灰白头的妖怪一屁股坐在这佛塔小室内的方桌一旁,又从怀里一掏,掏出来包油纸,小心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包的卤牛腱子、炙羊块、切片莲藕、切丝凉拌的胡萝卜、黄瓜、小豆芽等下酒菜道。 “咕嘟”。 闻着那香喷喷的小菜,黑头的妖怪咽了口口水,也忙跟着坐下,将桌上的碗盘分开摆好,看着对面同伴倒菜的同时。 自己也没闲着,自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酒坛,拔开红泥塞子,鼻子凑上去陶醉的吸了两下,才依依不舍的将桌上的瓷酒壶拿来,将酒坛里的酒水小心翼翼倾倒进去。 “小心点,今晚上可就这一坛,洒出去了的那份算你头上!” 灰白头的妖怪放好下酒菜后,紧盯着黑头妖怪的动作提醒道。 “嘿嘿,我的手稳不稳,这么多年过来了,你还不放心?要真洒了,也不浪费,我直接就趴桌子上给它舔干净了!” 黑头妖怪将坛子里的酒稳稳倒出一半,装满带把小酒壶后,将酒坛重新塞好放在一边,提溜着酒壶,给两妖各倒满一碗后咧嘴笑道。 “那你要是洒了一大半出去,我不就亏了?不行,不行!” 灰白头妖怪接过酒碗,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有些急不可耐的低头小啜一口:“嘶哈~舒服,这一口下去,身体都暖了几分!” 黑头妖怪捡了片牛腱子扔进嘴里,随便嚼了嚼,也端起酒碗抿了一口后,眼睛眯起,嘴角一弯,发出满足的声音道: “嗯~就是这个味儿,你去老陈记买的下酒菜就是好吃!” “能不好吃么,他家可比别人家贵上两成!” 灰白头妖怪也捻起几块炙羊块,一把丢进嘴里,大口嚼了嚼后,一脸惬意道。 就着这些小菜,两人推杯换盏间,就是一壶老酒下肚,估摸了下时间,知道后半夜那冰冷的时候还有的捱,两人才慢了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唉!你说驸马爷也是闲的,天天让我们俩来这废塔里守着,夜夜喝冷风。他自己倒舒服,在龙宫里搂着公主逍遥自在,偏偏让我们兄弟俩受苦!” 酒喝多了,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而一想起好好的被窝睡不了,天天晚上被派出来,在这破地方守夜,黑头妖怪自然而然的开始抱怨起了让他受苦的源头。 “嗨,还不是驸马爷和大王,听说那从东边来了群取经的和尚,最喜寻人不是,他们俩做贼心虚之下,不就只能派我们过来看着,好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嘿,我听说那群和尚里面有个叫孙悟空的,最是神通广大,那个大力牛魔王听过没?大王和驸马爷都要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的狠妖怪!” “听说就是被这孙悟空找了由头,打上门去,打得他弃了积雷山的偌大家业,不知道跑哪去喽!” 灰白头妖怪嚼了嚼嘴里生脆生脆的新鲜莲藕片,幸灾乐祸的嘿笑道。 “积雷山的牛魔王?连他都被那孙悟空打跑了?” 黑头妖怪先是一惊,显然听说过积雷山的名头,一想到那份被弃置的基业,就是有些眼红可惜道: “那是万岁老狐王爷爷留下来的吧?说不要就不要了?论起来,我们碧波谭里的宝贝,就是翻十倍也比不上那啊!” “呵呵,东西再好,也得能守住不成?听说那狐王留下来的女儿,容貌不输我们家万圣公主的玉面公主都被人打死了!凶残的很哩!” 喝多了酒,没了顾忌,灰白头妖怪肆无忌惮的说起他听说的各种“小道消息”,挥舞着手道: “那牛魔王好像头都那孙悟空被打歪了,一路捂着头,弯着腰,狼狈逃走的!路上有个小孩骂他吃饭不给钱,他都忍了!啧啧啧,一代妖王竟然沦落至此,也是惨啊!” “那难怪驸马爷差我们俩过来巡拦,一旦看见什么长相奇怪的和尚,尤其是一脸毛,长得像猴子的,就得赶快回去与他禀报,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黑头妖怪了然的点点头,恍然大悟道。 “那是,你想想,就连那牛魔王都扛不住,我们家的驸马爷这要是事发了,又能好到哪里去?不得连夜带着宝贝,逃窜回北海啊?” 灰白头妖怪又“滋”了一口酒水,左右看了看,凑到对面兄弟脸上,窃声私语道: “就我们家公主和驸马爷干出来的事,一旦传了出去,都不用那孙悟空上门来闹,光天兵天将,就要捉了大王他们一家上剐龙台!也就驸马爷有本事在身,能逃得了!” “也是,也是,公主的胆子大到没边,找来的驸马爷也是和她一个性子,都是无法无天的人。” 黑头妖怪点着头附和,又听耳边有人好奇出声询问道: “哦?他们俩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啊?” “嗨,你忘了?驸马爷和大王联手施血雨,偷完这里的舍利子佛宝,扭头公主就去了大罗天,上灵霄殿前,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草……” 灰白头妖怪低着头饮了口碗里的酒水,满脸酒红色,摆摆手随意答道。 只是答完后,抬起头来,正准备笑问对面的老伙计是不是已经喝醉了,这都能忘时,就看见对面的桌子旁,站着一个笑脸盈盈的毛脸雷公嘴和尚。 正一手搭在黑头妖怪的肩上,咧嘴笑看着他打趣道: “说啊,你们那劳什子公主,是盗了一株九叶灵芝草?还是九叶灵芝与草草草啊?” “孙、孙、孙悟空!” 灰白头妖怪只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就像那群凡人半夜坐在坟头讲鬼故事,讲着讲着,把正主讲出来一样! 顿时浑身一僵,指着猴子磕磕绊绊的说完,脸上的醉意都被吓没了,从酒红色变成了最开始的灰白,不,是苍白之色! “呵,竟然认出我老孙了么?” 猴子歪了歪头,笑看着对面被自己吓到僵硬的水妖,忽的脸上笑容一收,脸色冷峻的暴喝道:“既然知我老孙威名,还不速速老实交代!” ………… “你叫奔波儿灞,他叫灞波儿奔?” 两个快乐小妖怪? 陈启盘膝坐在今晚要歇息的禅房卧榻内,左右分别或站或坐着猴子,八戒,沙僧,面色奇怪的看着眼前昏黄油灯光亮下,自报姓名身份的两只小妖怪道。 我说这塔顶的妖怪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两个活宝! 你,去把唐僧师徒捉来! 回想起那张着名的梗图,以及关于这两妖怪名字的各种魔性歌曲,陈启嘴角一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而这一难要对付的妖怪是谁也随着两只鱼妖的现身,变得清晰明了了——九头驸马! 在有的版本里是九只头颅的怪鸟,疑似与十只头的怪鸟鬼车有关。 亦有的版本里,真身是一只九头大蛇,与上古神兽相柳有关。 绝对不好惹的人物,放有的修仙世界里,那都是神兽异种,非主角,来一片死一片的主。 不过陈启对其并不是很担心,笑话,再凶你能有我身边的这位凶? 除了少数几个妖怪能让猴子稳稳吃瘪以外,其他的妖怪在他陈启眼里——那就是不存在! 阿弥陀佛,贫僧不通拳脚,也不会甚么佛法,但施主若心生恶意,还是先扛过贫僧徒儿的三棍,再来和贫僧说话。(单手竖掌,嚣张微笑.jpg) 所以在两只鱼妖木着脸,畏畏缩缩点着头应下后,陈启也不用去想怎么帮猴子解决那位驸马爷,反而是有了闲心,颇有些好奇的对这鲇鱼怪、黑鱼精问道: “两位的名字听上去颇不一般,不知两位可能告诉贫僧,其中是何含义?” “没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我成精开智以后,觉得自己还是条凡鱼时,奔波劳碌只为食,便有感而发,随意取得,他则是在我取了名字以后,不想费功夫再想,挪过来倒用的。” 奔波儿灞不知道眼前这个被那恐怖的孙悟空恭敬相待的凡人和尚是谁,也不知道他问这个作啥子,但他知道这人他肯定得罪不起,当即也就战战兢兢的坦诚答道。 “奔波劳碌么……” 陈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他还是觉得这名字有点扯,不过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特殊含义,他也就没必要细究拉扯下去了。 和猴子几人一道,细细审问了番这两小妖的情报,知道了黄金宝塔内的佛宝舍利,乃是祭赛国都城外,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和他的好女婿,九头虫所为。 用来塞谭底,好让水晶宫金光霞彩,昼夜光明,妆点门面去了。 “师父,找着这偷宝的贼人了,也知这佛宝被盗哪去了,可需要我连夜去那碧波谭,拿那万圣龙王一家回来问罪?” 审讯完这两只水妖,见从他们嘴里再掏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猴子便向陈启主动问道。 不过由于见识过这灰白头鲇鱼怪,一嘴无中生有传“谣言”的厉害,猴子对其嘴里问出来的话半信半疑,准备到了那万圣龙宫,再仔细打探番。 “不急,这寺内的和尚都在,寻回佛宝之事并非刻不容缓,待明日倒换通关文牒之时,带这两个妖怪作为人证,上殿面君就是。” “届时与其说明情况,再去碧波谭寻回佛宝,好解这寺内众僧的罪名。” 陈启摇头否决了猴子的请缨,又看着两妖,沉吟了一会儿道: “不过为师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事,我在出长安后,曾在佛前立誓,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见塔扫塔。 今日这黄金宝塔里恰好灰尘遍布,为师托你买的扫帚也在一旁,不如今夜先去扫塔?” 猴子抬头看了看陈启沉吟的面色,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当即笑着应道: “好哇好哇,不过这塔上被血雨所污,又日久无光,恐生恶物,此时又夜静风寒,还是让我陪师父一同前去吧。” “那我也去吧,怎么能让师父猴哥你们俩单独扫?” “是啊,二师兄说的对,正好这扫帚也够,我也去吧,大家一起,那塔虽大,扫起来也快。” 八戒,沙僧听着,也各自站了起来,自告奋勇道。 “呵,你们要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同去,同去。” 猴子见陈启脸上无不渝之色,便直接越过陈启,替他同意下来,又瞅了瞅角落里缩起的两只鱼妖,捡起两把扫帚扔了过去笑道: “你们两个,闲着也是闲着,也随我们师徒去扫塔吧,说起来,这佛塔沉寂还都怪你们家的大王、驸马,你们作为手下,也有罪孽在身,就当赎罪了罢!” 就这样,明明是在深夜寂静之时,一场关于黄金宝塔的大扫除行动却开始了。 而看着八戒、沙僧,以及那两个妖怪奋力扫尘的模样,猴子放慢了动作,脸上挂起笑容,凑到陈启身边,小声笑问道: “师父可是找我有事?” 陈启对猴子的悟性早就见怪不怪了,配合着猴子的动作,一边认真打扫地面的灰尘,一边对猴子幽幽问道: “悟空,你说这佛宝被盗,该定那万圣龙王一家,九头驸马什么罪?致使金光寺两辈僧人无辜惨死的国君,又是对是错?” 第153章 补偿? 我就知道! 听见陈启的疑问,猴子眨巴眨巴眼睛,心头一巴掌拍在脸上苦笑起来。 他还能不知道师父心里想的是啥? 果然是想为了那金光寺里枉死的两辈僧人出头,找那国君与妖怪的麻烦啊! 不过这盗宝的万圣龙王一家好说,且不说那万圣老龙王昏了头,伙同自家驸马施血雨盗宝,按天律就是死路一条。 就是他女儿万圣公主跑去偷盗王母仙草,被王母知晓了,一家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是这祭赛国国君…… “师父,这祭赛国国君昏聩,不恤民情,自然有错,但依我老孙看,罪不至死啊,而且这可一可二不可三,你这老是对一国君王下手,不合规矩啊!菩萨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着恼。” 猴子跟在陈启身边,抢先一步,弯腰将最边角不好扫的地方承包下来后,又指了指南边低声苦笑道。 这三界内外,自有规矩,天界有天规道律,地府有六道轮回,凡间自然也有他的秩序所在。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敢越界的,要么是像他一样,艺高人胆大,做些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的事,也没人敢管。 要么……就是被人逮住由头,身死道消喽。 当然,也可以像陈启他们这样,有着佛祖法旨和唐皇御旨,双重保证下,自然也有些特权。 打杀一些贪官污吏啊,凶残恶人啊,拦路的妖魔鬼怪,那都不算个事儿。 不过……一国君王显然就不在此列了。 无他,因果太重。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国君王身上干系的,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性命,往往关乎的是一国几十万,上百万的百姓。 就像文殊菩萨那样,欲惩戒乌鸡国国王,也没敢真的把他溺死,只不过将其泡了三年井,中间还让自己阉过的青毛狮猁王代班,省的引起动乱。 至于车迟国那次……也是因为那昏君无道在先,惹恼了道佛两家,连太白金星都提前托梦,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陈启,猴子他们也不是硬来,效仿的文殊菩萨,也借来青毛狮子代班,稳固朝政,所以也就没人追究…… 没人追究个屁啊! 猴子上次和那六耳猕猴一同前去普陀山的时候,事后可是吃了观音菩萨不少的挂落! 原因就是那件事,菩萨虽恼他们胆大妄为,擅动人王,但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替他们扛了! 不然在他们前脚走出车迟国的时候,后脚就会有人下凡“拨乱反正”,甚至说不定还会有天兵天将下来问责哩! 嗯,后面一条不太可能,无他,猴子虽然当和尚的前后都在吃素,但手里的金箍棒不是吃素的。 不过在菩萨拧着猴子的耳朵转了好几圈,再加上那死亡凝视和叱责后,猴子也保证不敢再这样闯祸就是了。 所以为了可怜的耳朵着想,此刻的猴子就对陈启苦口婆心的低声劝道: “师父啊,这昏君虽然昏聩,但因国宝失窃,心疑金光寺监守自盗,重刑惩治寺内僧人,只能说明他蠢,还任用了一些贪官污吏,但在道理上勉强也算站的住脚。” “而且文殊菩萨的那只青毛狮子还在车迟国呢!这才过去两年多,先不说文殊菩萨这次还肯不肯借我们这只坐骑,就是肯,他也抽不开身呐!” “师父你想替那些僧人申冤报仇,我老孙也支持,可要是因此让更多人无辜丧命,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 陈启将面前地上仅剩的灰尘扫去后,挺身站直,看着眼前苦劝的猴子,有些无语的撑着扫把道: “悟空,在你眼里,为师有这么凶残吗?动辄就要一国君王偿命?” 难道你不是? 猴子在心里吐着槽,面上自然不会如此不给陈启面子,嬉笑着回道: “哪里哪里,师父一向慈悲为怀,普度世人,也就对那些恶人不假辞色了些,嫉恶如仇,但那也不过是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罢了,师父可是个好人。” 所以你字里行间,没一句否认我凶残是吧? 陈启脑门上挂了一条黑线,但也知怪不得猴子,都是自己平日里行事“激进”了点,留下的印象如此而已。 “不过师父如此说,是没想着要那祭赛国国君偿命?” 见陈启没有作声,已经听出话风来的猴子,乐呵呵的摸着下巴放松下来道。 “为师没有那么极端!” 没好气的瞪了眼一脸“原来师父你还有救啊”,肉眼可见高兴轻松起来的猴子,陈启摇了摇头,凝视着佛塔窗户外的寂静金光寺,轻声道: “为师也知这金光寺的僧人冤枉,更知那国君糊涂,但更知这里面有水中龙王,九头驸马这样的大妖出手,普通人看不穿他们的手段,有所蒙蔽是很正常的。” “只是……只是为那些无辜之人,有些鸣不平罢了。” 红尘多扰,纷纷乱乱,这万般诸事,更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就像今日遇到的这件事一样,错的有妖怪,也有贪官污吏,更有一国之君。 其中妖怪反而是最简单的,由猴子打上门,有罪的偿命,无罪的放过就是了。 贪官污吏的事也好解决,滥用刑罚,拷打无辜僧人致死,像这种人,做的龌龊事肯定不少,找找罪证,一并送走就是。 可那国主呢? 按照朴素的道德观念来看,罪魁祸首是盗宝的妖怪,但下令缉拿僧人的他,也是致僧人惨死的凶手之一。 但……看待事情并不能这么简单粗暴。 因为国主并非是一个简单的身份,他的地位,使他拥有在这个时代,堪称合理合法的决策权。 他听信谗言,下达错误命令了? 对,所以他有错。 但他这错该死吗? 抱歉,不该。 甚至只要他愿意下诏认错,将那些僧人的尸骨找回来风光大葬,那不仅在整个祭赛国的国民看来,就是在金光寺仅剩下的僧人来看,恐怕这位国君都算合格了。 这笔帐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他堂堂一国君王,手下每日政令数百,因其生灭的百姓不知凡几,区区几十个僧人,又不是有意的,妖孽作祟,奸臣作乱,国君都道歉了,你还想咋滴? 想当刁民吃铡刀了是吧? 公正? 几十个僧人的性命,去换一国君王的命,然后国内大乱,死上比这多少十倍,数十倍的人命就公正了? 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人的性命是有重量的。 有的天生重于泰山,有的天生轻于鸿毛。 “难怪常听人言,想要六根清净,不染是非,就要远离红尘,山中隐居了。” “这红尘之事多复杂,非人力可为啊。” 陈启叹了口气,带着些许寂寥的苦笑道。 “欸欸欸,师父你别叹气啊!” 见着陈启一副受到打击,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样,猴子挠了挠头,急忙开转脑筋劝说道: “这,这不能让国君偿命,但我们可以想别的法子给那些僧人补偿嘛……有了!” 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计策,当即咧嘴笑道: “师父你看这样成不成,待我明日找回那佛宝,除了那几个兴风作浪的妖孽,赦了这寺内剩下的僧人。 就去地府一趟,找十殿阎王帮忙。削去这昏君的几年阳寿,全赔给那几十个枉死的僧人,好让他们在阴间好过许多,下辈子投个好胎怎么样?” 枉死的魂灵不会立马就被送去投胎,而是会被送进枉死城,在阴间渡过未尽的寿命。 在那里,死人过得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吃穿用度也都要花“钱”,有的剩余“阳寿”,也就是阴寿过长的死鬼,在花完身上自带的“钱币”后,甚至还要像在阳间一般,替“鬼”打工。 当然,此“钱”非彼钱,更不是活人烧下去的纸钱,那玩意儿要是真有用,阴间早八百年“通货膨胀”了。 而是根据一个人生前积善行德,所累积的功德钱。 而且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做善事不仅能福泽子孙,后人里出了大善人的鬼魂,在枉死城里也能受益,得到一笔不菲的奖励。 当然,要是后人不孝嘛……咳咳,反正阴寿一般是和阳寿对应的,也不用怕会被好几代后的后人坑到,能坑到的,都是儿女辈,孙子孙女辈的。 应该,不会有“人”介意吧? 另外,就像猴子所说的,拿祭赛国国君的寿命抵也是能抵出来不少的。 毕竟是一国君王,身有龙气,他的寿命也和凡人的寿命不可同日而语。 “悟空,这削减阳寿之事,确定可行吗?不会又要累你担责吧?” 听完猴子的详细解释,陈启一边反应过来眼前世界是三界体系,人死了不是直接死透了,一边担心猴子的操作不规范,到时候因此事被责难。 “嗨,师父你放心,我老孙在阴间熟人多的是,那生死溥我都涂过撕过,区区削人几年阳寿赔偿,算什么事?更别说还是他有错在先了。” 猴子面上轻松的挥挥手,不在意说道,心里也混不吝的想道,最多不过又被菩萨揪耳朵念叨几句,他堂堂齐天大圣,有什么好怕的? 总比看师父心里难受强吧? “若是对悟空你来说不算什么的话,那就拜托悟空你了。” 陈启定定的看着猴子,心中有万般感慨,最后也只能真诚的对猴子感激叹道: “唉,真是有劳悟空你了,真不敢想,要是没了你,为师在这西游路上,该是怎样的寸步难行啊!” “嘿嘿嘿,若无师父揭佛帖放我出来,我老孙恐怕还只能在五行山底下喝铜汁儿,嚼铁丸呢!这算什么,师父无需谢我。” 猴子被陈启感激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容灿烂的应道。 而前方,积极扫塔的八戒和沙僧,耳朵动了动,闻听到后面的动静,心里提起的一口气也随之散了去,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扫塔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师父和猴哥\/大师兄谈妥了就好! ………… 人多力量大,师徒一行四人,再加最“卖力”的两个鱼妖,这黄金宝塔虽然有一十三层,但这六个“人”里面,除了陈启以外,都不普通,就连唯一的凡人陈启,如今也有着天生神力。 所以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众人就提着扫帚,圆满完成了扫塔任务,回了禅房歇息。 翌日,比往日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的师徒几人,在谢过一众僧人准备的热水早粥后,提溜着两只鱼妖,径向了王宫而去。 待那小黄门通报完毕,在周边侍卫朝臣的惊讶目光下,一行人拉着被绳子捆绑好的妖怪,踏上了金銮宝殿。 “你就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唐三藏?你说要来寡人这里到换关文,为何又绑了两个怪模怪样的人来?” 那御座上的国王,瞧着一行人又是尖嘴猴腮,又是肥头大耳,高壮青脸的,旁边还有被捆绑好的一脸黑,一脸白,当即来了兴趣,一手倚靠在龙椅上,低头朝殿内领头的,唯一长得人模人样,对比下堪称俊美的陈启问去。 “贫僧正是唐三藏,”面对眼前这位据说是昏君的国王,陈启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后,赶在大臣太监皱眉呵斥前,不卑不亢的竖掌行礼回道: “带这两人来,也非为他故,而是欲替金光寺里,无辜惨死的两辈僧人申冤。” “金光寺?” 听到这个曾经是祭赛国骄傲,如今的污点,国王面目不由一冷,皱眉问道: “你不是大唐的僧人吗?与金光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昨日新到贵国,借宿于其寺,得知了佛宝失窃一案,又意外查到了此案的真正线索,佛宝被何人所盗,如今藏于何方,俱已知晓,所以特来此向陛下申冤。” 陈启挺身站立在金殿之中,仰头看着陛阶上的国王,脸色平静道。 “你知道佛宝在哪?” 那国王才懒得听陈启的长篇大论,只精准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惊喜起身追问道。 第154章 碧波潭内九头驸马 “阿弥陀佛,无他,正在城外东南百十里处,乱石山碧波潭内耳。” 面对国王的急切追问,陈启宣了一声佛号,将舍利子如今所处地方直接道了出来。 而后又转身指了指后面跪伏在地的奔波儿灞两妖,向那国王介绍道: “此二妖就是那碧波潭内万圣龙王的手下,昨日夜间于那黄金宝塔塔顶巡逻饮酒,被我徒儿捉回,吐露供言,陛下若心有疑问,皆可向其一一问来。” 乱石山碧波潭? 祭赛国国王闻言一怔,自己国内还有这地方? 还有那两个被捆绑好的丑八怪,寡人还以为是哪来的犯事凶徒,结果是两个妖怪? 那唐僧后面站的三个面目丑陋的徒弟,竟也有降妖之力? 不过在找回佛宝,重振国威,让他能再次享受四夷朝贡的诱惑下,这些疑问通通不算个事儿。 挥退了某个见机上来,与他禀报乱石山在何处的内侍,国王急步走下御阶,并左右那些同样心焦的大臣,在武将的护卫下,站定在两个鱼妖前,怒声喝问道: “贼妖孽,你是何方贼怪,哪处妖精,几年侵吾国土,何年盗我宝贝,一盘共有多少贼徒,都唤做甚么名字,都给寡人我从实一一供来!” 两头鱼妖被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围着,心头惊惧,瑟缩发抖,连忙跪伏在地上老老实实大声回道: “我等两人,乃是那离城东南百十里,乱石山碧波潭内,万圣龙王麾下。 三年前,七月初一,老龙王并那新招赘的九头驸马,作法施血雨污了黄金宝塔,趁乱偷了佛宝舍利子,拿回去照耀龙宫。” “陛下明鉴,我两人与此事无关,未曾沾染过佛宝舍利,不过是龙王麾下的小卒,还请陛下恕罪,恕罪啊!” 这两妖,还以为陈启师徒把他们带上宝殿,就是要交给祭赛国国君处置了,可这国君的手段之狠,他们两个在塔顶如何不曾见过? 那一个个僧人可是死的老惨了! 如今生怕也被这么来上一套,做成生鱼片的两妖,将内里详情说出来后,忙挣扎起身,磕头求饶起来。 “哼,爪牙之流……”国王眯了眯眼,看着眼前求饶的两妖,再次冷声问道:“既招口供,为何不报自家姓名?” “我唤做奔波儿灞,他唤做灞波儿奔,奔波儿灞是个鲇鱼怪,灞波儿奔是个黑鱼精!” 灰白头的鱼妖抖了抖身子,一股脑子的报出名来道。 什么鬼名字…… 纵使在盛怒之下,国王也被这奇奇怪怪的名字引得嘴角一扯,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眼前两怪所言不似有伪,佛宝时隔三年,又终于有了下落,国王也就未在心里多计较此事,转身一改先前的态度,热切的对陈启笑道: “多谢圣僧为我国捉来此妖,探明了佛宝下落,真不愧是大唐上邦人物!” “至于那金光寺的僧人,圣僧也毋须担心,寡人这就下令,除了他们身上的枷锁,赦了他们身上的罪行!”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恼怒上头,恨不得将那些监守自盗的和尚通通赐死,但拖了足足两年,严刑拷打之下,未有一个僧人招供之后,这国王也早就想通了,这佛宝估计真不是那金光寺里的僧人偷的。 八成确实蒙受了不白之冤。 但这事总要有人负责不是吗? 而且就算金光寺里的僧人没有偷盗之罪,也有个看管不力之罪不是? 再加上失了佛宝,丢了朝贡,让这位国君感到扫了颜面,对那群僧人也是见之心烦。 所以也就没有再特地下令给剩下的僧人赦罪。 不过如今真相大白,宝贝有了着落,一个是龙颜大悦,心情好;一个是不如此做容易落人口实,坏了名声,国君也就大手一挥,轻飘飘的赦免了一众僧人。 什么?你说这佛宝舍利本来就是他金光寺自家的?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金光寺只要在这祭赛国内,它整个都是寡人的,何况供奉的宝贝? 他丢的那是自家宝贝吗? 分明就是寡人的宝贝! 心头美滋滋的想着待佛宝归位,四夷重新朝贡时,该怎么呵斥那些两面不一,不识天眷的使臣,国王扭头对那些大臣内侍呼喝道: “拟旨,令大将军领兵三千,速去那乱石山碧波潭,找那万圣龙王,讨回寡人的佛宝舍利!若其拒不交还,就诛他满门!” 好家伙,你这是把那龙王一家,当成是金光寺僧人一样好拿捏了? 还动不动就要诛人满门……我怕你这三千人还不够那狂性大发的九头驸马一口吃的! 陈启本来竖起的手掌抖了抖,没想到这祭赛国的国君不仅昏聩,还是这样的一个妙人。 不过也是,西游世界里的人对于妖怪的态度很奇怪,要么怕的要死,要么不是很在乎。 嗯,一般都会在实际接触妖怪后,光速变成前者。 俗称无知者无畏。 而且也有些小精小怪,看上去唬人,但实际上连一个老练的山中猎户都打不过,更遑论是军中的强弓劲弩了。 想来祭赛国国王就把万圣龙王一家当成这种小精怪了,毕竟都说浅水养不了蛟龙。 这碧波潭听上去不过一汪潭水;那龙王和其女婿只敢盗宝,不敢强抢;手底下的精怪看上去不大聪明,随随便便就被路过的僧人擒了…… 以上种种,可能就给了国王一种错觉:我上我也行! 但实际上,你上真不行啊! 明白内里详情的陈启,自然不会让这国王再枉送三千人头,还会打草惊蛇,惊扰了那龙王一家,当即就出声制止道: “陛下,这精怪之能,非凡人可比,若要寻回佛宝,也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只需我这几个徒弟出手,为陛下寻回就是。” 你还是别瞎折腾了,和我一样,抱大腿让主力c得了! 你的徒弟? 那国王闻言,暂停了下旨的动作,扭头看向猴子三人,眼里有些犹疑:大和尚啊,不是寡人不信你,只是你这三个徒弟看上去歪瓜裂枣的,靠谱吗? “嗬!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陛下岂能因貌取人?” 被那国王“冒犯”的怀疑眼神盯着,猴子有些恼怒的站了出来,又思及待此间了结,就要去阴间削这君王的阳寿,不愿多与他拉扯,当即对陈启请缨道: “师父,此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也莫在此多耽搁了,我老孙现在就去那乱石山,取了佛宝回来,便启程西行去也!” “我也去吧!这万圣龙王住在水里,水战是我老猪强项,我也去帮猴哥一把!” 就连一向喜欢躲懒的八戒,今日也主动站了出来道。 只是这呆子故作慷慨的同时,眼珠子也在乱转,一看就是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呵呵,难得看你勤勉,也罢,就留沙师弟在此守着师父,护他周全,我们两去讨那妖贼!” 猴子一眼就看出这呆子的心思有异,但也懒得与他计较,说罢,扯住八戒的袖子,两人急匆匆的朝殿外走去。 “这……” 国君见了,面色有些难看,这几个丑和尚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 全然没把寡人放在眼里啊,半点规矩也无! 但不等这国君发难,急着离去的猴子两人又风风火火的折返回来了,嘴里嘀咕着:“坏了,忘记把这两只小妖带上领路了。” 随后就当着国王以及一班文武大臣的面,挟着两个小妖,驾风头,使个摄法,径上东南去了。 “这……这是真神仙啊!” “莫非是仙佛下凡?!” 快到嘴边的喝骂之声,被国王干脆利落的吞了回去,看着猴子两人腾云驾雾的身影,当场震惊,和着大臣不住朝天上礼拜道。 待到猴子两人不见了踪影,才转身对留下来的陈启,沙僧恭恭敬敬行礼道: “寡人肉眼凡胎,竟识不得腾云驾雾的神仙,还望二位勿怪!” “贫僧亦是肉体凡胎,不过收下的徒儿皆是不凡罢了。” 面对国王的恭维,陈启不以为意,刻意保持着距离淡淡回应道。 就连沙僧也因为师父的影响,保持住了沉默,只寸步不离的站在陈启身后,尽力护他周全。 当然,陈启两人可以冷淡,国君等人可不敢怠慢,见识过猴子,八戒的本事后,这国王忙令人搬来座椅请坐,又奉上果品招待不提。 ………… 这一边,猴子与八戒驾云,受那鱼妖指路,径来到那碧波潭上,提溜起二妖,眯眼盯住,冷声道: “我瞧你们二人身上,虽有妖气,但无邪气,想来往日里也没甚作恶。 这样,你们下去通报那万圣龙王与那九头驸马,说我齐天大圣孙爷爷到了,让他们俩将那佛宝舍利呈出来,乖乖受诛,我老孙今日也就放你们一马!” “爷爷慈悲,爷爷慈悲!” 见自己似乎有了活路,两头鱼妖的脸上闪过抑制不住的喜色,忙不迭的朝猴子两人磕了磕头,拱起身子,一扭一扭的就要朝碧波潭里跳去。 “嘿,这么急作甚?绑着身子怎么好去报信?” 八戒被这两头鱼妖的动作逗笑,蹲下身来,替两人解了绳子,再朝二人挥手笑道:“去吧去吧,莫让你猪爷爷好等!” “谢谢猪爷爷!谢谢孙爷爷!” 这两个小妖也有些憨傻,一时激动之下,都忘了自己是被谁捉来,又是被谁捆缚的,忙朝着猴子八戒两人磕头行礼,感激过后,才跳入碧波潭内,一路向水府潜去。 于是乎…… “报~报告大王,齐天大圣孙悟空孙爷爷来了!正在外面叫你和驸马携了佛宝舍利,出去受诛哩!” “噗!” 九头虫本来正和他的岳丈万圣龙王饮酒,突然听到手底下这两个小妖急匆匆闯了进来,语气却有些欢快的如此回报,错乱的他一口酒水没含住,直接喷了出来。 “你们两个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孙爷爷?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九头虫一把揪住奔波儿灞的领口,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额……” 被九头虫这么一抓,顿时从九死一生里逃出来,被喜悦冲坏了脑子的两头鱼妖一个激灵,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凶威,哆哆嗦嗦的道: “驸、驸马、马爷,是小的一时糊涂,喊错了,外面叫阵的是那行者孙悟空,和他师弟猪八戒!” “哼,瞧你们的胆子,与本驸马如实招来,昨夜不是让你二人前去巡逻吗?怎会惹来孙悟空前来叫阵?” 九头虫扔下手里不争气的鱼怪,瞪了一眼问道。 只是还不等奔波儿灞两妖停下哆嗦回话呢,万圣龙王也打起哆嗦来了: “贤婿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这旁人我还不怕,可怎么偏偏来的是孙悟空这煞星? 那四海龙王与我有亲,法力神通不知胜我多少,被他找上门来,威逼兵器披挂,那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忍气吞声哇!” “如今他来此要我出去受诛,怕是吾命休矣啊!” 看着老丈人这魂不附体,魄散九霄,战战兢兢,比这手下鱼妖还要不堪的模样,九头虫的嘴角抽了抽:坏了,骂早了! 但谁让眼前人是妻子的老父亲,自己的半个爹呢? 虽然心头无语,但九头虫也未表现出来,只温言安慰起来道: “岳丈放心,这孙悟空了得,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愚婿自幼学了些武艺,四海之内,也曾会过几个豪杰英雄,皆是不落下风,甚至犹有甚之,怕他做甚! 岳丈静坐,等我出去与他交战三合,管教那猴子奈我不得,只能大败而去。” 九头虫想起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昂着头,豪气干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也就是被这万圣公主的美貌牵绊住,方才在此碧波潭内落了脚。 想当初,谁还不是个叱咤一方的大妖王了? 他孙悟空闹天宫前,不也不过如此么? 他是大妖王,我也是大妖王,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闻他的金箍棒厉害,不知道我手上的月牙铲也是神兵?! 第155章 九头虫→ “孙悟空!是甚么齐天大圣?大言不惭,还想诛我父子?来来来,且与本驸马做过一场再说!” 乱石山上,清潭水面分开,涌上来一披坚执锐的身影,细细一看,打扮可称十分的威风神气: 戴一顶烂银盔,光欺白雪;贯一副兜鍪甲,亮敌秋霜。上罩着锦征袍,真个是彩云笼玉;腰束着犀纹带,果然象花蟒缠金。 手执着月牙铲,霞飞电掣;脚穿着猪皮靴,水利波分。 远看时一头一面,近睹处四面皆人。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左也口,右也口,九口言论。一声吆喝长空振,似鹤飞鸣贯九宸。 “猴哥,这贼妖怪打扮还怪威风的哩!” 云头上,八戒瞧了那九头虫的打扮,心生感叹,指与猴子笑言道。 “确实有点看头,也难怪能当上驸马,娶这龙王的女儿。” 猴子也笑着点头附和道,正要与八戒再谈,却见下面的九头虫左右扫视,不见他们的踪影,将手中的月牙铲一顿,叉腰叫嚣起来道: “孙悟空?你躲哪去了?怎么,莫非见到本驸马神威,心生害怕,暗中退去了?” “呵,不谈了,再说下去,这妖怪还以为我怕了他哩!八戒,我先去探探这贼怪的实力,你在后面见机行事吧。” 猴子从耳朵里抓出如意金箍棒,迎风见长,随意的挽了个棍花后,对八戒吩咐一声,径下云头,来到那九头虫面前嬉笑道: “呔,那妖怪,叫你孙爷爷何事?爷爷让你奉上的佛宝舍利可带来了?” “若诚心知错,奉宝归还,爷爷也就大人有大量,只除了你们首恶三人,不牵连你全家性命了!” “呵,孙悟空,本驸马是盗宝了不假,可与你有何关系?你不是奉命要保那唐僧取经去吗?我一家可没拦你!” 九头虫见到这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眼睛眯了眯,倒也不惧,手中的月牙铲抬起,毫不客气的前指喝道。 自前些日子,他与万圣龙王派去请牛魔王赴宴的水怪无功而返,只诉知了牛魔王那里的变故后,他便特意找人打听了这猴头的消息。 知他一路东来西去,最好管闲事,除了拦他去路的,路上也不知道还打死了多少害人的恶妖厉鬼。 而他和他岳父所做之事细究起来,可不甚光彩,尤其是万圣龙王,以正神之身,伙同女婿降血雨偷盗辖区内凡人王国的宝贝…… 传出去不仅是他俩一个上斩妖台,一个上剐龙台,一大家子怕是都要被连累! 所以他们才派手底下的小妖过去巡逻,好为他们通风报信,有个提前准备。 届时,若真引起这猴子注意了,无论是销毁证据,隐瞒一切,还是舍弃家业,逃之夭夭,都是一条退路。 哪知道好巧不巧,这群西行的和尚刚来祭赛国就住进了金光寺,手底下巡逻的小妖怪也不济事,“通风报信”的作用起到了,但偏偏是给对面通风报信的! 都领着人打到家门口了! 当然,说这些并不代表他九头虫就怕了这孙悟空,只是如今被这孙悟空堵上门,若是招来天兵天将上门……才是真的麻烦! 他九头虫有自信,就算天兵天将布下了天罗地网,也能走脱,更有自信带着妻子万圣公主一同,可万圣龙王那一大家子呢?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家破人亡吧? 嗯,虽然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犯下这些错的背后,都离不了他的撺掇就是了。 心头打算着一切,九头虫紧盯住猴子,心头只盼一会儿将这孙悟空打退,便与公主好好商讨商讨,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 “嘿,说的好,你自是不曾拦我去路。” 猴子面对这九头驸马的争辩,手中金箍棒挥舞起来,挑眉大笑道: “只是那金光寺僧人拦我去路,向我申冤,我老孙又最看不得这不平事,自是要替他们出头,讨回这佛宝舍利,亦要讨回一个公道!” “哼,爱管闲事?那今日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看着对面的猴子铁了心要掺和此事,九头虫心头恼怒,手中月牙铲提起,朝着猴子迎面大力劈去! “来得好!” 猴子见这妖怪使出的招式威力不凡,眼前一亮,见猎心喜的斜举金箍棒,正面与其铲上的月牙儿碰撞! 这九头虫也不愧他吹嘘的那样,曾与四海内的豪杰交锋会猎,不弱于人。 如今和猴子打起来,手里的月牙铲也是上下翻飞,鬼神莫测,铲尖上携带着千钧之力。 而猴子自然无惧于他,迎着那劈面抡来的月牙铲,手里的金箍棒随心而动,分毫不差的将那闪耀寒光的铲尖一一接住。 只听“锵啷锵啷”声大作,眨眼间就是三十数合打过,这九头虫竟与猴子打了个不分胜负! 而打到酣处,这九头驸马也现了异象,只见其头颅分开幻化,拢共有九个之多! 此时与猴子交战,更是自那一十八只眼眸中,齐齐喷出毫光,全无死角的恶狠狠盯住猴子,手中月牙铲挥舞起来,锋芒更甚! 只是就在二人大战之时,忽的,八戒从九头虫身后窜出,手中钉耙悄无声息的朝九头虫后心狠狠砸去! ‘嘿嘿,尝尝你猪爷爷的厉害!’ 早就尝过偷袭甜头的八戒无声咧起嘴角,正要期待那耙到魂消的一幕,却见眼前的妖怪分出了几个头颅转过来,几双冰冷冷带嘲讽的眼眸,齐刷刷朝他看来! “真当本驸马没看见你?鬼鬼祟祟的野彘精,给我死来!” 九头虫转向背后的其中一头长啸一声,手中月牙铲“叮”的一响,将猴子的金箍棒撞开,回旋而起,朝着八戒的脑瓜子直砸而下! 而八戒那悄无声息的一耙,也被九头虫一个身子侧扭,丝滑的躲闪而过! “真当你猪爷爷怕你啊!” 见行踪被识破,八戒也不藏了,破口大骂一句,手里的钉耙使出吃奶的劲儿,径向九头虫月牙铲的方向,伸拉而回! 而猴子见八戒遇险,自然也不会干看着,手里的金箍棒再舞,攻敌所必救,朝着九头虫的脑袋,也直直砸了过去! 九头虫有心硬扛这一棒,但又舍不得就此少了一头,无奈转身,将手中月牙铲回转,铲头抵住金箍棒,铲尾架住九齿钉耙。 三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又战了几合,可九头虫虽有九个头,却只有一双手,一把兵器,猴子和八戒前后夹攻,打得他左支右拙,如何能长久? 当即心头也是发了狠,又一次架住钉耙铁棒后,朝地上打了一滚,拉开和两人的距离后,摇身一振,直接现了本相: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 “唳!唳!唳!” 叫声凶戾,穿云裂石,正是上古凶兽——九头鸟! 那驸马显了真身,九只头颅里都冒出凶光,振翅飞起,朝着猴子与八戒就是一个俯冲直击而来。 “乖乖,好凶的一只鸟,我老猪以前可都没见过哩!” 八戒见了这丑凶丑凶的怪鸟,心头一惊,但瞧见身旁的猴子背影,心里安定下来,也不惧他,只攥紧了手里钉耙,严阵以待这折返冲击来的九头鸟。 而猴子见此也是啧啧称奇道:“确实少见,我老孙以前也未见过,这次可是长见识了!” 嘴上说着,手里的金箍棒也未放松,面对这迎面的怪鸟,手中金箍棒迎风见长,变作碗口粗三丈长,朝着九头鸟狠狠挥舞而去。 以猴子的怪力,九头鸟若是迎面撞上去,怕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当即一个振翅,险险擦过金箍棒后,眼中恶意凝聚,略过猴子,直冲八戒而去! ??? 怎么朝我来了? 八戒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两眼一瞪,明白自己这是被当软柿子捏了,自鼻间喷出一道热气,不服气的将手里的钉耙抡起,朝九头鸟奋力砸去:嘿,真当你猪爷爷好拿捏? “猴哥救我啊!” 却原来是是八戒威风还没逞上,就被那九头鸟半腰里又伸出的一只鸟头,急急叼住半拉身子,半拉半扯,直奔碧波潭而去! “妖孽,找死!” 见着八戒狼狈呼救的模样,猴子眉眼一竖,也顾不得其他了,腰腹一弯,使出法天象地的神通来,那万丈身高,惊天动地,大手一挥,携带着风云无量,直直朝九头鸟抓去! ‘这什么鬼东西!’ 本以为自己显出真身,就已经够厉害了,可这孙悟空怎么摇身一变,还能变成这样? 莫非他真身就是如此? 感受着那带着巨大压力,极速朝自己身上盖压过来的大巴掌,九头鸟心头大惊,哪还有心思管身下的八戒? 忙丢了这累赘,连碧波潭都不回了,扭身朝着北海的方向,就是奋力振翅,惊惧飞去。 不玩了,这种怪物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溜了溜了! “哼,想逃?” 掌握之中,岂可逃之?! 自己这神通都使出来了,要是还让这怪鸟跑了,传出去脸还往哪搁? 变化成身高万丈,头如泰山,眼如日月,口似血池,牙似门扇的猴子,一声冷哼都像那九天劈下的雷霆一般,见九头鸟弃了八戒,也就转抓为挥拳,朝着那逃命的九头鸟,一拳击出,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乱石山都被这一拳打得震荡不停,山体开裂,山石乱滚,那本来幽静深谧的潭水也随之荡起千层褶皱。 潭边刻着“乱石山碧波潭”六个大字的石碑都因此摇摇晃晃倒下,被乱石碾压,碎成八瓣,好似在预兆着立下此碑的万圣龙王一家的结局。 “啧,所以说我老孙平时才不想用这神通,动静太大了,首尾不好收拾不说,更是容易误伤到旁人。” 收了神通的猴子,恢复到平日的身形大小,驾云凌在半空,看着下面那一片狼藉的场景—— 地面上“硕大无比”,深深陷下去的一对脚印,周边那深深的裂缝,刚刚停止晃荡的乱石山,被惊吓逃离的飞禽走兽,倒塌的不少树木…… 头痛的挠了挠头,猴子也只能想着自己这次勉强也算事出有因,看样子解决的够快,也没伤到什么人,走之前把此方土地喊出来,给他一粒仙丹,让他帮忙把这地方平整好就是…… 唉,这仙丹不禁花啊,改明儿再去找老君讨些来,这东西用来当礼物,当赔礼是真好用啊! 心头算着手里还剩几粒七返火丹,猴子驾云朝潭边的一处山坳里赶去,一把将坑里抱着头躲藏的八戒抓出来,关心问道: “怎么样,八戒,你没事吧?” “打完了?娘嘞,猴哥,你这神通可真是够厉害的,一拳一脚,地动山摇的,骇的我都没敢乱动!” “那妖怪呢?那妖怪去哪了?应该被猴哥你打死了吧?” 八戒被猴子扶起来,抖了抖身上沾染的沙石尘草,掏了掏刚才被震的隆隆作响的耳朵,对猴子一脸感慨惊叹道。 猴哥就是猴哥,这实力,嘿,没得说! “死了死了,我这一拳头下去,都变肉酱了!喏,你瞧,那边一滩就是!” 见八戒没事,猴子也就松了口气,帮这呆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指着远处的一个大土坑笑道。 只见猴子所指之处,乃是一处宽有百丈的大坑,肉眼可见,那大坑的形状指节分明,而坑中间,一滩肉糜被牢牢嵌在那被压实的地面里! 就这,还是猴子后来收了力,只用了两根指节的成果…… 只能说,猴子平常不用这神通是有道理的。 譬如在一个凡人众多的地方,猴子要是运用这个神通来除妖救人,那可能一脚下去后,被踩死的凡人数量,远远比他打死的妖怪害的多…… “厉害,厉害,不愧是我的猴哥,曾经的齐天大圣啊!” 八戒踮起脚尖都看不清那坑底的详情,只能走到近前,在比量了那深坑的大小深度后,看着那如今羽毛血肉混成一滩的九头驸马,咂了咂舌,对猴子竖起大拇指,大力称赞道。 “大圣?!” 第156章 宴起 师兄弟两人还在那闲话,忽闻远处传来一声疑问。 那直指自己名号,并且有些熟悉的嗓音,使得猴子顾不上回应八戒的称赞,忙扭头看去 ——便见远处山巅处走来一俊朗神人: 仪容清秀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那神人见了猴子与八戒,收了兵器,脸上带笑,拱手朗声道: “前方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故人相见,却是一番缘分了!” “是显圣大哥!” 不等八戒辨认清楚,猴子就已一眼看清那神人面目,明了身份,喜上眉梢道。 当下不敢怠慢,忙拉着八戒上前诚心见礼道:“兄长!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今日竟在此得见,确实缘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二郎显圣真君知晓猴子所说的恩情为何,摆摆手,略过此事,只将猴子一把扶起,笑问道: “我因闲暇无事,同众兄弟采猎而回,不意在此得遇大圣。 大圣,我闻你前些时日去脱大难,受戒沙门,待到刻日功完,即可高登莲座,缘何今日在此发了神威,使出了法天象地的大神通?” 二郎神是真的心生好奇,想他本在和一众兄弟在不远处打猎为乐,却忽的听闻此处有一声巨响,惊扰的百兽惶惶,连他本来瞄中的一只獐子都因此逃窜而去,躲过了他那势在必得的一箭。 而放下金弓的二郎神,扭头一看,便见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万丈身影屹立在此处,似乎是刚刚朝地面出了一拳,才招惹来如此动静。 可不待二郎神继续细看,那道身影便倏忽不见了踪影,心知定是那熟人收了神通。 但想当初,天界十万天兵天将上场,能逼得这位熟人使出这般大神通的,可就只有他二郎神一人而已! 如今,又是和何方高手打斗,连此神通都使出来了? 想来,定是一个无比棘手的敌人,三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吧! 心内略一思忖,也是有些见猎心喜,手痒痒的二郎神当即弃了这一次打猎,对左右的梅山六兄弟交代一声,便急匆匆朝此处“不请自来”。 只可惜,看眼前模样,他还是来晚一步,那“大敌”似乎已经走脱了? 看着二郎神眉眼间带着的丝丝遗憾,猴子用未被抓住的另一只手挠了挠猴头,讪讪笑道: “不敢隐瞒兄长,此处有一万圣龙王与其九头驸马行阴祟之事,盗了附近祭赛国金光寺中的佛宝舍利,招致得那寺中两辈僧人因国君盛怒,拷打死绝。 我师徒一行人至此,受剩下的僧人申冤,为了助其平反鸣冤,特来此找这岳婿讨宝。 不料这出来迎战的九头驸马有些本事,乃是九头虫成精,显了真身,自腰间探出一头来叼了我师弟八戒,小弟一时情急之下,不得不用了此神通,好将我师弟救回。” “至于那九头虫……呵呵,那边那一滩就是,呵呵。” 二郎神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看去,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那烙印有两个指节的深坑,以及正中间那一滩醒目的骨羽肉泥混合物。 所以你如此大费周章的使出法天象地这个大神通,就是为了碾死这玩意儿?! 亏我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了得人物,可以过来凑凑热闹,尝试助战…… 二郎神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但一向良好的自我修养,还是让其保持住了风态,含笑点点头,不再细想这个槽点满满的问题。 而听猴子如此说来,二郎神也顺理成章的将注意力投向一旁的八戒,略一思索,目露回忆道: “既与大圣同行,又乃是师兄弟……莫非是天蓬元帅当面?” 想当初,堂堂天蓬水帅因为酒后失仪,强行拉扯嫦娥仙子,致使受刑后贬下凡间,又错投猪胎的事……大家伙多多少少都有所听闻,就连二郎神也不例外。 如今见了八戒相貌,思及和猴子一同踏上西行路的那几位,略一推测,便得出答案来问道。 “嘿嘿,是我,是我,见过真君。” 八戒拍着肚皮,没想到这个赫赫有名,神通广大却又心高气傲的显圣真君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虽然是沾了猴哥的光,当即也乐呵呵的应下来道。 “大哥!大哥!” 不待三人再细聊,打东边赶来了一众人等,架着鹰犬,挑着狐兔,抬着獐鹿,一个个腰挎弯弓,手持利刃,纵风雾踊跃而来,不是二郎神的结义兄弟,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将军,还能是谁? 梅山六兄弟带着他们先前打到的猎物匆匆赶来,见到猴子也是一喜,双方一一见礼后,康姚郭直笑着提议道: “大哥,能在此处遇见孙悟空哥哥也是一件稀罕喜事,再加上猪刚鬣又归了正果,我们营内,有随带的酒肴,不如教小的们取火,就此铺设扎营。 一则与二位贺喜,二来也当叙情,好好欢会庆祝一阵如何?” 二郎神听着兄弟的建议,心头一动,也是极为赞同道:“贤弟说得妥当,只是我等有空,大圣所觉如何?” 他都闲的跑出来打猎了,如今能和少有看得上眼的猴子欢宴一场,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不同于他们闲散逍遥,猴子肩负取经重担,可能留下来聚会? “嗯……这九头驸马虽除,但那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还在水底下,那金光寺的佛宝也未讨回,我师也正在祭赛国的金銮宝殿上等我,若留下来与兄长宴饮……” 猴子也被康姚郭直四人的建议说的心动,只是这还有不少事宜未定牵绊…… “欸!猴哥烦恼这些作甚?我老猪有法子!” 见着猴子面露犹豫不舍的想要推辞,八戒想起先前猴子为救他的举动,心头感动,当即挺身而出,出着主意道: “猴哥你忘了?这万圣龙王的女儿还盗了王母娘娘的仙草哩!此时何须你再劳神费力?真君这里这么多人,随便遣一人上南天门,找人帮忙禀报一下不就成了?” “届时天兵天将下凡,这万圣龙王一家还能逃到哪去?不得乖乖将佛宝奉还?” “至于师父那里就更简单了!师父哪里是不近人情的人物?猴哥你在此静坐,与真君慢谈,我老猪回去一趟,快去快回,报与师父就是了!” “八戒说的也有道理啊!” 本就心动的猴子,如今听了难得从八戒嘴里吐出的妥帖安排,也不再犹豫了,笑容满面的拍拍八戒的肩膀,将回去报信的任务交给了他。 而二郎神也含笑会意的转身吩咐了一位兄弟上天,替猴子他们揭发这万圣公主的贼行。 至于剩下的梅山兄弟,并他们麾下的草头神,也见机四散开来,摆桌的摆桌,烧火的烧火,上酒的上酒。 “兄长见谅,如今身在沙门,都是斋戒,不敢近荤。” 看着一众人忙碌起来,剥皮烤肉,猴子后知后觉的对着二郎神不好意思拱手请罪道。 “欸,大圣何必与我见外?吃不得荤,我这还有素果品,酒亦是素的。” 二郎神拉住猴子,请其入座,端来一盘山果,斟上满满一杯酒来笑道。 ………… 这边厢,八戒辞别了猴子,二郎神众人,驾云赶回祭赛国宫殿,向陈启报了此间详情。 而陈启自然不是那种败兴的人,听说猴子在降妖的时候,竟然偶遇了二郎神,受其邀请,留下开宴,怎么会不同意? 只是心里也有着些许遗憾,就是未能一睹这位灌江口战神的英姿,不能一同参加这场山野宴席。 为什么打个九头虫,会刷新出来二郎神啊?? 早知道,贫僧就麻烦小白龙累一累,驮我快马加鞭,提前过去凑这热闹了啊啊啊! 也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二郎显圣真君? 摸一摸他的细犬(哮天犬)也是好的啊! 嗯,在陈启印象里,这个九头虫唯一能出彩的点,让人能深刻记住的,大概就是他看的某个版本里,牛了小白龙老婆了…… 可在他昨夜辗转反侧之时,想起这一点,特意起身去问了白龙马,结果收获的只有白龙马一脸茫然的硕大马眼: 谁?九头虫?不认识。万圣公主?远房亲戚?真不熟! 所以为什么老夫看过的版本里会有这一段剧情,而少了二郎神的戏份啊? 要知道,那可是传说中的:清源妙道真君、昭惠灵显王、昭惠显圣仁佑王、川主帝君;曾经斧劈桃山救母,斩蛟治水,担山赶日的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啊!!! 毫不逊色于猴子的战神啊! 我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一个华丽丽的集邮见面机会啊!! 心里大声哀嚎,懊恼纠结的陈启,面上还只能强颜欢笑的对八戒挥挥手,让其回去报信,嘱托他和猴子吃好玩好。 顺便还问了沙僧,白龙马,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去参加这么一场好宴。 只是本就无心前去,只想护着陈启的沙僧,看着师父背后那隐隐约约的黑色怨气,听着那咬牙切齿的强笑询问,自然是慌忙的摇头拒绝了。 就连还想着去看看远房亲戚的下场,看能不能凑热闹的小白龙也慌了,马头后的鬃毛甩的飞起,急忙拒绝了陈启的“好意”。 当然,他们留守在这里也不是干等,只能想着猴子八戒两人大快朵颐的样子。 那国王可是极为有眼色的让御厨给他们盛上了饭菜,恭恭敬敬的带着大臣请他们享用。 哦,这么客气倒不是这国王有礼貌,只是他们在王宫里也听到了乱石山那里传来的轰鸣爆响,以及猴子那高达万丈的身躯也被不少王宫内侍看见罢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 还是说回八戒那边吧。 却说八戒驾云又离了王宫,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猴子他们开宴前回了乱石山: 老猪我可是推了王宫里的御宴了,要是再错过了这一场,那不是亏大了?吃上一百个馒头都止不住的亏感啊! 好在眼前的桌椅上,显圣真君与猴哥已经喝上了,但那桌面上的菜盘却还没几碟,可见宴席还没开始。 等等,不对,那桌椅旁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娃娃? 八戒揉了揉眼睛,驾云落地,仔细一看,那叼着根野鸡腿,正与猴哥,真君推杯换盏的……不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吗?! 他怎么来了? 莫非天庭派下来捉万圣龙王与万圣公主的,是这位大神? 至于吗,这万圣公主只是偷了根仙草,又不是偷了七仙女! 八戒心里诧异着,大步上前,拾起桌上一个烤好的馒头,一边狼吞虎咽下,一边对桌上人拱拱手笑道: “幸不辱命,猴哥,师父知道后,除了让你吃好喝好外,什么也没说!” “哦,对了,他还让我替他向真君问好哩!” 就是师父说这句的时候,明明在笑,头却低了下来,笑得怪渗人的。 八戒心里嘀咕着,又对哪吒挤了挤眼,笑道: “好久不见啊,三太子,上次那青兕与我们为难,还多劳太子出手了。” “天蓬,是好久不见了啊!上次下界,老君收了那头青牛我就回去了,都没和你打个招呼呢!” 哪吒也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里的野鸡腿,和八戒大方回应道。 “呵呵,师父知道了就好。” 猴子虽然知道陈启九成九不会反对,但不提前说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如今有了八戒的捎口信,一直萦绕在眉间的那一丝忧愁也随之消散,总算可以全身心的投入这场宴饮了。 敬了二郎神满满一杯的酒水后,猴子也对八戒解释了句道: “梅山兄弟上天替你我禀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三太子,他一听说了此间之事,拦了一位天兵报信,自己拉着那位兄弟就直接下界过来了。” “嘿嘿,你们在下界聚会喝酒,这种好事,不叫我就算了,让本太子撞见了,怎么能不来?” 哪吒啃了一口手里滋滋冒油的鸡腿,挑眉得意笑道。 他都在天宫里闲的快发霉了,逮到这种天赐良机,怎么会不抓住? 反正这万圣龙王一家正好犯了事,一个现成的理由,都不用事后再费心找借口找补! 第157章 宴散 一场好宴。 就地取材的一张硕大木桩根上,杯来盏往,梅山六兄弟,二郎神,哪吒,猴子,八戒等人互相敬着酒,叙着话。 一旁的空地上,一众草头神也是聚拢在火堆旁,一边替中间的那桌老大贵客们端酒烤肉,一边忙里偷闲的,也趁机抿上几口。 酒酣胸胆,言笑晏晏,整座营地里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虽未张灯结彩,但在众人心里,怕是与凡人过年时一样,兴奋,开怀! 喝到后来,只能啃果子,馒头,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吃得满嘴流油的八戒不乐意了。 拉上梅山兄弟,跑到一旁的草头神堆里,亲自露了一番手艺,和面,揉面,擀面一气呵成! 又是下面条的,又是做饼子的,还整了些野菜烫熟切碎,撒了些盐巴进去,调了个馅,包了些饺子,包子蒸上。 最后还从怀里掏出来八戒秘制小调料,不仅给原本的烤肉串撒上,还特地给自己和猴子烤了些素菜串串。 这干净利落的动作,最后出来的食物也是鲜美无比,赢得了一众兄弟的喝彩。 而猴子,二郎神,哪吒三人呢? 则是在桌旁喝大了,兴致高昂,除了二郎神还在大马金刀的坐在中间外,猴子和哪吒的动作则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踩着凳子撸着袖,双手在空中飞舞比划吹嘘着道: “你这个不行!还得看我老孙的!想当初我老孙一路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 “呵呵,我哪吒法降九十六洞妖魔,个个神通广大,怎么也不逊色于你……” “哈哈,我倒是没那么厉害了,也就当初担山赶日,斩了一条兴风作浪的蛟妖罢了……” 三人斗战狂人聚在一起,不由就回想起了各自曾经辉煌的战斗,将曾经的强敌历数,又耐不住性子,各取了金箍棒、三尖两刃枪、斩妖剑,起身离桌,在那宽敞处,乱战起来。 这一战,不论神通,只论武艺,不为分高下,只为切磋。 是故一个个也没用上什么三头六臂,七十二变,法天象地的神通,只你来我往,各自为政的劈来砍去。 只见那空地上,棍影翻飞,剑光耀耀,枪影重重,一会儿你打我,我打他,他打你,一会儿我打你,他打我…… 直打到热身结束,兴尽而归,三人才搭肩勾背的一同回到木桩旁,满饮三大碗刚烫上的黄酒。 再就着八戒新烤的烤串,一边撸串,一边兴致勃勃的交流起各种对敌小窍门: “要我说啊,这龙蛇之流的弱点,嘿嘿,就是他那腰间的筋!只要拔出来啊,任他再强的蛟龙神龙异蛇,都是地上的一条死蛇!” “对面人多势众,结成大阵的时候,该怎么闯过去呢?嘿,千万不能站在原地和他们打,动起来!手动脚也动!从东打到西!打得他们阵容溃散……” “这天上的飞禽看上去凶猛,但要杀起来其实也不难,切记,重点打伤他们的飞翅之处,飞禽之翅一旦受伤,便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 …………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猴子他们还只觉倏忽之间呢,就已有“不速之客”,来此打断了他们的欢宴。 ——来者自然是奉旨而来的天兵天将。 其中并没有托塔李天王,更不是动辄几万天兵天将的大部队,只不过奉旨的天将一人,随行的天兵数十。 不知是因万圣龙王一家的罪行毋须如此大动干戈,还是因为哪吒主动请缨在先,所以天庭思量过后,未派多少兵马? 只是无论如何,在场众人心里其实都有了数——这场好宴,要结束了。 “三太子,缉拿这妖龙的旨意已到,你看……” 领头的天将脸上丝毫看不到往日里的冷峻高傲,带着身后的天兵降下云头落地,乖乖步行上山,拱手低头向哪吒禀报道。 “既然来了,那就捉了这两条妖龙上天,送往剐龙台了事吧。” 正事要紧,哪吒搓了搓醇红的脸面,抹过嘴角的油渍,整装起身,对那天将严肃回道。 而猴子和二郎神此时自然也不会拦住哪吒,只略微收拾收拾自家身上,也随之起身,跟着哪吒身边,同往那碧波谭而去。 若是那万圣老龙负隅顽抗,他们俩可能还要帮帮场子。 结果那奉旨的天将刚到潭边,展开谕旨宣读到一半,那万圣龙王就携带着女儿万圣公主急匆匆的涌上了水面,面如死灰的跪伏在地。 任由一旁的天兵穿了他们的琵琶骨,打上镣铐,押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万圣龙王:负隅顽抗?我?别开玩笑了!被这三位大神堵在门口,他要不是胆气壮,早就被活活吓死了! 更别提他派出的虾兵蟹将,回报来的什么杀龙十八法…… 你听听,那说的是人话么? 那一字一句,害的他那不成器的几个龙子龙孙都缩到桌底下打摆子去了! 他和他老婆子缩在床底下看得清清楚楚! 冷眼看了看地上这两条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发着抖的妖龙,哪吒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妖怪被抓之后都是这个表现。 相比于他们,眼前两龙唯一特殊的一点,不过是有着神职在身罢了。 可那又怎样? 被告发到天庭,然后被送上刑罚台,丢了性命,散去多年修为,罚没辛苦讨来神职的也多了去了。 其中犹以子嗣众多,性情暴躁的龙族一脉最为常见。 哪吒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天兵一到,敢反抗的才是罕见,反抗成功的更是罕见里的罕见。 嗯,当然,你反抗成功以后,迎来的往往是更强的一批天兵天将就是喽。 而这群妖怪有时会跪在地上忏悔道歉…… 那也不是他们知道错了,只是知道要死了罢了。 “猴子,这就是那金光寺丢失的佛宝舍利了吧,拿去,你也好回去交差。” 哪吒自一旁天将手里接过“赃物”,一个浑金,一个白玉的匣子,一一拆开看了,将内有舍利子的匣子,干脆利落的丢给猴子笑道。 ‘等等,这物证要拿回去报备的啊!’ 一旁的天将看了,嘴唇嗫嚅几下,空荡荡的左手抽了又抽,但终究不敢在此造次,只将这话吞进了肚子里。 ‘罢了,反正是三太子干的,有他在前面顶着,我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了。’ 毕竟这事情里面还牵扯到了齐天大圣,显圣真君这样的大人物,他这个低品的天将还是老老实实的,保持沉默吧。 “嘿嘿,谢谢三太子,劳烦太子了!” 猴子接过浑金匣子,取出里面的舍利子嗅了嗅,确保和那黄金宝塔的气味相似,是金光寺的舍利后,眉开眼笑的对哪吒拱手谢道。 “好了,既然此间事毕,那我也就不再多留了,显圣大哥,梅山众兄弟,猴子,天蓬,我先走了!” 抛了抛手里仅剩的白玉匣子,潇洒的对猴子一行人挥挥手,领着天兵天将,押着万圣龙王并那万圣公主,径回天上去了。 “嘿,下次再会!” 猴子也对着远去的云朵挥手告别道。 “佛宝既已到手,贤昆玉还是速回祭赛国复命吧,也好早日登上西天灵山,得以超脱,我等也要回返灌江口,就此告辞了!” 目视着哪吒走远后,二郎神转身看向一旁的猴子,也是朗声笑道。 “兄长何不与我移步祭赛国都?听八戒说,那国王摆了好大一桌御宴哩,且我师也非常人,若能得见兄长,定会欢喜无比。” 猴子见二郎神也要离去,颇有些不舍的提议道。 “哈哈哈,贤昆玉当知我一向不羁,还是不去见那国王,掺和御宴了,也省的规矩繁多,心头不自在。” “至于你家师父……” 想到宴间时,猴子名为抱怨,实则炫耀的夸耀的陈启各种行事风格,二郎神嘴角闪过一抹奇怪的笑意,笑回道: “今日我未能遇他,可见是今日有缘无分,还是待来日再相见吧。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让你堂堂齐天大圣,还能感到头痛无奈,束手无策的唐僧,是个何许人也。” “孙二哥,天蓬,下次有缘再会了!” 梅山兄弟跟在二郎神身后,齐齐朝着猴子,八戒两人拱拱手,笑着喊道。 “有缘再会,有缘再会!” 猴子和八戒两人目视着转身离去的一行人,也是挥手应道。 “八戒,你说待到取经完毕,我们师徒一行人,共往灌江口一行如何?” 咂吧咂吧嘴,总觉得这次宴会不够过瘾,而且师徒一行人也没凑齐,留有遗憾的猴子见着二郎神等人身影消失后,转身对身边的八戒笑道。 缘分嘛,他老孙又不是不知道显圣大哥住哪,上门拜访,也是缘分! “好啊好啊,今儿个条件还是差了些,有些仓促,等到了真君府上,我再给他们好好露上一手!” 八戒也乐呵呵的点头应道。 师兄弟俩相视一笑,驾起云雾,对此处再无留恋,离了此地,朝祭赛国都赶去。 “对了八戒,我看你先前请缨可不太对劲,说吧,在打什么主意?” “嘿嘿,这都没瞒过猴哥你的法眼?没什么,这不是听那两个鱼妖说,他们那万圣公主长相极为美艳么?我老猪心生好奇,过来看看,看看。” “呵呵,就为了看美人?我不信,肯定还有别的算盘,给我从实招来!” “哎呦,哎呦,别挠了,哈哈哈!哈哈,我招我招!” “呼呼,这不是都说龙宫宝贝多么?嘿嘿,我寻思着这次过来,光打死那盗宝的三个贼怪,实在浪费,不如顺便淘些宝贝回去,好作我们取经的路费啊!” “呵,你这倒是打得好主意,降妖敛财两不误。” “唉,别提了,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为了让猴哥你有空和人吃饭,我老猪可是献计请来天兵天将了!” “结果那两条妖龙引颈就戮,咱们也不好再打进龙宫,这龙宫的宝贝也不知道便宜谁了,就连那九叶灵芝也没了。” “这万圣龙王上了剐龙台,剥去正职,这龙宫肯定是要易主的,里面的宝贝嘛,应该会被他那些龙子龙孙分了,投奔亲戚去也。” “至于你说的仙草……呵呵,你还是别惦记了,莫说这次有天兵天将插手,必然要还给王母,就是我们俩亲自打进龙宫,夺回宝贝,你以为师父还会让你昧下这东西?迟早都是要物归原主的。” “嗨,这用你说?但留不下这仙草,闻闻味也是好的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仙丹蟠桃跟不要钱一样,想吃就吃,想送就送。” “对了,你不是说那七返火丹是在老君丹房里捡来的么?你自己一颗,我一颗,老沙一颗,白龙马一颗,大侄子一颗,还有师父被你偷偷喂了一颗,结果怎么还有?” “上次塞给那火焰山土地当赔礼就算了,这次怎么又掏出来一粒给乱石山土地了?” “嘿嘿,猴哥,你给我老猪老实交代,是不是瘾头又犯了,手脚不老实,又偷了老君丹药?嘿嘿,偷了多少?这样,你再给我五粒仙丹,我绝对替你保密,回去以后不跟师父讲!” “嗬~没有没有!你要是想吃仙丹,自己去找老君讨去!我这里哪还有?都是上次捡的,拢共就没几粒!” “而且我告诉你,回去后少胡说八道啊,自从师父劝诫后,我老孙可早就改了这毛病。” “我要是从师父那里听到这个问题,哼哼,你个呆子死定了知道了吧!” “切,你自己想想,你说这话谁信啊!嘶!好好好,莫拧了,我信你那没仙丹了,回去以后不胡说了!松手,松手,猴哥,我的亲哥,我错了!”………… 云头上,传来两师兄弟的闲言碎语,从一开始的还算和谐共处,到后面的追逐打闹,转变的可谓是十分顺畅丝滑。 可见他们两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诙谐有爱的相处方式吧。 (八戒:啊对对对!我负责诙谐,他负责有爱是吧?) 第158章 佛宝归位 “师父,师父,佛宝已经夺回,你看看。” 虽在路上一阵嬉戏打闹,但驾云来到王宫上空后,两人还是整了整神情衣着,下了云头,将手里的浑金匣子规规矩矩递给陈启笑道。 而待猴子八戒归来之时,招待陈启,沙僧的御宴自然早就结束了,两人都被那国王请到了接待使臣贵客的殿建章宫里饮茶。 如今见猴子两人安然回归,陈启忙站起身来迎接,身后,沙僧,国王等人自然跟上不提。 “这就是祭赛国遗失的佛宝?” 接过猴子递来的金匣,除却老唐记忆里,还从来没有接触过佛骨舍利的陈启,心生好奇,索性为了长长见识,也为了安那国王的心。 当下便不犹豫,轻推匣口,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绽放光明,半透明琉璃色,形状并不规则的一块温润玉石来。 ‘这就是舍利子?’ 看着匣口一开,散发出的光芒便将整个宫殿映的生辉熠熠,陈启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虽知这光芒应该是正统的佛光,与人无害。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一旁激动万分,望眼欲穿的祭赛国国王。 舍利子是一种在佛教中被认为具有特殊意义的物质,它们被认为是修行者在修行过程中所取得的成就的象征,也是佛教信仰的重要象征之一。 因此,舍利子在佛教中被视为非常珍贵的物品,通常被供奉在寺庙中,供信徒们瞻仰和礼拜。 但这玩意的造就过程…… 有些不太和谐。 一般是被传说为佛陀,或者大德高僧在功行圆满,圆寂之后,身体火化后剩下残骸里的产出物。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的本质上其实就是没完全烧毁或者高温熔炼下出现的骨灰结晶…… 而且舍利子不仅出现的规律不定,其形状和大小颜色等等都各不一样,有红有黑有白……像珍珠,像宝石像米粒等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吧,身体焚烧以后出现的结晶体颜色各异,还能散发光芒…… 有没有让人想到很熟悉的一点? 据说在居里夫人发现镭元素这一放射性元素时,当时的普通民众以及绝大部分科学家都没认识到所谓“放射”对人体的危害。 (甚至居里夫人及很多同时代的研究人员都因此丧命) 而因为“镭”不需要充能就能发出幽幽绿光…… 所以为了宣传这一新发现的元素,当时的广告商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宣称这个新元素“镭”,具备极强大的能量,可以杀菌消毒,喝下去包治百病,甚至可以击败恐怖的癌症!(确实有效,就是劲大了点) 之后就以“镭”为原料,发售了许多掺有“镭”元素的饮料、衣物、化妆品…… 如此操作之下,自然导致了当时大批的狂热追求者,早早就英年早逝不说,死后的尸骨还不断的散发幽幽绿光,连埋葬都需要用特制的铅制棺材…… 咳咳,当然,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啊!上辈子的世界讲究科学,所以要是上辈子的陈启撞见这种能够自主发光发热的东西那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而这金匣里的舍利子自然也与什么辐射啊,放射性无关,是真正正统神话里,大德高僧圆寂后的产物,甚至大胆点,都有可能是某个佛陀成道前,亦或成道后下凡的化身圆寂后烧出来的。 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佛法!佛法无边懂吗?! 在心里这样强行说服着自己,但还是止不住的背后发凉,小心脏有点毛毛的陈启,将这金匣合上,推了出去。 算了,这宝贝与贫僧无缘,大抵是佛法相性不合,还是拿远点吧。 “就是此物!此物就是我国佛宝!” 与陈启不同,祭赛国王接过这金匣子可是显得兴奋异常,双手颤抖,看着匣子的目光十分火热,要不是顾忌陈启等人在身边,他都恨不得将这匣子里的舍利取出来亲上两口了! 不仅是因为这佛宝绽放光芒,更因为在国王眼里,这哪是舍利子? 分明是自家王朝的威名,四夷的进贡,自己死后,足以传唱的功绩! 寡人在位时,虽有妖邪盗宝,但亦有佛陀菩萨下凡保佑,亲取佛宝而回,致使四夷知国之威名,重返朝贡。 听听,多么顺耳,多么完美! 寡人,是有仙佛庇护保佑的! “咳咳,既然已经取回此宝,那贫僧师徒的任务业已功成,待将此物物归原主,置回黄金宝塔塔顶,贫僧等人也当告辞离去了。” 看着国王激动的样子,陈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醒醒,这东西是人家金光寺的吧?你因为那离谱的原因,治罪僧人也就罢了,不会还想当着贫僧的面强取豪夺吧? 真要是这样,贫僧今日也只能动用拳脚,和你好好讨论一番什么叫“佛法无边”了! 佛爷我打不了妖怪还打不了你?! “啊,是极,是极,当重将其置回塔顶,好教四夷知我国重得天府青睐。” 国王被陈启从幻想中拉回实际,忙点头应道。 这舍利子虽然神异,但这国王也不是没见过宝贝的目光短浅之辈,像这种可以发光的东西,例如夜明珠之流,他库房里还是足够多的。 再加上陈启等人当面,还都是和尚打扮,他就算起了小心思,也不敢展露,早早就自我打散了。 而且这种东西肯定是要以佛法供奉的,他留着也要重铸宝塔,选摘僧人日夜祈福诵念,既如此,还不如重新放回金光寺里呢! 反正这寺里的也是他的…… 心里打完算盘,国王这才注意到陈启的后半截话,面露不舍的邀请道: “老佛这就离去?寡人还没好好宴请老佛与三位菩萨,若容情,还请在舍国多留些时日吧,寡人也好多多感谢酬劳几位之功。” 佛光哪有真佛厉害? 要是这几位肯驻留下来助阵,寡人都敢直接打下四夷! “陛下客气了,贫僧等人还有取经重担在肩,不便久留,此间既已功成,自当西行离去。 陛下若真心怀感激,还是多关心关心治下百姓吧,慈悲为怀,光明正大,方是正道。” 面对国王的挽留,陈启自然是礼貌拒绝了,甚至看在中午被请了一餐饭的份上,劝诫了这位一句。 当然,这位有没有听进去就不是陈启能管的了。 另外,佛宝舍利子重归黄金宝塔,也是一件大事。 在挽留陈启等人无果后,国王率领着一众文武大臣,并那些王宫侍卫,跟在陈启一行人身后,眼看着猴子驾云登上塔顶,将舍利子放好。 再复返地面,取了一水囊灌入口中,最后朝着塔顶喷出一口水来,呼上一口气 ——但见风起雨淋,那黄金宝塔上,被九头虫和万圣龙王污秽的地方,就快速褪去了血色斑驳,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重显光耀景象。 国王等人见了,皆喜不自胜,群情激昂,又试图挽留陈启等人。 挽留不得后,更是命人搬来金玉百箱,欲作功劳酬谢。 对此,陈启还是选择了坚辞不受,就连八戒这次都没动心,摇着头捂着眼,纯当没看见。 毕竟,这国王的谢礼其实早就付过了,只是他猴哥还没去取罢了。 一阵喧闹过后,见陈启等人油盐不进,那国王也就熄了心思,乘着銮驾,一路将陈启等人送出了城外。 嗯,不用担心通关文碟的事,那东西早在猴子和八戒离去的时候,陈启就拿出来让国王盖章了。 当时见识过猴子,八戒两人腾云驾雾本事的国王,心中惊诧之下,早已将陈启几人视作佛陀菩萨,自然不会不允,大手一挥,印章即下。 不过这国王的纠缠没了,另外一批人又缠上陈启一行人了——正是金光寺剩下的僧人。 他们见识过了猴子的本事,又得神人托梦,认定了陈启他们是佛陀菩萨在人间行走的化身。 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不散,说要同上西天,好随他们修行服侍。 可猴子他们保陈启一个凡人就够麻烦的了,哪还有闲心闲力再保他们西行? 当即就逼得猴子拔出毫毛,变出来三四十只斑斓猛虎,骇住了这些僧人,方才脱身。 “嘿嘿,这些家伙,也是恼人的很,想去西天就去,想修行就修行,反赖上我们作甚?” 收回毫毛的猴子,听着身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的僧人哭泣声,嘴角一咧,双手抱头,昂着身子,大踏步向前说笑道。 “他们也知这西行路漫漫又凶险无比,故想搭个方便罢了。” 陈启牵着白龙马,手中锡杖一步一顿,笑着回应猴子道。 只是先不说人多了拖延脚力,浪费时间,就是真心软了,带上他们,不同于陈启自己,没有诸神保佑的他们,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沿路撞见的妖怪吃掉。 而且路上的武力担当是猴子,显然,他可不想当其他人的免费保姆,因此,陈启也就没怎么动过拉其他凡人一起上路的心思。 “嗨呀,师父别替他们找补了,依我老猪看,他们哪里是想跟着我们去西天?分明是以为我们是下凡历练的佛陀菩萨,想跟着我们后头,好沾点光,混上灵山得自在呢!” 八戒正和沙僧一左一右的挑着担子,闻言撇了撇嘴不屑道。 对此,陈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人之常情嘛,他们这一行人之所以西行,最开始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正果? “对了,师父,”猴子在前头领路,看见了天边的斜阳,挠了挠头,想起了什么来道: “今晚扎营以后,我老孙就去地府一趟,把先前应你的事办了吧,省的拖着拖着,不小心给忘了。” 正好,他老孙也有一些私事要去地府一趟,两事合在一起,刚刚好。 “嗯,此去路上小心点,若是事不可为,那便算了,莫要因此和十殿府君他们闹起来。” 听见猴子的话,陈启微微沉默后,对猴子嘱咐道。 他虽然管不平事,但一向量“力”而为。而这个“力”……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纯粹仰仗猴子。 毕竟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很多事情他想办到,完全就是有心无力,只能借助猴子的力量。 而猴子虽然大多数时候和他一样,乐于做些打抱不平的事,但其中也有不少的事情,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会费心费力去做的。 既然如此,陈启拜托猴子办这种“私事”时,自然不会想让猴子为难——猴子把他当作了良师益友,他亦然。 “放宽心,师父,我老孙的能耐你还不清楚?要知道,这天地间玉帝认得我,天王随得我;二十八宿惧我,九曜星官怕我; 府县城隍跪我,东岳天齐怖我;十代阎君曾与我为仆从,五路猖神曾与我当后生;不论三界五司,十方诸宰,可都与我情深面熟!” 猴子见了陈启面上的担忧之色,转过身来,一边倒走,一边故意蹭了蹭鼻子,双手抡圆,嘴角一咧,摇头晃脑,作起了搞怪夸张的动作笑道。 “哈哈哈!猴哥你说的情深面熟,是不是你知道人家的名字,人家听过你大闹天宫的名声,就算了?” 陈启几人都被猴子这一番话语动作逗得莞尔一笑,八戒更是毫不客气的边笑边揭起猴子的短来。 “哼哼,你个呆子,仰慕已久这个词听过没?我听过他的名声,他听过我的名声,互相仰慕,再一见面,不就是老友了?” 猴子也不介意八戒的话,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这交情嘛,见面互相通传个姓名,再一攀扯,不就攀出来了? 四海八荒,就没有他孙悟空交不了的朋友! 是夜,陈启一行人寻了个地方扎营过夜。猴子在吃过八戒做的晚饭后,打了个嗝,便向陈启打了个招呼,翻起筋斗云,直奔幽冥地界。 离去前,为防万一,猴子还特地在营地周边画了一道圈子,正是一道安身法儿,省得有甚妖魔鬼怪趁他不在,前来暗害。 猴子的这一去,时间不长也不短,就在几人坐在篝火前,等得开始打瞌睡时,猴子也就驾云归来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猴子的脸色有些不太一般,脸上带着些许的心虚,还不停的搓着手,探头探脑的,一看就有异常。 第159章 所谓大国 “猴哥,你看啥呢?” “!” 夜间突兀响起的呼唤声,惊得猴子眼皮一跳,身子一顿,忙扭头朝身后看去: 八戒这个呆子正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大摇大摆的从林子里走出来呢! 想必是夜间出恭归来,正好撞见了猴子回来后的怪模样,方才好奇出声道。 “你个呆子,吓我一跳!” 猴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八戒,气的挥了挥毛手道。 “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猴哥你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还能被我老猪叫一声吓到?” 八戒对猴子多了解啊,一看到猴子的异样举动就心里有了数,快速系好裤腰带,凑上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道: “嘿嘿,说吧,是不是这次下地府,又打伤了哪个阴曹判官使者?还是哪一殿的阎君?” “师父在你走前是不是就交代你莫要惹事了吧?你还乱来!完了,你回去得被师父唠叨半天!” “去去去,我老孙威名赫赫,遍传三界,那地府的十殿阎罗,见了我恨不得把腰都快低到地上了,我何须要和他们动手?” 心头本就有些苦恼的猴子,见八戒这厮还敢在自己面前嘚瑟,先是瞪了眼这呆子解释了句,又将眼睛眯起,一把拧住八戒的耳朵“狞笑”道: “倒是我的好师弟你,我离去前不是让你和师父他们安心待在圈子里等我回来么?怎么现在又擅自跑出去了?嗯?” “嘿!这人有三急,我肚子痛,总不能还在圈子里解决吧?你这画的圈子又不大,我在里面,不就熏到师父了吗?” 八戒感受着耳朵上不大的力道,知道这是猴子在和他闹着玩,也就不求饶,还敢嬉皮笑脸回道: “再说了,你划的圈子是为了保护师父,我又用不着,进出还不随我?” “哼,这路上厉害的妖怪多着呢,遇见那些厉害的妖怪,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眼里可和师父没什么两样!” 猴子见没吓到这呆子,也只能失望的松了手,丢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迈开脚步,直奔那边已经注意到他们,张望过来的陈启而去。 “嘿嘿,我老猪可不是吓大的,能轻易拿我的妖怪,这路上有几个?再说了,碰上这种妖怪,你划的那个圈子还能管用?” 见猴子被自己怼到离去,只能留下一句“狠话”来吓唬自己,八戒得意的拍了拍肚皮,小声嘟囔反驳道。 我老猪是谁啊?那可是堂堂天蓬元帅——的转世,神通手段有的是! 区区妖邪,岂能伤我半分~ 摇头晃脑,稍稍自得了会儿的八戒,眼瞅着篝火处猴子和陈启交谈了起来,忙止了喜滋滋的傻乐,大踏步赶了过去。 可不能因小失大,错过了难道看猴哥乐子的机会啊。 ………… “所以说,悟空你今夜下地府,犯了个小小的失误,将那国王的寿命直接划的差不多了?” 篝火旁,盘坐在地的陈启,听着身旁同样盘坐的猴子汇报完此去地府,处理的大小事宜,眼神有些怪异的问道。 “……唉,师父,我老孙实在没想到,这家伙所剩的寿命竟然已经不多了!再加上被他下令,拷打至死的僧人数量也是不少……为了能让补偿够分量,我这一笔划下去……给他直接划没了!” 猴子挠了挠头后,摊开了手,一脸郁闷无奈的说道。 他是真没想到,那国王看上去壮壮实实,身体康健的,结果生死簿上记载的,怎么就只有七八年的命了呢? 这样一来,纵使他有龙气在身,命再精贵,赔偿给几十个人那么一分…… 嘿,基本啥也不剩了!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可以解决,譬如这国王的寿命不够了,还可以用他儿子——当朝太子的嘛! 甚至要是怕影响不好,完全可以将这笔“债”,均摊到那国王的后世子孙头上,一人扣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阳寿…… 保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账抹平了。 对此富有深厚经验的地府资深官员,某判官拍着胸脯对猴子保证道。 猴子一开始还真有点心动,可惜,想起师父平日里推崇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也就懒得牵连这国王的后世子孙了,索性将账在他身上销了拉倒。 但这样一来…… “我老孙还特意给他留了几个月的阳寿,供他颁布诏书,择定继承大统之人,省的引起混乱,但由于他欠的债多,这残留的几个月也不是健健康康的,而是缠绵于病榻,得用汤药吊着……” 按照时间计算,恐怕这时候,那国王就已经因为各种意外,摔倒昏迷了。 猴子叹了口气说道。 又望了望南边的天空,眼里满是惆怅。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一棍子将那国王打死呢! 弯弯绕绕成这样,最后还是要死一个国王。 完了,猴子都能想象到菩萨得知此事后,会如何“暴怒”,杀过来揪他耳朵的场景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陈启见着猴子忧愁的可怜模样,失笑的摇摇头,也跟他一样,朝着南边的天空看去,笑道: “你也莫要担忧因为此事遭到菩萨责罚了,此事皆因我而起,若是菩萨要罚你,你就让她来罚我吧。” “唉,其实也不是罚不罚的问题,主要是我老孙前脚刚答应了菩萨,后脚就又送了一个国王上西天,再见面的话,总有些过意不去。” 听见陈启提出的代罚建议,猴子挠了挠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 他岂是那种惧怕刑罚之人? 重要的是面子,是面子啊!! “算了算了,反正此事还是事出有因,菩萨要问起来,我老孙就继续用这个理由罢,菩萨慈悲,想来最多说我两句就算了。” 猴子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迟迟不见南边来人,也就洒脱的挥了挥手,不再纠结此事笑道。 嗨,大不了向菩萨赔个罪,认个错嘛,多大点事儿,不要紧。 至于让陈启顶包? 这从始至终就没在猴子的考虑范围内。 笑话,弄死一个国王也就是在菩萨面前丢面子的事,出卖师父可就是违背他做猴原则的大事了! 而陈启看着猴子不再发愁,也放松了下来,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待到夜间入睡前向菩萨敬一柱香,说明此间详情,然后一力担下此事。 省的因此让猴子挨菩萨的挂落。 反正他凡人一个,菩萨要怪罪下来,也不会太狠,或许会让他在梦里抄诵佛经三千卷? 好吧,这个貌似有点狠…… “呵呵,那国王先前还想着如何借佛宝重归,威服四夷,好让周边国家重建朝贡吧?” “结果如今自己是危在旦夕,即将奔赴黄泉,搞不好还要被早至地府的金光寺僧人堵着骂,也是造化弄人啊。” 沙僧在一旁见师父和大师兄之间的气氛宽松了下来,忙转移起话题,好让两人不再烦恼此事道。 “那位陛下……纵使没有我们的插手,还能活上七八年,心愿恐怕也是不会达成的。” 看着沙僧感叹的模样,陈启摇了摇头,温言笑道。 “啊?师父,这舍利子已经放回去了,那国王怎么就达不成心愿了?” 见陈启如此回答,猜到老沙心思,八戒也是极为有眼力劲的捧哏道。 “自然是因为他走的路子不对了。” 陈启见三个徒弟都好奇看了过来,也不玩什么谜语人的套路,简单直接道: “当初接待我们的金光寺僧人就已经说了,这祭赛国文不贤武不良,国君更是个昏聩的,能得四夷朝贡,全赖那舍利子佛宝之功,被误以为得天眷顾。” “佛宝一失,就立马显了原形,被周边国家断贡……如此可见,这四夷服的哪里是祭赛国?分明是舍利子!” “而这舍利子可以被盗取,说明不是被上天所赐,只是一件有神异的普通宝贝罢了,既然如此,纵使佛宝复归,又如何能使周边国家再心服口服?” “可若是那国王假我们之名宣扬呢?佛宝复归,再加上仙人助力,想来其他国家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还会敬畏祭赛国吧?” 沙僧提出了异议道。 不同于出门打怪寻宝的猴子和八戒,与陈启一同留下来的他接触更多,也看出来了那国君潜藏的心思——借他们之名,宣祭赛国之威。 “老沙说的是,”陈启先是点头肯定沙僧的异议,又笑着提醒道:“但你莫非忘了,这祭赛国想要威服的四夷里还有西梁女国啊!” “其他国家还会被蒙蔽,误以为是有神人特意来助他们,可西梁女王知晓我们的情况,哪里不会明白内里缘由?” “而有了女王的通报,其他三个国家也会对此将信将疑,会试着仔细了解祭赛国后,再决定是否朝贡。” “但没了舍利子带来的神秘面纱,暴露了真正面目的祭赛国,又如何让其他国家心甘情愿的臣服呢?” “原来如此!” 旁听的猴子,八戒,沙僧三人被陈启的这番话说服,纷纷颔首明悟道。 “说到底,还是祭赛国自己本身不行,只仗了舍利子相助,才得了一个虚名。” 陈启扭头看向祭赛国的方向,心生感叹道: “若想堂堂正正的得到四夷拱服,万邦来朝,岂能如此? 方得治国有道,国人安居乐业,军队所向披靡,文化繁荣昌盛,才会有四夷自愿来降,以成藩属国为荣,年年朝贡不断,对上使敬畏有加,不敢冒犯!” “师父说的是……” 猴子眨了眨眼,有所猜测的笑道。 “自然是我泱泱大唐,天朝上邦!” 这一刻,陈启挺直了脊梁,面带自豪的笑容大声回道。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天可汗将会告诉你答案! ………… 正所谓辰宿列张,寒来暑往,自离了祭赛国后,这一路行来,众人踏破了寂寥风雪,再次迎来了一朝早春。 这一日,一行人本走在西去的路上,忽被一条横岭拦路。 几人牵马挑担的上了岭,却发现,岭上的道路虽仍与他们脚下相接,但却完全走不了了。 要问是何故? 荆棘丫叉,薜萝牵绕。荆刺棘针,张牙舞爪。盘团似架,联络如床! 只见那道路上与两旁,皆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荆棘,足足有一丈多高,又盘根错节,密不透风,木刺锋利,令人见之胆寒,完全不能通行! “乖乖,这路是多少年没人走过了?这野荆棘都长成这样了?” 八戒放下担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咂舌道。 “这荆棘……生长的正常吗?悟空,你说是不是有妖怪知我们前来,暗地里施法拦我们去路?” 陈启将手里的锡杖前探,一试着将这挡路的荆棘拨开,但那千斤之力,打在这盘根错节起来的蔓枝之上显然不够给力,任凭陈启咬紧牙关,也拨不动分毫。 只能收回锡杖,蹲在地上,看了看那仍有连接的道路,满面狐疑的皱眉道。 欺负贫僧没见过世面是吧? 虽然野外山路容易长草丛藤蔓,没人行走更是会轻易荒废,可眼前这玩意儿也太离谱了吧? 明明下面和他们刚刚走的路还是连的,上面却长了一丈多高,遍布木刺的藤蔓? 怎么看怎么假! 然而可惜,陈启确实是没见过世面,尤其是这西游世界的世面。 猴子听了陈启的担忧,特地将身一纵,悬在半空中四望,但所见的除了荆棘藤蔓,还是荆棘藤蔓! 其实也有一些树木,例如松、柏、竹、柳、桑之属,但他们也被密密麻麻的长刺藤蔓纠缠,只露出些许外貌来。 “师父啊,我老孙看了,这岭上皆是荆棘,一眼望不到头,怕是有千里之遥,不像是有妖怪所为,倒像是本就如此啊。” 猴子从空中跳下,挠了挠腮,对陈启摊开双手笑道。 “此地木气旺盛,又逢春日勃发,有此景应是正常之理。” 沙僧也蹲下身子,扯过一截荆棘,仔细端详后点头道。 好吧,都能有八百里大河,八百里火山了,眼前给你塞个满山遍野的荆刺堵路,已经算是小意思了,好歹就算是正常人,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开出三尺地? 看着足足一丈多高,自己千斤蛮力都拨不开的刺枝,陈启在心里勉强安慰了自己一下想道。 “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过这山岭?” 第160章 八百里荆棘岭~ 好端端的西行大道,却被一股蓬发的荆棘挡住了去路,就像那特意做出来恶心人的路障似的,陈启也只能无奈起身,询问身边的三个徒弟道。 “师父,或许我们今天可以学那农人一把,来烧一次荒试试?” 沙僧站在担子旁,憨笑着出着“馊主意”道。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曾遇过农人垦荒,亦或者收获后,将残留的麦秆稻茬豆梗等给一把烧去的场景。 那是他们为了将地上的杂草虫子虫卵等不利于种植物生长的东西去除,亦是为了留灰烬,给农田增加肥力。 “莫说这等玩笑话,这烧荒都是在秋冬的时候,气候干燥,草衰木枯,才好一把火烧掉,现在正是开春,这荆棘掐开都能见水哩!怎么烧的动?” 八戒拿耙子,扯来一段荆棘撇断,露出里面的汁水给众人看后笑道。 “这凡火烧不动,用神火烧不就成了?虽然小红不在,但我们还可以去借老君和铁扇夫人的芭蕉扇啊,再不济,让悟空试试用火类神通,也可以啊。” 陈启在一旁竖起手掌,看似一本正经的说道。 “师父也在说笑,这火烧起来,这一地的生灵怕是要死绝!到时候莫说是去取经书了,佛祖见了我们,不动手清理门户都算是脾气好的了!” 猴子被陈启的这番话逗笑,知是陈启故意说来配合沙僧开玩笑的,也未当真,只活络活络筋骨,掏出铁棒,上前笑道: “好了,都莫说笑了,还是待我老孙开出条道来,你们在后行走吧。” “慢来,慢来!” 猴子停下动作,转身向发声的八戒看去。 就见此时的八戒正拿了钉耙在手,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后,勒了勒腰间的裤腰带,大耳朵扑扇起来,一脸兴奋的笑道: “猴哥,这次不劳你使劲,想我老猪当初在高老庄时,一只钉耙,开出了多少荒田?这区区荆棘丛,且看我的!” “好好好,你来,你来!” 见这呆子难得的有干劲,猴子也乐得清闲一回,笑着退到一旁,拿铁棒拨起八戒卸下的担子,好任他施为。 见猴子让开,八戒咧嘴一笑,扭了扭屁股,大步向前,当着众人的面,捻个诀,念个咒语,把腰躬一躬,叫了一声“长!” 当即就身躯猛蹿,一路向上,长了足足有二十丈左右的身躯,再把手里此时细如钉针的钉钯幌一幌,教一声“变!”,就将其变成了光钯柄就有三十丈长短的巨大耙子。 待一切准备妥当,八戒这才拽开步,双手使钯,轻轻松松将前方密布的荆棘左右搂开,然后扭过身子,用如今那巨大的嗓音嗡声嗡气的为自己夸功道: “嘿嘿,师父,怎么样,厉害吧?走走走,我在头前开路,师父,猴哥你们在后面跟上!” 果然,八戒的“菜”只是相对于猴子的,实际能力上来说,放眼三界,也是不错的。 “厉害厉害,那这次,就有劳八戒了。” 上下看了看八戒如今那庞大的身躯,猜测着这是八戒会的天罡三十六法,还是什么别的神通道法,陈启笑着对八戒点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句后,才牵上白龙马,紧随其后。 猴子虽然觉得这不算什么,但难得八戒有心,自己更是可以清闲一回,这次便也就没打击他,和沙僧一同含笑颔首,边比划了个大拇指,边挑起担子跟上前面陈启的脚步。 “哼哼……” 见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八戒自得的笑了笑,也不再耽搁,提起钉耙,行走在山岭之间。 犹如那开荒的巨人农夫一般,梳拢出一条宽阔的“田埂”大道,以供他身后像几只小老鼠般的陈启等人通行。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天,期间八戒想一口气干到天晚,但被担心他累到的陈启叫住,吃了顿午饭,又休息了会儿才继续前行,中间也有停顿休整。 猴子还提过要不要让他来替一替八戒,两人好轮流开路,可估计是难得找到了一件“专业对口”的差事,这呆子笑着摇头拒绝了猴子的好意,扛起钉耙,默默开起了前路。 直到天色将冥,一行人到了一处宽阔之地,路边还撞见了一块石碑,上有三个大字,乃是“荆棘岭”;下面还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嘿,果然,这地方的荆棘非是人为,而是早已有之,看这石碑立在此处,怕是这荆棘岭的地界,还在一直变大哩!” 猴子上前摸了摸这石碑的材质,发觉这字刻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笑着说道。 “荆棘不是死物,年年荣枯,此地又是个旺木属的,一路长到我们最开始遇见它的地方,也不稀奇。” 沙僧也立在原地,憨厚笑着赞同道。 “让让,让让,让我也来看看。” 八戒收了神通,重缩回原来的体型,兴致勃勃的上前观看,待看完后,乐呵呵的笑道:“我看呐,下面还能加上一句,‘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 见着八戒兴奋乐呵的模样,又念及他白日的辛劳,陈启心中一动,出声笑道: “也不是不行,悟空,八戒,老沙,你们在四周找找,看有没有大石头,搬来放这石碑一旁,我来提笔写上,最后让八戒亲手刻出来如何?” “啊?师父,我老猪只是说说而已,真来啊?” 八戒没想到陈启竟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还是算了吧,这勒名刻字,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欸,这刻字又不是刻在他原本的石碑上,乃是我们另找的石头,有什么所谓? 走走走,正好今晚要在此休息,要寻些清水来,我们顺便也找找大石头。” 猴子却是被陈启的建议勾起了兴趣,当即推着八戒朝周边找去,就连沙僧,也对此赞同,提起宝杖,拨开周边荆棘,寻起被掩盖的大石块来。 是夜,难得的非是八戒做饭,而是他在一旁指导,陈启三人一同发面蒸的馒头,大饼。 待到吃完晚饭后,一群人又围到篝火旁,他们花费了一点功夫,才找到的大石头旁 ——那还是沙僧找到的,远远看见了一个鼓起的小山包,一路披荆斩棘的过去,再费力去除掉上面缠满的藤蔓,方才背回来的。 一行人将这块大石头表面清理干净,去除掉一些顽固的杂草蔓根,再由猴子将手里的金箍棒变成一把大刀,大刀阔斧的将石头劈砍成石碑模样,然后陈启用吸满了朱砂汁的狼毫笔,以继承自老唐的端正笔迹,在石碑上写下: “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的字样。 最后才是八戒亲自上前,将钉耙变小握在手里,用其中的一角当凿子,小心的依字刻下。 如此,由师徒四人合力制作而成的石碑,也就大功告成啦! 一行人将这新石碑立在了原本石碑的一旁,好好欣赏了一番这个“杰作”。 而看着看着,陈启总觉得这石碑少了点什么,直到回头看向来时被八戒翻开的道路,会心一笑,才明白缺的到底是什么。 便将朱砂狼毫笔再提,在这石碑上,画出了八戒变大后,行走在山岭间开路的模样。 身后,还有小小的他牵着白龙马,以及挑担的猴子和沙僧。 画作并不精致,只能依稀看出来,那个大大的人物是个猪头人身模样,手里执的是钉耙,脚边是带刺的荆棘。 后面跟着的三个小人,则是一个光头牵着四只腿的生物,旁边挑担的一个浑身带毛,一个高高大大。 但有一点陈启画出来了,那就是画中的四人脸上皆带着笑容,就连那四腿生物,看上去也颇为活泼。 “嗯,这样才完美嘛。” 陈启对着自己的灵魂画作一阵满意点头,但扭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来自徒弟们的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白龙马怎么被师父画成了驴子?眼睛还一大一小!” “猴哥你还有脸笑呢!嘿嘿,你自己不也被画成了一团长了手脚的毛线团?” “就连师父自己,除了那个光头画的圆溜以外,也没有像的地方吧?” ………… 虽然陈启的“灵魂”画作遭到了群嘲,但是大家伙笑完以后,并没有将其涂抹掉,而是就这样,留在了上面。 按猴子的话来讲,那就是虽然这画画的一点都不像,但少了它,确实少了一点味道。 就连八戒也没有觉得这幅画有碍了他的刻字,反而十分支持,要问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的形象最大,所以刻画的最完整,最能看,不像其他人那样大部分失真吧…… 翌日,大家伙吃过早饭,轮流拍了拍这块被他们创作出来的石碑,脸上皆带上了笑意后,还是由八戒开路,继续行走在了这荆棘岭里。 不过这荆棘岭着实难行,一行人又行过了三日,朝行夜宿,还是没能走出这荆棘丛的范围,甚至按照猴子估算,连一半都远没走通。 好在一行人都被磨难惯了,虽然觉得这荆棘着实烦人,但也能耐住性子,慢慢朝西方前行而去。 这一日近夜时分,师徒四人行着行着,又逢了一处空地,但此处并无石碑,而是一座古庙。 庙门之外,有松柏凝青,桃梅斗丽;庙身后,是一座小荒丘,周边杂草丛生,不少藤蔓都爬上了墙头。 看上去,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这地方……不太对。” 猴子打量了一番荒庙周边,眉头一皱,只觉暗藏了一股子邪气,提醒周边人道: “此地少吉多凶,不宜多待。” 听见此语,陈启默默向后挪了两步,躲在了猴子身后。 他——陈·从不头铁·异常从心·善纳劝谏·特别信邪·启! 而且自从遇见那块刻着荆棘岭的石碑后,陈启就猜到这破地方迟早要闹幺蛾子。 毕竟这一路上,名字里带八百里的就不是善茬! 譬如八百里通天河,八百里火焰山,八百里黄风岭……等等等等。 只不过这次就跟那祭赛国一样,地名不像火焰山,通天河那样让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直没想起来这地方的妖怪会是谁。 一路小心提防至此! 只听见猴子的提醒后,陈启可以稍微确定,眼前的破庙肯定就是剧情触发点! ‘可这路上,哪个妖怪是在庙里的?总不会是黄眉大王吧?可他不是自号小雷音寺?这破庙够他摆门面吗?’ ‘算了,听人劝,吃饱饭,这庙还是不进了,等等,我这不进去不会跳关了吧?菩萨最近心情本来不太好,我要是再跳关……’ 陈启心头纠结起来,看着那陈旧的庙门,寻思着自己是进去好呢,还是不进去好呢? 但是他不发话,这取经队伍里最大的就是猴子了,他说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有沙僧笑着说了句: “大师兄怕是多虑了,似这杳无人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区区一座荒庙,我们怕他怎的?” 但也将行李挑起,跟着猴子离了这庙远远的,朝西边走去。 ‘所以是我想多了?这庙是景点摆设?’ 眼看着没自己插手的情况下,一行人要离这庙而去,陈启心头刚闪过此念头,就听“嘎吱……”一声。 那荒庙的陈旧掉漆木门应声而开,走出来一个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素服,手持拐杖,足踏芒鞋,笑吟吟的捧着盘面饼,上前跪拜礼道: “大圣,小神乃荆棘岭土地,知大圣到此,地方荒僻,无以接待,只备了蒸饼一盘,奉与诸位师父,用此一餐。此地虽有八百里,周边却无人家,还请聊吃些儿,权当充饥。” “哦,我说这地方哪来的庙呢,原来是你这个土地公的啊!你也是可怜,这周边无人家,平日里,逢年过节的,也就没人供奉你了吧?” “难为你有心了,这样还能挤出来一盘蒸饼招待我们哩!” 一路翻开荆棘丛的体力消耗可不少,八戒自然早就饿了,如今见到了西行路上,对他们帮助不少的土地公公,一时卸了防备,乐呵呵的上前接饼道: “我们不白吃你的,心意领了,一会儿我老猪给你丢些面粉米粮,你留着慢慢吃……” “呆子!住手!这厮不是土地!” 第161章 木仙庵 就在八戒误以为眼前人乃是土地公公,伸手正欲接过蒸饼时,身后却传来了猴子的一声暴喝: “呆子!住手!这厮不是土地!是个精怪!” 原来是猴子心内早对此地生疑,见到突然转出来的土地公,有了戒备,细细端详后,眼中金光一闪,识破眼前精怪伪装: 一身的妖邪幻气,无有半点神明正大光明的气象,怎么可能会是此地的土地? 要知道,土地官职再小,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天庭封官,有神箓神职在身! 而假冒土地公的精怪,携饼来迎,怎么会像是好事? 要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眼前还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妖怪,敢在你孙爷爷面前装神弄鬼,找死!吃你爷爷一棒!” 猴子眉目一竖,奋起金箍棒朝这假冒的土地公打去,只是不知此怪是何居心,稍稍留了一手。 可也就是这么一留手,竟让这假土地趁机化成一阵阴风,“呼”的一声,飘飘荡荡,遁去了踪影! “哼,算这妖怪识相,走的及时。” 见这妖邪一点反抗也无,就选择了逃遁,猴子也只当他是被识破了踪迹,丢了害人之心,便收了铁棒,杵地倚着冷笑道。 “师父,这妖怪假冒土地,不知是何居心,你看我们……等等,师父呢?” 冷笑完,猴子习惯性的扭头准备询问自家师父的意见,但这一扭头,顿时让猴子脸色大变,只因身后原本好端端站着的陈启,不见了! “大师兄!师父怕是被妖怪抓走了!” 沙僧和八戒听见猴子的惊呼,也忙转过身来,但左看右看,哪里能寻出陈启的踪影? 当下沙僧就是捶胸顿足,一脸懊恼不已的模样焦急道。 “好好好,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我们都上当了了,这分明是师父说过的,‘前狼假寐,盖以诱敌’之策啊!” 猴子也是脸色难看的握紧了手中铁棒,咬牙切齿的怒道: “罢了罢了,这找妖怪找场子的事稍后再提,八戒,沙师弟,我们分头行动,驾云在这荆棘岭上寻找。 那妖怪我老孙看了,非是化形之妖,而是阴神出窍幻化,本体定在左近,且不在别地出现,偏在这荒庙设伏,看来是个本地的妖怪,找,挖地三尺都要把师父找回来!” 八戒,沙僧两人得了猴子的吩咐,也无异议,脸色凝重的点点头,驾起云头,兵分三路,在这荆棘岭附近搜寻起来。 好在猴子事先看破那假土地真身,知其实力一般,连个人形都幻化不出,他那同伙实力估计也没强到哪去,且知晓陈启身旁一直有众神护佑,不会有性命之虞。 否则今日,哪怕会有菩萨和佛祖怪罪,他老孙也不得不上天借扇,以三昧真火,将此地的八百里荆棘并那些妖怪通通一把火烧个精光了! (护法神非必要不会直接出手,他们属于场外援助,以及最后兜底的“保险丝”,尽量会保住取经人的性命,但……受苦受难他们不管。) ………… 好了,先不提满天乱飞,焦急搜寻的猴子三人,让我们先把视角重新转回可爱的取经人同学,陈启先生这边。 那么,陈启是怎么失踪的呢? 说来简单,就在所有人,包括陈启自己,都被那踏门而出的土地公吸引了注意力之时,陈启身后的荆棘丛里,悄无声息的钻出来一个光头! 哦,不是,是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的鬼使,这家伙蹑手蹑脚的走到陈启身后,趁其不注意,果断的捂住了陈启嘴巴,转身化成一股阴风,就将陈启摄卷离去。 而由于这一套动作下来,过于的行云流水,熟练至极,可怜的被害人陈启先生,也就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在一阵懵逼中,被带走啦! “这里是……” 一阵天旋地转后,陈启终于再次脚踏实地,晃晃头,止住了胸腹中翻腾而起的呕吐感,陈启将手中锡杖顿地,睁眼左右打量起眼前景象: 岫远云烟绵,谷屈泉靡迤。青岩苔上鹤展翅,泥沼丛边蛙声来! 眼前却是一间山中清净自在,吞吐着缥缈云烟的岩屋! “圣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我乃荆棘岭十八公是也。因风清月霁之宵,特请你来会友谈诗,消遣情怀故耳。” 就在陈启左右打量时,一道熟悉的苍老人声响起,陈启身后,抓住其胳膊,带其至此的人影也顺势松手退开。 陈启先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过身子,斜瞥了一眼,认清了那卷带自己来此的妖怪是何模样——红发红须,一身红,低着头的一个汉子。 再闻声看去,一老者笑脸盈盈的走来相迎,不是那荒庙里走出来的“土地公公”,还能是谁? 一丘之貉! 哪怕没听见猴子后来道破的面前人身份,陈启也是在心底直接做出了评价道。 就这老头会是土地? 呵呵,这一路走来,因着猴子的名头,哪个土地见了他们不是恭恭敬敬,有礼有节的? 如今和身后那个妖怪合伙卷他来此,一看就不是正经土地,八成也是个妖怪! 还说没有歹心? 我呸,有种当着贫僧三个徒弟的面说啊? 看是你们天灵盖硬,还是如意金箍棒硬! 心里皱着眉,面上倒是没有太多异样,暂时没有搞清楚状况,摸清这一难是什么的陈启,面色平和,竖起了手掌,决定先选择与他们虚与委蛇道: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贫僧一路西行至此,未闻哪家的待客之道是如此,岂有不闻不问,强行将客人卷来的道理?” “呵呵,是我们待客不周,但圣僧身边的三个徒弟太过厉害,我等想与圣僧一会,也只能是出此下策了,还请圣僧见谅,见谅。” “且随老朽移步安坐,今夜诗会可非小老儿一人之思,还有三位老友设桌以待圣僧呢!” 这自称十八公的妖怪见陈启不好忽悠,展露出了些许不满,当即有些尴尬的捻了捻胡须解释了句,又伸手引路笑道。 像你这样的妖怪还有三个? 再加上后面那个一身红的家伙,五个妖怪么…… 陈启从心的点点头,暗暗握紧了手中禅杖,展颜笑道: “十八公此言有理,既然只是想与我诗会,乃是风雅高尚之事,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是合情合理的,贫僧岂能拒绝这番好意?” “只是贫僧有一言在先,贫僧对这些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平日里不过是个徒步西行的苦行僧,十八公与友人若想与贫僧会诗,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 “呵呵,无妨,无妨,圣僧一表人才,又是东方上邦人物,此来就算不论诗,单单一会,对我等而言,就算是一件幸事了,且来,且来。” 十八公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总觉得眼前这和尚话里有话,但见陈启愿意配合,也就懒得细想,只呵呵一笑,为其带起了路,从岩屋的侧边转向正面。 至于陈启说他不会诗? 不重要,不重要,真当他们今晚闲着没事干,冒着被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一棒子敲死的风险,就为了开诗会啊? 他旁边这位圣僧来了,而且是孤身前来,才最重要! 呵呵…… “呵呵,十八公请得圣僧来也。” 陈启身前一个妖怪,身后一个妖怪,走了没两步,便闻一道笑声响起。 寻声看去,又是三个老者挺身立在岩屋门前,满脸笑容的望了过来。 这三人也都挺有意思,一个是满头白发,一身灰白袍服,一个是一头黑发,一身黑服,最后一个一头青黑色头发,身上穿的也是青黑相间的袍子。 “早闻圣僧之名,今日终得一见,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三个老者与陈启上前见礼,还自报了姓名,白头白衣的叫作孤直公,黑发黑服的号作凌空子,最后一个绿黑相间的,乃是拂云叟。 加上领陈启过来的十八公,这四个妖怪的姓名就凑齐了。 ‘不,还有后面那个一身红的家伙……’ 陈启含笑与这四个妖怪应酬着,心里对于在身后那个一直低头随行,好像仆从的赤须汉子很是警惕。 ‘不过这对面都报名字了,我怎么还是没想起来这一难?八百里的地名对上了,有妖怪掳掠也对上了,我也对上了……对手呢?怎么一点对手戏的戏份都没想起来?’ 陈启的心里满是疑惑,一般来说,他就算一开始没想起来每一难的情节,但关底boss的出现报名,会立马让他想起大致的剧情! 无他,当初全看猴儿去了,而各种各样的妖怪造型也十分的独特,加上那具有辨识度的名号名称,不比一些地名好记? 譬如蝎子精啊,白毛锦鼠精啊,孔雀公主啊,玉兔精啊……等等等等。 所以主要妖怪一登场,陈启很容易就能想起大致剧情。 而如今想不起来…… 莫非这四只,不,五只妖怪真是好的?还有一个大boss没登场?一会儿会直接把他们血祭了,将自己特招登场? 拉倒吧,且不提陈启印象里西游记没这种情节,就算是有且他忘了,眼前这五个妖怪也绝对不像是无辜的,八成不是同伙就是下属。 心里作出判断,陈启提着禅杖,在四老的邀请下,面上带笑的入了岩屋。 进屋前,有拂云叟介绍,再加陈启自己观看,那石屋门上,“木仙庵”三个大字映入陈启心帘。 ‘熟悉,好熟悉,但为什么半点都想不起来?’ 微微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启被请入座,又有那赤须汉子,捧一盘茯苓膏,将五盏茶汤奉上桌子。 陈启鼻翼微动,嗅到了一阵清香,但奈何想不起剧情,摸不透桌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万一是像上次蝎子精那样,里面人肉馅的? 抑或者是白骨精那次,用蛆虫蛤蟆变的? 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要吃,这可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 而见陈启不动,四老还特地先夹了一块茯苓膏入口,又饮了茶汤配下,好让陈启去了戒心。 奈何任他们怎么操作,陈启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几人相请,也都笑着推辞。 ‘这圣僧……好大的戒心,有些难搞啊……’ 四老悄然对视一眼,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暗暗决定,还是要和这位多聊聊,让他放松下来,省的到时候,某“人”的出场效果不佳。 “咳咳,圣僧有言在先,不善诗词,那我们今夜在此相会,不如听听圣僧说一说,那大唐上国的风土人情?” 十八公清了清嗓子,率先开颜笑道。 “圣僧乃大唐人物,而大唐诗赋文雅风流,此处都能有所听闻,莫非是圣僧自谦之语?” 凌空子也笑着开口道,看向陈启,似是不信陈启先前的说辞,伸手相请道: “若是如此,不如让我抛砖引玉,献丑一番,再请圣僧鉴赏指导如何?” 说得好! 问题是,我不是原装老唐啊! 原本的老唐处在大唐的时代,受周边风气熏陶,再加上本身文学修养也高,遍览佛经,与人辩法,可不是常人能为! 这样的情况下,老唐不说是出口成章,但与人随便论论诗文,还是拿的出手的。 可陈启呢? 嗯,理论上来说,他读的书比老唐多多了,但里面正经的知识嘛…… 而且他那个时代,正经人谁还会与别人论诗作诗啊? 打油诗你要不要? 总不能一会儿念诗的时候,人家洋洋洒洒一大篇,将自己的出身,志向,荣耀啊什么的细数一遍,陈启哼哼哧哧憋半天,来一句: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 还是“修我战剑,杀上九天,待到乾坤逆乱时,我以魔血染青天?” 画风都不对了啊口牙! 一念至此,纵使身处敌营,陈启都尬的拿脚扣了扣鞋底,歉笑着回礼道: “让几位见笑了,贫僧非是自谦,而是作为一介僧人,确实不懂得风雅之事,只会些诵念佛经,敲打木鱼之事,让诸位失望了,我之罪也。” 不对啊,你这厮说话文绉绉的,不像是个粗人啊? 莫非是在晃点我们? 第162章 有时候挥舞铁棒的不一定是孙悟空 明明嘴上说的还挺好听的,有时候典故字句也是信手拈来,如今却说自己不会吟诗? 骗鬼呢! 四老觉得眼前的和尚不太老实,心有不悦,但想到今夜的计划,也只能当是陈启防备心太重,过于见外,便捏着鼻子,强行让自己信了这“假”话。 “那便还是按我所说,请圣僧讲讲那大唐风光吧,我等山野之人,仰慕中华繁盛之地久矣,今日与圣僧相见,乃是难得的缘分,还请圣僧不吝赐教,为我等解惑。” 这回你总不能推辞了吧?总不能说你唐三藏不是大唐人吧?! 瞧着十八公强笑着伸手相请,陈启也担心把这些妖怪惹恼了,直接与他翻脸,便搜寻起脑海里,老唐留下的记忆,对几人讲起了大唐之事: “我大唐乃是新立之国,上有前隋暴虐,压榨民生,百姓苦其久矣,不得不揭竿而起…… 幸有我唐皇在世,十八岁劝先帝起兵,二十岁挂帅出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二十四岁一战灭二国,二十八岁乃登基治国,年号贞观……” “我大唐威服四夷,使得周边邦国纷纷以为大唐藩属为荣,年年遣使来朝……岁岁贡奉不断……” “我大唐国境何止千里?想我出国前,唐皇陛下就曾在国都长安门前立碑,刻字:此去西极道九千九百里……” “我大唐文化包容,诗词歌赋昌盛,留下经典传唱数不胜数,还有专门为我皇所作的乐曲《秦王破阵乐》,曲声一响,慷慨激昂……” 嘿,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嗷! 翻动着老唐留下来的记忆,配合着上辈子的见识,陈启直接原地化身唐吹,狠狠的从历史,文化,功绩等角度,一口一个我大唐,狠狠的吹捧了一番此时的唐朝。 毕竟,谁让他此时头上还顶着个唐御弟的身份呢? 当然,大部分所言,此时的大唐也配得上就是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老李要是坐在旁边,听完能兴奋的坐起来,恨不得当场加封陈启几个佛家好名头的马屁话说完,直拍的在座的四老一阵晕头转向。 甚至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再加上还没忘了今夜的真正目的,几人都想仔细请教请教陈启大唐的人情世故后,连夜搬到大唐境内去了。 “几位仙翁今夜这里好生热闹,怎忘了请我来耶?” 陈启刚说完了一大段吹捧大唐之语,口干舌燥之下,险些将桌上的茶汤直接拿起来喝了,却此时,闻得门外传来一阵盈盈笑语。 寻声看去,原来是石屋之外,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引着一个女子所言。 那女子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大大方方的与陈启笑着行了个万福礼相见过道: “知有佳客在此酬会,特来相访,敢求一见。” 陈启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细细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 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弓鞋弯凤嘴,绫袜锦绣泥。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姬。 好一个美人! 不同于女儿国国王的大方端庄,蝎子精琵琶夫人的热情火辣,此女之美,更是一种婉约之美,颇有种小家碧玉,杏花微雨之感。 “啊,是杏仙来了!” 见着女子登门,四老也好不容易从陈启的洗脑里喘了口气,赶忙笑着起身欠身相见,还指着陈启对女子笑道: “佳客就在此处,何劳杏仙求见!” 呼,杏仙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都要被这和尚侃晕了,这和尚怎么这么能吹呢?! 瞧着经自己等人引见,那和尚和杏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四老也是终于松了口气,暗暗有些心悸的对视一眼想道。 不过,大唐真有这和尚说的这么好?要不我们干完这票,化形以后就去大唐定居怎么样? 这边四老被陈启的话语忽悠的心动,暗自用眼神传话商量暂且不提。 那杏仙见了陈启在桌,却是含情一笑,拍掌又喊了两个女童来道: “佳客口渴,还不献茶?” 又有两个黄衣女童应声而来,左边那个捧一个红漆丹盘,盘内有六个细磁茶盂,盂内设几品异果,横担着匙儿。右边的则手提一把白铁嵌黄铜的茶壶,壶内茶香喷鼻。 “圣僧,且饮吧。” 杏仙展露葱白细指,轻轻拈起茶壶,倾倒满杯后,亲手捧起,敬奉给陈启言笑晏晏道。 “多谢仙子好意。” 陈启忙起身,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杏仙葱指接过道。 当然,这杯茶他放在桌上,还是没喝。 哼,美人怎么样?美人了不起啊?白骨精幻化出来的也够漂亮的呢!妨碍她用癞蛤蟆,白蛆虫变吃的来恶心人吗? 陈启可不会因为杏仙的美色就忘乎所以。 ‘不过……杏仙……好像和这木仙庵一样,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看来她才是正主?看这模样,和蝎子精一样,是看上唐僧肉的另一种吃法了?’ 陈启坐回桌子,眼观鼻鼻观心的想道。 而见陈启将茶盂置于一旁,杏仙的目光中闪过丝丝失望,但还是笑着取过另外四盅,递与四老。 “杏仙为何不坐?” 接过添了果品的茶汤,见杏仙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凌空子眼里满是笑意的邀道。 杏仙美眸横波流转,应声入座。 而这一桌不过四个面,石屋又是坐北朝南,陈启乃是客人,占了与主人正对面的南桌,对面是十八公并孤直公,左边是凌空子,右边是拂云叟。 这杏仙落座,却是未选他处,径往陈启而来,挨着陈启坐下后,才举杯见礼笑道: “我闻仙翁今宵欲请圣僧赴会论诗,在外观之,屋内景象盛乐,敢问仙翁,佳句请教的如何啊?” “这…………” 听得杏仙如此询问,四老有些麻爪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计划有变,今天晚上一句诗没论上不说,净听这和尚吹嘘大唐了! “嗯?诸位仙翁为何不言?莫非今日诗兴不顺,无有佳句?” 可是你们平日里不是作起诗来一套一套的,为今夜还准备了不少得意佳作吗? 杏仙眨巴眨巴美眸,不知道眼前四老怎么是这个反应。 “让仙子失望了,几位仙翁确实想拉贫僧论诗,奈何贫僧不通文赋,不善诗词,便只与几位聊了聊大唐风情。” 四老没话说了,陈启有嘛,当即大大方方的对杏仙竖掌回道。 “啊,原来如此,”杏仙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扭头看向陈启,美目之中,流光溢彩的期盼道: “那圣僧可愿与我也讲一讲大唐风情?若早知是此事,我当早来矣。” “自无不可。” 陈启无所谓的笑一笑,直接应下。 笑话,贫僧拖时间是因为外面有三个徒弟在找,你们在等什么? 等死吗? 对于拖时间乐于其成的陈启,结合两辈子对大唐的见闻,一个是亲身体会,一个是传说众多,将其皆缝合到了一起,疯狂给这群山野妖怪灌输起来: “我大唐除了唐皇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外,还有卫国公李靖李药师,其与天上的托塔李天王同名,但用兵如神……” (哈哈,托塔李天王原型之一就是唐朝卫国公李靖,还缝了佛教中的毗沙门天王,也称为北方多闻天王。) 又是一阵侃大山之后,这次不仅是四老,就连杏仙及她带来的四个女童,都听陈启所言的一桩桩惊心动魄的刺激故事,过往秘事听入了迷。 “咳咳咳!!” 还是那一身红的汉子,在发现天色即将过了四更,朝天明一去不复回,慌慌张张的咳嗽了两声,才将众人惊醒。 ‘遭了,时辰快不够了!’ 四老瞥了一眼外面的星象,面色微变,忙悄悄推了推杏仙一把。 而杏仙得了提醒,也只得依依不舍的收了对彼方大唐的幻想,莲步轻移,从挨着陈启坐下,变成步步紧逼,胳膊碰着胳膊,手靠着手,就差整个人都钻进陈启怀里了: “圣僧之风度与所言,俱令小女子好生欢喜,趁此良宵,可愿与我春风一度?人生光景,能有几何?不如尽情耍子耍子。” 杏仙的脸蛋上红晕飘起,两只眼睛水汪汪的,轻启樱唇,对陈启俏言笑道。 好好好,摊牌了,不装了是吧? 陈启眉头一皱,经过女儿国国王和蝎子精洗礼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陈启了! 如今美色当前,他已经能矜持的退后一步,对眼前人说上一句:“仙子请自重!” 一旁的四老见状,却开始拱火怂恿起来,十八公就摸了摸胡须,笑道: “杏仙已有仰高之情,圣僧岂可无俯就之意?如不见怜,是不知趣了也。” “圣僧乃有道有名之士,决不苟且行事。今日若与杏仙一同,岂非无媒苟合?此乃污人名声,坏人德行的罪过之事,我等不可为之。 不如这样,若是杏仙确实有意,可教拂云叟与十八公做媒,我与凌空子保亲,成此姻眷,何不美哉!” 孤直公也看似为陈启着想,提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道。 “妙哉,妙哉,孤直公此言有理有据,不知圣僧意下如何啊?” 凌空子抚掌叹道,朝陈启笑着看去。 “圣僧自然是同意了,如此美人投怀送抱,又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实乃人间一场幸事啊!” 拂云叟也朝陈启看去,甚至都已经伸出手来,对陈启作出了恭喜贺喜的手势。 ‘话里有话啊,这帮家伙,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还是准备软硬兼施?’ 周边群妖齐刷刷朝陈启看去,目光之中或是含情,或是含笑,或是含怒亦或是让人看不清…… 陈启脸色保持平和,双手借助僧袍遮掩向下摸去,面上坦然面对笑道: “诸位莫和贫僧说笑了,贫僧乃是一介和尚,哪有出家人成亲娶亲的道理?仙子好意,贫僧愧受,只怕是错爱了……” “你这和尚好不识抬举!我这姐姐,哪些儿不好?她人材俊雅,玉质娇姿,哪里配不上你?你怎么这等推辞! 和尚不能娶亲,还俗就是,休错过了!孤直公之言甚当,如果不愿苟合,待我再与你主婚!” 陈启的这番话却是惹恼了一旁的赤须汉子,“咻”的一下站出,暴躁如雷的跳起指着陈启的鼻子骂道: “我们好言好语,你不听从,若是我们发起村野之性,把你魂灵摄走,教你和尚不得做,老婆不得娶,却不枉为人一世也?” “那佛爷就先教你们连妖都做不成!” 赤须汉子的话刚说完,陈启的面色也变了,冷面怒容,暴喝一声,便奋起千斤之力,将身前的桌子掀翻,一脚踹向对面的四老! 又将倚靠在条凳旁的禅杖提起,使出“疯魔杖法”,见妖就打,见人就砸!! “啊!!” “不好,快跑,这和尚疯了!” “啊!通煞我也,那禅杖有古怪,不能挨!”…… 好端端的云烟石屋就此变成乱糟糟一团,四老,四女童,杏仙狼狈逃窜起来。 只有那赤须汉子最为刚烈,迎身而上,试图抓住陈启挥舞的禅杖。 却也是死的最快最惨的那个,被陈启挥舞的禅杖狠狠爆了三次头,最后一杖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啊!!!” “跑!都跑!” “和尚厉害,惹不起,走,快走,他没法力,追不上我们!”…… 亲眼见到那赤须汉子的惨状,似乎狠狠刺激到了剩下的几人,躲过了陈启挥舞的禅杖后,乱滚带爬的,纷纷逃窜出屋门,化成一道阴风,不见了踪影。 “呼,就这?就这?” 见这石屋内的摆设被自己的禅杖劈的粉碎,一屋的精怪逃了个精光,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龙精虎猛,还能再打这样妖怪二十个的陈启顿住禅杖,大踏步走出石屋,左右扫视一圈后,撇嘴不屑道。 ………… 大唐小剧场: “观音婢,朕昨日似乎梦到御弟了。” 太极宫立政殿,大唐天子·天可汗·李世民从床上恍恍惚惚的坐起后,脸色有些古怪的对一旁正在镜前梳洗的女子说道。 “哦?陛下是说那位三藏法师吗?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陛下近日又想起当初那趟阴曹之行了?” 女子闻言一惊,弃了梳子,转过身来,露出那张婉扬清兮的极美脸庞,探出手来,将李世民的身子放平,头颅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揉起其太阳穴两侧,柔声道: “陛下若是梦里受惊,可需再召尉迟秦琼两位将军守殿?”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观音婢。” 李世民任由女子施为,闭上双目,脸上露出舒坦的笑颜,出声否认,却也不阻止女子的动作,喃喃自语道: “朕昨晚梦见了御弟在一座石屋里,周边坐满了人,先是四位老者,后又来了一位美艳女子入座,嗯,她还带了四个女童,并那原本就有的一个赤须仆人,屋内除了御弟,共有十人了。” “那他们在干嘛呢?” 女子的葱指移动,耐心轻柔的为李世民揉着头边穴位道。 “他们在……”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褪去,重回古怪之色,道: “他们在听御弟讲述我大唐风情……而且,说的朕都心潮澎湃起来了。” “哦?陛下为什么会因此激动?” 女子的动作一顿,好奇道。 “因为梦里面御弟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对朕的吹捧,历数了朕的功绩不说,话语里还对朕极为推崇,更是对朕缔造的大唐……充满了期许。” 李世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些陈启吹嘘的话,只能委婉的用了个期许字眼。 “呵,那陛下也真是够厉害的,平日里听底下文臣武将的吹捧不说,如今梦里还要听三藏法师给你吹捧了?” 女子被皇帝所说的一幕逗笑,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头,又被勾起了兴趣,好奇道: “那后来呢?” “后来……” 李世民脸上的古怪之色愈浓,道: “后来那美艳女子对御弟动手动脚,其他人言说要将其许配给御弟,但御弟不允,那赤须仆人跳出来指责……” “结果把御弟惹恼,掀翻了桌子,挥舞禅杖,把他们或打杀或赶跑的,全部清空了……” (ps:历史上长孙皇后早逝,但西游世界不一定哦。) (再ps:长孙皇后的小名不是对观音菩萨的冒犯,而是一种类似信徒对神灵致敬的敬仰行为。) 第163章 摧花折木 “悟空?八戒?老沙?我在这里!你们能听见吗?!” 荆棘岭内,一处荒郊野岭处,陈启刚将那些图谋不轨的妖邪赶走,四处张望,周边又皆是一片黑影,看不清模样。 欲回木仙庵取火把照明,但转身一看,那石屋也没了踪影,云烟散去,空余崖壁,他刚刚大发神威之地倒是还留了一片凌乱,有草木枯折散飞的痕迹。 索性就拄了杖,一边警惕暗处会不会有妖邪卷土重来,一边扯开嗓子,对周边大声呼喊起来。 以他对手底下几个徒弟的了解,自己失踪后,定会用心搜寻,探听的神通全开,如此一来,只要动静足够,大概率能直接把人招来。 果然,不待陈启呼喊第三遍,天边就传来了猴子的惊喜之声: “师父!老孙在此!” 下一瞬,连夜搜寻陈启许久的猴子就已经翻身下云,出现在陈启身边,提着个金箍棒变化的灯笼,身上带着夜露的湿气,近前喜道: “师父,你没事吧?那卷你走的妖怪,可有无礼?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猴子一上来,就用灯笼在陈启身边照来照去,待发现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后,还毛手毛脚的到处摸了摸,翻起衣裳查看。 “没事,没事。” 陈启感受着猴子这满满的关心,有些不适应的躲开那双毛手,哭笑不得道: “悟空,为师没什么事,那卷我来的妖怪似乎不强,为师将禅杖挥舞起来,竟然就把他们直接打跑了。” “哦,原来是这样。” 猴子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思索片刻,眼珠子一动,笑道: “我老孙先前识破那假土地真身,乃是一出窍阴神幻化耳,身上木气浓厚,应是这荆棘岭的木鬼成了精,有了些许气候,但无有人型,想来修为还不足。” “师父你又得了仙果仙……嗯,人参果淬炼体质,再加上那把禅杖也非凡品,乃是菩萨所赠,能打退他们也是应有之理。” 不愧是打妖怪的行家,凭借着陈启的三言两语,猴子就将事情的脉络猜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在陈启与他细言后,也全都摸了个清楚。 而随后,猴子也没打算离开此时的陈启身边,只深吸了一口气,让陈启蹲下捂住耳朵后,朝着八戒,沙僧两人大致的方向喊出如雷滚滚的一声: “八戒!沙师弟!师父找到了!速携白龙马与行李来此!” 却原来,是猴子三人分开搜寻陈启,将白龙马与行李都丢在了荒庙,未曾细看,如今寻到了陈启,还需要有人将马匹他们带过来呢! “哎!”x2 不得不说,修行者就是不一样,猴子那吐气开声的一句,可以震荡整个荆棘岭,而八戒,沙僧两人的回应也差不多,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模模糊糊的,也竟传了回来。 嗯,就是方式朴实了点,有点类似村头大爷大妈间的呼喝回应。 陈启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掏了掏酥麻的耳朵想道。 “哎呀,师父!你没事吧?猴哥是怎么把你救出来的?那妖怪呢?打死了没?没打死就让他再吃我老猪两耙!”………… 天色微曦时分,八戒和沙僧总算牵马挑担的赶来了——事实上白龙马没用他们牵,直接马蹄嘀嗒,小跑过来的。 而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后,两人就卸了担子,上前对陈启一阵嘘寒问暖的关心道。 “这次可不是悟空打跑的妖怪,而是为师我亲自上阵……” 面对两人的好意,难得的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陈启嘴角勾满笑意,大方的转了转身子,让两个徒弟确认自己身体无恙后,双手叉着腰,眉飞色舞的说起了昨夜的经历。 待说到陈启凭借对大唐风云的描述,硬控了一群妖怪半夜后,八戒和沙僧都笑着对陈启比起大拇指,而听到最后,陈启挥舞禅杖,打得妖怪狼狈逃窜后,更是惊讶的连连夸赞起陈启的武勇。 甚至在八戒的嘴里,陈启都能比肩,甚至超越猴子这个取经队伍里的武力担当了,整得好像陈启打跑的不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怪,而是牛魔王那般的赫赫有名大妖王一般。 当然,陈启还是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的,没有被八戒的吹捧迷了心智,真当自己是个战神了,他几斤几两清楚的很。 甚至昨夜要不是觉得这群妖怪快翻脸了,他也不会那么激进的直接动手 ——哪怕他从直觉,理论上推测出眼前妖怪都不咋地,连那虎先锋都远远不如。 要是换成那头老虎精,陈启恐怕使出“滑铲”秘技,也只能让人家打个饱嗝了。 而也在此时,猴子笑脸盈盈的打断了八戒的夸张吹捧之语,用肩膀碰了碰陈启,伸手侧指道: “师父,且看,那边是何物?” 陈启顺着方向看去,借助辰曦微光,将几株老树收入眼底:一株大桧树,一株老柏,一株老松,一株老竹,竹后有一株丹枫。 奇特的是,那丹枫与柏树树干上,竟裂了一条细缝,有泊泊暗红血水,自缝中流淌而出。 “还有那边!” 见陈启看清后,猴子又伸手指了另一个方向笑道。 那里,一株老杏,二株腊梅,二株丹桂,皆在风中摇曳,只是有一梅一桂如那丹枫柏树一般,渗血不止。 而其余的几树情况也不太好,杏树的枝干都折了大半,叶子簌簌的落了一地,明明只是一棵树,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感。 “是昨夜的那几只妖怪?” 陈启眯着眼,根据种种提示猜到。 他记得,昨夜奋起禅杖之时,一阵乱扫,除了专门针对了那赤须汉子,将其直接打得身形消散外,同样受此待遇的,还有倒霉的孤直公,两个不同色的女童。 嗯,杏仙也没逃过他的辣手,就是运气比较好,加上足够结实,挨了一杖,只把头打歪了,头饰打落。 最后披头散发,歪歪斜斜的逃了。 而如今见到的几棵怪树,显然都刚刚好有对应的变化。 “没错,正是!” 猴子含笑点头,看了一眼面前崖上的“木仙庵”三字笑道: “这些精怪还没成了气候,只能趁夜间幻神出行,恐怕还离不了本体太远,故此才在此与师父相会,威逼利诱,想借师父的元阳一用……” 猴子对陈启挑了挑眉,促狭笑后,才继续道: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师父可不是一般的凡人,被那禅杖打退后,想跑都跑不掉!夜里还能将魂灵遁走,如今大日将升,还能躲到哪里去?” “八戒,走,我们去把那剩下的几棵树也掘了,他们昨日敢暗害师父,来日成了气候,也只是个大祸害!还是早日除了为妙!” “嘿嘿,好嘞,猴哥!” 听着猴子的冷笑,八戒也将手里的钉耙拎起,赞同的点点头,上前一顿乱筑,也不管其中有死有活,通通推倒了事。 在看到那裸露出来的树根滋滋冒血后,更不客气的将其连根砸断。 “呸!不知死活的妖孽,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冒着夜色在这荆棘丛生的荆棘岭里找陈启这么一个渺小的凡人可不容易,八戒也是早早憋了一肚子的烦躁怒火。 直到如今将这些妖邪扫清,才算痛快。 陈启看着两徒弟的“暴行”,笑着摇了摇头,也未多管。 昨夜这群妖怪莫看看上去搞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强掳人来,威逼利诱,本质上和人贩子没什么区别。 强行拐卖,然后给你安排婚嫁,不从就棍棒刀剑伺候,怎么样?熟悉吧? 不过把民女换成他这个僧人罢了。 也就是陈启身上还有把子力气,禅杖一般也不离身,不然昨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呢。 嗯,感谢人参果带来的千斤巨力,以及自己一路上向猴子请教后,琢磨出来的“疯魔杖法”。 (猴子:疯魔杖法?不就是把力使匀了,然后上下前后左右通通不放过的舞棒方式吗?算了,师父爱咋叫咋叫吧,反正也是让他练来防身对付凡人蟊贼强盗的。) ………… 这荆棘岭树妖几人,虽将陈启掳掠劫走,但认真说来,其实也算办了件好事。 无他,那“木仙庵”所在之地,乃是荆棘岭最西边,周边那茂盛无比的荆棘丛已是稀疏了许多。 无需再麻烦八戒开路,一行人收拾好行李,挑担牵马,只用猴子在前面劈拨开一些荒草杂植,行不过半日,竟然就已走出了荆棘岭地界。 而后一行人趁着春色,踏在西行大道上,又从早春走到了晚春。 那大地之上,物华交泰,斗柄回寅。冻河溶解,万物复苏。 草芽遍地绿,柳眼满堤青。一岭桃花红锦涴,半溪烟水碧罗明。 这一日,几人牵马慢行,在那蝶飞蜂舞,鸟鸣翠柳的背景下,言笑晏晏。 却又见了远处一极高之山拦路,峰顶直插霄汉,甚至走近了看,都给人以遮天蔽日的塞目之感! “乖乖,好高的山哩,看上去都快接到天了,这无名之山都如此,真不知那与天相接,号称‘天柱’的昆仑山又是何景色?” 八戒抬手搭了个眼帘,后仰着身子,看完惊叹道。 “悟空,这般高山,不知里面是何妖魔,又如何凶恶?” 陈启也驻了步,欣赏完那高大巍峨的青峰后,对猴子笑道。 路遇大山大河,必有妖魔等候,这是西游特色,不可不尝! 反正陈启是尝够了,如今每遇这种特殊地形,都能笑着和猴子“预判”了。 来嘛,不就是劫难? 贫僧左天蓬,右卷帘,石猴在中间,白龙在身后,魔挡除魔,妖拦杀妖,哪个能难得住我们几人? 就是一个字,干! “师父莫忧,有我老孙在,妖魔再凶恶,也不过是癣疥之疾!” 这一路上,虽偶有吃瘪,但凭借聪明才智,以及摇人的本事,将所遇妖怪通通解决的猴子豪气干云道。 安抚完陈启,猴子还不忘转头对八戒挑刺,嬉笑道: “呆子,这山再高,又岂能与天相比?遑论接天?昆仑山能号称天柱,不过是占了自古天不满西北的便宜,正巧在西北乾位上,有那顶天塞空之意,才得了此名号罢了。” “大师兄,你把这等好话说与他听,下回就能见他在别人面前,卖弄此见识喽!” 沙僧挑着担子,用汗巾抹了抹额头的微汗,笑着调侃八戒道。 “去去去,你信了这猴子胡扯,就不信我的了?他说天不满西北,我还说昆仑神山与当年的不周山关切莫大呢! 山不能接天?那共工撞倒不周山,天怎么就歪了?要不是那位补了天窟窿,现在人间还是汪洋一片呢!” 八戒见两人一同挤兑自己,不满的皱起眉头,忽的灵光一闪,眼前一亮,想起一座山来,搬出来辩驳两人道。 陈启在一旁颔首,对啊,昆仑是不是接天的山他不清楚,但不周山应该是的吧? (昆仑也有接天的传说,这里故老相传是神灵居所,万神之乡。且上古传说里,通天建木也是在此生长,据说联通了人神居所。直到被五帝之一的颛顼帝派人斩断,方有绝地天通。) 传说里这座山可确实是撑天之柱,最后也是因共工祝融两位大神相争,才会断裂。 猴子所言的自古天不满西北,完整句子,应该是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出处就是源自这一上古神话。 而后面的补天之说,也是牵扯到了另外一位神话人物,那就是女娲娘娘。 相传就是这位斩了东海巨鳌四足以替不周山,又炼化了五色补天石,将天破了的窟窿补上,才止住了洪水。 雨花石,据说就是剩下的五色补天石所化。 嗯,另外提一句,西游世界观里,似乎没有女娲娘娘,而是老君所化,并且,还有老君开天辟地的传说…… 而这头,听了八戒的反驳之语,猴子也是一时语塞,对啊,昆仑山可以说是误传,那不周山怎么解释? 当即也只能尴尬的挥手搪塞道: “这不周山岂能与一般山相提并论?而且你说的不周山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早没了!” 紧接着又是什么没了的山不算山,传说不一定就属实之类的找补之语。 第164章 大雷音寺?不,是我小雷音寺哒! 一时,取经队伍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陈启含笑看着猴子在那急得抓耳挠腮,支支吾吾,而八戒则趁机抓住猴子难得的破绽,穷追不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扭着屁股在猴子面前大肆嘲笑着。 直到把猴子逼急了,红着一张猴脸,提起铁棒,佯怒着就要朝八戒屁股上打去,才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转变成了师兄弟两人间日常的追逐打闹。 陈启和一旁憨笑的沙僧对视一眼,两人皆轻笑着摇了摇头,加快脚步,牵马挑担的追了上去。 这一走,便是直走到了那高山之上,这山也无愧那险峻的外表,一行人路上可见到: 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鸦雀飞不过,神仙也道难。千崖万壑,亿曲百湾。尘埃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 有处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树鸟声繁。鹿衔芝去,猿摘桃还。狐貉往来崖上跳,麖獐出入岭头顽。 亦有狼虫虎豹拦路,可如今已无需猴子一人擎铁棒开路了,陈启那厚重禅杖挥舞起来,乱风“呜呜”而起,草挡草碎,石拦石裂,那些猛兽虽然肚饿,但又不是没有脑子。 一个个的被震慑到胆寒,夹着尾巴“呜咽”几声,便纷纷散去了。 见着师父如此“大发神威”,猴子等人皆在一旁笑眯了眼,鼓手对陈启夸赞起来,其中,当属八戒拍马屁拍的最肉麻。 就是吧,拍的太过了,陈启听完哆嗦了几下,还暗自生疑八戒这个呆子到底是在真心实意的夸赞,还是在暗戳戳的阴阳自己? 由不得陈启不防着点,毕竟朝夕相处下来,谁不知道谁啊? 八戒,老阴阳带师了。 猴子和沙僧本就因陈启耍弄的一番动作感到有趣,展露了几分笑意,而在看到八戒猛猛拍马屁,反惹来师父的疑神疑鬼后,更乐了,一个个的,拍着手,捂着肚的笑出了声来。 就这样,师徒几人在笑闹中,攀登上了这座峻山,趟过了无数草地,翻到了山的那一头。 山的那一头,是……敌人! 啊,不是,是,是发光的楼阁? 陈启牵着白龙马,艰辛的从山头上翻下来后,刚喘匀几口气,就见远处有祥光蔼蔼,彩雾纷纷,再一细听,甚至还能听到其中一所楼台殿阁里,隐隐传来的钟磬悠扬。 “这大山里,哪来的楼阁钟声?这是生怕我们不觉得有异,不能发现吗?” 陈启反复揉了几下眼睛,确认没看错后,转身对身旁的三个徒弟笑道。 “嘿嘿,师父,让我老孙仔细看看,看是哪路仙家在此欲招待我们,还是本地的妖怪邪祟孽障缠身,想吃他孙爷爷的铁棒了。” 猴子也笑着应和一声,右手上探,搭了个眼帘,眼中金光一闪,将远方发光发亮的楼阁殿台清清楚楚,尽收眼底。 珍楼宝座,上刹名方。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霞光缥缈龙宫显,彩色飘飖沙界长。 朱栏玉户,画栋雕梁。谈经香满座,语箓月当窗。鸟啼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 嶂、钟磬虚徐声韵长。窗开风细,帘卷烟茫。有僧情散淡,无俗意和昌。红尘不到真仙境,净土招提好道场。 只是明明是处好地方,猴子越是细看,脸色就越发严肃,本来和陈启几人待在一起,自然而然浮现在脸上的笑意都一一散去,有些凝重担忧的不安道: “师父啊,那去处好似是座寺院,光雾也都是禅光瑞蔼,但不知为何,里面又潜藏有些凶气也。 再加上那震荡钟声,观此景象,也似传说中的雷音寺,可如今我们这才哪到哪?怎么会到灵山? 古怪,实在古怪,师父,我们到那厢,决不可擅入,不然我老孙怕我们会撞上大麻烦!” 深山,寺庙,禅光云雾,像雷音寺,莫非是…… 陈启闻言挑了挑眉,心里翻涌出猜测,不过听到猴子嘴里的不确定,哪怕知道是大敌当前,陈启还是忍不住莫名笑了一下。 因为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本的发展里,在这一难前,猴子早就先老唐一步,去西天灵山找佛祖帮忙了。 那大雷音寺走的,恐怕比老唐这个上上……辈子是金蝉子的家伙还要熟练。 可这一次,因为他的存在干扰,猴子还没去过西天灵山一次哩! 这也导致了,猴子看到远处寺庙布置布局很像传说中的雷音寺后,不解的挠头自语,而非是斩钉截铁的否认。 “师父,你笑什么?莫非是以为那里真是雷音寺?可我老孙真不是在开玩笑,那处地方,绝对不对劲啊!” 见陈启笑了,猴子还以为师父这是难得糊涂了呢! 当即急声劝导道: “师父,我知这一路行来,你以凡人之躯走的多么不容易,但灵山难寻,更不是在此地就可遇见,切莫一时糊涂,被邪魔外道迷了眼,上了他们的恶当啊!” 迎着猴子担忧的真挚目光,陈启保持着笑意,连连摆手道: “悟空,你误会了,此山险峻,那寺庙楼台又出现的端是诡异,为师又不像八戒那般粗心,怎会轻易就将其当作灵山雷音寺?” “只是觉得这每逢大山大河,就遇变故一事,太稳定了,甚至这次毋须我们去找,就明晃晃露出来了。” “这般就好。” 猴子听完陈启的解释,面上一松,一颗担忧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 毕竟师父到底是师父,若真一时糊涂,要做些错误选择,他老孙总不能梗着脖子压回去吧? 陈启:悟空,我们进庙吧? 猴子一昂头,面色冷淡强硬道:此是乱命,不受! 咳咳,那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孙悟空可是出了名的尊师重道,他是能做出这事的猴吗? 万万不可能呀!(猴猴慌乱摆手以及……某只戴箍儿猴儿在身后欲挥棒行凶图.jpg) 但这样一来,若陈启一旦陷入和猴子意见相左的争执地步,且还是乱传命令的糊涂状态,毋庸置疑的,便相当于给猴子套上一层枷锁了。 而妖怪当前,猴子还是很担心,束手束脚的自己,是否能护住自家师父周全的。 ——虽然平时和师父戏言,就是他不幸没了,自己也可以下地府索魂回生,或者找老君“讨要”丹药帮助还阳,但如果可以,猴子还是不想自家师父遭这个罪的。 而且连师父都护不住,传出去以后,他老孙还做不做猴了?齐天大圣挣下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这边猴子还在遐想自己的面子问题,那边的八戒倒是不乐意了,撅着大嘴,挠着屁股“小声”不满道: “师父你拿谁举例子不好,偏拿我老猪?我老猪哪里粗心了?这一路上走过来,是你们吃的菜咸了,还是喝的汤淡了?” “哼哼,吃的时候不说,这时候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 面对八戒的小委屈哼哼,陈启失笑一声,但也知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赶忙替自己先前的话找补,向八戒道歉道: “好好好,八戒,是为师考虑不周,一时口误,粗心和糊涂,都是为师自己,与你没有关系。” 又对猴子笑道: “悟空,你有一点说错了,为师虽然是一介凡人,但走在这西行路上,其实没怎么受苦,因为一有你这个大徒弟一直在替我化缘,换取口粮,打水烧水,遇妖诛妖,遇魔伏魔。” “二有八戒这个二徒弟一路上给我这个师父做饭菜,挑担子,三有老沙这个三徒弟帮我搭棚设屋,遮风挡雨……” “甚至更有小白龙所化的白龙马,在为师气力不济的时候给为师代步,驮我西行。” “这一路来,有你们几人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的护我周全,为师怎么说的上不容易和辛苦呢?真正不容易的,其实是你们啊。” 陈启摸了摸一旁的白龙马鬃毛,在收获白龙马亲昵的拿头蹭手后,略带感叹的扫视一圈身边三个徒弟后笑道。 如果说历史线里的三藏法师,孤身一人西行,堪称是大毅力,大气运,大智慧,大勇力……之人的话。 原着里的老唐作为一介凡人,怀揣着对佛经的坚定,在不知未来的茫茫中,直面十万八千里的妖魔鬼怪,亦可称之为大勇气大毅力之人。 那在陈启自己看来,自己这个早已知道了大部分西游脉络的异界来客,其实是占了很大便宜的,一路行来,基本就是在划水观光,与其说是在艰难取经…… 倒不如说是一场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极为精彩的西行旅游罢了。 只是这一次的旅行不同寻常,比较漫长,比较刺激,充满了奇幻冒险,神话玄奇等等要素。 “师父……” 猴子没想到陈启会在此时说出这番话,微微一怔,心头有着百般滋味丛生,既有对这一路行来,劳神劳力的辛酸;也有被师父认可的感动;亦有被夸奖后,涌起的欣喜…… 当即拿手挠头,趁机抹去眼角闪过的一丝银花,眯眼笑道: “师父,你在这时候提前这个,莫不还是将远处的寺庙当成了灵山雷音寺,和我们论功行赏吧?” “是啊,师父,这才哪到哪,你可莫要想多了。” 有了猴子这一打岔,八戒沙僧两人才眨了眨眼,侧过头拿袖子抹了抹脸后,转回身对陈启嗡声嗡气的笑道。 “哈哈,为师早说了,没有上这假雷音寺庙的恶当,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走走走,我们且往前走,待看清了那寺庙模样,为师是何态度,你们不是一窥可知?” 陈启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一大段话有些过于煽情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指向前方笑道。 “好,我们继续朝前面走!” 猴子用力的点点头,笑容满面的大声应道,不知是说的眼前远处寺庙,还是说的那远在天边的西天灵山。 一行人不再耽搁,略做调整,便朝着远处散发辉辉金光的寺庙楼台走去。 望山跑死马,所幸眼前的寺庙并非是山,所以一行人一路不停,在花费了一些功夫后,便至了这庙宇山门之前。 “师父,真是雷音寺啊?!” 甫一看见那山门上金色大字,八戒就一惊一乍的伸手大叫道。 “呵呵,你个呆子,师父说你粗心,你还不认,你仔细看看,这牌匾上几个大字?要念就念全,只挑三个算什么事?” 猴子抱起胳膊,嗤笑一声,对八戒挑起下巴示意道。 “咦?这前面还有一个字?小、雷、音、寺?嗨,合着根本就不是小雷音寺啊?亏我老猪白高兴一场!” 八戒听了猴子的话,这回认真了许多的看过去,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小”字,立马拍着肚子抱怨道。 只是这呆子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既然如此,就不知道刚才是真白高兴一场,还是虚惊一场? “这还算好的,最起码那个‘小’字大大方方的给你标上去了,大小和周边无异,既不是小的看不见,也不是特地给你做成了花纹装饰的模样。” 陈启带着猴子他们看不懂的神色,仰头端详,对这块牌匾感叹道。 这黄眉要是去了他上一辈子的地方进修回来,这小雷音寺还能老老实实的给你挂上面? 雪音寺、雷盲寺、畱音寺、雷音夺……了解一下? 深受雷碧,呵呵乐,大果粒,ad钙等山寨牌子背刺的陈启咬牙切齿的想道。 当你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抢到了廉价童年美食,结果到手的时候,一口下去,迎接口腔味蕾的却不是记忆里的味道,而是一股廉价添加剂,以及塑料味…… 而在你误以为是童年变质,或者买到过期食品皱眉的时候,仔细一看,才发现商标包装处的微妙不同…… 呵呵。 疯狂的野兽,觉醒了! “师父,你说的……怎么如此熟练啊?” 猴子八戒几人茫然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 莫非,师父以前就经历过这种手段? 还有了一段伤心事? 第165章 人在做 天在看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你们要是想知道,为师以后有空便与你们讲讲,此时且莫提他,还是先关注眼前的这‘小雷音寺’吧。” 陈启满是沧桑感的笑一笑,挥手示意三个徒弟不要再关注他的“伤心事”了。 猴子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后,误以为此事对于陈启来说伤害很大,暂时便默契的不再提此事。 而略过山寨模仿品牌这一事件后,陈启抬头看着眼前的山门,眼里也是陷入了回忆与沉思。 小雷音寺嘛,黄眉大王! 不同于上次荆棘岭里稀里糊涂被赶走打死的一众树妖,到死都没被他想起原来的戏份,黄眉大王可是他心心念念已久的人物了。 一路上但凡撞见山里的可疑寺庙,就会疑心是不是他。 无他,印象太深刻了。 抛去那句他穿越前,火爆的“既见未来,为何不拜?”不提。(依旧是初音未来版,笑) 便是在他小时候,这位黄眉大王就凭借他那耀眼的战绩,让不知道多少人,都牢牢记住了他的英姿。 一手金挠将猴子牢牢困住,逼得二十八星宿下凡也无计可施,最后还是牺牲了亢金龙头上的尖角,让猴子钻了洞藏进去才勉强脱身。 而在猴子以为可以就此扬眉吐气的时候,带着二十八星宿齐上,却送了一波大的! 也就是他自己一路上吃法宝的瘪太多,见机不妙,趁早溜得快,仅以身免外,其他人通通被黄眉祭出的人种袋收了个干净!(其实猴子是肉身滚过一次后才学乖的) 额……听上去好像全是靠法宝? 不过陈启细细回想,确实没想起记忆里这位佛爷的武艺神通如何了,好像也不赖? 嗯,别管他自己神通武艺怎么样了,就问你上面的两件法宝厉不厉害吧。 而且黄眉大王也是猴子这一路走来,对付的确实棘手的一位,后来请了不少援兵,照样奈何不得黄眉大王。 那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 自然和陈启对黄眉的那个“佛爷”称呼有关 ——这位其实不算是妖怪,而是一位佛祖的弟子,亦有一说是位童子的。 而此佛祖也非彼佛祖,并非是镇压猴子,老唐上上……上辈子的老师,欲要经书东传的如来佛祖,而是在佛教体系中,横三世,竖三世里的未来佛祖! 佛教中,有着这么一个概念,即中间的释迦牟尼佛(主管中央娑婆世界),右边的药师佛(主管东方琉璃光世界),左边的阿弥陀佛(掌管西方极乐世界)。 这是空间上的左中右概念,也就是横三世佛。 亦有以时间为概念分布,被称为过去佛祖的燃灯佛,现在佛祖的释迦牟尼佛,以及掌管未来的佛祖弥勒佛,他们并列为竖三世佛,也称纵三世佛。 其中,竖三佛还有各自代表的意义,分别是传承,正法,以及未来等等。 可以说,这位佛祖,在佛教里的意义重大,理论上地位并不输于现在坐镇灵山的那尊大佛。 就像是一朝太子之于当朝皇帝一样: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但未来都是你的嘛。 嗯,就是按照正常发展的话,现在佛永远是现在佛,过去佛永远是过去的,未来佛也永远只存在于未来喽。 咳咳,都是当佛祖的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心虚的看了看天,陈启赶紧把脑子里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吐槽清理干净,专心思考当前状况。 黄眉大王得以逞威风的法宝,其实都是这位未来佛祖的,所以在猴子苦战不得后,这位也就大摇大摆的登场了。 略施小计,让猴子变成了一只西瓜,引黄眉大王来吃西瓜,轻轻松松的收回了丢失的法宝,领着黄眉回家了。 对了,说点喜闻乐见的事,弥勒佛祖的这两件法宝还都有着隐喻,一个是金铙,合在一起,任由猴子如何挣扎都脱不开,偏偏外面还有一条缝,对应的是女人诞生小孩的地方。 而那后天袋子,也就是人种袋,显然对应的就是男人储存白色小蝌蚪的地方。 两者结合,方有人的诞生。 颇有一种金刚降魔杵的原型是那至阳物件的冷幽默之感。 而堂堂一个佛祖,怎么会跟这些东西沾边呢? 无他,这位弥勒佛因为笑脸常开,大肚能容,所以也有人将其当成欢喜佛祭祀,探讨追求双修之术。 另外提一嘴,这位的信仰教众也是老造反头子了,白莲教里,和无生老母转世一样,弥勒降生,一统天下的谣言可不老少…… “轰隆隆!” 听着远方突兀响起的一道炸雷声,陈启眼皮一跳,老老实实的收回了昂着的头颅,将心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再次手动清理了一番。 “师父,怎么样,可考虑好了?” 猴子几人也看了一眼远方突兀出现的阴云响雷,认为是天地有感,特意为他们做出的示警,当即眉头一皱,问向低下头来,应该是思考完毕的陈启道。 虽然明摆着应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尊师重道的猴子还是决定听师父的。 嗯,让师父开口提醒他们快溜。 可在猴子预料中的陈启翻身上马,熟练夹住白龙马马肚跑路的情形并未发生,反而是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对猴子招招手,耳语几声吩咐道。 “师父……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干?” 听完陈启那细若蚊蝇的耳语,猴子嘴角一咧的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又带着些许兴奋的问道。 “嗯。” 陈启并未多言,只是对着猴子神色坚定的点头道。 ‘悟空,就当为了我,使出那一招吧!’ “嘿嘿,好好好,反正这鸟地方又是仿照大雷音寺,还潜藏凶气,一看就图谋不轨,我老孙这么干倒也不为过。” 猴子兴奋的搓了搓手,不理身后一脸茫然的八戒沙僧,上前几步,将陈启护在身后,掏出耳内潜藏的如意金箍棒,先是变作正常模样握在手中。 顺手挥舞几下后,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将金箍棒径直抛向“小雷音寺”的上方,大喝一声:“变!变!变!!!” 三声大喝之下,那金箍棒变得越发粗大,最后更是光横截面就可以盖住整个“小雷音寺”,长度更是不知捅到了哪里…… (南天门守将:奇怪,天门外面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大坨……金子?) 下一瞬,金箍棒刚将其阴影笼罩住整个“小雷音寺”,便在猴子的操控下,“咻!”的一声,朝着整座庙宇阁楼群砸……顿了过来? “孙悟空,安敢放肆!!” 可惜,不待金箍棒落下,这假寺庙内传来一道惊怒无比的粗犷声音来。 伴随声音出来的,还有一柄同样变得硕大无比的狼牙棒,“锵啷!”一声,便将金箍棒打得倾斜,朝着寺庙的侧边倒了下去。 “啧。” 见计划失败,猴子觉得有些扫兴的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又将金箍棒隔空变小收回,搭在肩膀上,朝那使出狼牙棒的对手挑眉看去。 而不知是黄眉大王还没死心,还是恶趣味仍在,这货收回狼牙棒后,保持着端庄大气,云雾缭绕的身姿,屁股下塞着一慢慢旋转凌空的莲花座。 身边甚至还带着那飘洒香花艳丽,瑞气缤纷的罗汉、揭谛、金刚、菩萨等打扮的佛界觉者。 就是这群罗汉菩萨的脸色和身份不太符合,一个个都苍白着脸色,身子哆哆嗦嗦,强装镇定,看来是被猴子的金箍棒给吓的不轻。 “孙悟空,你好大的胆子!见如来不仅不拜,竟还敢行凶?!莫非是又想入吾五行山下受罚了耶?” 许是为了扮得像,这黄眉大王还收了刚刚的粗犷声音,竖起手掌用模仿佛祖的宽厚声音道。 就是吧,配上他那快七窍生烟的愤怒脸色,两者就显得十分滑稽搞笑了 “噗嗤!” 陈启发誓,刚才不是他笑的。 扭头看了一眼,八戒和沙僧和他一样,正脸色严肃的提起武器相待呢。 “噗嗤!吭哧!” 可就在陈启刚转回头,这笑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更过分了! “唉,八戒,为师劝你一句,有时候忍不住,真的会倒大霉的。” 都不用再回头,听到那熟悉的“吭哧”声,陈启就已经知道了是谁了。 当即一边在袖袍掩护下,用手死命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止笑,一边对八戒好心的幽幽提醒了句道。 人在做,天在看,为师能帮你的也就到这了。 什么?你说猴子? 哦,他已经在旁边笑疯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能再表演一次吗?对对对,就是把手抬起来,问我老孙还怕不怕五行山……哈哈哈哈!哈哈哈!” 猴子用铁棒都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拍地狂笑道: “哈哈哈,好玩,好玩,我老孙还没碰到这么好玩的事,今天碰见你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真是值了,值了!” “孙悟空!你不是想取真经得正果吗?焉敢对吾不敬?” 黄眉大王的脸色一黑,本来欲抬起的巴掌,现在是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只能让脸色朝着锅底炭的地步大步狂奔,额头上都爆出青筋来对猴子怒喝道。 “哎呦,不行了,不能笑了,肚子都快笑没力了。” 猴子扒着金箍棒艰难起身,虽然勉强止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意依旧浓郁,笑指着对面嘲讽道: “你是哪方的孽畜,敢假扮佛祖?想用五行山压我老孙?哈哈,你不会以为自己扮成佛祖的模样就是佛祖了吧?” “来来来,我老孙就站在这里,你把手伸过来,看是我一棒子给你手打折,还是你一巴掌把我老孙压下去!” 我觉得,可能,大概,应该是你被压住。 陈启听着猴子嚣张的挑衅,脸色微变,正要开口提醒,忽的,一阵微风吹过,好死不死的,恰好带有柳絮飘进了陈启的鼻孔里。 惹得陈启只能张大嘴,深呼吸几口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啊嚏!” 也正是这个喷嚏,让陈启错失了最后提醒猴子的机会。 “呵呵,看来你这猴儿是习性难改,又想被吾制服了!” 黄眉大王假扮的如来佛祖冷笑一声,右手探出,朝着猴子就是一巴掌狠狠拍来。 “来来来,我孙悟空要是怕你一步,就不姓孙了!” 猴子叉着腰,将身旁插地的金箍棒拔起,冷笑看着迎来的大巴掌道。 真当谁都能用这一招对付他孙悟空? 看你孙爷爷今天能不能把你整条胳膊都干废,也好出一出五百年前的气! ——虽然猴子自认早就改过自新了,但也无妨他借机出出气嘛。 可就在猴子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金箍棒随心挥舞,欲将迎面的巴掌一棍敲碎时…… 忽见黄眉大王的袖袍鼓动,发出“叮咯”一声,飞一副金铙,不待猴子反应,就将其连头带足,完完整整的合在金铙之内! ‘我就知道!’ 陈启打完喷嚏后,一脸无语的将手拍在脸上,没眼看的想道。 如果说,猴子不耍阴招,正面对敌黄眉的胜率是几近于无的话,那么这种骄傲自满的时候,那就是百分百了。 百分百出糗。 熟知猴子性格的陈启,都不敢想象猴子在发现靠自己出不去金挠时,会怎样的无能狂怒加红温。 ……不会死赖在金挠里不出去了吧? 陈启叹了口气,不再细想下去。 其实他在猴子在山门外问他该如何的时候就想好了。 面对猴子发起的跑路邀请,陈启果断的点了拒绝。 无他,这一难摆明了冲他们去的,逃避根本就没有用。 黄眉这个家伙,八成跟老君下凡的童子一样,都是菩萨找弥勒佛借的。 既然如此,他们逃也是被金挠和人种袋抓,正面上也是被抓,还不如试着正面突破一波呢! 这就是陈启之所以撺掇猴子用金箍棒砸人的原因。 毕竟众所周知,很多神仙没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拽一下都能摔个倒栽葱,对吧,老,咳咳。 而黄眉再厉害,还能有多厉害?万一给他打个措手不及,一下通关了呢? 可惜,显然黄眉一直在关注他们,这条路子,直接被堵死了。 第166章 布袋和尚 其实…… 有知晓关键法宝的陈启在,无论是撺掇猴子玩阴的悄咪咪隐身偷袭,还是让猴子提前变蚊虫进去盗宝,这一难的胜算都不会低。 但还是那句话,这一难摆明了是菩萨找人来磨砺他们的,黄眉也没想着要他们的命,既然如此,陈启自然就没必要如此撺掇猴子。 就是吧,陈启也没想到猴子会输的……这么伤面子。 什么?你说那风来的蹊跷?不不不,陈启觉得一点都不蹊跷,正常,太正常不过了,毕竟,无形的…… 陈启断开思索,捂着脸,任由黄眉大王身旁那些假罗汉菩萨从瑟瑟发抖变成洋洋得意,乃至嚣张大笑的把他们捆了去。 嗯,期间八戒和沙僧反抗了,但不用黄眉出手,他们俩就又双叒叕的扑街了…… 黄眉大王也在此时收了幻象,自莲座上走下,显露出真身来: 蓬着头,勒一条扁薄金箍;光着眼,簇两道黄眉的竖。 悬胆鼻,孔窃开查;四方口,牙齿尖利。穿一副叩结连环铠,勒一条生丝攒穗绦。 脚踏乌喇鞋一对,手执狼牙棒一根。此形似兽不如兽,相貌非人却似人。 笑盈盈的上前拍了拍紧闭的金挠,咧嘴嘲讽道: “孙悟空!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连你爷爷的一巴掌都受不住?我告诉你,何须五行山,这金挠就能困你一辈子!” 得意的笑完,黄眉将耳朵凑近金挠细听,发现金挠内除了那“叮叮当当”、“砰砰啪啪”的棍棒敲击,拳脚相加之声,再无其他动静。 甚至在他弯腰细听之后,连那敲击的声音都没了,许是猜到了自己在看他笑话,那凶顽的猴儿失了脸面,便索性装死收声了。 “哈哈哈!这泼猴头!” 黄眉摇头晃脑的得意大笑起来,转身吩咐周边一同卸去伪装,透露妖怪真身的手下道: “你们几个,把爷爷我这金挠抬走,放我大殿宝座上,大王我这金挠可是个宝贝,放他三个昼夜,把这猴头化为脓血,再把他师徒三个一块蒸了受用再是。” “是,大王!” 几个小妖听令,喜气洋洋的将这金挠搬入寺内宝殿,一想到三日后就可以开荤宴,一个个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这边厢,小妖将金挠搬好后,回去与黄眉禀报,得了犒赏饮宴不提。 那大殿正上方,被妥善安置好的金挠,在发现周边无有动静后,“乒乒乓乓”的,又有微小声音传出,大抵是猴子发现周边没有人在看他笑话后,才放开了手脚折腾。 可这金挠绝非凡品,岂是他在里面能轻易打破的? 只见那金挠周身,偶尔会有点点拳印脚印并着那棍状凸起浮现,但出现不了多久,又会瞬间消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约摸一个半时辰,才因那大殿里出现了新的动静而消停。 “大圣?大圣!你在这金挠里如何了?” 五方揭谛鬼鬼祟祟的溜进这昏暗的大殿内,对那金挠悄声呼唤道。 只是没想到的是,任他们呼喊几遍,这金挠内都静悄悄的,半点反应也无。 “怪哉,怪哉,莫非这金挠不仅困住了大圣,其炼化之能也如此厉害,将大圣炼化昏迷了?!” 五方揭谛分为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 此时就是银头揭谛一脸恐慌的惊声猜测道。 就那猴头的肉身,这金挠能炼化得了? 金头揭谛微不可察的撇撇嘴,与陈启师徒他们待的时间最久,也最清楚这些人脾性的他在其他四人都慌乱之时,凑到金挠边,不慌不忙的以手遮嘴,小声道: “大圣,你也不想你师父被妖魔吃了吧?” 此话一出,金挠内原本闭目装死的猴子立马睁开双眼,面色一变,从木然变成了焦急,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挠着脸颊,为了摆脱尴尬,特意清了清嗓子才道: “咳咳,原来是五方揭谛啊,我老孙刚才因为这金挠里面不通光亮,满身暴躁,特意打坐调息了会儿,不便与你们回话。” “你们来此甚好,甚好,快快快,将这金挠打碎,放我出去,我也好去救我师父和八戒他们!” 果然,我就知道这猴头是在死要面子! 金头揭谛悄摸摸的翻了个白眼,冲其他揭谛点点头,和放下心来的几人合力,欲将金挠掀开。 可惜,几人之力明显不够,纵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金挠的裂缝处也依旧紧紧合拢,如同那受惊的河蚌一般,完全打不开。 “大圣,这铙钹不知是件甚么宝贝,连上带下,合成一块。只有一微小缝隙,小神等人神力力薄,不能掀动啊!” 五方揭谛喘着粗气,对铙内的猴子苦笑道。 “唉,遑论你们?我老孙在这金挠内废了不知多少力气和神通,都没能撼动这物件……罢了罢了,你们速去天庭,上告玉帝,让他派人来救我老孙罢!” 猴子在金挠内盘腿坐下,听着外面的声音,气烦苦闷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金箍棒变的凿子钻子,隔空挥手无奈道。 五方揭谛闻言,便留了四人在此看护金挠,监察动静,剩下金头揭谛一人,驾云升天,直奔天庭而去…… “悟空?” 黎明时分,陈启原本正靠在八戒身上安眠哩! 这黄眉大王虽然抓了他们,但也算以礼相待,虽以粗绳将他们捆住,但一日三餐却不曾短缺,昨夜吃饱喝足之后,师徒三人躺在地上,聊着半会儿天方才入睡。 八戒甚至还有闲心,嘲笑奚落猴子的大意,最后导致自己受困法宝不说,还丢了一个大人,待此难渡过后,非得好好在他面前多提起几次不可。 至于猴子的安危? 拉倒吧,按八戒的话来说,那就是祸害遗千年,就他那猴哥的本事,这世上能收拾得了他的能有几位? 那几位哪个有闲心在此做妖怪? 危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那困住猴子的法宝也不打紧,这一路走来,什么时候见过有甚法宝真难住猴子了? 无非就是花点心思和时间,再不行去天庭南海搬救兵就是。 反正在看见猴子又被抓住前,八戒沙僧两个是这么想的。 他们俩还等着猴子来捞他们呢!结果睡着睡着,就被一阵阵嚷嚷声吵醒,挪起身子一看,好么: 亢金龙、昴日鸡、女土蝠、房日兔…… 不是那天上的熟人二十八星宿还能是谁? 只是独独少了还在历劫的奎木狼,而灰头灰脸的猴子刚好接过这个空缺,使人数完美的保持住了二十八之数。 “哎呦!猴哥!你怎么和这么些星宿一起被抓回来了?” 听着陈启的一声惊叫,被吵醒的八戒沙僧两人忙拱起身前来瞅看,才发现了那喧嚷之声的来源,当即八戒就苦着脸惊讶道: “不会你和这么多星宿一起上,都不是那妖怪的对手吧?完了完了,我老猪这次莫非真要被蒸吃了?那妖怪说三日之后,就要把我们用铁笼关住蒸哩!” “师父,你没事吧?” 猴子先担忧的回应了陈启一句,待看到陈启默默摇头示意后,才转过脸对八戒一脸难受的郁闷吐槽道: “别提了,那妖怪武艺尚可,但想擒住我老孙还差的远呢!遑论还有这些星宿神君帮忙,可奈不住那妖怪手里的法宝厉害啊!” “好不容易打碎了那烦人的金挠,结果这妖怪也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一个旧白布搭包儿,对天上一甩。 ‘哗啦啦’的就把我和星君们都收进去了,再倒出来,一个个的都是手麻脚软,骨头都酥了两斤不说,身上皮肤都起皱了!” 猴子抬起下巴对八戒一指,示意道。 而得了提醒,几人才注意到被绑的星宿,一个个瘫坐在地不说,身上的一层皮也是凸起凹陷,红红丑丑的。 几个女星宿即使使不上劲了,还一拱一拱,尽量将面庞埋入了胳膊,大腿之内。 也就猴子仗着一身的金刚不坏,虽然有些脱力的平躺在地,但外表上不见损伤。 “大师兄,这二十八位星君你是什么时候请来的?” 沙僧也探出头来,暗暗扫视完了一圈那一个个蔫了吧唧的星宿,对猴子好奇问道。 “嗨,还不是昨夜二更时分,五方揭谛助我脱困的时候,发现那金挠神异,只能去往天庭搬的救兵,玉帝老官儿就差了二十八星宿下凡助我释厄降妖……” “结果没成想,好不容易借了亢金龙角尖藏身出来,最后又通通被这布袋捉去了,晦气,着实晦气!” 猴子鼓着腮帮子,俱将来龙去脉与师父师弟道来。 “布袋……” 早就知道大致剧情的陈启丝毫不慌,只是有些诧异猴子怎么没跑掉,便出于万一的担心,给了猴子他们提示道: “说到布袋,这黄眉又假托的佛祖之名,号称是什么黄眉老佛,可见与我佛门缘分不浅,定不是籍籍无名的人物,悟空,你们可曾听说过布袋和尚的传说?” “布袋和尚?” 猴子听了陈启的提示,皱起眉头,细细思索后,一脸茫然道: “师父,你是想看能不能靠这个摸清那和尚的跟脚?可我老孙没听说过这甚么布袋和尚啊?” “是啊,我们也没听过……” 一些星宿思索后也纷纷摇头道。 没听过么? 陈启失望的闭上眼,布袋和尚也是一名着名的法师,留下了不少的传说轶事,因其经常手提布袋,身体胖又坦胸露腹,笑口常开,眉皱而腹大,出语无定,随处寝卧,被传为弥勒佛的转世化身。 而若是猴子他们听说过的话,借助这段联系,他就能提醒猴子,去找人问路,直接搬弥勒佛过来,也省得绕弯路。 不过看样子,这个指望是破产了…… 因为他也摸不准这布袋和尚是不是真的弥勒转世,而且时间线也不确定,假如弥勒佛还真准备过不久用这个名头下凡转世,却被自己提起“预言”,那乐子就大了。 “师父,布袋和尚的传说?我老猪知道啊!” 就在众人皆放弃了这条思路时,八戒却突然给了所有人一份意外之喜。 “八戒?你竟然知道?快快快,说出来听听,若是能以此找到那妖怪的跟脚,我老孙就是没琢磨出他的弱点,也好找专人降他!” 猴子精神一振,兴奋的看向八戒欢喜道。 “但我觉得这好像和那妖怪没有关系……好吧,你们要听,那我就先说说吧。” 迎着周边人的期盼目光,八戒耸了耸肩,略做回忆道: “我记得,老早以前,就在街上听路过的人说起过,说有一群和尚,喜欢行善积德,除恶安良,但也贼能吃,随身带着掏不完的布袋,可以背走一袋又一袋的干粮米面。” “那布袋原来是用来装米面的?等等,不对,你说的这个怎么越听越熟悉?” 猴子本来根据八戒所说,还在猜测两个布袋之间是否有联系,可他的脑筋稍微一转,就发现了里面的蹊跷之处,无语的抬起头问道: “呆子,你说的……该不会是我们留下的传说吧?” “昂,不然你以为嘞。” 八戒欲抬手抠抠鼻子,但想起来自己还是被绳子捆绑的状态后,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用那一双无辜的亮晶晶大眼睛看着猴子道: “师父说布袋和尚的传说,我老猪就听过这么一个啊!” “…………” 一众人被这呆子的操作气晕,就连陈启也抽搐了几下嘴角,彻底打消了提醒猴子的想法。 得,布袋和尚竟是我自己? 看来麻布袋虽然好用,但也不可多用啊……名声都变成这般奇奇怪怪的了? “我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个呆子,算了,还是靠我自己吧!” 猴子没好气的嘟囔几句,闭目感受着手脚无力的恢复情况,盘算着待到天黑时分,趁那些妖精妖怪睡着的时候,不如直接挣脱绳索,带着所有人逃了去耶! 这一闭目,就是直接闭到了天黑时分,这一整个白天,许是因为庆祝多抓了二十八星宿,又将鼎鼎大名的孙悟空重新抓回,黄眉大王带着一众小妖排筵畅饮,自旦至暮方散,各归寝处。 也因此,除了给陈启送了一碗寡淡的白米饭,配一碟烫过的“原汁原味”山野菜外,其他人都没捞上啥吃的。 自觉吃独食不太好的陈启本想将这仅有的一碗饭菜推脱掉,可猴子几人表示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就师父你凡人一个,一顿不吃就饿的慌了,何况一整天? 还是劝着陈启在送饭小妖的监视下,三两口的将饭菜吃完。 直至夜深妖静之时。 猴子“唰”的一下睁开了那双幽幽泛光的金眸。 第169章 七绝山!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原本让猴子有些束手无策的黄眉大王就这样栽在了自家师父和猴子的联手之下。 布袋子和狼牙棒被弥勒佛缴了不说,猴子假变西瓜趁机钻入他的肚子里后,还给他好一阵折腾,什么翻跟头啊,竖蜻蜓啊,龙卷风摧毁停车场啊,抓肠挠胃,揪脾踢肝,那是怎么疼怎么来啊! 直到黄眉大王被折腾到满地打滚,涎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出够了这两日所受的气后,猴子才肯从他口中跳了出来。 那弥勒佛也是生怕黄眉就这样被猴子一棒打死了,见猴子还不依不饶的又擎出铁棒欲教训教训黄眉,忙用人种袋将其收了进去护住。 还不忘询问捂着肚子在袋里打滚的黄眉,自己那个金挠何在。 在知道金挠被打碎了后也不急,又问了金挠残骸的位置,在知道被供奉在小西天小雷音寺大殿莲台上后,一把扯住猴子,嬉笑着要他带他去寻回法宝碎片。 身为一棒子敲碎金挠的“罪魁祸首”,又见了那弥勒佛有意无意的晃了晃肩上的搭布袋子,心虚的猴子哪里敢拒绝? 索性也要回去解救陈启他们,便给弥勒引路,领他回了小雷音寺山门。 只是猴子救师情切,胡乱给弥勒佛指了个方向后,就连忙跳上屋顶,搭目细察,欲将陈启几人的下落找出来。 结果这一番寻找,陈启几人还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剩下的那些小妖,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已经得知了黄眉被擒,正各自慌慌忙忙,吵吵嚷嚷的收拾包袱行囊,要四散逃命去呢! 但猴子会让他们走得这般轻易? 双眼微转,便有金光闪烁,在看清那些小妖身上或凶或平,以及极少数的良善之气后,跳下墙头,挥舞铁棒,打死那些冤孽缠身的,放过了那些平平无奇以及尚有良心的。 当然,放也不是凭白的放,用那根打死无数恶妖后,依旧干净光滑的铁棒,威慑告诫了他们番莫要作恶的道理。 随后,通过那些活下来的小妖指路,才赶过来将悬梁吊起的几人救下。 这也是为什么,陈启在看见猴子现身时,身旁会有弥勒在,以及他所说那番话的原因了 ——猴子受他荼毒,自行开发了“物理”式渡人(妖魔鬼怪)上“西天”的妙法。 而弥勒显然也是个乐子人,看着猴子敲死恶妖还满不在乎,但对那一棒一条经文的创意却感到十分有兴趣。 临走前去大殿拾回破碎金挠时,还咧着嘴,嘀嘀咕咕着准备回去炼制一只法宝大棒,一棒子下去,能给人敲进去满脑袋的经文和释义。 嗯,就用黄眉那根敲磬的槌儿,再在黄眉身上先试试,新法宝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当头棒喝”! 谁叫黄眉此次前来设卡阻挠,虽然有他弥勒佛的默认和放纵,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心境修持不够呢? 还是得狠狠的用经文“注入”净化啊! 可怜的黄眉,希望他回去以后,能够适应自家老爷的新法宝吧。 (来自旁听时,不断给弥勒佛出着馊主意,指定了黄眉当第一任体验者的,幸灾乐祸的猴子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弥勒佛确实不一般,那碎裂的金挠被他一把摄到手里,吹了口仙气,再念声咒语,无需外力重铸,立即返本还原,重新变成了一副完好无损的金挠。 而看着弥勒佛左手金挠,右肩搭袋,狠狠吃过这两件法宝苦头的猴子,挠了挠头,悄无声息的往陈启身后躲了躲。 如果陈启所料不错的话,在没想出破解这两件法宝的法子前,猴子应该会离弥勒有多远离多远了。(笑) 随后自然就是弥勒佛驾云离去,重回西方极乐世界,以及师徒几人解救一众星宿神将,与他们感谢告别的事了,这些事陈启都在场,就无需猴子再述。 另外,陈启总觉得弥勒佛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但说起来也没什么根据凭证,完全就是他自我感觉,弥勒佛在看他的时候,眼里笑意会更浓郁一点…… 可弥勒佛本来就是一个笑口常开的佛陀,脸上基本无时无刻的在挂着笑容,这浓郁一点,淡一点,肉眼看上去,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陈启也只能猜测,或许弥勒佛看到他,就想到了被贬的金蝉子,所以在看笑话,幸灾乐祸? 当然,也可能是真正看穿了他的底子,佛陀伟力,不可思议。 可既然如此,身为佛家大佬之一的他,怎么会不去追究呢?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最后看了眼小雷音寺的山门,离去前的陈启挠着自己有些发痒的光溜溜圆头,暗叹自己或许是要长脑子了。 ………… 日薄花房绽,风和麦浪轻。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自陈启一行人离了小西天的小雷音寺,一路赏花弄景,时不时的借宿人家。 若是运气好,借宿的人家还恰巧种了桑树养蚕,那几人还能顺便蹭些甜美的桑葚,吃的手口尽被染上紫红之色,半天都洗不掉。 偶尔还有猴子外出化缘,采来的樱桃,枇杷,梨子,柰(苹果)等水果供他们饱腹,可以说,此时节的日子,可比冬天好过多了。 这一日,几人又走到了日落时分,原本陈启和猴子还在讨论着今夜是搭个棚子凑合,还是拢个篝火露宿,正逢前头竟是一片村庄,便舍了先前的想法,缓步上前,看能不能捞个床来睡睡。 就是人家客房不够,睡不下他们,买点米面粮食,补充些杂七杂八的物资也是好的。 老规矩,到了村庄门前,猴子几人牵着马驻步,在后面卸下行李歇息,由陈启独自拎着锡杖上前敲着门扉道: “打扰了,不知贵人家可有人在家?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一路西去,欲借宿一晚,可有好心的施主收留我们一夜?” “来了,来了!” 陈启的喊声刚刚落下,就有一苍老人声应和,院子里也传来了脚步声动静。 不一会儿,一手拖藜杖,足踏蒲鞋,头顶乌巾,身穿素服的老者径开了门,倚在门边,好奇中带着几分戒备的上下打量着陈启。 待看到陈启手持锡杖,卖相很好时,老者眼里的戒备散去大半,只剩好奇道: “你是东土来的和尚?西去作甚?” “欲往西天拜佛取经,带回东土超渡群鬼。” 面对老者的疑问,陈启笔直站好,竖掌相迎,含笑回道。 “乖乖,还要去西天取经哩!” 老者闻言低头,含糊嘟囔了声,抬起头后,又一脸可惜的对陈启劝道: “你一路走到这,一定很辛苦吧?小老儿都不知你所说的大唐在何地,想来离此处甚远。但你走到此处,恐怕就走不下去啦! 还是收拾收拾行李,转头回去吧,我看你年纪尚轻,现在回头,也不至于落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 见面就说死字,这位老施主可真是……够性情人物的。 没想到敲个门借宿还能遇上这种善意“诅咒”,陈启心头有些无语,但也知对面老者没有恶意,而是真心所发,想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对于落叶归根还是很有执念的。 所以对于陈启的劝诫,也算是有感而发。 至于陈启的外貌年轻? 没办法,吃了人参果就是任性,不仅相貌和他当年刚出河州卫时一模一样,英俊帅气,就连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也没将他的脸琢磨掉,依旧白嫩光滑,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呢! ——因为他和老唐都没有蓄胡须的习惯,所以头上和下巴唇上都是光溜溜的,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咳,说回正题,稍稍无语过后,面对老者的劝诫,陈启心头也有着熟悉之感,总感觉这景象自己之前似乎遇过,便合手微笑道: “老施主还请明言,贫僧为何到此就只能止步了呢?是前方路险难行,还是有妖祟强人拦路?” “你这和尚,猜得还挺准,想来这一路走来,也遇见过此般事?” 老者有些惊讶的看了陈启一眼,点点头,叹了口气,捻着白须,娓娓道来道:“我这庄村西去三十余里,有一座山,山名七绝,山里还有一条稀柿衕(tong,此处作胡同之意,嗯,莫名感觉好地道啊)。” “为何会被这样叫呢?这就要说起柿子这东西了,这七绝山径过有八百里,满山尽是柿果树。” “又因为古语有云,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故名七绝山。” 老者将那七绝山的来历说与陈启听,而陈启一边觉得这七绝山之名和那密密麻麻的柿子树很熟悉,一边不禁眼前一亮,点头称赞道: “八百里山头上尽是柿子?那待到结果之时,不得满山遍野的红灯笼悬挂?真可谓一副盛景啊!届时,哪怕无田供人耕作,每年摘取柿子腌制留存下来,恐怕也能养活不知多少人吧?” 这可是绵延八百里山头的果树! 哪怕是放在他上辈子那个生产力发达的世界,一年结出的果子也是足以让很多人瞠目结舌的,更遑论在如今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 要是有流民知道存在这么一个地方,恐怕就是爬也要爬过来! 而且不用回头,就凭陈启对自家徒弟的了解,八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恐怕已经在流口水了,并且指定在深恨自己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在秋天! 谁知道,听了陈启的称赞,这老者眼里却没多少与有荣焉的欣喜,反而露出个苦笑来道: “和尚啊,你说的没错,想当初,我们这片庄子的先人,就是因此决定在此处定居的……” 想起小时候听自己太爷爷说过的,一群衣衫褴褛的破落流民,拄着木棍,拿着破木碗,饥肠辘辘又拖家带口的来到此地,被那满山遍野的火红柿子惊呆的场景…… 老者的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可惜,再想起如今因为那漫山遍野的柿子惹来的麻烦,老者嘴角的笑意收敛,继续苦笑道: “可恰恰就是这柿子太多了啊,和尚啊,你想想,我们这里不过一片小村庄,传承这么多年,也不过五百多户人家,就这么些人,敞开了肚子,一年到头都吃柿子,那也吃不了多少啊!” “而且柿子虽好,也不能一直吃啊,不然轻则腹泻肚痛,重则患上那消渴之症,人可就死定了!” 向陈启解释了句,顺便反驳了陈启全靠柿子养活人的不切实际念头,老者才继续道: “因此每年这山上都会有大批大批的熟烂柿子滚落,一路滚到那山里的一条夹石胡同里,将其尽皆填满了。 又淋了那雨露雪霜,经霉过夏,形成一路污秽。这哪里是稀柿衕?我们平日里都称呼为稀屎衕! 但逢刮西风,就有一股秽气被吹过来,那味道,就是掏那陈年的粪坑都没那般臭! 也就是你运气好,来的时候正值春深,刮的都是东南风,所以还不闻见也。” 说到此处,老者还不禁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眉头紧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显然是回忆起了那股恐怖的臭味。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舍不得在这开的良田,这片村庄都在考虑要不要集体搬家算了。 毕竟整个村子都泡在一股粪臭味里,是个正常人都难以忍受,就因此,他们村子娶媳妇都比旁的村落难些! 只能说有舍有得,前因后果吧,他们的祖宗因为满山遍野的柿子能让他们饿不死,选择了在此定居,他们这群后世子孙也只能忍着同样因为柿子带来的“恶果”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完老者所言,陈启若有所思的颔首附和道。 如果说七绝山这个地名还没让他回想起来这地方,那这个柿子堆积的恶臭通道倒是让他回想起了这究竟是哪一难…… 七绝岭上,赤色大蟒! 没错,就是陈启记忆版本里的,一只“美女蛇”,需要吸食人血,才能永葆青春的那条! 而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被猴子和八戒逮住后,乱棍打死,一路挑起送了回来,按照大小来看,不过七八米而已。 “唉,其实小老儿说你过不去了,不仅是因这稀屎衕,还有那妖祟拦路……” 第170章 夜宿驼罗庄 正如陈启所回想起来的那样,此处不仅有不知道多少年累积下来的烂柿子堵路,还有一只妖祟拦路,那老者此时就倚门叹息道: “我们这地方,虽然有那稀柿衕算作烦恼,但往日里也算清宁安康,大家伙在此安居乐业,不说是人间胜地,但也可道一句太平地界。” “偏偏三年前六月份的时候,刮起了一阵邪风!” 那老者说到此处,脸上浮现恐惧,拿手指了指西边方向,继续道: “那时节大家都甚忙,打麦的打麦,插秧的插秧,忽见风起,一阵昏天暗地,还以为是天变了,一个个慌的晕头转向。 谁知那风是妖邪起的,黑雾是它吐的,那黑乎乎一片所过,牛马猪羊,鸡鸭鹅犬,那是见什么吞什么啊!就连活人,无分男女老少,也尽皆被它活吞了!” 老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咽下一口口水后,才悲愤道:“这妖邪所过之处,半个生灵不留,那天之后,我这庄上好几处人家都挂上了白绫,披上缟素,更有不知道多少人家丢了牲畜,日子难过了多少!” “啐!老头子家的一只黄犬,老牛,就是被那妖祟吃掉的!” 老者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显然对那吃人吞物的妖精十分厌恶仇恨,又想起了什么,看向陈启,一脸同情道: “这妖精应是尝到了甜头,自此之后,常来我庄上作孽,和尚你若西去,本就有那稀柿衕拦路,过不得去,如今又有妖精作祟,过去瞅一眼,命怕是都要丢在那里!” “今日天色已晚,小老儿暂且留你一日,明日早时……嗯,不行不行,那妖精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这几日怕是就要过来作孽,和尚你要是不嫌弃,与我这里躲几天。 待那妖精退去了,便抓紧时间,从哪来的回哪去,速速离去吧!这西天,再怎么想去,也不能把命丢了不是。” 老者摇了摇头,一边把身子让开,示意陈启进来,边叹了口气。 也就是人离乡贱,没了此处良田耕种,庄上大伙就没了生计,又只要多整点牲畜活物放在房屋外面,那妖精吃饱了也就不会特意吃人。 他们早搬走了,隔段时间就有妖精上门逮啥吃啥,不仅破财,还吓人啊! “阿弥陀佛,贫僧谢过老施主的好心,”陈启感受到对面老者的好意,脸上笑容更加真挚,也不忙着进屋,立在原地,笑意盈盈道: “不过老施主且宽一宽心,贫僧一路走来,所遇妖魔无数,今日恰逢这妖祟作乱,既其祸害民生,贫僧的几位徒弟又有些神通手段,合该斩妖除魔,还此地一个清净!” 说到最后,陈启笑眯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光,看来这大蛇不论哪个版本里,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还是早点送它上路为妙! “你还有徒弟?厉害吗?神通手段……” 老者看着陈启那淡然自若,自信满满的样子,又思及这和尚能远道而来,必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即眼前一亮。 正欲细问,就见这温润和尚身后探出一颗毛脸瘦削的头来,喜滋滋的笑着开口道: “厉害厉害,神通手段高着呢!老人家,快快与我说说那妖精底细,我这就去替你除了,你只需管我们一晚上住宿,最好还能请我们吃顿饭就是!” 原来是八戒和沙僧卸了担子在那还能拿袖袍扇风,歇息歇息,猴子却早就等得无聊了。 远远的一听到老者提到了妖怪,眼放精光,蹑手蹑脚的便走到了陈启身后细听,再听到陈启要接下这茬子后,更是当场喜得探出头来应道。 “哎呦!这哪里来的……” 谁知道这老者见了猛然窜出来的猴子,被其奇异的样貌一惊,陡然之下,一声惊呼,倒退了三步,还是陈启生怕其摔倒,忙上前扶住了这位摇摇晃晃的老者。 而老者被陈启扶稳,攥紧了手里的藜杖,硬着头皮打量了番猴子的周身上下,见了那僧鞋僧袍,心里才算安定许多,小心翼翼的问向身旁陈启道: “长老啊,这就是你那有神通手段的徒弟?” “正是正是,我这徒弟因为手段高强,极善降妖除魔,所以闻妖则喜,又因为身有异于常人的手段,相貌也与常人有异,若是因此冲撞到了老施主,还请老施主见谅。” 嗔怪的看了一眼毛毛躁躁的猴子,陈启转身弯腰,笑着替猴子赔罪道。 而猴子见着陈启替他擦屁股,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心虚的以嬉皮笑脸应对。 “不不不,长老无需如此,高徒如此行事风范,好,很好,非常好!” 谁知老者在得了陈启肯定,又听了那番赔罪的话,脸上却是突然笑开了花,见着猴子那尖嘴猴腮的脸,浑身上下的毛也不害怕了,反而是越看越乐,越瞧越喜: 对啊,这高人就是要和普通人不一样啊!瞧这位师父长老,一看就是细皮嫩肉,不通拳脚的,再看这位后来的这个毛脸徒弟长老,瞅瞅,骨挝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毛眼毛睛,看上去就不一样! 这样的和尚,才是能治妖怪的好和尚啊! 当即将弯腰的陈启扶起,激动的握住陈启双手,摇晃道: “长老,请请请,是小老儿老眼昏花,不识高人面目,还请先入寒舍歇息一叙,再论除妖之事。” 嘿,这老头儿,识货啊! 还不知道自己形象在老者眼里是如何“怪异”的猴子,见其态度如此热情,满意的点点头,赞许想道。 寻思着,冲这老头的态度,这次就是多费点功夫,他也非得把妖怪捉出来,拿铁棒敲死喽! 而陈启也好久没遇见过这般胆大开明的普通人了,除了第一眼措不及防受惊外,第二眼居然就没事了?甚至盯着猴子的眼睛里都冒光。 当然,这是好事,陈启面对老者的热情邀请,笑着点点头,还不忘给八戒沙僧两人铺垫道: “老施主,贫僧还有两个徒弟在外头,皆是异人异貌,还望施主见了,莫要受惊。” 像这样的徒弟,你还有两个?! 怪不得能一路从什么东土大唐走到俺们小西天呢,乖乖,这长老是真有点东西啊! 老者听了陈启的话,看向陈启的目光变了,变得钦佩尊敬起来,不等陈启呼喊,自己主动就出了门,对门外树下,坐在行李上歇息的八戒沙僧招呼道: “外面可是长老的两位高徒?请进请进,天色已晚,还请在寒舍住下,若不嫌弃,小老儿还有些粗茶淡饭招待!” 看着满脸堆笑,越瞅他们越高兴的老者,八戒和沙僧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一眼: 师父和大师兄是不是给这老人家灌迷魂汤了,怎得这么热情? 不过两人也不是那种爱细究的性子,收到邀请,乐呵呵的回了礼,牵上白龙马,挑起担子,跟在老者的身后就进了门。 一行人入内,只见那荆针棘刺,铺设两边;二层门是砖石垒的墙壁,又是荆棘遮盖,再入里,才是三间瓦房。 想来,是老者为了防妖怪特意做的措施? 陈启和同样四处好奇打量的猴子点点头,又发现这屋舍虽大,除却老者外别无他人,想来若不是老者是在古代罕见的单身老汉,那就是内里别有一番伤心事。 也未刻意提起,只是在老者搬来桌椅,招呼他们坐下,欲独自离去做饭时,被陈启喊住,劳烦了八戒过去,一同陪他烧饭。 片刻后,饭菜上桌,也确实如老者所说,尽是些面筋、豆腐、芋苗、萝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饭、醋烧葵汤之类常见的普通饭菜。 只是为了招待他们,量做得很大,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可见诚意还是有的。 而一行人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这些年的西行路走下来,有热的饭菜吃就不错了,哪里会要求太多? 于是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当然,老样子,最后剩下来的饭菜尽被八戒打扫到了肚子里去。 老者看了也不心疼,反笑眯眯的问八戒可吃饱了,若是不够,他再去蒸三笼米面。 以八戒海量的胃口,自然没吃饱啊,但他虽然闻言有些蠢蠢欲动,却思及眼前老者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地主老爷,所以吞了吞口水,以莫大毅力,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嗯,绝对和一旁笑眯眯猴子舒展活动的拳头没有关系。(陈启作证:因为这呆子真想吃的话,顶着猴子的拳头也是要点头的) 饭后,老者为他们各泡上了一壶茶,又搭梯上房顶,在荆棘层下,翻出了七八个去年摘下,保存至今的蔫巴巴,熟透了的柿子,还去屋内掀开簸箩,摆了一盘柿饼,皆奉上桌前,供师徒四人食用。 “嗯,这柿子好吃,甜滋滋的,师父,你也吃啊,喏,这个,一看就甜。” 一看到那红彤彤,软乎乎的柿子,八戒就眼睛一亮,捡了一个拿起来,皮都没剥,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就连核带皮的吞了。 感受到那舌尖上的甜味,这呆子迫不及待的又拈起一个塞嘴里,还不忘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塞进陈启手里乐呵呵道。 “唔,老人家,说吧,那妖精家住何方?是何样貌?我老猪也不白吃白喝你的,报个消息,我明日就和我师兄出去,把那害人的妖精一耙子筑了!” 正所谓吃人嘴短,八戒一边不亦乐乎的嚼着嘴里爆出甜美汁水的软糯柿子,一边拍着肚皮对老者笑道。 “呵呵,不急不急,还未请教各位长老名姓呢。” 眼瞅着黄昏已至,屋内越发昏暗,老者取了厅堂内一旁的油灯点上,在昏黄灯光下,看着吃柿饼,剥柿子的热闹一行人笑呵呵道。 “贫僧法号唐三藏,这瘦削的是我大徒弟,法号孙悟空,这壮硕的是我二徒弟,法号猪悟能,又有个猪八戒的小名,这高大的是我三徒弟,法号沙悟净,不知老人家贵姓?” 坏了,光顾着吃了,忘记和人家互通名姓了,陈启恍然的放下手里的柿饼,在僧袍上蹭了蹭手,礼貌的站起竖掌回道。 “欸,长老不必客气,且坐,且坐,”老者见陈启站起,忙招呼他坐下,而后才笑回道:“小老儿哪沾得上什么贵气?不过一个姓李的糟老头子罢了。” “嘿,老人家自谦了,我记得,师父他出身的大唐皇室就是姓李的吧?说不定老人家和他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哩!” 猴子闻言和老者笑言了一句,又好奇道: “老人家姓李,莫非贵地就是李家庄了?” “小老儿祖上逃难出身,又不知和那大唐隔了多远,怕是攀扯不上亲戚的。” 老者被猴子的这番话逗笑,摆摆手否认后,又笑道: “而且这位孙长老猜错了,此地唤做驼罗庄,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杂七杂八的姓具有,就我一人姓李。” 毕竟祖上都是一群逃难来的流民,很多都是家乡遭灾,活不下去,四散奔逃的,逃荒路上,恰巧遇上了,刚好抱团而行,姓氏自然繁杂。 “哦,原来如此。”猴子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在意,继续笑着追问道: “这名也报过了,地方也晓得了,还不知那妖怪住哪呢,老人家,还是快快说出来吧,我等也好明日起早拿了那怪,不耽搁行程。” “啊,这……” 老者脸上闪过一抹难色,揪了揪胡须愁苦着脸道: “不瞒诸位长老,这妖怪来时狂风滚滚,黑雾迷迷,退时风停雾散,但妖怪也没了踪影。 说实话,我等连它样貌如何,是个甚么成精都不知晓,何谈知它住哪?只晓得这妖精贪食,隔一段时间就来我们这一次,算算时间,就在这几天了。” “不知外貌,不知来历么……” 猴子闻言点头沉思,感觉有些麻烦,但好在这老者说妖怪这几天就会来,那他们也不是不能在此多停留几天,好捉拿妖怪。 毕竟师父最讨厌这种祸害百姓的妖怪了,不把它除了,师父恐怕也不肯走。 而且若真等急了,他老孙随便拘个游神土地过来问一问就是,不耽搁事! 第171章 夜间妖来 心中主意敲定,猴子也捡了个软柿子,却不剥皮,只开了个小口,拿嘴凑上去吸允,感受到那盈满口腔的甘甜带絮柿汁儿,喜的眯起双眼,还不忘好奇问道: “对了,老人家,你这庄上姓氏杂多,是不是也因此人心不齐? 这妖精上门搅扰了三年,想来也不知害了多少牲畜性命。 可若每家出银一两,五百家,轻轻松松就可凑五百两银子,不拘到那里,也寻得一个法师把妖拿了,却怎么就甘受它三年磨折?” “非也,非也,”老者听得猴子的问话,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 “孙长老却是想差了,我这庄上名姓虽多,但都是几辈子的邻居乡亲了,家家户户都有通婚,论起来,都是血脉亲人,只是家名传承不同而已,如何人心不齐?” “这银子啊,也不是凑不齐,而是请不到厉害的法师啊!” “哦?莫非你们还请过他人来除妖?” 八戒听到此处,眼前一亮,边嚼着嘴里甜滋滋的柿饼,边出声问道。 就连陈启和沙僧也将头抬起看了过来,颇为感兴趣的静等吃瓜。 毕竟在陈启印象里,除了那美女蛇吸血由老变年轻的景象,以及猴子和八戒欢欢喜喜的挑着大蟒蛇归来以外,别的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如今能在老者这听到一些新鲜消息,倒也适合在饭后吃点心的时候闲聊搭配。 “前两年就请过,”面对几人的好奇询问,老者也不含糊,略作回忆状,抬头瞅着屋顶慢慢道来: “我记得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吧,说山南里有个和尚大师,会些降妖除魔的本事,我们庄上人家,就家家户户的凑了三五两白银,请的他出山降妖。” “唉,结果这和尚卖相上看去厉害得不得了,真碰上那妖怪,哦豁,妖怪没降了,自己命还丢了! 害得我们又掏钱买棺木给他殡葬不说,先前说好的银子给了他徒弟,他徒弟还尤嫌不够,一直吵着要去县里告状,至今都纠缠不清,头疼死我们了!” 老者回忆起来后,脸上出现了失望,忧愁,嫌弃等各种难言的表情,最后摇着头对陈启几人叹气抱怨道。 “实力不够么?”猴子挠着下巴,对那和尚徒弟的纠缠之举不作评价,只眨巴眨巴眼睛,追问道: “老人家,那和尚和妖精斗法的情况,你们可知晓?” “知道,知道,我们那次听这和尚说要降妖,有几个胆大的小伙特意在门外留了缝隙,想偷看个清楚,小老儿身无牵挂,也和他们一起,凑了个热闹。” 老者点起头,比手画脚着说来道: “那个大和尚,披领鲜红色袈裟,先在庄口念了卷甚么《孔雀经》,后面又诵了一卷《法华经》。再把香炉点起,手拿一个金色铃铛,边念些我们听不清的东西,边奋力摇晃。 唉,这和尚其实是有些能耐在身的,这铃铛一晃,经文一念,嘿,别的不说,那妖怪是被他直接念过来了! 但是吧,这妖怪来了,他降不住啊!我们就看见,他面朝着那妖怪,正面劈了一拳,反手又挠了一掌,可那妖怪的模样还是没露出来,反是他整个人被妖怪随便一下子就打翻了。 露出了他那个点疤的光溜溜皮头不说,人也倒地没动静了。 那妖怪估摸着得了胜,倒也没迁怒我们,收了云雾,晃悠悠的便退去了。我们等了半天才敢上前细看,把那和尚翻起,好家伙,那头都被打成了个烂西瓜的模样了,那人还能活嘛!” 老者大力拍了拍手背,一脸无奈的又道: “前年折了个和尚,去年我们就又请了个道士,那道士头戴金冠,身穿法衣,善使令牌符水,据说有驱神使将,拘鬼捉妖的大本领。” “这次的也确实厉害,令牌一晃,那妖怪就被他招来了,大战了一个白天多,直到深夜,那妖怪才驾云雾回去,我们庄的汉子大着胆出来找他,好么,这位落水溺死了!” “唉,也就是这家的比较讲理,命虽丢了,收了我们庄子的钱粮也就认了,没与我们纠缠,不然呐,这妖怪没除了,我们平白还得多背两桩麻烦事。” “不过这钱粮消耗也都是实打实的,再加上这妖怪时不时来我们庄上‘打秋风’,我们庄子都快被吃赔穷了!” 老者唉声叹气后,看着陈启一行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长老啊,不是小老儿我心疑你,只是我们庄子吃过亏,有了忌惮,如今听长老要除妖,不知可否与我们本庄几个长者,一同写个文书?” “到时候,若除了妖邪,文书上不论写了多少银两,我们都尽数奉上,可若是事有不谐,也好有个依据说法。” “哈哈,老人家你这是被人赖怕了?”猴子被老者这番话逗笑了,摇头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老孙先前不是说了么,无需什么金银报酬,你管我们住一宿,一顿饭就成,何须金银道谢?” “欸,这妖怪难除,岂能以此轻礼答谢?孙长老安坐,我去请几个和我一般年纪的来,写下文书,也好敲定报酬!” 老者闻言却是不肯,起身和猴子撕吧两下,打起灯笼,朝着左右邻居而去。 “嘿,这老儿,还挺倔强。” 看着离去的老者背影,猴子挠了挠头,有些没辙的笑说道。 “呵,老施主如此也是番好意,你且安他心就是,不过这村庄受妖怪所害,确实不怎富裕,金银之类的报酬就算了吧。” 看着能以凡人之身,挣脱齐天大圣阻拦的老者,陈启心里笑言几句“恐怖如斯”后,也未多管,只将桌上的柿子柿饼各拿了一个,晃悠悠的出了门道: “悟空,这柿子不错,我去带点给白龙马尝尝,一会儿老人家带着人回来,你和他们慢慢说去吧。” 欸,不是,师父你这就撂挑子了? 瞧着陈启麻溜离去,知道陈启此去不仅是想喂马,怕是还想躲清闲,猴子不由抬手作势的郁闷想道。 果然,不一会儿,那老者就又带着一大批的老人及其家眷来访,将猴子他们围了个团团转,七嘴八舌的争吵起来。 有说猴子这身体瘦削,不是那妖怪一口吞的,还是一旁的猪长老和沙长老看上去孔武有力些,更适合除妖。 有说这金银铜钱,一家一户出多少,凑成一千、两千之数当作酬礼拜谢。 在猴子明确拒绝钱财后,又换成了家家户户出两亩良田,凑成千亩,供陈启一行人修庙建寺,在此安居参禅。 当然,还是被猴子给拒绝了,结果这群人又开始想章程答谢,好在这一次,无需他们再想了,因为意外发生了。 “不好了,不好了!那妖怪又来了!” 村子西面刮来一阵邪风,吹得窗柩“呼呼”作响,而“身经百战”的一众村民,如何不知道这邪风里是个甚么东西? 一个个立马开始慌忙逃窜,钻桌下的钻桌下,躲缸里的躲缸里。 猴子原本还神情一松,寻思着这妖怪送上门找死是件好事,省的他再花功夫搜寻,可见了身边缺少的熟悉人影,陡然一惊: “不好,师父还在外面!” “悟空,莫急,我回来了。” 幸好,猴子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不等他去后院马厩寻陈启,早有预感,心生不妙的陈启,就已经牵着白龙马从门外钻了进来。 反手将门关上,陈启的脸色有些严峻,因为他发现,他对于外面大蟒蛇的尺寸,似乎有“一点点”的预估失误…… 在陈启印象里,那条蟒蛇大概也就七八米长,大腿粗细,考虑到技术不行,特效缺失等情况,他大概预估,这蛇放大个十倍也算不错了。 结果他正在外面给白龙马喂柿子,却得到白龙马示警,朝着西边惊鸿一瞥时…… 妈耶,那么大一坨东西是什么鬼? 那两团挂在天上,有七八个磨盘大,亮闪闪,圆乎乎的东西,该不会是那大蟒蛇的眼睛吧? 打不过,惹不起,溜为上策。 一刻都没有因此停留,陈启扯住白龙马的缰绳,“唰”的一下,就蹿进了砖房。 好在这堂屋也够大,白龙马也不是普通的凡马,进来后安安静静的屈蹄躺下,倒不会有拥挤之感。 其实陈启不拽白龙马也没什么关系,毕竟真把小白龙逼急了,显出真身,龙威一放,那大蟒蛇会不会就此吓趴说不定,但肯定是奈何不了小白龙的。 只是一时惊慌,顺手也就做了。 而猴子看着陈启进屋—关门,一气呵成,还能塞进一匹马的动作,抽了抽嘴角,也不好多言,只叮嘱了句“师父小心”,又留了沙僧照顾,便扯上八戒,出门迎敌去了。 “悟空,八戒,小心点,外面那妖怪看上去可不小!” 虽然知道对于两人来说,那妖怪不算甚么,陈启还是好心提醒了句。 同时,陈启此刻在心里深切怀疑,那条所谓的“稀柿衕”,八成和外面的大蛇脱不了关系! 原因很简单,一般像这种果树丰茂的地方,就算因为周边人烟稀少,消化能力不够,可也不至于就那样白白的泡在了山沟路发臭! 野生的鸟呢?老鼠呢?猴子呢? 人吃不下了,还有野生动物啊! 就算柿子树上一般不搭鸟巢,可周边山林里不也能搭? 多出来的那一点距离,对于有翅膀的鸟来说,不就是扇两下翅膀的事? 一处食物丰盛的地方,不仅对于人来说难能可贵,对于那些生存比人还要艰难的动物来说,更珍贵! 按理来说,这八百里七绝山,不知道能养活多少鸟雀鼠猴,怎么会有大批大批的柿子空悬枝头,最后落入山沟腐烂? 破案了,罪魁祸首八成就是外面的大蛇,以它的体量,成长过程中,那些本该存在,以柿子为食的动物,恐怕全进它肚子里了! 就是有剩的“漏网之鱼”,只要不傻,这大蛇在一日,它们就永远不会回去! 好呀,这孽畜,不仅搁这伤生害命,还把路给堵上了,存心和佛爷过不去是吧? “放心,师父,我们俩心里有数。” 不提陈启在这边脑内风暴,猴子和八戒此时的心情还算轻松,笑呵呵的和陈启应了一声,拉开门,大咧咧的就出门欲迎妖怪。 “啪!” 大门关上了,不同的是,刚刚出门的八戒,猴子两人又回来了。 “呸,呸!” 吐了几口沙子,看着屋内“唰唰”投过来的目光,八戒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 “那个,嘿嘿,这外面风沙太大,我老猪觉得还是等风停了再出去比较妥当。” “…………” 躲在屋内的驼罗庄人心情有些复杂:这群和尚真的靠谱吗?不会今年他们又要背上一桩人命官司,再度赔钱吧? 未几,听到外面的风沙减弱,耳目灵便的猴子,扯了扯八戒衣袖,两人再次开了门,悄摸摸的朝外走去。 “咦,猴哥,你看这妖怪,还怪讲规矩的哩!” 将门关好,抬头看见半空上,隐隐约约挂了两盏灯笼的八戒惊噫一声,指着前方失声笑道。 “这妖怪讲的哪门子规矩?” 猴子不解八戒的笑意何来,将那妖怪看了又看,挠脸问道。 “猴哥,你这就不懂了吧?古人云,夜行以烛,无烛则止。你瞧这妖怪半夜里出来,还不忘打一对灯笼引路,可见是个讲规矩,有讲究的妖怪啊!” 八戒拍了拍肚皮,嘴角一咧,嘲讽起猴子的没见识来。 “你说那是灯笼?” 猴子的疑问声里带上抹古怪笑意。 “是啊,不是灯笼是什么?这乌漆嘛黑的。” 这呆子唤出钉耙,拿在手中掂量,眯眼看向那灯笼火光处,想把那妖怪原貌看仔细。 “呆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对玩意儿,不是灯笼,是那妖怪的眼珠子在发亮?” 猴子同样擎出铁棒,声音幽幽的站在八戒身旁道。 “哈哈,猴哥你又开玩笑,这要不是灯笼,那这应该得多大?一口下去得吃几个我?” 八戒听到猴子的话,额头点滴冷汗析出,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道。 第172章 红鳞大蟒伏诛! 一把抓住又想转身开门钻屋的八戒,猴子早有预料的冷笑一声: “呵,呆子,刚才避风沙钻回去也就罢了,现在这妖怪打上门来了,你又想去哪啊?” “咳咳,猴哥啊,”八戒被猴子扯住衣袖,挣脱不能,只能挤出一个笑脸来,眼珠子乱转的解释道: “这妖怪身子不知道多大,来势汹汹,一看就不同凡响,这区区砖瓦房,哪能护得住师父?我老猪是担心这妖孽发了狂,到时候老沙一个人护不住师父啊!” “呵呵……” 猴子嘴角勾起,知道是这呆子的惫懒性子又犯了,正要拧起这呆子的大耳朵,给他一个好看。 金睛余光却扫到那妖怪俯下身子,似乎要对村庄里的牲畜动手,当即也就撒了手,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呆子后,握紧铁棒,匆匆翻身腾空离去道: “你要真怕了,就回去护着师父也行,我老孙先去试试这妖怪的成色!” 说罢,猴子已立在空中,铁棒横扫,拦住那模模糊糊,只露出一对硕大幽瞳的妖怪厉声疾色道: “好孽畜,你齐天大圣孙悟空孙爷爷在此!休得放肆!” 只是往日里放出去,还能起到震慑作用的名号,在这“坨”妖怪面前似乎不起作用。 眼见着猴子阻拦它吞食猎物,那绽放幽幽冷光的冰冷瞳孔凝视向身材“娇小”的猴子,下一刻,似乎是一根长枪的东西,呼啸着洞云穿雾,直奔猴子而去! “来得好!” 然而此枪虽有贯石穿金之能,但怎会被猴子放在眼里? 大笑着将铁棒随心挥转,轻轻松松的挡住“长枪”后,猴子感受着手中铁棒传来的奇特的手感,眼睛微眯,又开口大声喊道: “嘿!兀那妖怪,你是哪方妖怪?何处精灵?” 面对猴子的询问,那妖怪不语,瞳孔中浮现出丝丝不耐烦与冰冷杀意,只是一味的挥舞“长枪”,向着猴子进逼而去! ‘噫?哪来的聋哑妖怪?’ 猴子见这妖怪罕见的不作声不回话,只一心默默的狂舞“长枪”与他交战,心头纳闷想道,手里的铁棒挥速再加,结果对面的“枪速”竟然也不落下风,稳稳的接住了铁棒! ………… 而下方的院落内,见着猴子离去,八戒反而不急着回屋了,眼珠子随意转了转几圈后,扛起钉耙,悄摸摸的蹲在大门边,抬头眼瞅着猴子与那妖怪交手,怎么喊话也没个回应。 又见一猴一妖交手间,一个只知道挥棍,一个只知道架枪,全无半点厉害的攻杀神通与法术,心头一乐,咧嘴嘀咕起来道: “嘿嘿,猴哥这是手痒了,谁来了都得跟他铁棒打上几百个回合给他松松筋骨,但这妖怪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儿,就会个戳枪?那我老猪还怕啥?” 想明白对面只是个银样镴枪头,完全就是样子货的八戒站起身来,掂了掂手里的钉耙,脸上出现兴奋的笑容。 驾云而起,趁着夜色遮蔽,隐没身形来到这妖怪左近,一耙子朝着那妖怪左边的眼珠子狠狠筑了下去! “呔!妖孽,你猪爷爷来啦!” 老规矩,见面偷袭,先给一耙! 吐气开声,待钉耙直直砸向眼珠子,即将命中的时候,八戒才得意洋洋的叫喊出来道。 只是与八戒不同,这妖怪在漆黑一片的夜里,视力似乎好得很,他那自以为无人看见,势在必得的一耙,根本没有打中,只因那妖怪又掏出了第二把“长枪”,直接架住了八戒的钉耙! “乖乖,这妖怪使得还是双枪哎!” 偷袭受挫,这呆子略微可惜之后,也不气恼,驾云飞到猴子身边,与那势大力沉的“长枪”边交手边笑着夸赞道。 猴子冲赶来的八戒点点头,倒也没问他怎么不去看护师父了,只专心用铁棒和那长枪厮杀起来,正享受着这耍子呢,又听八戒惊疑道: “噫?猴哥,这妖怪使得什么枪法?不像直来直去的山后枪,反是有些柔劲在里面的缠丝枪,这枪好似还能扭来扭去,莫非是个软柄枪?” 感受着手里钉耙传来的那厚实中又带点软塌塌手感,八戒抽空向猴子满头雾水的问道。 “这世上哪有软柄枪?莫胡说!” 猴子轻轻松松挡着那不断袭来的“长枪”,面对八戒的疑问,先是笑骂一句,又沉思道: “这妖怪使得好像不是枪法,感觉倒像是……嗯,对了,是鞭法!这妖怪拿的鞭法当枪法使,我说怎么哪里怪怪的呢!” 猴子思索着,忽的眼前一亮,将妖怪的“武艺”剖析,自以为破解了一个大谜团乐道。 “那莫非是绳镖?师父不是和我们说过,那什么奇门兵器里面,就有前面是枪头,后面是绳子的古怪兵器?用出来就是以鞭法当枪法使吧?” 这妖怪的本事确实一般,八戒用钉耙挡住那或戳或甩砸来的长枪后,还有不少余力和猴子闲话。 “不太像,师父说的绳镖就一个枪头尖,这妖怪枪尖后面还有一截枪杆……”猴子摇摇头后,回应着八戒坏笑道: “不过呆子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师父说的另一句话。” “什么话?”八戒果然好奇追问道。 “嘿嘿,那就是‘兵器越怪,死得越快!’,呆子,这妖怪还不会说话,想来是还未修成人形,身上阴气太重,只怕到天明时阳气炽盛,他必要走。” “到时候天光大作,我们就能看清楚它到底用的是何兵器,也好拿它,只切莫让它跑了,必要将其伏法!” 猴子不管八戒看不看得见,习惯性的飞起眉头嬉笑了句,又想起正事,叮嘱了八戒一声道。 “放心,我们俩齐上,这天底下的妖怪啊,就没几个是我们的对手!这妖怪也……等等,什么叫兵器越怪死得越快啊!” 八戒原本听着猴子所言还没反应过来,只憨笑着点头应和,忽然看见手里翻飞的九齿钉耙,才想起来,自己的兵器也没正经到哪里去啊! 而猴子听着这呆子在身边愤愤不平的不停嘟囔着什么:“师父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我老猪的兵器可不算奇怪!”、“这兵器比我老猪稀奇古怪的神仙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死的快啊!”………… 也是被这呆子逗笑了,直笑的肚子都疼了,手里的铁棒力气七成去了三成,竟然一时在这妖怪手底下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转眼间,一猴一猪与那妖怪从半夜三更,直斗到了东方发白之际,也得亏三者打架的时候,都是腾在半空中,不然这一场架打到一半,不说别的,驼罗庄应该是被他们造完了。 而由于他们缠斗的时间够久,本地的庄民里,不少大胆的家伙,都悄悄揭了遮挡的木板,躲在屋子的缝隙后,偷看他们的大战。 又往往被那妖怪硕大冰冷的眼瞳吓到,跌了个大屁蹲,钻回被窝里瑟瑟发抖。 陈启倒是比他们胆子大不少,在老沙的陪伴下,将白龙马牵回后院棚子后,索性拿过两条板凳,和老沙大喇喇坐在院子中央,抬着头,津津有味的看到现在。 不出猴子所料,不等金乌东升,这妖怪发现天光微亮后,便顾不得今夜出来不仅半点血食未吞,还被两个“小不点”纠缠一夜的怒气了,弃了猴子两人,转身就朝西边飞速逃窜而去。 但猴子和八戒岂会放它? 两人紧追不舍,却在半路上被一股恶臭逼得倒退几步,屏息流泪: “娘嘞!这是哪家几百年没掏的茅厕?怎这般臭?熏得我老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八戒忙捂住鼻子,眼角都被刺激出点滴泪光来嗡声道。 “想来是那老人家说的‘稀柿衕’,莫耽搁,快追那妖怪!” 猴子也捂住鼻子,瞥了一眼下方的“烂泥坑”,脚步微顿后,继续追向妖怪道。 那妖怪蹿过这段“泥坑”,又恰逢大日初升,金光破晓,刺破了它的黑雾法术,显出它的真身来: 眼射晓星,鼻喷朝雾。密密牙排钢剑,弯弯爪曲金钩。头戴一条肉角,好便似千千块玛瑙攒成;身披一派红鳞,却就如万万片胭脂砌就。 盘地只疑为锦被,飞空错认作虹霓。歇卧处有腥气冲天,行动时有赤云罩体。大不大,两边人不见东西;长不长,一座山跨占南北。 原来是一条好大的红鳞巨蟒! “原来是条红蟒成精!” 八戒见了,惊讶一声,猴子则是看着大蟒吐出的猩红信子,眼中出现了然道: “错了错了,昨夜与我们打斗的,不是枪,不是鞭,更不是什么绳枪,而是这大蛇岔开的两条舌信尖!” 两人刚看清这大蛇样貌,就因在“稀柿衕”稍微耽搁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妖怪一头钻进了山窟里,不见了踪影。 “猴哥啊,这怎么打?难不成我们也跟着钻进去?” 八戒落下云头,看着面前那黑黝黝,一眼望不到头的山窟窿,心里有点发麻,挠着头愁道。 “欸,这洞里情况不明,我们跟过去作甚?” 猴子探头看了眼洞窟,抬手摸了摸下巴后笑道: “我看这窟穴窄小,那厮又是个身形硕大的,怕是在里面挤得很,转身都转不过来,若想出来,必然是有个后门直接钻出去!” “八戒,你去后门守住,等我在前门这里给它狠狠捅上几棍子,它必然吃痛受惊要往外蹿,你把它拦住,待我赶到,这事就成了!” “好好好!” 八戒觉着猴子说得有理,也就干脆的同意,扛起钉耙,急匆匆的直奔山后,寻起窟窿去了。 而猴子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嘿然一笑,将手里的金箍棒端平,直朝着山窟窿,喝了声“长”! 金箍棒迎风就长,直入窟窿里而去,猴子握住铁棒,奋起蛮力,脸上挂起肆意的笑容,左捅右刺的朝洞内扎去! 只是吧,猴子的计划很好,但执行上还是出了点错漏…… 那便是他预估的八戒守住后门的时间,偏差了一丝丝。 结果就是,八戒好不容易找到山后的窟窿呢,刚刚站稳,“呼呼”风声大作,那吃痛的大蛇就从洞里钻出来了! 毫不客气的一头将八戒撞歪在地,慌张逃窜的大蛇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八戒身旁溜走,走之前还不忘拿大尾巴抽了八戒一下,直将八戒抽的腾空转了七八圈,趴在地上,眼冒金星,钉耙都脱了手,半天爬不起来。 直到猴子听到动静,拎着铁棒直穿洞窟赶来,嘴上呼喊着八戒名字,才把这呆子惊醒,忙捡了钉耙起身,朝着左右胡乱挥舞起来。 “行了行了,你这呆子,妖怪都快跑没影了,你在这扑什么呢!” 猴子见着八戒动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这夯货又搞砸了事情,搁这为自己找补面子呢!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喝住八戒道。 “老猪我这是在此打草惊蛇哩!” 八戒这才止住动作,瞪大眼睛看着猴子,一脸茫然无辜的理直气壮道。 “你个活呆子!” 猴子气急而笑,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追究这呆子的好时候,懒得多言,顺着那蟒蛇爬行过的痕迹快步追了上去。 而蒙混过关的八戒见此,嘿嘿一笑,扛起钉耙,也跟了上去。 大概是大蛇也清楚,今日不跟这一猪一猴了结个清楚,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用两人多追,那大蛇已将身子盘起,躲在一道山峰之后。 待到猴子顺着痕迹追上来时,冷不丁的张开巨口,探出半截身子,电光火石之间,就把猴子一口吞下了肚! 八戒紧跟在后面,眼看着猴子被吞下,却不惊慌,愣了愣后,反乐得拍起手来道: “哈哈,这妖怪死定了,平日里猴哥千方百计想进人肚子还进不去哩,这妖怪倒好,主动请那煞星进肚!”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大蛇的肚子里就传来猴子的开心笑声: “八戒,八戒,我叫它搭个桥儿你看!” 下一刻,大蛇就躬起腰来,搭成了条弯弯绕红桥。 八戒端详后咧嘴乐道:“虽是像桥,但怕是没人敢走哩!” 猴子便又笑道:“桥没人走,那我再叫他变做个船儿你看!” 猴子在蛇肚里,翻个身子,将铁棒变大,撑着大蛇肚皮高高鼓起,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只元宝船了! “虽是像船,只是没有桅篷,不好使风啊。” 八戒将钉耙收起,拍着肚皮乐呵呵道。 “那你让开路,等我叫它使个风你看。” 猴子会意,又在里面尽着力,把铁棒从大蛇脊背上变长,用力捅了出去,约有五七丈长,就似一根桅杆。 大蛇被这疼痛一激,下意识风一般的往前蹿去,“呼”的一下,就朝东方向蹿了有二十余里,随后才“轰隆”一声倒在尘埃,再无声息。 第173章 离去驼罗 “嘿嘿,这孽畜虽大,但只长个,不长脑,打来也算是好耍子……嗯?呆子,你干啥呢!” 猴子掐诀护住周身,将那些蛇血粘液之类腥臭污秽的肮脏统统挡在身外,手中金箍棒狠狠一划,再将那红鳞大蟒的肚皮打穿一个大洞。 只是当他施施然扛着铁棒,自洞里走出来时,却见八戒这夯货,正拎着钉耙,朝地上的死蛇不停筑去哩! “打蛇啊!” 八戒又是几耙子下去,头也不回的道。 “这蛇都死了,你打它作甚?” 猴子不解的挠头问道。 “嘿嘿,这要是不死我还不好打它……不是,猴哥,你不知道,我老猪一生就专好打死蛇!” 正努力在大蟒身上留下耙印痕迹,既是为报被这大蛇撞个踉跄,拍飞旋转之仇,也是为稍后回村庄好夸耀功绩的八戒一兴奋,嘴一瓢,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但随即就感受到背后那逐渐锐利起来的目光,忙给自己找补道。 “呵呵……” 猴子看着慌手慌脚收回钉耙,转身立正站好,对着自己挠头憨笑的夯货,冷笑几声,原地活动活动手掌筋骨后,上前一把揪起这呆子的大耳朵。 “好打死蛇是吧?打草惊蛇是吧?你个呆子还有什么和蛇有关的癖好啊?嗯?来来来,快与我说说,省的下次再撞到什么蟒蛇成精,你又给我闹幺蛾子!” 想起这呆子此次降妖里闹的三番两次的笑话,猴子手指微微用力,似笑非笑的看着八戒道。 “哎呦!疼疼疼!没了,没了!猴哥,我就这点小癖好,真没了!” 八戒被猴子揪着耳朵,忙将一侧身子踮起,苦着脸,不断对着猴子讨饶保证道。 “哼!” 熟悉这夯货性子的猴子根本就没把这呆子的话当真,但正所谓小惩大诫,出完气的猴子最后瞪了眼八戒,也就松了手,正要吩咐八戒和他一同将这大蛇拖回去,就又听这呆子小声的不服气嘟囔道: “这人,捅蛇就捅蛇吧,又不跟我老猪招呼声,害我跌了好大一个跟头,这哪是我打草惊蛇?分明是……” 八戒搓着大耳朵,一脸幽怨,正要小声再蛐蛐几句,忽见猴子面无表情的眯着眼转头看来,忙将脸上的表情收敛,咧嘴诌媚道: “嘿嘿,猴哥,有什么事吗?你吩咐!” “把蛇拉上,回庄!” 没好气的回了一嘴,猴子一把抓住大蛇尾巴,转身朝东行去。 只是在八戒看不到的地方,猴子略有些心虚的望天,挠挠脸颊:似乎,好像,大概,自己捅蛇前忘记招呼八戒了? 不不不,自己这是为防“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特意声张! 猴子吹了吹口哨,眼珠子左右晃悠的自我说服道。 ………… “师父!妖精已除!我们回来啦!” 驼罗庄内,李姓老者家的院子里,此处哪怕与那七绝山隔了有三十余里,但因那红鳞大蟒巨大的身形,临死前折腾出来的巨大动静,就连这里隐隐约约也能听到些许轰鸣。 而陈启虽然知道这一难的妖怪奈何不了猴子两人,但因亲眼目睹了那大蛇恐怖的体型,心里还是有稍许担忧,索性和沙僧一起,坐在了院子里等待。 这不,一听到八戒那远远传来,充斥着喜气洋洋与炫耀夸功的熟悉嗓音,陈启两人面露喜色,不等周边或站或坐的一众驼罗庄老人青壮反应,起身开了门扉,直奔嗓音处而去。 也无需两人细寻,甫一出门,那硕大的红鳞大蟒尸体就已经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讲真,要不是有八戒的呼喊在前,乍一看到这巨蟒的真身,陈启还以为是妖怪杀了个回马枪,打过来了呢! 而就连陈启都被那慢慢挪近的大蛇尸体吓的怔了个神,更别提紧跟其后,鱼贯而出的一众本地人了。 好家伙,那真的是一个个狼狈倒地,哭爹喊娘的,在地上连爬带滚的也要朝屋内钻回去啊! 毕竟在他们眼里,也就模糊知道那妖怪上拄天,下拄地,体型大得不得了,但什么时候见过妖怪真身? 可这次一出门,怎么就有一条山一样的巨蟒堵门了呢? ………… “这红鳞大蟒身上的鳞片居然还挺漂亮!” 陈启与猴子八戒两人见过,安抚夸慰了两人的功劳后,站在那红鳞大蟒的尸体旁,摸了摸蟒身上的红色鳞片,感受那温润如红玉的手感,不禁感叹一声道。 身后,自然是解释了误会,腿打着颤,将信将疑的跟过来的驼罗庄本地人了。 由于刚才被吓倒的人里还有不少包括李姓老者在内的老人家,陈启和沙僧忙将他们搀扶起来后,又拿出了行李里制好的药膏,将他们身上的跌打损伤涂抹上药,耗费了不少功夫后,才来与猴子两人汇合。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妖怪原来是这么大一条的赤蛇!” “头上都有肉角了,怕不是要成蛟了!” “是它!那个眼珠子跟我先前夜里偷看到的一模一样!” “乖乖,这要不是唐长老,孙长老他们来了,这哪个能降得住这妖孽啊?哪天这妖怪饿狠了,把我们一庄的人都能给吞喽!” “真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让唐长老他们这样的高僧路过我们这里啊!”………… 庄民们挤在一起,看着那蛇瞳灰白下去,身侧有个大洞,淌了一地血,死不瞑目的大蛇,一个个的还是腿抖脚软,不敢靠近,只敢离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着那蛇尸,陷入了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中。 直到后来,有几个仗着人多胆大的后生,壮着胆子上前学着陈启,摸了一把那大蛇上人脑袋大的鳞片,才将众人从那大蛇残存的余威震慑里唤醒,一个个壮起胆子,图新鲜的摸完蛇鳞后,齐齐向陈启几人跪拜感激道: “爷爷们!正是这个妖精,在此伤人!今幸有几位长老,大发慈悲神威,于此斩怪除邪,我辈黎庶才能安生也!” 一众庄民对陈启等人感激不尽,跪在地上,磕头的磕头,拱手的拱手,还有些亲人命丧蛇口的,哭哭啼啼的朝着他们道谢。 虽确有降妖之功,但和陈启有几分关系?哪能心安理得的受此大礼? 陈启忙将身子侧过,避开一众人的大礼后,又和猴子几人一起,将这些庄民扶起。 事后,陈启一行人连走都都走不掉了,日夜有几个老者把住路口,见到他们,就要将他们拦住,只因这些人死活要留他们在此参加答谢宴。 直留了五六天,庄东西南北头都有吃过几餐,才肯放他们离去。 当然,期间他们也不是纯纯在胡吃海喝,受灵感大王启发,陈启还想着要不要让猴子将那红鳞大蟒劈开,做成一道全蛇宴,供此庄百姓们以牙还牙,以“吃”报“吃”。 可惜,猴子在听了他的建议后笑言,说这红鳞蟒只修本体,不修旁的,那一身蛇肉蛇血,根本不是普通凡人能碰的,吃下去,纯粹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倒是那一身的绯红鳞片,坚韧蛇皮,蛇牙蛇骨之类,对于凡人来说价值颇大,有益无害,不管是缝成护心镜,做成皮甲,还是以牙骨做成护身符,破煞法器,都是上好的买卖。 再考虑到这大蛇盘起来后跟一座小山差不多,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价值连城! 弥补驼罗庄的财物损失不说是绰绰有余,简直就是远远超出! ——按八戒估算,买上他十几二十个驼罗庄恐怕都还有盈余。 得,这下又成怀璧其罪了。 价值这么大的物件,又人多嘴杂,驼罗庄除妖的事情根本瞒不了,陈启敢肯定,他要是敢这样做,等他们离去后,为了这些东西,想覆灭整个庄子的人得不知道多少! 他的好心,只会给整个庄子招来灭顶之灾! 在猴子三人的提醒下,打上大蛇尸体主意,试图弥补庄民损失的陈启背后冒出冷汗,反应过来想道。 好在,这个想法只要他们不额外插手,正常不会实现——普通凡人根本奈何不了这条大蛇身上的零件,等能掰动的时候,这东西估摸早就朽坏了,值不上钱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陈启索性还是让猴子将那大蟒团成一盘,一把火烧了拉倒——这导致这几天赴宴时,整个庄子上都弥漫着一股子烤蛇肉的味道…… 咳咳,当然,怀璧其罪,罪在此“璧”过于珍贵,能力不足,守不住“璧”,只会为自己招祸,那当“璧”的价值低下去呢? 低到驼罗庄守得住呢? 一整条红鳞大蟒的材料是不能留给庄民了,那和直接留一座容易泄密,还不设防的宝山给他们差不多,但一些零零碎碎的边角料还是可以的——譬如那脑袋大的蛇鳞。 这玩意儿虽然有一些收藏价值和实用价值,但其实不算很高,按照识货的八戒估计,也就在七八两银子左右,封顶十两,不能再多了。 毕竟到底是个背景的世界,这种妖怪身上的材料,虽然比较少见,但论不上稀罕 ——有些穷哈哈又不敢害人的妖怪,还会主动下山典当身上蜕下一些壳啊,鳞啊,毛啊之类的换钱。 所以一家一片蛇鳞,刚好能大差不差抵上他们这三年的损失,又不至于招来祸患——他们三年前就能守得住类似的家业,三年后自然也能。 荒郊野岭上的五百户村庄,啧啧,要不是倒霉撞上了红鳞大蟒这种超规格的妖怪,武德其实挺充沛的。 考虑到有些人家在这三年里有亲人丧生,他们家得到的“边角料”会稍微多点,但除了送礼物上门的猴子几人和他们自己知道外,这一点上,陈启他们并未声张。 在收到陈启一行人送上的礼物后,驼罗庄人对他们的态度更加热情友善了,纷纷请求着他们留下,甚至都表示情愿掏出几亩良田,凑一起,供陈启他们建寺传法修行。 在他们再三坚定的拒绝后,又希望他们能留下来,再多吃几天饭——拉倒吧,陈启感觉他要是再这样混吃混喝下去,菩萨又该托梦让他抄经书了! 于是在全庄人的热情欢送下,陈启几人牵马挑担,继续朝着西方而去,驼罗庄人也跟着一路相送,直到那七绝山下。 得益于猴子和八戒将红鳞大蟒一路从此拖回去,以及大蛇死前的爬行挣扎,这三十里来路,也被开拓成了一条宽阔大路,极大的方便了驼罗庄人以后往返七绝山采摘柿果。 可以说,如果红鳞大蟒没有吞吃驼罗庄人,那它真的是一条对驼罗庄贡献极大的好蛇! 嗯,现在是一条贡献极大的死蛇(烧成灰版)。 一众人刚一凑近那七绝山旁的稀柿衕口,就有一股极其恐怖的恶臭袭来,宛若是陈年的茅坑厕所,又像是三伏天里,闷了半月份的生蛆熟鸡蛋…… 陈启为之皱眉捂鼻,驼罗庄人也被逼得倒退三步,一脸难言——陈启只是第一次闻,他们可是年年都要闻上许久啊! “嘿嘿,师父,我说这地方有够臭的,你还觉得我夸张,现在你也闻到了,就知道我老猪没有夸大了吧?” 上次就体验过一遍这臭气威力的八戒,早早就拿丝巾堵住了鼻孔,此时看着防备不足的陈启,脸上出现的“痛苦面具”,不由咧开嘴嗡声笑道。 “呕,八戒,是我见识少了。” 感受到那直冲天灵盖的恐怖气味,陈启的脸色绿了绿,低呕一声后,忙退后几步,避开了风口,面朝八戒真诚的道歉。 又接过八戒笑盈盈递来的干净丝巾,堵住鼻孔,看着前方那一望无际,散发着浓浓“黑气”的烂泥塘,苦着脸摇了摇头。 他先前还是有些天真,此刻真正对上这“稀屎衕”,才总算明白本地人提起这玩意儿为什么就一脸恶心了! 臭,实在是太臭了! 而且,这也把他的备用方案击了个粉碎。 至于什么是备用方案? 自然是陈启想着若八戒对趟这泥潭比较抗拒,那他就提议做个类似滑板的船,一路从这烂泥上滑过去就是了,根据压强原理,这样做的成功性很大。 至于意外? 有神通法术兜底,危险其实没有。 只是开出这条路来,对驼罗庄人的好处也很大,所以他只将以上的想法当做了备选方案。 但现在他已经死了这条心了——无他,太臭了,顶着这味道一路滑过八百里…… 恐怕路上就能给他熏晕过去几十回! 第174章 朱紫国 “早知道就不急着把那妖孽打死了,先把它打服,驱使着通完山道再弄死它才是。” 猴子捂着鼻子,看着那恶臭无比的烂泥道,有些后悔的摇摇头,小声嘀咕道。 旋即,又将目光打到了一旁堵住鼻子,正对着陈启咧嘴憨笑的八戒身上,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后,透出股喜意,看着八戒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不待猴子开口,李姓老者从一路送他们至此的一众本地人中走出,上前笑盈盈道: “几位长老无需心焦。我等早有商量,知此路难行,为报孙长老和猪长老除妖赠宝之情,甘愿发全庄五百户之力,尽起青壮,将这七绝山凿破,另开一条好路,好送长老过去。” “莫说这等玩笑话,老人家,你当初不说了此山径过八百里?以你们之力,若无大禹开山掘道的神器,得挖到什么年月?” 猴子一眼看穿了李老的心思,知他和驼罗庄人还是舍不得他们离去,故意报出的托词罢了。 目的不过是让他们在此落脚,若真信了他们的话,静等开路,恐怕随着时间推移,路久不能成,庄民们又该劝他们建寺参禅了。 按师父说的话就是那个什么来着,哦,温水煮黑蝉!等等,是癞蛤蟆还是蚂蚱来着? 猴子甩了甩头,不再纠结这种小事,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脸色讪讪的李老后,转身将手搭上八戒肩头,凑近嬉皮笑脸道: “八戒,现在有个天降的大功劳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 八戒看着猴子一反常态的亲热,立马警惕起来,退后一步,挣开猴子的搭肩,一手捂住腰间藏私房钱的荷包,夹住耳朵,果断摇头回道。 “嘿!你这厮!” 猴子看着八戒的反应,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后,也不恼怒,身子前倾,上前凑近,以手遮掩,在八戒耳边细语几句: “……你也不想功劳不够,被佛祖赶出灵山吧?……这趟活做完,我下个月出去寻摸瓜果的时候,每天多给你摘一麻袋!……再给你立块碑石,记载你功劳好吧?…………” 一番轻声细语的威逼利诱之下,八戒脸上的警惕、抗拒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动摇,到了后面,甚至已经换了副面孔,咧开大嘴,主动拍胸口请缨道: “呵呵,猴哥,你说,一会儿要干什么话吧,我今天豁出去了,统统都包了!” “嗯,孺子可教也。” 猴子学着私塾里的老夫子,老气横秋的满意点点头后,转身看着前方的烂泥道,豪气的大手一挥道: “好说好说,你变成只大猪,拱开旧路,再让师父骑在马上,我等扶持着跟在后头,纵这山岭道有八百里,用不了几日,也就都过去了!” “拱路啊……” 八戒听了猴子所言,抓头挠肚的看着眼前不远的烂泥道,寻摸了一会砸吧砸吧嘴略有些为难道: “猴哥啊,这路脏些臭些,我老猪也不是不能忍,老话说得好,山里的野猪专好拱泥塘玩哩! 我如今虽修得了人身,但再干一回老本行也不算啥,就是变只大猪来,也不是甚么难事。 毕竟我老猪的三十六般变化,轻巧华丽飞腾之物,委实不擅,只这些既大又拙的,信手拈来。 可我有言在先啊,这身体变得大,肚肠越发大,你要我拱路,总得让我吃饱了吧?这吃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猪长老勿忧,我们都带得有干粮果品,烧饼面食在此。本是要给开山的青壮劳力食的,如今长老既需要,我们且都拿出来,凭长老受用就是!若是不够,我们还可以再着人回去做饭送来。” 李老本还遗憾自己和庄子里老伙计们昨天想到半夜的“良计”未能得施,如今听了八戒缺粮怕饿之事,赶忙挺身而出道。 他们虽然很想留几位长老在此建寺传承,可若是长老们铁了心的要走,他们蒙受大恩,也自当竭力相助! “好好好,暂且不用回去,你们把吃的都摆出来堆一起,先让我家师弟吃了好办事,若是不够,到时再说!” 猴子对主动出手相助的驼罗庄人点点头,满面带笑的指挥道。 而待到送行的七八百人将身上的干粮吃食堆到一处,垒成一座小山包,八戒也大咧咧的将身上的衣服脱光甩给猴子,手里的钉耙丢了扔给沙僧,捻着诀,摇身一变,迎风暴涨成一座山大的野猪! 嘴长毛短半脂膘,尖锥拱鼻尾巴摇。黑面环睛如日月,圆头大耳似芭蕉。白蹄四只高千尺,剑鬣长身百丈饶。 一口将那那堆成小山包的食物吞掉,八戒张开拱鼻长嘴,瓮声瓮气又如滚滚雷声的喊道: “师父,猴哥,老沙,跟上啦!” “师父,上马!” 看着八戒变化的大野猪低头拱开了累累堆积的烂泥道,猴子忙将陈启搀起,扶上马鞍,又和沙僧一同脱了鞋靴扔在行李上,卷起裤腿,挑担跟上。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招呼声身后正惊叹的驼罗庄民道: “诸位若有心,还请再多送些饭食来予我师弟!他这般个子,恐路半就饥了!” ………… “嗯,对对对,就是这块,师父随便使劲,我老猪皮厚实,吃得住……哎呦!猴哥,你踩我脚作甚?” “呵,我还以为你皮厚实呢!” 猴子对着明显飘过头的八戒瞪了一眼,这才收回毛脚,重新靠回热乎乎的石壁上,舒坦的眯上了眼。 而八戒哼唧了两下,也知道这泼猴头惹不起,将腿盘起,脚藏好,趴向前方的石壁,舒舒服服的继续享受着来自自家师父的“服侍”。 咳咳,别误会,眼前的一幕不是别的,只是陈启在帮八戒“搓澡”罢了。 事情还要从先前的七绝山烂泥道说起。 那一日,八戒化作山猪,在山岭烂泥里,硬生生拱出了一条大道,陈启骑在白龙马上倒还好,脚不沾地,在小白龙一路小跑下,轻轻松松的跟上了八戒的步伐。 也就猴子和沙僧苦一点,一脚高一脚低的光脚踩在臭泥里,拿丝巾遮着鼻子,还得挑着两担子行李,紧紧跑在陈启左右。 而这一走,就是好几天的不眠不休,陈启困了都只能伏在马背上勉强入睡,八戒猴子他们更是不停脚,急急而奔,只为早日出了这烂泥道。 也多亏了八戒在前面拱开后,这臭泥的味道就有所削减,否则就是骑在白龙马上,陈启也得晕他吐他个好几回了。 中间的时候,倒是有驼罗庄的青壮赶上,骑着马,赶着骡子马车,紧赶慢赶的追了上来,只为依约将那十几石的干粮面食奉上。 陈启一行人也是被他们的诚心感动,好好道谢一番后,将其送入了八戒肚中。 八戒有了这批饭食止住肚饥,更添了几分力气,在辞别那群送饭的好心庄民后,加快了步伐,最后,终于赶在今日太阳落山前,拱出了七绝山地界。 又再寻了条小河,一同下河清洗完身子,好好去了番身上的臭气后,猴子也遵守承诺,在那山岭小道前,立了块石碑,上面按照荆棘岭惯例,刻上了八戒化作大猪开路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后面跟着的不仅仅是陈启几人,还有一大群箪食壶浆,手提肩扛粮食的普通百姓——那自然就是驼罗庄人了。 由于这次是猴子刻画,人物形象什么的,相比与上一次,要“精致”许多,很多细节也都刻画到位。 譬如骑马的光头和尚脸终于能看了,胯下的宝马也显得极为神骏,一看就是匹神马,而不像上一次,让人观之,是马是驴都分不清…… 碑上还刻了这条“新路”的道名,那是由八戒想了想后,咧嘴提出来的:稀柿胡同。 嗯,陈启深切怀疑,八戒心里想刻的,绝对此“柿”非彼“柿”…… 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驼罗庄客回家去,八戒开山过同来。 师父三藏乘白马,猴哥沙僧挑担追。 ………… 按理来说,开过了路后,一行人扎营生火后,就应当吃完饭去睡觉,以准备应付明日的西行之路。 只是陈启在篝火前,看到八戒皱着眉,老是时不时的抬起胳膊到处乱嗅,以及猴子那穿回鞋子的双脚,也是有些不适的在地上扭来扭去…… 心知怕是那布满烂臭柿泥的山岭夹道给了两人比较“浓厚”,“有味道”的心理阴影,寻思一番,便提议拉三人一同泡个热水澡 ——寻一块大青石凿开,掏空大部分石材,就留下不厚不薄的一层外壁,形成类似浴缸的形状。 再拿水冲洗干净石屑后,加入清水,下面烧上木炭,加热保温到刚刚好的程度,大家就可以一起泡澡啦! 或者说,一个极为简陋的人造温泉? 不过别看看上去很一般简陋,反正师徒四人还是挺满意的,甚至要不是猴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八戒,这呆子估计就在麻溜的脱光衣服后,直接跳进去了。 强制让这呆子好歹穿上了一条短裤,同样穿着素白麻布裤头的猴子,沙僧两人才躺进这座石制大“浴缸”,眯着眼享受起这场别样的“热水澡”来。 而陈启念在八戒这几日开路的不容易,便暂时没跳进石缸,只拿了路上拾来保存的皂角,包袱里沙僧做的毛刷,给八戒好好的搓了个澡。 嗯,这就是八戒惨遭猴子踩脚的来龙去脉啦。 陈启对面前两兄弟的打闹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在帮八戒刷完背部后,搁起刷子,走到猴子身后,用皂角涂抹起毛茸茸的猴头。 “师父?” 猴子“唰”的一下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陈启道。 “顺手帮你洗个头吧。” 陈启笑眯眯的掬起一捧热水,浇在猴头上道。 不止八戒辛苦,猴子也辛苦了呀。 “嘿嘿,师父。”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也没抗拒,端正坐好闭目,任由陈启将他的猴头打湿,上沫,搓洗后洗净。 而猴子和八戒都享受到了“特殊待遇”,陈启自然也不会忘了老沙,走到沙僧身后,帮这位“大胡子”,好好做了套“护须套餐”后。 陈启这才感到功行“圆满”的吐出一口气,满意的换上一条短裤,同样舒舒服服的泡进了石缸。 “嗯?” 刚刚闭目靠好,感受热腾腾的洗澡水将身上疲劳尽皆泡去的陈启,发现有人在轻轻的拉他,睁开眼一看,不是同样拿了皂角、毛巾、刷子在手的猴子三人,还能是谁? “师父,我们也来帮你洗洗吧!” 猴子,八戒,沙僧脸上皆挂起笑容,对陈启晃了晃手里的小玩意儿示意道。 “这……” 陈启愣了愣,没由来的心生一阵欢喜,正要欣然答应,就发现对面三个徒弟的脸上齐齐变了色。 ? 陈启心中刚升起疑问,就听对面三人齐齐抬手,脸上出现惊慌的大声阻拦道: “白龙马,你不要过来啊!” “噗通!” 好像已经迟了…… 看着白龙马“噗通”一声出现在石缸中心,溅起一大滩洗澡水,与缸下的木炭发出“嗤嗤”碰撞声,以及将猴子三人淋了一头洗澡水,狼狈的被死死挤到了侧边堆在一起…… 陈启看着马嘴里叼着长柄木刷,一脸兴奋,摇头晃脑,露齿而笑的白龙马,失笑的摇摇头后,主动接过刷子替白龙马刷毛。 是了,难怪刚才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小白啊。 ………… 海榴舒锦弹,荷叶绽青盘。两路绿杨藏乳燕,行人避暑纷摇扇。 西行的路一直在延伸,自过了“稀柿胡同”后,时光匆匆,又从气候温柔的春天,来到了炎炎酷暑的夏日。 陈启一行人,也跨出了渺无人烟之所,逐渐路遇多起来的行人村舍,直到这一日,撞见了又一座繁华城池。 “又至一城矣,此城高大形盛,莫非又是一国都城乎?” 驻步停看,伸手搭了个眼帘,陈启看着远处那城墙连绵不绝,城头插满黑色字样杏黄旗帜的城池,心生感慨道。 只是离得遥远,那旗帜也被大风吹的翻飞,以陈启的目力,根本看不清那旗帜上所写何字,也因此,对那大城的信息一无所知。 “师父,是朱紫国!” 第175章 城内二三事 陈启肉眼凡胎一个,根本看不清远处旗帜上翻飞的字样,但猴子不是啊。 听见陈启的疑问,猴子收回“凝视”白龙马的目光,抬头朝远处打眼一看,就笑嘻嘻的与陈启回禀道。 “朱紫国啊……” 一听就是熟悉的剧情地名,陈启点点头,又见猴子继续“凝视”向白龙马,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主意算盘。 而白龙马则是一副我只是匹不会说话,只会吃草的马儿模样,面对猴子的“凝视”,泰然自若的打了个响鼻。 ‘这两个家伙……’ 陈启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情知这是猴子还在对上一次白龙马鲁莽跳水,给他们淋成落汤鸡,坏了他们好事的耿耿于怀。 虽然事后重新加水煮热后,大家一同笑闹着给白龙马刷了鬃毛,但以陈启对猴子的估计,这个“仇”他是记下了,时刻寻思着怎么在白龙马身上找回来哩! 倒也不是搞什么打击报复,而是纯粹的类似捉弄回去的耍闹。 只不过白龙马紧守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本龙只是匹普通凡马的觉悟,对于猴子的各种撩拨诱惑,全当看不懂听不懂,硬是单防猴子防到了现在! ——主要是白龙马是自己“马”,又肩负日常驮行李,背陈启的重任,猴子不好来硬的,只能发挥各种聪明才智,和白龙马斗智斗勇起来。 譬如给白龙马的草料里掺一小把巴豆,让白龙马吃了以后窜稀放屁啊;故意趁白龙马驮着陈启的时候,领着白龙马走大泥坑,好溅他一身泥点子啊…… 可惜,全都被装作凡马的白龙马以各种巧妙的“无意间”躲过了。 这也导致一猴一马最近这些天算是“杠”上了,猴子一天到晚都看着白龙马,小眼珠子乱转,寻思着各种捉弄法门,而白龙马则是顶着一脸无辜的马脸,在躲过猴子的“陷阱”后,冲猴子潇洒的甩甩尾巴,尥尥蹶子。 将目光从大眼瞪小眼的猴马身上收回,陈启遥望着远处的朱紫国,心里开始泛起回忆的涟漪。 朱紫国么…… 这个他知道,接下来就是猴子铁棒对战翼大王和铁大蛇的剧情了! 咳咳,将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莫名其妙信息清理干净,陈启专心回忆起和西游记有关的朱紫国信息。 ‘似乎,是一个很帅的国王?’ 摸着下巴,回忆起这个关键词的陈启开始记忆串联。 ‘国王虽然帅,但好像有病,什么病来着?噎着了?消化不良?相思病?’ 正当陈启感觉自己即将摸到那一点脉络,回想起大概剧情时,一旁肚子开始轰鸣的八戒看着远处的城池流出口水,开口催促道: “师父啊,莫管那什么朱紫紫朱国了,我们还是先进城再说吧,这城池繁茂,想来饭馆小食花样多的是哩!” 看着八戒不停咽着口水的馋坏样,被打断思绪的陈启失笑一声,也就放弃了强求回忆的思索,反正等他接触到那国王,接触到更多的“任务”信息,这些东西总能回忆起来。 便将手中的禅杖抬起,牵着白龙马继续朝前行去,脸上还不由自主的露出个笑容来道: “好好好,依你的话,先进城找个饭馆再说。” “嘿嘿,好久没吃一顿饱饭了,师父啊,这一路走来,城池难得,我们都风餐露宿多久了?依我老猪看,我们今天不如吃顿好的,犒赏犒赏五脏庙?” 见师父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八戒脸色一喜,摸了摸大肚子,咽下口水,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上前凑近陈启的身边继续献谗言道。 “嗯……八戒你说的有几分道理,”陈启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却又在八戒咧嘴憨笑时,给出致命一击,故作可惜,惊奇的笑眯眯道: “但是八戒啊,这城池大,居不易,若想吃顿好的,我们可付不起饭钱,莫非你想用私房钱请我们?” 上一次获得大土豪报酬,拿到大包的金银,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还是车迟国的时候了吧。 在那之后,虽中间也穿插有类似祭赛国国王这般要奉上十几箱的金银珠宝作报酬的,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陈启他们都没收下。 这也导致这些年走下来,对钱财秉持随缘态度的一行人,早就开始回归普通行脚僧的一贫如洗状态了。 也就八戒这呆子喜欢藏私房钱,在身上抠抠搜搜的,到处藏了点七八文的铜钱,或许还有零星的碎银子? 想起上次给八戒搓澡,隐隐约约看见灰银色光芒的陈启望天想道。 当然,这中间他们也不是处于零收入的状态,排除陈启在大城书肆里贩卖的盗版,咳咳,个人版《西游记》,一路上撞见妖孽作祟,什么地主员外办喜事啊,也能得到些三瓜两枣的铜钱碎银。 不过这些其实也不怎么顶用,在陈启不愿意厚着脸皮随意蹭吃蹭喝,以及八戒那巨大无比的胃口情况下,光吃这项支出就占了十之八九! 剩下的也在买布料,僧鞋之类的生活用品里消耗殆尽了。 总结,现在的陈启一行人就是群穷光蛋! “啊?还要我老猪请?那算了算了,我老猪没钱,没钱!” 八戒一听陈启说这话,忙惊慌的捂住腰间里侧缝的小口袋,一个劲的摇头否认道。 可随即脸上又出现几分犹豫之色,悄咪咪的瞥了眼还在和白龙马互瞅的猴子,默默挑担的沙僧后,凑近陈启小声道: “师父,我这还有七八文钱,要不一会儿就我俩找个机会去吃一顿?我老猪请你吃阳春面!” “算啦,为师不缺那口吃的,你要是真馋了,自己去吧,不用拉我一起。” 看着八戒这呆子憨厚里有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陈启笑着摇头拒绝道。 八戒这呆子攒钱其实也不容易,最早的时候,身上揣了高老太公给他的“分家费”,那时候还算财大气粗。 可惜早早就被猴子盯上了,一路“敲诈勒索”下来,早早也就没了。 现在八戒的私房钱,大都是这呆子夜间休息前,去露宿的附近山头上,发挥他那看家本领,到处拱出些菌子松茸之类的山野食材,拿出去和菜贩子,小饭馆卖的成果。 就这,大头其实也是花在四人一马身上,只有剩下的那些,才被这呆子自己藏起来了。 所以在八戒的邀请下,知道这是这呆子多大诚意的陈启,虽然很欣慰感动,但还是拒绝了。 八戒赚的钱来之不易,还是让这呆子好好犒赏一下他自己吧! ………… 谈谈笑笑间,一行人已经牵马来到了城门外,跨过了护城河上的吊桥,连穿了三道城门,才总算真正进入了朱紫国王城内。 (古代为防攻城,会在城门后再次修筑起城墙城门,将原本的城门包围起来,是为翁城。) “这里面还真挺茂盛,不愧那外在形势之盛啊!” 看着眼前大街市上人流涌动,一个个气宇轩昂,衣冠齐整,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生意盛,猴子也终于放弃了对白龙马的凝视,挠了挠腮边喜乐道。 “就是,你们看,那茶房、面店,卖大烧饼、大馍馍的,喷香喷香的店内汤饭菜肴,还有那摆在铺子里的糖糕、蒸酥、点心、卷子、油食、蜜食…………” 八戒拱了拱鼻子,深深吸了口空气中传来的吃食香气后,满眼陶醉的盯着大街上一家家的铺子,流着大把的哈喇子喃喃道。 “呵呵。” 看了一眼这不争气的呆子,又思及刚刚路上这呆子悄悄言说的要偷偷带师父去偷吃,猴子的眼珠微转,打定主意,这次在城里,就跟定八戒了! 猴子:白龙马不好捉弄,还是逗这个呆子好玩! 八戒还不知道自己亲爱的猴哥又盯上了自己,跟在陈启身后,虽然还在挑着担子,迷迷糊糊的走着,但魂早就被街边那群香气馋的五迷三道了! 可此时,恰因为一行四人里,三徒弟的奇特外貌,引来了城内行人店家的好奇注意,有的伸手指向这边,大声惊呼后,和周边人热烈的讨论起来。 有的甚至丢了摊子暂时不顾,直接走近详看三人的样貌,想确定这是戴在头上身上的面具伪装,还是确切就长这样子。 更有些游手好闲的泼皮闲汉,并那些顽童们,哄笑讥笑了三人的相貌后,捡起地上的砖瓦,朝着师徒四人砸了过来! “丑八怪!外城来的丑八怪!” “哦!妖怪!打妖怪喽!” “长毛的野猴子,肥头大耳的猪,一脸毛的蓝脸大个子,那牵马的和尚是要进城耍戏讨钱吗?笑死人了,哈哈哈!” 飞起的砖瓦四散,砸向了陈启一行人的脚边,惹来了猴子的怒视,攥紧铁棒,正要上前将这群无礼之徒驱散时,一块石头,刚刚好砸向了八戒此时正迷迷糊糊的脑袋! 猴子的眉眼竖起,只是他本欲将石头凌空打碎的铁棒刚刚抬起,就又放了下来。 因为一只大手,已经牢牢将那石头接住。 “砰!!” 毫不犹豫,陈启的手腕翻转,千斤之力加持在那石块上,让其从哪来的就回哪去。 小炮弹似的石头,携带着“呼啸”风声,“砰”的一声巨响,直直砸到那扔石的泼皮身边,碎裂成渣,溅射在周边人身上,打得那群闲汉顽童一阵生疼。 “嘿!你这外来讨饭的臭和尚!” 被那炸开的碎石一惊,顽童们白着脸,哭嚎着利索散去,只留下自觉丢了面的泼皮闲汉,撸起袖子,面色不善的盯向动手的陈启。 “砰!” 又是一声巨响,陈启抬起手中禅杖,直直砸向地面,硬生生将禅杖插入地上青石砖五寸立稳后,同样撸起袖子,面色冷峻的看向这群无赖。 “…………” 原来是外来的佛爷啊,惹不起,惹不起。 泼皮们脸色一白,齐刷刷倒退一步,将袖子撸了回去,面色和善的朝陈启点点头后,干净利落的四散奔逃而去。 “师父……” 猴子见了,眉眼弯起,正要伸手夸赞自家师父这雷厉风行,又威武霸气的一套,就见陈启快速拔起禅杖,牵着白龙马拔腿就跑: “悟空,八戒,老沙快跟上,要是城里巡逻的来了,这地上的坑可是要赔钱的!” 他这是正当防卫,可不想出这笔“冤枉钱”! “…………” 不愧是师父啊! 猴子的嘴角扯了扯,抬起的手又放下,急拉上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呆子,和抿嘴偷笑的沙僧一同,紧紧追上前方都快跑远的陈启! “呼,悟空啊,你说我们现在离远了,应该不会再被逮回去交钱了吧?” 一口气跑过了约大半座城池,但还是有些担心模样招摇,引来注意的陈启停下脚步,对身后的猴子几人有些担忧道。 “如果没有人多嘴的话,应该不会。” 猴子松开了揪着呆子的手,无奈摊手回道。 不就一个小坑吗,顶了天的赔人几文钱就是,师父这般慌张,却是何故? 再不济,让他用毫毛变些铜钱顶上,事后找那些泼皮闲汉打一顿,从他们身上掏钱出来了账就是。 反正事是他们先挑的,猴子找他们麻烦可是毫无心理负担。 “你不懂。” 陈启对着猴子惆怅的摇摇头。 猴子哪里知道什么叫损坏公物,十倍赔偿起步? 届时就是把那群泼皮衣服都扒下来抵,他们怕是还要倒贴钱! 路政恐怖如斯! 咳咳,开个玩笑,其实只是陈启单纯的不想和那些巡逻的士卒小吏扯皮,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可大可小,再加上又有很多人习惯偏帮本地人。 所以到时候若惹的猴子一时火起,来个大闹朱紫国国都就搞笑了。 妖怪:哈哈,我来此打杀了百十余人! 猴子擦了擦染血的铁棒,抬起头:哦,一盏茶就打死了一百人么,都快赶上我老孙了,真是一只大妖啊! 观音菩萨: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三藏你当初不是说这猴头性子改了吗?管教徒弟不力,给我入梦罚抄佛经三百万卷去吧! 陈启:阿米诺……阿弥陀佛…… 第176章 皇榜 “唔啊,啊唔,师父,你真不吃啊?” 大街上,八戒左手拿着夹咸菜的大烧饼,右手抓着团黄姜饭,肩上的担子全靠平衡感硬撑,两手左右开弓,吃得好不热闹开心道。 “不用,你那钱也不多,自己都吃不饱,我就算了吧。” 陈启笑着摇摇头,还是拒绝了八戒的好意道。 在极速奔逃,穿墙过街,避过那可能的巡逻士卒找茬后,一行人总算能放慢脚步,好好逛一逛这异域番邦的城池了。 而嗅着街旁那一个个香气扑鼻的异国小吃,八戒哈喇子流了一地,尤其是或许逐渐接近了天竺地界,这市面上的调料种类也开始繁多起来,八戒越闻那是越馋。 到最后,肠鸣轰动之下,忍不住,还是掏出了几文私房钱,买了几份当地特色小吃。 期间,也曾想献给陈启一份,也被猴子故意捉弄,抢走了一份,但到最后,还是全进了八戒的肚里。 都知道这呆子肠胃大,又有一段时间没吃饱饭了,今天大家在吃上,其实都在迁就这呆子。 这时,一行人转过一个街角,忽见前面人围人,挤挤挨挨,填街塞路,包成了一层层厚圆圈,在一座鼓楼下,争相吵嚷起来。 “师父,前面有热闹哩,我老孙去看看?” 刚戏弄完八戒,四处张望寻着乐子的猴子,最喜这般热闹,见了眼前情景,眼前一亮,喜滋滋的向陈启主动请缨道。 “你想去看看,那就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陈启看了一眼,对挤进人堆闻汗臭没有一点兴趣,但见猴子喜欢,便牵马走到一旁墙角,挥手示意笑道。 八戒此时正忙着吃东西,见猴子望来示意,忙摇了摇头,边乐呵呵的狼吞虎咽着,边站到了陈启身旁。 沙僧对这种事情就更不好奇了,摇头笑拒,挑着担子,护在了陈启身后。 “嘿嘿,那我去看完了,再回来与你们说!” 见几人都不愿动弹,猴子嘿笑一声,兴奋的搓了搓手,只把身子一低,左钻右挪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陈启几人的视野里。 “借过,列位,借过一下。” 通过夹缝,硬生生挤进人堆中心的猴子探出颗脑袋来细看,原来是二十多个太监武官护出一个半圆,在里面的墙上张贴皇榜! 再定眼一看,那榜文上用墨文大字写着: 【朕西牛贺洲朱紫国王,自立业以来,四方平服,百姓清安。近因国事不祥,沉疴伏枕,淹延日久难痊。 本国太医院,屡选良方,未能调治。今出此榜文,普招天下贤士。不拘北往东来,中华外国,若有精医药者,请登宝殿,疗理朕躬。 稍得病愈,愿将社稷平分,决不虚示。为此出给张挂,须至榜者。】 “这榜上写的甚么?有人看懂了吗?” “我知道,先前有官爷和内侍公公念过,说是陛下生了大病,在求医哩!” “啊?陛下生了大病?严重吗?” “早就得了,你城外来的不知道?据说治了好几年都还没治好,至于严不严重,你想想,要是不严重的话,还需要张贴皇榜吗?” “王兄,这帖上说,若治好了陛下,可平分社稷啊!” “李兄,别想了,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我们两个读书人还能有什么法子?” “唉,当今陛下可是个好皇帝,这要是有个万一……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林林总总,形形色色的对话出现在猴子的耳边,有好奇的,有贪婪的,也有忧心的,不一而足。 而猴子看着皇榜,眼珠子微微一转,摸着下巴一挠后,眼底里却是出现了一份喜色。 随即缩回脑袋,依原样钻出人群,对着墙角处歇息的几人挥手笑赶过去道: “师父,喜事,大喜事啊!” “哦,喜从何来啊?” 陈启和八戒沙僧此时都已坐在横放下来的担子上,拿袖袍挥舞着扇风,笑看着猴子连蹦带跳而来道。 “有大买卖上门!” 猴子几步近前,对着陈启弯腰探手笑道: “此处的国王生了重病,张贴皇榜求医哩!我等本就要在此倒换关文,不如顺手给他医了,也不要他的那什么半壁江山,只讨些金银来,好将医药费充作路费,岂不美哉?” “嘿,你说的容易,这国王都病到要张榜求医了,鬼知道得的什么疑难杂症?猴哥你虽通点医术,但可算不上名医,怎么治得好?” “到时候治死人了还要背官司哩!” 八戒舔了舔手指头上残留的饭粒饼渣,觉得猴子有些异想天开的泼凉水道。 可随后,这呆子脸上就出现狐疑之色,盯住猴子上下打量后,伸手激动道: “好啊,我就说你去兜率宫的时候老毛病犯了,拿了老君不知道多少的仙丹下界,猴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用仙丹治好那国王,再找他要钱?还有没有?再给兄弟我尝一粒!” “去去去!” 一把拍开八戒伸来的“咸猪手”,猴子怒瞪了一眼这呆子道: “你莫凭空污人清白,我老孙自答应师父后,除了要应付妖怪,可好久没做那行当了!” “是你这呆子不知我的底蕴,我有几个草头方儿,专治大病,这次揭榜入宫,刚好可治那国王!” 摸了摸怀里空荡荡的锦囊处,猴子没好气的叉腰对八戒翻了个白眼道。 这呆子他也是服了,到现在还在惦记那破仙丹,尝一粒尝尝鲜得了,吃那么多作甚? 而且他的那十粒仙丹早就各有各的去处了,他从哪给他变一粒来? “悟空,你若有心,那便揭了皇榜,我们一同入宫去吧。” 陈启笑着看完两兄弟的打闹,方才出声同意道。 朱紫国国王确实与他记忆里的一样,抱恙在身,那猴子给他治病应该也是原本有的事件,以猴子的本事神通,怎么样也不会把人治死。 所以陈启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唔,猴子给人治病,等等,这次不会是小白的“龙尿”登场的时候吧? 陈启回想起了更多细节,面色古怪的看了眼白龙马胯下。 夜间,鬼鬼祟祟的猴子八戒,白龙马反抗不得,被迫露出下面硕大的根…… 噫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个场景,那国王吃了马尿丸子后,好像还吐了个桃核还是啥玩意? 还有,这国王能被噎住好几年,是因为老婆皇后被妖怪抢了,受惊导致的吧? 那个皇后似乎也没受辱,身上披了件紫衣服,是个紫衣仙人送的,谁碰扎谁。 那么问题来了,抢皇后的妖怪是谁? 自诩对妖怪比对剧情更熟悉的陈启尴尬眨了眨眼,一时竟然没能想起来这一次出场的妖怪是谁。 ‘问题不大,再等等,接触了国王后,应该还能想起更多消息。’ 没了头绪的陈启,在思索一番后,愉快的放弃了为难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摆烂。 而这边,猴子得了陈启同意,也不再费劲挤回去,只笑吟吟捻个诀,对着人堆的方向吹了口气,那皇榜就被风刮起,盈盈飘起,最后落入他的手中。 “皇榜!皇榜飞了!” “皇榜落入一个毛脸和尚的手里了!” “我认得那群和尚,是今天刚入城的外来佛爷!”…… 拥挤的人堆本来就时刻关注着那张皇榜,此时见了皇榜飞起又落下,一个个的大声嚷嚷起来。 嗯,其中有一句一开始声大,但在陈启眯眼看去的时候,就变小了。 “让开!让开!奇怪,这风怎么能吹跑皇榜的,小五,是不是你个蠢蛋刷浆糊的时候刷少了?你个浆糊脑袋,怎么不把你的脑子刷上去呢?” “要是皇榜真被风吹跑丢了,我们几个脑袋搞不好也得丢了,你个粗心的蠢蛋!” 看守着皇榜的十二个太监,十二个校尉听到嚷嚷声,本慌作一团的他们,忙轰开人群,赶向陈启一行人。 领头的那个武官一边喝退那些拦路的闲人,还一边扭头对身后一脸紧张害怕的年轻校尉踢了一脚骂道。 “和尚?把你手中的皇榜还我吧,这乃是大风作祟,与你们无关,快还我重新贴回去,省的耽搁了大事!” 领头的校尉扫了一眼拿榜的猴子几人,眼里闪过疑惑后,伸手劈夺道。 这群和尚长得还挺奇怪,好像听说是外地来的? “欸,这位小哥,”猴子一个闪身,躲过校尉伸来的大手,笑眯眯道: “你怎知是大风作祟,而不是天赐之缘?” “和尚,莫要胡闹,本官可没空跟你打些缘啊元啊什么的机锋,此乃陛下招揽国医圣手的皇榜,揭了就要入宫面圣治病,治不好可是要砍头的,速速还我!” 武官皱起眉头,扶着腰间兵器,对着猴子一声冷喝道。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猴子根本不怕这武官的威胁,依旧嬉皮笑脸摆手道: “不就是病么,我老孙能治,能治!” “你能治?” 武官有些不信,只不等他再问,一旁的太监头子就急切着露出讨好的笑容问道: “这位长老,我家主公的病,你真的能治好?若能治,还请快随我等进宫,等治得我王病愈,江山有份,社稷平分也!” “不急,不急,常言道药不跟卖,病不讨医。我虽有手到病除之功,但不轻施,要你去教你那国王亲来请我,我再随他入宫,好为他看病。” 猴子将皇榜随意扯吧扯吧卷成一团,塞进怀里嬉笑耍子道。 “还要摆上一桌丰盛斋宴,好好招待我们一顿!” 八戒黑眼珠一转,见缝插针的跳出来喊道。 猴子斜瞥了这呆子一眼,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太监校尉。 “这!这!” 太监和校尉们被猴子这狂傲的态度一惊,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还是那领头的武官沉得住气,深深看了一眼态度随意嚣张的猴子后,扭头对太监头子道: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位长老既然如此气度不凡,可见是胸有成竹的高人。” “宋公公,还请你带一半人回去禀报启奏,我带人在此候着恭请,还看陛下是什么意思。” “好好好,你说的有理,劳烦大人在此稍候,我带人回去报喜。” 有些年老的太监头子被武官说动,带着几分喜色,急匆匆的领着半数太监校尉,朝着王宫疾奔而去。 (ps:古代皇榜一般用来重要告示,不需要揭下,若有书友穿越,万勿手贱,不然轻则打板子,重则斩首抄家) 王宫内里,殿陛之间。 “主公,万千之喜!” 太监头子不待宣召,急急闯入王宫大殿,对着上首的国王跪拜喜道。 “喜从何来?” 面黄肌瘦,形脱神衰的朱紫国国王与大殿隔了层珠帘,半躺在御座上,呻吟一声,看都不看下面的太监头子,眯着眼,有气无力道。 “陛下,奴婢等早领出招医皇榜,鼓楼下张挂,恰逢天公显灵,以神风示意,将皇榜吹入一异人毛脸和尚手里,其更是自言有手到病除之功,能治陛下之疾!” 太监头子俯下身子,带着分喜气,低头大声回应道。 “天公显灵?异人?” 国王的眼睛闻言睁开,闪过一抹希望之色,勉力将身子撑起,蜡黄的脸色都因为激动泛起几分血色,看着下面的太监急切道: “此异人何在?快快请来,咳咳,快快请来与寡人医疾!” “这……陛下,此异人非同常人,此时正在皇榜张贴的鼓楼之下,只要求王上亲自去请他,他才肯来!” “另外,他旁边还有一个穿黑衣的胖师弟,言说要备一席斋宴款待他们!” 太监头子这时候才想起猴子那“刁难”的要求,额头渗出冷汗,小心翼翼的说来道。 亲自去请…… 宴席这种小事被自动忽略,国王的眼眸闭起,数息后,再度睁开的眼眸里已满是坚定,攥着龙椅把手,环视左右沉声道: “文武众卿,寡人身虚力怯,不敢乘辇吹风;汝等便替寡人,俱到朝外,礼请异人前来看朕之病。 汝等见他,切不可轻慢,称他……称他作神僧长老,皆以君臣之礼相见!” 念及太监说那异人是个毛脸和尚,国王便拟了个神僧长老的称号出来。 “另,让御膳房速做一席斋饭送上殿,先……做他二十人份的吧。” 忘记问那异人师兄弟几人的国王随意定了个数道。 反正不够再补,而且太监既然没特意说明,那人数肯定不多,想来不超十指之数。 “谨遵陛下谕旨!” 文武一众大臣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异人和尚有些半信半疑,但当国王下旨后,也不敢违抗,弯腰行礼后,由那太监头子带路,浩浩荡荡的朝宫外鼓楼而去。 第177章 诊治旧疾 “上告神僧长老,我等俱朱紫国王之臣,今奉王旨,敬以洁礼参请神僧,入朝看病,还请神僧长老慈悲应请。” 一众文武大臣被太监校尉领着指点,快步走到鼓楼下,对着墙角处大咧咧翘起脚,坐在担子上的猴子不敢怠慢,理了理仪容后,分成文武两班,按照国王所说,以臣面见君之礼,齐齐下跪参拜大呼道。 “你看,还得是猴哥哩,这礼说接就接了,避都不避,连站都不站!” 八戒和沙僧两人搀着陈启起身,避开这群大臣的大礼,看着尚在原地泰然自若的猴子,不无羡慕的碰了碰沙僧的胳膊低声话道。 “呵呵,二师兄,你莫忘了,我们俩是削去了仙籍下界,大师兄可不是,且不说他那齐天大圣的名头还在,就是这花果山猴王,也还是咱大师兄啊!” 沙僧听见八戒略带羡慕的话语,乐呵呵的回道: “这猴王是王,国王也是王,文武大臣能拜他们大王,自然也能拜大师兄这个猴王啊!” “是极,是极,”八戒被沙僧的这套理论逗笑了,拍着肚皮道: “这要是算上猴哥豪横的时候,手底下七十二洞妖王,妖兵妖将无数,这朱紫国王连给他提鞋都赶不上趟哩!” 猴子不动声色的瞥一眼两个在一旁光明正大蛐蛐儿,揶揄他的两个师弟,冷笑一声,又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大臣,放下翘起的右脚,大马金刀坐好,随意挥挥手让他们站起后,皱眉佯怒问道: “汝等大王为何不来?莫非是不想治了吗?” “神僧长老容秉,非我王有意怠慢,实乃我王如今身虚力怯,不敢乘辇受风,只得让我等代大王来请。” 群臣得了示意站起,弯腰对着猴子小心回应道。 没办法,王上的命令嘛,而且若这和尚真有本事可以救得陛下,那按照皇榜所言,社稷半分,他们跪这毛和尚也不算亏。 “嗯,既然如此,那你们头前带路,我携我师与两位师弟在后而行吧。” 猴子搞这一套本来就是为了耍子,如今自觉耍够了威风,也没想到故意为难这些大臣,起身拍了拍手,作了个样子,对他们淡淡点头道。 “嘿嘿,师父,走走走,进宫吃宴去也!” 等大臣太监们转身走在前头开路,猴子立马变了脸色,收起淡定的模样,对陈启嬉笑道,还不忘笑眯眯的看向八戒,故意摇头可惜道: “啧啧,先前是不是有个呆子在抠抠索索的花钱买吃食?哪及得我老孙,随便一番话说来,一文钱不用,就有吃不完的斋宴。” “那不是我说要摆宴的吗?” 八戒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但看着猴子那笑眯眯的目光,也没了反驳的兴致。 无他,这呆子得了提醒,才发现自己刚刚花了七八文的冤枉钱…… 那叫一个心疼哟! 八戒捂着难受的胸口,只能宽慰着自己,不停小声叨叨道: “不亏,不亏,这些吃的好歹都进了我老猪的肚子里,再说了,这街头小吃,和宫廷御宴能一样么?我老猪就当花钱品了品当地的特色风味,不亏,不亏……” 亏麻了!!! 呆呆看着大殿一侧摆得满满当当的素斋桌面,上面包罗百味,街上卖的他有,街上没卖的他更有! 其中色香味者,更胜他所吃的数倍十倍! 跟在陈启身后,甫一入殿,就将目光锁住桌席的八戒眼神空空,第一次在撞见满桌的美食珍馐时,心里不仅没有欢喜,反而充满了悲痛。 痛,实在是太痛了! 不行,老猪得把我亏的七文半钱吃回来! 八戒放空的目光重新聚焦,盯着那一桌桌素斋的眼神里开始充满火热的战意! 咕嘟,来,今天我老猪豁出去了! 不提眼里只剩下了素斋,腰带都提前松了几圈的八戒。 这边,陈启几人入了殿,不待那上首的国王传呼,猴子就几步跨上了御阶,一把扯开遮挡的珠帘,火眼金睛眯起,朝着龙椅上的朱紫国王看去。 “谁是……啊,唬杀寡人也!” 那国王,眯着眼呻吟一声,刚要开口问询,就见眼前的珠帘穿进来一只毛手,“唰”的一声,珠帘摇晃碰撞打开后,一张尖腮金睛的猴脸就出现在面前! 这一下,直接就把有妖怪应激恐惧症(ptsd)的国王吓得一个趔趄,自龙椅上跌倒,翻滚到一旁冰冷的转石地上,半条残命一口气没上来,好悬被猴子给活活吓死! “大王!大王!” “保护大王!”…… 欲阻拦猴子而不及的内侍婢女被眼前的场景骇的魂飞,忙上前将国王扶起,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生怕国王就此交代了! 一众大臣也是被这变故惊到,武将们挺身而出,忙护在国王身前,对猴子怒目而视,就连文臣们也被气到颤颤巍巍的对猴子手指,责怪谴责起来。 “啊……这……” 自知一时性急,差点好心办坏事的猴子讪讪一笑,挠着脑袋,退后几步摊开空手示意道: “呵呵,冷静,冷静,我老孙也不是有意的,只是这看病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望闻听切,我也是急着看你们大王的面相,好给他对症下药,呵呵。”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着眼前不知道是来治病还是当刺客的毛头和尚,有大臣没好气的怒道。 “呵呵,还没来得及看清,你家大王就倒了,得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暂且心虚的猴子眨着眼睛,搓完手,比划着手势,不好意思道。 “不治了,不治了,让这位神僧长老走吧,再看到他,寡人怕是落不到好了!” 听到猴子还要和自己面对面,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能喘气的国王吓得脸色一白,忙对左右奋起余力,“大声”摆手道。 “那和尚,我们家主公见不得生人面,不治了,你走罢!” 内侍得了王令,忙掀开珠帘走出,对猴子冷淡道。 走?走去哪? 八戒口中垂涎欲滴,本盯着桌上饭菜入神,可听见内侍的声音,打了个寒颤,从沉迷美食中回过神来。 在发现是内侍要赶人后,急了,忙上前扯住猴子袖子惊慌道: “猴哥,这国王怎不治了?还是说猴哥你那草方子没用,治不了了?” “去去去,你个呆子懂个甚么?一边去,莫耽搁我治病!” 那国王声音虽小,但如何瞒的过猴子耳目? 将碍事的八戒甩脱后,猴子理了理袖子,叉腰自信笑道: “不见生人面也好办,你去告诉你们家王上,和尚我这里还有金线三根,可悬丝诊脉,照样能为他治病!” “悬丝诊脉?我等只在古籍上看过,未曾所见,不想这位神僧长老还会此技?” 大殿上尚有太医院医官,听了猴子这番话后,惊喜连连,让内侍再去回报,看陛下可愿意如此。 而在得知不用和猴子面对面后,这国王的心理障碍顿时就去了九成九,再加上他请猴子入宫,本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此时自然不会再拒绝,让人给猴子赐座,帮其引线。 猴子也不含糊客气,接过小凳子先递给陈启安坐,又自顾自的取了另凳坐下。 那搬凳来的内侍虽然知道这于礼法不合,但也知这毛和尚胆大妄为,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捏着鼻子认了。 满殿朝臣见了,也尽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没看见。 猴子这才再从自身上拔下三根毫毛,变成按二十四时节气寓意,衍伸来二丈四尺长的金线。 一头递给内侍,让其系在了国王左手腕下,分别位于寸、关、尺三个部位,另一头牵在自己手心,大拇指和食指,中指交相轻捻而过,闭目感应后,又让内侍将金线换到右腕,依前所为。 (ps:寸关尺是?中医切脉三部部位名,位于桡骨茎突,即手腕外侧小节突出处,其名为关,关前为寸,关后为尺,总体长度不超过两寸) 来了来了,经典场景啊。 陈启坐在猴子递来的软凳上,看着眼前的金丝悬诊的一幕,不由微微一笑,陷入回忆当中。 想当年,有多少人,就是因为这个画面,迷上了闭目把脉,悬丝轻弹,假装自己是个神医之举呢? 虽然大部分除了能摸到心跳脉搏外,什么都摸不出来就是了。 数息后,屏住呼吸闭目的猴子睁开金睛,小手一抖,将金线收回后,抬头看向珠帘后方,厉声高呼道: “陛下左手寸脉强而紧,关脉涩而缓,尺脉芤且沉;右手寸脉浮而滑,关脉迟而结,尺脉数而牢。 依我老孙观之,平日里当是气虚心痛,汗出肌麻,小便赤而大便带血……” 猴子将诊断出来脉象一一道出,得到殿上太医们的激动点头确认,一个个看向猴子的目光也变了,从哪来的招摇撞骗的毛和尚,变成了看天人之象! 世间真有悬丝诊脉的神人乎? 就连朱紫国王也被猴子露的这一手折服,脸上露出喜色,在内侍的搀扶下,勉力起身回应道: “神僧长老,不知寡人这病症为何,又该如何医治?” “此病乃是一个惊恐忧思,号为双鸟失群之症……亦可谓之相思病!” 猴子的双目眯起,意有所指的看着珠帘后的国王沉声说道: “若要治也容易,依我老孙之言,奉上足量药材之后即可,保你药到病除。” 猴子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突兀的一时静寂,一众文武大臣低下了头,不发一言,内侍婢女也止住了手脚,不敢轻动。 “咳咳咳!咳咳咳!就依神僧长老,咳咳咳!所言吧,但有所求,不可拒绝,咳咳!” 珠帘后,国王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寂静的大殿里只有他的咳嗽声,以及他勉力发出的穿插在咳嗽声中谕旨。 随后,龙椅处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动静,国王被内侍抬到软轿上,终于从珠帘玉幕后现身,苍白着脸,病恹恹的对陈启等人强笑道: “寡人身体不适,当回宫安寝矣,咳咳,暂且失陪,殿上还有素宴,就让爱卿们陪长老们欢宴吧,待宴后,长老们也可留宿宫中,寡人宫中恰有殿宇空置。” 言罢,内侍脚步匆匆,将国王一路送向后宫之处。 陈启随文武臣子大流的行了个礼后,目送着国王离去,目光中有些若有所思。 “大师兄,相思病我懂,这双鸟失群之症又作何解?” 不同于半点心思不存的八戒,沙僧显然也察觉了什么,挠了挠头,问向身旁的猴子道。 “呵呵,有雌雄二鸟,原在一处同飞,忽被暴风骤雨惊散,雌不能见雄,雄不能见雌,雌乃想雄,雄亦想雌。这不正是双鸟失群也?” 猴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一把抓住不管不顾,一心扑向殿侧宴席的八戒,意有所指道。 ‘哦,原来是他啊!’ 陈启眼里出现一抹恍然,当猴子以鸟喻人时,陈启忽然想起一段信息: 据说有个猛人国王,在当太子的时候,外出打猎,一箭穿了孔雀大明王菩萨不知是亲生还是血缘极近的一对雄雌孔雀…… 差点达成双杀佛子的成就。 让我们为这位猛人兄鼓掌。 当然,这位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那位大明王菩萨没有选择一箭穿回去,而是言说要拆凤三年,也就是让这位狠人和最心爱的老婆天各一方三年…… 老实讲,很宽容了,因为如果这位孔雀大魔,不是,大明王菩萨是陈启印象里的那位的话,这位改吃素前,因此事一口吞了朱紫国全国,陈启都不会觉得意外。 甚至给他的兄弟透露一下口风,暗暗示意一下,恐怕朱紫国的人也已经死光了。 想起据说原典里,令人发指,猴子见了都心肝颤的狮驼岭,陈启的目光晦暗了一瞬。 “师父,吃席啊!” 八戒的急切呼喊声,将陈启从沉思中唤醒。 看着这呆子被猴子拉住,只能空望着斋宴流口水,机智选择拖自己下水的行为,陈启失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八戒,莫要着急,此乃御宴,你好歹等我们和群臣寒暄过后,再去吃席才是。” “就是,你个呆子,此宴可全赖我之功,怎么也得等师父和我动筷后你再动吧?” 猴子也揪住八戒的后衣领,故意逗他的嬉笑道。 第178章 夜间制药 一场酣畅淋漓的宴席。 真的,没有开玩笑,虽然好长一段时间没吃过啥好玩意的陈启在宴席上,也是食指大动,扫掉了五六盘珍馐美味,吃了个肚儿圆。 但所有的风头还是让八戒一个人出遍了。 这厮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火力全开,一坐上桌,就将裤腰带解了,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吃到肚皮撑起裤腰,是不会起来了。 随后,这呆子自然是左右开弓,好不威风,所有盘碗中的食物,来者不拒,只要能吃,就连作装饰的荷花,绿叶,生菜丝…… 那都是统统端起来,朝着往血盆大口中倾倒而尽。 所以…… “哎呦……哎呦……猴哥啊,你那个健胃消食的药什么时候熬好啊,哎呦,我肚子好涨啊……” 夜色弥漫,王宫最外层的一间偏殿内,八戒平躺在床上哎呦个不停。 不过这一切都是这呆子自找的,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呆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比他上次在女儿国误饮了子母河河水还要夸张。 整体来看,此刻的八戒身形体积,完全就是肚子一半,其他总合加一起占个另一半! “别吵吵!你个呆子,是没吃过饱饭么?今天吃这么多,二十人的宴席你一个吃了大半就算了,后面还又找御膳房上了五十人的份…… 现在肚子疼知道找我要药了?怎么不撑死你个夯货!” 猴子将天平上秤好的药材分出来,和之前挑选几味中药放在一起,招呼沙僧去煎药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八戒骂道。 得亏是给国王治病的时候,猴子恶趣味发作,让医官把能采买到的八百八十味药材各买了一斤送来,不然他大半夜的时候,还得给这呆子买药治胃胀不消化! “二师兄,你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变大不就是了?你现在是肠胃不够大,撑到了,你要是再把自己变个十几丈,几十丈大小,这肠胃不就容得下了?” 沙僧将药材放入炉中加上水,又蹲下身子,手执着蒲扇,将炉火扇旺后,看着难受的八戒好笑道。 “欸,那不成,那不成,”八戒闻言忙摇头,一脸认真道: “那我要是变大了,这没一会儿,这肚子不就又饿了?不成,不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吃撑成这样的!” “呵,撑死你拉倒!” 猴子听到这呆子还有脸说这话,冷笑一声后,捡过一旁堆积的药材包,边找出大黄这味药,称了一两出来,放入药钵中细细研磨,边不耽搁骂八戒的气道。 “大师兄,你在磨给那国王的药?” 沙僧知道自家大师兄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二师兄呆子夯货,实际上还是先紧着他配的健胃消食药。 此刻见了自己已经煎上了药,却还在称药磨药的猴子,心生猜测道。 “被这呆子耽搁了半天,再不做药,明天那国王还以为我失信于他,在玩拖延之计呢!” 又瞪了眼哼哼唧唧的八戒,猴子扭头对沙僧解释道。 “这磨药的活计不难,我来吧。” 喂着八戒喝了点热水的陈启起身,见都忙不开身,主动接过猴子手里的药钵道。 “那这活就拜托你了,师父,我再去取一两巴豆来,给它去壳去膜,捶去油毒,好碾为细末。” 猴子也不客气,将药钵递出,叮嘱陈启一定要磨细成粉后,转身去药材堆里翻起巴豆。 “大师兄,你给师父磨的是大黄吧?那个药性刚猛,我看那国君虚弱已久,怎能受得住?” 沙僧好奇的看了眼师父手里的药材,有些惊疑的担忧道。 “巴豆我记得也是虎狼之药吧?猴哥,你到底行不行啊,别真把人治死了,我们怕是要被朱紫国挂皇榜悬赏通缉一辈子哩!” 八戒靠躺在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沙僧给他煎的药,这时候也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嘿,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大黄可利痰顺气,荡肚中凝滞之寒热;巴豆则是破结宣肠,能理心膨水胀;这都是和那国主对症的药,不用这个用甚么?” “也不怕什么虚不受强,我这君臣佐使四味药,还有两味佐使呢,无妨无妨。” 猴子对这个时候还在说些屁话的八戒撇撇嘴,扭头对向沙僧这个让人顺心多了的师弟笑笑,随意的摆摆手道。 陈启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这两味药里他就知道个巴豆,因为那玩意儿纯纯古代版泻药。 不知道看过的多少古代段子里,都被人用来整人整马,就连前段时间,猴子想整白龙马的时候也用了这一手。 可惜,白龙马没上当,新鲜草料吃个精光,巴豆一粒没碰。 过了一会儿,猴子手上的巴豆处理完毕,便随便翻出个干净瓷杯盏,蹿身出门。 再归来时,手里正小心捧着半盏黑乎乎的东西。 “大师兄,这又是何物?” 沙僧好奇问道。 “我去御膳房锅炉底下刮出来的半盏锅灰,啧,这御膳房都这个时辰了,灶上还温了好几炉参汤鸡汤,这后宫里的嫔妃还是怪享福的。” 猴子将杯盏放在桌上,对沙僧几人啧啧称奇道。 没说国王,则是因为国王久病缠身,这个时候根本没胃口。 “都是贵人,自然是要享福的,”沙僧对猴子的吐槽很淡定,笑了笑后,继续好奇道: “大师兄,你要锅灰作甚?我还没见过哪方药内,需要用到锅灰的。” “锅灰确实可以当药,药名乃是百草霜,作用是止泻、止血、促消化、清毒散火化痰,悟空用这个,也是对症的。” 这题我会! 不等猴子开口,陈启就在一旁笑吟吟的抢先一步解答道。 感谢上辈子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科普,虽然就记住了车前草,地黄,驴耳朵之类的名字,没记住长相,导致记了跟没记一个样。 但是百草霜,也就是锅底灰这种东西又不像草一般难记,稍微有点常识,用过农家土灶的人,听一下就能完全记住。 而且这玩意儿形成找来都还算简单,功效在古代那个庸医不少的时候却可称良药,实乃穿越必备良方。 (ps:百草霜,杂草在土灶这种半密封空间内,燃烧后附于锅底或烟筒中所存的烟墨,是草木本身的矿物质及其化合物) (再ps:有病去看医,切莫突发奇想,更不要尝试自馔良方,后果只会卒) “师父也知道这个?” 猴子没想到陈启也略通医术,但想想陈启的出身,觉得也算正常,佛门里有药师佛坐镇,所以不少僧人都会接触到医药行业,陈启耳濡目染之下,有所得是应该的。 而且看自家师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在很多方面比较讲究,对于这方面似乎也确实有所了解。 “略懂,略懂。” 陈启微微一笑,谦(装逼)虚的摇头道。 呵呵…… 都是多年的师徒,陈启那快溢出来的自得能骗得了谁? 猴子三人都被自家师父的这番动作逗乐,笑呵两声。 俄而,猴子将杯盏中的锅灰也碾作细细粉末,再将前番磨好的大黄,巴豆粉末掺在一块,随意搅了搅后,手托下巴,看着面前大半杯盏里黄黑的半成品,眼珠乱转起来。 “唔,沙师弟,你去马厩,用这盏子,接满白龙马的尿来,我待会儿要用来搓丸!” 遗憾的看了眼还躺在床上“哼唧”的八戒,猴子只能把这个艰苦的任务扔给了沙僧。 不过念及今天沙僧和八戒在一旁光明正大的背后蛐蛐儿,猴子立马觉得,这任务交给沙僧似乎也正合适。 “啊?大师兄,我?怎么又要接马尿?” 沙僧拿蒲扇指了指自己,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自家大师兄要的不是马尿,而是马血马眼泪啥的。 虽然后者也挺扯淡的,但总比马尿强啊! “噗!我老猪只见人以醋糊为丸,陈米糊为丸,炼蜜为丸,或只是加清水为丸,这马尿又是什么玩意儿?” “猴哥,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想拿这国王当耍子?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了?这马尿腥臊,再加巴豆大黄,你明天是不是想看他上吐下泻?哈哈哈!” 八戒也被猴子这话整笑了,捂着发痛的肚子在床上笑得乱颤,直把木床晃出“嘎吱嘎吱”声,让人很是担心,会不会突然就扛不住八戒的重量,就此散了架。 “你个蠢才!” 猴子不屑的对八戒飞了个眼刀,挑眉朝外道: “你是不是忘了,白龙马可不真是匹马,而是一条白龙所化!这凡马马尿腥臊无用,龙尿能一样么? 凡疾在身,得之便愈,只怕得不到!这次要不是看你爬不起来,这活计就该让你去了!” “等等,”猴子训斥完八戒,忽将眼神瞄向八戒那高高隆起的大肚皮,若有所思道: “你这呆子现在不就是有‘病’在身么?要不这样,我让白龙马再大方一点,给你分润些?也不用累沙师弟给你煎药了,尿到病除,尿到病除啊!” 猴子越说越兴奋,最后将右手攥拳拍向左手掌心,喜滋滋的吩咐沙僧道: “沙师弟,你别煎了,去,再拿个茶盏来,接了龙尿来治这呆子!” “好嘞!” 沙僧也配合的将手中蒲扇丢到一边,乐呵呵的拿起一空碗盏,就朝马厩而去。 “啊?我不要啊!猴哥,我好了,我不用吃药了,好了,都好了!” 呆子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吓到面目变形,眉眼都皱到了一起,手脚踢蹬着,就要站起来证明“身体健康”。 奈何几番动作下来,除了让他肚子又痛了几分,没有起到半分作用。 无奈之下,八戒只得翻出张丝巾,将嘴封起,嗡声嗡气的对陈启求救道: “师父,管管猴哥啊,他想给我灌尿啊!” “八戒,这是药,不是尿,这样想想,你是不是就好多了?” 强忍着笑意,陈启故作正经的对八戒劝道。 “那它再好,也是尿啊!不喝不喝,我不喝!” 八戒忙抱起一个枕头,紧紧掩住了口鼻闷声道。 “大师兄,我回来了!” 就在此时,刚刚出门的沙僧双手捧了杯盏回来,朝八戒咧嘴一笑道。 骇得这呆子又是一阵乱蹬,将身子贴住墙壁,警惕的朝这边看来。 “噫,怎么是空的?” 看着八戒惊慌的效果,猴子很是满意,但接过沙僧手里的杯盏,却是惊疑一声道。 “大师兄,白龙马不尿啊!” 沙僧此时才收了笑容,无奈摊手道: “我好话都说尽了,他还是在那闷头吃草,根本不理我,说急了,干脆就躺倒在地上睡觉去了。” “那看来是这呆子没这个福气了。” 看着八戒竖起的耳朵,放松下来的喜滋滋表情,猴子故作惋惜的叹道。 又在八戒偷偷得意的时候,冷不丁转头对陈启笑道:“师父,看来还是得你出马啦,白龙马最是服你,想来让他撒点尿,不是问题。” 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的八戒,陈启配合着猴子,故意点头沉吟道: “嗯,悟空你说的有理,此尿不仅要救国王,更是要医八戒,耽搁不得,为师这就去劝劝白龙马。” 不是,师父你怎么不仅不帮我,还站在了他们那边“谋害”我老猪? 八戒一脸懵逼的抬起手,刚要试图通过惨嚎来挽留师父,就见到师父已经麻溜的起身,和那遭瘟的猴子,卑鄙的沙老三出门去马厩那边了。 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八戒内心陷入了悲痛欲绝,手脚使劲,试图趁他们回来给他灌尿前,赶紧离开这个伤心地。 “…………” 折腾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吃得太多,根本爬不起来的八戒,双目无神,瘫倒在床上,完全放弃了抵抗。 算了,管他马尿龙尿,进了嘴都是药,我老猪就当生吃了只蛤蟆,攥出了蛤蟆尿罢,悲! ………… 这边厢,陈启三人脸上挂着笑意,齐齐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给八戒喂尿自然是假的,玩笑话。国王那是不吃药就得死,八戒这呆子纯粹就是暂时吃多了不消化,没有这个紧急的必要。 三人之所以这样,只是在合伙捉弄八戒罢了,同时也是有意让八戒吃个教训,省的这呆子下次还敢将自己吃成团球,连动弹都费劲! 第179章 乌金丸 星光绚烂下,在头前带路的猴子,身侧手提灯笼沙僧的陪伴下,陈启脚步匆匆,来到了这偏殿旁的马厩处。 在穿过王宫门口五凤楼,进入王城的时候,白龙马和担子就被守官扣下保留了,待到国王指定给他们一处偏殿休息后,更是尽皆送到了偏殿处。 至于本该安排有的婢女内侍,则被自由自在惯了,嫌麻烦的猴子直接统统轰走了。 瞧了眼几墙之隔,灯火通明的深宫里院,陈启打开马厩木栏,蹲身摸了摸似乎已经闭眼歇息的白龙马笑道: “小白?小白?” 白龙马的大眼睛“唰”一下张开,在看见是陈启后,温润湿眼珠里出现亲近之意,在拿头蹭了蹭陈启的手掌后,主动屈起马蹄,站立了起来。 “小白,”想起此来何事,陈启脸上出现几分古怪的笑意,强忍住正经道: “我们此来,是悟空要你的尿用来医治国王,你能不能撒一些给他?” 起身后抖擞一下,抖去身躯上沾染草屑的白龙马神色一僵,眨眨眼,扭过头去,不再看陈启,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唏律律,我只是匹马,师父说的什么?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嘿嘿,莫装了,小白龙,你虽被菩萨锯了角,退了鳞,重衔了横骨,但一路走来这么多年了,你不早就修回来的七七八八了?” “大家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好演的,说话,说话吧!” 见师父还要再慢慢劝小白龙,早就知道内里真情的急性子猴子,当即开口点破某事道。 他和白龙马斗智斗勇的时候,都是在闹着玩,白龙马非要装傻,他也懒得拆穿,反正他这样,那就只有他出招的理。 可现在不仅事关国王的病,也快深夜了,他们熬一夜没事,师父还要睡觉呢! 没想到猴子早已经看穿自己,被掀了老底的白龙马此时也不好装下去了。 扭回头,打了个响鼻后,先是不信任的看了猴子上下一眼,才朝陈启看去,委屈道: “师父啊,非我吝啬,实乃大师兄这些时日常来捉弄我,今夜沙师兄前来讨尿,言说是大师兄吩咐,我怕又是大师兄的鬼点子,所以不敢轻信啊!” 什么讨尿,你个龙马,说话能不能文雅点! 沙僧在一旁闻言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猴子倒是没想到白龙马开口的第一句不是旁的,竟然是向师父告自己的状! 当下脸色一变,挠着头,对着陈启憨笑,试图蒙混过关道: “嘿嘿嘿,师父,这个,那个,哈哈,那都是我老孙和小白龙闹着玩呢,不当真,不当真啊!” 该死,快想想八戒那个呆子平日里是怎么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来着? 回忆着自家“好”师弟平日里的德行,猴子尽量向其模仿起来。 听着白龙马那好久未听到的清脆少年音,陈启挑了挑眉,又见猴子学起了八戒,学到了八成相似,陈启失笑摇头,也没去和猴子此时计较什么。 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就没想着瞒人,都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确实不曾过火,别说猴子没得逞,就是猴子真捉弄成功了,其实也没什么。 譬如喂巴豆的那次,猴子的量控制的很好,白龙马就算真全吃下去了,也不过是放一路的响屁罢了,远远达不到腹泻的量。 嗯,就是白龙马的身后,一般就是挑担的八戒,他会比较遭罪…… “小白,你说悟空这些时日常来捉弄你,可你莫非忘了,这也是有因由的?” 看着白龙马脸上故意摆出来的委屈神态,陈启捋了一把鬃毛,笑吟吟道。 见师父似乎站自己这边,猴子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立马收回憨笑,小人得志的叉腰挺胸笑道: “对啊,小白龙,有因就有果,我老孙可不是故意欺负你,要不是你那日放肆,淋了你三个师兄一头水,我岂会想找回这个场子?” 完了,没忽悠到师父。 没了陈启作帮手,白龙马可不敢在自家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师兄面前继续炸刺,当年挨的一棒子,他现在额角还能回忆起那剧痛呢! 便收了马脸上的委屈神态,最后斜瞥了一眼前恭后倨的猴子,低下头来老老实实的对陈启道: “师父啊,我这尿可非凡品,水中游鱼食了可成龙,山中草头得味,便变作灵芝,仙僮采去当长寿之药。 只是既然师父和大师兄需要,我自然当献,但还请师父看住大师兄,让他以后莫来捉弄我了。” 被揭破老底,不能装疯卖傻后,白龙马可没自信能在猴子的怪招下继续撑下去了,当即借着这个由头,提出要求道。 “依你依你,你把这盏子尿完,我们就两清了。” 本来就已经因为屡试不得,早早放弃捉弄白龙马的猴子脸上带笑,递出装药的药盏,痛快答应道。 而见陈启也在一旁含笑点头,深知大师兄在师父面前很看重信用的白龙马得了保证,无了顾虑,这才马首前伸,将杯盏叼过,平稳放在马厩地上。 “…………” 躬下腰,摆出姿势的白龙马看着马厩外齐齐伸来,三颗恨不得贴近他胯下,仔细观摩现场的人头,马躯僵硬,半天没有动静。 ? 陈启几人疑惑抬头看向白龙马,收获了白龙马那满是尴尬和羞愤的眼神道: “那个,师父,师兄,你们能不能先把头扭过去?” 虽然我现在只是匹马,但你们也别太过分了吧! “啊,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是为师冒昧了。” 十分冒昧的陈启摸头尬笑两声,扯住还想翻进马厩的猴子,带着两人转过身去。 而没了那令马压力山大的三道凝视目光,白龙马轻松自在之下,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微不可察的几声“嘀嗒”后,陈启身后传来小白龙松了口气的嗓音道: “师父,师兄,你们要的尿好了。”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这分明是猴子和国王要的尿,和我没关系啊! 莫名感觉回到了三岁时,找人撒尿和泥玩的陈启黑了脸,体会到了刚刚沙僧心口哽住的心态。 沙僧面上不显,但右侧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师父也摊上了啊?那不亏了。 “沙师弟,去,把那杯盏拿上,该回去搓药了。” 可惜好心情持续不了几瞬,在猴子抬头看了看夜色星位,催促一句后,沙僧嘴角压了回去。 迎着大师兄和师父的凝视,没有二师兄可以背锅挡灾的沙僧捏起鼻子,弯腰探身入马厩,将地上的杯盏拿起。 幸好,幸好,盏边没有可疑的水渍。 触摸到干燥的杯盏外壁后,沙僧庆幸想道。 去那劳甚子的鱼食成龙,草淋成芝,就是说破了天,还不是白龙马的尿?! 正常人谁没事想沾别人的尿啊! 感谢辞别了出“力”甚多的白龙马后,由沙僧捧着那湿润些许的药盏,三人踩着轻松的步伐重回了偏殿。 “师父,你们回来了啊?来吧,我老猪已经做好准备了,灌完也省的煎药了。” 一进门,陈启就听见床板上八戒那有气无力,心丧若死的声音。 “呵,二师兄,灌什么呢?这龙尿鱼食成龙,草淋成芝,可是上好的宝贝,要不是师父出马,白龙马还不一定舍得呢!” “你呀,就是想喝也轮不到啊!” 不等猴子出言嘲笑,一路捧着杯盏的沙僧嘴角咧开,攻击性拉满的说道。 结果沙僧不说还好,这一段话一出,八戒脸上颓丧之风尽去,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狐疑道: “老沙啊,你没骗我吧?白龙马的尿这么厉害?” “要是真这么厉害,那我老猪可就不得不来一点了啊!” “去你的吧,你个呆子哪里是想治病,分明是想拿去淋了灵芝好卖钱!” 猴子对八戒多熟悉啊,一见这呆子眼睛冒光,就知道这夯货在打什么主意,将搓丸的器皿搬上桌来笑骂道。 “嘿嘿,还是猴哥懂我,”八戒被戳穿了心思也不害臊,左右眼下没了被灌尿的恐惧,便躺在床上乐呵呵道: “师父,猴哥啊,我老猪这次可是想出了生财妙计啊,你们想想,白龙马的尿又不值钱,那地上的草也不值钱,两个加一起,嘿,那卖出去可就老值钱了!” “有了这钱,我们路上日子得好过多少?再也不用紧巴巴了,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在哪吃就在哪吃!” 瞥了眼肚子高高胀起生痛,提起吃得还能流出哈喇子,一脸遐想的八戒,猴子摇摇头,觉得这呆子已经没救了。 一边将搅和好的药泥倒进挖有半圆凹坑的木板,将其两面合上,不停搓动,一边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的随意戳破了这呆子的美梦道: “别搁这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沙师弟先前说的话你忘了?这龙尿可不是凡品,你想要?问过白龙马没有?他要是听到你说要淋草成芝拿去卖钱,别说尿了,两蹶子你要不要?” “他不给,我老猪不能守着啊?他还能没个排泄的时候?” 八戒被猴子的话点醒,但脖子一梗,还是颇有些不服气的嘴硬道。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的,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将木板掀开,九颗正常大小的圆润泥丸呈现,倒进一旁的木盒里盖好,大功告成的猴子满意拍拍手,方才有空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八戒叉腰道: “你要是将你那心眼子多放些在正道上,早就知道白龙马这一路来基本只吃些草料,随便炼炼,也就当废气排了,哪像你,天天屎尿多!” 勇于尝试,见多“食”广,还因凡人身躯,经常方便的陈启在一旁只觉莫名躺枪,幽怨的看了一眼猴子。 悟空,你这话有点密了吧? “咳咳,师父,不是说你啊,我是说八戒这呆子……” 猴子注意到一旁的陈启目光,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次无意间,把师父也骂进去了,忙把嘴捂住,冲陈启挤出个笑容尴尬道。 坏了,忘记师父平日里也“好”吃,常上厕所了! “哈哈哈!哎呦!” “砰!” 本来被猴子怼到没脾气的八戒放声大笑起来,结果又因为笑得太厉害,肚子被颤痛了不说,就连那许是年久失修了的木板床,也被这呆子活活笑塌了! ………… 一夜的笑闹过后,师徒四人被昨日皇榜处的太监头子小声喊起,再用过一同送来的早膳,一行人由其领着,嘻嘻哈哈的朝着王宫正殿走去。 八戒吃过了猴子开出的药,经过一夜休息,肚子早就消下去了,只是由于他的床塌了,昨夜和猴子挤的一张床 ——那间偏殿本应该是供外臣留宿的小殿,只有两张床铺,因他们人多,内侍们又搬了两张床给他们。 一人一床,八戒不想睡地板,或者去马厩和白龙马挤一挤的话,只能蹭别人的床。 而另外三人里,唯一能和这呆子挤下一张床的,也就比较精瘦的猴子了。 但是这两人的睡相吧…… 反正自清早起来,这一猴一猪就昨天夜里对方的小动作,就互相嬉笑吵嚷个不停起来。 一个笑骂对方打呼噜放响屁,一个指责对方又磨牙又手脚不老实…… 及至殿外,一行人才略微收敛,整理好仪态,上殿行礼,见过早早守在上首的朱紫国王,以及周边站定的文武群臣。 “神僧长老,不知这药……” 珠帘后,国王艰难的喘口气后,激动的朝下方猴子几人看去道。 “呵呵,在此,在此。” 猴子从沙僧手里接过木盒,示意一旁的内侍接过呈上,不紧不慢的笑道。 火热的目光一一扫过木盒中足足有九粒的黄黑药丸,国王哆嗦着手,让打开木盒,呈以御观的内侍捧盒静立一边,精神有些振奋的撑住扶手问道: “神僧长老,此药何名?寡人又该如何吞服?” “此乃我独家秘方,乌金丸是也,服用起来也算简单,三三之数,以药引和着,三粒三粒的吞服三次就是。” 猴子自然不会直白的告诉国王,这药丸只不过是锅底黑灰加两味黄色中药混合出来的颜色,便捋了捋不存在的长须,学着那花白胡子的神医,随意编了个高深莫测的名字来道。 第180章 求雨?嗯,怎么不算呢(??w??) “那药引又是……” 朱紫国王越发激动,眼睛越发明亮的看着猴子希冀问道。 ‘你看这人,说话忒不老实,惯会装模作样,他那药丸子搓的,黄黑相间,还敢取名甚么乌金丸……专糊弄这国王!’ 一想到那药泥丸里的颜色来历,还有白龙马马尿的一份功劳,站在猴子身后的八戒就忍不住捂嘴偷笑着,朝一旁的沙僧挑眉示意道。 ‘能治病就行,管他里面加了什么?’ 沙僧憋住笑,但还是忍俊不禁的咧起嘴角,以眉眼回应八戒道。 “这药引么,说来简单,此药可用两种药引,都是易取之物,陛下自可遣人搜集。” 猴子忙着在国王面前扮作医家高人,暂且没发现身后的两个师弟在暗暗腹诽取笑他,只是一派仙风道骨作风,含笑捋须答道。 “敢问是哪两般?” 活命希望近在眼前,国王姿态放低,虚心询问道。 “嘿嘿,其一乃是用六个物件煎成药汤,随药送服。” 猴子恶趣味的笑眯眼,攥拳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晃了晃来道:“也好找的很,半空飞的老鸦屁,湍急流的鲤鱼尿,王母娘娘搽脸粉,老君炉里炼丹灰,玉皇戴破的头巾要三块,还要五根困龙须!” ‘他又在拿这国王当耍子哩!这旁的不说,就老君炉里的炼丹灰,若是找到了,他那马尿算得了甚么?!’ 八戒朝沙僧挤挤眼,乐呵呵道。 ‘就是那困龙须,想来也能解国王之难了。’ 区区龙尿都被白龙马吹上了天,这龙须之力不得更加神异? 沙僧憨笑传意道。 不过这六个物件里面,有的好歹以耐心和法力搜寻,在凡间也不是找不到,而有的恐怕就根本不存在! 唔,倒也不一定,譬如玉皇下凡历劫的时候,戴破的头巾?还有王母娘娘其实挺爱美的…… 不提沙僧放空了思绪,真的考虑起这六物的搜寻可能,御座上的朱紫国王反正是绝了这心思。 稍稍思索就知道单靠人力,尤其在他病死前,是根本不可能拿到这药引的国王苦笑摆手道: “神僧长老啊,这六物太过稀罕神异,寡人着实找不到,还请神僧长老说出第二般药引吧。” 长老,别玩寡人了!说些正经的药引吧! 迎着国王无奈祈求的目光,猴子嘿然一笑,拱手道: “若要第二般嘛,可就难了,需要用那‘无根水’送服吞下。” “‘无根水’?” 朱紫国王诧异一声,随即振奋道: “神僧长老,这个容易,容易,寡人这就派人持碗盏去到井边、河下,舀了水后急转步,不落地,不回头的奔至殿上,供寡人服药就是!” 国王招招手,就有几个内侍婢女挺身而出,要依令行事。 “欸,陛下误会了,我所说的‘无根水’可非此水,江河井水皆有根源可溯,如何算得上无根?若想得药引,陛下还是得以待天时,接那天降之水方可算得‘无根水’啊。” 猴子及时伸手拦住要走的奴婢,笑眯眯的对国王说道。 “以待天时……” 嚼着这几个字的国王,一边觉得这“无根水”原来不过就是雨水,得来容易,心生欣喜,又一边觉得这等待下雨时节,是不是太不靠谱了? 就他这破身体,时运不济,碰上朱紫国十天半个月不下雨的话,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救命宝药,却不能吞服,那也太惨了吧? 皱着眉,喜也好,忧也罢的国王又招手唤来礼官,让他们奉旨意,赶紧起一道求雨文书,在那祭坛上烧了,启奏上天垂怜。 安排完这些事情后,国王才将心神重新放松下来,看着殿中立着的陈启一行人,又想起来了什么,忙笑道: “寡人心急如焚,忧心于这病痛,却是忘了礼数。来人,快给神僧长老他们看座,自此以后,神僧长老入殿,无需旨意,皆予奉座。” 下了一道口谕,看着猴子几人一个个都安稳坐下后,国王这才继续笑问道: “还不知神僧长老与身旁几位长老的来历?寡人尝闻禀报,乃非本国之僧,莫非是邻国大德?” “非也,非也。” 猴子欲起身答话,却被国王以手势示意走下,猴子也不矫情,当场稳稳当当的坐回去,笑抬手作礼答道: “回禀陛下,我等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奉了观音菩萨与唐皇之命,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我叫孙悟空,身边的这位乃是家师唐三藏,身后两位则是两位师弟,分别叫作猪八戒与沙悟净。” “没想到几位长老自如此远而来!” 国王惊叹一声,朱紫国距大唐实相离甚远,所以他对于猴子的话没有什么实感,只觉得自己都没听过,那肯定是跨过了周边几个邻国的距离,最起码得有个几万里之遥吧? 至于那所谓的观音菩萨之命,国王将信将疑,他是相信猴子一行人不简单的 ——不说别的,那一个两个三个的,除了那个师父除了长得白嫩帅气外平平无奇,其他三个,哪个不是“容貌甚伟”? 说他们没点特殊的地方,国王都不信! 所以对于猴子能不能治好他,国王还是持乐观态度的。 寡人乃一国之君,兴许就是天不绝我,将神医\/僧直接送上门了呢? 绝对不是因为,反正治不好也没什么活头了,在破罐子破摔,咳咳,绝对不是! 不过就算这样,对于猴子说的奉观音菩萨之命…… 或许是在菩萨像前掷了签,求了卦? 谁说这不算奉菩萨之命呢? 总不能是菩萨直接下凡,给面前几位长老下命的吧? 那这几位就不是行脚僧人,怕是未来的罗汉了。 哈哈,那怎么可能。 随意的否决了心里的某个荒谬想法,国王笑看着陈启几人随着猴子的介绍,各自起身与他行礼见过,再颔首让其复坐下。 随后,许是常年卧病在床,没什么政务要处理,国王的时间很宽松,一边与他们笑谈着那遥远大唐的风土人情,与这一路走来的光景俗闻,一边还有兴致,招手示意让人端上茶水点心与甜品,招待陈启等人。 不仅是怕冷落猴子这位功臣,以示热情感激,也算是正好略微消磨一番等雨的时光吧。 看着上首吃不下任何东西,只含笑与他们谈笑风生,但眉宇间又暗藏一丝焦虑的国王,猴子品了品茶茗,眼珠子一转,笑道: “陛下可是忧心雨时不至?” “让神僧长老见笑了,确有此心思,毕竟这降雨之事,乃是天定,实在是说不好啊。” 被说中心事的国王一愣,随后大大方方点头无奈道。 且不说久病之人对痊愈的渴望,就是这越发虚弱,快要被掏空的身体,也让他慌的不行啊! “唔,陛下若心急,我老孙也不是没个求雨的法子。” 看在这国君也算贤良,朱紫国被治理得安稳繁荣,以及对他们师徒四人还算礼遇的情况下,猴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出手相助一番的笑道。 旋即,不待国王惊喜感谢,猴子抬手碰了碰吃得正欢的八戒道: “八戒,你与沙师弟站在我左右,做个辅弼站位,我好施法唤点雨水来。” “啊?哦,哦!” 正拿勺子大口大口舀着冰酥酪吃的八戒闻言,从对美食的沉迷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的依照猴子所言,捧着酪碗,起身站在猴子左边,还不忘时不时的拿勺子舀一口吃的。 猴子无奈摇摇头,也知是这呆子本性,这辈子都难改了。再等到沙僧也站好后,脚踏罡步,念了声咒语。 须臾,一朵乌云自东而来,正停在王宫之上,一道恢宏之声也随之响起道: “大圣,东海龙王敖广来见,不知唤小龙何事?” “这是?!” 国王被这突然响起的如雷轰鸣声一惊,抬头向宫殿外看去,却发现左右宫人侍卫,竟然好似没听到这声音一般,宛若常态! “呵呵,此乃行风布雨的龙神,我老孙要找他下雨,所以唤来的,他怕惊扰凡人,隐没了身形。 常人不见其形,不闻其声,陛下身居王位,有龙气在身,所以能听见。” 猴子乐呵呵的与国王解释了句,便转身出殿,一个翻身,不见了踪影,正是已入了乌云之中。 “大圣,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一进云,就可见敖广那欣长健硕的龙躯蜿蜒在云雾之中,半隐半现,只全露出个苍髯龙头张嘴出声,和善笑道。 “嘿嘿,好的很,好的很,护我师父一路西行,遍览风光,倒也悠闲自在。” 接过老龙王的问好,猴子也笑吟吟的互相寒暄几句后,拱手嬉笑,说出真意道: “无事不敢轻劳,今日相唤,乃是为求雨一场,也好接点雨水,给此地的国王服药作药引子。” “这……” 东海龙王脸上出现一点难色,开始头疼起来。 这猴头是惯会给他找麻烦的,你说下雨就下雨,你当你五百年前闹天宫的时候闹成功了,真当上玉帝了? 这司雨之职虽是由龙神担当,但在哪下,下多少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说白了,这玩意儿是需要“报备”的,不通过天庭批准,私自下雨可是要吃挂落的! 因为这事,被送上剐龙台,斩妖台的龙王可不是没有! 尤其是这种人烟茂盛之地,与那些荒山野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脑海中闪过泾河龙王等身影的敖广急转心思,想着该怎么既不激怒这泼猴,又能委婉拒绝这要求时。 想到猴子先前说的要以雨水入药,硕大的龙目顿时生辉,露出一口的尖锐龙牙笑道: “大圣,小龙只身前来,不曾带得雨器,亦未有风云雷电相随,如何下得了雨?” “只是大圣言说,只需雨水充作药引,何需太多?小龙随便打两个喷嚏,吐些涎津溢,就与他吃药罢。” 啊这,这开出来的药方里,又是尿又是口水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猴子闻言眨起了眼,有点心虚和良心不安,但不多。 什么口水喷嚏,这可是正宗的龙涎!甘霖!普通人想要还求不到呢! 想好了理由替自己开脱,猴子当即挠着脸颊笑道: “好好好,只要有就行,你等等,我下去与国王说了,让他派人做好准备,就出门将金箍棒竖起,届时你就给他下些‘雨’水。” 与龙王约定好事宜,猴子翻身下了云头,进殿对国王笑道: “陛下,还请派人放置好接水物件,好雨将至矣。” 国王闻言,在心里对猴子的重视又上调了几个级别,眼前的神僧长老,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会呼风唤雨的神人啊! 搞不好,真的是罗汉下凡? 心里闪过这个猜测,国王激动起来,一边安排全宫上下的内侍婢女将能储水的器皿统统摆在外面,一边向猴子不住感激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遐想: 若神僧长老还有一身神通广大的手段,寡人的梓潼是不是就有救了?! 随意挥挥手,将国王的感激涕零略过,猴子见大殿外摆满了盆盆罐罐,还有不少婢女捧了杯盏,悬于殿外。 便将铁棒掏出,在周边人的惊异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到门口,竖起手中铁棒: “雨来!” 一道兴奋中带着豪气的大声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微雨! 乌云低垂王宫,其中神龙隐约飞旋盘绕,张嘴吐舌,津涎滴下,却又化成云雨,随风飘落! 忙闪身,躲过那被风吹而来的飘摇雨丝,猴子利索的几步退回大殿中央,看着国王和那些侍女内侍脸上的欢喜,摸了摸鼻子,讪讪而笑。 你看,这飘下来完全就是雨嘛,我老孙可不是在坑他们啊! “猴哥,你是不是又耍人玩了?” 刚将一桌吃食一扫而空,又因为侍女都在忙着接雨水,暂停了上果品,而得了空闲的八戒,瞧着猴子脸上透露出来的怪异之色,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眯着眼,轻嗅鼻子,凑近猴子,隐约想起来了什么的八戒满目狐疑道。 嗯,是心虚的味道口牙! 第181章 赛太岁 如果我老猪没记错的话,这下雨的手续繁琐的很吧? 猴哥这次求雨,怎么念个咒语,随随便便就下了? 还是说,猴哥的面子确实大,说下就下? 迎着这呆子狐疑的目光,猴子面色一肃,放下手,瞟了一眼八戒淡定道: “胡说,我老孙好心好意帮国王下雨,什么时候耍他了?” “真的?” 八戒还是有些不信,但恰逢国王见桌上无了点心果品,又唤了内侍端上来新的水果蜜食,将这呆子的心思勾走,暂时没了兴趣与猴子探个究竟。 “悟空,这雨是不是有蹊跷?” 就在猴子以为蒙混过关之时,身后却传来了陈启的小声询问。 看着师父脸上的好奇,不好像对待八戒一般可以搪塞,猴子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后,上前凑近了,在陈启耳边小声嘀咕了番。 “原来如此。” 陈启听完后点点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怪异之色,龙涎配龙尿,这算不算原汤化原食? 有点恶心的陈启捂住了嘴,停止了自己那丰富的联想力,努力将自己的思维代入神话体系: 不是口水,不是喷嚏,就是普通的雨水,那可是龙涎! 呕!不行了,这让贫僧以后怎么面对下雨天! 回想起以前淋雨时还有些小兴奋,沐浴着微风细雨,惬意自在,有时候还会故意仰头张嘴,接受雨丝拍在脸上的舒爽…… 呕!呕! 丰富的联想力让陈启心口堵的难受,险些把刚刚吃下的点心统统吐出来。 好在猴子这一次的求雨是特事特办,陈启安慰着自己,往昔的雨天都是正常下雨,绝对和今天不一样,不一样! (ps:自然界正常雨水其实也不干净,混杂有大气中的颗粒物,灰尘等脏东西,严重污染地区甚至含有致病微生物,至于神话世界嘛……可能看当天龙王吃了啥吧,笑) 王宫的这场雨云不仅只有一小片大小,超不出宫殿范围,而且下的还特别慢,皆是些淡淡的雨丝。 所以在这场足足一个时辰左右的微雨停下后,内侍们摆的瓶瓶罐罐再满满当当,聚在一起,也不过三小杯的地步。 但就是这区区三杯“雨水”,却显得尤为不凡,颇有几分神异:一股香气冲起,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宝殿当中! 定是神僧长老为救寡人,特意求来的甘霖! 国王陶醉的闻着香味,满是感激的想道。 风歇雨停时,猴子还特意闪身出大殿,上天谢过了腮帮子酸涨的龙王,在送走龙王后,才悠哉回返。 而这边,接过内侍递来的三杯雨水后,国王早就迫不及待的命人打开装药木盒,取出那九粒黄黑色药丸,配着“无根水”,一杯三粒的吞服。 连吞三次后,初时,国王还面色如常,但不过一会儿,腹中就是一阵肠鸣,咕噜咕噜之声不绝。 国王脸上眉毛揪起,弓腰捂腹,几个内侍见机,匆忙将其抬起,搬到后室之中,架在那净桶之上。 如是再三,国王才被重新抬到龙床上安稳躺下。 但被折腾了好一会儿的朱紫国王,此时身体虽仍旧虚弱,但心情却仍是激奋 ——因为他能感受到,那滞涩在体内,让他整整三年食不得安,睡不得稳的病根,没了! 亦有忠心的内侍看了看那木桶内,回来兴奋禀报国王,内里除了那秽污痰涎,还有糯米饭块一团,想来正是国王三年前所吞的那块粽子馅! 得了禀报,国王心情愈好,吃过几碗米汤补充体力,换了身衣服,马不停蹄的就转到前殿,对猴子几人感激起来: “哈哈哈!神僧长老,果不愧是大德高僧,药到病除,寡人好了,好了!” 人未至,声先到,陈启等人闻声看去,就见那国王再无需内侍搀扶抬起,独自一人,龙行虎步的自殿后出来。 身上还换了一套衣服,配上那精神红润的面色,此时才真正有了几分君王气象! “来人,拟旨,今日寡人病愈,乃泼天之喜,当召群臣觐见,殿内开御宴一桌,城内摆上百桌流水席面,与臣民共贺此事!” 国王走进大殿,冲着猴子就是一个笑脸盈盈的弯腰大拜,起身后,又朝身边内侍道: “寡人也当在此御宴之上,信守承诺,分半壁江山与神僧长老,封其为并肩王,再开一殿矣!” “欸,陛下,你那礼节我老孙受得起,这宴我也可以陪你吃,但这王位与江山就此罢了,我还要保我师父西去取经,耽搁不得,不得!” 猴子对国王赤诚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救了个白眼狼。 但对于国王要履诺的举动,猴子就敬谢不敏了,他要这劳什子并肩王有什么用? 真喜欢王位,那也是那日沙僧和八戒调侃的,回花果山当他的美猴王! “神僧长老,寡人既已张贴皇榜,自不会有半点虚言,长老不必疑心……” 见猴子兴致缺缺的摆手摇头,朱紫国王还以为是猴子忧心他言行不一,试探之举,所以才拒不接受呢。 当即要拉住猴子的手,向其真诚保证起来,结果被猴子闪身躲开,几次三番的确认之后,才让这国王打消了心思。 不过这恩人不要自家基业,也是一件好事嘛,怀揣着对猴子更深的感激,国王领着一行人上了东阁,让人摆上了百十桌宴席,皆是单人单桌。 待到群臣就位后,国王一拍手,立刻有穿花蝴蝶似的侍女上前,在桌面上摆上一道道精致菜肴,咸甜酸辣,荤素果糕,样样都有,盘盘齐备。 也就最前列的贵宾陈启四人桌上,摆的都是些素斋汤菜,独独少了荤腥。 还有乐师带着各种地方特色的乐器,侍立在大殿两侧,“鼓瑟吹笙”的将充满异域风情的欢快小曲演奏而出。 “唐长老,此是素酒,还请满饮此杯。” 许是看在陈启乃是猴子师父的份上,国王起身举起金樽,当先递给陈启笑道。 “谢陛下厚爱,只是贫僧斋戒在身,平素不饮酒,让陛下错爱了。” 陈启赶忙起身,冲举杯而来的国王礼貌摆手笑道。 这个时代的酒水…… 如果是低浓度的米酒还好,那玩意儿对陈启来说,就是小甜水,真要喝起来接受度还行。 但是很可惜,大部分如黄酒,葡萄酒之类,并不是这个口感,比较浑浊,容易出现酒槽之类的副产物就算了,味道在陈启这个不喝酒人士尝来也怪怪的。 所以陈启向来不饮酒。 “陛下,我师父确实不喜饮酒,还是让我来替他喝吧。” 猴子担心国王下不来台,恼怒气愤,让这难得的欢快气氛尴尬起来,主动上前接过酒杯嬉笑道。 “好好好,神僧长老代师饮酒,也是一件善事。” 国王本来的第一目标就不是陈启,见猴子主动跳出,眉梢一喜,转身捏起身后内侍手捧丹盘上的酒杯,举杯就是昂首干完,冲猴子倾杯笑道。 猴子也是个爱酒之人,见状会意一笑,抬手仰脖,干净利落的就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好!” 国王拍掌称赞,亲自提起酒壶,为猴子再满一杯笑道: “神僧长老豪情雅致,还请再饮!” 猴子来者不拒,倒一杯喝一杯,几次下来,引得八戒酒瘾也犯了,上前腆着脸,伸手讨酒喝。 国王这才意犹未尽的弃了猴子,向八戒和沙僧也各敬了三杯。 少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猴子又饮了一杯国王递来的酒水,看着国王那红彤彤的微醺脸色,眼珠子一转,饶有兴致道: “陛下,我老孙昨日就看出陛下之疾,乃是相思病,不知陛下可能告诉我,这相思何来?” 能让一国之君都束手无策,枯然相思的,若非敌国外患,天意不可违,那就只有超脱凡俗的妖怪了。 而根据这一路上凡碰见个国王就会有事可做的情况来看,猴子非常怀疑,这国王是撞妖了呀…… 而巧了,他孙悟空最善降妖! “这……” 听见猴子的问话,国王的酒霎时醒了,脸上出现凄苦之色,他本就有心向猴子求助,此时遇见猴子主动询问,更不会有所隐瞒,便将手中酒壶放下,苦笑道: “神僧长老所问,寡人自当道来,只望几位长老听后,莫要笑话寡人就是。” 这位国王陛下,敬请说来,我们都有专业的素养在身,保证不会笑的。 陈启几人的眼睛一亮,端正坐好点头,摆出一副老老实实吃瓜的姿势。 唯有八戒,将饭碗端起,一边不耽误吃的,一边紧盯住国王等消息。 “唉,那还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见着师徒四人眼睛放光,齐刷刷盯住自己,国王有些不适应的扭扭屁股,娓娓道来道: “寡人不知长老们一路行来,所见国王后宫规制如何,但寡人这朱紫国内,后宫却有三位王后,分为金、玉、银三圣宫。” ‘哦,正宫,东宫,西宫是吧。’ 猴子了然点头。 “这国王老婆还挺多哩,王后位置都分三个。” 八戒送着汤饭的筷子一顿,有些羡慕想道。 ‘后宫规制,正经人谁会去打听那个啊,不过贫僧倒是差点成别人后宫了。’ 陈启不知想起什么,嘴角上扬。 ‘…………’ 这是认真听讲的沙僧。 “三圣宫中,寡人最爱金圣宫,乃是多年的伉俪。 可就在三年前的端阳之节时,寡人与一众后嫔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饮菖蒲雄黄酒,看斗龙舟。” 国王不知道眼前四人在想什么,只沉浸在回忆里道: “忽然一阵风至,半空中现出来一个妖精,长的凶神恶煞,獠牙髭须,自称赛太岁。说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个夫人持家。 因在外访得我金圣宫生得貌美姿娇,所以特意来此,要她做个夫人,教朕快快送出。如若三声后不献出来,就要先吃寡人,再吃众臣,将这满城的黎民,尽皆吃绝。 那时候,寡人一心忧国忧民,怕那妖怪说到做到,无奈之下,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但听一声风响,那妖怪就把她摄了个无影无踪。 寡人为此忧思惊恐,把那时刚入喉的粽子凝滞在胸,又昼夜忧思不息,所以才有此苦疾在身三年。” 国王忆起当年挚爱分离的时刻,泪滴不止,抹眼愁苦道。 ‘陛下,果真亲手将金圣宫推出乎?’ 陈启听完这些后,攥拳难忍,想要质问国王,却发现此问除了让国王更加痛苦外,于事无补。 毕竟是妖怪上门威胁,还不只是威胁国王一人,而是将大臣百姓的性命也一同放上了天平。 一边是自己妻子,一边是臣民百姓,如果是个合格的国王,他只能如此,且看他提起此事,脸上的悲伤难忘也非作假,可见感情也确实是真的。 所以与其埋怨国王,更应该将目光放到罪魁祸首的妖怪身上。 而这位妖怪赛太岁,他……他tm是观音菩萨的坐骑啊! 如果说先前就有些模模糊糊想起的此难妖怪身份的话,再听到这妖怪名字,以及那什么麒麟山獬豸洞后,陈启完全是想起来了。 提问,紫色加麒麟会让人想起什么? 麒麟皇,万龙铃! 呸,再加个西游限定前提呢? 没错,是紫金铃! 什么,你说麒麟去哪了?哦,那是提醒主人坐骑身份的关键词。 因为赛太岁既不是麒麟,也不是獬豸,而是一只金毛吼! (有传说僵尸不断吞吐月华修炼,避过天灾人劫后,最终形态,除了一说是赤地千里的旱魃外,就是由不化骨,飞天夜叉等一路升上去的金毛吼) 而这位观音菩萨坐骑的之所以会出现在朱紫国,抢走国王的王后,也和陈启先前想起的一则小道消息有关 ——国王射伤小孔雀,被“天”谴了,这位是正义执行人。 就是似乎,这位执行人好像不太对头。 想到国王所说,赛太岁口中的威胁之语,陈启眉头皱了起来。 菩萨的坐骑戾气这么大的吗?用臣民的性命威胁国王? 哦,对了,可能是故意恐吓考验国王的? 第182章 电车难题? 陈启的眉毛舒展下来,他对于观音菩萨还是很尊敬和有好感的。 毕竟这一路上,菩萨帮了他们不少忙,待人处事上也很慈悲温柔。 既然如此,对于这只坐骑,陈启爱屋及乌下,也有了几分滤镜。 哈,又是菩萨帮忙找来的劫难啊,这次连自己的坐骑都牺牲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陈启嘴角一勾,默默想道。 “哈,果然是妖孽作祟!” 这边猴子听完了国王的哭诉,眼睛一亮,也是含笑道: “陛下莫哭了,我问你,可还想你那王后归来?” “怎么不想?寡人日想夜想,足足想了三年!奈何妖怪神通莫测,国内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束手无策至此啊!” 国王抹掉眼泪,咬牙切齿的握拳砸桌道,又看向说此话的猴子,眼露希望: “神僧长老的言下之意是……” “嘿嘿,我老孙一路走来,降妖除魔无数,最好这打抱不平的事,这妖怪强掳你妻,放心,这事我管定了!就像治你那病药到病除一般,这妖怪我老孙也是手到擒来!” 猴子撸起袖子,在国王面前神色飞扬的自信道。 “噗通!” “若如此,大恩不得不报,待救得王后,寡人愿领三宫九嫔,出城为民,将一国江山尽付神僧长老,请长老称君!” 朱紫国王当即跪地,朝着猴子激动承诺道。 “呵,这国王好生有意思,为了老婆不要江山,拱手让人,但你要说他是个情种吧,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三宫九嫔。” 八戒见状乐了,放下空碗,扭头对沙僧小声揶揄道。 “欸,二师兄,他是一国君王,后宫妃嫔多不是正常?出城归出城,总不能丢妻弃子吧? 你要是羡慕,人家这王位不都让出来了?你去和大师兄说说,让你去救王后回来不就好了?” 沙僧看在这满桌的御宴上,咧嘴替国王辩驳了声道。 “拉倒吧,我老猪要是真跟猴哥这样说了,我敢打赌,王后我辛辛苦苦救了,王位我半根毛都捞不到!” 八戒朝沙僧翻了个大白眼,眼角瞥着猴子摇头不屑道。 谁不知道谁啊!他老猪像是会上这种恶当的人吗?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猴子将跪地的国王扶起,对于身后八戒的“恶意诽谤”暂且不处置,只记下这笔账,又对国王笑吟吟道: “陛下,这王位之事且休提,我老孙必是要继续西去的,此次出手乃是我好打不平。 只是这麒麟山在何方位?除此之外,你们对那妖怪又了解几分?统统与我说来,我也好去救回金圣宫娘娘。” “神僧长老慈悲,多谢神僧长老!那妖怪洞府,寡人也曾派夜不收锦骑前去探查过,骑马而去,往来要行五十余日,坐落南方,约有三千余里。” 国王越发感激涕零,又欲朝猴子大礼参拜,但拗不过猴子巨力,被猴子一把扶起,重回桌前,饮了杯水酒,压住杂乱的心绪后,深呼出一口气,方才抬起头来细细答道: “除此之外,那妖怪不仅在三年前端阳节,五月份摄了寡人的金圣宫,前年十月份又来一次,找寡人索取两个宫娥,说是说伏侍娘娘,朕惧其威势,便献出两个。 到了去年三月间,第三次前来,还是索要两个宫娥;七月间,第四次来,要去两个;今年二月里,第五次,依旧是两个;照情况来看,今年不知何时,还再来索要矣。” 国王伸出右手,依次伸起示意道。 “恕贫僧直言,此妖来一次,要一次,给一次,陛下莫非就没想过拒绝?” 本还劝自己国王是大局为重,不得不忍的陈启这下忍不住了,一连五次,次次要人给人,你tm是不是太软弱了?! 宫娥难道就不是你治下的百姓了? 先是王后,然后是宫女,再之后是不是就是小儿心了? 抱薪救火,薪不止,火不灭,岂乃正道邪? “呵呵,唐长老,妖怪势大,徒呼奈何?寡人若不给其宫娥安抚,其一时怒气勃发,吃光我国又如何?” “寡人并非没有想过反抗,可他是来无影去无踪,飞在天上的妖怪,纵寡人倾全国之力,又能怎样呢? 为保臣民,寡人连最爱的金圣宫娘娘都牺牲了,又岂能再因区区宫娥去激怒他?” 面对陈启的质问,国王干笑两声,满脸悲苦的叹气道。 说来道去,还是怂了,而且宫女在你眼里不是人是吧? 陈启的拳头再次攥起,手背上青筋绽起,想要指着国王的鼻子和他论清楚,到底是他单纯的怕死,怕了,还是在为了国民忍辱负重…… 可在咬牙一会儿后,陈启最终还是放弃了,拳头松开,青筋隐去,吸气吐气,意兴阑珊的坐回自己桌前。 就是和这国王论清楚又如何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出现了妖怪这种“不可抗力”? 一个人倒霉被地震海啸这种自然灾害波及,他的朋友家属,还能恨上大自然吗? 不可能的,所有人都只会悲叹一声,运气不好罢了。 而国王这种牺牲自家王后,宫娥,讨好应付妖怪的举动,在此时也没几个人觉得奇怪的。 甚至本国的国民还会觉得自家国王贤良。 不然呢?为了王后和区区几个侍女,选择激怒妖怪,然后让所有臣民陪葬就是好国王了? 大概除了也有可能被妖怪挑走的宫娥外,对这个结果,朱紫国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挺能接受的? 哦,国王可能不太想接受,毕竟看样子,他确实喜欢他的那个金圣宫,为此卧病三年都快死了。 而陈启会觉得奇怪气愤,也是因为国王这一步步退缩忍让的举动,成功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某些屈辱时刻,所以一时气愤罢了。 可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有一大堆的护法神时刻照看,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了,碰见妖怪,连层油皮都舍不得他磕破。 还有曾经大闹天宫,整个三界都有赫赫威名的猴子贴身保护,怎么能和朱紫国这些受妖怪威胁的人对比共情? 说句不好听的,他真被妖怪吃了,还会有猴子专门去地府捞他呢! ‘算了,还是让猴子赶紧把这一难平了,等菩萨走完过场,继续西行去罢。’ 自我想通了的陈启,不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深深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心里念道。 对于那些宫女的安危他倒是没有太担心,好歹是菩萨的坐骑,通天河的灵感大王一看上去就是私自逃跑的,不怎么受关注的边角游鱼。 而金毛吼这种一看就关系亲密的角色,怎么会不受约束? 真当所有坐骑都是狮驼岭的那两只一样啊,哈哈。 正要扭头吩咐猴子,忽的,宫殿外南方向,传来一阵“呜”响,想是刮起了一场怪风。 但紧接着,大殿里的国王大臣一个个就像是遇见了天敌,火烧屁股般,急匆匆的翻身离桌,连滚带爬的朝大殿后跑去: “妖怪!是妖怪来了!他每次来都有这怪风!” “快快快,把陛下带着,进避妖楼!”…… 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但这场混乱却是乱中有序,皆是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望着没一会儿就变的空荡荡的大殿,八戒这呆子稀里糊涂间也害怕了,起身想跟上吧,看着桌面上没吃完的佳肴又舍不得。 最后环视一圈,看到那一桌桌上面剩下的不少剩菜,有的动都没动过,眼睛亮起,那是更舍不得走了! 一边自怀里掏出个干净麻袋,起身鬼鬼祟祟的朝那些无人桌面走出,一边还不忘提醒陈启道: “师父啊,唔,好像是妖怪来了,啊唔,你要不让老沙护着,也跟他们躲一躲?” 看着八戒在那连吃带拿的,嘴里塞满了馒头馍馍,还不忘关心自己,陈启眼角抽了抽,颇有些无力的摇头道: “算了,有你和老沙护着,我可比去那什么避妖楼安全多了。 悟空,既然妖怪送上门来了,你刚好去看看吧,要是不强,顺手就把他擒了,强的话就先把他赶走吧,这里是王城,百姓太多了,容易误伤。” 对于八戒“趁火打劫”的动作,陈启倒是没阻止,毕竟这货干的事,和那种饭席后打包差不多。 ——除了他,大部分人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挑食的外,桌面上都是些剩点心剩菜。 八戒不嫌弃的话,想吃就吃吧,不然按照正常礼制,国王大臣们回来后也是都要撤掉的。 “好嘞,师父!” 猴子收回自陈启生闷气的时候,就在关心担切的目光,笑眯眯的点头应是。 在和沙僧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沙僧护住陈启,自己则转身出了宫殿,找寻起那引起骚乱的妖怪。 “人呢?都死哪去了?快给本大爷滚出来,老样子,速献两名宫女出来!” “迟了的话,别怪爷爷我不客气,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宫殿!” 王宫城墙上,一身长近丈,青面獠牙,穿着野性的妖怪手持长枪,站在墙头上,趾高气昂的对下方呼喝道。 “你就是赛太岁?” 妖怪正要继续喊话,身后传来的一道戏谑声音,却把此妖吓的一个踉跄,险些跌下墙头。 握紧长枪,慌忙转身,妖怪这才发现,就在自己身旁,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个尖嘴猴腮毛和尚! “你又是谁?我乃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爷爷部下先锋!奉了我家大王之令,来此收取两名宫女,你要是个识好歹的,速速退去,莫要枉送了性命!” 妖怪摸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和尚实力如何,只能紧紧攥住长枪,抬出自家大王作靠山恐吓道。 “不是赛太岁啊……” 猴子有些失望的低声呢喃一句,毕竟这妖怪长的和国王描述里很像: 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 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精准孔开明,髭髯几缕朱砂线,颧骨崚嶒满面青。 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獠牙髭须嘛,额,好像是个妖怪都长这样? 成功发现国王说了句废话的猴子挠挠头,猛然想道。 “呔!兀那和尚,还不速速退去?可是想吃爷爷手里的长枪了?” 见猴子不仅不退,还在那低下头嘀咕着什么,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妖怪怒了,提起长枪大喝道。 “算了,不是赛太岁,先抓个他手底下的先锋问问消息也好。” 对那个妖怪的举动,猴子根本就不关心,将手中的铁棒挽了个棍花,笑眯眯道: “小妖怪,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若不想受些皮肉之苦,不如乖乖举手投降?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我可以不绑你哦?” “找死,看枪!” 那妖怪哪里听说过什么齐天大圣的名号?听见猴子之语,只当对面存心侮辱他,一个大力前蹬,举起长枪就朝猴子扎去! “唉,敬酒不吃吃罚酒。” 猴子无奈摇头轻叹,眯着的眼睛睁开,瞳孔里浮现丝丝火气: “不过正好,我老孙的心情现在有点不太好啊……” “砰!” 一道棍影闪过,妖怪都还没看清,就感觉一道沛然莫御的大力袭来,手中的长枪应声而断,自己也被冲击的倒退好几步才站稳。 “你!” 愕然的看着对面一步步走来,越来越危险,让其毛骨悚然的毛和尚,妖怪不敢置信的怔怔道。 “你的枪没了,我的棒子可还在,看棒啊,看我作甚?” 猴子的嘴角勾起,原样奉还道。 ………… “呼,这下舒服多了,神清气爽啊。” 猴子将铁金箍棒插在地上,转腰扭脖,活动下手脚,松了松浑身的筋骨,满是愉快的说道。 身后,是一只四肢被打断,气息萎靡的妖怪。其看向猴子的目光中,已满是惧怕与臣服。 此刻,在其心里,猴子已经是不输于他家大王的神通广大者! “好了,该带你回去见师父了。” 猴子将金箍棒随手提起,吹口气,变成一根绳索,一头自动落地绑住妖怪,一头仍留在手上,拖着地,慢悠悠的朝着王宫东阁而去。 “师父,我回来啦,这次来的不是赛太岁,是他手底下的先锋将,受命过来要宫女的!” 用脚勾开被风吹掩的木门,猴子大咧咧的走入东阁,笑盈盈的对陈启挥手道。 又看了一眼那还在大快朵颐不停的呆子,猴子无奈摇摇头,拖着妖怪朝自家师父走去笑道: “不过也好,我把他捉来,在这大殿里,刚好审一审那赛太岁的消息。” 第183章 南海异动 “姓名。” “豹澥。” “哪里人士?” “麒麟山獬豸洞赛太岁大王手下先锋官。”…… 此刻,空荡荡的东阁殿里,猴子学着那路上见过的官老爷模样,蹲坐在上首,右边是吃饱喝足,过来凑热闹的八戒,拿着碗勺,乐呵呵的敲着边鼓。 左边是持杖而立的沙僧,以宝杖当作杀威棒,搁在地上缓缓敲动。 陈启则被猴子安排了个座位,坐在右上方,好似那作陪的会审官。 至于那被捆绑起来的妖怪,自然是作为犯人,在下面趴着回话喽。 将酒樽重重顿在桌面上,笑嘻嘻扮作官老爷的猴子,好好过了把瘾,问过那些鸡毛蒜皮的开胃菜后,才直问这妖怪道: “呔,豹澥,我问你,你家大王武艺怎样,神通如何,有何法宝啊?” 吃过各种稀奇古怪神通苦头,踩过一堆强力法宝坑的猴子直抓重点问道。 至于武艺?那是这猴头手痒,顺便问的。 “禀爷爷,我家大王使的一柄宣花斧,武艺超群,神通广大,却是我这等小人物不可揣摩的,只知他有一件法宝,常在对敌时晃动,乃是三个金铃铛。” “第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其中黄沙最毒,只要钻入人鼻孔,就可伤人性命!” 被猴子完全打服的妖怪趴在地上,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将所知一切情报道来道。 啧,又是个依仗法宝逞威风的。 猴子莫名想起了黄眉那家伙手里的人种袋和金铙,本来就棘手的家伙,配上那些法宝,根本就是来一个收一个,来一群收一群,完全没法打! 烦躁的挠挠头,猴子心想着这次也只能见机行事了,要么把那法宝骗到手,要么直接去摇人去。 至于肉身抗法宝什么的……算了吧,他已经不是当年那只年纪轻轻,冲动鲁莽的猴了! “我再问你,还有那金圣宫娘娘如何了?就是你家大王三年前至此掳掠的国王王后。” 将针对那赛太岁手里法宝的计划敲定,猴子朝地上的妖怪问出另外一个关心的问题道。 他答应了国王去救王后不假,可若是那王后的命早就没了,那他也只能劝国王节哀了,总不能让他三天两头的去地府捞人吧? 那多费劲(礼物)! “金圣宫娘娘自被大王掳去后,就一直好生招待,也曾想成过好事,但前年间刚到洞府,就有一个神仙路过,送了一件五彩仙衣与金圣宫打扮。 娘娘自穿了那衣,就浑身上下都好像生了针刺,大王摸也不敢摸她一摸。但凡碰到一点儿,手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剧痛无比。” 妖怪告知了猴子一个好消息,王后不仅还活着,甚至都没被赛太岁玷污,只要被他救下来,自可完璧归赵。 “那被赛太岁后来讨要走的宫女呢?也都在服侍金圣宫娘娘?可服侍归服侍,他怎得年年都要?” 眼瞅着猴子已经审讯完毕,法宝消息都已经提前得知,心中有了防备,即将前去麒麟山降妖,陈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好奇问道。 虽然没想到法宝不叫紫金铃,纯粹就是金铃铛,仙衣也不是紫的,而是五彩之色,但这些都是大差不差的旁枝末节,陈启也没放在心上,只突然想起这个疑点来。 按理来说,赛太岁讨要宫女是为了服侍王后,但他一年来两回,一来来三年是怎么回事? 咋的,王后娇惯,人手一直在嫌弃不够用,所以催他来要宫女? “这……” 妖怪的身体颤了颤,稍一犹豫,还是如实道来道: “回这位老爷,我家大王与金圣宫娘娘无缘,只得拿宫女顶缸。前年要的那两个被他弄杀了,去年四个来也弄杀了,今年那两个……” “啪!” 妖怪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此时,陈启手里的茶杯陡然自他手里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不说,剩余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弄杀?” 陈启有些出神的怔然道。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从这妖怪先前所说的言语里,知道这些宫女的结局。 甚至参考赛太岁先前威胁国王的话语,这些宫女不仅是被先x后杀,可能还是被活吃的…… 陈启并非是被这能想象的死状吓到了,毕竟这一路走来,死得比这更惨的人他并非没有遇到过,也曾为他们报仇,也曾为他们敛尸,也曾无奈叹息…… 可是,这一次的凶手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是观音菩萨的坐骑。 不同于早有印象准备的,那狮驼岭上的妖怪,他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坐骑。 而谁能保证,这妖怪盘踞于此,不是菩萨有意为之,放任至此的呢? 毕竟灵感大王那一难,因为关系疏远,还可以说是疏忽,但这金毛吼可是实实在在的坐骑关系。 人可能会忽略自家池塘里养的一尾鲤鱼,但很难忽略他的代步工具,无论这个工具是马车,还是动物。 ‘菩萨……’ 叹息一声,对立马围上来,关心询问的三徒弟摆摆手,示意无事,陈启定定的看着猴子,张口欲言,又顿了顿,还是无所谓似的笑道: “悟空,此妖害人,但又有法宝护身,待你能降伏他时,能打死就打死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赛太岁可是菩萨亲自下场牵回去的玩意儿,那句“孽畜,还不现回原型”,可不是白喊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为难猴子,要求其在菩萨面前强行打死妖怪呢? 且不说猴子不一定能办到,就是为此让猴子恶了菩萨,他这样又算什么? 慷他人之慨? 锅全让猴子背了,只为让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出气? 那与他最讨厌的圣母婊何异呢? (圣母:那个人好可怜,我要去救他。圣母婊:那个人好可怜,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是,师父,我这就去降妖除魔,救回金圣宫娘娘。” 看着师父一如往常的笑容,猴子好像也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点头应是道。 又转身掏出铁棒,瞅了一眼地上趴的妖怪,眼中金光一闪,见其身上血气妖气弥漫后,棍不留情,飘忽而至,砸向他的后脑勺,当场让他没了气息。 将其用棒挑起,准备去找赛太岁的路上,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之时,又听身后传来陈启的嗓音道: “悟空,救出金圣宫娘娘时,你记得问她还愿不愿意回来,若是不愿意,告诉她还有别的去处可以待。” “届时可带她到女儿国去吧,和女王说一声,看在为师的面子上,虽没了荣华富贵,但也有个栖身之所,衣食无忧。” 师父是怕这个王后对国王推她出去耿耿于怀吗? 猴子心念一转,便明白了陈启的意思,背对着大殿挥一挥手,笑回道: “知道了,师父。” “咦,师父啊,你这样干不地道吧?那国王想他老婆想得要死,好不容易等到猴哥愿意帮他,你要是真拆散了这对鸳鸯,他不得空欢喜一场啊?” 看着猴子翻身驾云离去,八戒重找了桌椅坐下,捻起一份米糕扔进嘴里,憨憨笑道。 “他们若真是伉俪情深,为师此番话又怎会拆散他们?若已有嫌隙,这样随缘分开,对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听着八戒的揶揄,陈启俯身捡起那碎裂的瓷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制住沙僧要帮忙的动作,陈启让其去王宫那晃晃,把那避妖楼找出来,好将国王大臣唤回来。 此后,陈启坐在桌前,看着桌上那七零八碎的瓷杯,听着一旁八戒的咀嚼吞咽声,陷入了怔怔出神中。 ………… 南海,普伽山处。 无量海浪拍打的山崖上,有一闭目打坐的身影,于此时突然抖了抖脑袋两侧的六只耳朵,睁开眼睛,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 “这孙悟空,不会是想……” 身影起身,远远眺望了一眼西北方向后,转身向身后的紫竹林而去。 “菩萨,三藏法师已至朱紫国,发现有恶妖掳掠一国王后,杀食数人,派遣孙悟空前去降服。” “但那妖怪自称赛太岁,有三支金铃铛在手,似乎是……” 身影走进紫竹林中,对一旁托腮走神的龙女点点头,再朝坐在莲台上,闭目参禅的观音菩萨行了一礼,小声禀报道。 “神猴将军,此事我已知矣。” 菩萨睁开那双美眸,打断了来人的通报,似是沉思了会儿,眉目低垂道: “神猴将军既来报,此事还是劳烦你走一趟吧。” “菩萨的意思是?” 来人挑了挑眉,不确定的问道。 是阻拦那孙悟空强杀赛太岁,还是帮赛太岁赶走孙悟空? 亦或是赶在那孙猴子前,先将赛太岁带回来? “我与你道明前因后果,再传汝一道咒语,届时与悟空说个明白,可若是悟空心念坚定,你也不必强拦,以此咒语,助他收了金铃,便回来吧。” 观音菩萨嘴唇翕动,一道他人不可闻的咒语便在来人的耳边响动。 随后,菩萨再次合上了眼睛,似乎认为将此事交给眼前这人,就无需再关注了。 收回金铃? 来人心中了然,对着闭目的菩萨弯腰行礼后,转身出了紫竹林,翻身腾空而去。 “唉,三藏虽有佛性,但此时尚无佛心啊……” 待来人走后,菩萨重睁眼眸,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 又见一旁的龙女还在走神,没好气的将左手净瓶中的柳枝抽出,轻轻点在龙女额头上喝道: “善财,今日功课可有完善?” ………… 却说猴子辞了陈启几人后,翻身腾云,三千余里路眨眼而过,直至到了朱紫国南方向的一座遮云挡雾的高山前。 方才下了筋斗云,随意挑了一处高峰落脚,举手搭眼,四处打量起来: 尖峰矗矗,远脉迢迢,岭头松郁郁,四时八节常青。崖下石磷磷,万载千年不改。 山兽傍地走,山禽应天飞。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映时新。 “呵,倒也算是一处自在场子。” 猴子咧起嘴角,对眼前美景评价了句,正要再细找那獬豸洞,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确实不错,那孽畜还知道找个好地方搭窝。” ?! 猴子闻声转头看去,就见一头顶手脚皆戴金圈,长相与他颇有几分相似,穿着金甲披挂,踏云落地,缓缓自远处而来的身影 ——不是那去了南海落伽山,被观音菩萨封为“神猴将军”的六耳猕猴,还能是谁? “我道是谁,原来是神猴将军啊,好久不见,怎么,你不在南海帮菩萨处理事务,来此作甚?” 和六耳其实有些不对付的猴子,瞧着六耳走来,眼珠子一转,猜到了几分内情,却佯装糊涂的嬉笑道。 “嗤,我来此还不是和你一样,因为那只孽畜?” 知道这泼猴头回去以后,没有管住嘴,大肆传播他糗事的六耳脸色一臭,抬起头,用鼻孔对着猴子,朝右晃晃,示意道: “走吧,这正好有棵桃树,过去坐着谈谈吧。” “呵呵。” 看来这赛太岁和菩萨的关系匪浅呐…… 猴子心里有了数,也不急着翻脸,笑眯眯的和六耳朝右边一颗枝头挂满果的山桃树走去。 及至树下,两人也都不是矫情的猴,爬树翻身,一左一右的坐在树杈上,摘过一旁的山桃,大口啃了起来。 “那赛太岁是观音菩萨的坐骑。” 吃着桃子,一脚搭树,一脚凌空晃悠的六耳,冷不丁的说道。 “嗯,然后呢?” 猴子靠在树干上,捧着山桃儿啃,满不在乎的笑道。 “朱紫国王未登王位,还是东宫太子时,曾外出射猎,纵放鹰犬,将落凤坡前一对雌雄雀雏射伤了,其乃是西方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所生二子。” “这两只小孔雀里,雄雀受伤,雌雀丧命,佛母悲痛忏悔后,决定予这国王丧偶之痛,要他三年不得见妻。” 似是猜到了猴子的态度,六耳自顾自的晃悠腿脚道。 “丧子之痛,佛母却只让国王与妻分离三年,确实慈悲。” 猴子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真心实意感叹道。 第184章 打上门去 反正猴子自忖,要是有人一箭射死射伤了自家师…… 呸呸呸,拿师父举例子不太吉利,还是用呆子好,嗯,要是八戒那个呆子被人抓去做了烤乳猪,他可不会像这个佛母一样,就罚个几年的夫妻分别。 一棒子当场给他打成肉泥都算是他孙悟空这几年跟了师父,在修心养性了! “赛太岁是菩萨的坐骑,偏巧那时候菩萨正与佛母论法,骑的就是它,佛母言论便也让这畜生听去了。” 六耳将那白中透红的山桃吃完,只剩了一颗表面纹路繁杂,凹凸不平的桃核在手中不住盘玩,淡淡自语道: “那畜生自认为可以用这个做筏子,出来逍遥一番,于是回转南海后,暗中施法让看守童子盹睡,它自咬断铁链,来此掳掠了王后,作威作福,以三年为期,今日圆满矣。” “孙悟空,它是来此为朱紫国王消灾应难来的。” 六耳收手攥拳,紧握手里的桃核,抬起头来,炯炯目光看向猴子,意有所指道。 “是啊,它是来此为朱紫国王消灾来的,”猴子笑眯眯颔首,三口两口啃完手里的山桃,不做辩解的认同道: “种豆得豆,种因得果,朱紫国王射杀佛母之子,有此报应实乃应该,便是王后,身为国王之妻,荣华富贵享了个遍,锦衣玉食,侍女百十,受国王牵连,也不是说不过去。” “更甚至还有仙人赠衣,贞洁无损,毫发无伤,虽然担惊受怕了三年,但今日之后,再回宫为后,也算是灾尽圆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猴子笑眯眯的点着头,似乎对于王后国王从今往后,又能重新过上安稳日子,还是十分欢喜满意的。 可随即,猴子睁开眯起的双目,眼中满是冷意,将手中桃核掷地,看着六耳厉声喝道: “但那畜生为何又要作践宫娥?那枉死的八个宫娥何其无辜?还是说,佛母还曾额外下旨,让这畜生在此吃人害人?!” “前世因,今世果,她们命丧金毛吼之口,焉知不是她们的命数使然?” 六耳闻言挑眉,面对猴子的斥声诘问,重将手心的桃核翻起,在掌间翻飞盘错起来,眯眼回道。 “命?呵呵,你觉得老孙可是信命的人?” 六耳的回答根本不能让猴子满意,六道轮回,因果报应? 上辈子作恶,下辈子还账? 不不不,他更喜欢师父曾说过的,今世因,今世报,惩恶扬善,就在今朝! 岂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道理? 他们师徒一路行来,可从没有觉得善人被欺,乃是命数! “也就是说,你要因为这八个宫女,不顾菩萨的面子,执意要将这只畜生打死了?” 六耳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猴子: “哪怕菩萨这一路上曾助你们良多,更有将你指为取经人徒弟,放你出五指山的大恩大德?” “恩是恩,罪是罪,菩萨若是因此恼我老孙,我老孙自去南海与她请罪就是,岂能因菩萨恩德,就此放过这吃人害人的孽畜?!” 纵不说师父这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对这畜生极为痛恨,欲杀之而后快,他老孙难道就不是了? 更何况,菩萨越是对自己有恩,在猴子眼里,这头畜生就越应该死! 这个畜生的存在,根本就是对观音菩萨这个大慈大悲存在的玷污! 不过师父当时的反应……是早就猜到这赛太岁的来历了么? 猴子心中思绪百转,却不妨他面上的金刚怒目,杀气凛然,而六耳看着猴子那副没得谈的样子,却是将手里的桃核随手一扔,眯起的眼睛睁开,眼里尽是笑意的放声肆意大笑起来道: “哈哈哈!好,说的好,孙悟空,不愧是你啊!” 六耳的笑声震荡林间,惊走了不知多少鸦雀,稍许,笑声停歇下来,六耳看着猴子的眼睛里满是欣赏之意,跳下树杈,伸了个懒腰,笑意盈盈道: “走吧,菩萨吩咐我劝你一遍,我可是劝过了,现在拦不住你,我也只能和你一起过去,‘含泪’将那畜生斩了。” 猴子讨厌塞太岁那头畜生,不信那什么破命数,他六耳何尝不是? 自拜在观音菩萨座下后,耳濡目染之下,他六耳也不得不对这位菩萨佩服敬服起来,往日里只听过这位菩萨的名声很好,却只觉人云亦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但在随侍菩萨左右,亲眼看着菩萨每日身化万千,一刻不歇行走在四部州大地上,四处救助那些陷入危难的凡人众生,六耳确实对这位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心服口服了。 既如此,六耳对那给菩萨上污点,给他找麻烦的金毛吼如何会有好眼色? 菩萨慈悲,还想保那孽畜一命,让其回去悔过,将功赎罪,他六耳可没那么大心眼! 如今“劝”也劝过了,猴子执意要打死那孽畜,简直就是正中六耳下怀! 要知道,猴子桀骜不驯,好歹还被压在五行山下磨了五百多年性子,又被陈启带在身旁向善多年,他六耳皈依才几年? 猴子杀心重,他六耳只会更重! 区别是猴子要打杀赛太岁,除了师父之命外,大部分是出自本心的打抱不平,要除恶扬善,而六耳则大都是为了维护菩萨清誉! ‘这厮不会是想哄骗我老孙,去和那孽畜合到一起,借法宝坑我一手吧?’ 只是瞧着六耳那副同去同去的开怀模样,猴子心里却本能的升起防备来想道。 没办法,猴子对这只各方面都有些像他的猴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爽! 所以对六耳猕猴“劝说”不成,当场倒戈,对赛太岁喊打喊杀的行为,猴子第一时间不是往好的方面想,而是觉得有诈! 不过在狐疑的看了一眼树下叉腰的六耳后,猴子却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无他,六耳现在在菩萨手底下混饭吃,身上还套着金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会和赛太岁合伙,对他这个正要降妖除魔的和尚动手。 甚至就算真奉了菩萨之命,死保赛太岁,也应该是赶在他之前,收伏赛太岁跑路,而不是在此节外生枝。 既如此,想通了的猴子眼珠子一转,自树上一跃而下,掏出金箍棒来,笑呵呵的对六耳道: “神猴将军既然有心,还请上前引路,我老孙刚到此山,还没找到那孽畜的洞府呢!” 瞥了一眼似乎在防备自己,又似乎没有防备的猴子,六耳撇了撇嘴,也未多言,头前带路,径往獬豸洞而去。 他有天赋神通在手,寻路找路方面比起猴子而言,可是方便多了,无需找人问路,耳朵一动,周边诸事尽皆了然于胸。 “对了,那孽畜手里还有三支能放火放烟放沙的金铃铛,我们一会儿怎么解决?” “那铃铛是菩萨的宝贝,专系在那孽畜颈上装饰护身用的,你不用担心,我临走前菩萨传了法决,一道咒语,直接将那铃铛摄来就是。” “没了铃铛,这孽畜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在我们俩面前,数量纵是翻上十倍,也不过翻掌可灭。”………… 两只猴子,尽擎出铁棒,一前一后的走在山间,随口谈论道。 那边厢的獬豸洞洞府内,赛太岁还搓着手,品着酒,美滋滋想着,等着自己麾下的先锋妖将两个貌美宫女带回来,该如何一享那极乐之福呢! 浑然不知,有两个可以无视他法宝的煞星,正一路紧逼而来! ………… 山间小路难行,可如何能难得过孙悟空与六耳猕猴? 不过几许,两人就来到了獬豸洞前,老远更是已听闻人声喧嚷,近前细看,乃是那赛太岁聚拢来的妖兵妖将,在洞府前的每日操练。 其中有虎有熊,有豹有蟒,彪狼獭獐也是不知凡几,一个个的抡剑戟,挎刀弓,凶神恶煞,颇有几分气象。 “好孽畜,还会点练兵法门。” 猴子朝那些小妖小怪看去,眼中金光一闪,看出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鸟,眼神一厉,冷笑着夸奖一句道。 “你上前叫阵还是我去?” 六耳更是没将这些妖兵妖将放在眼里,抱起随心铁杆兵,六只耳朵齐齐一动,直勾勾的盯着山洞一处,好似在看那洞内的赛太岁道。 “嘿嘿,此行也可算是神猴将军清理门户,我老孙哪敢专美于前,将军先请,先前。” 虽然按常理来看,六耳不会胡乱坑自己,但为免对方失心疯,猴子决定还是留一手再说。 而六耳虽知是这猴子心有防备,但听到那“清理门户”一说,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雀跃欢喜,当即将铁棒扛起,嘴角上扬笑道: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六耳几步上前,手中铁棒顿在地上,叉腰高喝道: “赛太岁,你的事犯了,速速出来受死,免得耽搁本将军回去复命!” 洞府外,五百妖兵把守洞门,听得六耳之声,齐齐一惊,在几个妖将的带领下,簇拥而出,结成几个简略的阵势将前来闹事的六耳与其身后的猴子团团包住。 另有几个机灵的小妖得了吩咐,蹿进洞内,向赛太岁禀报起这场变故。 “报!报告大王,门外有两只猴子叫阵!” 洞府内,有一座八窗明亮的亭子,亭子中间有一张戗金的交椅,上坐的不是赛太岁这个妖魔,还能是谁? 此獠大马金刀的坐在这座被命名为剥皮亭的亭子内,正在逍遥的自饮自酌,忽闻小妖前来禀报消息,不由哈哈大笑道: “哪来的山野猴儿,修了个几十百年,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我这儿撒野? 让虎将军他们直接动手杀了,今日豹先锋前去朱紫国,要替本王讨要宫女回来,乃是一件喜事。本大王刚好用这两个猴头下酒。” 赛太岁只觉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又有新美人来此,与他成就好事不说,还有两份免费的食材主动送上门! 当即将酒壶拎起,倒进面前的酒杯里,美滋滋的品尝起来。 只是这杯酒还没下肚,又有小妖蹿了进来。 而且相比于先前的张弛有度,此次前来报信的小妖显得十分慌乱,脸上布满了惊恐,一冲进亭子,就滚成一团葫芦,直滚到赛太岁脚边,趴在地上,死死抱住了赛太岁的大腿哭喊道: “大王!大事不妙啊,那不知道哪来的猴子好生厉害,虎将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被对方几棒子全打死了哇!” “滚开,哪来的不知死活东西,来我这里讨死?” 赛太岁闻言惊怒起来,他来此忙活三年,可是好不容易才聚拢的这些手下,要是全被人打死了,他不白忙活了? 到时候不得又要费劲找妖怪替他办事? 一脚踢开这碍事的小妖,赛太岁穿起披挂,拎起宣花大斧,火急火燎的朝洞府外跑去。 “呔!泼猢狲,棒下留人!” 甫一出门,赛太岁就见那两只猴头,提着铁棒,左打右撵的,把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五百妖兵打得四散奔逃,死伤一地,顿时心痛的大喝一声道。 而见正主来了,两猴便也收了铁棒,笑盈盈的,眯眼朝那出洞的威风妖怪看去: “喂,那妖怪,你就是赛太岁?” “正是本王,你二人又是何来历,敢来本王这里闹事?” 赛太岁大步流星的上到近前,对两猴怒道。 同时,双方也互相打量了起来,只见妖魔一方: 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迭毡。眼突铜铃欺太岁,手中斧钺寒光照。 而在赛太岁眼里,则是两只八成是兄弟的猴儿,皆手持铁棒,一个僧帽僧衣僧鞋,眯眼看人笑盈盈;一个金甲披挂意气高,昂首看人冷似霜。 完全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赛太岁,你的事犯了,乖乖束手伏诛,我好回去复命!” 六耳的话语不变,盯着赛太岁,毫不客气道。 “笑话,你是哪根葱,敢让我束手伏诛?” 赛太岁被六耳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握紧了手中的宣花斧恼怒道。 第185章 相思何解 “你外公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受命护送大唐高僧前往西天拜佛取经,今在此路过朱紫国都,又受朱紫国王所邀,专打你个欺君诳上,掳掠王后,吃人害人的妖怪!” 猴子擎起铁棒,直指着赛太岁一声厉喝冷声道: “我旁边的,乃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神猴将军是也!赛太岁,你在此祸害一方,辱没门风,死期已至!” 原来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只泼猴! 只听猴子的自我介绍,赛太岁虽惊不乱,但听到六耳来历,这只私逃的坐骑畜生才真正慌了,忙后退几步,看着六耳手足无措道: “是大士让你来领我回去的?” “领你回去?别做梦了,你在此作孽杀生,破了清规戒律,还想回南海?先去六道轮回里走一遭吧!” 六耳身着金甲,手中的随心铁杆兵舞了个棍花,面色冰冷的看着赛太岁道。 “怎么可能!大士向来慈悲,我不过在此杀吃了几个人,如何会要我性命?!” “是了,你这两只泼猴头,摆明了是一家的,合起伙来哄骗我!呸,什么神猴将军?我在南海这么多年,何曾听过菩萨座下有这号人物?” “奸诈猴头,上门邀战就堂堂正正的与我一战,岂敢假借菩萨威名欺我?” 赛太岁先是被六耳那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吓得手脚一哆嗦,但随即回过味来了,自我推测后,手脚上的力气回来了,手中宣花斧一扬,都敢对两只猴子大声说话了! “冥顽不灵。” 见赛太岁一副恼怒无比,坚持顽抗的模样,六耳淡漠评价了一句,也懒得和这孽畜再废话,手中兵器挥舞,直朝对面的赛太岁劈面打去! 赛太岁见对面挥棒,只当是被自己揭破了真面目,“恼羞成怒”,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越发愤怒起来: 我一个妖魔向来都有一说一,信守承诺,你们两个上门找麻烦,喊着要降妖除魔的,怎么空口白牙的,胡乱骗人? 这一刻,不仅六耳的身份来历被赛太岁否认了,就连猴子自称的齐天大圣,赛太岁也不认了。 三界这么大,可不是哪只猴妖都有闹天宫的本事! 这两只招摇撞骗的泼猴,今日正好拿了下酒! 只是这两只猴儿嘴里虽然没几句老实话,但又一语道破了自己来历,这让赛太岁还是有些心慌,寻思着这一票干完,还是早日回归南海才是。 也省的真把菩萨招来,自己回去没个好果子吃! 心里打着小算盘,赛太岁对迎面而来的铁棒自然不会重视,只当面前两只猴头都是骗子,虽能欺负欺负妖兵妖将,但没什么真本事,他这一斧子劈下去,能一斧头一个! 便随意的竖起宣花斧一摆,想将这铁棒拨开,让对面的猴头中门大开之时,再一斧头劈成两半! 可手中宣花斧刚碰到铁棒,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当场就把赛太岁打懵了:不是,现在骗子都这么有实力了吗? 有心打无心,大意之下,赛太岁手里的宣花斧好悬没被六耳一棒打飞! 纵是勉强保住了手中兵器,赛太岁也被这一棒打了个趔趄,身子歪歪扭扭的朝一边一撇。 该死,这两个猴头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 虎口震痛的赛太岁惊惧倒退几步,忙与六耳拉开了距离,嘴里也同时泛起了苦涩。 对面的实力不弱,绝非籍籍无名之辈,真的有必要拿话哄骗他吗? 可惜,赛太岁被一棒子打醒,想要服软再谈,六耳可已没了耐心,手中铁棒再抡,硬生生将张口欲言的赛太岁打闭了气。 而此时,眼瞅着六耳一猴就要将赛太岁降服,猴子的手痒了起来,纠结着要不要也上前凑个热闹。 二打一,似乎有点胜之不武,他孙悟空自出道以来,基本都是在一打多,什么时候以多欺少了?(其实是基本没队友) 什么?你说八戒和老沙? 嗨,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不算,不算。 也就是打那些依仗法宝神通,确实棘手的妖怪,他老孙才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人并肩子上。 但这赛太岁……他配吗? 好在也无需猴子再纠结下去,占了先机,一步先,步步先的六耳直接将赛太岁压着打,不过二十合,就将其打得左支右拙,眼瞅着快败下阵来了。 被压着打的赛太岁心里更是有数,咬着牙,壮士断腕,拼着兵器不要,硬吃了六耳一棒,翻身一跃,终于与六耳拉开了距离。 狼狈站在一小山头上,喘着粗气,耷拉着一支臂膀的赛太岁眼中喷火光,完好的左手自腰间一抹,顺出三个金铃铛来。 中间一个,有茶杯大,左右两个,有拳头大。 “泼猴,看法宝!” 紫金铃儿在手,赛太岁的胆气似乎也回来了,昂首站在山头,挺直腰背,狞笑一声,将手中铃铛激烈晃动起来。 霎时间,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浩浩荡荡,占据了漫天遍野,火焰威威,灼人心神,烟色缭绕,遮目熏眼,那黄沙更是最毒,打在人身,追魂索命! 只是瞧着这声势浩大的一幕,六耳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站定不动,嘴唇无声翕动,大喝一声:“来!” 便见赛太岁手中铃铛,顿时偃旗息鼓,停了烟火黄沙不说,更是挣脱赛太岁左手,顺声飞起,直落六耳手中! “饶命!饶命!果真是神猴将军当面,小吼一时鬼迷心窍,又不识真人,望将军念在佛法慈悲,饶我一命!” 眼见着保命的法宝脱手而去,还是以这种离奇的方式,赛太岁哪里不知六耳此前所言非虚? 没了兵器法宝,右手也软塌塌的赛太岁再无底气,慌慌忙忙自小山头上滚落,朝着两猴不住跪地磕头,求饶起来。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面对赛太岁的求饶,六耳不为所动,但是冷笑一声后,却也收了兵器,走到了一旁。 “多谢将军饶命,多谢将军饶命!小吼回去以后,定当面壁思过,从此以后,再不贪恋红尘!” 赛太岁见状,还以为是六耳真的误信了他的鬼话,做了一回烂好人,让他得了生机。 只是就在他心中狂喜,随意许诺的时候,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将其笼罩在中: “神猴将军在菩萨手底下当差,不好下杀手,我老孙可不是,呵,好孽畜,看棒!” 赛太岁惊骇抬头,只见那自称齐天大圣的猴头站在他身前,含怒冷笑,一棒奋起千钧力,直直打向自己天灵盖! “饶……” 话未脱出口,赛太岁便被这一棒打得天灵洞开,脑花四溅,委顿倒地,显出原形,再没了声息。 “呸,还想回去面壁思过?下地府去思过罢!” 终于将这罪魁祸首打死以后,猴子对六耳的防备才算尽去,呸了口躺地的妖怪后,猴子收起铁棒,嬉皮笑脸的凑近六耳身边,自来熟的搭肩勾背道: “此次能打死这妖魔,多赖将军之功,待救回金圣宫娘娘后,我老孙定当与那国王讲清,让他记念将军恩情,嘿嘿,立庙记功。” 面对猴子的空口画大饼,六耳不是很感冒,但是对于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脸皮也厚似城墙的家伙,也不好招架。 索性翻了个白眼,拍开猴子悄咪咪摸向腰间紫金铃的毛毛手,最后瞧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赛太岁,六耳挣脱束缚,转身腾云离去道: “孽畜伏诛,死于你手,我此来阻拦不及,只能携宝归去了,孙悟空,下次有缘再见了!” “嘿嘿,将军一路走好,有缘再见!” 看着六耳离去的背影,猴子笑呵呵的挥手送别道。 原本对六耳的排斥感,经此一役,尽数消去不说,还对其生出了几分亲切。 “嘿嘿,阻拦阻拦,还能是这个阻拦法?妙,妙啊!” 感觉又学到了一招的猴子脸上笑嘻嘻的喃喃自语:“就是还有点小气,把那宝贝看得紧,不肯让我老孙好好鉴赏鉴赏。” 叉着腰,摇头可惜了番,猴子将这些琐碎的小事抛之脑后,拎起铁棒,急冲獬豸洞而去 ——这在外面打妖怪是打开心了,里面还有一个金圣宫娘娘等着他搭救呢! 一路棍棒纷飞,将那些恶里恶气的小妖打死,还有救的妖怪恐吓一番,让其不得为恶后,尽数放走。 又穿过几道木门厅堂,沿途大声喊话,表明身份,乃是朱紫国王请来,救娘娘回宫的。 才总算在走到一彩门壮丽的壁厢处,撞见了心中欢喜,眼中雀跃,又有些惧怕猴子所言为假,怯生生站在路中的金圣宫娘娘。 “长老,果真是我王请来的救兵?” 金圣宫咬着牙,见了猴子身上刚打死不少妖怪的煞气,娇躯颤抖,试探着问道。 而见了眼前玉容娇嫩,美貌妖娆,却又不作打扮,散鬓堆鸦,蓬松云鬓的女子,猴子眼前一亮,知道终于找到了正主,上前拱手笑道: “正是,正是,我受朱紫国王所请,来接娘娘归家。” “那外面的妖怪?” 金圣宫闻言喜悦,正欲随猴子离去,又想起那扬言吃尽朱紫国的妖王,心生顾虑问道。 虽从身边侍女小妖的尽数逃离远去,以及外面闹哄哄的声音里,大致明白有了变故,且定是因为眼前的这位毛脸长老,可在没确定妖王生死的情况下,金圣宫也不敢随意离去。 若是因此恼了妖王,惹来朱紫国大祸,那她这三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娘娘放心,那赛太岁身为首恶,已被我老孙诛除,剩下的为恶小妖,也尽被我清理干净了,你只需随我离去,归去见王就好。” 猴子随意的摆摆手,安抚金圣宫道,又想起临行前,陈启的嘱托,便又多问了句: “对了,娘娘可曾对国王推你出亭心有怨气?若是因此不愿归国,我老孙也可替你重找个清净安全之地落脚。 朱紫国那边,也尽可推辞娘娘不愿受辱,被掳掠而来后,早已自尽了,省的国王相思不断。” “不不不,长老,毋须如此,我与我王感情笃深,亦知他乃是以国家臣民为重,心中从未有怨,何须另觅他所?” “只愿长老速速带我归国,好与我王一解这三年相思之苦!” 金圣宫闻言垂泪下拜,真心向猴子恳切相求道。 她与朱紫国王乃是青梅竹马,自小相陪的玩伴,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结成伴侣,位居金圣宫。 多年的感情,确实互相明了心意,所以在那日国王含泪推她出亭的时候,金圣宫虽也垂泪几许,但心中对国王却也能理解。 她心中所恨的,唯有这拆散他们鸳鸯一对的妖怪! 如今听闻妖王已死,心中大喜,更是只有回国见王的一念! 眼见着自家师父似乎是多此一举的猴子挠挠头,也未在意,只在左右寻了些软草,扎了一条大草龙,搁在地上,对金圣宫笑道: “娘娘既一心归国,还请跨上此龙,闭眼莫睁,省的受惊,我老孙带你归朝见国主去也。” 金圣宫迫不及待回国,依言而行,忙跨身坐在草龙之上,双目紧闭,两手紧握龙角,静待这高深莫测,神通广大的孙长老施为。 而猴子也不负所托,嘿然一笑,运起神通,让金圣宫只觉耳边“呼呼”风响。 直到约半个时辰后,风止声停,金圣宫那离地的双脚,才再次接地,闻得猴子笑言道: “娘娘请睁眼,故国已归矣。” 金圣宫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不正是自己这三年来,朝朝暮暮,日思夜想的凤台楼阁? 捂嘴流泪,金圣宫下了草龙,对着猴子俯身大礼拜谢后,方才提起裙摆,沿着熟悉的路径,急急奔向王宫大殿。 “陛下!陛下!” 似乎是心有灵犀,不待那叫喊声入耳,不待金圣宫入殿,朱紫国王就挣脱了随侍的宫女太监,踉踉跄跄的自大殿内跑出。 一眼就望见了台阶下,那心心念念了三年之久的人儿! “梓童!” 国王含泪喜呼,顺阶而下,与金圣宫拥成一团,欲诉离别之苦。 然后,这位国王陛下就滚落地上,痛呼不已。 “哎呦,疼疼疼!” 第186章 朱紫难别 南海落伽山处。 “如何,菩萨交代的事情办完了?” 后山的山脚石亭里,坐在石桌旁的黑熊精,给对面的六耳猕猴倒上一杯香茗,或许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双方关系还算要好,交情莫名快速攀升,故态度比较亲近平和的笑问道。 “法宝奉还给了菩萨,那个赛太岁则因为我没拦住孙悟空那厮,被他一棒子打死了。” 六耳捧起茶盏,轻轻饮啜了一口茶水后,眼睛眨也不眨的淡淡道。 “果然,那个孙猴子还是那样的臭脾气,性子上来,菩萨的面子也不给。” “赛太岁那倒霉蛋也是流年不利,偏偏撞那个煞星手里了。” 黑熊精不疑有他,信了六耳这位新同僚的话,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后,随意擦了擦嘴,看向南边,似乎穿过那翠紫竹林,山野的遮挡,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空荡荡的坐骑栏处。 心生感慨道: “我自皈依菩萨座下,也有七八年了,和那只金毛吼也算打过几年交道,虽然有点脾气,但相处久了,也能说上几句话,勉强算得上一句朋友。” “三年前他咬断锁链,擅自离山,我也不是没有察觉,回报了菩萨,菩萨只说因缘际会,且随他去,三年后自归,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再也无归了,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它若不擅杀宫女,确实能回得来,怎么样也不会招致现在这个下场。” 六耳对黑熊精的感叹有些嗤之以鼻,品了品手中的香茗不屑道。 要是老老实实的不造额外杀孽,这三年对于赛太岁来说,完全就是正大光明的放风时间,逍遥自在完了,自回山听命就是,何来如今的魂归地府? 自作自受罢了。 “你没见过他,没有半分交情,有如此想法也是正常,我倒是觉得又少一故人,心中有点惋惜。” 黑熊精也不介意六耳的冷淡,失笑一声,为自己再续了一杯茶水笑道。 “你那两个好友不是被孙悟空重新送回来了么?何必在意那头孽畜。” 六耳耳朵轻轻一动,抬头看向了石亭外的山野中,微微咧嘴,眼中出现几分笑意,故意说道。 “欸,话不能这么说,老友情虽深,其他朋友也是有几分交情在的嘛,人都没了,悼念几句也是应该的。” 黑熊精见六耳提起此事,张嘴哈哈大笑起来,摆了摆手,笑完后,握紧茶盏,犹是有些不敢置信道: “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那孙猴子有朝一日,竟会将我那两位老友自地府里捞出送过来。 原本还想着且先在这守山大神职上多干些年,积累了功德,再求菩萨发发慈悲,引转世后的他们俩来我这混饭吃呢。” “如今他们俩虽修为不再,但记忆尚存,与我一同在这落伽山上逍遥自在,只待修为尽复,就可为我副将。 也算是解了我心头一大执念了,如此说来,我反倒欠了那孙悟空一份大人情。” “他们本就是被孙悟空打死的吧?如今被孙悟空送来,不过是恩怨勾销,如何成你欠他人情了?” 六耳把玩着手里的小茶杯,笑呵呵的好奇道。 “唉,那孙猴子刚出五行山,杀性重,脾气大虽是真,但当时归根结底,也是我先动了贪念,方才惹来此报,连累了二位老友。” “此事上,他孙悟空虽是挥棒的凶手,但罪魁祸首,真正害死他们的,还是我。” 黑熊精将手中杯盏顿桌,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道。 若非他当时鬼迷心窍,和金池待久了,染上了金池的臭毛病,见宝生贪念,窃了锦襕袈裟,又有心炫耀,与老友招摇,如何会连累他人? 到最后,他这个干系最大的,虽头戴禁箍儿,受制于人,但到底是给观音菩萨做守山大神,七拐八绕的,竟然算是因祸得福,得了皈依正果! 只可怜他的老友,受他牵连,白白丢了性命。 这让他每日夜间无事时,于石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天空悬挂的皓月,心头翻涌,想来如何无愧? 好在那孙猴子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那一日竟然带了一只幼狼与小蛇找上了门 ——乃是下了一趟地府,发现这二妖勉强也算清修之妖,便顺手将自己两位老友的魂魄带出,重新还阳! 只是一无仙丹,二无神药,这两人虽还阳复生,也只能占了两具刚死的同族后辈躯壳,重新修炼成人。 但对于黑熊精而言,已经足够了! 对于那两人而言,更是幸事中的幸事。 重新来过,可比转世重修,打破胎中之谜,忆起上辈子之事,简单太多太多了! 反正黑熊精是自认承了猴子这份恩情,心中承诺,待来日那猴子若有需要,舍了这身职位修为不要,也可与他报恩! “呵呵,熊兄,你要是再不去拦住,你那两个兄弟可又要去地府报道了。” 就在黑熊精暗暗思索着恩情如何报偿之时,六耳却是慢悠悠的拎起茶壶,边给自己倒茶,边悠哉悠哉道。 茶水自壶嘴中倾倒而出,形成一道弧线,映出对面黑熊精黑黝黝的脸色一变,火急火燎的出了亭子,只余了六耳一人。 “该死的,那匹白马,迟早给他阉了,一天天的不安生,追着俺兄弟逗弄作甚?” 黑熊精骂骂咧咧的火速进山,成功赶在白马一马蹄踹飞苍狼,一张嘴啃了菜花蛇之前,救下了两位老友。 ………… 且不说落伽山上又是一番动物大乱斗,此间视角再转回朱紫国处。 此处,朱紫国王刚刚抱住了三年未见的金圣宫娘娘,就感到全身像被尖针扎了个遍一样,痛呼一声,跌倒摔落向一旁。 要不是猴子身手敏捷,笑呵呵的上前一把拦住,放任其一阶阶滚落下去的话,怕是以这位刚刚治好的体虚身子,当场就去见阎王爷了。 “这这这,神僧长老,这是何故啊?寡人的梓童身上,怎会像有针一样?” 国王被猴子一把扶起,犹自颤抖着手脚,心有余悸的问道。 可见,在遇见心爱之人,喜极而泣时,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给了他怎样的心理阴影。 “嘿嘿,陛下,此乃是一位仙人特意赠给娘娘的五彩仙衣,穿上之后身生毒刺,这三年来全赖这仙衣之功,赛太岁这妖怪不敢近身,护了娘娘周全。” “只是这仙衣不分亲疏,赛太岁摸不得,陛下你碰了也是一样下场。” 猴子嘿嘿一笑,对这位“猴急”的国王挤眉弄眼笑道。 “啊?那寡人从此以后,岂不与梓童再也不能相触,只可远观不可近焉?” 国王听了猴子所言,眼里虽有些失望,但竟然不多,反扭头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站定身形,一脸惶然的金圣宫安抚笑道: “只求今日之后,能与梓童继续白首不相离,厮守于王宫之中,寡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仙衣相隔就隔着吧。” 王宫大殿口,被国王一时甩脱的内侍大臣一拥而出,七手八脚的将歪斜的国王簇拥起。 而这群人听说了金圣宫身上的限制后,却不像国王一般洒脱,不少人都是暗暗皱起了眉:一国之母不能与君王相接触,这合适吗? 好在,无需他们在意下去,远远的,就有一仙人驾云而来,朗声笑道: “大圣,我来也。” 一众人被这清朗声惊起,齐齐昂首看去,便见一道清瘦道冠人影: 肃肃冲天鹤唳,飘飘径至朝前。缭绕祥光道道,氤氲瑞气翩翩。棕衣苫体放云烟,足踏芒鞋罕见。手执龙须蝇帚,丝绦腰下围缠。 “张紫阳,见过大圣。” 此仙风道骨的人影踩着云梯降来,一甩拂尘,对着猴子打了个稽首笑道。 “你怎么来了?” 猴子似乎认识这位自称张紫阳的仙人,乐呵呵的拱手还礼问道。 “自是为这位金圣宫娘娘而来。” 张紫阳扭头看向已经认出他面目,一脸激动感激之色的金圣宫笑道: “三年前,贫道前去赴佛法会,途经此地,见有妖孽作祟,掐指一算,算出乃是此国国王王后的三年拆凤之劫。” “又见那妖邪心术不正,淫邪作祟,恐那妖将王后玷辱,有坏人伦,后日难与国王复合。 是以将一件旧棕衣变作一领新霞裳,使其光生五彩,当作一件异宝,献与妖王,哄骗其为讨王后欢心,予王后妆新。” “待到王后穿了仙衣,那棕毛便化作无形毒刺,助了王后护身,免遭妖邪毒手。” “如今三年已期满,又闻乃是大圣之功,所以贫道特地前来,解了此魇术,好让两人重修正果。” 说罢,道人上前伸手,对着弯腰拜谢的王后笑吟吟一指,凭空摸出来一件旧棕衣来。 抖了抖手中棕衣,道人将其重披上身,又对猴子打了个稽首笑道: “大圣见谅,贫道此行功毕,还有他事要办要,先行告辞。” “可要留下来参与我等的庆功宴?你于国王王后有大恩,宴后怕是还另有赏赐哩!” 猴子随意摆摆手就当应允,又对道人笑意盈盈打趣道。 “闲云野鹤之辈,无需赏赐,大圣莫要戏言了。” 道人挥了挥衣袖,作了一长揖,笑与猴子言道,随后便与来时一样,转身腾空驾云离去了。 “猴哥,这人你也认识啊?” 八戒自陈启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来,好奇问向猴子道。 “嘿嘿,他是大罗天的仙人,号紫云仙,我以前在天上广结好友的时候,与他打过几次交道,有几分交情。” 猴子叉起腰来,笑呵呵的答与八戒道。 “啧,难怪当时许旌阳那厮禀告玉帝,要与你寻个差事,你这在天上东游西逛的,连大罗天上的仙人都没放过啊!” 八戒听了猴子解释,咂了咂舌,颇有些感慨道。 自家猴哥在天上拢共待了才几天啊? 就能结交到大罗天了,再让他晃下去,怕是要和整个天庭的人都打成一片了! 以他的性子,届时广邀好友,鬼知道能捅出多大篓子。 嗯,虽然许旌阳插了一手,但后来猴子和其他人也算是“打”成一片就是了…… 面对八戒的话语,猴子不置可否,只伸了个懒腰,脸上显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而国王在试探性的摸了摸金圣宫的玉手,发现再无针扎之苦后,与金圣宫终于能抱头痛哭之虞,也不忘带着内侍群臣朝着道人离去的方向,诚心拜了几拜。 且不说护得金圣宫贞洁周全的大恩大德,便是特地赶来,解了王后身上的限制,就足够国王十分感激的了 ——虽说能相伴左右,白首到老就已经满足,但要是还能耳鬓厮磨,那自然是更好的了嘛。 看着怀里,不施粉黛,但依然是倾城倾国之色,颊上生羞云的金圣宫,国王美滋滋的想道。 随后,为庆王后回宫,骚扰朱紫国三年的妖怪伏诛,朱紫国上下又摆了一场大宴,摆了一殿的筵席招待猴子几人不说,又在城中布下流水席三天。 凡是国人,毋论身份,皆可入席饱食。 宴上,国王携手王后,朝着猴子礼敬几锺后,旧事重提,欲将一国作为报酬,赠予猴子。 当然,猴子依然是没有接受的。 而陈启在席上,看着国王王后伉俪情深的模样,也是以茶代酒,遥遥敬上了一杯,以作祝福。 他先前还是有些冒失了,在先入为主,认为赛太岁身为观音菩萨坐骑的情况下,将其放出的狠话皆当成了虚言恫吓,故此对国王的软弱和退让十分不满。 可在发现赛太岁其实是个“说到做到”的狠厉妖怪后,陈启不得不承认,国王的选择其实是正确的。 哪怕在国王等人眼里,那八个被“弄杀”的宫娥,依旧不值得在乎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让此时的王公贵族去共情奴仆,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陈启是个“方外之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和能耐去改变这点,或许会在某一时刻,埋下或引导些“火种”?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陈启在饮下那杯“祝福之酒”后,心中一直存在的另一颗种子却坚定的萌芽了。 在取经圆满后,如果侥幸不死,拥有佛位的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之奋斗许久许久的事情。 第187章 路边人家 种子的生长仍需要时间,刚刚萌芽的它,能否抗住外界风雨的摧残,也犹未可知。 而在陈启的出神思索中,朱紫国这一场盛大宴席,也在猴子等人的宾主尽欢中,逐渐落幕了。 笑着挥挥手,辞别了依依不舍,带着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尽皆出城送离,感激涕零,依依不舍的朱紫国王,猴子头前开路,带着几人继续朝西方大道而去。 当然,在离去前,猴子也曾与国王、陈启等人详说了此间降妖的内情。 既有国王惹来一切祸事的根由,亦有此行降妖除魔,观音菩萨座下,神猴将军的鼎力相助。 对于前者,自然是让国王自此以后多修德行,切莫再因一时喜好,擅杀生命 ——譬如那两只遭了无妄之灾的小孔雀。 它俩当初也是出来闲逛撒泼的好好的,结果极为倒霉的遇见了朱紫国王,枉送了性命。 很难说是不是有被地名克了的天时原因,毕竟那里就叫落凤坡,上一个死那的外号还叫作“凤雏”。 但追根究底,还是和国王喜欢打猎的王子时期脱不了干系,他两箭射出,创下了“佛子”一死一伤的辉煌战绩,但也给自己埋下了三年病痛苦闷的祸根。 就这,还是人家大明王心善慈悲,放了他一马的结果呢! 虽说这时代的狩猎活动在贵族阶级里极为常见,天经地义,甚至还有不少正当性 ——贵族组织人手进行大规模狩猎活动,射杀山里繁育过剩的野兽,对于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扩张和人身安全还是非常有帮助的。 但借此,陈启也特地引申到劝国王从此以后,仁德当先,倒不至于达到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的地步,那对一个国王来说并不一定算得上一件好事。 但无论如何,一个注重仁慈道德的统治者,对于当今时代的朱紫国来说,一定是一件好事。 至于后者——猴子,六耳,张紫阳这些在这起拆凤之难里出力甚多的人,国王在发现荣华富贵与他们皆是浮云后,也不是没想到其他报答的方法。 譬如在城东修建了两座神猴庙,一间是以猴子作模板,根据猴子口述,身上添了一身金甲披挂,凤翅紫金冠的“神猴将军”庙。 一座完全就是照猴子穿着僧衣僧袍僧鞋模样刻的“齐天大圣”庙。 两座庙之所以修在东方,是因为猴子是从东方而来,步入朱紫国都的。 “齐天大圣”的庙名,也是猴子在吹嘘的时候,被国王记下来的名号。 猴子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也被建了一座庙宇,只因国王认为这位“神僧长老”太过淡泊名利。 便只对他说了“神猴将军”庙的事,存心想给猴子一个惊喜,另外也好作为一件报答恩情的举动。 张紫阳仙人的则是一座道观,建立在城南,意为纪念这位仙人,在城南三千里外的麒麟山里对王后伸出的援手。 为此,金圣宫娘娘自掏腰包,变卖首饰,很是出了不少钱财。 当然,两庙一观,这位娘娘都没落下,雨露均沾,还特地让石匠雕了碑刻,详写了此中内情,更有对这三位恩人的歌功颂德。 朱紫国王还特地下令,将这三座庙宇道观定为国庙,与国同休,朱紫国一日不灭,香火一日不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国王与王后激动的联袂出宫参观,这三座耗时良久,精心修建起来庙宇道观时,猴子几人早就走远了。 远到了已是第二年的春日。 ………… 这一日,春光明媚,师徒一行人悠悠漫步在路上,笑谈不已的同时,也在欣赏着沿路的花花草草。 间或寻找着一些小“惊喜”:山楂,枇杷,苞果,山葡萄,猕猴桃等野果,用来分而食之,在这艰辛漫长的旅途中,润润几人干燥的嘴巴还是极好的。 尤其是对于八戒这个大肚的饿汉子来说,只要有滋味,是酸是甜都不在意,有的吃就行。 毕竟朱紫国的那一单大生意,因为牵涉到了观音菩萨,几人(准确来说是陈启和猴子,沙僧无所谓,八戒强烈建议可以收)都没好意思收取国王的酬金。 或者可以说陈启将这些金银委托国王,分发补偿了那些被赛太岁弄杀的宫女家人,聊以慰藉。 所以少了这一笔补给,一行人日子依旧是副紧巴巴的模样,全靠猴子三天两头的运气大爆发,带回满满几麻袋的野果,或是依靠勤劳的双手,攒一笔小钱,买够了米面,八戒才能好好吃上一顿饱饭。 嗯,猴子的运气“爆发”,每次都恰好是八戒感到饥饿难忍的时候。 “咦,师父你看,前面有一处人家啊。” 八戒拍了拍有些空荡荡的肚皮,指着前方路边的几间茅草屋,眼前一亮的笑道: “正好,这都日上三竿了,我们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就吃了早饭,师父啊,不如现在去那处人家借个锅灶,煮饭来吃?” 看着八戒期盼的目光,陈启从善如流的含笑点头道: “掐指一算,离早食也有三个时辰了,八戒提醒的对,我们也该吃午饭了。” “嘿嘿,这一路走来,能在路边刚好遇见人家,可不容易,都是缘分,缘分。” 见陈启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八戒乐呵呵的拍着肚皮道。 “不一定啊,这缘分……” 这时,头前开路的猴子,听见身后二人的讨论声,挑了挑眉,昂头看了一眼前方路边的人家,眼中金光一闪,若有所思的挠挠脸颊,喃喃自语道。 “啊?猴哥,你叨咕什么呢?” 八戒的大耳朵扑扇几下,疑惑的扭头问向猴子道。 “嗯,没什么。” 猴子看着八戒那呆呆傻傻的憨憨脸,眼珠子一转,坏笑着摆手道: “我只是在想这户人家富不富裕,够不够大方,会不会发个善心,见我们远道而来的辛苦,布施我们点吃食。” “咕嘟。” 听着猴子所言,八戒似乎已经幻想起了前面那户人家其实是当地的首富之家,还是个喜欢礼佛的崇善人家。 一看见他们登门,就张罗着大摆七八桌素宴招待他们…… 想着那一份份酥糕、茶点、面食、炸物的香甜滋味,八戒的喉咙不停耸动,垂涎三尺的迫不及待道: “猴哥,你觉得这户人家有钱不?师父,要不让我老猪先去探探看?” 眼瞅着近在眼前的那户人家,不过离有几百步的距离,八戒都等不下去了,对陈启主动请缨道。 ‘我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狐疑的看了一眼似乎在逗弄八戒,站在一旁默不发声,暗暗偷笑的猴子,陈启眨了眨眼。 有心想提醒八戒吧,瞧他这副“食”迷心窍,口水四溢,明显是听不进任何劝诫的模样,陈启张了张嘴,还是在猴子不断的小眼神提示下无奈道: “八戒,你若等不及了,就先去看看吧,只一点小心,离远了喊人,毕竟你相貌不同凡人,莫吓到了人家。” “嘿嘿,晓得了师父,我老猪定不会吓到好心施主的。” 八戒得了陈启应允,兴奋咧嘴笑起,咽下满腔的口水,拍了拍胸口,对陈启大力保证道。 随后,担子也无需转交他人,卯起劲,脚下虎虎生风,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一路喜滋滋的直奔路边茅草屋而去。 “悟空,八戒此去,不会出问题吧?” 瞧着八戒那完全遮掩不住喜意,快速远去的背影,陈启有些担忧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转头问向,似乎早有预料,已经知道些什么的猴子。 这呆子,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啊,猴子这么拙劣的利诱计,他想都没想,直接就踩进去了,完全就是钩直饵咸,但耐不住鱼儿主动啊! (八戒:点心?什么点心?有咸点心?!) “师父放心,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前方那处人家好像不太对,我让这呆子过去探探路。” 嗅着自前方传来,淡淡香气中,又有些细微难掩的腥臭气味,猴子眯起双眼,笑眯眯的回应陈启道。 丝毫没有将八戒当作探路工具人的愧疚感。 八戒嘛,本来就是这么用的。 再说了,这呆子等进了人家,搞不好还要谢我呢! 分辨出香气的来源,八成是些大量的胭脂水粉味后,猴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奇怪起来。 ‘猴哥说的好,说的妙啊,我老猪就该先过来看看哩!’ 站在人家门口的流水石桥前,八戒欢快的挑担走近,谨记师父嘱托,正要张口高呼的八戒,神情一滞,鼻孔涨大,大嘴空张,深深在心底念叨道。 却原来是此处人家几幢茅屋相连围绕,皆有可支起的窗口,八戒如今所处的地方,乃是屋院正门前的桥头。 而对面恰好有一蓬窗支起,露出里面刺凤描鸾,做着针线活的四位佳人身姿。 一个个看上去,皆是:闺心坚似石,兰性喜如春。娇脸红霞衬,朱唇绛脂匀。蛾眉横月小,蝉鬓迭云新。若到花间立,游蜂错认真。 好标致的大户人家小姐! 完全被击中要害的八戒,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佳人想道。 “咕嘟。” 直到又是一口满溢的口水吞咽而下,才将这呆子从脑袋发空的状态中惊醒。 只是前后两次的咽口水声音,其中所蕴含的意味显然并不相同。 忙将肩上的担子卸下,莫名有些慌乱欢喜的八戒,手忙脚乱的理了理身上风尘仆仆的衣冠,将褶皱尽数抹平,灰尘拍去。 最后自掌心吐了口唾沫,捊了捊脑后的鬃毛后,八戒这才挂着一脸憨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步跨过了石桥,朝茅屋而去。 而这一跨,也是不得了,不过几步的距离,那茅屋中央,里面的一座木香亭子恰好逐渐暴露在了八戒眼中。 亭子自然不算什么,这世上比这木亭好的亭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八戒这一路走来,所见比它强的,也是比比皆是。 可难得的,当是亭子里站的人儿,美人儿! 飘扬翠袖,摇拽缃裙。飘扬翠袖,低笼着玉笋纤纤;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汗流粉腻透罗裳,兴懒情疏方叫海。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染蛾眉柳带烟。翠袖低垂笼玉笋,缃裙斜拽露金莲。几回踢罢娇无力,云鬓蓬松宝髻偏。 原来又是三位佳人,在这亭子间嬉戏打闹,圈踢着蹴鞠哩! ‘乖乖,这是什么大户人家,竟能养得起七个小姐?我老猪先前要是在此入赘,那不是……’ 八戒又是狠吞了几口口水,忍不住站在原地,鼻孔喷出大股热气,遐想起来。 不过跟陈启这么多年,八戒也不是毫无长进,虽然先前做了不少无意义动作,发了不少呆,但这呆子还没真被美色钻透了心肠。 至少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于是便可见这呆子上前几步,咧开嘴笑喊道: “女菩萨!我老猪这厢有礼了!” “呀!哪来的猪妖?!” “好像还是个和尚打扮的猪妖!” “好丑,丑的我下不去口!”………… 八戒的这一粗嚎嗓子,喊的七位佳人齐齐一颤,停针的停针,弃球的弃球,寻声望去,凑在一起低呼惊声道。 “…………” 哼,又是些不识货的肤浅人,不知道我老猪看上去丑,实际上内里耐看俊俏的很哩! 再说了,男人长得丑怎么了,本事大才是硬道理! 被佳人几句话打击的有些蔫吧的八戒,不服气的在心里给自己鼓舞辩解了几句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不知道我们这里是何地?” 好在佳人们低声细语的时间不久,没一会儿,住了嘴,紧紧站在一起抱团的七位佳人走上前,“色厉内荏”,眼中充满戒备的对八戒呼喝道。 “好叫几位女菩萨知晓,我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路过贵府,肚中饥饿,特此来访,欲借灶房一用。” 八戒有心哼哼一句后,扭头就走,但看着眼前七位佳人那各不相同的绝色脸庞,眯起眼,嘴角一咧,腿脚不争气的再也不能挪动,乐呵呵的如实回答道。 “什么?他是东土去取经的和尚?” “怎么可能,就他一头猪妖,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唐僧……” “再说了,传说中他可是俊朗非凡,风度翩翩的人类男子!” “不过,传说中唐僧倒是有个猪妖徒弟!”………… 又是一阵含糊的窃窃私语,只这一次或许是当着面,声音极为细小,竖起耳朵偷听的八戒完全没办法听个清楚。 第188章 盘丝岭下盘丝洞 “原来是东土大唐来的高僧长老,失迎失迎。” 或许是确认了眼前猪妖的来历,这七位佳人的态度陡然一转,对八戒极为热情道: “我等姐妹有眼不识泰山,识不得真佛当面,真是罪过罪过。还未请教长老高姓大名,此行几人?” 七位佳人脸上笑盈盈的一拥而上,或嗔或喜,或歉意或好奇的围成一圈,将八戒死死包在其中问道。 “哎呦,女菩萨,当不起,当不起,老猪我法号猪悟能,小名猪八戒,几位女菩萨喊我八戒就成,亲切,亲切。 呵呵,我此来一行有师徒四人,我老猪排行老二,我那师父师兄和师弟,就在后面哩!” “只他们慢慢行来,我老猪先走一步,好替他们探探路。” 看着凑近上前来的七张佳人俏脸,一个个的曼妙身姿,吐气如兰,八戒哪能扛得住这种考验?更哪会想到对面是在玩色诱术,套取情报? 当即就鼻孔一张,美得要冒泡;肚子一缩,装出副彬彬有礼,自我感觉玉树临风的模样;脑袋晕乎乎的,眼珠子乱动,贪看着周边美色。 活脱脱一副色授魂与之相,有问必答,就差将今天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都说出去了。 “噗,原来是八戒长老。” 七位佳人中,身穿红衣,似乎是大姐的美人捂嘴一笑,对八戒眼波流转,暗送秋波道。 而暗地里,其他几人则悄悄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头死猪还真是那唐僧的徒弟!’ ‘唐僧就在后面!他可是十世修行的真体,吃他一块肉,就可延寿长生,今天真是机缘造化到了,到了!’ ‘先把这头野猪哄骗进屋,收拾困住了,待到唐僧前来,正好一并炖了!’ ‘别了吧,这猪头太丑,皮肉一看就又老又腥,妹妹我实在下不了口。’ ‘那就把他单拎出去,赏给孩儿们吃也行!’…… 眨眼间,七人似乎就已打定了主意,那红衣大姐,更是伸出素手,轻轻勾住八戒的衣领,转身拉着他进屋,媚笑道: “八戒长老啊,寒舍招待不周,还望莫怪,且随我进屋,喝杯茶水,歇歇脚~” “咕嘟。” “呵呵,女菩萨客气了,不过我师父他们马上就到,我还是在这等他们一等吧。” 八戒被那娇媚的笑容炫目,迷的五迷三道的,脚下发软,嘴上虽然说着要等陈启几人,但红衣大姐手上微微发力,身后肩膀被几只柔夷一推…… 顺水推舟,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拉着,穿过了几幢茅草屋,过了木香亭子,入了洞府深处。 “咦,女菩萨家还蛮大的啊,景色秀丽,还有两张石门哩!就是有点怪冷的。” “啊这,女菩萨何故脱衣啊?使不得,使不得,我老猪是出家人啊!早就不近女色了,这赘婿门道好久不当了,女菩萨要想求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啊?啊!唔唔!唔!” 茅草屋后,传来八戒的话语声音,初时迷迷瞪瞪,呆气味十足,中间充满了惊讶,苦口婆声中,又带有几分喜悦。 最后嘛,最后啥声音也没了,想来应该是被什么物件堵住了嘴,掩住了嗓喉。 “嘻嘻,这唐僧收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嘛,呆呆愣愣的,我们姐妹略微出手,就捆了个结结实实。” “看来,是合该我们姐妹今日得享造化,延寿长生了!” “哼,这头猪妖,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还以为我们要找他求子呢!” 七位佳人三三两两结团的又自茅草屋深处走出,脸上满是笑意,叽叽喳喳的交谈着,独独不见了八戒踪影。 “我倒是觉得,这猪妖呆呆傻傻的,也有几分可爱哩!” 七位佳人中,有身穿紫衣者,挽着身旁姐妹,故作玩笑道。 “呵,怎么,小妹你春心动了?要是看上那猪妖了,待会儿就不赏给孩儿们分食了,专留给你自用如何?” 黄衣的女子闻言,娇笑着打趣道。 “好了好了,先莫玩闹了,那唐僧应该快来了,收拾收拾,且去门口迎着,等他们一到,就像先前对付那猪妖一样,迎进洞府,一口气全抓了!” 红衣大姐出声止住了还欲笑谈的几个姐妹,整了整衣裳,带着她们出了院门,倚在桥头,看着东方,翘首以待。 ………… 自八戒挑着担子,屁颠屁颠的跑远之后,猴子就伸手示意,将队伍止住,又闭目感应,全力关注起八戒的遭遇起来。 不一会儿,猴子便嘴角含起笑容,睁开眼睛,对围在周边,眼露好奇的陈启,沙僧笑道: “师父,前面那处人家,果然有问题,八戒那个呆子见她们是女子,长得漂亮,痴相犯了,一点防备没有,已经陷进去,被她们捉了。” “啊?大师兄,那我们是不是得赶紧去把二师兄救出来?” 沙僧没想到自家二师兄这么“厉害”,半点动静没有,不过区区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失陷人手。 但一想到猴子说对面是漂亮女子,沙僧就释怀了,当即顺了顺胡子,憋住笑来问道。 嗯,陈启就不用憋笑了,虽然很抱歉,但想到八戒这么快扑街,他这个做师父的,已经很无良的笑出声了。 不过笑的同时,陈启也没忘回想,寻思着这许久没触发“剧情”,八戒这一次沦陷敌手,是不是碰到什么“有名有姓”的厉害妖怪了。 只是,有哪个妖怪,尤其女妖怪,会住在这路边,平平无奇的茅草屋里的? 还是说,单纯就是八戒一时大意,被不知名的女妖怪、女强人放倒了? 嗯,考虑到八戒的性子,对面要是又长得漂亮,那可真说不准。 看着眼前失笑和憋笑的师父师弟,猴子也是笑容满面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沙师弟莫急,那呆子皮糙肉厚的,伤不到什么,且让我拘来此方土地,问问前面那处人家,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省的和那呆子一样,一不小心,掉进了沟里。” 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充分见识过法宝和神通对敌威力的猴子,又听过陈启的“苟道教学”。 即使拉不下脸面,学习里面的招数,但还是不妨猴子现在见了妖怪,先稳一手再说。 当然,里面是不是掺了故意让八戒多受点苦,好多吃些教训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即掏出铁棒,左手捻一个诀,念一个咒,右手持棒轻轻顿地,欲将土地呼来。 “哎呦,苦也苦也!” 与此同时,此方土地庙中,土地公公就像那推磨的驴儿一般,在庙里乱转起来。 一边转,还不忘愁眉苦脸的叹息,叫苦连天道。 “你个老头子,好端端的,发什么羊癫疯?” 土地婆婆看着土地公公的奇怪动作,不满的出声问道。 “唉,你有所不知,有个齐天大圣来了,还在摄法拘我,想是见我不曾迎接,要拘我过去打哩!” 想到那些在土地公公圈子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土地公公哆嗦着老腿,一脸害怕的对身旁婆娘道。 “你都多大年纪了,他还舍得下脸皮打你?” 土地婆婆听着老伴所言,有些不信的出声安慰道。 土地公公见老伴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左右看了看后,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在土地婆婆耳边小声道: “他一生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 一番白话下来,再没奈何,感受着另一头猴子的气息相召,土地公公怀揣着死则死耳的大无畏精神。 泪眼辞别了土地婆婆,一路穿土钻地,战战兢兢的来到猴子身前,弯腰叩拜道:“大圣,此方土地前来拜见!” 猴子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今日的土地老儿怎这般慢腾腾,不过也未细想,只当是此地的土地年纪确实大了,腿脚不便。 也就收起铁棒,随意的挥手示意道:“起来起来,有什么好跪的,我且问你,此地叫甚名字?前方那处人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土地闻言起身,踮起脚,眯眼看向猴子所指的方向,在看到那几个茅草屋的尖尖屋檐后,缩回身子,一五一十的与猴子道来道: “启禀大圣,此地叫作盘丝岭,前方那几件茅草屋不是人家,是几个妖怪修来,遮掩洞府,哄骗行人的假屋。” “屋后面,其实是一座洞府,与岭相接,乃名盘丝洞。” “这些妖怪是什么成精?几男几女,拢共几个,有何神通法宝?” 猴子听完土地禀报,眉毛一挑,继续问道。 “总共七个,都是女妖精,大圣恕罪,她们是什么成精,有何神通法宝,小神力薄威短,实不知之。” “只晓得此处正南方向,离此三里之遥,有一眼温泉,乃名濯垢泉,天生滚滚不息的热水,曾是天上七仙姑的浴池。 但自那七个女妖精到此居住,也占了濯垢泉嬉戏,一日三洗后,仙姑们竟然不曾与她们相争,平白让与她们了。 连天上的七仙姑都要将泉眼拱手让人,这七个妖精想来是很有本事的。” 土地抖了抖身子,瑟缩答道。 生怕猴子觉得他敷衍了事,还穷尽脑瓜子转悠,爆出一桩陈年往事来。 濯垢泉,九阳泉也。 据传乃是因曾经有十只金乌齐出,十阳凌空,曝晒大地,惹来一善射的神人大羿,持上古神弓,射落九乌坠地,止存如今的太阳金乌一星,乃太阳之真火也。 而被射杀坠落下来的金乌,也没有浪费,在落地之后,化作了九处汤泉,各有各的神妙。 其名分为香冷泉、伴山泉、温泉、东合泉、满山泉、孝安泉、广汾泉、汤泉,濯垢泉。 七仙姑下凡沐浴此泉,也不算辱没身份。 “七仙女啊……” 猴子知晓土地口中的七仙姑是何人,乃是王母座下的七衣仙女,身着不同七色衣,专替王母操办各种事宜。 想当年,王母娘娘开办瑶池蟠桃宴的时候,就曾派七仙女去他那桃园摘蟠桃。 (什么,树都是王母栽的?猴子:玉帝亲自开尊口,要我老孙权管那蟠桃园,这园子里的树就是我的了嗷!) 然后嘛,然后就是哄骗赤脚大仙去了通明殿,他自假借大仙模样,混进了瑶池。 又因管不住嘴,收不住心,一时贪杯大醉,惹下后来的祸患……以及,大闹天宫! 说起来,猴子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一届蟠桃大会到底有没有请他赴宴呢! 不过八成是没有的,因为被邀的神仙,例如赤脚大仙,早早就收到请柬,哪像他,宴都快开了,才从七仙女嘴里得知此事? 要不是他恰好管着蟠桃园,怕是此宴开完之后,才会得知有此盛事? 嗯,倒也不一定,他要是不管蟠桃园,平日里自是呼朋唤友的各处晃悠,如此一来,恐怕更早就会得知此事。 之后按他的性子,必然要去王母娘娘那闹的,王母被他吵烦了,还真有可能直接给封请柬了事…… 眼里浮现过七衣仙女挎篮采果的身影,猴子自当年的回忆里抽回神,继续专心思考起那七个妖精的事宜来。 “一天要泡三次?喜欢泡澡的是什么妖精?” 猴子单手抱胸,咬住另一手的大拇指喃喃自语道。 能逼得七仙女放弃汤泉算不上什么本事,毕竟那七人在王母座下,专事生产。 斗法方面一窍不通,被猴子一个定身法定住半天不说,就是碰到稍微厉害一点,有些道行的妖怪修行者,恐怕都能拿捏她们。 当然,看在王母娘娘的面上,除了吞了熊皮豹子胆某猴一类人,平常也没什么人会去招惹她们。 甚至因为她们的“多才多艺”,不少仙人还会有求于她们,欠了人情。 所以土地因此判断的妖精实力强大,在猴子这里站不住脚,顶多怀疑一下,七仙女为什么没找其他仙人帮忙,将这汤泉占回来。 以她们的地位人脉,只要一句话,不少仙人都会很乐意帮这个小忙。 不过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例如嫌弃这水被妖怪碰过了,不想再要;喜新厌旧,看上别处汤泉了;私自下凡,不敢声张等等,都有可能。 “悟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单纯爱泡澡?” 第189章 蜘蛛精! “悟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们单纯爱泡澡?” 眼瞅着猴子的思路明显被带偏歪,已经回想起大致剧情的陈启,嘴角一抽,出声引导道。 盘丝洞嘛,七个女妖精嘛,这谁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至尊宝戴上紧箍儿,重新变回齐天大圣孙悟空,以及八戒和蜘蛛精相恋,生下自己这个唐三藏了。(大雾) 咳咳,考虑到自己和猴子的感情甚笃,他又不唱《only you》折磨自己人,这条剧情线应该是可以叉掉的。 嗯,或许在打死蜘蛛精以后,可以给猴子他们唱一唱《一生所爱》?苦海,掀起爱恨~ 去掉脑海里浮现的这些杂七杂八想法,陈启终于转动脑筋,思考着正经事。 其实,这一难的开头和陈启印象里并不相同,因为在陈启记忆里,似乎是八戒那个呆子,出去化缘,正好撞见七只漂亮蜘蛛精洗澡? 然后这呆子不出所料的色心动了,变作一条黑鱼钻进泉水里和七只女妖精嬉戏,结果被女妖精们识破真身,拿蛛丝给这呆子缠起来绑住。 也因此,引出七只蜘蛛精,“大战”猴子的剧情。 大战的时长不多,因为陈启记得这蜘蛛精虽然一个个长得漂亮妖娆,还有点有伤风俗,穿得少,露腹脐。 但可惜,这并不是一部少女漫,穿得越少,战力不会越高,七只蜘蛛精虽然稍稍牺牲了点色相,但对于猴子来说,没造成什么大麻烦。 反而是一路逃跑求救,引申出她们的师兄,一只蜈蚣成精的道长,衣服一掀,露出一膀子的眼睛,喷出无尽金光,这才让猴子吃了瘪,请来了“老鸡婆”降他。 小时候,有不少的玩伴,包括陈启自己,就曾因为这只蜈蚣精,故意撩开上衣,露出光膀子来,幻想也有几百只眼睛喷光,和其他人互相打闹,所以印象很深刻。 不过话说回来,这八个师兄妹的师门,真的没问题吗?一个个不是脱上衣,就是卷衣露肚脐眼的,真够伤风败俗的。(批判严肃脸,战术后仰) “师父啊,这真的会有妖怪就因为喜欢泡澡,跑去故意得罪七仙女?” 不太懂女妖精心态的猴子,挠着头,一脸费解的问道。 “她们都一天泡三回了,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吧。” 从歪了的思绪抽回神来,面对猴子的疑问,陈启摸了摸下巴,也有些绷不住的抽动嘴角回道。 鬼知道这几只蜘蛛精怎么想的,他以前只道这几妖偶尔去泡个澡,倒霉撞了八戒这个邪,如今从土地口中才得知,这是一天泡三回,天天不落啊! 得亏都是修炼有成的妖精,不然不得泡秃噜皮了? 还是说,这濯垢泉真就有这么大魔力,让这群女妖精这么着迷? 陈启和猴子对上眼神:要不等清理完妖怪,大家一起去泡一个试试? 上一次自制的土法温泉就这么得劲,这一次乃是天地九金乌所化的汤泉,泡进去不得上天啊? 他们又不像七仙女那样精致,还会嫌弃妖精泡过就脏了。 两个跃跃欲试的小眼神碰上,互相了然的点点头,将此事默默搬上了日程。 而自土地公公处,仅得知了地名与妖怪习惯的猴子挥挥手,有些失望的将土地遣散道: “罢了罢了,你既对这妖怪所知不多,那且退下,还是我老孙自己出马,花费点手脚拿她们吧。” “大圣神威,区区妖精,还不是手到擒来?小神告退,告退!” 眼瞅着一顿预计的棍棒拳脚没吃上,土地公公心里乐开了花,激动颤抖着,弯腰向猴子拍了拍马屁,麻溜的转身缩地下跑路了。 “嘿,这土地还挺会说话。” 猴子见状,叉着腰,失笑一声的随意感叹道,浑然不知,对方那劫后余生的心态何来。 要是知道了,少不得拿起铁棒,在土地面前多作势晃悠晃悠,吓唬他一番。 “师父,这妖怪跟脚神通不显,八戒那个呆子又失了防备,半点水花儿都没扑腾出来,要不,还是让我老孙先过去仔细探探吧。” 猴子扭头看向那茅草屋檐,探手搭个眼帘,踮脚看了看,嬉笑与陈启说道。 “也好,小心点,快去快回。” 知道七只蜘蛛精远不是猴子对手的陈启坦然点了点头,顿住禅杖,笑着习惯性嘱托道。 猴子打蜘蛛精?包赢的! “嘿嘿,那我老孙去也!” 对着师父师弟两人笑着点点头,猴子运起神通,摇身一变,变作一只麻苍蝇儿,摇摇晃晃的,径往人家飞去。 “就悟空的这一手神通啊,往后的妖怪若是捉走我后,防备他,怕是空中来一只苍蝇儿打一只苍蝇儿。 地上钻进来只蚯蚓,都得竖劈了他,生怕是悟空混进去,闹‘猴子’了。” 看着猴子那变化多端的样子,陈启注视着麻苍蝇儿逐渐飞远去后,笑对着沙僧感叹道。 这些妖怪若是吃教训的话,有志于他的,现在就应该开展扫除虫害的大运动了,省的给猴子留下一个极容易潜伏进去的环境。 不过考虑到绝大部分妖怪茹毛饮血的血腥习惯,这个目标怕是很难达成的了。 “师父,有大师兄护着,有几个妖怪能把你捉走?更遑论防范大师兄潜入进去了。” 沙僧一边将担子搬动,以供陈启坐下,一边乐呵呵的自信说道。 我大师兄,天下无敌! ………… 这边厢,猴子不知身后的两人正在议论他,只在空中晃悠飞行,没一会儿,就到了那处人家的桥头。 甫一凑近,看见桥头处凑成一团,或坐或站或倚栏杆,百无聊赖等待着的七位佳人,猴子就知道八戒是怎么栽的了: 比玉香尤胜,如花语更真。柳眉横远岫,檀口破樱唇。钗头翘翡翠,金莲闪绛裙。却似嫦娥临下界,九天仙子落凡尘。 ‘这呆子,难怪一见了面,就被人忽悠的迷迷糊糊,三两下就跌倒了身,原来是一群披着漂亮皮囊的狠毒妖精!’ 猴子一打眼,就见到了这些妖精身上的凶腥臭气,完全不像八戒一般被外相迷惑,麻苍蝇儿的身子一顿,暗暗偷笑道。 “大姐,这猪妖不会是在骗我们吧?他不是说唐僧离这就几百步了吗,怎么还没到?” “就是啊,等了半天,莫说唐僧了,就是个人影都没看到!” “要不回去再审审那头蠢猪?七妹不是看好他吗?让七妹一寸一寸把他吃下肚得了,省的他不老实!” “去你的,妹妹我先前只是玩笑话,那猪妖的肉一看就是又韧又骚臭,哪有人的香?我才不吃哩!”………… 猴子变化的麻苍蝇儿落在一旁草叶上,静静听着这群女妖精的吵闹,当听到她们是以人肉为食时,搓了搓手,万千复眼微微一动。 “好了好了,那猪妖什么德行你们没看见?痴痴呆呆,一哄就傻,必是没骗我们的,耐心点,想是那唐僧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收敛收敛你们的站相,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猪妖一副色眯眯的样儿,他那师父唐僧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 “待会儿唐僧来了,你们机灵点,好好围上去,把他哄骗到洞府里,今日啊,这唐僧肉我们就吃定了!” 穿着红衣,疑似大姐的妖精冷着脸,呵斥住几个妹妹,再把几个趴在栏杆边的提溜起来,凤目一张,嘴角勾起的畅想道。 她们说起来,到底都是山野的妖精,虽从其他妖怪那里听说了唐僧这么一号人物,对他的徒弟却不甚了解。 只知有一只猴儿,一只猪,本领如何,也不详知。 但从八戒身上管中窥豹,便将其他人都当成了庸碌之辈,略施小计,就可擒下。 至于唐僧的徒弟要真都是这么逊,怎么一路走到他们这里的,早就被七妖精给抛之脑后了。 前面的妖怪都是运气不好,哪及得上我等姐妹的好运气? 合该是她们享了唐僧肉,从此延寿长生! 利益动人心,蒙昧了心头灵光,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这七只蜘蛛精在此为祸一方,造孽无数,焉知不是因此报应? 猴子眼见着这群女妖精被呵斥住,收了声,停下了吵闹,再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变化的麻苍蝇儿便搓了搓手,振翅一飞,自女妖精的身边飞过,直奔八戒而去。 穿河过亭,又钻过一道石门缝,猴子左观右看,很快便从一堆石桌石椅的家具中,发现了一团被吊在空中,捆成一大团白色蚕茧样,拱动挣扎,轻轻晃悠的大坨物件。 “八戒?八戒?” 麻苍蝇儿落在蚕茧上,悄声问道。 闻言,大坨的蚕茧先是安静顿了顿,随即便更加激烈的动弹起来。 猴子情知茧子内的,八成就是那夯货,又暗暗笑了笑。 笑完后,有心想破开那茧子,放呆子出来透透气,但一时没个手段,怕惊扰了外面的妖怪,打草惊蛇,便安抚了这呆子一声道: “八戒,你莫急,这妖精馋师父的唐僧肉,想请我们入洞,来个瓮中捉鳖。” “我老孙刚好反其道而行之,将计就计,趁她们失了防备,一个个敲死了账!” “你且在此安待,等我打死她们,再来救你!” 嗅了嗅鼻子,闻着那后厨方向,清晰无比的大量人肉血腥味,猴子此时那细小的复眼快速转动,冷声说道。 大坨挣扎的茧子停顿了下来,随即轻轻晃了晃,便再没了动静。 猴子明白这是那呆子答应的回复,便不再浪费时间,搓了搓手脚,振翅飞去,回转陈启之处。 “师父,那七个妖精果然不是善茬!咦?土地,你怎么又回来了?” 猴子落地显出真身,正要与陈启回报详情,就见到被自家师父师弟遮掩了身形,见他出现,忙不迭起身行礼,讪讪而笑的土地。 “大圣,大圣,呵呵,小神自回了庙宇,忧心唐长老没了饭食,肚中饥饿,特地来此送饭,又想起来了一则消息,特地报于大圣,助大圣除妖。” 土地公公指了指一旁木托盘上的米饭素菜,邀功谄媚道。 事实上,是他回了土地庙后,与土地婆婆说了此间事,得了自家老婆子提醒,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紧张,忘了一件大事,疑似知情不报。 生怕被猴子发现后责怪,大棒子伺候,这才慌里慌张的端来一盘饭菜,卖好减罪。 “有心了,多谢多谢。” 和起身的陈启对了个眼神,在自家师父含笑点头后,猴子的态度当即柔和了数分,拱手道谢,又朗笑问道: “你想起来的消息又是什么?” 呼,这关混过去了。 眼瞅着猴子的心情似乎很好,态度和善,土地心头一抹冷汗擦过,小心弯腰笑回道: “大圣先前询问小神,那妖精是何成精,小神当时一时糊涂,没想起来,待回去准备饭食得时候,这才想起。 那妖精到此,未满十年,小神三年前无意之间,凑巧撞见过她的本相,正是七个蜘蛛精,其善吐些丝绳,都乃是蛛丝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八戒那个呆子被包成了一团茧子,原来是蜘蛛成精!” 闻听了土地所言,猴子恍然的一拍手说道。 没有土地一语道破天机,他一时半会,还真没看出来那七只蜘蛛精的跟脚! 而此时知晓后,眼珠子一转,尽是欢喜之色,想来,是已经有了对付这七只蜘蛛精的良方。 “好好好,此消息对我十分重要,且记你一功!” 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土地,猴子兴奋的叉起腰,大手一挥道。 他这话放出,识相的监察天官,自会狠狠给眼前土地记上一笔功劳,好作他日后升迁的功绩。 若是不识相嘛…… 呵呵,他齐天大圣的名号在别的地方可能不好使,但在天宫,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使! 而土地听了猴子的一番话,也是激动起来。 嗯,他倒不是惦记着功劳,他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小年轻,什么功绩不功绩的,对他也没什么大用。 只是得了猴子的这一承诺,立竿见影的好处在于,他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生怕被这好打老年人的大圣棍棒伺候了! 第190章 除虫灭害 第190章 除虫灭害 土地完成了重任,将那遗落的关键情报送来,又自猴子那得来嘉奖,情知自己今天的这顿棒子是肯定挨不到身了后,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而眼瞅着土地的踪影消失,猴子也一展笑颜的对陈启道: “师父,那七个蜘蛛精,自八戒那哄骗来了消息,正在前面设伏等着我们哩!” “本来我老孙还想着用猴毛分身变化,骗她们一骗,但如今有土地报信,这几只妖精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无需师父与沙师弟在此等待,且随我一同前去,打死那妖精,救出八戒就完事了。” 自知道了妖精真身,猴子就已有了手段应对,不再将她们放在眼里,又不想麻烦,便索性将铁棒掏出,扛在肩头,笑呵呵的对陈启建议道。 “好,就听悟空的。” 面对猴子的建议,向来对其信重的陈启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点点头,起身收拾收拾,就准备牵马动身,向八戒栽了的人家而去。 由于八戒是挑着担子走的,此时也无需猴子帮忙挑担,将土地公公好心送来的饭菜搁在沙僧担子篮筐里,几人继续由猴子持棒头前引路,沙僧挑担在后,说走就走。 不一会儿,走过那郁郁葱葱的树杈枝桠,一座小桥流水人家,便完整的映入了几人眼中。 只是与普通人家不同寻常的是,在那桥头处,有七个打扮艳丽,姿色非凡的女子,正对他们招手娇笑。 “可是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圣僧长老?” “长老高徒已在我等处安歇,吃了些粗茶淡饭,长老还请速速来此,我等礼佛心切,就盼着招待圣僧哩!” “是极是极,长老,快来呀!”………… 七只女蜘蛛精摇曳着身姿,挥舞着手帕,颇为大胆的对着陈启几人暗送秋波,笑语盈盈道。 ‘嘶,怪哉怪哉,明明看上去长得都挺不错,我怎么有种惊悚的感觉?’ 陈启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面对七只女蜘蛛精的热情相邀,莫名其妙的有些毛骨悚然。 或许是早早知道了她们的真面目? 此刻在陈启的眼中,面前的景象根本不像是七个美人在笑语嫣然,抬手相招。 更像是有七只张牙舞爪的硕大蜘蛛,挥舞着上有密密麻麻刚毛的蛛臂,蠕动着尖长勾牙,六只复眼放毫光,在对他垂涎三尺的狂欢! 眨了眨眼,将这些令人不适的奇怪幻视感去除,陈启含笑对着七只蜘蛛精颔首,跟在猴子身后,向她们走去。 “长老,此来辛苦?可随我们入府上歇息歇息,令徒饿坏了,已经在里面用上了宴……” 见着那俊俏和尚当真一步步走近了,七只蜘蛛精的呼吸都不由加重了些许,灿烂笑容浮现道。 “贫僧的徒弟虽然贪吃,但亦知礼节,未等到我们来,如何会先行开吃?” 驻步在桥头,手中禅杖顿地,陈启右手牵着白龙马,对七只蜘蛛精摇头笑道。 “长老误会了……” 几只蜘蛛精生怕陈启生疑,正要找个借口来解释,一旁的猴子已经等不耐烦了,冷笑一声,手中铁棒如迅捷流星般砸下: “呔!大胆妖孽,还敢在此饶舌,真当我们没看出歹心乎?!” 铁棒落下幌一幌,只听“砰!”、“砰!”两声响起,眨眼间,就有两只女妖精倒地身亡,显出巴斗大的蜘蛛身躯,花花绿绿的,好不狰狞,令人见之胆寒。 “啊!三妹!五妹!” “这和尚好生无礼乖张!见面就下此辣手!” “不好,这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不好相与,姐妹们快出手制住他!” “孩儿们何在?有贼上门,快随我等杀贼!”………… 蜘蛛精们哪会料到猴子说动手就动手? 一个个都被地上软塌塌,了无生息的斗大蜘蛛吓到,连退几步,花容失色,忙大呼小叫起来。 一边喊着,剩下的五只蜘蛛精手上也不犹豫,一个个利索的掀起上衣,敞开怀,腆着雪白肚子,露出肚脐,对着猴子一晃,就是一股股骨都都丝绳乱冒,直扑猴子三人而去! “呵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喜欢吐丝?你孙爷爷让你们吐个够!” 猴子面对那扑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白绳丝毫无惧,单手叉着腰,嬉笑一声,不慌不忙的将尾巴上毛捋下五十根,吹口仙气,叫声“变! 即变出来五十个小小的,约摸常人小腿高的毛猴子;又对手中金箍棒吹口仙气,叫声“变!”,即变作五十个双角叉儿棒,被他吹起,分发到那一只只的小毛猴手上。 那些小猴子得了小“金箍棒”,一个个兴奋的执手挥舞,原地笑闹了一阵,方才持棒接住那扑面而来的白丝绳。 稍后,不待猴子指挥,这些小毛猴就乐呵呵搅和起手里的叉棒,一圈又一圈,不一会儿,就将手里的棒上,缠了满满当当,厚实无比的白丝茧子。 而随着这五十根棒子被缠满,那扑面而来的白丝绳也随之断流,更有五只显出原型的巴斗大蜘蛛,被五十只小毛猴儿奋力沿着丝绳拖出。 “饶命!饶命!几位长老!小妖错了!错了!” “还望长老慈悲为怀,放我等一命!我等从此以后,必然修身养性,再不为恶,行善积德!” “长老慈悲,长老慈悲啊!”………… 五只蜘蛛精似乎随着肚内丝线被抽空,整只妖也被掏空了,八只蛛腿哆嗦着,长牙蠕动,有气无力的叫喊着。 “放开我们母亲!” “贼人休得猖狂,看咬!” “母亲!呜呜呜!”…… 就在这时,七个长不过三尺,重不满十斤的童子自木香亭后跌跌撞撞跑出,看了七只蜘蛛精的惨状,一个个怒火冲天的大喊大叫道。 原来是这七只蜘蛛精在此结网捕食,捉了不少虫儿充饥,恰巧其中有七般虫子。 乃是蜜、蚂、蠦、班、蜢、蜡、蜻,不甘受死,哀声求饶,各认了一只蜘蛛精作干娘,总算求得了一线生机。 从此之后专为这蜘蛛精做事,采花酿蜜,打探消息,鞍前马后。 渐渐的,倒也和七只蜘蛛精的感情越发深厚,远远听到蜘蛛精相召,急忙从盘丝岭上的桃园里跑来。 结果好不容易赶来,就见自家干娘如此凄惨,甚至有两位已经丧命。 自然是心中生出哀怒,当场显出本相,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千,遮天盖地的一窝蜂拥上猴子三人而去。 而瞅着那一只只展翅飞来,口器狰狞的飞虫,猴子眉头一皱,但依旧不慌,拔了一把毫毛,嚼得粉碎,喷将出去,即变做些黄、麻、鴏、白、雕、鱼、鹞七种鹰鸟。 这正是生克之理,飞虫嚣张,自有鹰鸟吞食。 于是在一群飞鹰横空扑腾,啄食拍打后,那黑雾雾一片,“嗡嗡嗡”作响的飞虫纷纷落地,除了在地上积累起厚厚一尺多高的虫尸外,再无建功。 “这虫子拜蜘蛛当娘,还如此情真意切,舍身相救,也是一桩奇闻。” 解决了这突兀窜出来的飞虫后,猴子眉毛一挑,尾巴一晃,将喷吐出去的毫毛尽数收回,啧啧称奇道。 这两者的关系,就像猫和耗子一般,见面不分个生死,都算稀奇了。 而后,猴子可懒得听地上的蜘蛛精继续聒噪,一棒一个,干脆利落的将它们统统送往极乐往生。 她们那是知错了吗? 分明是死到临头,胡言乱语罢了! 一个个的身上妖气腥气深重,洞府里更是血气不散,阴冷无比,鬼知道盘踞在此,造了多少罪孽! “嘿嘿,师父,搞定收工,这就去救八戒那个呆子?” 铁棒横扫,将地上乱糟糟,厚厚的虫尸扫开,清出一条道路的猴子扛起铁棒,转身对陈启歪了歪头,笑问说道。 “走吧,八戒前来借灶化缘不成,反倒中了妖精陷阱,现在恐怕饿坏了,放他出来,让他先吃上几口,垫吧一下吧。” 陈启含笑颔首,牵起白龙马,跨桥而去。 “哼哼,还不是这呆子一天到晚想着吃食,冒冒失失的,一刻都等不及,又沉迷女色,见了漂亮女子就被迷的五迷三道,半点定力也无,岂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也就是师父你心善,还惦记着他的肚子,要我说,就应该把他救出来后请他吃几个棍子,好好长个记性!” 猴子卸下铁棒,单手舞了几个棍花,凑到陈启一旁,笑呵呵的建议道。 虽然说八戒这呆子今天会这么惨,是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甩他出来探探路的原因。 但归根结底,还不是这呆子又贪心吃食,又色迷心窍? 再说了,现在妖精打完了,不迫害迫害八戒这个呆子,不就没得玩了? 所以在明知师父不会同意的情况下,猴子还是乐此不疲的出着点子教训八戒。 “嗯,悟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八戒今日心性确实有些不过关,但若吃你的棍子,那也过了,罪不至此。” “唔,这样吧,待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让他抄上一百遍《多心经》,也好定定他的心,省的下次再犯这样的错。” 陈启听到猴子的建议,面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笑着开口道。 八戒这次倒霉,被猴子算计是真,他自己心性上的破绽太大也是真。 一见到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了,一口一个“女菩萨”喊得亲热,献殷勤献得那叫一个自然,对方一施展美色诱惑,就迷迷瞪瞪的自愿钻入套。 这当然是不行的,尽管八戒一路行来,其实已经收敛改善了许多就是了。 要是换成刚出高老庄的时候,陈启估计,莫说是被蜘蛛精捆起来了,这呆子垂涎对方美色,当场倒戈都不是没一丝丝可能。 “嘿嘿,师父说的有理,有理,就是这一百遍是不是少了?这呆子抄少了没用,我看还是抄一千遍,不,一万遍吧,越多越好,嘻嘻。” 猴子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还真给八戒这呆子揽了点责罚,于是一脚踹开盘丝洞的石门后,眼珠子一转,扭头对陈启坏笑着继续提议道。 最后面,挑着担子,咧嘴看乐子的沙僧闻言嘴角一抽,心道大师兄也是真敢说,一百遍就够二师兄叫苦连天了。 若是真要抄个一千遍,一万遍,那以他对二师兄的了解,除非师父一直耳提面命的盯着,不然就算大师兄拿铁棒架住二师兄脖子,他也绝对不会抄的! 沙僧能想到的,陈启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他让八戒抄一百遍,还算得上是为他好,让他定定心,但若依猴子所言,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了。 所以自然是失笑一声,无语的摇摇头,拒绝了猴子的这个荒唐提议。 而猴子在稍稍遗憾后,也和陈启沙僧他们想到一起去了,明白过犹不及,自己竟然差点帮八戒逃过一劫了! 摸了摸下巴,心情愉悦的猴子站定在八戒这坨悬空挂的蛛丝茧子前,将金箍棒变成把锋利大刀,三下两除二的将那厚实蛛丝隔开,露出里面的八戒来。 “哎呦,哎呦,猴哥你终于解决掉那几个妖精了?咦,师父,老沙你们也来了啊,呼呼。” 坚韧的蛛丝甫一被切断,八戒就从中滚落,跌到地上,痛呼一声,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那七个蜘蛛精担心这呆子大声嚷嚷,吓跑了陈启,坏了她们大计,所以不仅捆住了他的手脚,连嘴巴鼻子都没放过。 也就是八戒不是凡人,神通本领还是有的,不然早就被憋死了。 不过即使没憋死,整个人也不好受就是了。 于是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这呆子还不忘对陈启控诉起蜘蛛精们的“恶行”来: “师父啊!这户人家不是好人啊!都是妖怪就算了,她们还骗我老猪的感情啊!” 一脸委屈的讲完自己沦落原委,还不忘稍加修饰,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半点不提自己那不争气的迷迷糊糊行为,全栽在狡诈邪恶妖精身上的八戒,又询问了番猴子那女妖精的下场。 在得知统统被猴子铁棒了账报销后,这呆子虽然拍手叫好,但脸上竟然还有一丝丝的可惜回味? 果然,经还是抄少了。 陈启和猴子对视一眼,由笑眯眯的猴子拍拍这呆子肩膀,宣告了他的事后惩戒。 第191章 天衣无缝 第191章 天衣无缝 “师父,那五十多斤蛛丝难得,一会儿我老孙抽个空,上天一趟,给我们师徒几人,换身新衣服来穿。” 濯垢泉水中,仅着了一条粗布短裤的师徒几人,一字排开,依靠在汤泉四周,两臂搭边,仰头闭目享受着热腾腾的泉水时,吐出一口热气,猴子惬意中不忘开口说道。 一行人自救了八戒脱困,又去清扫了那蜘蛛精的后厨,所见尽是些人肉人脑人油,血腥气扑鼻,乱糟糟一片。 如何还愿在那里生灶烧饭?索性将外边的茅草屋扒开,把那些干燥物件搬进盘丝洞,一把火焚空里面的腌臜,得个清净自在。 俄后想起那引得七仙女和蜘蛛精频频光顾的濯垢泉,几人找回八戒丢失的行李,由叒登场的土地公公引路,向南而行,直来到一处门墙所在,周边尽是野花香艳艳,兰蕙密森森。 推开木门,里面才是冒着热气,雾腾腾的一间浴池,约摸五丈阔,十丈多长,四尺深浅,水清可见彻底。 池边上还有三间木亭子,亭子中近后壁放着一张八只脚的板凳。两头放着两个描金彩漆的衣架。 不知是七只蜘蛛精所为,还是七仙女的布置,被那几个妖精鸠占了鹊巢。 不过如今显然都便宜了陈启一行人,亭中放担,衣架着衣,四人一马热热闹闹的下了泉水。 嗯,白龙马也在,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猴子几人这一次可不敢忘了他,不然岂不是又得吃一次从天而降的“巨大水花”? 落汤鸡当一次就够了。 而不知是因感情到了,还是在朱紫国暴露了,白龙马这一次也不装了,甫一入池,就大大咧咧的摊开四肢,仰躺在浴池一角,享受着这难得的热水澡 ——平时得恪守自己是一匹马的守则,除了那次装疯卖傻,跳了一回石浴缸外,他这一路上可是一次澡没洗过! 指望猴子那三个惫懒货会给他搓澡? 呵,除了陈启偶尔会给他刷一刷毛外,这三人肯给他喂草料都是良心发现了! 他,白龙马,才是取经队伍里最吃苦耐劳的那个! 因为至今为止,他都没花过团队里的一文钱! 平日里背负一身行囊,渴了喝露水,饿了嚼路边野草,就连一身的鞍鞯辔头,都是落伽山山神送的! 如今听说猴子又要给大家人人换身新衣服,白龙马的大眼珠子“唰”一下睁开,毛茸茸耳朵扑棱几下,颇有些期盼的看向了陈启: 师父,大家都有的好东西,总不能忘了小白龙吧? 而被白龙马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陈启自沉浸式的汤泉享受中回过神来,睁眼一看后,也只能无奈一笑,对一旁的猴子开口吩咐道: “悟空,麻烦你了,且去天上换衣时,也给白龙马换点东西吧,他好歹也是你的小师弟,可不能厚此薄彼。” 名义上来说,小白龙是陈启的记名弟子,排在猴子这三个真正的徒弟之后,每来一个真徒弟,都得自动往后延序一名的那种。 就像红孩儿其实是陈启的随口认的童子一样,地位待遇上比猴子他们要差许多。 当然,陈启他们总共也就几个人,大猫小猫两三只,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看重。 当初要不是猴子提了一嘴,加上八戒的二师兄,沙僧的老三排名深入人心,陈启懒得改的话,八戒甚至得天天跟在白龙马屁股后面,喊着师兄了,笑。 “师父放心,那些蛛丝拢共有五十多斤重呢,换些衣裳绰绰有余,给白龙马嘛……嗯,有了,给他带条额饰回来怎么样?” “小白龙,这可是七仙女亲手编的,怎么也不辱没你西海太子的身份吧?” 猴子睁开眼睛,点头应下,歪头想了想后,朝白龙马挑了挑眉,促狭笑道。 纵使四海龙族家大业大,富有四海,但像这种天上的东西可不好弄到手,还算是稀罕的珍贵物件。 白龙马倒对物件的价值不怎么看重,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在排队队,分果果中被落下。 如今见猴子答应也给自己带东西,喜悦的打了个响鼻,冲猴子欢快的点了点头。 “咦,猴哥,你准备去找七仙女换衣服?那不就是天衣了么?天衣无缝啊,我老猪可是有好些年没穿过了。” 八戒虽泡着难得的汤泉,但心思多少还在夜里要抄一百遍《多心经》的噩耗中没回过神来,垮着个垂头丧气的批脸。 此时听到猴子提到七仙女,这才大耳朵本能竖起,眼珠子转动,心生感慨道。 七仙女在王母娘娘座下,杂事众多,不仅有传话采果之职,亦有管制一众女仙,缝制仙衣,分发给天庭一众仙官仙吏的任务在身。 曾经就有一个织女,因为与牵牛星君相恋,耽搁了缝制天衣的事,被王母娘娘罚了分居星河两侧,每年七月七才能相见哩! 不过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个惩罚看似严厉,实际上就是让织女好好专心工作一天,等做完活了,就让她和牵牛星君下界,在凡间再放松相处一天。 大概相当于做一休一吧。 后来,这件事也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就流传到了人间,倒是逐渐传成了一场奇特的爱情故事,附加了不少其他的小道消息,面目全非,经久不息。 譬如牵牛星君变成了一个穷小子牛郎,织女也从两情相悦,变成了天衣被窃,被迫下嫁的天女…… 也不知道那两位正主听见以后,会是个什么心态? 八戒一想到牵牛星君那憨厚脸上的气恼无奈表情,就嘴角一咧,止不住的乐呵起来,连今后估计要持续几夜的惩罚都暂且忘却了。 (ps:牛郎织女的传说是不断演化改编,剧情不尽相同,内里有对穷小子但正直善良的牛郎朴素祝福,也曾有对被拐卖的富家女子隐喻,亦有歌颂追求爱情的勇气,对爱情能与天上星象一般永恒的期盼) (对于这则传说故事倒也不必一味批判,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可) 斜瞥了一眼莫名傻笑起来的八戒,猴子躺回池子,懒洋洋的闭目道: “我老孙好歹和七仙女有几分交情,此次又帮她们夺回了汤泉,不正好找她们叙叙旧?” 其实是七只蜘蛛精和七仙女的渊源似乎有点深,不像是单纯的抢池子与被抢关系。 再加上废物利用,那五十多斤蜘蛛丝留着占地方,扔了又浪费,心中好奇的猴子这才决定上天问问。 “哎呦,猴哥你还和七仙女有交情?是把她们定住了整整一天,害得人家在蟠桃园里动弹不得,吹了一天冷风的交情?” 哪知道,猴子的此番话一出,竟把八戒这个呆子给逗笑了,拍打着水面,直接揭起猴子的短来大笑道。 “…………” “呵呵,猴哥,我老猪错了,刚才是一时失言,失言,你老人家在天上交游广阔,和七仙女也有交情很正常,是小弟我耳目闭塞,不知内里详情,呵呵。” 看着猴子“腾”的一声坐起,不言不语,冷幽幽凝视自己的模样,八戒笑声一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过错在身,万一惹来猴子恼怒针对,他那经书还不知道得抄到什么时候! 冷汗唰的一下自额头渗出,这呆子缩着头,对着猴子讪讪笑道。 而后见到呵呵冷笑不语的猴子,明白自己是真完蛋了的呆子,绝望的蹲下身子,将整个身子尽数泡进泉水,只留下了数点气泡“咕嘟嘟”上浮。 你说你这该死的破嘴,怎么就那么快呢?! 悔恨的点滴泪水流出,与泉水混合不见,闭目悲伤的八戒默然想道。 不过,八戒要是知道自己的惩罚是猴子替他讨来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伤心了,这呆子届时只会恨自己的嘴皮子不够利索,不能多扎点那遭瘟猴子的心! 对身旁好戏置若罔闻的陈启,照旧闭目享受着难得的免费汤泉,好似已经睡着,只有嘴角处压不住的一丝上扬,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聚头冤家必有乐子啊! ………… 汤泉虽好,但也不能久待,泡了约摸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也就自池内起身,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常服。 猴子更是随意抖抖身子,就将身上毛发沾的水滴尽数甩干净,背起装有蛛丝的包裹,翻身上了天宫。 咳咳,某个被甩了一身水滴的呆子自然是敢怒不敢言,抹了抹脸面,愁眉苦脸的重擦起又被溅湿的身子来。 不一会儿,待到一行人收拾干净,牵马跳担的至了西行大道旁整装待发时,猴子也刚好自天边返回。 只是去时身上的灰皮包裹不见了踪影,换成了一五彩斑斓,宽宽大大的锦缎。 锦缎团成一团,中间鼓鼓囊囊,显然里面还塞了不少物件。 “嘿嘿嘿,师父,你的新衣服到了!还有白龙马,喏,答应给你的额饰。” 欢快的翻身落地,猴子嬉笑着自锦缎里翻腾出一件月白僧衣,双手捧给陈启后,又自怀里掏出一由七种颜色丝绳编织的“卍”字结,在白龙马面前晃了晃。 “多谢悟空了。” 接过猴子递来的衣物,看着猴子正笑吟吟的替白龙马绑起额饰,陈启笑着出声感谢道。 “欸,师父,你我师徒,这都是我老孙应该做的,道什么谢?” 将额饰绑好后,拍拍手,大功告成的猴子退后一步,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对陈启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 满意的点点头,自觉白龙马头上多了这抹额饰,更加帅气威风后,猴子又自锦缎里翻出一件绿色衣袍,递与沙僧笑道: “来来来,沙师弟,这是你的。” “多谢大师兄。” 沙僧高兴的笑着,双手合十,弯腰道谢,小心接过衣裳,在手中不断轻抚,眼中也是十分感慨。 他比猴子和八戒遭贬的更早,早到八戒还能回想起天衣的手感,他却是早早忘记了。 只模糊的记着那是一件穿起来,十分惬意,十分快活,十分意气风发的衣裳! “咳咳,猴哥,那我呢?” 眼瞅着师父师弟有了新衣服,甚至白龙马都有了新装饰,一个个在那欢天喜地的轻抚衣物,撩开蹄子撒泼。 而猴子居然已经自锦缎里掏出了最后一件杏黄衣裳,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还往身上比划着,跃跃欲试穿戴的模样,八戒终于急了,扭捏出声问道。 “呦,这不是说我与七仙女没有交情的八戒师弟吗?你什么你,怎么,你又饿了?” 猴子好像才看见八戒一样,拿着手里的新衣裳,讶异的问道。 “你这一说我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了……不是,猴哥,是衣裳,衣裳啊!” 八戒被猴子问的一呆,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刚要点头,猛然反应过来,腆着脸,指了指猴子手里的衣裳憨笑道。 “哦,你说我手里的这件衣裳啊。” 猴子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在八戒脸上露出笑容时,神情兴奋的抖了抖手里杏黄衣裳,夸赞道: “师弟好眼光,师兄手里的这件新衣裳可是天上的七仙女,用我那一包袱的蜘蛛丝,当场给我缝出来的哩!” “你不在场,不知道那天梭飞动起来,可好看了!”………… 眼看着猴子就在那佯装糊涂,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自己新衣裳的模样,八戒不干了,抓住猴子的手撒泼嚷嚷道: “猴哥,我的新衣裳呢!师父说不能厚此薄彼,连白龙马都有,你总不能不给我一件吧?” “你肯定带了,是不是藏哪捉弄我了?让我找找!” 一把拍开那呆子四处乱翻的猪蹄,猴子冷笑一声,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道: “呵,你个呆子当面说我老孙坏话,还指望我给你带新衣裳?怎么,汤泉泡多了,泡傻了?” “嘿嘿,猴哥,我老猪后来不是认错了嘛,一时失言呐,你大人有大量,和小弟计较什么? 再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我还不知道猴哥你嘛,英俊帅气,神通广大,最重要的是重感情,刀子嘴豆腐心,哪舍得真让兄弟伤心?” “猴哥,我的好猴哥,我错了,真错了,你别逗我了,快把我的新衣裳拿出来吧,你看师父和老沙都开始穿新衣了。” “待会儿你们都换上了,就我没有,灰扑扑的一身,多拉大家档次啊,就是看上去也不好看不是!” 第192章 黄花观 第192章 黄花观 八戒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谄媚的凑近猴子,好话说了个遍,才终于将猴子的态度打动。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没皮没脸的样子。” 猴子听着八戒嘴里连番吐出的不要钱好话,唇角掀起,故作嫌弃的搓了搓胳膊后,转过身子,斜瞥了一眼这呆子道: “说你这夯货呆,你平时还不认,仔细瞧瞧,你那身衣裳不就在一旁吗?” “啊?在哪?在哪?” 一听此话,八戒来了精神,嘴角一咧的东找西找起来,最后,终于在猴子的眼神示意下,找到了自己的衣裳。 正是猴子背回来,用来装衣服物件的锦缎! 在被猴子掏出最后一件属于他自己的杏黄衣服后,随手扔在了八戒挑的行李担上。 只是大家先前都误以为这是猴子自天上,走前“顺手”讨要的锦缎绸布,哪里料到这也是一件衣裳? 八戒得了猴子提醒,心生恍然,屁颠屁颠的上前掂起一展,嚯,好一件玄色锦衣宽袍,正适合他这个大肚汉穿! “嘿嘿,猴哥,我就知道你人好心善,舍不得让兄弟伤心!” 八戒兴奋的将手中黑袍倒腾起来,翻来覆去的观赏,还不忘嘴甜的拍上猴子几句马屁道。 “呵,瞧你那德行!” 猴子抬脚离去,不打扰这呆子喜滋滋的穿新衣,背对着八戒的嘴角勾起,只嘴上还不饶人道。 ………… 稍许,因猴子带回来的皆是方便披穿的外衣,一行人便暂都喜气洋洋的换上了新衣,左瞧右看,又与其他人互相打量了几眼后,纷纷乐呵呵的笑容满面。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又云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的新衣服穿上后,早就熟悉了的几人,在对方眼里竟猛然变得有些耳目一新起来! 本极为俊朗的陈启,在那一身月白僧衣的包裹下,俊朗容颜未改,却给人一种亲近平和之感,好似那多年相识的老友,光站在那里,就能让你心神舒缓。 便是八戒,宽大黑衣一罩,脸上的非人之处,也柔和了下去,看上去面目可称得上憨态可掬了。 猴子,沙僧两人亦是如此,面目上的戾气狰狞之相尽去,尽显得祥和柔善起来,在猴子故意露出愤怒之相的时候,也不吓人,反是给人威严之感。 “这天衣还有如此功效?” 陈启讶异的挑挑眉,轻抚着身上的僧衣惊奇道。 世人都云天衣无缝,这身新衣裳到手的时候,陈启上手就好奇的边摸边看了番,确实没有找到一丝针脚缝隙的地方。 摸上去的手感也是极为丝滑顺手,不冷不热,极为宜人,穿在身上,更是没有半点分量,似穿非穿。 可现在看来,莫不是还有“美颜滤镜”的功能? 能将穿戴之人的气质容貌,强行正向拔升? “师父,这天衣所用材料不同,它功效也就不一样。譬如那裁剪云霞作衣,做出来的天衣,不仅可给人云里来雾里去的缥缈之感,更是真的可帮人飞行。 便是寻常凡夫俗子,得了那样一件天衣,不说朝游北海暮苍梧,但借此冯虚御风,日行上千里,也是绰绰有余。” “而这七只蜘蛛精,其实也不是凡品,颇有几分来历,与那七仙女还有些许渊源,身沾了七情六欲,那吐出来的蛛丝也是如此。” “师父觉得披了天衣的我们相貌有变,也很正常,相由心生罢了。” 猴子身着新衣,在陈启面前手脚挥舞,转了个圈展示后,笑嘻嘻的给陈启解释道。 那七只蜘蛛精果然和猴子猜想的一样,并不仅仅和七仙女是争夺池子的关系 ——当然,也说不上特别的亲近。 只是这七只妖精出身的灵蛛一族,乃是天上仙女用来缫丝制衣的原材料供应商,被豢养在天界的仙衣坊中。 而这七只蜘蛛精不知是不甘一辈子呆在仙衣坊里,觉得不够逍遥自在,还是贪玩好奇,想去“外面”的大世界看看。 便在一次七仙女取完蛛丝,准备下界濯垢泉沐浴的时候,乘机藏在仙女裙摆里,一同混下了界。 而后不知拜了何人学艺,得了机缘,化形成人,在这泉水附近的盘丝岭安了家。 估摸着又没见过比七仙女还漂亮的,这七只蜘蛛精化形之后,还是照着她们打扮的,衣着装饰都在强行靠拢。 按照年龄大小,分穿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衣裳。 土地所言的她们强占了濯垢泉水,逼得七仙女甘心相让,也是人云亦云的谣传。 实则是这七个坏心眼的,对七仙女性子有所了解,又对七仙女沐浴过的汤泉起了霸占之心,便故意赶在七仙女沐浴之前。 在那泉水间张罗结网,驱赶了不少活虫、虫尸堆积泡在了泉水里…… 天上的仙女哪能接受这种恶心人的事? 虽说她们也豢养了蜘蛛吐丝,可那平日的喂养也不是她们负责啊! 就是喂,那也是灵蜜神露,哪有喂虫子的? 当即拂袖而去,对此间汤泉再也没了兴趣。 而自猴子那里得知真相后,据猴子所说,纵然在他面前,七仙女尽量在维持着仪容,但脸色还是忍不住黑了几分,咬牙攥拳。 可见,天界的灵蛛一族要倒大霉了,最起码,从此以后,还想再像七只蜘蛛精那样,轻而易举的“越狱”,是别想了。 而灵蛛一族,能被选为天衣的原材料供应商之一,自然也都有着几把刷子,和这凡间普通的蜘蛛有所区别。 比如它们天生亲近七情六欲,所吐出来的丝也因此具有神异,经过仙女的手,织就出来的天衣,甚至能够随着身披之人的心情变换,而产生相应的颜色变换。 不过猴子带上天的蛛丝,一来是其主人从凡间长大,吃人不计数,沾了秽气恶气,远不如天界所产的蛛丝仙气灵气。 二来则是这会变色的衣裳太招摇,不适合他们继续在凡间的西行之路,猴子也就没强求这种功能。 当然,这些蛛丝也不是一无是处,或许是由于蜘蛛精在凡间待久了,沾遍了七情六欲,这些蛛丝相比于天上的仙灵气,更沾些红尘味。 换句话说,与“人”的适配性更高,更能展现人心所思。 “原来如此……” 听完了猴子的所言,明白了七只蜘蛛精与七仙女的渊源来历,陈启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感慨颔首道。 仙女织衣服也是需要材料的!甚至在天上还特意豢养了灵兽采丝缫丝! 七只蜘蛛精细究起来,原来是天庭“在逃”灵兽! 还是七仙女的“coser(模仿者)”,黑粉………… 随后,自猴子这里听完消息(吃完瓜)的陈启,本想换下新衣,将其折叠珍藏起来。 却被猴子劝说,天衣水火不侵,冬暖夏凉,非神兵利器,不会损伤,还不沾污秽,自动清洁,实乃是出门在外,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 那么,这么好的东西该自哪里买呢…… 啊呸,反正是特别适合他们赶路穿在身上,陈启完全无需再换衣服。 由此,虽然还有些稀罕心疼新衣服,但陈启多多少少还是实用主义者,见猴子说的天花乱坠,十分有道理。 便从了猴子建议,将此衣穿在身上,与左右都换了新衣的三个徒弟一同,继续向西赶去。 与此同时,一楼阁重重,宫殿巍巍的山间道观处。 一戴冠着黑袍的道士,正坐在道观东边廊下,手执着药钵,细细的研磨着手里的药材。 忽的,道人动作一顿,捂心皱眉道: “怪哉怪哉,今日好端端的,怎会心有绞痛?” “莫非是心血来潮,有亲友陨难?” 道人脸色大变,忙掐指细算,可算来算去,只觉一头雾水,混混沌沌一片,什么也算不出来。 莫说是与他有关的旁人了,就是他自己,算出来的卦象也是失灵散乱。 待在观内小吉,出门亦小吉,访友是小吉,酣睡也是小吉! “吉来吉去,那贫道无缘无故,怎会心生绞痛!” 一把将袖袍内掏出的龟壳掷落一旁,道士此时哪有心情再继续制药下去? 弃之不顾,站起身来,在道观庭院内,愁的转来转去。 “难道是有歹人要暗害于我,特意蒙蔽了天机?” 道士原地站定,停下了动作,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喃喃自语道。 思索了一会儿,道士咬咬牙,跺脚厉声道: “走走走,管他是什么变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童儿!童儿!收拾收拾东西,随为师出门几日!” 扭头朝道观深处喊了一声,唤出两个小道童,收拾了些许细软包袱,急匆匆的就要先溜为敬。 可刚刚推开道观大门,一脚踏出道观,道人的动作却是又一顿,眉头紧锁,心生疑窦自语道: “不不不,莫非那歹人就是故意如此,要骗贫道出观?” “道观内,好歹也是我多年积蓄所在,若是就此一走了之,尽数便宜了他人怎办?” “师父,不走了吗?” 莫名其妙被自家师父喊起催促,急匆匆要出门的童子,看着火急火燎的师父又在门前止住了步,踌躇不前,不由无语问道。 这是走还是不走啊? 你就算是师父,也得给个准信吧? “莫急莫急,待为师好好想想。” 一脚观内,一脚观外的道士皱着眉,一脸纠结的思索道。 而也就是这一思索,思索了一盏茶时间,最后还是决定闭观谢客的道士抬起头,正要吩咐童子回去,眼角一瞥,竟见到有一行四人的和尚,牵着匹白马,慢悠悠的自东边而来。 ‘不对,今日怎会有和尚恰巧路过?莫非贫道此劫就应在他们身上?’ 又是一顿,收脚转身,立在阶前的道士,遥遥的眯眼看着远处的一行人想道。 ………… “师父,前面不是那王侯第宅,也不是豪富人家,好像是一个道观哩,我都看到有道士站在门口了!” 陈启几人自离了濯垢泉所在,行不过半晌,就远远看见了一处山中楼阁。 走在前头的猴子搭起眼帘,随意看了一眼后,手指着,转身对陈启笑道。 ‘道观?’ 陈启闻言一愣,朝猴子所指处看去,确实是一片楼阁相连,依山而建,门前栽有开花的桃树几棵,随风摇曳,粉红飘白,煞是好看。 就是山门大开,模模糊糊,似有一乌袍道人立于门前望来。 ‘不会是蜘蛛精的老大哥,肋下生眼的百眼魔君吧?’ 依稀记得,这位是个道士,住在道观的陈启心里嘀咕道。 同时,陈启好像记得,这位“道长”人其实还行,之所以会和西游团队干起来,全靠蜘蛛精在其中挑拨是非。 有的版本里,这位还算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家神仙人物。 咦,这人设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是你吗?申公豹,三霄,赵公明? 心里吐槽一句,陈启寻思着这位若为人尚可,倒也不一定非要祸害他。 真要起争执了,不论是猴子抽冷子一棍把他送走,还是找来“老鸡婆”…… 咳咳,不对,是那个,额,那位昴日星官他娘来降伏他,似乎对他来说都不是啥好事。 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毗蓝婆菩萨正经名字的陈启如此想道。 于是按下八戒提议的上门讨斋饭所言,陈启决定大家今日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算了。 反正今天刚解决掉蜘蛛精,也算凑了正经一难。 八戒都被吊了许久呢! 至于猴子所言的门前道士,陈启也没放在心上,或许是守门的道人? 一路走来,有些正规豪奢的寺庙道观,会在门口设置知客僧(道人),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啊,这树欲静,还得看风止不止啊。 这不,一行人走近了道观,本想从旁错过,那道观门口的道人却忽然出了声: “敢问老师父,是何宝山?此去何为?” “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而去,不知道长可是有事?” 心下叹了口气,猜到这一遭看来又是躲不过的陈启站定身子,转身对道人笑着抬手一礼道。 “无他,只是想请老师父一顿素斋饭罢了。” 头顶着黄花观三个大字,道人打了个稽首,淡淡一笑,伸手相邀道。 第193章 金光黄雾! 第193章 金光黄雾! 黄花观下,道人持礼相邀,相貌穿着,打眼一看,皆不类俗人: 戴一顶红艳艳戗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绦。面如瓜铁,目若朗星。块头高大,唇口翻张。 好一个潜心修行的真羽士! 而这位道长,看上去似乎也是个热情好客之人,眼见着陈启几人远道而来路过,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相邀他们入观一歇。 “嘿,师父,人家主动请我们吃饭哩!” 因蜘蛛精洞府内的厨房一片腥臭,借用不得,几人便未在午时生火烧饭,八戒自然也没有填饱他那早饥肠辘辘的肚子。 正好土地公公好心送来的一盘饭菜,一行人分了那一盘饭菜,权当作了午食。 而即使陈启三人为了照顾八戒,都没怎么吃太多,随意吃几口充饥后,剩下的尽数让与了他,勉强垫了垫他肚子。 可八戒的肠胃多大啊? 说是垫了垫肚子,对他来说,也就是润了润喉,汤泉一泡,这路一赶,这肚子又开始叫了! 所以在远远看见这道观时,就属这呆子最开心,念叨着天下出家人是一家,这道观阔绰,见了他们,少不得奉上三升米粮,救济救济同行哩! 就是实在小气,那借个锅灶蒸些米饭馍馍也是好的,量大管饱嘛。 可惜的是,这上好的提议被不想节外生枝的陈启否决,决定领着一行人就要从一旁默默路过。 八戒虽因此十分失落,但师父既然都发话了,这呆子哼唧几下,也只能认了。 可如今,听见这道士主动相邀,原本有些蔫吧的八戒立马兴奋起来,凑到陈启身边,小声欢快的说道。 ‘这呆子,宴无好宴的道理都不懂吗?刚因为这事儿,被猴子忽悠,上赶着踩了蜘蛛精坑的事才过了多久?’ ‘一个时辰都不到吧?怎的又死性不改,旧病复发了?’ 陈启闻言扶额,有些无奈的瞅了八戒一眼,又和同样警觉起来的猴子暗地里对了个眼神后,回了个礼答道: “阿弥陀佛,谢过道长好意,只是我等刚刚吃过,又着急赶路,怕是暂不能在此享斋了。” “无碍,无碍,老师父心急赶路,不愿吃斋也无妨,只我见了贵客路过,心生欢喜,还请入我观内,吃一杯茶水也是好的。” 道人一振衣袖,面上带笑,目光幽幽的凝视一行人,再次邀请道。 得,这是真和自己等人杠上了,难道是被这位听到了消息,知道了他们扫灭了那七个蜘蛛精? 还是说,是他们哪里暴露马脚,被这位有所察觉? 瞅了瞅一行人换上的新衣服,陈启嘴角一抽,似乎明白了什么。 又心知对面是和蜘蛛精一样,毒物成精,乃是同为五毒之一的蜈蚣精,这黄花观正是对方老巢。 鬼知道里面被他藏了多少沾了毒的物件,别说茶水了,进去随便闻一闻,搞不好都要被他放翻。 实在不想受制于人的陈启,也只能再次无奈摇头拒绝道: “道长,人各有道,贫僧的道乃是西去取经,道长的道,想来乃是在此潜心修行,我等应是过客,何必强求?” “好好好,好一个过客!” 道人似是被陈启的一番话逗笑,拍掌而呼,放声大笑后,翻脸无情,怒瞪着眼前的一行僧人厉喝道: “汝等既是过客,又为何要擅动我师妹?!” “我问尔等,可是过了盘丝岭盘丝洞?与那盘踞的七位女子交过了手?!” “她们如今又在何方,是不是遭了你们毒手?!” 自看见这群和尚身上穿着的新衣,曾经和自家师妹,朝夕相处,蒙赠不少蛛丝织物的道人,虽觉手艺不同,但如何认不出来那正是自家师妹所产蛛丝? 而自家师妹是什么德行,他又岂能不知? 自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浪荡毒妇们。 如何会好端端的给这群僧人蛛丝织衣? 唯一的可能,就是贪图这领头僧人的细皮嫩肉,主动出手,却是不敌,连那看家的吐丝之术,也被人缠去,做了衣裳罢了。 可他那师妹离他如此之近,平素的心性他最清楚不过,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会不来找他求援? 但到如今,无有自家师妹的半点消息,只有眼前喜气洋洋穿新衣的一行僧人。 再结合先前莫名的心血来潮,道人心中,早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测。 之所以高声喝问,也是存了几分万一的心思。 万一是他猜错了呢?万一眼前的僧人仗着一身好皮囊,讨得自家师妹欢心,心甘情愿赠上宝衣呢? 万一…… 算了,道人自己都编不下去骗自己了,就他那七个师妹,真看上男人了,八成也是欢好后一口吃了,哪肯会放人再出来? “阿弥陀佛,道长似乎与那七只蜘蛛精大有渊源?只是不知,那妖精在此吃人作孽,道长又可知晓?又可曾与她们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面对道人的诘问,陈启反而不急于回答,眯起双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气愤不止的道士,径直问了回去。 自己似乎想错了一件事,真将对方当成了一个单纯的有道之士。 可对方身为蜘蛛精的师兄,不仅对于自家师妹的恶行放任自流,不闻不问,还隐隐是其身后的依仗与庇护伞。 若只是看在同门情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也就算情有可原了,但若是真会为了作恶的蜘蛛精出头,那两者之间,不就是同流合污,一丘之貉? 既如此,留他作甚?不如送下阴曹地府,陪他那七个好师妹去! “我自知我那七个师妹顽劣!也曾劝过她们莫再食人,只是她们浪荡成性,对我这师兄虽敬不怕,约束无门。” “可她们终究还是我师妹,我只问汝等,她们是死是活?若只是重伤闭府,贫道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尚能放你们过去。” “但若是身陨道消,那贫道作为师兄,就不得不为她们最后出一次手了!” 道人闭了闭目,神情冷冷的答了陈启诘问,随后自身后道童怀里抽出一把宝剑,攥紧宝剑,杀气腾腾,冷肃看向一行人厉声喝道。 “哈哈哈,好好好,原来还是个护短的道士!你既与那妖精称呼的亲热,想来也是一只妖怪?” 不等陈启继续回话,早与他心意相通,在这一问一答中,明了师父心意的猴子出列哈哈大笑道,掏出铁棒一舞,猴子看着道人冷笑一声: “来来来,莫说我老孙欺你,你那七个吃人的孽障师妹,正是死在我老孙这铁棒之下,你若不怕死,想为她们报仇,尽管放马过来!” “好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和尚!看剑!” 面对猴子的坦然承认,道人咬牙切齿,悲愤的长啸一声,拔出宝剑,自台阶上一跃而下,挺剑直刺猴子。 八戒这下看明白,这哪里是天上掉下来的素斋好宴? 分明是居心叵测的阴谋诡计! 他刚上了七只蜘蛛精的当不说,差点隔门就又上了她们那师兄的当!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怎么一个个都盯着饭食做文章?他老猪吃上一顿饱饭容易么我! 嘀嘀咕咕的低骂一声,八戒赶忙将担子放到一边,拎起钉耙,和沙僧一同,团团将陈启围住,护在中心。 而此时的陈启,皱眉看着那挥舞宝剑,一时气愤之下,竟勉强和猴子打了个不相上下的道人,静悄悄的自白龙马身上取下了一个包袱。 一时激愤,致使道人一鼓作气之下,尚能与猴子打个平手,可此气岂能盈久? 不一会儿,宝剑砍在铁棒上乒乒乓乓作响,转眼过了五六十回合,眼见着还是不能拿下猴子,心气散了的道人,猛然惊觉自己竟已手麻筋软。 而对面那可恶的毛脸和尚,不仅越打越猛,见他望来,还有闲心冲他戏谑一笑。 不能打了,兵器上不是此獠对手! 心中主意打定,道人当机立断的弃了宝剑,解开衣带,“喇”的一声响,径脱了身上的皂袍! “呵,怎么,见打不过你爷爷我,准备脱了衣裳,要与我们负荆请罪不成?” 猴子见道人动作,且住了动作,立定身形嘲笑道。 只下一刻,猴子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是道人光了上身,不是请罪,而是施展神通! 只见道人双手一抬,便可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睛出现,且千眼中齐齐迸放出了金光,十分利害: 有森森黄雾,自两边胁下似喷云般吐出;艳艳金光,是由千只眼中如放火。 左右却如金桶,东西犹似铜钟。幌眼迷天遮日月,罩人爆燥气朦胧! 直迷得猴子眼不能视物,身不能停,在那金光影里乱转,向前不能举步,退后不能动脚! “悟空,接袈裟!” 正在此时,猴子身后传来了陈启镇定的声音,与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件大红袈裟,不是那锦襕袈裟又是何物? 陈启既然早知妖怪压箱底的手段,又如何会不作防备? 特意提前取了锦襕袈裟在手,就等此时助猴子降妖! 这不,袈裟晃晃悠悠飞出,或许是受外力激发,自动绽放宝光,薄薄红雾涌现,将周边黄雾金光尽皆排斥于周边。 猴子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正好能一眼望见那飘飞而来的袈裟! 此情此景,与当初借袈裟之力,降服那黄风大王,何其相似? ‘是了,这宝贝袈裟最善护体,任他金光黄雾如何古怪,我老孙披了袈裟,都不惧他!’ 劈手接住翻飞的大红袈裟,猴子将其往身上一裹,顿时感觉耳目一清,就连在光雾笼罩下,筋软酥麻的身子也重回了力气。 “妖怪,吃你孙爷爷一棒!” 身披袈裟,猴子兴奋的腾云一脚,直直翻出那笼罩一方天地的光雾范围,正要挥棒直击那使出神通的道人。 于天上探眼一看,却发现光雾弥漫了十余里,那道人藏在光雾里,根本半点痕迹不露。 而袈裟虽可护住周身,却不过寸尺之地,若要进去细寻,怕是没个半天功夫,都找不到人! 而且陈启三人还在光雾里,为防误伤,猴子很多大规模范围的手段根本不敢使出来。 “等等,师父还在里面,可这黄雾有毒!八戒和沙师弟尚有修为在身,能撑住些许时候,可师父如何撑得下去?” “时间一久,师父怕是有性命之危!” 猴子立在天上,猛然反应过来,心中一惊,那光雾连他都被照的一身力气十去七八,手软脚麻,师父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受得了? 一想到此,猴子重扑光雾,欲将身上的袈裟披回陈启身上,先保他一时无虞。 可还是那句话,金黄光雾弥漫,一入内,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纵使有袈裟护身,一时之间,猴子根本找不到人! 无论是放出光雾的妖怪,还是被困的陈启三人,猴子放声呼唤都没得到回应。 “坏了,怕是师父几人已经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腾云出雾,盘坐在金黄光雾上空,猴子急躁的挠头焦急自语道。 “大圣,因何事烦心?” 突然,一道妇人之音浮现,带着淡淡笑意,回响在猴子耳旁。 猴子急忙转身一看,竟是老“熟人”,黎山老母是也! “见过老母,实乃是此地有个妖怪厉害,因恼我等除了他那作恶的七个师妹,展开神通,将我师父与那两个师弟,龙马,尽皆困在其中。” “害我一找不到妖怪降伏,二救不出师父他们脱难,故在此急躁。” 猴子苦着脸对着老母行了一礼,指了指地上弥漫的光雾,忽的,猴子眼睛一亮,拱手作揖喜道: “老母此时出现,可是要帮我降妖,助我救出家师?” “呵呵,这一物降一物,我才自龙华会上归来,一时仓促,哪里与你降伏此妖?不过我虽不行,这左近有座紫云山,内里有位人物,专破这妖邪伎俩。” 龙华会,本是指弥勒佛成佛以后,在龙华树下三次讲经,度人成佛的法会。 后因四月初八这天,乃是释迦牟尼诞辰,索性二者合一,成了西天诸佛,邀请三界仙神共聚的一场盛会。 (龙华树:其树名龙华者,言其枝干高大如龙盘空,且能开灿烂之花,结丰硕之果。) 面对猴子焦急的祈求目光,黎山老母不紧不慢的笑道。 第194章 千花洞中毗蓝婆 第194章 千花洞中毗蓝婆 “紫云山?此地何在?内里又是何人可降妖邪?我那老师父还是凡夫俗子肉身,在这神通里撑不了多久,还望老母示下,我老孙速去请那位高人来救他!” 黎山老母不急,可猴子急啊! 生怕陈启就此死在黄雾里的猴子弯下腰,对着老母不断作揖问道。 而迎着猴子脸上那眼巴巴,不似作伪的焦急之色,老母也有些惊讶,这泼猴头和他那师父感情竟然如此好? 纵使那人乃是金蝉子转世,非是一般凡俗中人,但也可道的上一句稀奇了。 甚至以金蝉子那偏执顽固的脾气,转世之后,能和这受不得羁绊,心性散漫的泼猴相处融洽,实在古怪。 讶异的看了一眼心急的猴子,黎山老母瞥了一眼下方,似乎穿过那层层金光黄雾,直视到了此时业已奄奄一息的陈启。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老母见猴子实在急切,也不再卖着关子,与他细细道来道: “大圣,下边那个道士有个诨号,乃是百眼魔君,又被唤作多目怪,这金光黄雾,正是他采那日光炼入其眼目之中,并其所炼多年毒雾所成。 而此去直南方向,上千里之处,就是紫云山了,山中有个千花洞。 洞里有位清修的菩萨,唤作毗蓝婆,手中有件法宝,专克这妖邪神通,你若想救出师父,此去速行就是。” “只有一件事,她是个清修闭门的性子,不喜俗事外扰,你若是去找她求援,且莫把我供出去了。” 黎山老母的眉眼弯起,笑着与猴子言道。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唇角微掀,有着成功作弄了老熟人的促狭之意。 “多谢老母指点,老孙保证,绝不会将老母牵扯其中!” 自黎山老母这里得到了克制下方妖邪的确切消息,猴子就再也等不下去了,恭恭敬敬的朝着老母行了一个谢礼,猴子与老母道别后,翻身径往南去。 “原来如此,难怪这泼猴头竟这般关切他人……” 目视着猴子一溜烟的翻身无踪,老母低头看向下方,眼中似乎掠过不尽光影,其中有人物动作,景致错落。 摇头轻笑一声,黎山老母挥了挥衣袖,袖声落,人也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何方了。 ………… “应该就是此处了。” 转眼间翻身过千里,猴子停身立于空中,瞧了地上那景致非凡的山脉,心中思量道。 驾云放低身形,又见一山洞浮现,上有石刻,正是“千花洞”三字。 错不了! 见了洞名,猴子心下更加确认,驾起云雾,直奔山洞而去。 说来这千花洞之名所得也非虚,周边青松翠柏绿柳等树木遮遍天宇不说。 更是有四时八节之花盛开,不见枯败,无论此时是何节气,那些花儿都开的极是茂盛繁密。 随风摇曳,猴子即使匆匆而过,也能嗅到那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花香。 若是放在平常时刻,猴子非得好好欣赏欣赏不可,他最爱这般自然景色。 只如今,师父并师弟白龙马尽皆陷在了妖邪神通之中,猴子哪有心情赏花? ‘八戒那个呆子到此,怕是要抱怨为何只开花不结果了。’ 只在心里嘀咕一句,猴子便已驾云来到洞门前,为表敬意,下了云头,整了整衣裳,礼貌上前探寻。 只是说来奇怪,这洞里虽远远可见有石屋独立,门前溪流环绕,但在猴子走近时,却见左近静静悄悄一片,半点鸡犬之声也无。 慌的猴子都以为此地的主人不在家,愁的是又该寻何人去破妖邪神通? 但一个转弯,一在石榻上打坐的比丘尼映入猴子眼中: 头戴五花纳锦帽,身穿一领织金袍。脚踏云尖凤头履,腰系攒丝双穗绦。面似秋容霜后老,气如娴静云水波。 猴子眼前一亮,虽无人替他指名道姓,但直觉告诉他,眼前人必然就是他要寻的毗蓝婆菩萨! “毗蓝婆菩萨,在下有礼了!” 几步走上前,猴子立于毗蓝婆面前,双手合十,弯腰行礼,恭敬言道。 那女菩萨被猴子的动静惊醒,睁眼一看,发现竟是一身着杏黄僧袍,外披大红袈裟的毛猴! 再细一看,更是心中一惊,眼前之人,非是山中毛怪成精,披衣招摇之辈,而是曾经大闹天宫,闯出弥天大祸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急急下了榻,女菩萨合掌还了猴子一礼,惊奇问道: “大圣,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大圣来我这寒窑有何贵干?” “咦,菩萨怎一眼认出我来?不瞒菩萨,我先前大闹了天宫,惹来如来佛,将我一掌压在了五行山下。 前些时日才得以脱困,拜了一位师父,皈依了佛门,保他自大唐一路西去灵山取经。” “只恨在那盘丝岭路过,打死了作恶为孽的七只蜘蛛精后,又在那黄花观巧遇见了她们师兄,被其用金光黄雾的神通困住了师父师弟,欲为妖孽报仇。” “如今听闻菩萨手里有可灭他金光的法宝,特来此求援。” 猴子见毗蓝婆菩萨菩萨看他的目光暗有防备,又思及黎山老母先前所言,疑这位菩萨还不知他近况,将他还当作当年胆大妄为的妖猴看待,故意讲清了来龙去脉,报与她听。 果然,毗蓝婆听完猴子所言,脸上浮现笑容,双掌合十笑赞道: “善哉善哉,未想到大圣与我已是同门了,也不瞒大圣,我知大圣容颜,还是因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一事哩,自那之后,暗地里画像传遍了四方,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我也是得了画像传阅,方知大圣神威。” 毗蓝婆自然不会告诉猴子,她那画像来自她家儿子亲手送来。 想当初,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打得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发狂的模样,骇倒了一片星神。 二十八星宿亦被其所惊,但在战后也不得不佩服起这猴子的神通来,加上猴子在天上时,与一众人朝来宴饮,霞时同归,各有几分交情。 一些神仙就在暗地里画下了猴子在九霄之上,棍棒横扫,神威赫赫的样子。 适此时,猴子大闹天宫的名声传出,无数仙佛都想一窥这大胆妖猴的真容。 那关押猴子的五行山,又有五方揭谛看守,一众人知晓这猴子的本领,生怕去看着看着,莫名背上了私放妖猴的罪过。 于是乎,这些画作一出,竟大受追捧,不少仙家争着珍藏,并给好友传阅炫耀。 只是这大闹天宫一事,对于天庭来说,脸面上终究不好看,所以纵使玉帝从未下令禁止过此类画像,但一众仙家也默契的不在明面上谈论此事。 嗯,算是一种小“禁忌”? 而毗蓝婆菩萨听闻此事后,也对那闹天的妖猴心生好奇,再加上他家儿子生怕老母亲哪天招惹到了这种肆无忌惮又蛮横之辈,所以特意送来一幅画像贡其一览真容。 画上,那持棒而立,俯瞰天地,睥睨四方而又戾气冲天的妖猴,让毗蓝婆菩萨印象极为深刻。 是故,纵猴子如今身穿僧衣,打扮与画中不同,只看眉眼,菩萨亦能将其认出。 “咳咳,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且休提,休提。” 听见毗蓝婆菩萨所言,猴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颇有些当年的“黑历史”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 而看着猴子面容虽与画像上一致,却早已不见了那抹戾气的毗蓝婆菩萨含笑颔首,一边为猴子如今修心有成感到欢喜,一边忍不住问道: “大圣问我何从知来大圣,却不知又是何人与你说出我来?我自赴了盂兰会,到今三百余年,不曾出门。隐姓埋名在此,更无一人所知。” (盂兰会:七月十五,民间俗称的鬼节,在道教名为中元节,佛教超度群鬼的日子) 迎着毗蓝婆菩萨好奇的目光,先前答应过黎山老母的猴子自然不会违约供出这位,便挠着头,目光闪烁的含糊其辞道: “菩萨不知,我老孙是个耳目灵便的,地方上事情知道的多的是哩!” 瞧着猴子这副模样,心知无法问出究竟的毗蓝婆菩萨无奈摇摇头。 只心里猜测着,到底是哪位“故人”给她揽的活计。 观世音?不像,她非此般藏头露尾之人,若是她开口,不会如此遮掩。 相反,这般喜欢捉弄人,玩些云里雾里手段的,倒像是她的手笔…… 迅速在脑海里翻涌出一妇人嘴角含笑的明媚模样,毗蓝婆菩萨嘴角一扬,看向又有些等急了的猴子笑道: “也罢也罢,我本不愿多生他事,可今日既然是大圣相请,又是为求取真经这样的善事,我便随大圣走一遭吧。” “好好好,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猴子闻言大喜,忙与毗蓝婆菩萨腾云驾雾,瞬息之间,跨了千里之地,临在那金黄光雾之上。 “菩萨,那就是那妖邪的神通所在!笼罩十余里,我身上这件袈裟也是异宝,乃观音菩萨所赠,不惧光雾,却不好找到那妖邪,救出我师父师弟!” 猴子伸手一指,咬牙不忿道,可随即又看到毗蓝婆菩萨两手空空,心生懊恼,顿足垂丧道: “坏了,我老孙一时急躁,忘了让菩萨带上法宝了,菩萨,可需回去拿法宝来?” “大圣勿忧,我这法宝随身携带,无需再回洞府,乃是一根绣花针是也。” 毗蓝婆菩萨见猴子懊恼,淡淡一笑,随手于衣领里取出一个绣花针,似眉毛粗细有五六分长短,拈在手上,示与猴子看道。 “绣花针就能破那妖怪神通?” 猴子低下头来,左瞧右看着那粗长的“绣花针”,有些不信道。 若是普通的绣花针即可,黎山老母让他找毗蓝婆菩萨作甚?他手里的金箍棒,平日里可就是副绣花针的模样! “呵呵,大圣有所不知,寻常绣花针乃是钢铁金针,我这宝贝绣花针,却是非钢,非铁,非金,乃是在我小儿日眼里炼成的。” 毗蓝婆菩萨笑呵呵的与猴子解释了下道。 “令郎是?” 谁家好人用自家儿子眼睛炼针啊?关键是真的能炼出宝贝来! “小儿正是昴日星官。” 笑看了猴子一眼,毗蓝婆菩萨揭晓谜底,却又将手中“绣花针”凌空一抛,但听一声“哗啦啦”响,那金光黄雾应声而破,如汤沃雪,瞬间消散不见。 什么?毗蓝婆菩萨生的昴日星官? 老孙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还有一位菩萨母亲? 猴子尚在震惊这条惊天消息,又见那光雾已破,神情振奋,朝菩萨拱手笑道: “妙妙妙!菩萨这法宝果真精妙,一经使出,这妖怪的神通根本不够看!” “只眼下破了神通,可还需将那法宝寻回?” 虽心急着下去查看自家师父的情况,但吃水不忘挖井人,猴子也不好直接弃毗蓝婆菩萨于不顾,便关心问道。 毕竟那“绣花针”不大,相比于这绵延十余里的光雾,不说是沧海一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毗蓝婆菩萨若是找起来费劲,他自然是要帮一手的。 “大圣勿忧,这不就是?” 瞧着猴子热心肠的样子,毗蓝婆冲猴子晃了晃手掌中的“绣花针”,含笑而道。 此宝贝说是“针”,实乃是“光”,更是采自那大日之中,最为凌厉的一点日心光,最克百眼魔君那纳入日光的金光神通。 而且来去自如,操控由心,破完金光黄雾,就重回了毗蓝婆菩萨手中,就连猴子一时失察,都没发现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寻回来了就好。” 眼见着宝贝重现,猴子放心的吐出一口气,再朝着毗蓝婆菩萨道谢一声后,翻身下云,略过那神通被破,如无头苍蝇一般,紧闭眼睛,四处乱摸的道人,直冲陈启几人所在。 没了百眼魔君的神通干扰,猴子找起几人所在自然是轻松至极,打眼一瞧,便看见了白龙马与行李的踪影。 但所见所得,却让猴子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八戒和沙僧两人当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雾,想护住陈启,保他无虞。 却在神通之内,被晃的头晕眼花,熏的力泄筋麻,于是在昏倒之前,索性把陈启压在身下护住! 可也就是这么一压,差点没把陈启压断气! 第195章 黄花观落幕 第195章 黄花观落幕 “这两个憨货……” 猴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上前将死死压住陈启的两个师弟翻起,解救出口吐白沫,被压的气若游丝的自家可怜师父来。 ‘也就是师父身体还算健硕,不然今天怕是要被他们俩压死!’ 庆幸的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躺在地上,一字排开,就连白龙马都没逃过,尽皆紧皱着眉头,昏迷不醒的众人模样,猴子挠挠头,又有些头疼道: “只如今师父他们一个个中毒不浅的样子,看来又得上天找老君救济救济些丹丸了。 啧,不行,这一路凶险,老君的药丸又实在好用,我老孙看来得找他多要些才是,省的又像今日这般……” 本随着猴子一同驾云落地,正打量着那被破了神通,好似瞎了眼的道人,眼中露出几分兴趣,起了爱才之心的毗蓝婆菩萨闻言一惊,急忙上前几步,拦住欲翻身上天的猴子,强笑道: “大圣,不劳你去那离恨天兜率宫了,我这里恰好有几枚解毒丹,可救你师父师弟。” 眼瞅着猴子还是跃跃欲试的要腾身上天,毗蓝婆菩萨赶忙又加了句道: “一事不劳二主,就当是我今日出门,积攒阴德了。” 小祖宗!你可别又去天上祸害老君了!搁以前你无牵无挂的,除了个花果山外,师承之类死硬着嘴,一律不说。 但如今头上顶着的,可是佛门的名号,万一又闯出大祸来,怕是佛祖都要替你上门请罪! 虽从猴子这里得知对方已改邪归正,甚至从接触到的行事作风来看,知其所言非虚。 但在这个有“前科”人士嚷嚷着要去兜率宫时,消息不够灵通,不知这猴子已经去过几次兜率宫的毗蓝婆菩萨,闻言还是心肝一颤。 于是为拦住这位,毗蓝婆菩萨忙自袖中掏出一个破纸包来,打开来分出四粒红丸子,递与猴子,让其给三人一马解毒。 “好吧,嘿嘿,多谢菩萨,多谢菩萨了,对了菩萨,老孙我先前打死那蜘蛛精,得了蛛丝材料。 又上天找七仙女叙阔,得了几件衣裳,除了我们师徒一身一件外,刚好还余了一件。” “今日承蒙菩萨大恩,我等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就以此天衣作谢礼吧,还望菩萨莫要嫌弃。” 有些遗憾的收回看天的目光(某个逃过一劫的老君打了个喷嚏),猴子接过解毒丹。 翻腾包袱,找来水囊,小心喂着陈启三人服下后,眼珠一转,对着毗蓝婆菩萨感激不尽道。 嘿嘿,那五十余斤蛛丝,自然不会只织出四件衣服来,白龙马那额饰更是他厚着脸皮,自七仙女那讨要来的,属于赠品。 七仙女对于这位当年定住她们的齐天大圣找上门来,惊奇之余,倒也不见恼怒,应对起来颇为温柔有礼,笑意盈盈,询问所来何意。 尤其是在猴子为当年的无礼诚心道歉后,七位女仙笑意更加自然,甚至交谈中,偶尔都敢出言打趣猴子几句了。 毕竟说到底,猴子当年的事虽然做得不地道,但对七仙女来说除了被定住一天,当时有些羞恼外,其他却是无碍。 这猴头一力扛下了所有责难,她们几人摘桃的事虽然办砸了,王母娘娘也未因此苛责她们。 所以作为区区“打工仙女”的七人,自然不会对猴子生出多大恶感。 尤其是这猴头确实能打(划重点)!神通广大(划重点)!心性虽然有些顽劣,但也可道一句赤子之心,七仙女就更不讨厌了。 甚至因为亲眼见识过这猴头当年的“威风凛凛”,对其还有些“另眼相待”? 咳咳,言归正传,总之猴子在七仙女那换来的天衣,并非仅仅四件,除了多余的充当人工费,请七仙女出手的人情费外,其实还有一件。 乃是一件金色僧袍,是猴子特意藏起来,做得更加精致好看,本是专门准备来,要给自家师父一个惊喜的。 至于为什么当时看起来只有四件嘛……嘿嘿,妙手空空,空空啊! 不过如今蒙毗蓝婆菩萨援手,又见对方也穿的一身织金袍,猴子便动了心思,自一件不起眼的包袱最深处里,翻出一件耀眼金色僧袍,笑着献与菩萨。 也不用担心这衣服合不合身,款式合不合适,毕竟乃是天衣,与人身形大小自动适应乃是基础功能。 而且僧袍一般不分甚么男女,猴子手里的这一件就是如此。 至于拿这件原本要给师父的僧袍赠人,师父会不会不高兴啥的,猴子自觉了解自家师父,那更是不可能的。 这不,就在毗蓝婆菩萨推辞的时候,咳了咳,吐出唾沫,自昏迷中苏醒的陈启,听完来龙去脉,揉着莫名发闷酸痛的胸口,笑着出声感谢菩萨的同时,也劝菩萨收下赠礼,权当他们的一点心意。 “既然大圣与三藏法师如此盛情,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无奈又欣慰的笑了笑,毗蓝婆菩萨终于答应,接过了猴子双手捧上的金色僧袍。 拿在手上,仔细瞧了一眼手里的耀金僧袍后,毗蓝婆菩萨也觉有些不错,摩挲了下上绣的金丝,暗道颇合她的胃口,闲暇时未必不能一穿。 “猴哥,那道士在那装瞎子哩!呸,看我去取他性命!” 就在这时,自地上爬起,晃了晃有些头晕脑袋的八戒,刚巧看见远处好似瞎了般,虚空摸索的百眼魔君,眼睛一亮,掏出九齿钉耙,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摇摇晃晃迈开步,就要上前抢功。 嘿嘿,我老猪平生最喜的,就是打这种被猴哥打残的妖怪了,又不费力,又显功劳! “天蓬,还请住手,我那洞里无人,今日见其天资心性尚可,欲收他去看守门户去也。” 毗蓝婆菩萨忙唤住八戒,双手合十,手臂夹着衣服,笑吟吟道。 “啊?这……” 听见毗蓝婆菩萨的请求,八戒顿住身子,手中钉耙杵地,没回个准信,第一时间却是看向了陈启。 就连猴子也未擅自出声承诺,转头看向陈启,静待他的决定。 ‘咦,大圣与天蓬竟这般听三藏法师的话?’ 有些稀奇的瞧了瞧先前自报了名姓的陈启,毗蓝婆心中诧异想道。 ‘看来,待此间事毕,我也不能一味在此清修了,当在三界走动走动,打听打听这三百多年来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毗蓝婆菩萨心头打定主意,准备待会儿先去天上看看自家儿子,再……去骊山上找某个“老女人”好好叙叙旧。 而陈启见猴子与八戒望来,等他表态,当即低下头来,微微陷入沉吟: 这百眼魔君放是不放? 老实说,一开始对于这家伙,陈启还是比较宽待的,甚至想着人家修行至今也不容易,据说人(妖)还挺好,便想着大家相安无事,擦肩路过就好。 谁知道这货好死不死,就在门前站着,硬生生撞到了他们一行人,还要为蜘蛛精出头! 要说这蜘蛛精是个好妖吧,那也算师兄为师妹出头,情有可原,可问题她们不是啊! 想吃唐僧肉就算了,长生诱惑下铤而走险,还可以说是一念之差走上了邪路。 但自后厨翻出的那些腥膻人肉……却是说明她们根本就是肆意妄为,作恶多端! 这样一来,强行出头的百眼魔君,自然也在陈启的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对自家师妹如此行为不闻不问,疑似有包庇之举的家伙,自家屁股底下一定就干净吗? 不过今日又是救了他们,对他们有恩的毗蓝婆菩萨开口…… “阿弥陀佛,悟空,你且去问问那位道长,可曾在此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曾参与那些蜘蛛精的为非作歹里,助纣为虐?” 看在毗蓝婆菩萨的面上,以及百眼魔君出手前的言语,陈启决定还是给这家伙一个机会。 若是底细还算清白,放他一马也可,毕竟佛家的慈悲,他还是有在学的。 可要是这货和他的师妹确实是一路货色,残生害人的话,哪怕驳了菩萨面子,他今日也是非死不可! 大不了,再多欠毗蓝婆菩萨一个人情就是。 毕竟真论起来,赛太岁的分量可比他这个未收入门墙的重要多的多。 “好嘞,师父!” 听着低下头来,微微闭目的陈启发话,猴子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毗蓝婆菩萨,咧开嘴,掏出金箍棒,大摇大摆的走到百眼魔君近前,开始他的问话。 而毗蓝婆菩萨面对这一幕,倒是未有被不给面子的恼怒感,看着陈启的目光里,除了愈发好奇外,亦多了些欣赏之色。 正所谓我佛慈悲,却不失明王忿怒!惩恶扬善之举,在她这等菩萨看来,亦是善事一桩。 陈启这种有底线,有原则,不因他人恩情,放过为恶之辈,又不会执拗无比,只因发生冲突,坚信他人定是大恶的行事风范,在她看来很是不错。 尤其是她自信眼光不差,那只小蜈蚣不像是作恶多端之辈。 果然,百眼魔君虽一开始很硬气,不肯搭理猴子的问话,但在三棒子金箍棒的敲打后,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这货,在猴子的火眼金睛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着猴子交代了这些年的老底。 “师父,这厮虽然早年在外与人斗法,闯出了个百眼魔君,多目怪的诨号,但确实未有草菅人命之举,更未有与那蜘蛛精同流合污。” 猴子扛起铁棒,施施然的来到陈启面前,对着毗蓝婆菩萨挤挤眼后,拱手笑道。 总得来说,百眼魔君其实是个在黄花观里的清静修仙之辈,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炼丹,生平最大的污点就是那七个师妹。 对于师妹们的做法看不惯,但也约束不了,又顾念多年的交情,只能当作没看见,眯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也会大开观门,庇护一些过路的行人,送他们离去,不让蜘蛛精们染指。 但是那些运气不好,直直撞上自家师妹的倒霉蛋,他就没办法了。 “如此就好。” 对于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陈启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毗蓝婆菩萨行礼致歉道: “菩萨,还请恕贫僧狭隘,佛法未曾修到家,对为恶之人不够慈悲,让菩萨见笑了。” “何笑之有?快快起身,三藏法师此举乃是尽力而为的慈悲,如何算得上狭隘?” 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全然不见了刚才冷硬的陈启,毗蓝婆菩萨眼里欣赏之色愈浓,含笑颔首道。 嗯,能屈能伸,此子已得我佛家三味矣! 最后笑看了一眼这西游取经的四人众,毗蓝婆菩萨朝着远处趴地上“哎呦”、嘶气的百眼魔君一指,当即将其显出原形。 原来是一条七尺长短的大蜈蚣精! 小指一勾,将这状态不太好,有些蔫吧的蜈蚣招在手中,毗蓝婆菩萨转身对陈启,猴子几人笑道: “今日功果已毕,大圣,三藏法师,我也当离去了,下次若有缘,或许将在灵山相见了。” 话毕,毗蓝婆菩萨驾起祥云,腾上云霄,鸿飞冥冥也。 “乖乖,原来是条蜈蚣精。猴哥,这般厉害的妈妈儿你在哪找到的,那蜈蚣精衣服一脱,神通厉害着哩,可还是不敌这位啊,现在都被人捏手里带走了!” 八戒踮脚看着菩萨离去后,心有余悸的摸摸还在晕乎乎的脑袋,对猴子好奇问道。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不过能告诉你这呆子的,是这位菩萨可是昴日星官他母亲!所用法宝,乃是用大日眼里炼出的一根‘绣花针’。” “而且昴日星官是只公鸡,这女菩萨真身怕是个母鸡,鸡最能降蜈蚣,所以能收伏那妖怪也。” 瞧了一眼同样好奇望来,听完以后,又若有所思,眼现恍然的沙僧,以及在一旁捏着下巴沉思,好似不怎么关心的师父,猴子又笑眯眯的说道: “好了好了,这妖怪降伏了,菩萨也走了,莫论这些了,八戒,那蜈蚣精被人收走,这偌大道观估计也要便宜其他人了。” “走走走,进去翻些米粮面菜,借他厨房一用,大家饱餐一顿,倒也好上路,噫?这怎么还有两个童子?” 第196章 高山又逢魔?白发老者拦前路! 第196章 高山又逢魔?白发老者拦前路! 黄花观里,百眼魔君这个道观主人虽被毗蓝婆菩萨带走了,却还剩下了两个道童,被所有人遗忘,缩在大门之后,小心翼翼的窥隙偷看自家师父与外来和尚的大战。 待亲眼目睹百眼魔君的神通被破,跟瞎子一样原地乱转后,两个童子都被吓破了胆。 心惊胆战之下,捡起先前被师父要求收拾的包袱,准备先偷偷摸摸逃出道观,找个地方藏好,再看看自家师父还有没有生机。 然后……好死不死的与踏进道观的猴子对视个正着。 “…………” 弯着腰,背上,怀里都是灰色包袱的童子愣愣看着打瞎了自家师父的“大魔王”猴子,脸上神情先是一呆,紧接着就是盈满恐惧,扭头撒腿就跑: “妈呀!毛脸雷公嘴的和尚!” “嘿嘿,两个小娃娃,去哪呢?” 道童虽然反应及时,但哪能快得过猴子? 被其几步追了上去,一手一个,笑嘻嘻的拎近细瞧捉弄道: “我老孙有这么可怕吗?嗯?吓!哈哈哈!” 猴子笑脸盈盈的将脸凑上前,见两个童子面露恐惧,故意做了鬼脸恐吓两个娃娃,待其被吓的哭出声来,又大笑几声后,将其放下,搓着他们的垂髫头安抚了起来。 这时,陈启几人也已经牵马挑担的跨过门槛,刚入了道观便看见猴子在逗弄两个童子。 “猴哥,你看你,堂堂齐天大圣,搁这欺负两个牙还没长齐的娃娃,啧啧啧,传出去也不怕丢人啊。” 八戒将担子撂在一旁的地上,笑呵呵的对猴子打趣道。 “大师兄这是童心未泯啊。” 沙僧也见缝插针的笑说了一句道。 “欸!你们两个莫说这等怪话,我这不是看他们两个娃娃如今无家可归了,想帮帮他们吗?” 面对八戒和沙僧的打趣,猴子面不改色的挥挥手笑道。 他们家不就是被你毁的吗! 连观主(师父)都是被你找来的菩萨收走的! 正打量着对面二门上,“黄芽白雪神仙府,瑶草琪花羽士家”一副对联的陈启闻言,不禁打了个趔趄,心头一口老槽不得不吐想道。 当然,事是百眼魔君先挑的,猴子的应对无可挑剔,很是正当就是了。 “嘿嘿,这个百眼魔君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是个烧茅炼药,弄炉火,提罐子的道士哩。” 这边,猴子扔下两个原地兢兢站立,不敢再动弹的童子,凑近陈启,见陈启正在打量着那副对联,便扫了一眼后,捏着下巴笑道。 “悟空,那两个童子该怎么办?” 对于猴子的发言,陈启不太懂里面的门道,只觉得联中或许有什么术语暗语,便不作评价,转身看着那两个童子问道。 “师父,我已经问过了,他们两个是百眼魔君前两年捡来的孤儿,留在观里替他采药制药,招待访客,做些琐碎活儿。” “不过如今百眼魔君被毗蓝婆菩萨收作了看守宅院的护法,这偌大的道观,就凭他们两个娃娃肯定是看不住的。” 这山野之中的层层楼阁,不是受山中妖精追捧,就是被那些杀人放火的强人青睐,这两个童子凡俗之躯,尚未从蜈蚣精那里学到什么真本事。 要是真留在这,和白白送命没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也不傻,知道凭他们守不住这份基业,本来准备打包了细软跑路的。” 猴子说到这里,嘿然一笑,冲陈启挤眉弄眼笑道: “可谁成想,直接撞到了我老孙手里。” 猴子自然不是想找两个童子的麻烦,连百眼魔君这个“首恶”都罪不至死,算是个清修之辈,这两个无辜的童子就更没什么了。 所以猴子就对陈启细说了他的想法道: “我怕他们两个娃娃结伴走在这深山老林里,枉送了性命,准备待会把土地叫来。 届时不管是土地见了心喜,留在身边继续当童子,还是送到哪户缺了孩子的好人家里作儿子,都比他们两人在外面瞎晃悠强。” “嗯,悟空你这番安排思虑周到,除了又麻烦一次土地公公外,却是极为合适的。” 陈启听完猴子所言,点头赞同,又想了想,笑道: “嗯,今日着实麻烦了土地公公,待会儿八戒不是要借观里的灶房和米面做斋饭吗?到时候,悟空你就将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请来吧,正好当一顿答谢宴了。” 看着八戒已经迫不及待的找上道童询问出后厨方位,搓着手,像头大黑耗子一样,一头钻进了木柜木箱里到处倒腾米面粮食的背影,陈启笑着提议道。 陈启这么一说,猴子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于是乎,土地公公带着土地婆婆,叕登场了,不过这一次终于得了点好处,既不用给他们领路,也不用在猴子的铁棒威胁下瑟瑟发抖。 而是和陈启一行人一同坐上了大圆桌,好好享用了一次八戒的手艺 ——按土地公公的夸奖话说,这方圆百里人家,他就没吃过比八戒手艺还好的! 虽然陈启心里暗忖,按土地公公的话实际来看,这百里还没出了盘丝岭,也就是说除了蜈蚣精这家道观外,剩下的常住居民好像就只有那七只蜘蛛精…… 咳咳,不过以陈启所见,土地公公夫妇俩在宴席上吃的还是挺香的,吃了不少,应该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单纯的逢迎话。 所以八戒那咧开的大嘴,还是应得的。 这一餐吃得热闹,除了一如往常的一行四人外,又多了土地公公婆婆,两个童子这四个外人。 八戒也终于在时隔多日,除了水果吃了个饱后,光吃饭菜让他吃了个八分饱。 嗯,代价就是黄花观的存粮一餐吃尽就是了。 直看得土地公公这四个外人惊呆了下巴——他们哪见过这般大肚汉? 直呼这要是请八戒吃饭,放开了吃,怕是一顿就能把他们老夫妇俩吃穷! 八戒倒是将这四人的惊呼当作了称赞,打了个漫长的饱嗝后,随手掰了根木刺,懒洋洋的单手撑在桌边,边剔着牙,边有些飘了的对左右陈启几人抱怨道: “嗝~~~唉,这才叫真饱啊,前段时间吃的那些果子顶什么饱?完全就是水饱嘛,吃完以后走上俩步,肚子晃一晃,不就全变成尿了?” “我老猪两泡尿下去,这吃了不就是白吃了?哼哼,要我说啊,猴哥整那么多果子作甚?还是米面实在啊!” 这呆子敞开怀,昂头眯眼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猴子闻言冷笑了一下,捏了捏拳头。 而注意到了,并且明了内情的陈启和沙僧,则是憋着笑,对视一眼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呆子啊,吃饱喝足以后,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全然忘了猴子前段时间扛着一麻袋一麻袋的果子回来,到底是为谁啊? ………… “这两个娃娃,你们要是看着顺眼,留在身边听用,莫要少了吃穿就是,若是送人,还望找个良善人家,好好过日子,尽量做个两全其美之事。” 饭食既过,黄花观外,猴子瞧都不瞧身后挑着担子,耳朵通红,低头丧气,蔫吧吧的八戒一眼,只叮嘱了土地公公一句,又笑着搓了搓两个娃娃的脑袋后。 转身踏步入观,自八戒这个呆子烧火做饭的后厨引出一道火龙,翻身缭绕,将整座道观缠住,烧了个黑灰烬一片。 这是为防他们走后,这处道观又成了山精野鬼,土匪强人的魔窟。 反正百眼魔君已经被收走了,剩下的两个童子也放弃了继承权,应该是没人介意的。 (百眼魔君:不!贫道我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业啊!毗蓝婆菩萨捻起绣花针,含笑看来:盯!) (百眼魔君:不是,是贫僧,贫僧,而且正所谓我佛有云,当无有挂碍,弟子不该悲,该喜才是,呜呜呜,三百年的大药,呜呜呜,我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毒方,呜呜呜…… 我当初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疯,去招惹那群和尚啊!不,悟了,我悟了,哈哈哈!) “老爷,我能留下来和你修行吗?” 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西行的背影,尤其是当头的那个扛着铁棒,大摇大摆,潇洒无比的毛头身影,一童子忽然抬头,对一旁牵着他手的土地公公道。 “哦?你为何要和我修行呀?” 土地公公抚着胡须,慈祥的低头看着认真恳求的娃娃笑呵呵道。 “因为我想成为他一样的人!” 童子将手遥遥指向那远去的黄衣和尚,眼中满是憧憬道: “想像他一样,降妖伏魔,仗义潇洒,做想做的事!” “我也是!” 剩下的那个牵着土地婆婆的娃娃,忽的也在此时开口大声道。 “哈哈,那就难了,这方天地过了多少个元会,可只出了一个齐天大圣!” 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被两个娃娃逗笑,又略微沉思过后,抿嘴笑道: “不过哇,你们要只是想单纯的降妖伏魔,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和婆子倒是勉强可以教一教你们。” ………… 踏上大道,放马西行,转瞬间,不仅仅是春去夏至,更是夏尽秋初,新凉透体。 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零落,寒蝉应律鸣。 这一日,一行人正埋头赶路,忽见前方又是一座直插云端的高山拦路,高耸至极,不见路径。 “悟空啊,今日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 远远瞧见那座高山,陈启脚步不停,只笑着与前方开路的猴子说了一句道。 “嘿,师父放心,这前方拦路的,是魔我打,是妖我除,精不能拦,怪不能挡!你就瞧好了吧!” 提着铁棒,劈开缠绕草木,强行开出一宽道的猴子闻言,抬起头,随意瞧了瞧远处的高山兴奋道。 逢高山,必有魔怪拦路,这已经是毋庸置疑之事了,所以一看到那地形雄阔的高山,猴子心中就生出了几分豪情,握棍的手一紧,眼放精光。 无他,自离了黄花观以后,这一路走来,虽有些小妖小怪,不长眼送到他们身前来。 但连他随随便便一棍都接不下,连八戒一钉耙砸下去,怕是都能砸死两三个,打起来着实没劲。 而上次的两个妖怪,蜘蛛精他好歹还费了点心思,可蜈蚣精跟他压根就没关系 ——全靠人家毗蓝婆菩萨救场。 这时间一久,自然就让猴子的老毛病犯了……手又痒痒了! 他现在就渴望着一个能让他打过瘾的妖怪! 而从这一路走来,高山上的妖怪质量来看,很有希望啊! “哼哼,师父,猴哥他尽吹大话,你就瞧好了吧,他到时候肯定去三界到处请援!” 八戒正哼哼哧哧的挑着担子,眼见着猴子放大话,嘴角一咧,偷偷摸摸的凑到陈启身边,“小声”说道。 “嘿!你这呆子,瞎说什么呢?懂不懂万物生克的道理?我老孙这是不想费力,你懂吗?!” 听到八戒在背后“蛐蛐”自己,更主要的是,说的还是大“实话”,猴子不干了,涨红了脸扭头对八戒怒喷道。 什么“一物降一物啊”,“能请人也是种本事”,“我老孙吃亏在着实清贫,没甚么传家的厉害宝贝”之类的话,都从猴子的嘴里挤了出来。 惹得“罪魁祸首”的八戒哈哈大笑,连挑担的疲累都一时忘记了,直到猴子气急败坏之下,历数了这呆子的离谱战绩,才让八戒变了脸色,和猴子互相嚷嚷起来。 “你们两个……” 陈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和沙僧一样,摇摇头,嘴角带笑的无奈闭口不言。 没办法,要是寻常师兄弟,这样对吵,那指定是要吵出火气的,可这俩不是,纯粹赶路无聊,凑一起碎嘴呢! 前脚还能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后脚就又勾肩搭背了! 所以陈启还能说什么呢? 习惯就好。 只是这一次的吵闹,却忽然无疾而终了,因为就在一行人刚近高山之时,前方山坡上,忽然转出来一白发老者! 鬓蓬松,白发飘动;须稀朗,银丝摆动。项挂一串数珠子,手持拐杖现龙头! 第197章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第197章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哎!西去的长老!莫要走喽!前面有一伙妖魔,凶恶的甚哦!吃尽了阎浮世上人!不能去哇!” 那白须老者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言语动作却与人亲近,憋足了劲,拄着拐杖,像个寻常的好心老头一样,站在坡顶上冲陈启一行人大呼道。 “悟空,前方示警的人,是人是仙?” 陈启听得老者疾呼,牵马驻步,脸上浮现凝重,扭头询问一旁的猴子道。 西行路上,也不是没有土地,护法等人扮作常人的模样,出现在路旁,好心给他们提醒。 可这提醒可不是什么大好事,因为每每出现这种提醒,都意味着前方的磨难极为凶险! 单凭猴子一己之力,很容易出现顾头不顾腚,或者大意之下,被人用法宝阴倒的情况。 就如同此刻一样! “师父莫急,待我老孙好好看一看!” 猴子也明白陈启的意思,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的抬头朝那山坡望去。 只见其眼中金光一闪,定定看了那老者几瞬后,收回目光,面露笑容,三两步凑到陈启近前,靠上陈启耳旁,小声嘀咕了起来。 “原来是这位老神仙!当初这位对我有恩,救我出妖魔之难中,送我重归大道,如今得见,为师必须得上前拜见才是!” 陈启听完猴子的小声嘀咕,眼睛一亮,对前面拦路的妖魔忧虑暂去,只剩下了重逢故人恩主的激动笑容道。 “欸,师父,且慢来,且慢来,这老头不光明正大的前来提醒,反在那遮遮掩掩,好不爽利,我与他也是熟交,且先让我与他笑言几句。” 猴子缩手在胸前,眼珠子乱转,对着陈启嬉笑说道。 显然,不同于陈启对那人的感激,猴子对老者的感情就比较深厚,如同寻常友人一般,可以互相打趣捉弄。 “这…………” 陈启闻言眨眼,面上有些犹豫,他倒是知道这两人交情“甚笃”,互相开开玩笑实属正常,但对方与他有救命之恩,若不出言讲明,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师父放心,我就是与他闹着玩两句,绝不过分,师父你只要先莫开口就成!” 看出陈启面上的犹豫,猴子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朝其笑着保证道。 “行吧……” 见猴子心里有数,陈启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外人”还是莫要多生事了,随他们去吧! “嘿嘿,那就好,走走走,八戒,沙师弟,跟上来,我们去前面会会那个白胡子老头!” 眼见着师父终于同意,猴子嘶牙咧嘴的偷笑起来,拽过白龙马的缰绳,扭头对着身后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的八戒,沙僧招招手催促道。 随即一蹦一跳的,当先朝着那拄拐的老者而去。 “嘿,这两人还说上悄悄话了,瞒着我们哩!” 八戒看着猴子那欢快前行的身影,眼珠子一瞪,加快脚步,一边挑着摇摇晃晃的担子跟上,一边朝一旁的沙僧没好气说道。 “呵,像是大师兄和师父的熟人,这赶路无趣,遇见故友总是让人欢喜的。” 沙僧快步跟上,微微一笑与八戒闲话道。 师父的救命恩人,还是大师兄的老熟人,不会是他吧? 咦,那不也是二师兄的救命恩人? 沙僧心头略微思索,得出结论后,看着脸上带着些许不忿的二师兄,心中失笑道: ‘也不知道二师兄知道那人身份后,要怎么谢他哩!’ 一行人急急而奔,转瞬就到了那老者跟前,而那老者见了当头呲着大牙,笑嘻嘻牵马奔来的猴子,竟也不害怕。 立在原地,不紧不慢的捋了捋胡须,笑道: “小长老,你们是自何方而来呀?” “自来处来,要往去处去。” 勒马住步,猴子笑嘻嘻的朝白发老者一拱手道。 嘶~这词不对吧? 白发老者身形一顿,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这泼猴,心中既疑这猴头是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又怀疑是这泼猴的顽劣性子犯了,对着路人调侃。 “哎!你这和尚,我好心与你们示警,你怎的用这番搪塞话与我?” “哪里有个出家人的模样?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想了想,白发老者还是将捋胡须的手放下,佯装气愤的对猴子吹胡子瞪眼道。 “嘿嘿,老公公勿恼,我老孙自幼浪荡惯了,一时嘴快,嘴快,还请见谅。 其实我们是从东土大唐而来,要上西天拜佛取经哩!” 猴子挠着头,眼珠子乱转,松开缰绳,几步上坡,凑到老者近前,嬉皮笑脸的不停拱手道。 这才对嘛。 看着猴子的笑脸,老者的心情似乎也好起来了,含笑颔首,突得,又将笑容敛起,故作愁容道: “那你们怕是不能前行喽,那前面啊,有妖怪厉害着哩! 一封书信到灵山,有五百阿罗汉出来迎接;一纸简文上天宫,十一大曜个个相钦。 四海龙王曾与他为友,八洞仙人常与他作会,十地阎君以兄弟相称,社令城隍以宾朋相爱。” “你想想,这般厉害的妖魔,又是个食人度日的,你们如何过得去啊?” 老者唉声叹气起来,似乎对猴子几人的前景十分不看好。 “啊哈哈,原来就这啊,老公公,你莫担心,这妖怪啊,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谁料听见老者吹嘘妖魔的话,猴子却是不惊反喜,大手一挥,洋洋得意道: “我还以为那妖怪有甚厉害呢,原来就是与这些人为友论道,可见也不是个厉害的。” “哦?小长老口气还挺大,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天上地下,四海八方有数的神明,怎么,与他们为友者,还入不了你的法眼?” 老者被猴子那夸张的语气逗笑,笑吟吟的开口问道。 “欸,老公公你有所不知,那旁的不说,单论那十一大曜里最出名的太白金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年为了请我老孙上天做官,低声下气的求了好几回哩!” 猴子笑眯眯的摆摆手,满是傲气的叉腰昂头道。 我什么时候低声下气了? 不好,被这泼猴看破了! 老者的眼睛一瞪,正在想着时隔多年不见,这猴头脸皮还是那么厚,转念一想,却发现了猴子言语中的深意。 “嘿嘿,李长庚!这么多年没见,你有话不直说,怎的扮作一老翁,出来晃点我老孙?” 一把抓住神情不对,疑似想跑路的老者腰带,猴子大笑着开口喊出太白金星的小名来道。 太白金星,亦名启明,长庚,明星。朝于东方谓启明,夕于西方曰长庚。 (亦有言是风度翩翩的白帝子,金德星君,主刀兵杀伐,在道教传说里,曾是地位仅次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和玉皇大帝的天庭“第四把手”) (也有变革之意,《汉书·天文志》:“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ps:据说李白,李太白这位诗仙就是其母梦见太白金星入怀所生,乃是太白金星转世) “见过太白金星,当年河州卫外,全凭金星出手相助,蒙脱大难,此等大恩,三藏时刻谨记,不敢忘怀。” 落后了猴子几步,刚刚来到坡前,就见猴子已经揭穿太白金星身份的陈启,赶忙整了整衣裳,毕恭毕敬的朝太白金星弯腰行礼道谢道。 想当年,他一人一匹马,连把长枪都没有,拎着根九环锡杖,就莽撞的出了城门。 结果一头撞进了山岭里的妖怪怀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恶形恶气的妖怪,轻描淡写间,就要拿他的心肝脾肺肾下酒。 老实说,那次可真的是他来到西游世界后,此生最慌的时刻了。 在前面,都是老唐留下来的模糊记忆,没什么实感,在后面,紧接着就是太保给他一路护送到猴子面前。 从此以后,都有猴子这根粗大腿抱着,什么时候真正怕过? 唯有那次,前脚出大唐,后脚入妖口的经历,使他颇为难以忘怀。 所以,在那时候施施然出现,挥挥手解救自己脱难的太白金星,在陈启心目中,也是与旁的神仙不同的。 “啊?!原来是金星当面!” “恩人在上,还请受我老猪一拜!” 紧随陈启之后,挑担赶上的八戒,听见自家师父师兄所言,也是急忙撂了挑子,风风火火的朝白发老者跪拜了下去。 这呆子和太白金星的渊源说来简单,当初犯了天条,本是死罪。 全靠太白金星说情,才得了个改刑重责二千锤,剥去仙籍,打落凡间投胎的从轻发落。 这样一来,倒是巧了,师徒四人里,除了沙僧和太白金星只是单纯的同僚关系外,其他三人,都和金星关系匪浅。 于猴子是两次招安,引上天宫当官的引路人,于陈启,八戒两人是救命恩人! “见过太白金星。” 这不,沙僧的反应就平淡了许多,只是卸下担子后,双手合十,冲着太白金星憨厚笑着行礼道。 “大圣,大圣,老汉我乃是前来报信的,勿怪勿怪。” 被猴子抓住腰带,逃脱不得的太白金星苦着脸,只能对猴子拱手讨饶道。 而猴子只是为了和太白金星玩闹,自然不会真的计较这些小事,眼见着师父和八戒在行礼,也就松了手,退后几步,躲过两人的大礼,对太白金星笑着摆手道: “罢了罢了,老星你也是好意,我老孙可没那么小气。” 太白金星也知道这猴子的性子,含笑捋了捋胡须后,冲沙僧点点头回应,又几步下坡,忙将行礼的陈启,八戒两人扶起道: “三藏长老,天蓬元帅,请起请起,小老儿当初也是顺手而为,不必如此多礼。”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金星当初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三藏而言,却是泰山之重。” 坚持将大礼行完以后的陈启,看着面前换了副样貌的太白金星,感激不减的答道。 “俺也一样!” 八戒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哼哧了下,对着太白金星重重点头跟道。 “三藏长老和天蓬元帅客气了,这些年,长老不也帮了我许多吗?” 看着眼前与河州卫外时相比,已经褪去了所有青涩的坚毅和尚,以及错投了猪胎,重回正道的天蓬元帅,太白金星含笑而道。 这些年,陈启结合自身经历,亲笔所书的《西游记》,在他一路行过的异邦他城之中,因蕴含了不少风土人情,与常人接触不到的神佛妖魔,传播的极为广阔。 不仅受王公贵族所追捧,就是市井小民之间,拜那些追求新奇故事混口饭吃的说书人所赐,也是口口相传,争相讨论。 理所当然的,除了猴子,八戒沙僧这三常驻角色外,其中出现过的,降妖伏魔有功的仙佛,也极为受众人追捧。 不少人就因为听过陈启所写的故事,要给他们立像烧香。 其中,被陈启大书特书,第一次登场,就救“唐僧”于危难之际,来去行为还极为符合神仙风范的太白金星,就因此凭空多了不少香火。 当然,这些香火对于太白金星无用,但是听着他人传唱着自己的行善事迹,对自己多有夸赞,太白金星就很是受用了。 陈启受太白金星提醒,想起那本初心是替这一路相助过仙佛扬名的书籍。 一边心中感叹其效果已经好到了超出自己预期效果,一边还是对着太白金星笑道: “据实所说,世人夸赞,也是因金星之善,贫僧只是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罢了。” 师父这样说,那我老猪该怎么接? 眼瞅着师父都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了,八戒搅动脑汁,瞪大了眼睛,愣是没想出自己哪里报过恩了。 要不,和金星说说自己原本想生个儿子,拉出去拜他作义父? “嗯,天蓬元帅如今皈依正道,护送三藏长老西去取经,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也对得起小老儿当初的出面求情啦!” 见八戒张着嘴半天,眼中满是“智慧”之色,深知这天蓬在天上就有些异于常“神”,错投猪胎后,脑子里更是缺根筋的太白金星,生怕这呆子口出惊言,忙出声安抚道。 第198章 有故人至 xs7.com 第198章 有故人至 八戒得了太白金星安抚,喜的挠头拍肚,面上有些羞赧之色道: “嘿嘿,我老猪也没金星你说的那么好啦!” “…………” 太白金星:我大抵是夸了他吧。 猴子:这一路上出力最多的不是我老孙么?!八戒这呆子不是厨子兼职挑夫?! 陈启:啊,这个味儿对了,不愧是你啊,八戒。 沙僧:呵呵。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默默啃起了路边的青草,不发表任何意见。 微微冷场过后,猴子也自山坡上跳下,凑近太白金星身边,问起正事道: “老星,你这番前来报信,可是前方妖魔实在势大?有何难缠之处?你且与我一一道来。” “大圣,此山叫做八百里狮驼岭,中间有座狮驼洞,洞里有三个魔头,委实神通广大。 领头的老魔乃是一只青狮精,二魔是一只白象精,三魔更非凡种,是一只大鹏金翅雕,又名云程万里鹏! 手下还有不尽的小妖,南岭上有五千,北岭上有五千,东路口有一万,西路口有一万;巡哨的有四五千,把门的也有一万;烧火的无数,打柴的也无数;共算有四万七八千,专在此吃人害人度日。” 听得猴子询问,太白金星脸上的神色一整,转为严肃道: “其中那三魔最为凶恶,五百年前飞至狮驼岭西边四百余里的狮驼国,吃了这城国王及文武官僚,满城大小男女也尽被他吃了干净。 又夺了他的江山称王,以麾下的百兽禽虫作官,硬生生建了一座地上妖国! 只前些年不知道在哪听说了三藏长老西行取经的消息,信了那所谓长生不老肉的谣言,担心一人之力微薄,不敌大圣神通。 便跑到这狮驼岭,寻了这岭上的两个魔头结义,这才有今日的狮驼岭三魔。” 说到此,太白金星的脸色转为凝重,捋着胡须无奈摇头道: “妖魔势大,此方地界又无人管制,方酿成今日之祸,幸有大圣径此,这多年的妖患,终于有平复的希望了。” 如果是一般的妖魔,这般嚣张行事,早就被路过的仙佛随手抹去了。 但这狮驼岭上的魔头不一般,神通广大,人多势众,在没闹大惹来十万天兵天将来讨伐之前,反倒是普通的仙佛得绕着他们走! 而且一来这狮驼岭二魔来此地盘桓不久,不过约摸十年,尚未引得天上重视;二来他们虽然吃人害人,但也知低调的道理,某些特别犯天庭忌讳的事不干。 (某反天竖反旗的妖猴:啊嚏!) 三魔大鹏金翅雕倒是引起注意了,擅毁一国,吞吃国民无数,但奈何这货有极速啊! 两只翅膀随便一扇,就有九万里之遥,贼能逃,一般的天罗地网还困不住他,非大神通者出手不能降服! 更是背景深厚,与某位大明王佛母关系匪浅! 当然,这些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能肆意妄为,横行在这三界了,不然,太白金星岂会亲自走上这么一趟? “大圣,此地妖魔猖狂,大圣若觉人手短缺,可来天庭借兵,但有口信,十万天兵,顷刻而至!” 太白金星摩挲了几下手中龙头拐杖,忽的面上严肃之色尽去,反倒笑吟吟起来,抬手一指道: “且老汉我今日前来,可不仅仅是报信,大圣请看,身后岂非有故人至?” 故人,哪个故人? 一行人顺着太白金星手指的方向转身看去,却见一少年人,伴着一壮汉自他们来时的路转出,跑来。 边跑,那少年人还挥舞着手臂,兴奋喊道: “师父!猴叔!猪叔叔!沙叔叔!” 来者不是本该在火焰山清修的红孩儿,还能是谁? “大侄子!” “小红!” 见了来人那欢快奔来的身影,陈启几人也是一阵惊喜的欢呼而道。 就连钻到一旁草丛里出恭解手的八戒,此时也匆匆忙忙的系起裤腰带,喜笑颜开的钻了出来,主动挥手相应道。 哦,你问这呆子好端端的为什么钻进草丛解手? 那是因为这货自太白金星口中听到前面不仅有三个神通广大的吃人妖魔,手底下还有约摸四万八千的小妖后,两股战战,一时腹痛难忍了。 简称,吓出便意了。 好久不见,红孩儿一时激动,一头撞进了猴子怀里,狠狠抱了下不动如钟,平平稳稳吃下这“牛头冲撞”一击的猴子一下。 在和这位最亲近的小叔打过招呼后,松开手臂,一个不落,除了太白金星外,将在场所有人都抱了个遍。 就连白龙马,也被兴奋的红孩儿拥了下马脖子,梳了梳马鬃。 “小红,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身后这位……应该就是令尊牛魔王了吧?” 打过招呼后,欢喜的摸了摸小红的童子头,陈启一边心里感叹这小子似乎长高了些许,一边看着不远处,那慢悠悠走来,头戴熟悉金箍,脸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表情臭的要死的壮汉问道。 “师父,是前两天晚上,观音菩萨托梦,言你们此行将遇大难,特让我过来相助!” “刚巧在路上碰见了老神仙太白金星,金星说要来此报信,我们便一同结伴来此。” 头顶那许久未曾体会到的温柔摩挲大手,让红孩儿十分受用,眉开眼笑的叉腰说与众人道。 他自离了陈启一行人之后,又受不了翠云山上日夜不停的阴阳怪气,有心想教训那个一直挑事的狐狸精吧,可对方好歹也顶着一个长辈的名头。 就连他母亲铁扇公主,也叫他莫要插手此间事,毕竟她们俩好歹都是牛魔王娶的媳妇,互相之间闹一闹没什么,红孩儿掺和进来就不太好了。 ——反正铁扇公主如今也会紧箍咒,不怕那老牛偏帮,和狐狸精斗起来,吵吵闹闹间,还觉得挺有趣的。 见此,知道母亲吃不了亏的红孩儿,索性就搬出了芭蕉洞,在一旁不远的火焰山上安了新家。 而后,不知道红孩儿确实合观音菩萨的眼缘,十分喜爱,还是菩萨仍在争取自己的善财童子归位,贼,咳咳,对红孩儿抱有很高的期望。 于是偶尔之时,会给红孩儿托梦,在梦中盘坐莲台,讲经说法,教导他的修行。 “至于我父王嘛……” 扭头看了眼后边走来,面色难看的牛魔王,红孩儿撇撇嘴道: “他是听说我要来帮师父你们降魔,说不放心我一个人来此,死乞白赖跟来的。” 而红孩儿刚与陈启几人解释完,这边牛魔王也迈着步到了。 “见过牛施主,贫僧唐三藏。” 打量着眼前高大威猛,却隐隐哪里不对劲的壮汉,陈启盈盈笑着施礼道。 他倒是没想到,未走完西行之路前,竟然还能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平天大圣牛魔王。 想起这位曾经也是个吃人不眨眼,与那狮驼岭里货色没区别的妖王,陈启笑眯的眼里还是有几分复杂之色的。 不过对方是好心好意前来帮助他们降妖的,如今业已被头上金箍所缚,改邪归正,做不了恶了,陈启总不能还对其喊打喊杀吧? 那置菩萨的好意与好心前来相助的红孩儿于何顾? 只是,放下屠刀者,真的能立地成佛吗? 暂且将这些繁杂思绪按下,陈启只将眼前的牛王当作红孩儿父亲与援兵看待。 不过这位牛王……真的没问题吗? 牛角自然是没有的,牛魔王化形的壮汉,十分威武雄壮,孔武有力,身穿金甲,头戴金箍束发,看不出有半点的异样外貌,光看上去,谁不说这是一个豪气冲云霄,响当当的汉子? 就是吧,这汉子的脸色不太对,眼角边隐隐有些发黑,整张脸也是黝黑里带丝苍白。 怎么看,怎么像是……虚了? 陈启眨了眨眼,被自己古怪的想法差点逗笑。 牛魔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谁能将他打伤打虚啊,总不能是猴子上次留下来的伤没好吧? 这都过去多久了! “嗯。” 看了眼对面那个和自家大“孝”子相处融洽,笑眯眯施礼的白面和尚,情知这货就是导致自己如今惨状的“罪魁祸首”,牛魔王是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但在红孩儿的紧盯之下,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自鼻间哼出一道音来。 果然,他当初就不该顾念孙悟空这泼猴的结交义气,信了圣婴这小子送来信上的鬼话! 就应该拎起浑铁棍,驾云出门,火速把这个蛊惑自己好大儿变成大“孝”子的和尚砸成肉饼! 还有那个谎报军情的自家好二弟…… 难得才能出来一趟,老子我非得去西梁女国一趟,把他牛脑袋打成猪脑子! 你大哥我都被你害惨了,听说你小子还在当国师享清福?! 我呸! 牛魔王脸色黑了些许,狠狠磨牙想道。 至于为什么十分讨厌陈启,还紧巴巴的前来相助…… 当然不是真的担心大“孝”子安危了!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的,毕竟虎毒不食子,自己暂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瞥了一眼小声与猴子,猪头几人嘀咕起来的欢快红孩儿,牛魔王眼里闪过一缕柔意。 不过主要原因么…… 牛魔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那空虚的腰子,抬头望天闭目,以遮掩自己眼角那一丝晶莹泪光。 累!实在是太累了! 酸!实在是太酸了! 自家那美人,自从跟了夫人回府以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不算什么,牛魔王全当自己改行养鸭子了,耳边是一千只鸭子嘎嘎叫罢了。 可偏偏,美人不知道受了哪门子刺激,这几年,夜夜痴缠他,说是要给他生个孩儿! 而夫人那边也是久旱逢甘霖,不甘示弱,不肯吃亏,美人要的,她也要,美人有的,她也要有! 甚至前些日子,美人说她有喜了,牛魔王喜极而泣,一则为自己又多一子嗣而喜,一则是为那暗无天日的时光结束而泣! 但他错了,大大的错了。 狐狸精是暂时满足了,可铁扇公主那边炸了!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只要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地啊! 牛魔王想起这段时光,铁打的汉子,双腿竟然有些发软起来,微微一颤,带动着酸涩的腰子都是一紧! 他倒不是没想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惹不过还躲不起么? 了不起,出门参加个宴饮,喝喝小酒,与友笑谈,拖个三五天的功夫,不过分吧? 可他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啊! 都是对面这个该死的和尚,让我老牛戴上这该死的头箍,又让夫人会了那该死的紧箍咒啊!!! 怒瞪对面的白脸和尚,牛魔王眼睛瞪得像铜铃,鼻间喘出粗气,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家里的夫人和小美人虽然不太对付,但好像达成了共识,只肯将他拴在家里,一刻也不肯放他出远门啊! 要不是借了圣婴此次出远门参战的机会,他牛魔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口气啊! 都怪这个唐三藏!! 陈启莫名其妙的看着对面的牛魔王面色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连三变,从解脱到愁苦悲闷,再到悲愤的怒火冲天,关键还是冲他来的…… ‘奇怪,都这么多年了,老牛还没适应戴紧箍儿的时光?不对啊,小红当年也就闷闷不乐了几个月,后来不就习惯了嘛。’ ‘怎么这老牛还不如小牛?’ 完全不理解牛魔王是越想越气的陈启,挠了挠光头想道。 嗯,不过有紧箍咒在手,陈启也不怕这位起什么坏心思就是了。 “诸位,既已将牛王这对贤父子带到,小老儿尚有要务在身,也该回天一行了。告辞告辞,还请勿怪。” 这时,笑呵呵看完他们相聚再会的太白金星捋了捋白胡须,开口出声笑道。 言罢,将身子一转,显出仙神本相的金星冲一行人笑着一甩拂尘,驾出祥云,直上天际,隐没云端。 “大圣,此魔难除,若要借兵,但上天来!” 临走前,金星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来,飘荡在空中,嘱托猴子道。 “放心放心,我老孙可不会跟你客气!” 朝天挥了挥手,猴子单手叉腰笑道。 这一刻,某个手持多样兵器,极为擅长降妖的少年身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猴子脑海里。 第199章 即将开始的大闹一场 第199章 即将开始的大闹一场 送走了太白金星,猴子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转身又看向被牛魔王怒瞪的陈启,轻笑着推了推红孩儿,发动生克之法,让这一物降一物。 而后在这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上前对陈启笑道: “师父,此间妖魔势大,太白金星前来报信罢了,就连菩萨都给大侄子托梦,师父可有言教我?” “悟空,这降妖伏魔之事,你最擅长,自当由你做主,你看着办就是。” 陈启看着凑近嬉笑的毛脸猴头,揉了揉那柔顺的金发,无谓一笑,又想起了什么,沉吟道: “不过你要是搬救兵的话,要不要去往灌江口一行?金星,菩萨都说此地凶险,那虑事周全,不如全力为之!” 此间已有了猴子,牛魔王两个顶级战力,若将二郎神也请来,那么三对三之下,狮驼岭三妖必不是对手! 不不不,考虑到大鹏那个机动性拉满的存在,陈启觉得还是不够保险,还需要更多强援! 陈启拉过猴子,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半天,猴子的眼睛是越听越亮,心情愈发兴奋的同时,都不禁怀疑这三魔是不是哪里得罪自家师父了? 这么个豪华阵容,就是他齐天大圣孙悟空迎上,恐怕也是讨不到一点好啊! 哦,三魔食人,尤其是那大鹏雕还把一国人吃尽了啊?那没事了。 猴子心里暗忖,师父没嘱咐他务必把那三魔剥皮活杀,都算是师父如今佛法高深了! “先就拉这些人来吧,麻烦悟空你了,还得去天南地北,上门找这么多人。” 与猴子挨个说完心中的名单,陈启又有些忧虑道: “只这些人皆是有大神通之辈,二郎真君那里还好说,悟空你前番与他就有了交情,他亦是个仗义出手的豪迈性子,可其他人……” “欸,师父放心,交给我老孙就是,莫忘了我老孙的面子,这天地间,可没什么人不给!” 猴子豪情万丈的拍拍胸口,对着陈启大包大揽了下来,师父说的计划,他光是听着就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恨不得赶紧翻身离去,马上凑成这场“盛事”。 又怎会忍受这场“盛事”有人缺席? 大不了就是厚着脸皮,多敲会门就是! “呼,那就好,此间之事,就全部托付给悟空你了,但记一事,今日,非为取经,乃为降妖除魔,护持人间正道也!” 眼见猴子胸有成竹的把握样,陈启吐出心头一股郁气,郑重的对猴子说道。 狮驼岭!三魔! 自他成为“唐僧”,唐三藏以后,就时不时想起的大妖魔! 单单从他印象里的“剧情”来看,不过是武艺高强又人多势众的三个妖魔,以三对三,再成功的变成三对一,方才让猴子吃了大瘪。 其中点缀着搞笑的小钻风,喊着“大王叫我来巡山”,象鼻能缩能长的白象精,帅气漂亮的金翅大鹏与孔雀公主。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一次打怪救师父的戏码。 但是,陈启亦听人言过,原着里,狮驼岭是一座真正的魔山! 不提那被吃空的狮驼国上下最少几万余人口,便是这狮驼岭里,也是人骨,人皮,人发堆积累累! 而不幸的是,陈启虽然不清楚当前世界的走向与原着贴合多少,缝没缝其他版本的世界观,但可以确定,绝对是以原着为主导的! 这也就意味着,陈启对狮驼岭的猜测,全都是最坏的那一档! 甚至如果说,先前还能有些许侥幸的话,那么自太白金星口中,听到狮驼国被吃绝后…… 陈启就知道,这三魔,不除不行!而且绝对不能是按他印象里的结局而去! 天道昭昭,岂能无报?! “是,师父。” 猴子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也郑重的点头回应道。 既然是师父所求,也正符合我老孙的心思,那就放开手脚,大闹一场吧! “喂!孙悟空,你们嘀咕完没有?磨磨唧唧什么?管他什么狮驼岭三魔,我们俩一齐打进去,还能怕了这些小辈不成?” 眼瞅着这烦牛的两师徒嘀咕个没完,心中烦闷的牛魔王停下了和自家大“孝”子对视的动作,瞪起牛眼珠,不耐烦的对猴子喊道。 在他眼里,这三魔有什么厉害的? 两个近些年才“出道”的妖魔,麾下杂乱妖兵才四万七八,要知道,孙猴子当年反天闹事的时候,光本部猴子猴孙就四万七了! 加上七十二洞妖王妖兵,约有十万!这狮驼岭的魔头算老几啊? 也就一个五百年前就敢吞了一国君王臣民入肚的大鹏鸟被牛魔王放入眼里,稍稍忌惮。 可这不是还有猴子吗?他俩联手打大鹏鸟,那个猪头和大汉拖住另外两个妖王,这不就妥了? “父王!此行出来,你可是在娘亲面前保证全听我的,不捣乱不瞎来的!” 切,我还答应你娘办完这件事就立马回去呢!你看我到时候回不回去! 瞥了一眼鼓起腮帮子,不满开口的红孩儿,牛魔王脸色一黑,心头不屑,但面上表现还是收敛了许多。 直接抱起胳膊,冷硬着脸,不再多言,走到一旁,一屁股将八戒挤开,占了他身下担子的位置。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父先卖你几分面子! 绝对不是牛魔王细数一下,发现在场有三个会念紧箍咒,所以先从心一手,绝对不是! 八戒:不是,你儿子喊的你,你抢我老猪的座位作甚? 八戒张口欲言,欲言又止,只因在被牛魔王眼刀一扫后,回想起了当年在福陵山劫道,劫到了眼前强人的恐惧。 于是只得干笑一声,捏着鼻子转身把沙僧挑的担子抢来坐了。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两个家伙…… 猴子挠了挠头,只觉自己心中刚刚燃起的热血,都被这两个不合时宜的家伙打散了。 一个犟种,一个夯货,也就是牛大哥擅长以力服人,八戒这个呆子又武力平平,不然肯定会有好戏看了! 等等,如今牛大哥头戴金箍,身上有了弱点,不会真跟这呆子斗个有来有回,你来我往吧? 眼瞅着八戒坐下后,小眼珠乱转,一会儿偷看牛魔王,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红孩儿,明显在打着什么鬼主意的样子,猴子眼皮一跳,莫名想到。 可惜,狮驼岭上三魔才是如今猴子的主要目标。 所以纵使猴子很想留下来看戏,也只能遗憾向陈启先行告别道: “师父,这狮驼岭里情况不明,我老孙最好还是先去探探路,再去四方求援,你就先和八戒沙师弟他们在此坐会儿吧。” “待我将援兵统统请来,剿灭了此地妖魔后,你再进岭。” “嗯,辛苦悟空了,万事小心,探路时且莫大意,那妖魔势大,惊动了他们事小,悟空你若折在里面,可就遭了。” 最后叮嘱了猴子一遍,陈启细心将猴子翻起的杂乱衣领整好,拍了拍其肩头忧心道。 如果他没记错,大鹏雕手里可是有一件重宝,乃是阴阳二气瓶,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有一点非常恐怖,那就是可以破了猴子的不坏金身! 只要被塞进去了,猴子都会被炼化! 而且陈启已经忘了原着里,猴子是怎样破开这件法宝逃出来的了,是如同紫金葫芦一样故技重施,以才智神通逃出来的,还是使用了观音菩萨给的救命毫毛? 记不大清的陈启,只能对猴子提前嘱托一句,省的他又大意翻车。 “晓得了,师父!” 冲着陈启拱拱手,猴子呲牙一笑,翻身腾云,眨眼跳上高山,俯身一看,未见妖精巡逻,正要再往深里去,却是遥遥听见一敲梆子,晃铃铛的声音。 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妖儿,约有一丈二高,背着一杆“令”字旗,腰间悬着铃子,手里敲着梆子,从北向南而走,刚好自山沟沟里转出。 “咦,这是个巡山的妖精喽啰,还是个送公文张帖子的辅兵?打扮得花里胡哨。” “嗯,等等,老星只说了这三魔神通广大,未讲他们手段到底如何,如今撞见这个孤零零的小兵,刚好上去问他一问。” 猴子先是嬉笑一声,正要翻身腾云,再往岭深处而去,忽的一顿,摸着下巴思忖道。 虽说按师父请来的那些援兵,莫说三个魔头了,纵是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 但师父常常教导他们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多做一手防备才好! 心中一定,猴子便捻诀念咒,摇身一变,变做个苍蝇,轻轻飞到了小妖身边,准备先偷听一手,再来打探消息。 “我等寻山的,小心孙悟空,他会变苍蝇!” 那小小苍蝇,刚刚飞到小妖身边,忽的就听到那小妖出声念道。 直把猴子心中一骇,误以为这山中妖魔如此恐怖,区区巡逻的小妖就能识破他的变化。 好在没一会儿,那小妖就又念起了旁的,杂七杂八的,尽皆是防备猴子曾经用过的一些手段。 原来,是那大鹏鸟,不知在哪听来的猴子手段,以防万一,统统教给了手底下的小妖,要他们牢记默背,用来应对猴子。 可是显然,大鹏鸟有些高估自己手底下小妖的智力了,光背这些东西,就要了他们半条命! 纵使在大棒子的逼迫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记下了大半,那也是死记硬背,根本不能灵活运用。 这不,猴子变成的苍蝇在他脸上晃悠了几圈,这小妖也只当是哪来的蚊虫,根本不作理会。 ‘嘻,原来是个光记不用的憨傻妖儿!’ 猴子又多听了几句,算是听明白了,心中一喜,飞到小妖一旁的林子里,借助树木遮掩,摇身一变,参照小妖身形装扮,变了个一模一样,只高了几寸的小妖怪。 “前面的!等我一等!” 巡逻小妖寻声看去,见到猴子变化的妖怪,面露疑惑道: “你是哪里来的?” “咦?你怎么不认得兄弟我了?” 猴子变化面目与他相似,就是为了拉近关系,当即笑眯眯的上前道。 “我哪有你这样的兄弟?” 小妖皱起眉头,根本不信道。 “你瞧瞧我的模样,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猴子自信的叉起腰,准备忽悠小妖道。 “面生,根本没见过!如实招来,你小子到底是哪个组里的,怎跑来与我巡一趟路?” 哪知道,看着对面猴子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小妖眼里反而充满了警惕,紧紧攥起梆子,朝猴子厉声喝道。 不是,你小子是不是从没照过镜子洗过脸?! 你瞅瞅,我老孙变得这张脸跟你一模一样!你竟然说面生?! 猴子的嘴角一抽,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失策了。 但当下面对小妖的喝问,为了套话,也只能含糊笑道: “我也是来巡山的,刚巧撞到兄弟你,索性不如结伴。” “我们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年纪相貌各不相同,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与我们一人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 看着猴子脸上笑眯眯的,小妖脸上的狐疑之色不减,继续盘问道。 ‘这妖怪忒事多,没事怎还给小妖刻牌?’ 心头暗骂一句,猴子表面不动声色,继续笑道: “有的有的,我怎会没有?只是新领在手,宝贝着哩,你先让我看看你的!” 猴子哪有牌子?但不妨紧,照猫画虎,看一眼变一个出来就是了。 小妖不知猴子的机巧能为,依言而行,傻乎乎的先掏牌亮道: “喏,这是我的,你的呢?” 原来是个金漆牌儿,穿条绒线绳,背面刻有威镇诸魔,正面是三个大字:小钻风,被小妖贴身佩戴,掀开衣服掏出。 猴子的眼珠一转,原本想照猫画虎的心思淡了,反而升起个大胆的想法。 “在这在这,你看!” 猴子的态度陡然一变,自身后尾巴上拔出一根毫毛,变作一个一模一样的牌子,却将“小钻风”改成了“总钻风”,颐指气使的递与那小妖看。 “咦,我们都是小钻风,你这牌子上怎么是个总钻风?” “小子!因为我得大王看重,派我来管你们一班小钻风的,所以赐我总钻风的牌子!” 猴子神气的将令牌一把夺回,叉着腰对小钻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道: “刚才就是我故意装的,看你小子巡山认不认真,警不警醒!” 第200章 人发如毯 骨肉如泥! 第200章 人发如毯 骨肉如泥! 却原来,是猴子见了牌子上的“小钻风”三字,猜到了凡是巡山的小妖,牌子上必然是以风字结尾。 又见眼前的小妖着实憨傻,是故变了张假腰牌,编了套说辞糊弄于他不说,还反客为主起来了。 “这这这……” 这小妖果然是个笨的,被猴子这么一诈,板直站好后,立马朝着猴子点头哈腰讨好笑道: “长官!长官!原来是你,还谅小人刚才没认出来,实是新到,面生的紧,多有冲撞,勿怪,勿怪,嘿嘿!” “哼,初来乍到,暂免你的无礼,但旁的不可少,见面礼,五两银子,喏,快掏出来吧。” 猴子趁这小妖弯腰赔罪的时候,扭过头去,捂嘴偷笑了一番,笑完后,转过头来,神情一整,满是傲气的拍拍小妖肩头伸手讨要道。 他倒不是真想要钱,纯粹是戏演到这份上了,恶趣味发作,顺势而为。 “啊……” 听见这新来的长官明目张胆的就要索贿,小妖面色一苦,却又不敢不给,伸手入怀,抠抠索索半天,忽的眼珠子一转,上前讨好道: “长官!南岭头上还有我这一班的人哩!且不忙我一个的,不如随我过去,一同收了我们四十人的见面礼吧!” 要死一块死,怎么能独独自己一个人掏钱? 再说了,万一人一多,这新来的长官要脸,这钱就不要了呢? “也行也行,走走走,去南岭头。” 猴子随意瞥了一眼这小妖,就将其心思猜透,轻笑一声,笑眯眯的点头应允道。 人多好啊,他要打探三魔的神通手段,四十名小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询问起消息来方便,之后用起手段,防止走漏消息更方便! 这群小妖跟着三魔在狮驼岭厮混,有些苦吃了不少,福也没享到! 纯粹是被魔王强行聚拢来的,有的身上黑气缭绕,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做了不少孽,但也有极少数身上还算干净,犹有的救。 譬如眼前这只憨傻小妖? 小钻风哪里知道新来的长官笑眼里已在心里衡量他的生死? 领着猴子,屁颠屁颠的就带其前往了一组小妖的聚点。 不一会儿,行过数里,两人一前一后,由小妖领路,到了一座小山头前。 说来这山头也是有点奇怪,上竖有一截额外的四五丈石峰,犹如一支笔插在上面,故此在小妖嘴里,得了个笔峰之名。 此时,山头上就零零散散的坐有几十个巡山小妖,都是暂巡完了山路,来此歇会儿脚的。 “起来!都起来!这位乃是总钻风!大王亲点,来管我们的长官!” 一到笔峰,小钻风仗着最先结识猴子这位“长官”,自觉成了其麾下头号狗腿子,叉着腰,吆五喝六,嚣张的替猴子将那些散落的小妖喊起集合。 “嗯。” 疑似赞许,似笑非笑的看了小钻风一眼,猴子几步跳上峰尖尖,蹲坐其上,看着下方聚拢来的小妖笑呵呵道: “列位!你们可知大王差我来作你们长官何事?乃是因大王想吃唐僧肉。 又怕他那徒弟孙悟空神通广大,变作小钻风的模样前来探听消息,故让我来验验你们真假!” “待会儿我问你们几个消息,具要如实答来,若是真的嘛,落座待命,若有假误嘛,哼哼……” 说到最后,猴子攥起拳头,揉捏几下,冷笑连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长官!我是真的!” “长官,我也是真的!” “长官,还请问吧!”…… 一个个小妖见猴子如此作势,纷纷信以为真,拍着胸口,踊跃向其保证道。 生怕哪里态度没做对,就被拉出去煲汤,进了众妖之口。 “好好好,我问你们,三位大王神通广大,都有些什么手段啊?” 猴子一手曲起搭膝,一手指点着下方小妖笑眯眯道。 “我知道!我知道!大大王巨口一张,曾吞十万天兵!” “哦?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吞的呢?” 猴子目光一凝,看向那举手的小妖追问道。 “报告!乃是当年王母娘娘设蟠桃大会,邀请诸仙,不曾具柬来请大大王,大大王一怒之下反天。 被玉皇大帝差十万天兵来降大大王,结果被大大王变化法身,张开大口,似城门一般,用力吞将去,唬得众天兵不敢交锋,关了南天门,故此有了曾吞十万天兵的名声!” 另有一小妖欢快举手答道。 ‘这厮……不会是照抄的我老孙故事传播的吧?’ 听到那熟悉的闹事起由,猴子眼皮一跳,脸色一黑想道。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那妖怪有此威名,恐怕得意的神通手段里,就有张口吞人这一招。 但是这招对于有金刚不坏的猴子来说嘛……哼哼,送上门的肉靶子罢了。 “二大王身高三丈,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匾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 “三大王乃是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假若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 眼瞅着有人将大大王的手段讲出了,生怕没得讲,证明不了真身的小妖争相开口,将另外两妖的底细统统抖搂了干净。 ‘一个会吞人的青狮,一个用鼻子对敌的白象,一个飞来飞去的怪鸟……嗯,那贼厮鸟还有一件宝贝瓶子需要防范。’ 猴子眯起眼睛,与太白金星给的消息一一对应,自小妖这里,已经得到了所有想知道的东西。 既然如此…… “好好好,莫争了,你们都是真,都是真,正所谓有赏有罚,今日合该得赏!至于赏什么嘛……” 猴子站起身来,看着下面面露惊喜的群妖,呲牙而笑,掏出铁棒,一跃而下,大笑道: “赏你们遇到我这个假钻风,一妖一棍子!” “砰!”、“砰!”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小山头上,就躺了一地的小妖。 不同的是,有的小妖头破了好大一条口子,红白流了一地,没了半点声息。 有的则是倒地幸存,只昏了过去。 不多,几十个小妖里不过一个而已,可见虽是被裹挟其中,但维持初心又能多难。 至于最开始的那个小钻风? 很遗憾,虽然猴子觉得其也算有“功”,但与周边的小妖一样,杀了完全不冤枉他。 “就剩你一个了,原来是个兔精。” 将唯一一个晕倒的小妖拎起,随手一抖,将其抖出原形的猴子嘿然一笑,转身腾云,寻了个远离狮驼岭的地方妥善安置了此只灰兔,又将身子一扭,直朝狮驼洞而去! 来都来了,岂能不瞧瞧那狮驼岭三魔是何模样? 至于他会不会阴沟里翻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腾云驾雾,追风如电,一个跟头,猴子就已到了狮驼洞前上空,接着云霞遮掩,往下一看: 嚯,好大一群的小妖,按照阵列组合,持着刀枪剑戟,旗帜旌旄,在外头列队看门呢! 以每二百五十人为一队,一队一旗帜,总共四十只旗帜,正好一万之数。 “这些小妖虽多,却未能令行禁止,成不了气候。” 瞧着下面看上去人多势众,却隐隐散乱松懈的小妖小怪,好歹当过大妖王,磨炼过本部猴妖的猴子摇摇头,在心里做出评价道。 随后捻诀掐咒,晃身一变,故技重施,又变作一只苍蝇儿,摇摇晃晃,飞向那被群妖护卫的洞中。 咳咳,自信归自信,小心还是要小心的嘛。 以蝇虫小巧之身,万一被发现了,他想跑还是很简单的。 ………… 一只苍蝇儿就这样当着群妖之面,大摇大摆的入了洞中,而这些小妖也和小钻风一样,完全没将这种小虫子放入眼里。 就他们洞里这环境,苍蝇蚊虫不到处都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至于三大王的警告……嗨,平时光守门就够辛苦的了,谁还有闲心真管这呀! 三大王问起来的时候,应付应付得了。 有些蜥蜴蛤蟆之类成精的小妖,还就喜欢这种环境,因为值着岗时,能吐出长舌,偷摸着给自己加点油水。 光猴子这一路飞进来,就躲过了七八条长舌的暗中偷袭! ‘嘿嘿,想捉住我老孙?没门!’ 愉快的将这场暗里的交锋视作自己胜利的猴子,停在大门上,欢喜的搓搓手想道。 只是再一振翅,望见那洞里凶恶之景后,猴子就笑不出来了: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踩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 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是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这群该死的妖怪!老星说的果然没错,真在此食人度日!’ 猴子见了眼前血腥的一幕,苍蝇身子一顿,却非害怕,而是心中生怒! 他这一路走来,哪曾有妖怪敢在他面前行凶害人?! 只有心显出真身,一棍扫灭这群邪魔妖精,又虑此举莽撞,纵有牛魔王赶来相助,不惧妖魔,却怕坏了大计,放走了那极速大鹏鸟! ‘且将尔等性命寄存片刻!’ 苍蝇儿的眼睛冷冰冰看向妖魔,却也未就此离开,而是飞近那被宰杀的活人身边,找了个隐蔽地方显出真身,掐诀使了个障眼法,将那一十八个活人救下。 而后鼓起风沙,趁那些小妖眼被迷住,打破牢笼,裹起活人,打着旋风,朝洞门外卷去! 这三魔的身形,已无需再看了,不过是将死之躯,看他如何? 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可怜人救出,再去集结人手,剿灭此处魔窟! “咦?好端端的,洞里怎会刮起风沙?莫不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在洞里弄了鼓风的神通?” “呸呸呸,要是让老子抓到是谁,我先断他两只手!” “md,这活人怎么剁不动了?这般硬,跟石头似的!” “哈哈哈,是不是昨夜在女妖身上趴多了,今日虚了?换个小儿切就是,小儿肉嫩!” “不,不对,这大活人怎么变成石头了?!” “笼子里的活人呢?怎么不见了?” “妈拉个巴子的,不会是有小妖馋疯了,鼓起神通把活人卷跑独吞了吧?” “大王和将军的口粮也敢抢,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快!快去报给大王,有妖精把今日的活人卷跑了!”………… 风沙遮目后,一众妖魔吐着沙子,揉着眼睛,骂骂咧咧的正要继续先前工作,猛然才发现情况有变,“食材”跑了! 一个个的惊怒起来,一边怒骂那吃了熊心豹子胆,打劫打到自家祖宗头上来的不知名妖怪,一边急匆匆的冲进了洞府深处,向着三位大王报告此事。 狮驼洞里成了乱糟糟一片,自不影响猴子的行动。 一阵风沙卷过,门口处疏于防备的小妖与洞内一般,只顾着揉眼吐沙,哪里会想到是有人弄风而出? 而以风头裹摄凡人,虽不能上空,只能就地而行,但速度也不算慢,未有多时,猴子已将这十八人带到了陈启一行人面前。 “师父!” 风停声来,猴子直扑陈启,攥住自家师父一手,细将此行所得道来后,眼中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 “此间妖魔确实势大,更不当人子!我此行卷了人来,为防打草惊蛇,当立去请人降妖!” “师父还请看顾这些人片刻,最好是带着他们离远了躲起,待我清剿了妖魔再说!” “好好好,悟空你自去便是,为师这里尚有八戒,老沙,更有牛施主与小红相护,出不了事。” 听完猴子所言,陈启亦是心中惊恨,闭目一瞬后睁开,反握猴子之手,微微攥紧,眼神坚定认真道。 “师父,我老孙去也!” 与陈启相视点头,猴子携带心头怒火,转身腾云离去,目标: 南海!灌江口!弥勒净土!兜率宫,天宫! ‘菩萨啊菩萨,哪怕你的坐骑犯下如此恶行,你还是会将其领回去吗?’ 将攥紧的双手背负身后,遥望着猴子腾云离去的方向,陈启的眼中满是坚定。 纵是想领回去,怕是得先过他们这一关! 真当他陈启请来这么多人,只为防范三魔? 第201章 战鼓,起! 第201章 战鼓,起! 五台山上,清净之地。 仍旧是当初会见观音的木亭子之处,不同的是,这一次非是文殊菩萨独自一人盘坐在蒲团之上。 而是正与人对弈。 “咦,怎会有心惊之感?” 白子一顿,文殊菩萨那将下的一手止住,眉间起疑,怎得,我这一子下去,就会输给对面? “怪哉,我也是。” 放下指间的黑子,对面的那人也是心中起疑道。 好端端的,他们两个菩萨不过在下一盘棋,怎会同时心生感应? 总不能是如来看他们太闲,想给他们找事做吧? 没错,与文殊菩萨对弈的,正是闲来无事,恰好到此拜访的普贤菩萨。 “阿弥陀佛,当算一算。” 两个菩萨默契的对视一眼,闭目掐指一算。 只是算了半晌,两人睁开眼睛,面上皆是一无所获的一头雾水之感。 奇怪,怎么什么都没算到?总不是刚才是错觉吧? 别开玩笑了,大家可不是一般的菩萨果位,怎么可能有错觉?还是同时! ………… 西天灵山深处,佛祖端坐九品宝莲台上,忽的一笑,断了讲述到正精妙处的佛法。 “如来,何故发笑耶?” 围坐周边,听得如痴如醉的十八尊住世罗汉被笑声惊醒,不解的双手合十,抬头问道。 “我笑尔等的大机缘将至矣。” 如来佛祖含笑开口,却不多作解释,只吩咐道: “速去请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来,我今日忽有所感,当为其讲经。” 不是我们罗汉的机缘吗? 又关孔雀大明王菩萨何事? 十八罗汉被如来佛祖说一半藏一半的行事作风弄的一阵迷茫,却也知这是禅机所在,只能若有所思的前往大明王菩萨处传达佛旨。 (阿罗汉是佛教境界,亦可简称罗汉,十八罗汉则是被释迦牟尼特指,永驻世间,护持正法的阿罗汉。) ………… “菩萨,弟子孙悟空,今有事求见。” “准。” “兄长,今有大妖噬人,还请出门相助!” “哈哈,走!” “东来佛祖,弟子有礼了。” “唉,你怎么连我都不放过?罢了罢了,黄眉,你与悟空走一趟吧。” “嘿嘿,老官,借牛一用!” “好你个孙悟空,这次连金丹都满足不了你了?还惦记上老道我的牛儿了?” “欸!莫晃了,莫晃了,我这身子骨可没你结实,哎呀,不好,有一炉丹快出炉了,我要去开炉了,开炉开炉!” “老星,请借哪吒三太子一行!” “呵呵,大圣相请,如何没有?非只三太子,欲要降妖,岂能没有天罗地网?大圣将此令交予三太子,可许他十万天兵随行。” “不用他转交,我已来了,走,猴子,下界降妖去!”………… 随着猴子的东请西邀,一队豪华阵容成型,而狮驼岭上,自然也有了乌云突现! “咚!” “咚!” “咚!” 先是三声夔兽大鼓作响,紧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小鼓声紧密响起。 一道道旗帜竖起,上写着“降魔”、“三坛”、“梅山”等字样! “呔!妖怪!还不出来速速与我受死!” 翻身下云,心中豪气干云霄,猴子也特地将那套东海龙宫换来的披挂重穿在身,凌空屹立,手中铁棒一挥,一阵雷鸣暴喝声自其口中传出。 “受死!!!” 轰雷般的厉喝回荡在狮驼岭上,惊的群妖惶恐,魔王胆颤! “外间哪来的声音?” 三魔并那坐下妖魔将领,正在洞府三层处推杯换盏的欢快宴饮。 先前有“不懂事”的小妖卷了“食材”偷跑? 无所谓,自有其他妖怪追索叛徒,影响不到他们,有了大鹏鸟的支援分享,他们哪里会缺活人吃? 再上一批就是。 可就在享受着美酒佳肴时,那如雷的轰鸣,却将微醺的众妖吓醒! “报!大王!外间天上乌云密布,来了群乌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天兵!又有个身披锁子甲,头戴紫金冠的猴子,拿着根棍子在外叫阵!” 就在那坐在主位的青狮老魔惊诧疑问时,有小妖慌慌张张的奔入里间,俯首叩地,大声疾呼道。 “天兵?好端端的,怎会有天兵上门?” 青狮老魔闻言,脸上一慌,看向左右,尤其是白象精,仔细询问道: “贤弟,今日天兵上门,如之奈何?” 白象精低着头,也是有些麻爪,他俩倒不是真的怕了所谓天兵,哪怕是十万天兵天将,又是哪吒三太子领队又如何? 他们俩动起神通来,未必怕他!届时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谁能奈何? 就怕因此惹出大动静,走漏了跟脚,招来主人家啊…… 白象精眼里闪过阴郁,老实说,他们两兄弟只想在人间占地为王,肆意快活,可未曾想过触谁的霉头。 不然,以他们兄弟的实力,虽时日尚短,也不会只有狮驼岭区区一地,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妖。 当然,普通凡人是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区区凡人,能入他们这些神兽之口乃是福气!怎么会是霉头? 正因此,对于这个突然凑上门,要拉帮结伙图谋唐僧肉的老三,青狮和白象其实是不怎么认可的。 那孙悟空的名声,旁人不知,他们两个还不知么? 那可是需要如来佛祖出手才能压服的凶人! 和他斗起来,打不过是自寻晦气,打得过……那不太可能。 所以要不是看在这大鹏鸟“财大气粗”,舍得出钱出力,给兄弟两人月月送来大批活人的话,他们俩才不和他去干什么吃唐僧肉呢! 就算如此,两人心里也打定主意,等那孙悟空来了,随便找个借口,放他们过去就是。 好好的吃人日子不过,掺和那浑水做甚? 老三就是素吃少了,不知道外界有多快活!还想着吃唐僧肉! 但如今天兵上门…… 两魔眉头皱起,心中发愁至极。 却听一旁的大鹏鸟放声大笑道: “哥哥,不就是什么天兵和一个拿铁棒的猴子么?他们敢打上门来,打回去就是了!” “我听闻那孙悟空当年就是天兵奈何不得他,才让他被诏安上了天当官。” “我们兄弟神通不亚于他,何不也上天讨个官做?到时候一门三大圣!” 无知者无畏! 瞥了一眼大笑做梦的大鹏鸟,两魔无语的直摇头,那孙猴子刀劈不死,雷打不坏,你行吗? 还大圣,我看是大妖还差不多! ——斩妖台前留下头颅认证的大妖。 不过由于猴子一时兴起,换了披挂在身,三魔头一时倒是没想到外间叫阵竟然会是孙悟空,只当又是哪个野猴子成了精,被招上天做了神将。 正常,有珠玉在前,天庭应该还是比较青睐这类妖仙的,能打嘛。 至于猴子用棍那再正常不过了,天底下的猴类妖精,十有八九都是用棍的,剩下的也都是有关的长柄兵器。 八成是天赋就点这上了。 “哥哥,还等什么?这都打上门来了,再不出去应战,我等还如何在此地立足?” 见两魔在自己的劝慰下,竟然还没提起斗志,大鹏鸟的笑声一卡,又听着门外越来越嚣张的叫阵声,以及小妖不断惊慌前来的禀报,洞府逐渐震颤的大动静。 大鹏鸟气愤的提起一旁兵器架上的方天戟,扭头冲两魔怒道。 就连麾下的百十头目,也眼巴巴的望了过来:对呀,大大王,二大王,这要是都不打,大家伙还不如四散奔逃去呢! ‘算了,就是要走,重找个地方安生,也要先做过一场,走吧,出去看看来讨伐我们兄弟的是什么人物。’ ‘就是,万一不是天兵呢?这群小妖没甚么见识,不可尽信。’ 两魔暗暗互相递了个眼神,抓起钢刀、长枪,起身沉声道: “贤弟说得在理,来人欺我太甚!当捉他回来下酒!” “战战战!!” 一众妖怪头目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心中的癫狂被首领激发,一个个的举起兵器,狂热喊道。 又瞥了一眼完美融入气氛的大鹏鸟,青狮白象没有说什么,拎着兵器,率领众妖出了洞府。 “何方宵小,敢来犯我界?”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虽然心里打着各种小九九,青狮出了门还是沉稳的一声喊出,压压对面的气焰。 但是门外的情况,却是先给了众妖当头一棒: 不是,我妖兵呢?我辣么大一群的一万妖兵呢? 看着门外散落一地的旗帜兵器,对妖兵去哪了心里有数的三魔嘴角齐齐一抽: 知道这群杂兵不靠谱,但也太不靠谱了吧!x3 望风而降都是夸奖他们了,直接作鸟兽散是吧? md,本来就是群鸟兽! 心中郁闷,三魔看向门外独立的猴子也就带了几分赤裸裸恶意: “你这猢狲,姓甚名谁,怎敢来此寻死?!” “无需多言,爷爷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今日奉师命到此,来取你们三个孽畜的命!” 瞧着这三个终于肯从洞府里钻出的妖魔,猴子眼睛眯起,只瞧那领头拎钢刀的青狮精: 凿牙锯齿,圆头方面。声吼若雷,眼光如电。仰鼻朝天,赤眉飘焰。 身左旁一提枪的老象: 凤目金睛,黄牙粗腿。长鼻银毛,看头似尾。圆额皱眉,身躯磊磊。细声如窃窕佳人,玉面似牛头恶鬼。 再看其右边提方天戟的傲气男子: 金翅鲲头,星睛豹眼。人模人样,气势狷狂。 冷笑一声,猴子手中金箍棒舞动,单臂前指,直接干脆的厉声大喝道。 这一次,是猴子第一次亲眼目睹三魔模样,也将是最后一次! “孙悟空!怎么会是你?你不是皈依佛门,穿了僧袍吗?” “不过你今日前来,莫非唐僧也就在一旁?” “原来如此,你是听了我等威名,特意上天借了天兵,想以此护送你师父西去啊? 哈哈哈!区区天兵,能奈我们若何?孙悟空,识相点,不如把你师父直接送来?莫要在此白费力气了!” 听到猴子的冷喝,大鹏鸟先是一愣,随即就是一阵狂笑,手中方天戟前指,不甘示弱的与猴子针锋相对道。 果然,还是被这只大鸟坑到了! 发现一切都是大鹏鸟引起的,青狮白象两魔脸色一沉,但如今猴子都打上门了,两魔自然不会蠢到先自断一臂。 也只能试着对猴子喊话,好言相劝,或许能让他退兵? “孙悟……” 只是话未说完,那如意金箍棒就已在三魔眼中放大袭来,原来是猴子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打过来了! “好胆!” 惊怒之情满上心头,眼见这猴子如此不给面子,另外两魔心头也提起火气,拎刀提枪,与方天戟齐出,要与这狂妄的猴子一个教训! 就连身后一众头目,表情阴冷,攥住手中兵器,想要齐上给自家大王助力。 可也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自云端跳下,斩妖剑挥出,格住白象长枪,三尖两刃枪一拦,径直揽住方天戟。 “你们是?!” 看着那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少年将军与银甲青年,三魔瞳孔一缩,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妖怪,你的对手是我,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是也!” 难得不是和自家父王一同出阵,哪吒自然是优先报了自己的职称名头。 “吾乃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敕封昭惠灵王,今日受贤昆玉一邀,特来除魔。” 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大鹏鸟,自猴子处,知道这厮本体是异种大雕的二郎神只觉手心痒痒,背后的弹弓可是好久没打过这么有分量的猎物了啊…… 不好,今日搞不好真要栽了! 听见眼前两人自报家门,三魔只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三个人打一个猴子,大家还自觉有几分胜算,可再加上这二位后,一对一单挑?! 大鹏鸟要是有这样的底气,还会跑来低声下气的和青狮白象结义? 青狮白象虽然自信不怕哪吒三太子带兵来讨,那也是建立在二打一的基础上啊! 如今大家一对一? 钢刀架在金箍棒上的青狮精,只觉自己眼前的天都塌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我说是自己是菩萨的坐骑,你们会看在菩萨的面子上,饶我一命? 可惜,看着对面猴子脸上的冷笑与赤裸裸的杀意时,青狮白象知道自己两人是没希望了。 “和他们拼了!” 第202章 天罗地网! 三魔伏首 第202章 天罗地网! 三魔伏首 “和他们拼了!” 眼见着是没有任何商谈余地了,三魔也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陷入了困兽之斗,激发出了骨子里的凶性。 红着眼,攥紧手中兵器,咬牙愤恨大声一喝道。 那刀枪戟同时发力,齐齐朝着对手身上劈去! 就连身后的百十妖怪头目,也受此感染,仗着一腔血勇,作势向猴子三人围去! 只这时,康、张、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二健将,领着千二百草头神自云端扑下,将这些头目并身后小妖团团拦住绞杀! “呵,妖孽,受死吧!” 提棒挡住钢刀,猴子与那青狮精面对面,眼若冰霜,冷笑连连道。 “想让我死?孙悟空!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魔发了狂,血灌瞳仁,一头散乱鬃毛狂舞,钢刀四劈,气魄欲吞天的毫不肯示弱道! 另外两魔对上自己的对上,也是将压箱底的手段使出,只为搏出今日的一线生机! 于是可见这狮驼洞外: 老魔青狮精舞起钢刀,狂吼声声震四方,大圣孙悟空金箍棒一挥,天地也摇晃! 二魔白象精长鼻卷动,力拔山河气势昂,手中长枪亦不停,犹如蛟龙探海,三太子哪吒丝毫不惧,化出三头六臂神通,手持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丫丫叉叉,扑面打去! 三魔金翅大鹏雕,双翅一展遮天光,凶猛无比逞豪强,方天戟翻飞凶恶,却被二郎显圣真君单手擎住三尖两刃枪挡住,冷面刃光如电闪! 一时间,狮驼岭上战云起,刀光剑影险中追,风卷残云战鼓擂,光芒闪耀尘土扬,大战惊天地,鬼泣神也慌! 只是任由三魔使尽了浑身懈数,但在那变化无穷,神勇难挡的猴子,法宝尽出,威风堂堂的哪吒,技法高超,不慌不忙的二郎神面前,统统都是无用功! 早前凭借那一时血勇之气,尚能与三人相抗,可人力有穷,岂是心气可逆? 不过片刻,三五十合一过,青狮白象就已摇摇欲坠,显露出一丝败相,就连剩下的大鹏鸟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二郎神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死死压住,打得憋闷无比! ‘不好,走走走!’ 老魔与二魔心中生怯,手中兵器挥动更加不堪,勉力相挡几招后,两魔心意相通,甩了对手,转身携手相逃! “哈哈哈!妖怪哪里逃!天罗地网何在?!” 猴子与哪吒瞧了二魔离去的身影却是不慌不忙,一声断喝,呼出天地间预先密布的十八张天罗地网! “找死!” “挡我者死!” 两魔面对猴子与哪吒那是唯唯诺诺,左支右拙,但对手若是普通天兵,如何会惧? 一个显了原身,乃是一只青毛狮子,膨起法相,张口吞天,欲将拦路天兵径直吞下;一个扑地一滚,化出白玉象身,象鼻呼啸卷出,越长越大,发狠要劈出一条前路。 “哼,看琢!” “嘿,你这象鼻不错,佛爷看上了!” 恰在此时,有两道身影浮现,云雾散开,显出一青脸,一黄眉的汉子! 青脸汉子表情淡漠,随手掷出一散发银毫毫光的浑圆物什,可可的着了那青狮精头上一下。 就这一下,直接破了青狮精的神通法相,将其打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坠入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黄眉者,则是怪笑一声,掂着手中狼牙棒,与白象精的象鼻硬碰硬相撞一击,将其打得悲鸣一声,昂头长嘶! 得势不饶人,乘其吃痛不备,狼牙棒再挥,三棒直奔白象精头颅,打得其喋血半空,身子软塌塌,亦落入了天罗地网当中。 “嘿嘿~” 意味不明的瞧了瞧青牛重新套回胳膊上的银镯,黄眉暗自撇了撇嘴,将狼牙棒扛在肩上,驾云与其一同,前往了最后的一处战场。 啧,佛爷要不是出门没带人种袋,哪还需要动兵器? 切,有法宝了不起啊。 毋庸置疑,此二人正是猴子前往弥勒佛与老君处借来的援兵,青牛精与黄眉大王! 而最后的战场,也不是他处,自然是还在与二郎神缠斗的大鹏鸟! 不得不说,这恶鸟能吞掉狮驼国,却不受惩戒,逍遥自在至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与显圣真君的打斗虽占不了上风,但自地上打到半空,却也能维持一时的不败! 只是这不败的局势,似乎越来越不稳了。 无他,猴子和哪吒在将青狮白象两魔打跑后,根本没有耗费心力追击,而是驾云转向一旁,冷冷看着那挥戟的大鹏鸟! 该死,这两个家伙还有脸当我的兄长?平时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着亲热,吃了我几多活人? 如今竟这般不中用,不过数十合,就弃了我而走,简直就是一对无情无义的畜生! 大鹏鸟灵觉刺痛示警,感受着那周边观战,杀气腾腾,眼神冰冷的猴子、哪吒二人,心中暗暗叫苦痛骂。 只就是落入如此境地,大鹏鸟却仍是虽慌不乱,手中方天戟勉力抵抗着那越打越精妙的三尖两刃枪,眼珠微动,犹寻着脱身良机。 区区天罗地网就想拿我?做梦! 可是在看见又是两个世间难寻的高手下场,三招两式打废青狮白象,直奔此地后,大鹏鸟瞳孔一颤,再不敢托大,一击拼开三尖两刃枪。 晃身显出原型,两翅一扇,就要振出九万里之遥! “此路不通!” 大鹏欲奔逃的南方向,一与孙悟空长得相似的金甲猴子,持棍踏云而出! 怎么又是一只猴子?! 大鹏鸟心中一惊,但见其气势不凡,不敢硬撞,偏头向西南,又有一黝黑壮汉横枪而拦道: “南海观音菩萨坐下,守山大神在此,妖孽欲往哪逃!” 怎么还有?! 又是两个下场的高手! 大鹏鸟猛然心惊肉跳,急身转西! “哈哈哈,黄眉大王在此!” 西北! “嘿,牛魔王恭候阁下已久了!” 正北! “吾之三尖两刃枪可还没尽兴!” 东北! “妖怪,本太子在此,哪里逃!” 正东! “哼,大鹏鸟,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东南! “大鹏,你作恶多端,死期到了!” 最后一次转向,转到眼前是那身穿锁子甲,头戴紫金冠的孙悟空后,大鹏自知大难临头,生机一线,八方皆有敌手,再不放手一搏就真没了! “唳!!” 一声尖啸上传九霄,足以分金断玉,大鹏雕黄黑瞳孔中满是决绝疯狂,双翅蓬振,直冲猴子而去! “死来!” 面对那展翅冲来,尖嘴利爪的扁毛凶禽,猴子怡然不惧,手中铁棒奋起万万钧神力,与那极速奔来的大鹏雕相撞而向! “砰!!” 这一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啊!孙悟空!!” 金翅大鹏犹如那断了弦的风筝一般,喷出血雾,打着旋儿的斜坠而下,当此时,两抹银光飞过,一左一右,直直打断了大鹏鸟双翅! “真君神射!” 收起金刚琢套回胳膊,自被猴子“擅自”牵出兜率宫,态度就一直比较冷淡的青牛,扭头却对收起金弹弓的二郎神点点头,笑着夸赞道。 “道友过誉了,道友的法宝可比我这手神妙多了。” 二郎神将金弹弓挂回腰间,看了那银圈一眼,笑吟吟的对青牛谦逊道。 那镯子当年就是制服猴子的妙手,后来他自哪吒、猴子口中才知道,还有收兵器的功能,不愧是老君出品,着实神异! “欸,不过是仰仗法宝之威,哪及得上真君的真材实料?” 青牛摸了摸胳膊上的法宝,笑呵呵回道。 (ps:二郎神的弹弓非是大家小时候用来打鸟,树杈样的弹弓。而是正常古代半月弓样式,只在弦中间有手指长宽的牛皮,可以放石子,弹子) (二郎神的弹弓颜色众说纷纭,有金弓银弹的说法,也有金弹银弓的说法) “起来,莫要装死!” 翻身落地,猴子拿手中铁棒戳了戳委顿倒地,双翅,勾嘴上尽是鲜血淋漓的大鹏鸟,毫不客气的冷声道。 “咳咳咳!” 一阵变化,大鹏鸟显出人身,嘴角淌血,双臂耷拉,上各有一洞汩汩流血,好不凄惨? “孙悟空!你莫要嚣张!我这次虽败了,却是你卑鄙在前,请来诸多高手,不然就凭你,根本奈何不得了我!” 咳出几点血沫,大鹏鸟挣扎着自地上坐起,满脸犹不服气的看着猴子恶狠狠道。 想他极速在手,打不过还跑不了了? 谁知道碰上对面这么个疯子,请来这么多高手只为围剿他一人? 他是犯天条了……咳咳,他确实犯了,可也不至于此吧? 他只不过是想吃唐僧肉,对面那只妖猴当年可是反天了!待遇都没这么夸张! “呵,确实,你那两翅膀有点门道,我老孙一人确实不好拿你。” 眯着眼看向大鹏鸟,猴子先是不冷不热的点头应道,随即话风一转,眼露讥讽,铁棒前指道: “可谁规定了,我老孙必须和你单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大鹏鸟你作恶多端,罪孽滔天,有此下场,岂不活该?” “砰!” “砰!” “猴子,这两魔也带到了,如何处置?是送上斩妖台明正典刑,还是由你一棒敲死?皆都随你。” 收起神通兵器,哪吒领着一队天兵,将陷入天罗地网的青狮白象带来,径直扔在猴子面前道。 他调动天兵下凡前,就被太白金星叮嘱,此行降魔以猴子为主,擒下妖魔后也交给他处理。 或杀或放或降都行。 当然,在哪吒耳里自动理解成了是三魔由猴子当场格杀,或者被他带回来走个过场,送上斩妖台杀。 放?降? 开什么玩笑,费这么大功夫,又都是吃人作孽的恶妖,留着作甚? “大圣,大圣爷爷饶命啊!” 被罗网紧缚,完全动弹不得的青狮白象听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剩两条死路后,尽皆慌了,拱起身子,尽量将面目朝向猴子,可怜巴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大圣爷爷容禀,我等不是野妖啊!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误入歧途了啊!” “对啊对啊,大圣爷爷,我两人都是菩萨坐骑,他是文殊菩萨坐下,我是普贤菩萨座下,这不看僧面看佛面的,还请饶我们一命啊!” “但求一命,我等也知错悔改了,回去后就面壁思过,自罚去凡间行善!还请大圣爷爷慈悲为怀啊!” 冷眼看着求饶的两魔,哪怕从他们口中听到是菩萨坐骑,也未让猴子神色出现半点动摇,只以棍子轻敲他们脑袋,冷笑道: “呵呵,可笑,你们说是菩萨坐骑,就是了?我老孙曾见过文殊菩萨的坐骑,乃是一只狮猁,与你何干?” “再说了……” 眯眼看向还欲争辩的青狮精,猴子双眼睁开,神色一厉,大声喝道: “哪怕你们真是菩萨坐骑,莫非还以为可以做完恶后就逍遥法外了么?” 不是,你这猴子这么凶残,连菩萨的面子都不给? 你听没听清楚,我们主人可是文殊和普贤,可不是一般没什么名气的普通菩萨! 眼瞧着那孙猴子提起铁棒,神情凌厉,就要挥棍而下,青狮白象绝望了,只这时,一旁的大鹏鸟笑了: “孙悟空!他们两个是菩萨的坐骑,你胆大包天,杀了也就杀了,我可不同。” “哦?你也有来历?” 猴子那刚抬起的铁棒暂停,眯起的眼中出现几分异色与饶有趣味,偏头看向出声的大鹏。 有趣有趣,这小小的狮驼岭,集起来的三妖,各有各的手段神通罢了,就连背景来头也一个比一个大? “呵,孙悟空,你莫非忘了当年将你镇在五行山下的是谁了?” 虽然平日里对那个“外甥”无感,对被镇在灵山,日渐被渡化“软弱”的兄长也十分不满,可如今到了生死关头,大鹏鸟也顾不得许多了。 扯过一把大旗就往死里用道: “我可不是凡鸟,乃是西方如来佛祖的娘舅!你今日不惧菩萨,可以打死那两个废物,但焉敢动我?” “我要是死在此地,你就不怕如来亲临,再将你镇在此地五百年?!” 色厉内荏的大鹏强装镇定,鼻孔朝天,对着猴子充满狂傲的信誓旦旦道。 第203章 诛三魔 显罪孽! 第203章 诛三魔 显罪孽! 怕,怎么不怕? 这世间有几人敢说自己不怕如来佛祖巴掌的? 更遑论猴子这般曾被佛祖压在山底行刑,戒掉一身狂傲的妖猴? 可…… “怕又如何?” 猴子持起铁棒,慢慢踱步上前,直视着大鹏那沦落至此,仍旧高傲不服气的眼神,淡淡一笑道: “昔年我老孙大闹天宫,被佛祖压在山下,是有错在先,我老孙无话可说,自出山后,一直在修身养性,勤修德行。” 见三魔困缚在地,正等着猴子判决,二郎神、青牛精等外援也收了兵器,齐齐聚拢而来,听到猴子这番话,众人神情不一。 二郎神与哪吒都在欣慰点头,认可猴子的变化: 猴子是个率真性子,但在被压在五行山下之前,许是路子走的太顺了,确实过于狂傲,肆无忌惮了。 大鹏金翅雕够狂了吧?吞吃一国,占地为王…… 可又如何及得上当初大闹天宫,口口声声喊出“灵霄宝殿非他久,历代人王有分传。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的妖猴? 他怕是竖起反天旗帜都不敢! 但如今的猴子呢? 身上再也瞧不见当初的狂傲无知,肆无忌惮,懂得了什么叫作礼节,谦逊。 但同样,他身上的赤子之心,嫉恶如仇,好打不平的本质并没有被磨灭,他只是由一颗本就璀璨耀眼的明珠,擦去了后来蒙上去的尘劳关锁,重新找回了本心! 牛魔王和青牛精此时作为同族,倒是奇异的达成一致了,面对猴子的话,皆撇了撇嘴: 呸,就这猴头还修身养性?明明是坏到流水了!蔫坏! 六耳,黑熊精,黄眉大王,作为佛门弟子,在听见青狮白象自曝乃是文殊普贤菩萨的坐骑后,就陷入了沉默。 当发现这大鹏鸟还跟佛祖有牵扯的时候,嘴角都绷不住了: 不是,大家不就一起出个外勤么,怎么降妖降到自家人身上了?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还好,和自家菩萨(佛祖)关系尚好,了不起改日登门道个歉就是,可佛祖…… 作为佛门子弟,谁不知道…… 咳咳,总之,这三位心里现在都有点慌,不同的是,六耳心中有傲气,黑熊记挂情分,黄眉大王好面子强撑,所以这才没有趁机跑路,把自己从中摘干净。 黄眉大王:我说老爷怎么这么痛快的放我出禁闭,停了一天三棒子的劳什子“当头棒喝”呢,感情在这等我呢?! 早知道,佛爷我还不如赖着不走,好死不如赖活啊! 而作为同猴子一同打死,不对,是没拦住,眼睁睁看着猴子打死观音菩萨坐骑的六耳猕猴,那就因为有了“前科”,比较淡定些了。 对于青狮白象直接在心里判了死刑,瞅都懒得瞅那两个扑街货,自家菩萨的坐骑都被打死了,放了你俩,不是打我家菩萨的脸? 猴子不弄死你们,我也要打死你们! 至于大鹏鸟么…… 眼皮一跳,有些熟悉猴子的他,自猴子的态度里已经感觉到了不妙,这位佛祖的“娘舅”,怕是要去地府一趟喽。 果然,就在大鹏鸟以为猴子说此话是要服软,脸上出现得意笑容的时候,就见猴子话风一转,面上仍笑,语气却冰冷道: “只如今,我老孙已勤修了德行,明悟这世间众生疾苦,明了什么叫作慈悲为怀,今日,就以你这罪大恶极的妖孽之血,践行人间正道!” “如此,纵使如来佛祖亲至,我老孙又有何惧之?此乃正法,岂怕见如来?!” 凛然气质扑面而来,大鹏鸟脸上的笑容僵住,正要再呼,却见那孙猴子手中铁棒已然高举,劈头盖面而来! “孙悟空你!” 大鹏鸟终于是怕了,眼底浮现恐惧,不由自主的朝西面看去:大哥!如来!你们怎还不来救我?! 但是等不到的人,任他再怎么期盼,又如何会出现呢? 于是,这位横行人间无忌,吞吃活人无数,自立地上妖国,与狮驼岭两魔头结义的大鹏金翅雕,今日陨落! 死前只留半句急呼,便被如意金箍棒打断生息,一缕残魂入阴府! “啊呀!” 青狮白象两魔见状惊呼一声,非为这番兄弟之情,而是自知大鹏鸟既死,接下来就是他们了! 果然,铁棒回旋,为防夜长梦多,猴子一个转身,干脆利落的提棒猛碎,“咔”!“咔”!又是两道妖魂入幽冥! “呼——” 看着面前倒地的三具气绝妖尸,猴子长吐一口气,收起兵器,回身行礼,向着同样松了口气的周边援手,感激不尽的笑道: “今日能除此三魔,皆蒙诸位法力,小弟在此拜谢了!” “今后若是佛祖与两位菩萨责怪,诸位也尽可推到我老孙头上,乃我一人之过也。” “呵,贤昆玉说笑了,这降妖除魔的大好名头,岂能让你独享?为兄既已出力,便是厚着脸皮,也是要沾沾光的。” “就是就是,本太子今日不过在此除了罪业滔天的三妖而已,有何怕人说道?” “哼,我可不怕什么责难。”………… 面对猴子的感激,与那主动揽责任的话语,众人神情各异,却是态度鲜明的表明了立场。 二郎神是久居凡间,心中高傲亦不下任何人,洒脱一笑,主动揽责。 哪吒则是与如来佛祖有旧,真论起来,还可以喊佛祖一声父亲,那大鹏自称是佛祖“娘舅”,岂不就是他哪吒的“舅爷”? 以哪吒的爆烈脾气,能忍这个莫名其妙的“长辈”? 猴子的那一棒简直就是替他打的!打出了心中的怒火,正浑身舒爽着呢! 他又与二郎神一样,是个讲究义气的,如何会愿意让猴子一人担责? 至于黄眉大王么……他就是纯粹的嘴硬。 (黄眉大王:佛祖打上门来,我第一个投!) 好在其他人倒是真的没感受到什么压力,直接对猴子表示敢作敢当,今日之事名正言顺,无需多言。 毕竟他们一个个的背靠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皆非三界寻常人物,心中都有底气。 其实黄眉大王也不用怕的,奈何他的后台弥勒佛与如来佛祖的关系比较微妙,再加上弥勒佛平日又是个乐子人。 对于自家老爷选择当个人,还是笑嘻嘻看他受罚方面,黄眉心里真没什么把握…… 咳咳,总之,随着三魔的身陨,这场阵容极为豪华的降妖除魔活动,也就告一段落了。 至于那些跟在三魔厮混,手里沾了不少冤孽的小妖,也一个没跑掉。 包括那最开始就见势不妙,脚底抹油,四散而逃的一万妖军,也尽皆被十万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擒拿殆尽。 其中,被一千二百草头神拿下的百十头妖怪统领,没什么好说的,交由哪吒押送上天,下场基本就是化作斩妖台下的妖魂,给这件凶名赫赫的法宝再添几缕血迹。 剩下的四万七八千小妖,按照天庭一贯风格,应该是尽数打死,就地焚烧了事的。 只是猴子出面,让哪吒卖了他几分面子,挑出了极少极少的一些刚刚入“坑”,或者清白无辜,未曾沾染罪孽的倒霉小妖,放了他们离去。 不得不说,能在狮驼岭这种魔窟里保住“清白”的,一般也是混得最不如意的下下层小妖 ——“好吃”的轮不上,牛马的苦活不停往身上压。 所以这些小妖被猴子放走的时候,那叫一个涕泪横流,不仅是为自家小命保住,无需同其他小妖葬身死地,也是对猴子实打实的感激。 这狮驼岭是对凡人的魔窟不假,又何尝不是他们这种底层小妖的魔窟? 身不由己的强行收编,日夜操劳的任务摊派,稍有不如意就对他们拳打脚踢,暗中窥探,欲要生吞活剥他们打牙祭的头目…… 当然,老规矩,虽然这些小妖都很弱,但放他们离去前,猴子还是让他们起誓,今后不能作恶。 ………… 这一通杂碎琐事处理完后,已经是足足半天之后了,难得这么多高手齐聚在此,又都和猴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为酬谢意,猴子便决定除了十万天兵必须要押送妖将班师回天外,留剩下的一众人开宴,好好吃饱喝足一顿后,再放这些人离去。 只是厨子可以让八戒担当,这食材又该何处寻? 狮驼洞里尽是血腥臭气,在场众人里,除了牛魔王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外,其他人想是都不愿享用那里面的“食材”。 好在今日需要降妖除魔的地方,非只除狮驼岭一处,还有那曾经的狮驼国旧址,那里或许会留有米粮。 纵使没有,凭借在那不少小妖身上刮下来的“油水”,猴子自忖多跑点路,多搬些酒水美食来,也不算甚难事。 于是除了八戒沙僧留下来保护陈启外,其余人又浩浩荡荡的前往狮驼国处了。 此处有天罗地网封锁消息,倒是不怕惊走了彼处的妖怪。 到了原狮驼国处,一行人也算开了眼界,只见那: 攒攒簇簇妖魔怪,四门都是狼精灵。斑斓老虎为都管,白面雄彪作总兵。丫叉角鹿传文引,伶俐狐狸当道行。 千尺大蟒围城走,万丈长蛇占路程。楼下苍狼呼令使,台前花豹作人声。摇旗擂鼓皆妖怪,巡更坐铺尽山精。狡兔开门弄买卖,野猪挑担干营生。 原本好端端的一座凡人都城,如今已化作了妖国! 更恐怖的是,以猴子的火眼金睛观之,这群妖怪身上都是恶气满盈,皆有大罪孽在身! 既如此,还有何好谈的?擂起大鼓,十万天兵布下天罗地网,猴子,二郎神,哪吒,六耳…… 一个个持兵上阵,还没过足手瘾的他们,径直将这一国的妖孽扫落干净! 只见那棍影通天,长枪乱舞,金刚琢与狼牙棒横扫周边,纵那狮驼国群精数量繁多又奈何? 未在这群凶人的手下撑住多久,就被他们打散了房居,推平了城墙,死伤无数,就是有机灵的出城逃窜,也不过尽数落入了天罗地网之中。 猴子正要按狮驼岭那边一样,将这些妖精处理了,却听闻有天兵前来,报与他身旁的哪吒道: “报!三太子,城角处发现大批凡人!” “哦?这城里竟然还有活人?有多少?” 猴子与哪吒的神情一振,皆是兴奋的看向匆匆赶来的天兵道。 “启禀三太子,大圣,约摸有三万之数,只……” 天兵的头颅低下,面对两人的询问有些支吾,最后在两人感到不妙,凝重起来的注视下,咬牙道: “只这群凡人似是由群妖豢养,赤身裸体,不得教化,尽数圈养在棚拦之中!” “什么?!” 猴子与哪吒一声惊呼,惹来不远处二郎神几人的关注。 ………… “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那金翅大鹏雕还是死得轻了!就应该送往天庭,先上剐妖台,将其千刀万剐,再由雷部以天雷地火焚烧其魂!” 看着那棚子里,栏杆里,一眼望不尽,被层层关押,不着片缕,浑身肮脏,瑟瑟发抖,眼神蒙昧,只敢安顺趴地,惊恐看向自己等人的凡人。 哪吒一巴掌拍在那木质栏杆上,将其震得粉碎破裂后,咬牙切齿怒声道。 他自天庭为神,剿灭了多少妖邪?这还是头一次有如此嚣张的妖魔,竟敢如此大规模的豢养凡人! 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不将他们这些维持天地秩序正道神仙放在眼里! “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些凡人。” 二郎神心头也是惊怒无比,捏紧了手中三尖两刃枪,面上冷若寒霜,但相比于哪吒,他更要着眼于大局。 虽然心里也想将那金翅大鹏雕整活,再一刀刀将其活劈,但现在也只能着眼目前,关心起这些凡人的死活。 显然,这群妖孽圈养凡人,只是用来吃的,所以怎么省事怎么来,甚至为了方便控制,肯定还禁绝了凡人间的知识传递。 致使这些凡人没了礼义廉耻,就可以随意交配,忘了义勇血气,丧了反抗之心。 也因此,在剿灭了群妖后,没了“饲主”的他们,根本在这片原属于他们的旧都里,生存不下去! 第204章 狮驼国复立? 第204章 狮驼国复立? 这三万余凡人,与原来的狮驼国国民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纯粹就是当初被大鹏所噬的凡人后代,被其残留下来,一代代豢养至斯。 而五百年的一代代繁育,加上那刻意的断绝传承,这三万余凡人,与其说是人,倒更像是无思无想的野兽。 便是当初毕缕褴褛,一步步亲手开辟出人族火种道路的野人,类比起来都比他们强得多的多。 因为被圈在狭隘的栏子里,每日有妖怪送食,他们只需要吃,以及被吃就好了。 不需要交流,不需要打猎,种植…… 这样的他们,纵使被猴子一行人以大法力送往其他国家,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西游世界妙就妙在并非凡俗世界,就在猴子冷静过后,摸着下巴,琢磨着为救这些凡人。 是去天界借些瑶池水来呢,还是去南海找菩萨借些杨柳枝水给这些凡人,用以开智好呢…… 远处,就传来了陈启几人的呼喊之声: “悟空!你在哪?” “猴哥!喜事,大喜事啊!”…… “嗯?师父和八戒怎得来了?莫非是狮驼岭发生了什么变故?” 猴子脸色一变,担忧的寻声看去,要知道,此地离那狮驼岭足有四百余里,自家师父又只是个凡人,八戒和沙僧他们俩驾云根本托不动。 怎会这么快就来了? 但猴子转身这么一看,却是有些呆愣住了,只见陈启抱着红孩儿骑在白龙马上,八戒,沙僧两人左右踩云挑担相随…… 这是很正常的场景,虽然白龙马的速度快了那么“一丢丢”,足以称得上是乘风御云,追云逐电,但在猴子眼里,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顶多事后感慨调侃一句小白龙平日里还是不够拼命,八成是跟八戒学刁了,染上奸猾懒馋习气。 可陈启几人后方上空,那步步生莲,似慢实快,只是一步步慢悠悠行走,却能跟上白龙马蹄子的十八道身影又是什么鬼啊! 尤其是以猴子的目力聪慧,哪能认不出,这十八人还正是他先前自狮驼洞里救出的活人?? 明明没他相救,都要被小妖活剐了,可如今一个个身上捯饬了干干净净,换了身干净麻布衣裳不说,就连全身生出丝丝毫毫的金色佛光! “十八罗汉?” 还是青牛精活得长久,眯眼看去后,立马出声断定道。 二郎神与黄眉大王则是比较见多识广,得了青牛精提醒,神色一动,眼中出现了然之色颔首肯定道: “确实像他们。” 可十八罗汉平时不是在佛前听讲,侍奉如来,就是为传如来佛旨,或为诛杀邪魔,护持正法,才会行走在世间。 如今怎么跟在陈启身后来了? 是要传达如来佛旨,替那大鹏鸟找回场子? 可若是如此,他们又何必借那十八个凡人的身形显法? 在场的众人,论神通,论背景,论修为……可都非常人,哪怕是如来真要下佛旨训斥,最起码这传旨的十八罗汉也得真身相来吧? 甚至按照不少人对佛祖的理解,真要发飙,更大可能是佛祖亲自前来! 怎会是如今模样?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好在陈启一行人现在的速度显非常态,没让他们多等,一阵风似的,白龙马就领着浩浩荡荡的这一大批人来到了此处。 “悟空……” 陈启利索的翻身下马,再将红孩儿抱下来后,扭头正要与猴子笑谈,忽的看见了猴子身后的棚栏,以及那灰白一片,脏污伴着赤裸身子的活人…… 笑容自脸上散去,陈启张了张嘴,一时竟没了说话的兴致,脸色晦暗的冲猴子摇摇头,略带自闭的走到一旁,扶着栏杆,怔怔出神的看着那些被豢养的同族。 犹如猪狗的同族。 师父…… 猴子脸上出现一丝不忍之色,他知道以师父的智慧,一眼就能猜到这些凡人沦落至此的因由遭遇,也能猜到师父此时心里会有多少不好受。 毕竟师父虽然总是嘴上很硬,说什么人应乐天开怀,不以诸事萦绕于心,但其实是他们一行人里,最见不得苦难事的。 所以,‘大鹏鸟你可真该死啊……’ 心中再次怒骂了一遍那只金翅大鹏,猴子知道陈启需要一个人清净一会儿,便又问向八戒道: “八戒,你刚才嚷嚷是何喜事?这后面的十八罗汉尊者,又为何到此?” “唉,猴哥,是你先前救的活人,在你们走后,忽然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成罗汉了……” 八戒看清了那棚栏之景,脸上的喜色也随之淡去,卸下担子后,叹了口气,与猴子等人娓娓道来道。 却原来,猴子当时丢下那救出的活人,转身腾云去四面八方搬了救兵,仅留了陈启一行人,嘱托他们先寻个地方躲好。 省的那三魔发现“食材”丢失,怀疑到他头上,大肆派小妖出来探查,发现了陈启几人。 到时候,少了个美猴王,多了个牛魔王,那岂不是跟没请援兵一样? 哦,还有小红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力,但结果应该大差不大。 但在陈启他们换地方躲藏的时候,先猴子一步,发现了这些被救出活人身上的不对劲。 无他,身上没穿衣服就罢了,猴子言是在小妖宰杀他们前救下的,被剥去了衣服很正常。 可他们也不会说话啊! 非是语言不通,而是单纯的不会交流,“啊啊呜呜”都不会,只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论是陈启上前,还是红孩儿,八戒……都没有用! 但是在别的地方,譬如赶路的时候,无需他人搀扶,八戒和沙僧一动,他们就自觉的爬起来跟上了。 但是八戒和沙僧一停,这些人就又趴下了! 当时,所有人还以为这十八人是被妖怪吓坏了脑子,神智不清了呢。 陈启都在寻思这病该咋治,要不要效仿胡屠户治范进,给他们一人一大嘴巴子? 只是后来,猴子领着集结八方的援兵归来,叫上牛魔王出去剿灭三魔,这十八人才被暂时忽略。 直到猴子等人离去清扫狮驼国的时候,这些人被陈启想起来,上前查探,发现一个个躺地上不动,好像又晕了过去。 但不待几人商讨出救治他们的法子,没一会儿,他们就全“醒”了。 只这一次,醒来的非是那十八凡人,而是十八罗汉! “尊者们说,是佛祖有感此地有难,特地派他们来解灾渡难的。 我老猪一开始还以为是佛祖让他们来是为了帮猴哥你降妖除魔,结果慢了一步的,谁成想是……” 八戒拍了拍肚子,意兴阑珊的摇摇头道。 他一开始想着,佛祖让罗汉下凡,哪怕是让其一丝神念寄居凡人体内这种吊诡的方式,也意味着佛祖是支持他们降妖除魔的不是? 这样一来,猴哥打杀了三魔,也不会得罪佛祖了。 所以在罗汉表示此地非他们要解救之地,而是要去往狮驼国的时候,这呆子也没细想,乐呵呵的挑起担子就来了。 ——哪怕是神念附身,十八罗汉的神通也是不凡,由其施法辅助,白龙马才能在不展露自身过于神异的情况下,驮着陈启这个肉体凡胎几刻钟跨越四百余里的路程。 毕竟,白龙马的本职工作是代步坐骑,替代的是原来凡马的工作,要是天天驮着陈启一日千万里…… 那他也别想着脱罪了,不用菩萨吩咐,自觉挑个良辰吉日,去往天上剐龙台报道就好了。 谁成想,大家欢欢喜喜的赶路前来,准备给猴子等人报个喜讯,才发现这解灾渡难,原来是应在这的! “原来如此……” 猴子了然点头,歪头略微思索过后,跨过八戒、白龙马,上前迎向那似乎在注视着自家师父,神色难明的罗汉,主动行礼问道: “弟子孙悟空,见过诸位罗汉尊者,不知尊者前来,准备如何消灾解难?” “孙大圣客气。” 虽然猴子自归陈启门下,应允了观音菩萨入沙门的要求,又尚未取得正果,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个佛门小沙弥,对待所有罗汉,菩萨,佛陀这种取得正果的存在都要恭敬。 但…… 谁让人家是敢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呢! 一旦取得真经,归了正果,保底最少最少都是个菩萨果位,佛陀之位都并非不可能。 所以领头的罗汉也不托大,主动回礼笑道: “如来有意,让我等借这十八凡躯显化,教导这三万余人再得传承,重立这狮驼国祚。” 罗汉下凡,教化众生么…… 这是想替大鹏鸟,弥补一下狮驼国后人? 而只让罗汉神念附着,并非轮回转世,想来也是一者时间上来不及,二来则是过于兴师动众,小题大做。 不如如今这样,省事快捷,也能让罗汉们教导这些蒙昧凡人的时候,有所感悟历练。 情知是如来一边要为大鹏这个“舅舅”收拾烂摊子,一边借机教导门下弟子,猴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又眯起眼,打量着眼前好似脱胎换骨,气质大不一样的十八“活人”,开口问道: “还请尊者示下,既借凡人肉身,那凡人原本神魂又该如何处理?” “自是与他们一般,受我等教化。” 罗汉双手合十,转头看向那棚栏里拥挤发抖的无智凡人,面露慈悲,缓缓道: “如来有所嘱托,我等只是引导者,而非创建者,虽会传授他们百般学识技艺,保他们一时不死于天灾人祸,但却不得多插手干预。” “更不能以神通法力相助他们立邦立国。” 摇着头说罢,十八“罗汉”身上的毫毫佛光散去,落入那棚栏里的三万余人身上,直至无影无踪。 其眼中的智慧,慈悲之色也随之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棚栏里的众生,原主脸上,那呆呆愣愣,迷茫蒙昧,皆平白多出一抹灵动的眼神。 想来,应是罗汉们以佛光替他们开了智。 且自此以后,罗汉们估计就不会随意出手了,只会通过梦中教导或心心相印,引导他们一步步重回正轨。 重立那五百年前,被大鹏鸟所毁的狮驼国。 “阿弥陀佛……” 陈启,猴子等佛门子弟,见状低诵了声佛号,二郎神,哪吒等非佛门子弟,也微微低头,表达了对接下来十八罗汉教导众生的敬意。 随后,原本正扣押妖怪的天兵分出部分人手,将这些瑟缩在棚栏里的凡人领出,以那城中保存尚好的楼阁殿宇作分配,给他们一个个的洗浴,穿衣,储备粮食…… 忙活了大半天,勉强暂时安置了他们。 ——肯定是不够的,这些人连衣服都不会穿,饭也不会做,米面丢在他们面前,都不知是何物。 除非是一锅乱煮炖好的烂糊糊,他们才知道是能吃的东西。 但那是罗汉们后续要操心的事了,可想而知,在教会这些凡人最基础的生存本领前,十八罗汉估计会忙到昏天黑地。 天兵们也只能出一时不忍,先期帮了这些凡人一把。 他们自己还要忙着收缚妖怪,押其回天庭复命呢! 十万天兵所出,所做任务一般都不凡,去时急匆匆,任务完成后,回去更要急匆匆,不然领头的…… 哦,领头的是哪吒三太子啊,三太子不怕吃罚,但再往下的校尉头目还是需要懂些人情世故的。 所以在哪吒的大手一挥下,十万天兵捆缚妖怪,驾起祥云,径回南天门去了。 至于哪吒自己嘛…… 当然是留下来参加猴子举办的宴会喽。 虽然哪吒,二郎神对于凡人被豢养的事十分气愤,但还不至于因此气到吃不下饭的程度。 活得久的好处就是这样,见多识广,正如哪吒自己捣毁十方妖穴的时候,虽然没见过这么嚣张,大批量圈养凡人的妖怪。 但是自一些“前辈”口中,也是隐隐有所听闻的。 想当初,人文未定的时候,莫说是妖怪豢养凡人了,便是凡人自己,有事没事,都会喜欢举办大规模的祭祀礼仪。 ——以活人,向那些妖魔献祭,祈求他们做不到的风调雨顺,万事顺昌。 第205章 三界牵动 第205章 三界牵动 一场盛宴在狮驼国城的旧都里展开了,会宴者有鼎鼎大名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昭惠灵王,显圣二郎真君携梅山六兄弟…… 亦有在妖类中曾经威望深重的大力牛魔王,归入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六耳猕猴,黑熊精…… 等等等等,皆是那世间罕有的豪迈汉子,正大神灵,就这样在那城中三万余懵懵懂懂凡人好奇的注视下,坐在一现雕的巨大石桌旁。 互相举杯示意,就着八戒辛苦忙活半天的饭菜,一同畅饮笑谈起来! 就连在猴子设想中,应该会低落许久的陈启,也笑脸盈盈的出现在了酒桌之上。 虽然依旧不沾酒水,但也不妨碍他以八戒鲜榨的果汁代酒,和这世间难寻的豪杰一同宴饮说笑。 只是在与传说中的二郎神推杯换盏,被其请教,笑着讲述“教徒心得”之时,陈启心中,早先的某种设想,愈发坚定…… ………… 五台山处。 早就心有所感,又捉摸不住那丝异常的文殊、普贤菩萨,已没了对弈兴致。 转而盘坐在蒲团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香茗,面朝云雾,眉头似皱非皱的闭目感应。 恰在此时,两位菩萨双双睁眼轻叹,又互相对视一眼后,苦笑起来。 “你那头白象被那猴头打死了?” 文殊菩萨收起推算的手指,当先问向普贤菩萨道。 “你座下的青狮精不也是如此?你好赖还养了不少狮子代步,这头没了也不心疼,我座下的白象可是繁育不易,少了这头,可是损失惨重。” 面对文殊菩萨的笑问,普贤菩萨无奈一笑答道。 只是虽然嘴上说着损失惨重,面上却不见有何心疼之色。 似乎对于白象的死,并没有那么耿耿于怀。 “阿弥陀佛,这两头孽畜被我们收降已久,岂料仍是凶性不改,得空挣脱束缚下凡,竟然还敢以吃人为乐,更是与那大鹏鸟勾结在了一起……” 文殊菩萨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眉宇垂下,浮现一丝不满道: “如此恶贯满盈,死在悟空棍下,重入六道轮回洗刷罪孽,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话虽如此,可若是放他们活着,惩戒过后,斥责日夜行善,倒更比那受地府刑罚,轮回转世来的划算。” 普贤菩萨摇了摇头,眼现慈悲的转动手上念珠道。 罪孽是偿还不清的,与其以惨痛刑罚勉强清洗,普贤菩萨倒是更倾向于让罪人行善,作多善果以抵恶业。 不仅是他,灵山上大部分菩萨佛陀都是这么想的。 包括此时的大部分佛家寺庙,也秉承这种思想,倾向于让恶人悔过,作善业抵恶果。 像陈启这样,不给后路,不留慈悲的行大灭绝之事,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如今的佛门讲究的是渡化,慈悲,而非什么斩业。 陈启当初劝导猴子的那句斩业非斩人,若是流传出去,怕是会让不少佛家大师怒斥为歪门邪道。 嗯,只敢在背后嘀咕,不会找上门添眼药,因为陈启身边有只擎棍子的猴儿…… 当然,到了文殊、普贤这等菩萨眼中,此番话就没什么了。 殊途同归,只要一心向善,最后的目标是佛门果位,那你走的是哪条路途,在他们眼里,都没什么区别。 哪怕你因此离经叛道,背离戒律都无所谓,心是好的,事是对的,谁说不是正法? 菩萨们的气量并非世人想象里的那么狭隘。 咳咳,某些“无伤大雅”的小心眼“报复”行为不在此类,谁叫上梁不正,下梁…… “怎么,你还想去地府找地藏,将你那头白象捞回来?” 文殊菩萨眉毛一挑,放下心里对某位佛祖的大不敬想法,饶有兴趣的看向普贤菩萨问道。 “若我早知此事,能与他一个机会,自是会给的,可如今他既已殒命,那便是缘法至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普贤菩萨洒脱的一摊手,面对文殊菩萨那潜藏的看乐子眼神,无奈一笑道。 在他看来世间皆有缘法,白象精死在了狮驼岭,那就是他的劫难报应,他虽觉得有些可惜,但也就这样了。 毕竟是他们惹祸在先,罪有应得。 至于会不会记恨猴子不给他面子什么的…… 那更就无从谈起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心正行善,那在菩萨的眼里就是在行正道。 猴子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如何有错? 论起来,还是他们这两个主人,没看管好自家坐骑,致使凡人遭难,才是真的有错。 又是轻叹一声,两位菩萨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眼,便知都想一块去了,文殊菩萨整了整身上僧袍起身,当先笑着邀道: “既如此,你我结伴而行,先清了人间三百污秽赎罪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辞尔。” 普贤菩萨随之站起,含笑颔首合掌应道。 既与苍生有罪,便向苍生赎去就是。 在这之前,哪怕身上无罪,出于心中慈悲,他们不也是如此行事? 不过对于遮掩了他们天机测算的那位存在,两位菩萨倒是颇有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言。 还是那句话,上梁不正…… 咳咳,其实两位菩萨严重怀疑,这次佛……不是,某位存在出手遮掩,并非是针对他们俩的坐骑。 而是在针对某只占了他便宜,仗着他名头,在外肆无忌惮杀生造孽的大鹏鸟。 他们的坐骑,不过是倒霉到家,因缘际会的受了牵连罢了。 可若是他们不为恶,又如何会与那作恶多端的大鹏鸟为伍? 所以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之下,没什么好说的。 ………… 南海落伽紫竹林。 身旁又只剩了龙女陪伴在侧的观音菩萨闭目盘坐在莲台之上,微微睁眼,嘴角勾起。 她这次特意托梦红孩儿前往援手陈启,就是料准了牛魔王不会错过此次良机,定然会跟过去。 而让牛魔王前去支援,非是观音菩萨担忧陈启会真出什么事。 ——以那猴子的神通武艺,机灵聪慧,还有她许给的救命毫毛,叫天呼地之能,狮驼岭或许会难过,但绝不会真正难住他们。 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 “三藏得牛魔助力,想来能明慈悲之意,重获佛心了,阿弥陀佛……” 有了牛魔王这个悔过自新,向善重修的例子在眼前,陈启总不会再钻牛角尖了吧? 很多事情,不能光靠杀来解决啊,若如此下去,时日一久,心有缠郁,迟早会踏入魔道! 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观音菩萨重新闭目,陷入了深层次入定。 别看她人还盘坐在这,其实早就化身万千,在尘世里救苦救难去了。 不然哪来的观音菩萨最显灵的传说? 全靠这份慈悲为怀的勤快啊! ………… 阴曹地府。 “走走走!区区一抹残魂,还想翻天不成?真当你是那……” “咳咳,慎言慎言!你不要命啦!判官府君他们如今听了那名字还打哆嗦呢!你这么大声喊出来,要是吓到他们了,你还想有好果子吃?” “到时候,罚你去看管第十八层地狱去!” 阴阳路上,一身白袍的勾魂使者一把捂住身旁的黑衣同伴嘴巴,靠近“嘘”声警告道。 他们身后,是一道锁链缠身,身形虚幻,眼神蒙昧,却依旧难改凶狂本性,仍在兀自挣扎咆哮的星睛豹眼,背生金翅的妖魂。 “唔!嗯!嗯!” 被同伴捂嘴的黑袍勾魂使者忙点起头,向其示意道。 “呼,多亏有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那名字不能提起了,嘿嘿,其实不瞒你说,不止十殿王他们听了害怕,我听了那名字也哆嗦!” 长吐一口气,勾魂使者紧了紧手中铁链,缩起头,朝身旁同伴低声笑道。 “废话,咱们地府这么多死鬼,从上到下,府君判官使者到孤魂野鬼,哪个不怕那凶人?” “前些日子,还听说那人下来了一趟,啧啧,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整个酆都都炸了!” 白袍者撇了撇嘴,朝黑袍翻了个“白眼”道。 至于传言里还说那凶人改过向善了?呵,谁信呐! “不过今天也是稀奇,莫名其妙捡了个残魂,看样子,生前好像也是个大妖,就是不知道被谁打死的,妖魂都不剩多少了,灵智都磨光了。” 手动将翻过去的白眼珠扣回去,白袍眨巴眨巴眼睛,扭头看了眼身后那犹自不老实的身影,对黑袍说道。 “嘿,要不是就只剩一抹残魂,我们俩还拘不动呢!你管他是谁打死的,反正便宜我们兄弟俩了,把这妖魂拘回去,肯定能立一个大功!” “到时候等功德积满了,我们兄弟就转世投胎,也去富贵人家,当一次浪荡公子哥去!这阴间再好,又哪及得上阳间多姿多彩?” 黑袍勾魂使者挠了挠屁股,呲牙咧嘴的乐着道。 像这种强大的魂魄,尤其是怨气深重的,一般勾魂押司可管不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前往无尽阴域里争斗绞杀。 ——阴间收容了这么多年的阳间豪杰魂魄,其中不甘身死,生前恩怨一笔勾销,自此投胎转世的可谓是比比皆是! 而争斗之地,自然不会是奈何桥,忘川河等转世投胎的重地,作为阳间的对立面,阴间大着呢! 其中混的好的,自号一路鬼王,就是十殿阎君见了,都要以礼相待,哪是他们这种小喽啰可以招惹的? 不过嘛,常言道天无二日,土无二主,这阴间虽大,阎君们奈何不了那些成了气候的鬼王。 但对那些有潜力的魂魄,还是巴不得统统拿下,按律审判生前罪过后,孟婆汤一灌,直接扔往转生拉倒的。 阴间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你们这些不甘心身死的,还非要给本君添堵? 滚滚滚,都给本君滚去转世投胎啊! 以上是不少阴间勾魂使者赶路时,闲来无事,互相蛐蛐嘀咕的。 反正阎君们没辟谣过,十大阴帅也不禁止,捉拿强大魂魄还有额外奖励,大家也就这么乐此不疲的谈论了。 说起来,有些孤魂野鬼千方百计想投胎都投不得,那些鬼王被阎君天庭念叨催促着投胎,却死赖着不走,乐! 一路闲扯,两个勾魂使者说说笑笑着,紧拉着身后的锁链,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酆都,将身后妖魂交予了押司。 领着一大笔功绩,欢欢喜喜的转身离去了。 所以,这二位勾魂使者也就不知道,在自己走后,偌大的酆都,因此产生了多大的热闹…… “妈呀,是那人铁棒的气息!” “这大妖是死在他手里的!” “莫慌莫慌,他这几年,都送几个大妖下来了?前些时日,看上去也好打交道了不是?且按照旧例,有司审判后,该罚的罚,该往生的往生就是!” “理是这个理,可闻着那味道,我这腿,他就不听使唤的抖啊!” “妈呀!这妖怪还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亲弟,和西方佛老牵扯上关系了!” “来人,来人,速去问问地藏菩萨是何意思?” “照常处理?嗯……罢了罢了,那就照常处理吧。” “以其罪行,当入无间地狱!” “咦,佛母传话,希冀剥其一丝残魂转世?” “唔,这一丝残魂如何转世?他如今真灵镇压在十八层地狱,转世又有何用?” “就是勉强转世了,也不过是一无智无灵之人,岂不枉造冤孽?不可,不可。” “嗯,地藏菩萨也前来求情了么……唉,行吧,今日就当卖地藏菩萨一个面子了。” “只是还望让我等一观,这残魂如何转世?” “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孔雀大明王菩萨之血,混以这一丝残魂,再加那不知何处寻来的阴阳正气为基,重新投胎转世……” “大明王菩萨这是知道关在地狱里的那个弟弟没救了,准备重新捏个忠贞正直的新弟弟?” “这……妙,真是妙啊!” “不过,这新生之魂,到底沾了那大鹏鸟的气息,其又罪孽滔天,怕是受其牵累,转世后日子不会好过啊。” “一生恐怕都会不逢明主,不逢其时……” “唉,可惜,可叹,可怜,咦,怎么好似又有一线转机?” ………… 未知时间线。 一手轻推,一年轻人坠入井中,恰逢乱世危机,替代了一位昏聩无道君主。 而新转世的鹏鸟之魂,这一世刚好名叫岳飞,字鹏举,已被自家母亲纹背“精忠报国”! 他的明主,出现了! 第206章 别离狮驼 第206章 别离狮驼 三界因此番狮驼岭诛除三魔掀起了淡淡风波,但对于如今尚在狮驼国宴饮的人来说,却是眼前的人与酒更重要。 推杯换盏说古今,棍棒相交论神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欢宴,最后还是以八戒这呆子累的够呛,甩了摊子,直接进场胡吃海塞为结束。 一众人虽还有些不过瘾,但都非俗人,知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笑着打趣了八戒一句后,纷纷起身告辞,带着一身的酒气,各奔了东西。 酒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助兴的产物,虽然一个个在宴上喝到了醉眼朦胧,但一起身,眨眼间就恢复了清明。 毕竟这桌上的酒水都是猴子驾起筋斗云,利用那些小妖身上的银钱,在凡间交易买来的。 能喝,但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一群人能喝到开怀,纯属酒不醉人人自醉。 ——任凭他们一个个平日里再如何骄傲,也不得不承认今日桌上的众人里,有不少是值得认可的对手。 能凑够这么大一桌,这对于这些武艺神通快要磨练到顶的仙佛妖神来说,可谓是极为难得的。 也就某只猴子擅长攀关系,脸皮又够厚,能耐也大,才能将他们凑齐了。 值得一提的是,八戒这三天来做的饭菜原材料也是猴子买来的。 并非是狮驼国旧都里没有,实际上里面屯了不少,足有四五个仓库。 但猴子还是腾云去了他处,大费周章的搬回来米面粮油菜,而八戒也默契的没有去动那些仓库里的东西。 猴子这次一口气将搜刮自狮驼岭的银钱花了个干干净净,酒水在其中所占的份额并不多,大头还是米面。 八戒做了足足三天的宴席,都没消耗掉多少。 剩下的米面,用麻袋装着,仍有几座小山的分量 ——这还得多亏青牛精友情借出的紫金葫芦,此次为捉拿金翅大鹏,猴子牵牛出兜率宫时,“顺手”“捡”了地上的一葫芦递给青牛。 可惜,金翅大鹏消息还挺灵通,为了吃上唐僧肉,不仅打探了猴子的应对之法,对那些和猴子交过手的妖王,法宝也有些许了解。 再加上为人谨慎,完全不像猴子当初那般嚣张,硬是不吱声,这法宝也就没发挥上用场。 不过好像起到了别的意料之外作用? 最起码,洗干净了的葫芦,内里自成空间,用来搬东西还是挺方便的。 搞得猴子倒出那些米面的时候,都有些舍不得还给青牛了。 还是青牛那青蓝脸更绿了几分,使劲掰开这猴头的手指,才气吁吁的瞪着这贼猴子,小心将其收了起来。 ………… 取了些许面粉,烙了几十张面饼当作路上干粮,八戒有些眼馋的看着这座面山,吞了吞口水后。 不再多惦念,转身将干粮包好,塞进行李,冲不远处盘坐在地念经的陈启喊道: “师父啊!东西都收拾清理好了,可以动身了!” “好,这就走吧。” 陈启睁开眼睛,朝着八戒点头微笑后,起身拍拍屁股,看了一眼面前怨气似乎平淡了许多的棚栏区,轻叹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他还是个凡人,自然不会和像猴子他们一样,能够通宵达旦的痛饮上三天三夜,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更不会脑子抽了,无故做个大恶人,喊停这场难得的宴会。 所以在感到疲倦后,陈启就笑着赔罪,第一个离场,找了个房屋木床,好好休息了番。 醒后,也没再去凑热闹,而是去了厨房,帮了把八戒,不然以这呆子的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再之后,宴会结束,一行人人里送客的送客,打扫残羹乱景的打扫,收尾的收尾。 陈启自己则是去了那曾经豢养了三万余凡人的棚栏处。 闻着那没了凡人聚集产生的污秽臭气后,反显得血腥扑鼻的棚栏区,陈启跌坐在阴冷地面上,默默念诵起《度亡经》。 愿,诸灵安息,苍生安定。 “师父啊,我们怎么不朝西走,反朝东走啊。” 八戒挑着担子,看师父带头朝东而去,挠了挠脑袋,不解问道。 “为师想去狮驼岭一趟,那日走得匆忙,未曾给死在那里的无辜生灵诵一场经,八戒你若是觉得路远,要不和老沙一起,留在这等我?” “我骑在白龙马上,有悟空腾云护送,快去快回,应该花不了一天功夫。” 陈启牵着白龙马走在前头,听见八戒的疑问,转身立定,稍有沉吟后,看着八戒笑问道。 他这多多少少也算私心作祟,而他和猴子基本两手空空,还算轻松,但让八戒和沙僧挑担一起,就有些“白遭罪”的意味了,没那个必要。 “去狮驼岭啊……” 八戒憨憨的点着头,眼珠一动,丢下行李,喜上眉梢的对陈启道: “师父你等一下,我老猪先前好像翻到一样物什,此去可以用上!” 说罢,八戒转过身子,扭起大屁股,急忙忙的奔回狮驼国旧都。 “这呆子,不会是想躲懒,随便找的借口吧。” 猴子抱起双臂,眉梢一挑,眼睛眯起的狐疑道。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心里明白,这呆子要是真不想去,直接说就是,没必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果然,没一会儿,八戒抱着一大堆黄色东西,颠颠跑了过来。 ‘是黄纸啊……’ 陈启,猴子,沙僧脸上浮现了然之色,都惊讶的看了一眼赶来的八戒,没想到这个“呆子”,心思也会有这么细腻的时候。 “师父,蜡烛我老猪没找到,但我想,这烧点纸给他们也是好的。” 八戒将黄纸塞进行李后,抹了把额头汗水,冲陈启咧嘴笑道。 “嗯,总是好点的。” 陈启微微沉默后,展露笑颜应道。 ………… “金蝉子的变化有些大。” 城墙之上,十八“罗汉”望着那不向西去,反朝东行的一行人,心中感慨道。 “他要是早这样,或许会免了遭贬转世之难。” “呵,未必,我倒是觉得他其实没变,还是当年那般倔强。” “转世轮回倒也未必是难……如来此次让我等只以神念附着,教导为主,可能就是大有深意。” “机缘,机缘,我好像在金蝉子身上看到了机缘,诸位,待此番事毕,我准备向如来请求,也往人间转世一遭。” “迦叶,你真想好了?转世可不是小事,一旦有失,真灵蒙昧,怕是要在凡间沉沦数世!” “阿弥陀佛,不去凡尘,怎知人间疾苦,怎可渡生苦难?师兄,我意已决。” “…………” 城头上的十八“罗汉”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讨论了几句,下一刻,十八“罗汉”隐去,徒留了十八凡人,站在城墙上,一脸懵懂的挠着头。 随后,眼露兴奋,欢欢喜喜一齐的下了墙头,直奔那米面而去,他们将要根据梦中金光闪闪的“老师”所教导,亲手烹煮一种叫作“饭”的东西。 这个过程中,他们还要尝试掌握“生火”,“打水”等生存能力…… ………… 一路跋涉,重回狮驼岭的陈启一行人,按照旧例,烧纸念经,在怨气最重的狮驼洞里,做了一场简陋的法事。 效果好不好不太清楚,毕竟理论上来说,这方面专业对口,还得看他们去往灵山取到的“真经”,陈启念诵的《度亡经》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不过陈启自我感觉,这场念诵过后,狮驼洞里那令人不适的气息淡了许多。 转身走人,临走前,猴子还鬼鬼祟祟的钻进了狮驼岭上的一处林子,挖坑掩埋了什么。 待其归来,看着他那满手的泥土,陈启心生好奇,随口一问,才知道是大鹏鸟的阴阳二气瓶! 这宝贝很强,但也因为一些限制条件,显得过于鸡肋。 就像这次的狮驼岭之战,大鹏鸟就完全没机会将这件法宝用上,最后白白便宜了早就盯上这件法宝的猴子。 一件能用的强力法宝! 天知道猴子在打开宝库,发现这个瓶子,上前抚摸瓶身时,热泪盈眶的心情…… 大概就是自己终于脱离了赤贫之身,手里也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厉害法宝? 如意金箍棒不算,毕竟说到底其还是一件兵器。 不过法宝虽好,但也确实鸡肋,就像大鹏鸟不方便拿出对敌一样,猴子也不好随身携带这瓶子。 只因这玩意儿搬动起来,竟然还需要按天罡之数,用三十六个人来抬它! 这还是猴子询问了狮驼岭小妖才知道的,不然他当时想藏起来,一时都搬不动! 可猴子上哪找三十六个人来抬瓶子? 西行队伍里,算上白龙马,也就五个活口,连三十六的零头都没有! 用毫毛分身? 先不说这合不合适,光是这么一路招摇,惹来哪个狂徒,趁他不备,把瓶子打碎了怎么办?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唯一的法宝破碎,猴子的心都能痛死! 所以无奈之下,猴子索性用毫毛分身将其抬起,偷偷摸摸找了一处山林作标记,将其掩埋了进去,留待日后启出再用。 而今日随陈启回来诵经,猴子心中有些不放心,便过去望了一眼,又将坑挖深了许多,好将其藏的牢实一点。 “…………” 你小子什么时候转职了松鼠?还开始挖坑埋宝起来了。 看着猴子收回悄悄话模式,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像是吃到蜜一样的咧嘴偷笑,陈启多少也能理解他的亢奋心情,便摇了摇头,也未多言。 只是心里有些古怪的想起: ‘不说这次天庭出动,这阴阳二气瓶应该充当战利品被收缴的事,就是如果我没记错,按照继承顺序,大鹏鸟没了,这宝贝好像应该归孔雀大明王菩萨吧……’ 总感觉猴子如意算盘要落空的陈启,念在猴子此时十分高兴的份上,也就没有特意浇他凉水,只领着一行人西去,再次路过了狮驼国旧都。 而也就是这区区几日的路程,那三万余凡人好像就大变了模样。 他们学会了生火,穿衣,洗澡,做饭…… 可以说,虽然还有许多地方懵懵懂懂,但进步可谓神速! 果然,西游世界和普通世界不一样,神通的存在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啊,足以做到许多凡人难以想象的事。 哪怕是快速教会一大群凡人以“文明”。 至于为什么这些凡人会失去“文明”?你别问。 补上了烧纸步骤,陈启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重新泛起活力,沾染了人气的都城,牵起白龙马,缓步离去。 …………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眨眨眼,又是数月的光阴逝去。 陈启一行人踏过了夏秋,吃遍了野果,欣赏了麦浪涌动,又是逢到了冬日飘雪之景。 这不,但见那岭梅将破玉,池水渐成冰。红叶俱飘落,青松色更新。淡云飞欲雪,枯草伏山平。满目寒光迥,阴阴诱骨泠。 “师父,前面又是一座城池哩!” 扛着铁棒,逍遥行走在大道前头的猴子眼睛一亮,指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墙头,指与陈启兴奋道。 这几个月走下来,又是平平无奇的平淡日子,寡淡如水,猴子虽然能耐得住这种寂寞,但也不介意偶尔来个惊喜,冲冲味,漱漱嘴。 最起码,城里人多,一般也热闹点不是? “悟空,你可看见前方城池叫什么名字?” 听着猴子兴奋的语气,陈启不自觉的也露出笑容,颔首问道。 “呃,不知不知,这城池古怪,不像旁的,城头上,旗帜上都没留名。” 猴子闻言,手搭眼帘,探目一看后,挠头不解道。 怪哉怪哉,这年头,城有城名,路有路碑,今日怎还遇到个不露名字的城了? “嘿嘿,猴哥,不会是你看不清,随口扯得谎子吧?” 八戒挑担在旁,眼珠子一转,咧嘴一笑,故意损道。 “哼哼,呆子你又皮痒了是吧?要不这样,我们俩打个赌。 待会儿走近了一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有我就输你两个铜子,没有你就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弹上一弹,好好治治你的脑瓜子!” 猴子眯起眼睛,看着八戒那光溜溜的脑门,目光危险的不怀好意道。 “不不不,谁和你赌啊?师父说了,赌可不是好事,哪像你这个赌鬼,我老猪早就戒了,不赌,不赌。” 八戒就是一时嘴贱,眼瞅着猴子想来真的,缩起脖子,忙摇起头来道。 第207章 比丘?小子? 第207章 比丘?小子? “嗤,你这个惫懒的夯货。” 猴子被这呆子气笑了,上前扯住八戒的耳朵大步前行道: “你既说我扯谎,又说不赌就不赌,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全给你占了? 走走走,莫拿师父作筏子,你跟我过去,好好看那墙头上写没写名字!” “哎呦,疼疼疼,猴哥,好猴哥哎,是老猪我一时口误,说错了,是我错了!” 八戒被拎起耳朵,顿时怂了,好听话跟不要钱一样撒了出去,冲猴子讨饶道。 他只是嘴贱,又不是真傻,猴子到底看不看得见,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你们俩啊……” 眼瞅着这日常发生的一幕再现,陈启无奈摇摇头,轻笑一声,和一旁的沙僧对视一眼,加快脚力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向城而行,与望山而行完全不一样,后者望山跑死马,没个半时辰的功夫,可能连山脚都没摸到。 前者就好多了,有猴子在前头扯着八戒提速,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了这“无名”城池面前。 “呵,来,你瞅瞅,这城头上,旗帜上可有名字?” 一路将这呆子拽过来,猴子松开手,一边开始摩拳擦掌,一边对八戒冷笑连连道。 敢说我老孙扯谎逞能,呆子你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来,我高低得让你知道,凭什么是我当的大师兄! “嘶,有话好说,猴哥你别动手嘛。” 揉了揉吃痛的耳朵,八戒挑着担子,对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猴子讨好一笑,又在其幽幽凝视下,脸皮一僵,只得老老实实抬头向上看。 果然,和那遭瘟的猴子所说一样,虽有城门旗帜,但上面都未刻绣有城名。 “怎么样,看清楚了吧。” 猴子冷不丁的凑到八戒耳旁,幽幽说道。 “看清了,看清了。” 八戒被吓的一哆嗦,又见猴子撸起袖子,脸上开始浮现“狞笑”之色,眼珠一动,干笑两声,赶忙替自己“狡辩”道: “嘿嘿,猴哥,我明白了,这次是个误会,你没错,我也没错啊!” “哦?怎么个都没错法啊?” 猴子撸袖子的动作一顿,笑眯眯的看向八戒,期待他接下来的“表演”操作。 “咳咳,猴哥你有所不知啊,此墙上虽然未有刻字,但其实是有名字的啊!” 八戒急中生智,眼珠子一边四处乱转,一边对着猴子胡说八道起来道。 “是何名字呀~” 猴子将他那沙钵大的拳头在八戒眼前晃了两下,悠悠说道。 “是……是‘石头城’!对,猴哥,这城池不刻名字,又是用石头砌的,肯定是因为就叫‘石头城’!当地人嫌刻字麻烦,就没刻了!” 被那拳头一惊,八戒嘴一秃噜,直接信口开河道。 “八戒,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怎能在此胡说?还有悟空,你将八戒一路扯到此地,也就与他先前乱言扯平了,莫要再逗弄他了。” 也就在这时,陈启牵马与沙僧赶至,看着两个活宝徒弟堵在城门口打闹,惹来过往行人瞩目笑谈后,无奈出声言道。 “嘿,师父!是猴哥他逼迫在前,徒儿我无奈之下,为了自保,这才随便说的,呃,应该不算打诳语吧?” 眼见陈启来了,八戒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亮,赶忙躲到了陈启身后,指着猴子与陈启打小报告道。 可随即,这呆子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破戒后,师父会在夜里点灯监督自己罚抄经文的事,连忙又脸色一垮,巴巴的看着陈启问道。 “…………” 笑看了这呆子一眼,陈启没奈何的拍了拍其肩膀,放了他一马道: “行吧,这次不算,但下次可就要注意了,玩闹归玩闹,切莫过火。” “哼哼,还不是这呆子惯会惹事?” 猴子也上前几步,瞪了眼一旁挠头讪笑的八戒后,撇撇嘴,对陈启抱怨道。 ‘我看你分明也是乐在其中吧……’ 瞥了一眼猴子嘴角潜藏的一缕笑意,陈启早就看透了两人的底子,与那两只出名的猫和老鼠一样。 闹起来就上手,可不闹又不舒服! 一行人虽在城下稍稍耽搁,但在陈启赶来,强势“镇压”了齐天大圣后,很快,就老老实实排成一队,踏进那厚厚的城门通道,准备进入这座“无名”城中。 “咦,师父,这有个老革(老兵),我老孙刚好去问问他此地到底叫个什么名字。” 甫一入门,眼尖的猴子,一眼就看到了那靠着城墙,抱着戈矛,戴着帽子,迎着暖阳,有一下没一下点头打盹的看门军士,兴奋指于陈启道。 说罢,不等陈启回应,猴子就自顾自上前,轻晃了晃这偷闲的军士,礼貌叫道: “长官?长官!” “哎呦喂!爷爷!爷爷!” 那迷迷糊糊睁眼的军士看了猴子凑上前的模样,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滚落在地,朝着猴子就不住的磕头求饶道。 “嗯?你这人也有意思,我喊你两声长官,你就喊我两声爷爷?做人也未免太客气了吧?” 猴子被这军士的动作逗笑,一把将其扶起来后,嬉笑问道。 “唔,啊,刚才是我一时眼花,竟把你认成了雷公爷爷,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偷懒睡觉,引来雷公爷爷问罪哩!” 揉了揉眼睛,军士发现眼前这人虽然长得尖嘴猴腮了些,但面容还算和善。 心知自己这是睡迷糊,闹了场误会,捡起掉落的帽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军士对扰人清梦的猴子态度竟然还好。 只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又靠回城墙,对猴子摆摆手,眯着眼,懒洋洋道: “你这人闲着没事,找我作甚?” “嘿嘿,我是东土来的和尚,为去西天取经,途经贵宝地,只不知此地叫作何名,特来打搅长官。” 猴子对军士态度的变化也不以为意,拱拱手,低笑两声后问道。 “此地啊……” 军士眯起的眼里,似乎闪过丝丝缕缕的回忆,起了个头,沉吟一会儿后,嗤笑一声,才继续道: “此地原来叫作比丘国,近来么,哈,改名叫作小子城喽!” “嘿,小儿小儿,遍起那笼中鸟儿……” 军士低头含糊念叨了什么,将帽扣下,似是又睡了过去。 “比丘,小子?” 猴子挠了挠腮边,看着那不愿再谈的军士,眼里若有所思。 总感觉,这一趟入城,又要来活了啊! 怀揣着点点思绪,猴子转身回到队伍,与一行人说了探听来的消息。 “原来这城叫小子城啊……古怪古怪,难听的紧,还不如我老猪起的石头城好听呢!” 八戒听完了猴子所言,摇头晃脑的自得道。 这城里的人真没才华,取这个破名字,还不如他老猪想出来的名字好听! “呵,你也就知道个石头城石头洞了,这城以前叫比丘,可比你那破名字好听多了!” 看不惯八戒这副得意模样,猴子抱起胳膊没好气道。 比丘,佛教梵语词汇,意为乞士,上可向诸佛乞法,下乃是就凡人乞食。 嗯,就是和尚,僧人的意思。 “原来不就是个和尚国的意思么,也不比我老猪的石头城好到哪去啊。” 抄过了不少佛经,八戒对不少佛语有所理解,暗地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嗯?” 但在猴子的目光注视下,八戒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改口道: “对,还是比丘国的名字好听,最起码从名字上就知道,这城里的施主都向着佛法,喜迎我们哩!” 比丘国,小子城? 陈启倒是一时半会,没了兴趣再去管这俩活宝的玩闹,只是摸着下巴,低头沉吟思考起这透着丝熟悉感的城池名。 如果说比丘国之名就稍稍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么小子城就相当于另外一把钩子,两者合力,将他那尘封的记忆唤醒! 小子小子,是小儿的意思啊! 与其说是小子城,更应该称呼其为小儿城! 而这两者相连,城中故事就能让人思虑清晰了: 养小儿于笼,剖心肝下药,以求长寿消病! 而幕后黑手,除了那昏庸无道的国王,更是那身居国丈之位的白鹿精! 其亦是一位仙家的坐骑。 主人乃是福禄寿三星中的寿星,在《封神榜》里被称之为南极仙翁的那位隆额老者! ‘又是一只坐骑么……不好!’ 心头刚一感慨,陈启猛然想起,这国王凑小儿入药的时间似乎与原着里的老唐入国时间相近,可以说是他们前脚到的,后脚国王等人就要剖小儿心。 还是老唐,猴子他们看不下去,施法庇护的孩子。 也因此,惹来那白鹿精的觊觎,欲要以老唐的心肝下药。 可被猴子提前识破,装成了老唐的模样入朝,吐出了十几个心脏。 什么贪心,嫉妒心,恶心,名利心…… 等等坏心里,就是没有一颗黑心! 而且那心脏被猴子变的老唐捧在手里,还会微微跳动…… 正是因为这一幕稍显猎奇,所以陈启才会对这一难印象深刻,一接触到两个关键词,就回想起了大半。 而让陈启心头一惊的,也是他估摸不准自己的赶路速度相比于原着的老唐是快是慢! 这快慢之间,可就决定了城中小儿的生死! 其实按理来说,陈启与老唐的性子不同,这西游之路也应该因此出现某种奇妙变化的。 只是往日里这种事情无伤大雅,陈启又不是对西游世界印象极为深刻的考据党,所以对此并未深思。 若非此次涉及到众多小儿性命,他都不会想到这一茬! “走,悟空,我们先入城!” 看着师父脸色一变,忽然脚步匆匆的提杖入城,猴子眼睛微眯,但也未多废话,一手牵上被陈启落下的白龙马,一手扯住还在与沙僧废话的八戒,紧紧跟上。 连穿了三道城门,陈启看都没看那街上喧闹的人群,密布的商铺,只提杖疾行,直奔那商户之后的人家而去。 当看到那家家户户门口皆有一大笼,尚以布幔遮盖住后,陈启这才松了口气: 自己应该没来晚,最起码,没比老唐来得晚。 “哎呦,师父,你今天怎么急匆匆的?莫不是饿了?饿了与我老猪说呀,我这还有半块饼子,你先拿去充饥就是。” 见陈启终于驻了足,后头的猴子三人也牵马挑担的,穿过街上人群赶上,八戒更是喘了口粗气,自怀里掏出半块他留藏的面饼,一脸不舍的递与陈启道。 “为师不是饿了。” 看着八戒手里捏的皱巴巴饼子,陈启欣慰一笑,将其推回后,解释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这城池为何自比丘国改名小子城,所以急着进来一观。” 好家伙,刚刚还在城门口叫八戒不要打诳语的陈启,这会儿撒起谎来,倒是那叫一个淡然自若,脸都不红一下。 看着八戒听到自己拒绝,赶忙将饼子塞进大嘴里咀嚼吞咽的模样,陈启会心一笑,又扭头对一旁走神的猴子笑道: “悟空,此处人家可真个古怪,竟然都将笼子置于门外,上还盖着彩布遮掩,要不我们去问问,里面装的何物?” “不必不必,师父想知道,我老孙变化一下,一探就知。” 猴子闻言,回过神来,收回摸着下巴的右手,冲陈启咧嘴一笑道。 说罢,猴子捻诀起咒,借着白龙马,沙僧,八戒这三者硕大的身子作遮掩,摇身一变,变作一细小的蜜蜂。 “嗡嗡”飞着,钻入了前方的笼布之下,不消一会儿钻出,又飞进另一个笼子。 如是八九次,猴子变化的蜜蜂才摇摇晃晃着飞了回来,重显了真身。 “师父,这笼子里的都是些小孩子,皆是男童,大者不满七八岁,小者更是只有四五岁。” 猴子脸色有些凝重,回报于陈启道。 除非这小子城里,有以笼养儿的怪癖习俗,不然,恐怕内里有情况啊! “咦,这城里还真新鲜,拿笼子养儿子哩!我老猪这么多年,也就听过有地方人家会拿藤木编竖笼,帮自家孩子学站立,这直接养在笼子里的可是头一次见!” 八戒仔细将手心里的面屑统统倒入嘴里后,面上惊奇说道。 第208章 小儿心肝,不老药引? 第208章 小儿心肝,不老药引? “呵,呆子,你可曾见过哪个正经人家把自家孩子关在门前笼子里养的?依我看,此事里,大有蹊跷啊~” 猴子瞥了一眼心满意足,眯眼细品面饼余味,整一副没出息模样的八戒,没好气的说到一半,转而摸起下巴说道。 “这天下虽广,但道理总是互通的,除非这小儿皆非是亲生,否则为人父母者,爱子之心大都一同,岂会如此狠心?” 陈启顿了顿手中禅杖,扭头望向城内最中心,最气派的楼阁殿宇,大概率就是王宫的方向,语气幽幽道: “悟空,看来今日入城,休整之余,又要做些功德事了。” “是,师父。” 猴子脸上的神情一肃,连带着八戒沙僧两人脸上也没了放松模样,尽皆正了正脸色点头应道。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师父都这样表态了,很显然,无论这事里掺和了什么妖魔鬼怪,王公权贵,他们也管定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探这城里的情报,问明白这笼中小儿是何故,此城又是否是王都? 前者关乎他们要怎么插手这笼养之事,而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是真有这种拿笼子养儿子的奇葩习俗,那他们岂不是枉费力气,闹了一场大误会? 后者则是与那通关文牒有关,一路走来,每遇王城,一向“遵纪守法”,纯属“良民”的他们,都会主动拜访国王盖印,省的遇官府设卡拦问的时候,没个身份证明,闹出些不必要的乱子。 只是此次打探消息的经历不太顺利,师徒一行人上前敲门,询问起那些门口放笼子的人家时,旁的都还好。 见着他们是一群僧人,那些被敲开门的人家,一个个都很是和善,问起话来也都是有问必答,譬如此地确是王城,王宫就在城中心等等。 可一旦问起那门前布笼,便像是戳到了痛点,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一般,脸色变差,态度或暴躁或阴沉起来,一言不发,反将他们驱走。 到后来,八戒嘴里怀里都塞满那些富贵人家布施的馒头馍馍了,这笼子里为何养小儿的缘由,他们还半点不知晓呢! ‘看来,此地国王尚有积威,又或是有军士监管,这些人才不肯如实相告?’ 不同于一头雾水的八戒沙僧,隐隐有所悟的猴子,心里早就有数的陈启,牵马站在街头,看着那热热闹闹,摩肩擦踵,端一副河清海晏,太平年景模样的商宅住户,心中喃喃自语道。 “师父,那些人家一来都是普通人,二来似乎不大信我们这些外来的和尚,要不还是换个地方问吧?前边好像是个馆驿,里面必有官员,要不找他们询问?” 屡次敲门,都在最后收获冷脸的猴子挠起头,指了指前方的一处金亭馆驿,眼睛一亮的建议道。 “也好,就当最后一次尝试了,若还是问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恰好此地乃是王城,我们禀报身份,上殿面见国王,加盖通关文牒时,直接向国王问个明白。” 收起心中所思,顺着猴子所指方向望去,陈启点头沉声道。 要不是还要走程序,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白鹿精在捣鬼,他早就带猴子直接打上门了。 管你是国丈还是国王,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只不过,虽然隐隐有所察觉,知道自己的异常不被佛祖菩萨在乎,但为了不损伤那两位的颜面,破坏那份无言的默契,陈启暂时也不敢搞些邪道速通玩法,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但有这些小儿的性命在前,陈启也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准备实在不行的话,直接去王宫金殿上撕破脸质问就是,反正有猴子在身边,他不虚任何人! 嗯,先把比猴子强的那些人划掉。 ‘师父这是想掀桌啊。’ 叼着馒头,一手拢住怀里的馍馍,一手扶担的八戒闻言,眼珠一动,乐呵呵的朝身旁沙僧打了个眼色道。 直接朝一国之主询问,这内里详情但凡沾染了些许恶意,恐怕做出这事的人都不会好受喽! 怕只怕,这事就是国王让人做的啊! 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脸上那微不可察的一丝沉重,沙僧叹了口气,面对八戒的小动作毫无反应,只默默挑担跟上。 一行人牵马挑担转过街头,到了那馆驿门前,而门口留守的小官见他们是僧人,态度十分良好,笑脸相待不说,待他们道明了身份来意,出示了通关文牒等证明物件。 更是回身通报了馆驿丞,令其亲自出来相迎,安排了热茶斋饭招待。 可见,这曾经的比丘国,对于僧人似乎都抱有极大的好感。 只若是往常入城,若有如此待遇,一行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谢过,可今日心中有事,陈启在谢过好心热情的驿丞后,便竖掌起问: “敢问驿丞,这城内缘何许多人家门前,置有布笼养儿?” “咳咳!” 馆驿丞原本正坐在桌边,与陈启品茗相谈,可在陈启这一问抛出来后,却是惊得馆驿丞一口茶水呛到嗓子,咳嗽不止起来。 “咳咳,咳咳,”被见状起身的陈启拍着背部安抚的馆驿丞忙摆摆手,示意陈启停手后,拉住陈启,左右瞥了一眼那些服侍一旁的小官,悄声道: “唉,长老莫要理会此事,权当我国风俗就是,明日国君上朝,盖了宝印速速离去罢,切忌在朝上谈及此事!” “还请驿丞如实相告,此事事关一城小儿,贫僧但有些许慈悲心,就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陈启反手扯住欲要脱身离去的馆驿丞,神色坚定的同样悄声回道。 不是,你这僧人,怎么这么倔呢?你一个和尚,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违抗金口玉言不成? 馆驿丞被陈启死死拉住,只感觉那手就像钢筋铁铸一般,完全挣脱不得,尝试了几下,见这和尚站在原地,还是纹丝不动后,馆驿丞认命了,挥手让那些小官退下。 “唉,你这和尚,何必问个究竟?此乃是当今国主昏庸无道之令,你个外来的僧人,就是知道又怎的?!” 待人多嘴杂的小官吏离开后,馆驿丞一屁股重坐回原位,提起茶壶,重倒了一杯茶水入肚,对着陈启一脸如之奈何的愁眉苦脸道。 “驿丞若不试试,又怎知贫僧无拨乱反正之力?先前所示文牒,可见我等乃一路西行至此,长途跋涉,一路所遇妖魔无数,若无能为,焉有今日?” 陈启也重回了座位,在身后三个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的徒弟护卫下,朝着馆驿丞合掌言道。 嘶,这和尚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啊! 先前未细想,只将那通关文牒当作了身份证明,连陈启身后三个“与众不同”的徒弟,在天衣功效下,也被馆驿丞只当作了三个面丑的僧人。 如今得了提醒,想起那文牒上盖印的一个个国王大宝,或听闻过,或闻所未闻,再一看这三个相貌各异的僧人…… 嗯,一个尖嘴猴腮,身体瘦削,一看就不大中用,怕是个打探消息的前哨;一个肥头大耳,到了馆驿嘴就没停过,如今还在嚼着馍馍,一脸痴傻的大肚汉,应该是个出苦力的挑担伙夫? 噫,这个好,身高体壮,蓝脸红胡,沉稳不语,光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武雄壮之气! 对着沙僧热情点点头示意,打量完三个徒弟的馆驿丞扭头看向陈启,眼里有了些许期盼的道: “若是长老真有本事,这一城小儿或许就有救了……” “既如此,也不瞒长老,此乃我国丑事,俱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我国尚叫比丘国,国主也算清明,一国上下安居乐业。 止有一日,有一老道,携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岁,进贡与当今陛下。 那女子容貌甚美,姿色娇俏,陛下一见倾心,宠幸在宫,号为美后。把那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尽皆置若罔闻,只不分昼夜,与美后贪欢不已。 到如今不过三年,就把自己弄得精神疲倦,身体羸弱,食不下寝不安,命在须臾啊!” 说起那个荒淫无度的君王,馆驿丞脸上浮现无奈,痛惜,叹息等神色,但随即却神色一转,满是痛恨的咬牙切齿道: “陛下之病,经太医院诊治,药石无医,可那献女的老道,因有功被封为了国丈,见此良机,又上殿献了一海外秘方,言说其甚能延寿,且方中其余药材,还俱被其自十洲、三岛采来,已经完备,只需煎汤服药,就可有千年不老之功。 但之后,其又言此药需以药引子搭配服用:乃是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 馆驿丞面露厌恶,以杯掷桌道:“何曾听闻那延寿之药,需以小儿心肝作引?那老道便不是妖道,怕也是山里精怪作祟,来此害我比丘国运!” “只我等不信又如何?亦有群臣劝诫,但陛下命在旦夕,又遭那国丈蛊惑,一意孤行,硬生生的在城内选了一千多有小儿的人家,命其养在门前鹅笼里,只待人数凑齐,时辰一到,就要戮心取肝!” “也因此,城内人心惶惶,虽惧于王法,不敢明言,但也编了民谣传唱,致使改名叫作小子城。” 馆驿丞脸上全是无奈之色,连连扼腕叹息后,转而看向陈启与其身后的沙僧,面露一丝希望道: “长老,你远来至此,一路披荆斩棘,定有大神通,恕我眼拙,不知可能降得那祸国殃民的国丈,揭其面目于殿堂,教我城中小儿脱难?” 老实说,就国丈提的那荒唐药引子,早就惹来百官生怒,万民所指了。 奈何那厮一来有国王宠信,不好发兵捉拿,二来其本身本领也不小,一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仙风道骨做派也就罢了,可那行走如风,手中拄拐,亦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不少人暗地里打算让其直接消失,但派出去的刺客连他人影都捉摸不到! 要不然,还能等到如今?需知,为了在城中硬凑一千多小儿,其中大部分可都是家境殷实的本国人,甚至还有一些权贵子弟啊…… 而面对馆驿丞的询问,陈启自然不会负其所望,干脆利落的点头合掌道: “阿弥陀佛,驿丞放心,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贫僧定然不会坐视,还望驿丞指路,好让我这徒儿出马,擒了那国丈上殿,与国王论个明白!” 那国王虽然下令让百姓养儿于门前笼里,只因沉迷女色,亏空了身子延寿,但念在其尚未真下毒手,铸下大错,陈启还不至于直接要他性命。 可若是押了国丈上殿,道明了妖邪算计,其还是执迷不悟,欲以小儿心肝求长生的话…… 那陈启就不得不下狠手了,而且瞧馆驿丞的态度,百官估计对这位荒唐的国主也是心有不满久矣了,届时直接让他们直接推举太子登基得了。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朝政不稳,留有隐患,所以能不插手,陈启还是不愿意插手别国内政的。 他是来取经的,又不是真来当大唐先锋官的……咳咳。 “好好好,长老慈悲为怀,救我国小儿于水火!下官在此拜谢! 只是,只是那妖道的踪迹捉摸不透,我等百官,皆不知其住处……” 馆驿丞闻言大喜,起身弯腰一拜,但在抬起头后,这位就将手一拱,一脸尴尬的苦笑道。 和那国丈打了三年交道,但愣是没人知道他住哪! 因为这位国丈也是个奇葩,根本就没要国王赏赐的国丈府,平时除了入宫见国王,其他时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 彳亍口巴,对面是个精怪,作为寿星的坐骑,搞不好还是个成了仙的大佬,能被你们搞定才奇怪。 毕竟就连把白娘子打个半死的仙鹤,好像也不过是跟他同级的鹤童罢了。 既然如此,陈启对于馆驿丞提供不了妖精地址,除了有些无言外,也就没多说什么。 所以,备用计划,启动! 第209章 比丘走白鹿! 第209章 比丘走白鹿! 嗯,备用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明日大家一起上朝,逮到那个白鹿精国丈,就直接动手,把他做,咳咳,把他擒住。 至于为什么暂留他一命,是因为陈启需要问清楚,这家伙到底是真的脑子抽了,要拿一千多小儿心肝做药引子,还是因为…… 他其实是和金银童子,青牛精一样,被寿星放过来充数劫难的? 毕竟作为寿星的坐骑,怎么想都不太像会缺寿元的样子,所以借国王之手,采小儿心肝炼制不老长生药有些不太符合逻辑。 而且这种极端血腥的药引子,也不像是这方世界,会与寿星这种正神有关的东西。 甚至有些荒诞无稽。 所以除非是陈启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的底色,误入的其实是黑暗流的西游世界,那么,白鹿精撺掇国王将一千多小孩子养在笼中,一直等到陈启一行人到来…… 这种行为就比较可疑了,又因为他暂时除了献一只八成是妖怪的女子,独独祸害了下国王陛下外,没有造出别的孽障,陈启觉得,还是要给人一次狡辩,咳,自白的机会。 且陈启特地又问了馆驿丞,发现国王虽然贪恋女色,但这三年来的朝政还是在平稳运行的,虽然离不开百官的恪守职责就是了。 而那国丈虽然后来出了个馊主意,但在献女后,也没做别的事,连国丈府都没要,俸禄赏赐皆未取,长生药里的所有药材还是自掏腰包,没有花费半点国力…… 讲真,陈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和猴子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怀疑,这白鹿精(妖怪),不会真是奉命来当劫难的吧? 心里虽有疑,但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寻了馆驿丞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放下行李包袱,略微收拾,准备先住上一晚,待到明日,见到那国丈真容,再好好计较一番。 不过,以防万一,陈启还是问了问猴子,可有甚办法,将那布笼中的小儿护住,待明日此间事毕,再送他们归家。 而猴子什么时候让陈启失望过?虽然不能从兜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神奇法宝解决难题,但是猴子会叫来各种各样的神奇帮手啊! 只见猴子走入空院后,翻身腾云而起,捻诀念咒,一声“唵净法界”,竟将那城隍、土地、社令、真官,并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伽蓝等众神一并拘来! 又与众神互相见礼后,猴子客气拱手道: “列位,这国主昏聩,偏听奸邪之言,欲以小儿心肝作药引,吾师徒路径此地,岂能相忍?还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将这些小儿连笼藏起。 收摄到山凹处还是林深处无所谓,只备好水食,不得饿损;暗中护持,不使他惊恐啼哭就好。 待吾师徒降妖完毕,再将小儿放归,也是诸位的一桩功德。” “大圣放心,我等必不负大圣所托。” 瞧着比以往客气了许多的猴子,众神却也不敢放肆,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后,听命散去。 霎时间,阴风卷起,惨雾漫漫,因猴子召来的多为阴神,那风雾遮盖了明月,将整座小子城拖进了黑暗。 但这黑暗,又未尝不是光明的未来! 风卷薄雾,卷走的,是那家家户户门前盖布笼子,亦是那一颗颗早已吊起,不得解脱的父母心。 眼见着骨肉别离,那家家户户都传来哭嚎之声,误以为是妖怪作祟,卷走小儿食之,然,夜尽天明,乌云终有散去之时,今夜虽苦,明日将是尽去阴霾之日! 猴子立于云上,定定的看了一眼正慌乱哭闹的城中,沉吟一下,又唤出土地游神,嘱咐其稍微看待那千多户人家。 免得有人想不开,一时造就了悲剧。 安排好一切,这才翻身下云,落回院子,推门而入,冲陈启拱手笑道: “师父,幸不辱命,老孙我已将那些小儿安置好了,只待明日降完妖魔,就可放其归家!” 至于妖魔降完,国王还是执意不收政令,要小儿心肝? 嗨,那就是国王自己的心肝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麻烦悟空了。” 陈启起身相迎,看着没多大一会儿就归来的猴子,含笑颔首道。 所以说,有悟空在身边,我无虑也啊! ………… 次日天明,伴着那满城隐隐约约哭泣声,竟然意外还睡得不错的一行人起床洗漱。 将那大件的行李包袱与白龙马留置馆驿后,穿着无缝天衣,手持九环锡杖,陈启领着手捧通关文牒的猴子三人,在馆驿丞期盼的目光下,踱步入王宫。 ………… “陛下,有一行僧人求见,自称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途经我国,为倒换通关文牒而来。” 小黄门俯身入殿,朝龙床之上,形枯神槁的国王启奏道。 “东土之僧?能行如此远路,必有道行在身,宣,快宣他们入殿!” 国王勉强依靠在龙床之上,干巴的双手摊在锦绣被上,两眼暴突,听见小黄门禀报后,面色一喜,有气无力的抬抬手道。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确实快不行了,虽然有国丈拍胸口保证的长生不老药,服之不仅可以去沉疴,还能延寿千载。 但这不是多一条路子,多一层希望嘛,万一国丈那出问题了呢? 他可还没跟自己的美后爽够呢! 陈启是不知道这国王都快被人榨干了,还在美滋滋想着与美人交欢呢,他只是领着三徒弟,在小黄门带领下,穿过宫墙,一路上了金殿。 “贫僧见过陛下。” 不同于大大咧咧站在殿中,四处好奇打量的猴子,陈启平常情况下,还是比较讲礼仪的,双手合十一拜,以眼角余光扫过这位当今陛下。 嚯,哪来的人干? 待看清了那高台龙床上人影模样后,陈启眼皮一跳,直接在心里咂舌道。 眼凸边黑,皮肤粗糙暗黄,全身上下干巴巴的好似没有二两肉,青筋毕露,头发枯黄灰白…… 这哪像是一国之君呐,分明是被采补干净的药渣啊! 如果说没见面时,陈启还寻思着这国王定力不足,会被美色所惑,但如今看来,只觉得其不会是被妖精施了邪法了吧? 一般的妖精不能施法暗害国主,可不代表堂堂寿星的坐骑做不到啊! 暗暗给白鹿精头上添了一笔帐,陈启就听见上首的国王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 “东土的高僧么?请坐请坐,寡人如今重疾在身,就不起身与长老相见了。” 国王神情怏怏,眼力朦胧,吃力的眯起双眼,也只能将陈启一行人看个大概,索性就不再看了,右手轻轻一挥,安排内侍给陈启几人赐座道。 比丘国,比丘国,从国名上就能看出,此国对僧人礼敬的态度,国王虽然这三年来浑浑噩噩的,但还没将脑子完全丢掉。 再加上有所求,必要礼下于人,所以国王对陈启几人的态度还是比较宽松的。 纵使猴子的动作明显有些无礼,他也权当没看到。 又招招手,将内侍逞上的通关文牒展开看了又看,确保上面最近的几个国王大印,是他所熟悉的那几个,没有错误之后,才将自己的宝印取出,依次盖下。 “不知长老万里迢迢,缘何要去西天取经啊?且这道路难行,一路多有精怪强人,长老一路至此,可有几分神通?善治疾否?可有什么仙药仙方……” 将通关文牒重新赐回,国王躺在床上,与陈启谈论起神通医术的时候,总算来了几分精神,眼神透光,带着几分期盼的看向师徒四人道。 “贫僧取经乃是为超度群鬼……神通广大的,乃是身后三个徒弟……医术也是大徒弟比较精通……” 闲着也是闲着,左右是要等那白鹿精国丈前来,陈启便端坐在那锦绣墩子上,得体的与国王问答起来。 可是一刻钟,两刻钟,甚至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启预料之中的白鹿精还是没来! 倒也不是聊不下去了,这半个时辰里,陈启先与国王谈了身份来历,后夸耀了身后的三徒弟。 更是顺手让猴子也给这位国王诊治了下,让其享受了把朱紫国王同等待遇。 只是就和太医院诊治的一样,药石无医,普通的药材,根本救不回他这副被榨干的躯壳。 猴子倒是有别的法子,不说什么仙丹灵药的,便是随便去哪舀些仙水,神水来,都能把国王自鬼门关拉回来,再以普通药方疗养。 多的不说,保底还能再挣个五六年寿命。 但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揭穿国丈真面目,促使国主撤回旨意,放了那千余小儿,又不是来治病的! 而且若国主贪恋那长生不老,信了国丈的邪,对那小儿心肝念念不忘,那这救了不是白救? 猴子才懒得费这白功夫呢! 所以在宣判了国王没救了之后,猴子坐回墩子,翘起脚来抱起头,悠哉悠哉的等起来了妖怪国丈。 可还是那句话,左等右等的,妖怪别说踪影了,连根毛都没等到! 就在猴子,八戒,沙僧三人干瞪着眼,互相眉飞色舞,陈启和国王谈论着沿途风光的时候,又有那将士上报,言及昨夜风卷鹅笼,满城小儿丢失之事。 “啊?!莫非这是天要亡我?连月病重,药石无医,幸有国丈献药,又费尽寡人心力,才凑出千余药引,只待今日午时,就可开刀制药,怎会有风卷鹅笼?” “美人儿,寡人怕是再不能与你欢好了,只待来世再做夫妻了!” 国王听此消息,再没了与陈启闲话的心思,惊怒交加,泪眼汪汪,躺床哀呼道: “去,速去将美后请来,寡人心丧若死,最后时刻,要美后相陪。” 国王颓丧的放下手,脸色再灰白了几分,透着股死气,直接对内侍太监呼喝道。 今日午时? 陈启扭过头,默契的和身后猴子交换了个眼神,又将头转回,没好气的看着陛阶上气息衰弱的国王,都这个时候了,还忘不掉你的美人? 而且为了延命,那千余小儿的性命在你眼里根本不存在是吧? 呸,无道昏君! 心中摇头,散去了对这可怜模样国王的些许同情,陈启只觉馆驿丞评价的还真是贴切! 不过国王要喊来美后,这倒是暗合了陈启几人的心思 ——一直等不到那个所谓国丈,还不如顺着这与他关系千丝万缕的美后,打探消息,直接上门堵人算了! 只是那应声去后宫喊人的内侍,没多久,居然慌里慌张的独自一人跑回来了: “陛,陛下!美后不见了!连带着其宫中不少宝贝饰品等物件,统统不见了!” 哭丧着脸的内侍“扑腾”一下跪在龙床前,对着国王哀嚎道。 他还是收敛着说的,总不能直接告诉陛下,美后眼看着你要死了,早早卷铺盖跑了吧? 啧啧,就那寝室内的光溜干净,还有婢女说的昨日起美后就闭门不见人…… 怕是昨天就跑了吧?! “怎么可能?定是有人掳走了美后!美人,寡人的美人!噗!” 国王被这消息惊到面目狰狞,头脑眩晕,再最后急呼一声后,吐出一口血来,竟然昏死过去了。 “美后不见了?悟空,你怎么看?” 看着那陛阶上因国王吐血昏厥,惊叫,慌张,闹哄哄的一团乱麻,清晰听见内侍禀报之声的陈启拧起眉头,转身对猴子沉声道。 “老孙觉得……怎么有些像是畏罪潜逃?” 猴子撑手而坐,闻言搓着下巴也是皱眉沉思道: “那国丈和这美后不会听说了我们的消息,提前一步直接溜了吧?” “很有可能。” 想到那国丈真身背景,虽然暂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剧情变动,但想想和原着完全不同的奎木狼身死,鲤鱼精被烤,赛太岁身死,狮驼岭三魔全灭…… 陈启好像知道这头白鹿为什么会望风而逃了,怕是这家伙消息灵通,打听到这些消息后,生怕猴子不卖寿星面子,一棒子把他敲死,所以索性潜逃了! 但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白鹿精若是奉命而来,问心无愧,他跑干什么? 陈启眼睛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幽幽问道: “悟空,这寻妖踪迹的本事,你会吗?” 第210章 城南遇妖? 第210章 城南遇妖? 对于白鹿住哪,陈启还真不知道,印象里这位不是挺刚的嘛,如今竟然连面都不见一见,直接溜了? 总不能住在白鹿原吧…… 于是在发现这美后失踪,疑似与国丈一同“畏罪”潜逃的情况下,陈启也只能再拜托起万能的猴子了。 而猴子听到陈启所问后,也真就挠了挠脸颊,皱眉沉思道: “这探寻妖怪踪迹嘛……弟子腾霄而上,运起眼力,可观千里吉凶妖祸,可若是出了这范围,或者那妖怪潜心藏匿,我老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 “不过兽走留痕,人过留踪,我倒是可以唤出此方土地游神问一问,人眼好瞒,鬼神难欺。” 猴子抬头与陈启说了自己的想法,更是直接将那国丈美后统统打入了妖怪一属 ——不是妖怪怕他们作甚?还连夜潜逃,必是心里有鬼! 且以他火眼金睛观之,那国王身上妖气缭绕,一身之病,与妖怪脱不了关系! 但也就在此时,国王被时刻在一旁服侍,如今见状匆匆上前的御医拿针灸唤醒,醒后,这位陛下也不问自己还有多久好活了,挣扎着嘶哑道: “快,快传令诸军,派人去找寡人的美后!还有,速遣人去城南七十里外,寻一处在柳林坡的湾华庄!国丈就住在那里,速速去请他来见寡人!” 国王也不是个纯傻子,虽然被美色迷惑,但基本的判断力还在,听到内侍禀报,再一联想明明今日就要炼药引服药,国丈却一反常态的迟迟未到…… 略微一想,国王的脸色就硬是继枯黄里透灰白后,又变绿了几分! 那暴突而出的眼珠子,竟然莫名有几分死不瞑目的意思。 “咳咳,陛下,不用再找了,你那美后与国丈,应是听见贫僧等人降妖除魔的名声,连夜逃命去了。” 眼瞅着国王一口气喘不上来,快要被活活气死了,看不下去其浪费人力行为的陈启挺身而出劝阻道。 国丈还没逮回来,放小儿出笼的旨意也还没下,隐患未除,要不陛下你再活一会儿? “咳,长老这是何意?” 国王下完令后,正被内侍七手八脚的扶起灌着续命的汤药,听见陈启上前所说,激动一抖,身上洒了些许汤药都顾不得了,只瞪大了眼珠,神色莫名的看着陈启道。 该死,寡人的美后不会是被这淫僧掳走了吧? “阿弥陀佛,陛下,贫僧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那国丈与美后皆是妖怪一流,不巧,贫僧的大徒弟专擅降妖,一路走来威名赫赫,那两妖想是听闻我等到来,仓惶逃窜去了。” 陈启见到那国王眼里的警惕猜疑之色,无奈开口解释了遍,顺带补充了一句道: “且陛下身上之疾,想来也是与那两只妖怪有关。” “啊这,长老所言是否有些夸张了?美后虽与国丈弃寡人而去,但说他们是妖精妖怪……” 听完陈启的解释,国王眼中的猜忌散去,重咽起那苦涩的汤药,苦着脸犹疑道。 这家伙…… 陈启被国王的态度击败了,扭过头不想再与其废话了,直接眼神示意猴子道: ‘受不了了,悟空,还是你来吧!’ ‘嘿嘿,收到,师父。’ 在被陈启提到擅长降妖,威名赫赫的时候,猴子就在一旁呲着牙乐了,如今收到示意,更是三步两步踏上陛阶,挤开那围在一旁的内侍,随意冲着国王拱拱手后笑道: “欸!这位陛下,你先莫管那国丈美后是不是妖精了,这样,你先告诉我老孙,那国丈家住何处?家里人口几何?相貌怎样?” “我老孙劳累一趟,替你抓回,显出他的原形给你看看,到底是人是妖!不过你也得答应我老孙,待擒回妖孽,你就下旨放了那千余小儿,省的枉做冤孽。” “嘿,你仔细想想,若那国丈是妖怪,你这身子也是被妖怪弄坏的,这药方药引又可是真的?” 猴子怕这国王多心固执,看在他上来就赐座的份上,还好心提醒了一句。 而国王挥挥手,止住那些不满猴子如此无礼,要上前推搡的内侍,睁着那双老花眼,勉力打量着冲上前的猴子,见其尖嘴猴腮,身上毛茸茸一团的模样,心里半是惊骇半是希冀。 惊的是猴子这副模样不像常人,和他那如花似玉的美后,仙风道骨的国丈比起来,前者更像是妖。 希冀的则是,猴子相貌异于常人,必有异术傍身,且那东来的和尚如此吹嘘他的这个徒弟,或许真能将美后追回来? 对于弃自己离去的美后,国王心中是有恨的:寡人对你那么好,恩宠不止,冠绝后宫,眼瞅着寡人要死了,你就是这么报答寡人的? 所以虽然对陈启,猴子所说的妖怪之事,心里还有些犹疑,但国王还是提起一口气来开口道: “这位法师,若你真能将国丈,不,只需单单美后一人带回,所求何事,寡人皆可应允,那千余小儿也尽可赦之。” 国丈都跑了,谁知道是不是谎报欺君,畏罪潜逃,那药方药引子八成就是假的了,再加上那鹅笼也被风卷跑了,下这道旨意对于国王来说,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索性直接答应道。 “可国丈所住究竟何方,寡人实在不清楚,只知他三年前携女上殿,言说年老无儿,止后妻生一女,年方十六,不曾配人,愿进与寡人。” “这三年来,国丈也不曾住在城内,只来时上殿去时无踪,寡人曾好奇问过,只听他言是那城南外的庄子,是真是假,也未曾探明过。” 他就馋人家女儿的身子,哪有多的精力关注国丈? 后来倒是因国丈献药,关系热络了许多,可那时重病在身,更没精力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至于相貌么…… “法师,国丈是个手持一根盘龙拐杖,精神还好的老人,美后她则是肌肤胜雪,明眸皓齿,纤腰三尺,亭亭玉立,我见犹怜……” 见那国王提起国丈相貌时一笔带过,提起美后则是眼睛发光,喋喋不休个没完,猴子嘴角一抽,和陈启一样,觉得这老货是真没救了。 当即将手一挥,直接打断道: “停停停,我老孙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城南寻你那国丈与美后去了。” “啊,既然如此,法师可要寡人备马?此一去七十里,无马怎得行?” 国王被打断,竟然还有些可惜回味的咂咂嘴,方才睁大眼睛,对猴子殷切道。 “哼哼,不用不用,你就在此瞧好就是。” 猴子洒脱的摆手转身,叉腰看着殿内昏昏欲睡,点头瞌睡不已的八戒,又思及早上尚未食,师父和这夯货应该也饿了,便放弃了点兵带上八戒的想法,只嘱托了一句国王道: “我等为上早朝,水米未进,还望陛下先备好斋饭,待我老孙归来就是。” 说完,轻快的走下陛阶,与陈启,沙僧互相点点头,快步出了殿门,一个翻身,直接驾云南去! “这这这,是仙佛降世不成?!” 国王与那一众的内侍百官被猴子露出的这手惊起,除了躺床不能动的国王外,纷纷朝着猴子离去的方向礼拜惊喜道: “太好了,是仙佛临凡,我们比丘国有救了!” 托猴子的福,殿内安坐的陈启几人待遇又上了几个台阶,要不是国王行动不便,都要下来与他们挨个握手言欢,请为上座了。 ………… 而这边,猴子翻身腾云,不过眨眼间就到了城南七八十里处,但任他在云头上如何眨动双眼,也未瞧出妖云所在,国王言说的庄子更是无稽之谈: 只有眼下那一条清溪从中过,两旁千堤烟柳画桥! “啧,我老孙就知道,那国王老儿根本不靠谱!” 挠了挠头,无奈抱怨一句,好在猴子早有预料,直接降下云头,捻诀跺地,念一声“唵”字真言,却是将此方土地拘了出来! “大圣,柳林坡土地在此!” 那土地公公钻出泥土,低矮的身子当即朝地上一伏,战战兢兢的与猴子见礼道。 只这道身子还未趴下去,就被猴子直接抬起,弯腰揽肩笑问道: “欸,用不着这么多礼,我招你来,是要问你那比丘国丈住的柳林坡清华庄,在何地?” “大圣是自比丘国而来?” 土地被猴子揽住,吓得直接打了个哆嗦,但见其态度温和,捏紧手里龙头拐杖,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正是,那国丈蛊惑国王,疑似是个妖怪,我特来探他底细。” 猴子松开土地公公,直接席地盘腿而坐,冲其点头确认道。 “那大圣可就来晚一步了。” 眼见着这位传说中的齐天大圣没那么凶顽,反而平易近人,土地心中的惊惧消散大半,拱手苦笑道: “那国丈确实是个妖怪,往日里仗着神威法大,欺凌我等小神,不许泄露败坏他的好事,但昨日就带着他那妖精干女儿,急匆匆的收拾物件搬家了。” “就连他那原本安在南岸九叉头一棵杨树根下,取名清华洞府的小洞天也被他带走了!” 嘶,动作这么利索,那妖怪这么怕死? 猴子的眉毛一挑,看向土地追问道: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方?” “不知不知,往日里凭着土地神职,小神尚能窥得他洞府所在,但他昨日凌空而去,出了小神管辖之地,完全没个头绪,只知往东去了。” 土地苦着脸弯腰,小心翼翼道。 坏了,老夫没起到甚么作用,大圣不会翻脸打我吧? 都说他好吃没钱酒,偏打老年人啊! “向东么……” 猴子倒不知眼前又开始瑟瑟发抖的土地正在心里编排他,只呢喃一声,随意挥挥手,放了这已经不起作用的土地离去。 “嘁,头疼头疼,我老孙最烦这等躲躲藏藏的妖怪了,敢做不敢当,敢在此为祸,竟不敢与我过上两招?无胆,着实无胆!” 扯过一根细柳枝叼在嘴里,猴子索性往后一仰,直接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头,看着那白云悠悠,眉间带着几分忧愁烦恼道。 “要不,去天上找找千里眼顺风耳帮忙?嗯,不太行,他俩要是知道,这妖怪不像是能嚣张至今的样子。” “那去南海找菩萨?她神通广大,掐指一算不就算到了?就是这妖怪都跑了,我老孙还非要把他揪出来,不会被菩萨说戾气太重,转着圈揪耳朵吧?” 一把捂住耳朵,回想起先前被菩萨拧起的滋味,猴子心有余悸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代价,是不是太重了? “大圣为何躺在地上?” “我在想菩萨会不会拧……嗯?” 猴子正在走神,忽的听见耳旁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苍老人声,习惯性接话道,可说到一半,猴子就反应过来,忙起身一看,却是喜上眉梢道: “今日我老孙这是走了哪门运道,出门躺地上都能撞见寿星兄弟? 咦,福星和禄星呢?你三人寻常时候形影不离,今日偶遇,不如让我老孙也体会体会三星齐照的滋味。” “呵呵,大圣莫说笑了,我等也就只能给凡人沾沾喜气,如何能影响大圣的运势?” 寿星没想到这猴子被镇压五百年,又随唐僧西行取经后,还是这么跳脱,甚至都会开起凡人间的玩笑了,当即捋须一笑道: “至于福星和禄星暂且不在,是因我此来匆匆,专为找大圣来的。” “你找我?找我作甚?我现在忙着护送师父取经,可没空和你们饮酒嬉闹,还是说……” 猴子翻身跳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正与寿星说笑到一半,忽的神色一顿,狐疑的看向寿星身后那打着哆嗦,遮遮掩掩不敢看自己的大白鹿,及其脚边蜷缩的一团毛茸东西。 眼睛一眯,猴子摩挲着下巴道: “老弟,你知不知道,我在此遇见了两个妖怪互称父女,进了那比丘国作乱,害了国王身子不说,还蛊惑其以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当药引。” “可奇怪的是,这两个妖怪一听说我师徒几个来了,连夜就卷了家当逃命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啊?” 随着猴子慢悠悠的言说,到最后一句一顿,那白鹿与脚边的毛茸茸一团也随之乱颤不已。 因为……猴子边说,边慢慢走到了它们身边! 第211章 小儿不复 比丘重归 第211章 小儿不复 比丘重归 “啪!” 一道响亮声音顿起,却不是猴子的铁棒砸落,而是猴子一大巴掌,拍到了白鹿背上。 骇的那白鹿瘫倒在地,毛茸团子更是抖了一下后再无动静,只余一道蜿蜒水迹自其身下淌出。 “啧啧,我老孙又没干什么,这大白鹿和一坨毛这么害怕作甚?” “真是胆小啊……” 猴子见状,恶劣的咧嘴一笑,躲开那道水迹,弯腰上前,凑近打量着那闭目发抖的大白鹿道。 尤其在那“胆小”二字上,加了重音,意有所指。 “好了好了,大圣莫要吓老道我这坐骑了。” 眼看着白鹿再被吓下去,就要和地上毛团子一样动作,丢了自己脸面的寿星无奈开口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圣的眼睛,这孽畜正是那蛊惑了比丘国王的国丈,它身边那小兽,乃是一白面狐狸,亦是这孽畜认得干女儿,榨干了比丘国王。” “好呀,好你个寿星,私放你的坐骑下界为祸,可有什么交代给我老孙?” 猴子闻言冷笑,掏出铁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白鹿身上,骇的其瑟瑟发抖之余,还不忘扭头冲寿星咧嘴问道。 “大圣冤枉,老道哪里是私放的坐骑?分明是这孽畜趁我与东华帝君手谈一局时不备,盗了我的拐杖,私自走脱的!” 寿星自诩还是比较了解这猴子的,见了这副做派,也不担忧,知其定又是在故意作弄刁难人,当即忙上前拦住铁棒,好声好气道: “但老道亦知大圣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不,这孽畜闯了大祸,又慑于大圣神威,连夜逃回我那蓬莱岛,被我与东华帝君发现,询问清楚后,特带其来向大圣赔罪。” 寿星笑吟吟的冲猴子施礼赔罪道。 “嘁,你说带它来赔罪,怎么赔,拿其性命来赔吗?” 见寿星看穿了自己的虚言恫吓,猴子无趣的撇撇嘴,收起铁棒,抱臂挑眉,看着寿星问道。 这厮虽然带坐骑回来了,但看上去可不像是要留其下来顶罪的样子,还回护宝贝的紧呢。 “大圣说笑了,老道我这白鹿虽蛊惑了君王,可大错尚未铸成,按理来说罪不至死。” “且那坏了君王身子的狐狸精我也带来了,大圣若要给那君王一个交代,带其归去就是,老道这白鹿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暂饶了他一命吧。” 寿星拱起手来真挚笑道,但见猴子面上还是有些不满意,略一沉思,又凑上前来,在猴子耳边悄声耳语了几句。 “兄弟,你不会是糊弄我老孙吧?” 听完寿星的耳语,猴子面色一变,古怪的看向寿星确认道,顺便,还稍带同情的看了那大白鹿一眼。 “欸,大圣放心,这三界内外,谁敢来骗你?这事老道说到做到,待此间事了,带这孽畜回去就办。” 寿星一捋白须,顶着那高高隆起的额头,乐呵呵笑道。 呵,敢骗我老孙的多了,但你个老寿星除非是想不开吃砒霜了,那么在此事上应是不至于骗我的。 想起这一路走来,见识过的尔虞我诈,以及某个呆子日常的油嘴滑舌,猴子悄摸摸翻了个白眼想道。 “行吧,看在兄弟你的面子上,这白鹿我就放他一马,不过你可别想着走,先随我去一趟比丘国,那还有一个烂摊子要你收拾呢!” 懒得多言,反正这白鹿确实没来得及害人,师父没说必须要它小命,再加上寿星回去以后给它的“刑罚”也够重了,猴子也就随意摆摆手应下。 但看着寿星欣喜点头,准备跨鹿离去的样子,猴子还是上前一把扯住其袖子,杨头指了指北边说道。 ………… “我因带鹿归来赔罪,一时情急,未带丹药在身,欲传你疗养的方子,但你又筋衰神败,不能修养。幸我这衣袖中,还有三个枣儿,乃是与东华帝君饮茶时配的,我未曾吃,今送你解厄罢。” 金銮殿上,被猴子一路拽回的寿星坐在国王床边,看了看国王的脸色,便摸出三粒红枣递与国王,笑呵呵道。 “多谢寿星,多谢寿星!” 挣扎着自龙床爬起,国王感激的冲着寿星不断叩拜道。 眼角余光扫过那殿上毛发乱糟糟,灰尘沾满身,软趴趴于地的白毛狐狸,以及跪伏在一旁呦鸣的白鹿,国王心中一颤。 猴子带着一人一鹿一狐狸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讲过了原委,更是让后面的二者变化出了人身,让他相识…… 妖精,真是妖精啊!! 美后是只狐狸,国丈是只白鹿,那寡人这三年来,床上欢好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念至此,国王就心丧若呕,往昔床底之间欢好的娇媚女子像,此时尽皆变成了尖牙利嘴,口流腥涎的白毛兽首! 决定了,寡人日后再也不近女色了! 反正子嗣早已诞下,太子年岁也不小了,找个合适时间,直接传位太子吧! 心里打定主意,国王毕恭毕敬的接过三粒红枣,仰脖吞下。 而这枣儿也不亏出自寿星之手,枣到病消,那国王只觉腹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冰寒的四肢受其所激,又生出丝丝缕缕的活力。 便是国王那蜡黄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出现几分红润。 “呵呵,你既病退,那我也当走了,大圣,告辞告辞。” 见这被猴子强拉来解决的烂摊子完毕,寿星颔首一笑,牵起一旁还在对地上狐狸恋恋不舍的白鹿,朝猴子笑道。 “欸!老寿,这宴席将开,你不留下来一同享用?” “老道我回去还有急事,天蓬好意,心领了,心领了,呵,莫看了,这火枣已没了,待改日我再送你几斤。” 一眼看出八戒好意里的“心怀不轨”,寿星摊了摊手呵呵笑道,又在八戒不停吞咽口水,直勾勾盯着袖袍的目光下,无奈翻出袖口抖搂抖。 这才让八戒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也让寿星得以脱身,给了啼叫不止的白鹿一大拐杖后,骑上白鹿,飘然离去。 “师父,这白面狐狸又该怎么处理?” 目送着寿星离去,猴子才懒得管那些跪伏在地的国王百官,直接转身对陈启问道。 没错,狐狸精没死。 因为白鹿精这个主谋都没丢掉性命,按得作恶未遂来判,那么作为从犯狐狸精,陈启觉得倒也不至于直接打死它。 至于它为什么会软趴趴躺在地上…… 那是因为它在被猴子弄醒,发着抖给国王表演了番如何兽→人→兽后,被八戒这个夯货提耙上前,嚷嚷着要一耙子打死妖精给又吓昏过去了。 八戒:没办法,面对这种猴哥抓来的,弱不禁风的妖怪,现成的功劳,嘿,我老猪那耙子它就不听使唤! 不过如今如何安排起这狐狸,倒是让陈启一时有些头疼了。 白鹿精在回了蓬莱岛后,会迎来应有的惩罚,可这狐狸精又该怎么罚? 总不能和白鹿精一个待遇,直接阉了吧? 它一个母的,也不知道怎么阉啊! 嗯,寿星向猴子承诺,带白鹿归岛后就亲自动手把它阉了…… 陈启十分合理的怀疑,这是寿星从文殊菩萨那得来的灵感。 因为文殊菩萨那两只坐骑,就因为阉与没阉,性情差异过大,且迎来的结局也大不一样。 一个还在“舒舒服服”的当国王……额,掐指一算,这么多年了,应该已经功成身退,回五台山了吧。 另一个,则在狮驼岭里被一棒敲死,尸体都被猴子一把烧成灰了。 不同的结局,待遇也是天差地别,陈启觉得,这似乎给了所有有坐骑宠物的仙神一份大大的灵感…… 阿弥陀佛,这份功德贫僧就不要了,记佛祖帐上吧。 完全不想成为宠物阉割行业祖师爷画像之一的陈启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一旁急着开宴的八戒忙开口出着馊主意道: “师父啊,要我老猪说,还是直接打死了账,这妖精蛊惑君王,损伤龙体,又不是什么好妖!” “对啊对啊,老佛,这位法师说的对,还请打死这狐狸精吧,省的它继续为祸人间啊!” 听闻国王重病在身,即将亡故,美后并国丈潜逃,又有高僧前来,称其为妖,要把它们逮回来…… 这种种劲爆消息,早就引来了国王的三宫六院,这些被狐狸精夺了宠爱的妃嫔,听见八戒的建议,那一个个是眼珠子都在冒光的点头赞同道。 就连国王听见这边动静,也有些心动的样子。 心理阴影已经很难去除了,要是再留着阴影“原型”存在,寡人心里更难受了哇! 陈启抽了抽嘴角,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叽叽喳喳,只看向猴子,沉吟一会儿道: “悟空,这妖精害人不成,倒是让我想起当年禅院的那批人,既如此,便留它一条性命,待我向菩萨求法,予它禁锢,驱使它行善三十年作抵吧。” 三年蛊惑人心,但尚未多做冤孽,十倍偿之就是。 说起来,观音禅院的那些僧人被他请菩萨立了十年誓约,好像也快结束了吧,不知道如今的观音禅院又如何了? “全凭师父安排。” 猴子对这个没什么所谓,闻言笑嘻嘻的点头道,还不忘支使八戒上前,拿绳子将这白面狐狸先绑起来,免得被它钻空子跑了。 “脏活累活就想到我老猪了,哼哼,噫,常言狐狸精身上骚,这只怎么这么骚?也不知道这国王怎么下得了口的。” 八戒闻言自怀里掏出根系麻袋的短绳,嘀嘀咕咕的上前捆缚起狐狸精,但是鼻子微动后,捂着长鼻,满脸嫌弃的低声骂道。 恰巧,国王就在一旁站着,听到此话,脸色更僵了,更想吐了…… 妖也捉了,国王也治好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开宴了,不过在此之前,猴子还不忘唤来土地游神,吩咐其传话,让那些阴神护法,将装有小儿的布笼送回原主。 国王也会意的下旨,让骑士带着旨意,上街游巡,通告之前要取小儿心肝的旨意作废,且永不再下。 但听那空中刮起无名风,呼啸而过,千余多布笼从天而降,其中小儿安然无恙,家家户户原本丢失孩儿的人齐齐喜极而泣,再闻那骑士布告,城中竟凭空升起一股股声浪: “唐爷爷万岁!孙爷爷万岁!” “谢僧爷爷们救得我儿!” “大圣!大圣!” “长老!长老!”………… 却原来,是阴神护法将鹅笼安置时,隐没身形疾呼,交代了前因后果,点明了是孙大圣功绩。 又有那喜气洋洋的骑士念诵告文后,提及了是唐朝来的僧人功劳。 也因此让百姓居民们,发自内心的感激起猴子一行人,甚至若不是王宫不好冲击,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陈启他们请出,好好庆祝感恩一番。 筵席上,听着那山呼不止的声浪,除了八戒闷头狂吃以外,其余几人相视一笑,难得的举杯共庆了一把。 当然,陈启杯中的是果汁,八戒也没被落下。 “呆子,先别吃了,来,碰一杯!” 碰杯前,猴子嬉笑着揪起埋头的茫然八戒,往他手里塞了一杯酒水笑道。 ………… 王宫筵席撤去,谢过国王赠予的碎金散银,因摸不准此事到底是不是菩萨设下的劫难,陈启便照旧例坚辞不受,只带了几麻袋的米面干粮离去。 只到了宫门处,门外乌泱泱一片的人群,却是给了陈启一行人一个惊喜: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去,还以为狂欢已经结束了呢。 结果是围在宫门口等起了他们? “扯住唐朝爷爷,到我们家奉谢救儿之恩!” 见到了猴子几人的真颜,人群齐齐欢呼一声,跳的跳,笑的笑,无大无小,有男有女,都不惧其中相貌有异的三人,一拥而上。 抬着八戒,扛着沙僧,顶着大圣,拥着陈启,誓要将他们带回家开宴设席。 抢不到请斋资格的,又争相欲做僧帽、僧鞋、褊衫、布袜,里里外外,大小衣裳,送予西游众人。 可谓是众情激奋,只为感恩而来! 国王看着那兴奋离去的人流,张了张嘴,原本欲携妃嫔百官,送老佛法师们的打算落空了。 他的心里似乎也随着人流的离去,变得空落落了。 “欸,寡人先前错了,错了啊!” 国王扭头看着左右,忽的泪眼阑珊,掩面泣道: “非是妖怪蛊惑,乃是寡人一人之过矣!” 陈启先前虽在宴上言及他的过失,警醒告诫其莫要再视民于无物,任取任求。 可又哪里比得上眼前这活生生的场面让其刻骨铭心呢? 第212章 又遇黑松林 第212章 又遇黑松林 比丘国人实在是太过热情,陈启等人被强拥着又欢聚一餐后,虽然几次想走,都被那些拖儿带女的人家拦住,只求请他们一顿斋饭。 如是再三,陈启也只能遂了他们的愿,除了早上是在馆驿里和馆驿丞一起用了早茶,剩下的两顿,都在东一家,西一家的吃过去。 这倒是把八戒给吃爽了,天天睁开眼,不用动弹,就有人拽着他请吃饭,饭后也不用收拾,更不用再每天起早贪黑的赶路…… 老实说,要不是师父恩重,猴哥的铁棒惹不起,八戒都有在此长住的心思了。 起一座小庙,守着庙吃香火,那不得从早吃到晚呀? 可惜吃不得。 所以八戒也只能珍惜起这段快乐的时光了,虽然不敢放开了吃,怕把那些人家吃穷,但一顿吃个一桶的米面还是不过分的。 请他们吃饭的要不是家境宽裕,就是七八户,十几户穷人家凑一起请的,八戒收着力的情况下,还不至于让他们为难。 不过真经还是要取的,绝对不是因为怕菩萨入梦来,让自己抄写经文的陈启在放松了十余日后,与众人一同留了封手书。 又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牵上被比丘国人洗刷干净的白龙马,领着三个挑担的徒弟,凭着国王谕旨,半夜偷偷摸摸的出了城门。 嗯,这回连猴子也没逃过挑担的命运,无他,比丘国人送来了太多的僧袍僧鞋等物件,这下,师徒四人每人都有五六套换洗的衣服了。 虽然在穿着天衣的情况下,也不需换洗就是了。 但盛情难却,众人也就各挑了几件合眼缘的衣物收下,其余的都拿去布施给那些城里的孤儿与贫困人家了。 就这,在他们走的时候还有不少没送完呢! 剩下的全被陈启拜托给了馆驿丞,麻烦他帮忙分给有需要的人。 这位人品还是过硬的,这十余天在馆驿的相交,也让两人结下了一份情谊。 驿丞对他们救了国王性命╳,劝诫其回心转意,下旨还了孩童自由√,以及驱逐了妖怪国丈、美后感到十分钦佩感激,陈启他们也觉得这位敢向他们说出实情,大胆怒骂那君王无道的驿丞十分欣赏。 就是吧,这位驿丞似乎眼神不太好,把沙僧错认成了孙大圣,再见到他们,上去就紧紧握住了沙僧的手,不断称呼“大圣爷爷”,引来了八戒和猴子的哄笑,害得沙僧有些小尴尬…… 而待到天明时分,又有不少比丘国人来到馆驿之外,等着唐朝爷爷们吃完早茶,请去自家吃饭时,馆驿大门推开。 馆驿丞一身正装,踏出门槛,向门外的国人拱手朗声道: “诸位,唐长老和孙大圣他们肩负取经重担,已经继续西去了,但走前留了书信一封,让我代为转告,以表对各位这些时日招待的感激!” 说罢,展开一封信纸,对围成一圈,神情激动的比丘国人大声朗读道: “见字如晤,承蒙招待,贫僧唐三藏……” “啊,唐爷爷们怎走的如此急?我家还没好好斋请,答谢他们呢!” “你好歹还和唐爷爷们坐过一席,敬过一杯酒,我家才是还没和唐爷爷们当面道谢啊!” “莫慌,莫慌,我这里有请人画的唐爷爷们画像,大家可以也请人照画一幅,请回去参拜!” “还可以刻牌位!每日焚香!唐爷爷们神通广大,又慈悲为怀,必定会保佑我们的!”………… 馆驿丞读信的时候,所有人虽心情激动,但并未作声,但等信件读完,才一个个喧嚷起来。 “太子,你看,这就是老佛所说的人心啊,‘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为父德薄,险些因一时贪恋,铸下大错,你莫要学寡人啊!” 人群外角落里,比丘国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叹出一口气,那被火枣医好的身子好似凭空衰落几分,对身旁的青年诚恳言道。 “是,父王,孩儿谨记。” 青年人面色坚毅,听完国王所说,望着那国人沸腾的样子,深深点头应道。 ………… 转眼间,又是个冬去春来,春尽夏出,金乌高悬,蝉鸣幽幽,数不尽的野花野草在那山坡道路上野蛮生长着。 林荫丛丛,山峦重重,那山林之间,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转出一行牵马挑担的僧人,不是陈启这四个要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还能是谁? 哦,那只白面狐狸不跟他们同行,早还在比丘国的时候,陈启诚心祈祷,夜里被菩萨托梦,再醒来时,狐狸精头上就已经多了一个“戒”字。 显然是与观音禅院众僧人同款的禁制,这狐狸精也因此被陈启找了个山旮沓,随手“放生”了。 侥幸逃得一命的狐狸精对陈启他们也没什么怨恨,带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激动心情,原地作了几揖,一溜烟的钻山林里跑了。 嗯,值得一提的是,观音菩萨托梦的时候,对陈启放过狐狸精改过修善的行为十分赞许,颇有一种自家傻孩子终于开窍了的欣慰感…… 咳咳,陈启坚持认为那都是错觉,大抵是他经书抄多了的眼花吧。 “嘿,猴哥,这天衣就是不一样嘿,大夏天的,穿在身上凉嗖嗖的,比往年舒服多了。” 挑着担子的八戒开口打断了陈启的走神遐思,一边眼睛不断扫过路旁草丛,试图靠运气寻觅几株能卖上钱的药草,给自己加加餐,一边还不忘和前头开路的猴子闲话道。 “呵,你要是努努力,练个寒暑不侵的身子出来,还能怕这区区炎暑之热?” 通过把一些旧衣裳送人,以及给八戒加加担子等举动,成功甩掉挑担职责,重回开路先锋担当的猴子闻言,一棒子将那蔓生的杂草拨开后,扭头对八戒挑眉嬉笑道。 说得容易,你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金丹琼露不要钱,随便吃喝到饱,轻轻松松就炼出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是吧? 数遍三界,都没几个有你这样铁打身子的! 虽然练到寒暑不侵,远比金刚不坏容易,但生性惫懒的八戒,还是冲炫耀的猴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搞件天衣穿容易,还是费力修炼容易,我老猪这笔账还是算得明白的! “咦,师父,猴哥,前面好像又是一座高山啊。” 懒得和那爱炫耀的猴子争论,八戒专心找起草药,可无意间的一瞥,倒是让这呆子透过林荫,看到远处一巍峨耸立的高山,以手指之,惊疑一声道。 “上一次遇见这种高山,还是狮驼岭了吧?不过这山没那么大,里面住的妖怪应该没那三个老魔强吧?” 想到上一次为了诛除三魔整出的大动静阵仗,以及被三魔残害的不知多少生灵,八戒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道。 “哼,呆子莫怕,有我老孙在,还能让这山里的妖怪把你逮了去?” 猴子眯眼朝八戒所指的高山看去,眼中金光一闪,放松下来,一手铁棒开路,一手拍着胸口,大笑着保证道。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先前猴子就曾因放出豪言,自诩能护住师父,结果惨遭妖魔携法宝神通而来,害他跌了个跟头。 但是这一次不同,提前用火眼金睛查探,那山里妖氛明显不重,妖怪定是有的,但不成什么气候,哪里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心里有了底气的猴子,再次于山前潇洒插旗,立下g。 ‘坏了,这一难怕是要遭!’ 陈启闻言,嘴角一抽,本来他对那高山还没什么所谓,可猴子这狂言一放,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背心有些凉嗖嗖的。 猴子:是天衣的效果啊,师父,信我! ‘不过也是怪了,连狮驼岭都过了,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能难住悟空?’ 陈启皱眉凝思,而八戒听了猴子的话,脸色一白,本来只是一哆嗦,现在已经在哆哆嗦嗦了。 就连沙僧也将头低了下去,寻思着这次要怎么护住师父,要不还是像上次一样,把师父压在身下? 可这法子好用归好用,但就怕把师父压断气啊! “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话落,队伍里突然一时冷场,猴子察觉不对,扭头一看,好么,几人里皱眉的皱眉,哆嗦的哆嗦,低头的低头,就是没一个人捧场! 脸上的笑容僵住,猴子脸色发臭的问道。 “八戒,你哆嗦什么?我不都说了有我在么!” 遇事不决,先盲八戒,猴子收起铁棒,几步走到八戒身旁,揽住肩膀,眯眼盯着这呆子的大耳朵幽幽问道。 “这,这,猴哥啊,不是我老猪不信你,实在是你前两次说这话,这山里头,就没撞见过好欺负的妖怪啊!” 八戒苦着脸,捂住耳朵,哪怕可能会耳朵遭殃,还是对猴子吞吞吐吐的抱怨道。 “那都是我老孙一时大意,不算,不算!” “这次我提起金箍棒,时时警惕着,还有哪个妖怪能在我面前放肆?” 猴子被八戒揭短揭的脸红起来,一把推开这呆子,转而揽住一旁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沙僧,一脸亲切道: “来来来,沙师弟,你来告诉这个呆子,我说的对不对?” “大师兄,二师兄说的对啊!” 看着猴子那热切的模样,沙僧虽然想违心赞同,但想起猴子前两次“乌鸦嘴”的战绩,张了张嘴,还是愁眉苦脸的如此道。 “哼,两个不识货的!” 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一向憨厚老实的沙僧这一次竟然和八戒这个呆子站到了一起,猴子急得脸红白赤的,气嘘嘘的自鼻孔喷出一道白气,一甩手,忙走到陈启身边,一脸讨好道: “师父,他们两个一个呆,一个憨,哪晓得我老孙的厉害?还是你来评评理,这一路走来,那些妖怪虽然有厉害的,但有几个能抗住我的如意金箍棒?” 但让你金箍棒拿他们没办法的妖怪也不少啊…… 虽然很想吐槽,但迎着猴子希冀的目光,陈启还是忍住了,笑着点头道: “悟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区区几个拦路的妖魔,怎会是你的对手?八戒和老沙也是太担忧为师了,才会这样说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虽然不知道前边是哪个妖魔,但等会被抓进去,就当泡澡得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果然,师父还是师父,平日里教我们莫打诳语,现在却是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啊! 咦,不对,师父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处,只是没正面回应猴哥\/大师兄的问题啊,厉害厉害,不愧是师父! 八戒和沙僧看着陈启张口就来,全然不顾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要安抚猴子,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敬佩。 果然,还是师父懂我! 这就是猴子的想法了,咧嘴笑眯了眼,面对陈启的信任,猴子那是喜滋滋的拍胸脯承诺道: “师父你就瞧好了吧,这山里的妖怪根本难不倒我老孙!” 希望如此吧…… 看着猴子兴高采烈的转过身,拿起铁棒劈开道路,陈启对欲言又止的八戒、沙僧摇摇头,以一脸大无畏的表情,踏入了前方的无名高山。 狮驼岭都没能伤到贫僧一根毫毛,我倒要看看,这山里的是哪方高手! ………… 云雾笼峰顶,潺湲涌涧中。百花香满路,万树密丛丛。梅青李白,柳绿桃红。杜鹃啼处春将暮,紫燕呢喃社已终。 峨峨石,翠盖松。崎岖岭道,突兀玲珑。削壁悬崖峻,藤萝草木秾。千岩竞秀如排戟,万壑争流远浪洪。 出乎意料的,这高山中风景竟然还不错,无什么豺狼虎豹当道,也无那蛇虫鼠蚁窸窣,就连山道也是弯弯绕绕,盘山而行,并不险峻。 这让一路走来,十分警惕的师徒四人,颇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 嗯,猴子其实也知道自己两次放大话的离谱战绩:把自家师父师弟统统送进了妖王洞窟。 所以放下大话后,略有心虚的猴子也打起了精神,左张右望,生怕有胆大包天的妖孽冲出来,趁他不备将自家师父卷走了。 那他作为大师兄的威严和一世英名可就保不住了口牙! “咦,这前面好大一片黑松林!” 第213章 老套手段 女妖精? 第213章 老套手段 女妖精? “咦,这前面好大一片黑松林!” 跨过那些沟沟涧涧,一行人刚走完崎岖山路,上了一缓坡,竟就又遇见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深黑松林。 但见那:东西密摆,南北成行。东西密摆彻云霄,南北成行侵碧汉。密查荆棘周围结,蓼却缠枝上下盘。葛去缠藤,藤来缠葛! 见着那密林丛丛,师徒四人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曾有奎星喋血的黑林! 也不知,转世的奎星如今又在何方? “莫非这山里的妖怪,就住在前面林子里?” 当先出声的八戒咽口唾沫,盯着前方没了道路,只有松树藤蔓的深林子道。 “且走,且走,还能因顾忌妖魔,不敢走了不成?” 猴子眉头一皱,扫视着前方的深林,眼中金光一闪后,挑眉轻松道。 都走到近前了,还没瞧见什么厉害妖气,稳了稳了,这次稳了! 领头带路,猴子擎着铁棒,三下五除二的扫出一条宽阔大道。 八戒虽然还对前方有些忌惮,但瞧着师父已经默默牵马离去,便也吞下了到嘴的话语,不再废话,与沙僧挑担一同跟上。 这一走就是半日光景,林深茂密,遮盖了日月,一行人也不知时辰,只觉肚中有了几分饥饿,正要卸担做饭,却听闻远处遥遥传来了嘤嘤女声: “救命!救命!” 拆担开包的动作一顿,师徒四人直起身子,脸色古怪的互相对视起来。 八戒:这是撞妖怪了? 猴子:废话,这野兽密布的林子里,连条路都没有,哪来这么巧,有女子在呼救? 陈启:这声音让我想起了小红,还有点怀念的感觉。 八戒:嘿嘿,师父是说这妖怪蠢笨,用的手段早过时了,对吧? 沙僧:师父,大师兄,这妖怪怎么办? 猴子:不急,陪它耍耍。 默契无声的将包袱行李重新收拾好,师徒几人牵马挑担,在这落满厚厚松针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呼救声处走去。 不一会儿,穿松过葛,一行人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树上以奇怪方式绑着一个女子,上半截还用葛藤绑在树身,下半截竟就直接埋在土里。 “女菩萨,你怎埋在了此处?” 虽知眼前女子八成是个妖怪,但见其变化的模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戒乐呵呵一笑,将担子搁到一旁,搓了搓手,护住陈启身形,走上前憨笑问道。 那女子见是八戒上前问话,竟将脑袋一偏,闭目不答,只“嘤嘤嘤”的哭泣起来,似乎被八戒的样貌吓到了。 “师父啊,这女子不像个好人啊,先前在比丘国,只有恶人见了我的样貌才害怕哩!” 八戒见状,眼珠子一转,想起刚刚陈启的现身“教学”,活学活用,忙噌噌几步,转回陈启身前,“小声”嘀咕道。 这呆子没撒谎,他们对那一城之人有大恩,除了一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之人被他们顺手抓住送进大牢,额外还白挨了一顿打,见到他们就害怕外,可不是人见人爱么! 而那女子听见八戒“小声”所说,哭泣的动作一顿,这丑鬼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微不可察的咬了咬牙,女子虽觉得这丑猪头在扯淡,但为防诡计失败,还是忙幽幽出声道: “这位师父误会了,小女子非是因相貌害怕,只是想到心中悲痛之事,一时口不能言,泪流满面。” “咦,女菩萨有何伤心事?和我老猪说说!” 八戒脸上一喜,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女子近前,好奇出声问道。 当然,有意无意的,陈启的身影还是被八戒那壮硕的身子,牢牢遮住护住了。 然后呢?! 你个丑和尚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老娘出去?! 还有,你这么殷勤作甚?还这么肥,都挡到老娘看唐僧了! 被八戒这么一打岔,女子心头只觉有一股无名火冒起,但为了传说中的唐僧,还是只能压住心火,咬牙强打起颜色道: “师父有所不知,小女子本家住在离此有二百余里的贫婆国,父母在堂,十分好善,常年接济亲友。 巧遇清明,邀诸亲带老小,骑马乘车去荒郊野岭扫祭先人坟墓,却忽然闻得锣鸣鼓响,跑出一伙强人,持刀弄杖,喊杀前来,慌得我们魂飞魄散。 父母诸亲,得马得车的,各自逃了性命。唯独奴奴我年幼,跑不动,委顿倒地,被众强人拐来山内。 那些强人见我美貌,起了争执,大大王要我做夫人,二大王要我做妻室,第三第四个要我做妾! 一个个的,七八十人都因此争吵,都不忿气,一气之下,索性把奴奴绑在林间,他们分了赃物四散而去。 到今日已五日五夜!也不知是哪世里祖宗积德,眼看要命赴黄泉,却又遇着师父几人到此。祈求千万发发大慈悲,救我一命,九泉之下,决不忘恩!” 那女子泪眼朦胧,滴滴眼珠划过白净杏腮,当真是一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直把八戒看的色授魂与,五迷三道,上前就要解绳道:“嘿嘿嘿,女菩萨莫哭,我老猪这就送你解脱去也!” 哼,就知道这丑鬼禁不住美色,和那些血食没什么区别! 可惜不是那唐僧亲自来解我绳,白费了老娘费尽心思编的瞎话! 不过也不打紧,待这丑鬼助我脱身,我便寻个借口,凑到那唐僧近前…… 等等,这丑鬼说的什么,解脱?不是解绳吗? “妖孽看棒!” 也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已摸到近前的猴子嘴角噙着冷笑,奋起手中金箍棒,直直朝女子天灵盖砸了过去! 八戒也适时的自背后掏出钉耙,咧嘴大笑,朝着那女子上半身筑了过去! “妖精还想骗我老猪?吃耙去吧!” “叮!!” 铁棒与钉耙同时落下,竟发出了金铁交加之声! “哎呦,猴哥你怎打到我耙子上了?” 八戒痛呼一声,只觉一阵手麻,不由自主的丢了手中钉耙,一屁股瘫坐在地喊道。 “啊呀!嗷!” 这呆子刚叫完屈,没个一弹指的功夫,竟又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捂着屁股大声哀嚎起来! 但猴子见了他的惨状,眼神一厉,却不往他处赶,反扭腰去护陈启,还不忘暴喝一声道: “沙师弟,看住师父,那妖怪会遁地打洞!” 却原来,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说来也简单: 那女妖精见猴子八戒翻脸,慌乱之中,“唰”的一下钻入土中无踪无影了! 这也导致猴子与八戒势在必得的棍棒钉耙不仅没打着妖怪,反而互相撞了个正着,把八戒震的丢耙倒地。 而许是记恨八戒对其的戏耍,那女妖精躲在地下,还不忘给八戒的屁股狠狠掏了一下! 这一切映入猴子的火眼金睛之中,虽令他怒火中烧,但也未忘了陈启才是队伍里最脆弱,最馋妖的那个,八戒皮糙肉厚,一时没什么大碍,但师父被捉走可就麻烦了! 猴子的这一下提醒十分及时,因为就在沙僧听见暴喝声,将陈启及时背起时,下一刻,那女妖精就从陈启原来所站处钻了出来! 可恨,又是一个丑和尚坏我好事! 恼怒的瞪了一眼满腮红胡,靛蓝脸,身材高大又警惕的沙僧,匆忙自那棍棒钉耙一击下脱身,致使头上首饰脱落,披头散发的女妖精有心试着强抢唐僧,但又顾忌身后隐隐袭来的凌厉棍风。 她虽自觉不惧那孙悟空,但失了先手,刚刚又实在惊险,心神不定,根本不宜交手。 无奈之下,也只能贪恋不舍的看了那丑和尚背上,依旧不慌不乱,脸色坚毅的俊俏和尚一眼,把身子一幌,化阵清风蹿去了。 “好一个大胆的妖怪!” 猴子攥棒在手,有心追杀,又念及陈启的安危,八戒的伤情,最后只能恨恨咬牙,持棒跺了跺脚道。 “八戒\/二师兄,你没事吧?” 担心那女妖精杀个回马枪,沙僧背上陈启不撒手,只和猴子一同,三人围在了那趴地哀嚎的八戒身边关切问道。 “哎呦,哎呦,我的屁股啊!那个该杀千刀挨万剐的妖精啊!下作无耻,它捅我老猪的屁股作甚?” 还好,还有力气嚎,问题应该不大。 看着那捂着屁股,精力尚且满满,逮着女妖精痛骂的八戒,几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想道。 “来,八戒,别捂着了,让我们看看伤势如何。” 安慰的拍拍八戒肩膀,猴子难得的对这呆子如此和颜悦色道。 “猴哥啊,你仔细看看,可莫落下什么病根啊,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出恭?那天杀的妖精,哪有朝人这地方下手的?” 八戒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对猴子说道,说到一半,还不忘怒骂妖精一句。 可见,这女妖精随手一掏,给八戒留下来的阴影有多大! “放宽心,莫怕,真要是严重了,我老孙上天替你求一颗仙丹治伤就是!” 莫名觉得八戒这次受伤,可能与自己之前的“大话”有关,猴子心虚愧疚之下,对八戒直接承诺道。 而后猴子便脱掉八戒的裤子,掀开上衣,仔细瞧了几眼后,放松下来。 “呼,没事没事,没什么大碍,八戒身上穿的天衣,柔韧牢固,那妖精当时奔着逃命和抓师父去的,没下狠力,这衣服没破,他屁股上就是肿了一道爪痕。” 看着八戒那高高肿起,青黑一大片的屁股肉,猴子松了口气判断道。 还是那句话,八戒皮糙肉厚的,区区青肿伤,问题不大。 随即翻开包袱,取出药粉给八戒上了些药。 “猴哥啊,这伤好治的话,你答应我的仙丹还给嘛?” 知道连血都没出后,这呆子也不慌了,静待猴子上完药,拉上裤子后,腆着脸问道。 “你都知道这伤好治,还要什么仙丹?” 没好气的冲这呆子翻了个白眼,猴子扶着其爬上白龙马趴好,又在八戒一脸失望的时候,转身嘴角勾起道: “不过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老孙就给你带粒仙丹尝尝。” “真的?猴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八戒激动的抱住白龙马脖子,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的兴奋激动问道。 “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潇洒的背后一摆手,猴子正要去找师父商谈接下来怎么办,就听身后传来呆子的小声嘀咕道: “刚才在山下你就骗我了。” 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的猴子被八戒这句话闹的涨红了脸,有心想反驳几句吧,又因八戒受了伤,暂时不好与他计较。 当下也只能咬着牙,一步一脚印的重重走向陈启,心里在将八戒的那粒仙丹无限期推迟的同时,对那害他出丑的女妖精又多了几分愤恨。 该死的妖精,可千万别被我老孙给逮到啊!(咬牙切齿) “师父,这天杀的妖精会钻地打洞,又阴险狡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去那原先绑人的大树底下瞅了一眼,清晰看见一深长洞口的猴子,挠了挠头,有些烦躁的对陈启说道。 这下他是知道这妖怪为什么把自己绑得这么奇怪了,原来是方便她打洞逃跑! 自己先前瞧她黑气冲天,本想着速战速决,结果还是棋差一招,这是有备而来啊! 而被猴子询问,陈启一时半会也没了招,他也没听过西游路上,哪个妖怪是躲在地下,专门玩遁地偷袭的啊? 这又不是封神剧场,对面又不是土行孙!自己还能去哪请个惧留孙给她来个指地成钢不成? 等等,指地成钢? 还在沙僧背上没下来的陈启眼睛一亮,期盼的对猴子问道: “悟空,你会指地成钢这个法术或者神通吗?” “指地成钢?那是什么神通?师父你听说过?” 猴子被陈启问的一脸茫然,自己本事虽然不小,也有不少手段神通,但里面可没这个啊! “啊,没事,可能是为师记错了,我再想想。” 陈启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笑了,摆手无奈道。 果然,跨作品神通大概率不互通…… 虽然“指地成钢”被收录进了三十六天罡神通里,和七十二地煞神通相对应,也在《西游记》的同人\/前传《封神榜》里出现过…… 但严格细究起来,确实都不是一回事。 地煞七十二变,与地煞七十二神通,三字之差,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 第214章 金鼻白毛鼠! 第214章 金鼻白毛鼠! 所谓的三十六天罡法,斡旋造化,斗转星移……与七十二地煞术,通幽,移景,借火,禁水…… 那都是后来人根据神话传说,整理出来的一种说法,和猴子与八戒的天罡地煞数变化不是那么一回事。 甚至猴子本人的神通也被收录进去了,例如法天象地就位列三十六天罡法之一,而猴子日常的拘神遣将,则在地煞术之列。 后人偶尔会被这相似的名字误导,以为猴子学的就是七十二术,八戒学的反而是三十六法,法比术强,八戒这呆子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其实和《封神榜》一样,先后顺序其实都比较反直觉与牵强附会。 当然,陈启对里面的调调也不是太清楚,只模糊有个印象,且他问过猴子,八戒,更是与二郎神亲自接触过,知道这位杨二郎额头上没有第三只眼。 所谓的封神大战,商周之争,在这个世界里,也没那么夸张。 倒是那位吞日神君……其实还挺和善的,由怒搓狗头的陈启竖起大拇指认证。 不过话说回来,一法通万法明,陈启真要想复刻这一手神通,也不是没有希望。 让猴子去找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磨上一磨,还真能被磨出来。 没有这门神通?现场自创就是,大神通者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条条框框,包括猴子自己,时间足够,也不是不能研究出类似的手段。 只是为了一个会打洞的妖怪,这样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陈启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先将那女妖精的身份锁定,而他唯一能想起,且能沾上边的“嫌疑犯”,大概也就是那只金鼻白毛鼠? 老鼠会打洞,很符合常理,而且还是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能馋他身子,更合理了! 唯一不太符合陈启印象的就是,这老鼠精不是在寺庙里刷新的吗? 怎么这一次会跑老林子里来玩这老掉牙的手段? 放荒林里绑上五天五夜还神满气足,面色红润……到底是这世界的凡人确实如此夸张,还是这群妖怪根本就没把凡人当人看? 给出的说辞过于离谱罢了,还和红孩儿的谎话高度重合…… 敢情还都有套路模板是吧? 心头有些无语,陈启将手搭在沙僧肩头,皱眉沉思,想到白鹿精都会闻风而逃了,那老鼠精提前登场,而且会打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回忆”也不怎么靠谱。 既然如此,先假设其确实为老鼠精,那么自己这一难里……又要洞房花烛了? 神情有些微妙的撇撇嘴,想起那老鼠精黑夜探出白骨爪,在小和尚光头上留下道道血痕的场景,陈启就对接下来可能的“洞房夜”没了兴趣。 而且现下也没决定性的证据,证明那妖精就是金鼻白毛鼠,万一只是个会一手打洞绝活,打酱油的寻常妖精呢? 西游路上山多林深,除了陈启有印象的八十一难妖王,可还有不少别的闲散妖怪! 习惯性的占山为王,占路作祸,吞吃过往行人,逼迫他人血祭的无名妖怪,猴子铁棒横扫的没有三千,也有八百! 一念至此,陈启也就对正等着他回话的猴子正色道: “悟空,那妖精颇有些手段,不好拿她,但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不如先唤来此方土地,问问她是何方来历?” “若能问得洞府所在,跑得了和尚,咳咳,左右不能弃置家业,我们上门堵她,总能除了这祸患。” 早已从猴子那里得知,这妖怪身上黑气冲天,即使不是金鼻白毛鼠,也是个没好到哪里去的恶妖,陈启出谋划策起来,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先确认身份,是老鼠精就准备届时上天摇人,不是就让猴子直捣黄龙,直接送她去西天见如来忏悔! “师父说的在理!” 猴子神色一动,喜滋滋的点头相应,将驮着八戒的白龙马牵来,让沙僧看顾好一弱一伤的两人,转身掏出铁棒,掐诀念咒后,顿地一敲,便将此地山神土地唤了出来。 “大圣!” 两个小老头儿自地里打着旋的钻出,便忙跪伏行礼道: “小老儿乃此地山神\/土地,不知大圣有何吩咐。” “起来,无需下跪,我唤你二人前来只为询问一事,刚才有只会打洞的女妖精,在此阴谋哄骗我师徒。 被我们识破后,遁地而逃,还伤了我家师弟,你们可知那妖怪来历?洞府又在何方?” 随手提溜起跪倒的两个小老头,猴子一屁股坐在一旁担子上,收起铁棒,大咧咧的撑手张腿问道。 “这……” 山神和土地惊讶的看了一眼那躺在马上,哼哼唧唧的八戒,脸色一慌,忙拱手道: “大圣,那女妖精想是外来的,我等山中虽有小妖,俱不成气候,莫说伤到天蓬元帅了,更是绝无在大圣手中逃脱的本事!” “不是这山里的?” 猴子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那你们可知晓左近有没有此等妖怪?那妖精本事不凡,定有名气!” “敢问大圣,那女妖精姿色如何?” 山神土地两人眉宇间浮现思索之色,忽的山神眼睛一动,拱手问道。 “姿色?嘿嘿,漂亮的很。” 瞥了一眼捂着屁股的八戒,想到这呆子先前因女妖精美色,主动上前调戏妖精,结果惹来报复的苦果,猴子嘴角勾起,捏着下巴笑道。 “若如此……既会打洞,又本领非凡,能在大圣手里逃脱,还长得艳丽,怕是那陷空山的妖精了!” 山神得了猴子回答,脸现恍然,以手指向南边答道。 “陷空山?是何地方?那妖精洞府又在何处?速速说来!” 猴子眼中精光一冒,直觉逮住了正主,掏出铁棒顿地,追问而道。 “其离此南方约千里处,里面还有个洞,唤作无底洞,据传就是被妖精挖出来的,大圣所言那妖精擅长打洞,怕就是自那里跑来的!” 山神慑于猴子气势,忙将腰一弯,小心翼翼答道。 “千里之外?” 听到那妖精洞府离此甚远,猴子眉头再次皱起,他来去自是轻松,可师父凡躯不可轻动,八戒又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沙师弟光看护两人就已经有些吃力。 若他再去陷空山降妖,出个什么意外,被绊住手脚,让那妖精跑来偷家怎么办? “你二人可知晓那妖精更多消息?” 猴子又将目光移向二神,试图找个别的法子降妖。 譬如打听出妖精跟脚,直接请人来降她? 可自己先前在山下放了大话,转眼就去摇人,是不是不太好? 瞧着那“威名赫赫”的孙大圣眯起双眼,眸中光影不定,二神只觉腿脚莫名发软,伏地慌张道: “大,大圣,那妖精非是此地生灵,我等也只是听闻过一二名声,别的实在不知啊!” “嘁,不知就不知,这么慌乱作甚,我老孙又不会吃了你们,罢了,你们先回去吧。 哦,对了,莫忘替我老孙看着点地下,省的那妖怪暗中前来袭掠我家师父。” 没能打探出更多消息,猴子失望的摆摆手,重收起金箍棒,又看着战战兢兢的二神,继续烦躁的挥手,打发这二神离去道。 “啧,这该死的妖精,竟然还不是个‘本地妖’。” 看着那二神如蒙大赦,急急钻入地的身影,猴子搓了搓猴头,起身扭头,看向身后的陈启几人无奈道。 “这天杀的妖精,好好的日子不过,跑上千里来捅她猪爷爷的屁股!哎呦,真是没有天理!” 八戒捂着屁股,闻言也是怒骂一声道。 “好了好了,那妖精洞府既然离此甚远,想来退去之后,也不会再来了,我们还是继续西去为妙,总不能为了提防一个妖精,在此空耗良久吧?” 陈启此时站了出来,笑吟吟的对着徒弟们道。 可那恶妖未除,在此继续为害一方怎办? 且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妖精若是趁大家不备…… 听到陈启所言,猴子眉头皱起,正要提醒,就见自家师父脸上的笑意之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而猴子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能让一个妖精千里迢迢,堵在他们前面,施展诡计,硬是想要凑近他们一行人,还能是为的什么? 肯定是那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师父身上的唐僧肉啊! 甚至参考那蝎子精,杏树精,还可能是馋师父的元阳! 不然呢,馋他孙悟空的大铁棒,八戒和沙僧的钉耙宝杖,嫌自己活得久了? 师父这是以身为饵,想要“钓鱼”啊! “嗯,师父说的是,区区一个会钻地的小妖,哪值得我们费大力气收她?走走走,还是早日取得真经为妙。” 猴子眼珠子一转,点头而笑,会意的牵过白龙马,挑起八戒和沙僧的两份担子,护着背上陈启的沙僧,一路西去。 沙僧对此无有不可,皆听师父和大师兄做主,默默无言。 八戒倒是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因“私人恩怨”,强求留在此地降妖,再说了,那妖精住在离此地千里的陷空山,待在这里也没用啊! 于是也只能趴在白龙马上,气嘘嘘的小声嘟囔,唾骂那个天杀的妖精。 ………… 西行取经的队伍刚走没一会儿,那地上便突兀的探出半截美人来。 披头散发,却难掩姿容俏丽,不是那设伏不成,险些送命的女妖精,还能是谁? “这唐僧与孙悟空好狠的心!将我打退不说,竟还想着斩草除根?!” “这是哪门子的和尚?幸好姑奶奶我洞府离此甚远,那孙猴子有师父师弟拖累,又取经心切,不然被他打上门去,我虽不惧,但到底也有些麻烦!” 望着那西去师徒开辟出来的小道,女妖精想起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正经”佛门中人,咬紧了银牙,只觉这群和尚莫名有些邪性。 但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财帛动人心,思及自身的本事,和那唐僧的宝贝之处…… “那唐僧虽狠辣无情,不似个佛门子弟,但远远观之,确实还是个童身,一点元阳未泄。 又都说他是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与他交合,定能助我入那太乙金仙之境!” 女妖精的目光幽幽,眼波流转,舔了舔嘴唇,眉宇间显出坚定之色,以手抚容,娇媚笑道: “哼哼,虽然有点棘手,但老娘我再略施小计,也不是不能将其掠入手中。 且这唐僧虽然不像个出家人,但身上的几分英武气也不错,与我那个哥哥有些神似,嘻嘻,这样想来,奴奴竟然还有些小激动……” “对了,还有那头死猪,这婚宴之上,岂能缺了三牲?刚好拿他的猪头当祭品,供给父兄!” 正想到某种奇妙之事的女妖精,脸色红润几分,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可忽的,八戒那种憨笑的黑丑脸闯入脑海,气得女妖精睁开眼睛,杏目圆睁,狠狠的捶了下地面,咬牙切齿气道。 八戒恨这女妖精不讲武德,偷袭他的下三路,女妖精还气这丑黑猪不要脸皮,故意戏弄于她呢! 而且八戒那嘴上不饶人的嘟囔,可全被女妖精听进去了! 可想而知,八戒要是真落她手里,在变成猪头供品前,恐怕屁股还得遭更大的罪…… “哼,还想留着屁股出恭?” 女妖精恶意满满的露出口中尖牙,咧嘴一笑,“噌”的一下,化风离去。 至于被猴子叮嘱看哨的山神土地? 嗯,他们要是能发现女妖精的踪迹,也就不会还在这里当小神了。 陈启几人倒是不知那妖怪也是胆大,明面上虽化风离去,实则是又潜入地下,藏到了他们左近偷听。 但这些都是小事,无关痛痒,反正自陈启确认这妖精身份后,在他心里,这就已经是个死妖了! 陷空山,无底洞! 要是换成旁的妖怪嘛,陈启还真不能通过这两个名字猜出身份来。 可在已经怀疑这妖精是金鼻白毛鼠的时候…… 拜八戒所赐,某个来自陷空山无底洞的白毛老鼠精可是鼎鼎大名! 既然如此,那陈启也就放心了,像这种“有名”的妖王,不达目的(不送完命),誓不罢休。 咱们继续慢慢玩! 第215章 镇海禅林寺 第215章 镇海禅林寺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向西而行,又因为八戒负伤,沙僧坚持要背负陈启而行,猴子不得不一边双肩挑起两个担子,一边持棒挥劈,在这深林之中,扫出一条前路来。 “嘿嘿,猴哥,辛苦你了,这下又得开路又得挑担的。” “唉,都怪那天杀的妖精,不然我老猪怎么也能帮你分分担子。” “欸!猴哥,你看你看,那边有个榛蘑!好吃的哩,采来晚上煮野菜羹正好用的上!” “怎么就没有?你仔细瞅瞅,对对对,就是那,再往下挖挖,不就是了?嘿,我老猪这鼻子可没出错过!”…… 一路上,八戒趴在白龙马背上,脸上虽然因为那路途颠簸,牵扯到了屁股伤,痛的龇牙咧嘴,但嘴上不停歇,要么在小声逼逼,痛骂女妖精。 要么碎嘴子的和猴子胡咧咧一些杂七杂八的,暗暗揶揄着猴子平日里最烦挑担子的活计,结果现在不仅得背两个担子,还得负责开路,简直就是亏到姥姥家了。 要么就是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不亦乐乎的指挥着猴子把他平日里的活计干了——翻挖野菜,采集菌蘑,好用来做饭,或者拿去贩卖换点银钱加餐。 反正猴子是被这呆子给闹麻了,一开始还能耐住性子,顺手帮他采些菌子野蘑,可在被几次三番的逼逼叨叨后,咬牙自担子里翻出一包干粮,狠狠的砸向了这个嘴不能停的呆子。 别念了!我老孙也是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呆子这么会唠叨? 路上的妖精加一起,都没你这个呆子会烦人! 八戒喜滋滋的接住包袱,顺手翻出里面的杂粮饼子后,就往大嘴里塞去,结果一边咀嚼着嘴里香喷喷的大饼,这呆子竟忍不住还要张口欲言…… 好在有猴子那泛着血丝的红目投来,这才让呆子及时闭嘴,明白再皮下去,恐怕要惹来一顿毒打,讪讪而笑着,老老实实吃起了自己的大饼。 而在这一插曲过后,一行人慢悠前行,赶在天黑前,走了约摸二三十里,竟碰到了一处残垣断壁的禅寺。 远远望去,苔藓爬墙,蒿蓁满径;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倾颓。断砖破瓦十余堆,尽是些歪梁折柱。前后尽生青草,尘埋朽烂香厨。四下墙垣皆倒,亦无门扇关居。 白鼠精原本的刷新地? 看见那残破的和尚庙,陈启捏住下巴,心头闪过思绪。 既然已经确认这一难的妖王真身,那遇见这破庙也就在了陈启预料之中。 虽然不清楚为何顺序出现了颠倒,原本应该有惨遭妖精毒手的和尚坐镇的寺庙变成了荒废野寺。 但这些都无足轻重,没了那些小和尚,不仅方便了猴子降妖,也省了陈启替他们安危的操心。 “师父,这正好有座破庙哩,今夜借这残庙栖身,明日再赶路如何?” “不妥,那妖精不知道有没有贼心不死,二师兄,你且忍着点痛,大家连夜赶路去罢。” 八戒见了那破庙宇,眼睛一亮,也不顾先前猴子的闭嘴警告了,喜滋滋的开口说道。 在这白龙马背上趴着,不用走路,确实舒服,但对于屁股上有伤,不能随意动弹的八戒来说,就有点遭罪了。 而且等落地扎了营,又能指派起猴子烧火做饭,岂能让八戒不乐? 只是一旁背着陈启的沙僧,闻言却机警的扭头张望了一下,出声劝阻道。 在沙僧看来,师父和大师兄既然都想着赶路西去,不愿与那妖精多作纠缠,那与其留宿此地生出是非,还不如加把劲,连夜远离呢。 毕竟一般妖怪都有着各自的地盘划分,那妖精不远千里来此设伏已经算捞过界了,总不能还敢一路穷追不舍吧? “呵呵,无碍,沙师弟,八戒既然想在此地留宿,那就在这里住一晚就是,我老孙辛苦一些,夜里守下,谅那妖精不敢上门来犯。” 沙僧虽是好心,可猴子与陈启早有默契,专门在“钓”那女妖精,如何会连夜赶路? 且夜黑风高,纵使猴子时时戒备,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护住陈启。 如此一来,还不如在这破庙里对付一宿,“守株待兔”呢! 见大师兄表了态,背上的师父也未出言制止,沙僧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未多言,牵着白龙马,背着陈启,老老实实踏入了这座破庙。 而猴子则是与陈启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皆露出几分笑意。 这荒庙着实残破,自外看,已经是屋破殿塌,可迈入里面,一行人才发现情况更甚,那些东倒西歪,零零落落的生苔烂木门且不说,就连那佛祖与观音菩萨的金身像,也尽数腐朽成泥,瘫倒一地。 师徒四人好歹还是群和尚,见状虽然感叹了一句世事易变,金身神塑也不能永远不朽后,心里再没了什么波动。 但看在佛祖和菩萨的面上,还是自包袱里掏出了几枚手搓的檀香,虔诚礼拜后,点燃祭上。 礼拜完毕,几人继续朝荒庙里面走去,这里面虽然大部分都塌完了,但总有些漏网之鱼尚存,剩些残屋片瓦可供遮身。 只是荒庙里面的路况实在堪忧,青草遍地也就算了,便是曾经的青石板路,也被泥瓦覆盖,草根顶裂,白龙马自己走起来都不方便,更别说背着八戒了。 所以沙僧也只能放下陈启,和猴子一左一右的护住围住,再将八戒搀起,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庙深处。 “咦,这还有一口大铜钟,猴哥哎,你说你把他融成铜锭带上,能换好多铜板?” 穿过二层门,路过那塌倒的钟鼓楼,见到一上半截雨淋发白,下半截土气染靛青的铜钟,八戒大耳朵一扬,乐呵呵问道。 “呵,我把它融了,你来背走?再说了,这庙虽然破了,焉知还有没有主?” “我们路过在此歇歇脚也就罢了,你这呆子敢动人家的铜钟,也不怕主人家报官,把你送进去享受享受牢狱之灾!” 猴子随意瞥了那铜钟一眼,扭头对八戒冷笑说道。 这呆子仗着有伤在身,简直不把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絮絮叨叨的,烦死猴了! 虽然暂且只能将账记下,等他伤好了再一笔笔算清,但也不妨先收一笔“利息”! 瞧着猴子眼里那蠢蠢欲动的不怀好意,八戒也不是真傻子,忙将脖子缩了缩,强拉着沙僧凑到陈启身后躲起后,讪然出声道: “呵呵,猴哥,我老猪也就是那么一说,玩笑话,玩笑话,当不得真。” “咚!!” 也就在这时,那铜钟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八戒冒犯了,当着四人的面,无人自动,忽喇喇的嗡响一声。 “娘嘞,这钟成精了不成?” 八戒被这钟声一惊,脚下扭动,虽有伤在身,还是尽量和沙僧一起,捂着屁股,将陈启护在身后道。 “呵,不是铜钟成了精,是有人作怪。” 早有所料的猴子咧嘴一笑,指了指地上滚出的半块残砖,转身对那庙深处喊道: “喂,别藏了,你是此地的和尚,还是过路的行人?我等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取经的和尚,没有歹意,更不是妖怪,只是途经贵地,借此宿身罢了。” 过了一会儿,许是见一行人颇有耐性的站在原地不动,更有陈启这个人模人样的也上前喊了遍话。 那里面才响起一道哆哆嗦嗦的人声来道: “你们真是和尚,不是妖怪?” “真若是妖怪,你焉还有命在?莫在里面抖了,快快出来与我等见过吧,顺便还能给我们讲讲,这庙是怎么衰败成这个样子的?” 猴子见状,放下担子,叉腰笑骂了一声道。 而那里面的人似乎也觉得猴子说的有理,小心翼翼的自残破砖瓦里猫腰钻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行人几眼。 在清晰望见猴子三人的相貌后,哆嗦了一下,但倒未扭头就跑,在看见陈启的那副好卖相,尤其是看见那一身僧袍,光溜溜头皮,给了他一股亲近之感后,方才壮着胆子,上前行礼道: “我是这寺里侍奉香火的烧火道人,见过几位老爷。” “算不上什么老爷,就是群行脚僧罢了,不过也是稀奇,这庙都破成这样了,你还留下来管甚么香火?” “无人拜寺烧香,捐献香火钱,你一个人吃饱肚子都费劲吧?” 看着眼前身材瘦小,面目黑丑,自称烧火道人的家伙,猴子随意摆了摆手,好奇问道。 “老爷果是从外面来的,不晓得我寺里的情况。” 名为烧火道人,实则和杂役没两样的道人弯着腰,赔笑答道: “我这寺庙名字,乃是镇海禅林寺,也曾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寺,只是近几年来,山里来了一伙强人。 天色清明时,就沿山打劫,搜罗物资,待到天阴起云雨时,又来寺里藏身。 且他们也有些肆无忌惮,心无鬼神,到了寺里,把那佛象推倒垫坐,草绿木植搬来烧火。” “寺里的法师们性情和善,不愿与他们纠缠计较,便借一些施主之力,在里面新起了新寺,将前面的破屋房都让了出去,那些强人虽然狂悖,但也不敢将事做绝,从此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吧。” 和强盗平分一地,互不相扰,我咋觉得十分可疑呢? 陈启听完那道人所言,眼睛眯起,心头只觉有些不对劲。 这强盗剪径,一般来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且道人也说了,这群人不信神佛,佛像想拆就拆,绿植拿来就烧。 完全不见寻常老百姓对鬼神的敬畏,既然如此,还留着你们这群和尚作甚? 倒不是陈启见不得人好,而是按照常理而言,除非这寺里的和尚穷的叮当响,不然强盗怎会舍得送到嘴的肥肉? 要知道,和尚占地建寺,因为那些有的没的各种原因,除了那些恪守清规戒律的“异类”,或是出门在外,磨砺自身的苦行僧,基本就不会太缺钱花。 而且还有实力靠化缘建新寺,这都不只是肥肉了,恐怕完全是肥的流油! 既然如此…… 那所谓的强人,真的只是一群外来的盗匪吗? 呵呵,借寺庙栖身,白日是招待宾客,大慈大悲的和尚僧侣,晚上黑布蒙面,闯入出手阔绰的善信家里,打家劫舍的贼子,他们路上可不是没遇见过! 那一次歹人见他们是外来的和尚,无依无靠,还想直接下药,迷倒他们,杀了之后拿度牒,好招揽更多强人进寺伪装! 当然,下场无需多言,直接被猴子看破,一棍一个,当着大雄宝殿里佛祖的面,直接清理门户了。 那这一次呢? 若有所思的和猴子默契对视一眼,猴子瞥了一眼道人示意,陈启却暗暗摇了摇头。 若真是藏污纳垢的一窟贼窝,届时顺手清理了就是,若不是,也可找出真正占山的土匪,瞧瞧他们的底细。 看看是无可救药了,还是被逼成贼,还是罪不至死,都有法子办他们。 但现在主要目标依然是那金鼻白毛鼠,暂且不宜节外生枝,更不应进他们的真正寺门。 明知有妖精在暗中觊觎,还非要凑过去,岂不是在害人? 若非之前瞧着庙宇荒废,不像有人的样子,陈启估摸着都不想进来,省得牵扯无辜性命。 “那你好端端的砸钟作甚,老猪我有伤在身,差点被你吓得跌倒,伤上加伤哩!” 八戒浑然不知自家师父和猴哥心思百转,已经怀疑起了那镇海禅林寺,只是揽住沙僧肩膀,摸了摸那仍作痛的屁股,“嘶”起一口凉气,不满的对道人说道。 “老爷容秉,自那伙强人毁坏了这前寺的屋舍后,这山里的妖邪也多了起来,一个个的也是胆大,常来此嬉戏。” “我也是听见外面动静,怕是妖精作祟,才以砖石击钟,看能不能把他们惊走。” 烧火道人搓着手,一脸无奈的对八戒弯腰讨好笑道。 嗯,到底是只听见了动静,还是被某三人惊鸿一瞥的面目所惊吓,才敲击大钟,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216章 洞房花烛夜! 第216章 洞房花烛夜! “老爷,可需我引路,带各位去我那禅寺歇脚?” 略带心虚的糊弄完八戒,这烧火道人躬着腰,对陈启一行人里,似乎是领头的陈启,态度谦卑的问道。 “嗯……暂且不用,我等是过路的行脚僧人,明日或许就要走了,不好打扰贵寺,今夜在这外面留宿,明早入寺参拜我佛就是,多谢小兄弟好意了” 陈启原地稍一沉吟,便对道人笑答道。 他现在身上还有一大坨晦气未除,就这样带进寺庙里,实在是对那些僧人小命的不负责。 虽然有些怀疑这庙里的和尚不太像良人,但到底还未确认,猴子还要一同护住他们,可这样一来,又难免会束手束脚。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暂不打扰,各自安好就是。 烧火道人没想到陈启放着好好的禅房不住,竟然青睐这前院破破烂烂的残房片瓦? 要知道,他因相貌黑丑,又是寺里待遇最低的烧火道人,不被人待久,这才被派来干苦差事,侍奉残留的佛像香火。 可这前院都烂成这样了,还看个屁的香火啊? 说到底,不过就是让他在此做个眼线,那强人要是打上门来,好给寺里的和尚通风报信罢了。 其中要是一个倒霉不注意,第一个祭刀的就是他。 平日里那些僧人一个个都对这前院避之不及,如今难得来了个外来的和尚,听完他所讲的,不仅半点不害怕,还敢留宿前院? 不愧是从那个甚么东土来的高僧! 意外捡到四个伴的烧火道人眉眼一扬,看陈启四人那是越看越顺眼,就连猴子三人在他眼里也变得慈眉善目起来——今晚守夜总算不寂寞了! 于是道人忙将师徒四人带到了里间,正是他平日里栖身,连门都不剩,只用木砖遮掩的残存小屋。 又用自己的扫把,被褥,替他们打扫出一小片足以打地铺的地方,这才转身急匆匆钻向了更里面的禅寺。 来了一群外来的和尚,于情于理,他都要去和禅寺里真正管事的和尚通报一声的。 而八戒和沙僧虽然也不太理解自家师父放着好端端的禅房与斋饭不要,非要在这破烂地方睡一夜。 但也未说些什么,除了八戒只能趴在地上养伤外,手脚麻利的沙僧、猴子两人,已经赶忙搭起了篝火架子,吊上了水壶。 待到那烧火道人喜滋滋的回来时,猴子在八戒的指派下,用沿路采来的野菜,混着些许米粒,连晚饭都快煮出来了! 分了那推辞的道人一份,师徒四人吃完野菜饭,稍做洗漱,便就着屋外越发暗沉的夜色,悠悠入了梦乡。 “嗯?” 抱臂睡在外侧的猴子忽喇睁开双眸,一丝丝金光在其中闪过,映得猴子神色愈发威严凌厉。 “嘿,果然忍不住了。” 悄摸摸自语一句,听到外面细微动静的猴子嘴角勾起,于无声无息中起身,翻身出了那残破的屋舍,掏出金箍棒,直奔那妖孽所在。 “呵,都说那孙悟空奸猾似鬼,十分的难对付,今日一观,名过其实也,老娘略施小计,他不就乖乖上当了?” 东边的妖精果然都是一群废物! 送到嘴边的唐僧肉都吃不上! 一道姿色非常的女子飘然而至,站在陈启所睡的屋房外,低笑一声,洋洋自得道。 而仔细观之,此女与那白日里哄骗众人的女妖精有着几分神似,不是那妖精又是谁人? 只是先前为了骗人,这妖精收敛了几分姿色,如今不作掩饰,竟然更加貌美了数倍! 但这月下的美人亭亭而立,也不是没有美中不足之处,她那左脚上的花鞋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仅剩了白色的鞋袜套在那三寸金莲之上。 平白的破坏了清纯端正,反显得有几分妖媚了。 “我那障眼法也瞒不得那孙悟空几时,还是得速拿唐僧归家才是,只可恨那山神多嘴,竟敢泄了我的洞府,恐那孙悟空追来,坏我好事!” 女子脸色一转,又暗骂一声,忙将身子一矮,轻松自如的钻入屋舍,无视那默默酣睡的沙僧,道人,一把提起熟睡的陈启,正要架风离去。 只是待见到那趴在一旁,睡得正香,吧唧嘴的八戒,女子柳眉倒竖起来,欲将其一并卷走做夜宵吧,估摸了一下这丑猪的腰围,怕是多了这个累赘,半路就被那孙悟空追上了。 可要是就这么放过他吧…… 白毛鼠精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那陷空山无底洞足有三百里方圆,纵使那孙悟空神威通天,一时半会又如何奈何得了我?’ ‘待我成就好事,修成太乙金仙,这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得?届时去天上寻找父兄,随便安排个差事,不也快活逍遥?’ ‘至于这丑猪头,暂且先收几分利息,待来日我成佛作祖,位列仙班,再拿他炖了,煲一锅猪骨汤!’ 白毛鼠精眼中划过丝丝缕缕的渴望与期盼,又突兀转为阴狠,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踹向八戒那“饱经磨难”的屁股后,转身摄起陈启,鸿飞冥冥,转眼就回了陷空山洞府,安排小妖备起了婚宴! “我的娘嘞!!” 也在这时,八戒一声惨叫洞彻云霄,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左近山林里的窸窸窣窣声尽数压制,群鸟惊起,百兽仓惶,就连那豺狼虎豹,都被吓得一哆嗦,惊疑不定的看向禅院之处。 而猴子起身追逐的妖怪身影也被他终于赶上,一棒打落,变成了一只绣花鞋! ………… “长老?” 因那山神泄密,生怕猴子打上门来坏好事的白毛鼠精一落地,就有些急不可耐的招呼起来。 先是将摄来的陈启扔上自家床榻,出门安排了门下小妖备宴点喜烛,将洞府装扮热闹后,洗漱打扮了番,便盈盈而来,用那甜腻腻的嗓音,靠向床上似乎还有些晕头转向的陈启道。 晃了晃头,眯起双眼,借着那昏黄烛光,陈启也总算看清了这今夜精心打扮后的女妖精: 发盘云髻似堆鸦,身着绿绒花比甲。一对金莲刚半折,十指如同春笋发。团团粉面若银盆,朱唇一似樱桃滑。端端正正美人姿,月里嫦娥还喜恰。 “长老,我美吗?” 女妖精眉眼如丝,蹭到陈启近前,葱指前伸,摸到陈启胸膛僧袍之上,勾勾画画之间,巧笑问道。 “美,确实美。” 陈启似乎也被这灯下的美人所惊艳,迷迷糊糊的点头答道。 “哈哈,那长老今夜就与妾身成婚如何?长老仪表堂堂,小女子也可称得上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正是那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 女妖精捂嘴娇笑一声,一手搭在陈启肩头,媚眼盈盈的抬头看向陈启,吐气如兰道。 “这,这,贫僧还有那西行取经的重任在肩,女施主的好意,贫僧也只能心领了,还望女施主发发善心,放贫僧离去吧。” “不然我那大徒弟孙悟空,有着降龙伏虎的大神通法力,届时打上门来,伤了女施主就不好了。” 陈启的脸上出现挣扎之色,最终闭目偏头,不再去看那搔首弄姿的女妖精,咬牙低声道。 我道这唐僧有多么洁身自好的坚定,原来也是个六根不净的普通和尚! 想来往日里能保住元阳,都是没遇上和老娘一样漂亮主动的? 那日所见的狠辣,恐怕也只是因孙悟空站在一旁,狐假虎威? 心里轻哼一下,再次鄙夷了番东边妖怪的无能,女妖精觉得眼前的唐僧似乎也没那么香了,失去了让她喜爱的本质,只剩了一副臭皮囊。 和她往日里引诱的血食没什么两样! 不过,元阳还在不就成了吗? 五指勾拢,一路自陈启的胸膛划到下颌,微微用力,将这偏头闭目的和尚扭过头来,女妖精轻笑一声,凑到耳边,吐出丝丝缕缕热气,以那能勾起人心底麻痒的妖媚嗓音道: “真经再好,又哪及得上我半分?长老安心坐好,等我与你行过成亲礼,一番欢好之下,包你心中再无西天灵山!” “嘻嘻。” 伸出那粉嫩红舌,轻轻舔了舔眼前耳垂后,女妖精放肆一笑,转身飘然没了踪影。 而床榻上的陈启突得面红耳赤,尤以那被“祸害”过的耳垂最甚,似乎被这女妖精的突然袭击,弄得“娇羞”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小妖端着一道道素菜水果入门,摆在那八仙桌上,更是在暗暗打量陈启的同时,手脚麻利,飞快布置好了喜烛,红纱,张贴那剪纸囍字。 到最后,奉上一尊锡酒壶,两个小巧的金杯后,才低头弯腰的齐齐退出了此间屋房。 轮到那换了一身薄纱的女妖精再登场,扭着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子,媚眼如丝的坐到陈启身旁,提起酒壶倒酒道: “唐僧哥哥,且与我饮了交杯酒,拜了高堂,就赴洞房极乐去也。” “哦?你还有高堂在世?” 陈启犹豫再三,似乎在女妖精的注视下,不得不接过了那满满当当的金酒杯,“羞答答”的疑惑问道。 “呵,好哥哥先饮,妾身便带哥哥去看就是。” 女妖精笑而不答,伸出玉臂,蹭过陈启那结实无比的臂膀,眼睛水汪汪道。 “好好好,我饮我饮,娘子莫急。” 陈启脸色涨红,似是受不了这美人的频频挑逗,连娘子的称呼都脱口而出了,粗豪手臂揽住那细嫩胳膊,豪迈的一仰头,将杯中酒水尽数咽下。 这唐僧倒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感受着那结实有力的臂膀,女妖精呼吸急促两下,娇媚道: “好哥哥可真心急,这交杯酒得两人共饮才是,如何有一人独饮的道理?再来再来。” “好,都听娘子的。” 陈启眼眸迷离,笑眯眯一口答应道。 于是女妖精又添一杯酒水,递与陈启后,双臂环衔,一具柔软娇躯,恨不得尽数贴了上去,这才在四目相对,“柔情蜜意”之下,慢慢咽下了那如兰如麝香气的红艳酒水。 “交杯酒饮过,好哥哥再与我拜一拜高堂,就可洞房花烛夜了呢~” 粉红嫩舌舔舐过唇边酒渍,女妖精毫不见外的揽住陈启脖颈,娇躯蹭了蹭眼前的俊俏和尚时,在陈启耳边低声笑道。 “那走走走,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启闻言,双眼一亮,兴高采烈的环住女妖精细腰,笑着催促道。 “呵呵,冤家这就心急了?” 似怒实喜的女妖精嗔了陈启一眼,葱白嫩手划过其脖颈,指甲微挠,留下丝缕麻痒的同时,牵住陈启的腰带,扯着他穿房过阁,到了一香烟缭绕的屋门内。 只见那后壁处,铺了一张龙吞口雕漆的供桌,桌上摆有一个大鎏金香炉,炉内有不尽的香烟馥郁。 上面还供养着两个牌位,一个大金字牌,牌上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略次些儿的,写着的是“尊兄哪吒三太子位”。 “这就是你说的高堂?” 陈启眼皮一跳,指着那两座牌位,声音略有高涨的问道。 “正是,此乃我义父义兄!” 走到了此间屋内,妖精的神色都端庄了许多,弃了陈启的腰带扣,看着那供桌,眼里闪过感激,骄傲,孺慕,贪恋等等不一而足之色,甜甜笑道: “想我三百年前遭了大难,幸遇了父兄开恩援手,方才保住一身性命,于是在此供设了牌位,日夜侍奉香火。” 三太子的义妹,李天王的义女,在这里做了妖怪?! 陈启眼皮再跳,看着女妖精身上清晰可见的弥漫黑气,显然是个作恶多端的妖孽,实在有些惊讶无比。 偏偏这妖精说的有模有样,眼里神色虽然有些怪异,但绝未作假。 这牌位上的香火厚重,也确是有不少年份,不像是临时造的假,扯的大旗。 既然如此,要不要看在三太子的面子上,饶了这妖怪一命? 拉倒吧,连一刹那都没犹豫,“陈启”心里直接就把这个念头丢弃。 这妖怪若是作恶不多,自己尚能饶她,大惩小戒就是,可如今已是罪孽缠身,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残害了几多生灵。 既然如此,如何能饶? 而且,师父可是早有叮嘱啊,要直接取她性命哩! 第217章 指地成钢? 第217章 指地成钢? 白毛鼠精哪里知道自己正虔诚上香的时候,身后的好哥哥正琢磨着要不要掏出棒子,当场给她来个棍棒碎天灵? 她只是将那精心准备的上等檀香,点燃后小心翼翼的插入香炉之中,后撤几步,看着那渺渺飘起的烟火气,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脸上再露带着几分娇媚感的笑颜糯糯道: “好哥哥,快来上香吧,等上完这香,娘子我这就与哥哥回了婚房,在床榻上,好好快活快活。” “好好好,这就上,这就上。”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供桌上的金字牌位,“陈启”笑眯眯的点头应道,随手抽出三根香来,借着那顶处红彤彤,明灭不定的上等檀香,引燃后笑盈盈的插入香炉之中。 看着“陈启”脸上的笑意,女妖精皱了皱眉,只觉这唐僧似乎对她的父兄有些无礼,不够恭敬。 但念到这家伙不过与她是“一夜夫妻”,待到好处到手,天明时分,和往常的那些骸骨骷髅没什么两样,便将皱起的眉头放下了。 呵呵,不过一将死之鬼罢了,我暂且先卖他\/她一份面子!x2 两人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双方心里竟然打着的,是同一份主意,或许,是先前那一杯交杯酒起了半分作用? 毕竟假夫妻也算夫妻嘛。 “心肝哥哥,快跟我来,我来告诉你叫什么极乐之境,嘻嘻!” 女妖精的声音愈发腻人,扑到“陈启”怀里,“娇羞”不已的贴近耳边吐气细语后,扯住袖口,便将似乎被迷的五迷三道,晕乎乎不知所以的“陈启”勾向了先前的喜房之内。 与此同时,天界云楼宫中。 难得休闲在家,手捧了一杯香茗,端端正正坐在桌椅上,翻开一本棋谱,滋滋有味观看着的托塔李天王,忽的打了一个喷嚏,险些将手里的茶水倾出,打湿这由文曲星等多个仙人编撰出来的最新棋谱! “怪哉,好端端的,怎会打个喷嚏?莫非是有人咒我不成?” 匆匆将宝贝棋谱拾起,看着上面没有溅上茶渍后,李天王松了口气,妥善收藏好棋谱,也没了再阅的兴致。 只那张威严的脸上眉头一皱,脸色一黑,惊疑不定的嘀咕了起来。 而后闭目掐指一算,脸色更黑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算出来! 可既能躲过他的测算,又藏头露尾,还在背后蛐蛐他的…… 不会是那个逆子吧? 李天王的右手猛然一抖,连忙看向那佛塔宝座,取了那金塔在手,这手抖的毛病才算治好。 “唉,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看着手中几乎从不离手的宝塔,无人的书房之中,李天王长出一口气,有些颓废的瘫坐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哪吒是个调皮的孩子,更是个天生不凡的孩子。 只因他生下来,左手上就有个“哪”字,右手上是个“吒”字,故此被天王取名“哪吒”。 那时,李天王觉得,此子或许会是日后振兴光耀他李家门楣的天之骄子。 他确实做到了。 但并不是以李天王想到的方式。 因为不过出生三天,哪吒就敢下海洗澡嬉戏,而后钻入海底,踢倒了水晶龙宫,搅和得东海不得安宁不说,这熊孩子还要捉住蛟龙,欲抽其筋为绳带玩耍! 这还只是区区出生三天的婴儿!就有如此的神威!如此的肆无忌惮!若是待到来日长成,无法无天之下,又会造成多少祸患? 面对来兴师问罪的老龙王,李天王面色涨红,抽出腰间宝剑,就要斩了这未来的大祸星,如今的祸苗。 可以小哪吒的傲气,面对拔剑相向的父亲,又如何会低声下气的求饶? 性格刚烈的他,愤怒之下,用不着李天王亲自动手,抽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就当偿还了父精母血,仅剩下一点灵魂,魂飞冥冥,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巧遇到那佛陀讲经,菩萨听法,感知到了小哪吒的怨气与求助,即以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重还了小哪吒性命。 而小哪吒被佛祖救活后,也未辜负佛祖的救命恩情,以自身神力,勤修神通,为惩恶扬善,法降了九十六洞妖魔。 只报答完恩情后,回想起曾对他拔剑的李天王,忿怒之下,回转家宅,欲杀天王以报血仇。 天王哪里是已经能降伏九十六洞妖魔的哪吒对手?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哪吒情愿自刎,天王哪怕宝剑在手,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这位天生神童! 于是天王自然被这位曾经的“孩儿”追杀的狼狈逃窜,四处负伤,艰难之下,才到了西方,寻了佛祖求助。 你既然救活了哪吒,那也得管他吧?不说自己也算是他的生身父亲,哪怕他剔骨还父,从此是陌路人了,这也不是追杀自己的理由吧? 自己可没做过恶!当初想杀小哪吒,那不也还没来得及动手? 而佛祖见了此景,不忍这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也觉这起事端里,两方都有些小毛病: 李天王一气之下,就要拔剑斩子,确实有些不智与凉薄,要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哪有当父亲的,因儿子犯了错就要喊打喊杀? 而小哪吒……他的问题也不小,下海净身不算什么,艺高人胆大,他生来不凡,纵使下海洗澡,也不至苛责。 但随后大闹水晶宫,嚷嚷剥蛟龙大筋嬉戏…… 这就是很明显的熊孩子性格了,但他不过是个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无人教导,仅凭天性好玩而动…… 连佛祖也不好说什么,且之后这孩子也不愧是李天王的孩子,一个一气之下要拔剑斩子,一个刚烈至极,直接拿刀上手以骨肉还父母恩…… 纯粹是一笔糊涂账,双方可以说是都有错,也可以说都没错,只是角度不同,立场也不同。 哪吒愤恨于父亲的无情,深感委屈,李天王又如何不惊惧于小儿子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于是,佛祖想着以和为贵,便赐了李天王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塔上层层有佛像辉映,艳艳光明。 又让哪吒拜塔上之佛为父,只要李天王持塔在手,就也还算哪吒父亲,不可无礼。 如此,才算勉强解决了这两父子之间的恩怨情仇。 而李天王着实担忧哪吒的武力神通,自此宝塔不离身,得了个托塔李天王的名号。 同一时刻,休沐在家的哪吒,先是在母亲处逗弄完了小妹,又在妹妹的哭嚎和母亲的驱赶下,乐呵呵的出了厅堂,去往演武场,活动活动身子。 但在那剑光绚烂,如羚羊挂角,无懈可击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直接打断了三太子的动作,剑光一歪,将那场上的靶子斜斜劈开。 “嗯?哪来的邪祟敢触本太子的霉头?!” 三太子持剑而立,柳眉倒竖,杀气腾腾的掐指四望,准备一旦找到那个敢骂他的妖孽,就去赏他一道斩妖剑光,好让他知晓,什么叫作三坛海会大神! 只是那左手是掐了又掐,眉头是越皱越深,只因为三太子一番测算,根本没找到那个让他打喷嚏的妖孽是谁! “可恶,本太子就不信了,还能找不出一个藏头露尾的妖孽邪祟?” 闲着也是闲着,本就没事干的哪吒发现此中蹊跷,倔强脾气上来,索性将手中斩妖剑插入一旁地上,自己则盘腿席地而坐,依依不饶的掐指推算了起来! ………… 再将视角转回“陈启”这边,此时的他,正在经历“香艳”的洞房哩! 女妖精一路携手搂腰的,和“陈启”推推搡搡间,娇笑着回了“婚房”内。 而一见了那喜被堆叠的床榻,女妖精再也忍不住了,将“陈启”一把扑倒床上,随手撩起身上薄纱,就朝心肝哥哥摸去。 女妖精脸上漫布醇红,主动得不得了,吞了吞口水,心头更是生出欢喜,开始期待起今夜这一起特殊的洞房花烛来。 只是…… 怎么毛茸茸的?! “嘿嘿,我的儿,你摸爷爷的尾巴作甚?” 却此时,女妖精耳边传来“陈启”那变了嗓音的笑语。 尾巴?什么尾巴?这唐僧竟然还懂些下里巴人的荤话? 不待女妖精细思,床榻之上,原本被压在下面的“陈启”一脚直踹,蹬得这妖精翻起的同时,腰身腾挪,跳下床来,咧嘴一笑,掏出根铁棒,就朝女妖精的天灵盖上狠狠打去! 唐僧一个凡人,怎会有如此武艺?! 被迫腾起的白毛鼠精心里一惊,身子一扭,抓住那放围帐的床栏杆,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铁棒一击。 再飘然落地,皱眉看向了“陈启”,不,应该说是孙悟空! “孙悟空!竟然是你?!” 白毛鼠精脸色涨红,此时看清了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和他手里的那根铁棒,心思急转之下,哪里不知道自己是上了他们师徒的大当? 掳来的根本不是香喷喷的唐僧,而是一只臭猴子! 可恨她还时时提心吊胆,生怕那猴子前来坏他好事,婚宴速办速决,结果她对着搔首弄姿,诱惑半天的“唐僧”,就是一直提防的孙悟空? “孙悟空,你找死!” 越想越气,恼羞成怒的白毛鼠精双手现出雌雄双股剑,煞气腾腾的直冲猴子而去! 前番是她失了防备,又被这猴头与猪头抢先偷袭,失了先机,这才无奈退去。 如今真刀真枪的对拼之下,她金鼻白毛鼠也未必就惧了这孙猴子,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来得好!” 猴子见状,也是眼睛一亮的豪迈笑道,他不怕武艺比拼,就烦这妖精一棒不死之下,又故技重施的打洞逃窜。 如今不仅不逃,还敢正面迎上,实乃让他欢喜! “砰砰!乒乓!” 只听那剑与棍击,叮叮当当,眨眼间就是一阵脆响,那白毛鼠精敢与猴子打斗,也确实有些斤两。 虽是遮拦不住猴子铁棒上的巨力,但一时之下,也仅仅落了个下风,不见败相! ‘不好,猴头凶猛,我不是他的对手!’ 甫一交手,白毛鼠精就明了这猴头是怎么护送的唐僧一路东来,安然无恙的。 无他,这猴子实实在在的是个武艺绝伦的顶尖高手! 心中生怯,白毛鼠精自然就没了和猴子再计较的心思,只想着先将这棘手的猴子摆脱,择机再掳了那唐僧而去,吞了元阳,成就好事。 他孙悟空还能时时刻刻,一丝不漏的护住唐僧不成? 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凤眸微眯,白毛鼠精也顾不得那些被打烂打碎的家具桌椅,以及闻声赶来相助,却被棍风棍影扫死的一众小妖了。 匆匆往后急退,脱下脚中绣花鞋,吹气念咒,叫一声“变!”,就将其变做本身模样,使剑往猴子脸上扑去,自己则悄摸再退两步,欲化清风而去。 “哼哼,故技重施?我的儿,你想往哪逃?” 白毛鼠精刚退两步,就听背后有风声呼啸,臭猴子那阴魂不散之声,也随之响起! 不好,这猴头也使起了障眼法! 眼中瞳孔一缩,看着那和自己绣花鞋“同归于尽”的猴头虚影,白毛鼠精就地一滚,狼狈至极的躲了那袭来的铁棍! 随后,心有余悸的白毛鼠精再也没了顾及面子的想法,趴在地上,双手扒地,就要以遁地打洞之法,逃出生天! “还想打洞?看你爷爷我的指地成钢!” 千钧一发之际,猴子大喝一声,喊出莫名让白毛鼠精心肝一颤的神通之名,随后…… 右脚变大,携着那万万钧神力,一脚跺向了地面!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座陷空山都被猴子一脚跺的地动山摇,以猴子那脚掌为中心,周边十丈之地也尽数塌陷而下,足足有三尺之厚! 白毛鼠精原本正要打洞的动作一顿,这地动山摇,晃的她身子不稳,不好发力不说,那塌陷而下的泥土,也就像被夯实了一般,隐隐有金光闪烁,根本挖不开。 这就是指地成钢? 第218章 病? 第218章 病? 谁说指地成钢就是非要用手指着一处地方化坚钢? 脚指也是指! 反正猴子自陈启那得了一丝灵感之后,结合自身神通法力,外加那么“一点点”大力出奇迹的信念,专门针对这个会打洞的女妖精,开发出来了一个新神通! 管它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就问你好使不好使吧。 而猴子看着那女妖精跌倒在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楚楚可怜样,也是毫不客气,呲牙咧嘴,拎起铁棒,就狠狠一跃朝那妖精身上打去: “妖精,看棒!” “啊!!” 可怜的白毛鼠精,先是心中胆怯,自乱了阵脚,后又因猴子使出的克制“神通”,一时心惊胆颤,心神晃动间,一个失神,竟就这样被猴子一棒敲死了! 一代妖王,仅剩了一缕残魂,飞去了阴曹偿罪赎孽。 而看着地上那俏佳人,先是头颅破开,流出丝缕红白,一张嫩脸苍白灰败,了无生息,随之又显露原形,变成了一只金鼻白毛鼠。 猴子扛起铁棒,随意瞥过之后,便寻摸起这无底洞里的小妖,将那些助纣为虐,身上泛冒黑气的统统打死挑起,丢在那金鼻白毛鼠尸身上。 随即放了一把火,将这贼窝妖精窟,付之一炬了账。 只是在烧了这地方之前,猴子的脚步一顿,眼珠子一转后,脸上挂起笑眯眯神情,转身去了那摆有供桌灵位的房间。 贼眉鼠眼的四处张望了番,一把抓起桌上两个金字牌位,塞进怀里,猴子方才满意的转身出洞,驾云直往镇海禅林寺。 “嘿嘿,拿了这两个牌位在手,改天就去李天王家里坐坐,看看能不能找他讨点仙丹琼浆耍耍。” 天际上,恰巧朝阳初升,照破万里阴晦,腾云而起的猴子,背对着那烈火绽燃的陷空山,留下一句喜滋滋笑言道。 ………… “师父!我老孙回来了!” 翻身落地,理了理身上被那妖精蹭皱巴的黄色僧袍,收起铁棒,喜气洋洋的大步踏入那废弃前院之中。 但是预想中的师父师弟恭贺声并未响起,往常总会回应一句“悟空辛苦”,“麻烦悟空了”之类的,师父那带笑嗓音更是无有听见。 这令猴子面上的神色一变,喜色敛起,脚步匆匆的直奔昨夜借宿之处而去。 好在猴子料想的最坏情况并未出现,刚到那白青铜钟处,一脸担忧的沙僧就已自破屋中钻出,看见了猴子归来,脸上的几分疲惫散去,但面对猴子的张口欲言。 沙僧却将食指伸于唇前“嘘”声,又摇头晃了晃,才将猴子一把扯过,拉到这废墟的一拐角处,才小声问道: “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那妖精是已经除了?” “我老孙出马,岂还会让那妖精跑了?只是沙师弟,你这番作态是为何?八戒和师父呢?” 随意摆摆手,将往日定会拿来大吹特吹,享受师父师弟吹捧的除妖功绩一笔带过,猴子反握住沙僧手腕,神色急切问道。 “唉,说来话长,还得从昨夜大师兄你假变了师父模样,骗走了那妖精开始说起。” 沙僧脸上的兴奋散去,唉声叹气,又见猴子那愈发急切的眼神,捏住自己手腕的铁手也愈发用力,不敢隐瞒,连忙一一道来道: “大师兄你先莫急,师父和二师兄还在里面,只是…………” 原来,昨夜借宿之前,陈启与猴子两人就隐秘相谈了番,提前料到那白毛鼠精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夜间前来袭掠。 于是为了将计就计,要么一棒子打死这个女妖精,要么寻摸出这女妖精的底细,多费上点功夫,再一棒子打死这妖精。 猴子和陈启,便特地在这破屋里面找了个隐蔽地方,让陈启先行钻进去藏好,再由猴子变化成他的模样,开始“守株待兔”。 至于被白毛鼠精骗走的“猴子”,则和她的那只绣花鞋一样,也是个障眼法,是由猴子拔出去的一根毫毛变化的。 而那妖精急着吞下陈启元阳,好痴心妄想的一步登天,又对自己太过自信,根本没分辨这里面的差异,这才招致了如今身亡的凄惨局面。 她但凡多几个心眼子,不说旁的,就是将手伸到“陈启”僧袍下摸一摸,都能发现些许不对劲 ——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若是飞禽走兽器皿之流,那是一变一个准。 但若是变作他人,却只是头脸手脚变了,身子不变,那衣裳之下,仍旧是一身黄毛,两块红股,一条尾巴。 哦,白毛鼠精最后摸到尾巴了,可惜有点晚了。 咳咳,暂且将猴子降妖的事宜略过,再说起昨夜妖精掳走假陈启后。 当时八戒伤上加伤,一声惨嚎,莫说还没睡死的沙僧,烧火道人了,就连那后面的真正镇海禅林寺,也被这“嗷”的一嗓子吓醒。 纷纷点起烛火,生怕是山里的妖祟成精,要冲进寺庙里捉人吃了。 只是当沙僧睁开眼睛,看见八戒捂着屁股的惨状后,刚要起身上前察看,就惊恐发现,自家师父,大师兄不见了! 这子,连八戒也顾不上捂着屁股嚎了,面对沙僧询问是否看见师父他们去哪了,左瞧瞧,右看看,哭丧着脸答不上话! 不过也就在这时,屋舍内一角,陈启掀起身上灰蒙蒙破布,推开上面遮掩的两捆干柴,笑吟吟的站出来了。 他和猴子两人,担心八戒和沙僧提前知晓了此事,心中有事藏不住,露出了破绽让妖精提前察觉,索性就没告诉他们。 但如今眼看着妖精将猴子掳走,计划成功了一大半,陈启自然就不用遮掩了,见两徒弟恐慌,直接就站了出来。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是大家伙重新围坐一圈,给八戒重上点药,坐等猴子凯旋就是…… 只是猴子离去后,刚过了一时三刻,给八戒上完药的陈启,倒下了! “师父身子骨向来康健,怎会突然病倒?是有妖邪施法作祟,还是你们昨夜没有看顾好?” 听到陈启卧病在床,头昏脑涨,四肢乏力,身子痛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猴子眉毛倒竖,一把揪起沙僧衣襟,怒目圆瞪的小声急问道。 沙僧知猴子是一时心切,也不觉得被冒犯,一边弯下腰,方便猴子抓他的衣襟,一边苦笑道: “大师兄容秉,小弟我实在不知内里详情,我和二师兄都不通医术,全然看不出师父因何而病!” “就连那镇海禅林寺里的医僧,也被请来看了,但只说师父是受了风寒,修养几天就好,可师父的身体,我们也都知道,哪里像是会受风寒的样子?” 平日里的陈启,那可是身强体壮,生龙活虎,一天下来,跟他们师兄弟三人,徒步走个上百里,那都是轻轻松松。 尤其是在吃了人参果,含了猴子偷下的仙丹之后,更是身负千斤“神力”,一支禅杖挥舞起来,虎虎生风,等闲几十个大汉近不了身! 若是放在普通世界里,怕是能和项羽掰掰腕子! 嗯,西游世界不行,因为这世界里的项羽,可能真的可以力能“拔山”。 总之,陈启一路走来,行了七八万里路,寒冬腊月里吹过刺骨冷风,酷暑烈阳下晒得淋漓大汗,苦头吃了不少,但就是没病过! 结果就在昨天夜里,在干柴灰布下躲了半夜,就病倒了? 谁信啊! 反正八戒和沙僧两个人不信,猴子更是不信。 师父平日里常常开玩笑,自诩自己生命力堪比一种叫“小强”的虫子,风吹不伤,日晒不死,头砍下来估摸都还能动弹半天。 这样的师父生病,肯定是有贼人暗地加害! “走,我去看看师父。” 松开扯住沙僧衣襟的手,猴子阴沉着脸,快步钻入那残破屋舍内。 待看见屋里头,陈启躺在铺被地上,闭目皱眉,呼吸紊乱,脸色苍白的样子,眼角更是有些发红。 几步蹿上前,连一旁趴在地上,臊眉耷眼的八戒也顾不上理会,小心翼翼的将手探入被中,抓住了陈启的右手把起了脉。 随后又将手缩回,掐诀细算后,脸上的阴沉尽去,反有了几分古怪之色。 “哥啊,你可有方子治好师父?” 看着猴子沉默不语的样子,八戒紧张兮兮的低声问道。 “药……应该用不上。” 猴子迟疑了下,同样小声答道。 “娘嘞,师父没救了?师父哎!想你我师徒一场,辛辛苦苦自高老庄走到这什么破禅寺,一路上苦也吃过了,难也受过来,眼看着迟早能到灵山享福了,你就先走一步……” 八戒听到猴子如此回答,还以为陈启是药石无医了,当即往地上一趴,哭哭啼啼的自怀里掏出一块白布,就往头上戴去,一边哭,一边还不忘小声念叨起自己和师父的情分来。 就连紧随猴子其后,钻回屋内的沙僧,闻言也是眼眶发红,护目含泪,“咚”的一声朝陈启跪下。 “你这呆子,好端端的,咒师父作甚?赶快闭嘴,要是把师父吵醒了,我非把你这猪头打得和你那屁股一样肿!” 万万没想到八戒这个呆子这么能整活,看着陈启被这一连串动静,惊得眉头紧皱,似乎要醒来的样子。 猴子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八戒的大嘴捂住,抢过了那也不知道哪来的白布,丢到一旁的地上,没好气的狠狠说道。 “唔!唔!” 八戒被猴子死死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服,想要挣扎反驳,但哪里又敌得过猴子的神力? 最后在猴子威逼的目光下,还是不得不咽声吞气,老老实实的不再作妖。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师父还有救?” 沙僧面色转悲为喜,跪在地上,膝行几步,上前低声问道。 “师父这就跟病没多大关系……” 警告的再看了八戒一眼,猴子这才扭头与沙僧指了指西边,小声正色道: “师父上辈子是我佛如来的二弟子,法号金蝉,因为听讲佛法的时候不用心,才被贬凡间,今日这病痛,也是因此而来。” “佛祖未免也太小心……咳咳,我老猪是说,这罚罪也罚太过了吧?师父这一路走来,苦头吃了那么多,还不够?还要得这劳什子的病?” 八戒听完猴子所说,捡起被扔掉的白布,扫了扫上面的灰尘,揣回怀里放好,瞪着大眼不满道,只是在莫名打了个寒噤后,又中途忙改了口。 “……师父他老人家当时打盹睡着了不说,还在梦中动弹了下手脚,把那米粒蹭下界了,他又是我佛弟子,所以罚的重。” 猴子脸上怪异之色更浓,小声和两个师弟嘀咕道。 “嘿,原来如此,原来师父也不喜欢听人念经啊。” “哼哼,师父这老毛病就没改过,你们这一路上,可曾见他念过几回经,要不是菩萨梦中督促,我都怀疑师父是不是就会个《度亡经》和《多心经》!” “那倒不至于吧,师父好歹也是大唐高僧,从小在庙里长大,熟读经典,不在我们面前念经,那肯定是因为师父已经达到了心中有经的地步,不用念出来了!” “嘿嘿……” 三徒弟知道陈启的病不是大事后,一个个就都放松了下来,听闻到自家师父还曾经有这般糗事,更是挤眉弄眼,有心思小声笑谈了起来。 “那大师兄,师父这病还治不治了?几日才好?” 还是沙僧最为靠谱有良心,跟着偷笑几声后,看着陈启那昏睡的模样,转头问向两位多多少少有些不着调的师兄道。 “这病治不了,但总共不过三日光景,待过了这三天,师父就能好了。” 猴子摇了摇头,又看向陈启那拧起不平的眉间,想到师父或许还在吃痛,伸手探入怀里,摸到那两个捂热了的牌位后,眼珠一转,嘱咐沙僧道: “沙师弟,这病虽治不了,但可以让师父好过一些,你在此守好师父,照顾下八戒,我自出趟门,给师父讨点补品补一补。” “猴哥,也替我讨一份呗。” 八戒闻言,眼睛一亮,捂着屁股,涎皮赖脸抬头期盼道。 第219章 云楼宫逸事 第219章 云楼宫逸事 “吃吃吃,你个呆子,一天到晚就晓得吃!” 猴子故作嫌弃的挥挥手,作势将八戒赶到一旁,又瞧了瞧八戒那高高肿起的屁股,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看上去有些不甘不愿的胡乱点头应允道: “罢了罢了,看在你这次是被妖精害了的份上,我老孙也给你带一份就是。” “嘿嘿,多谢猴哥,猴哥,老猪我就知道,你是个义薄云天的性子,肯定看不得兄弟吃苦!” 八戒得了便宜,立马卖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还不忘对猴子大拍马屁道。 “呵呵。” 猴子笑而不语,背着手,仰头晃悠出了屋舍。 他才不会告诉八戒,他原本是要顺手给这呆子讨一份伤药的。 可既然这呆子选择了补品,师父这三天里又不好动弹,得躺在这儿休养生息,那就让这呆子顾嘴不顾腚,慢慢多养几天就是。 嗯,反正还是那句话,这呆子呀,皮糙肉厚! 这边出了破屋,猴子驾起祥云,提气一纵,那万里碧霄的远途,在他脚下也不过一瞬而已,几个呼吸间,就至了南天门外。 与那恰好轮值的护国天王打过招呼,又对那些见了他身影,弯腰躬身,战战兢兢不敢直视他的天兵天将呲牙一笑,骇的他们神色慌张胆颤起来。 这才乐呵呵的扭身进了天门,本想寻了哪吒相会,却被随手拽过的天兵告知,今日三太子休沐,居住在家,便直奔了东方一阔绰府邸处。 不一会,就到了一上写着“云楼宫”三个大字的住宅,更有一童子立在门前,以作迎宾门房,正是那托塔李天王一大家子所住地方。 也没想着正经通报,猴子搓了搓手,嘿然一笑,掐诀念咒,使了个隐身法,大摇大摆的自那童子面前,进了李家宅邸。 “咦?刚刚的风是不是不太对劲?” 猴子走动间刮起的微风将童子自打盹中惊醒,但左看右看,甚至还傻傻的上手四处探了探,但是完全没有发现异常的他,也只能挠了挠头,全当自己多心多疑了。 这可是托塔天王家! 哪个不要命的,没有眼力劲的人敢往里闯? 就算是个胆子大又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里面还有三太子在呢! 三坛海会大神的煞星名头可不是吹的! 一想到此,童子就放下心来,伸了个懒腰后,继续靠在门上,半睁半眯的打起了盹。 没办法,这看门的活计十分无聊,也就只能靠这一手打发时间了。 猴子自然不知道那个童子打着瞌睡的时候,还有些机警,差点窥破了他的踪迹 ——当然,是个没怎么用心的障眼隐身法。 他只是快步走在这云楼宫里,东张西望,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嘿嘿,李天王家还挺大挺漂亮的嘛,一看就是身家不菲啊…… 就是有些空荡,冷清。 不过想想也是,李天王生了三个儿子,结果大儿子随了如来佛祖作护法,二儿子跟在观音菩萨身边当使者,也就一个和他隐隐不对付的哪吒在家…… 再加上李天王自己那个威严肃穆的性子,家宅里比较安静也属正常。 “哈哈,娘,再推高一点,高一点!” 眉毛一挑,正找寻着哪吒身影的猴子突然听见了一隐隐约约的女童撒娇笑声,细细听来,似乎是在和那小孩娘亲在玩荡秋千之类的小游戏。 “李天王家里哪来的小女孩?呵呵,不会是宝刀未老吧?” 猴子促狭的笑了笑自语道,有心想寻声过去仔细看看,又发现那里似乎是李府的后宅。 他此番前来,虽然未经通报,但凭他和哪吒的交情,也都说得过去。 但若是一声不吭的闯入内宅后院…… 那要是被喊出来了,乐子可就闹大了,他孙悟空只是过来“打秋风”的,闲来无事找个乐子,可不是变成乐子! 于是,猴子也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暂时放弃了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准备到时候寻到哪吒,问他一个明白。 忽的,猴子四处张望的眼神眼前一亮,右前方一个大院子里空荡荡一片,就在一旁摆着满满当当的兵器架,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远处还竖着零散靶子等物件,显而易见是个演武场。 而场中心,正盘膝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不是有着赫赫威名的哪吒三太子,又是谁来? 只是往日里自有一番风度,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时却盘坐在地,眉头紧锁,身前插着斩妖剑,嘴里还不住的嘀咕着什么。 猴子脸上浮起笑意,连忙踮起脚尖,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哪吒身后,张开耳朵偷听起来。 “奇怪,怎么一直算不出来那个胆敢背后中伤我的妖孽?” “就刚才那个喷嚏,必是与我有了牵扯,不是在神像前辱骂,就是在牌位前不敬,如此一来,怎会找不到人?” “可恶,要是让小爷查到那个混蛋是谁,非要给他一剑好看的不可!” “嘿嘿,谁还敢招惹我们堂堂三太子?” “自然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嗯?!” 原本盘坐在地的哪吒猛然跳起,拔起一旁斩妖剑,犀利目光看向那突兀出声的背后,结果,却是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动,缩手嬉笑的猴子? “猴子?你怎么会来找我?你不是在保你师父西去取经……好呀,好你个孙猴子,说,先前那个在我神像牌位前骂我,害我打了个喷嚏的狂徒,是不是就是你?!” 哪吒先是确认了番猴子气息的真假,这才放下手中斩妖剑,脸上神情也舒缓了下来。 可正要跟猴子寒暄,哪吒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当即将手中斩妖剑再度抬起,气嘘嘘的拉过猴子逼问道。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事?刚有一个狂徒对着神像牌位骂他,就有另一个狂徒找上门,偏偏还都是能让他推算不出来的厉害家伙…… 八成就是这惯会捉弄人的孙猴子了! “嘿嘿,嘿嘿,三太子莫急,莫急,我老孙那可是事出有因的!” 被哪吒用斩妖剑抵着脖子逼问,猴子却一点不慌,他和哪吒都清楚,以他的体格,这不过正常打闹罢了。 他就是站那不动,哪吒手里的斩妖剑抡冒烟了,也砍不动他啊! 所以猴子在眼珠子稍稍乱转后,笑眯眯的淡定道。 “呵呵,事出何因,才能让你这个齐天大圣被逼着骂我?难道也有人像我一样,拿剑搁你脖子上了?” 哪吒闻言冷笑一声,根本就不相信猴子的鬼话,他不想做的事,天底下有几人能逼他? “欸,非也,非也,不是有人逼我骂你。” 猴子摇摇头,乐呵呵笑道。 “那你怎么害得我打个喷嚏?” 哪吒见猴子如此态度,认为里面或有隐情,狐疑的放下斩妖剑问道。 “嘿嘿,因为我老孙想骂就骂了。” 迎着哪吒的疑惑目光,猴子坦然一笑道。 “嗯?孙悟空!你欺人太甚,是想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哪吒被猴子的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给整的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的哪吒,提起斩妖剑就气急败坏的边砍边怒道: “好你个孙悟空,枉我与你结阵降妖,宴饮笑谈了数次,今日竟然这样羞辱我?!” “欸欸欸!三太子,都说了莫急莫急,这里面还有隐情呐!” 左挪右腾的避开哪吒胡乱挥舞的宝剑,猴子舞了舞手,依旧保持着笑脸盈盈道。 “呵,你当我还会信你这个猴头的鬼话么?看剑!” 哪吒冷笑一声,提剑追着猴子连砍,只是明明有着大神通的两人,此时却像凡夫俗子一般,一个拎剑在后,一个逃窜在前,既不用上神通,更无半点手段,绕着那宽阔的演武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慢来慢来,三太子,我老孙如今好歹也是你妹夫,岂有大舅子如此追着妹夫砍的?” 区区演武场里的追逐,自然是不被猴子放在眼里的,他若是想,就是和哪吒在这跑到天荒地老也不带一丝累的。 只是正事要紧,玩腻了的猴子连忙刹住脚步,扭头对身后张牙舞爪追来的哪吒,笑嘻嘻道。 “妹夫?孙悟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刚才进府的时候看到了我妹妹?她才七岁!你个猢狲和尚还敢打她主意不成?!” 本只是和猴子闹着玩的哪吒面色一冷,弃了斩妖剑,上前捉住猴子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嘿嘿,我老孙都和你妹妹拜了堂,成了亲,只因是个和尚,要遵清规戒律,这才没和她洞房,怎么不算你妹夫?” 猴子被哪吒那带着冷意杀气的目光盯着,依旧不在意的晃了晃头,笑嘻嘻说道。 “都说了我妹妹才七岁!哪来的功夫和你……等等,你说的莫不是那只老鼠精?” 哪吒原本都被这猴头的态度气到挥拳打他了,可心思电转,知晓眼前这个猴头虽然喜欢捉弄人,但也不至于如此过分,拿他七岁的妹妹打趣。 如此一来,他还有哪个妹妹? 金鼻白毛老鼠精! “你和那只老鼠精做过一场了?” 哪吒松开手,皱眉问向猴子道。 这猴头虽然曾经无法无天,但到如今却是乖顺了许多,又不好女色,无缘无故,自是不会跑去和哪个女子成亲,且他今日前来,又隐隐摆出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显然是那老鼠精有错在先! 啧,不愧是三太子,反应还挺快的嘛。 总觉得少了些乐子看的猴子咂吧咂吧嘴,笑呵呵道: “哪只做过一场?这妖精欲得我师父的童子元阳,千里迢迢的赶在我们前路设伏不说,被识破后还恼羞成怒的伤了我那八戒师弟,夜间更是驾风掳了我师父,逼迫与她拜堂成亲。” “也就是她的动向早早被我和师父预料到,将计就计之下,让我老孙假扮师父,一棒取了她性命,不然就麻烦了哩!” “她被你打死了?” 哪吒闻言挑了挑眉,却不惊不怒的淡然摇头道: “既然心术不正,又向邪道,那死在你孙悟空的棒下也是一件好事,不然撞到我手里,死得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见猴子惊讶望来,哪吒嗤笑一声解释道: “你莫非以为她与我李家有多亲近?不过是三百年前,灵山长成的老鼠成精,偷吃了如来香火宝烛的精怪罢了。” “如来差我父子俩替他拿妖,按我脾气,拿住时就准备一刀剁了这妖精,只是如来慈悲,念在她长在灵山,修炼至今不易,便让我放了她。” “可笑这妖精不识如来的真慈悲,反念了我父子的情,逃得性命后,设了牌位,日夜侍奉香火,自拜了我为义兄,拜我父为义父……” “哼哼,也就是看在如来面上,本太子才懒得和这妖精计较,不过那义兄义妹的关系,我可不认,她供奉的香火我也全转给父王了,你要是想找麻烦,就去找他好了。” 撇了撇嘴,哪吒对那只完全拎不清自身斤两的老鼠精全然没什么好感,叉着腰对猴子随意道。 那妖精胆子简直大到没边,没本事时尚好,一有了点本事,偷吃了些香火宝烛,就敢自称是半截观音,自认容貌法力只输菩萨一半…… 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来那么大脸面? 后来吃了他们的大亏,方才改名叫作地涌夫人,蛰伏在了凡间,只是哪吒看透了他的性子,料准了这妖精不会继续安生。 奈何如来太过宽宏,自家那个父王也顾忌如来面子,不肯让他出手,不然那妖精私设牌位攀关系的时候,他就一剑斩过去了。 不过像今日这般也不错,那妖精终于丢了性命,再不能伤生造孽的同时,还不虞她败坏自家名声,更是给自家父王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简直完美! 眼珠一转,哪吒的嘴角也勾了起来,扯过猴子,一把拦住他的肩头道: “走走走,我带你去见我父王,让他好好给你赔礼道歉,对了,天蓬被那妖精伤了? 我知道我父王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好宝贝,都被他藏到了宝库里。既然是他义女伤了人,就得让他赔不是?我告诉你,专挑右边的拿,那边的东西更好……” 第220章 谁人拦路?灭法国! “来来来,师父,且饮了这杯银耳羹。” 镇海禅林寺前院的废墟内,猴子小心翼翼的将陈启搀起,自沙僧手里接过一碗满满当当,混杂了枣子、莲子、小粒红果等各种干果食材的“银耳羹”,笑呵呵的喂向陈启道。 “嗯?悟空你回来了啊?那妖精怎么样了?” 陈启自昏睡中醒来,感受着那浑身上下,自骨头缝里钻出的酸痛,强忍着脑袋的昏昏沉沉,张口咽下一勺银耳羹后,以沙哑嗓音问道。 “咦,这是谁做的银耳羹?闻上去香就算了,怎吃下去浑身暖融融的,为师这身子骨都好似轻了许多。” 忽的眼神一亮,陈启那满是疲乏困倦的脸上都生出了几缕红光,虽然还是有些头疼乏力,却是比先前好了许多,抬起手,接过了猴子手里的粗碗,满是好奇道。 “嘿嘿,师父,这‘银耳羹’可是我老孙亲自出门采摘,再由沙师弟搭起炉灶,八戒看着火候做出来的,能不好喝吗?” “师父你先喝着,还多的是呢,也莫操心惦记那女妖精了,她已经被我打死了。 师父你呀,如今是得了风寒,想是前些日子过得太清苦,身子虚了,得好好补一补,等补好了,这病就好了。” 能不好喝吗! 这可是他老孙自李天王宝库里掏出来的几百年珍藏! 最后要不是李天王哆嗦着手,说他家那小女儿李贞英还没长开,尚需要留一点给他女儿当滋补品,让他手下留情,他老孙在三太子的指点下,都快给他扫空了! 几麻袋的火枣,瑶池仙莲子,沙棠,朱果,仙杏啥的,再配上那些什么昆仑雪莲,紫芝瑶草,莫说是供陈启一人所食了,就是算上八戒,猴子和沙僧,也远远不止三天的量。 嗯,其实也不多,顿顿当饭吃的话,约摸能撑一个月吧。 用区区两个金字牌位,就能换来这些东西,一个字,值! 猴子一想起自己离开时,李天王那憋屈不已,心疼到拿塔的另一只手直哆嗦的模样,就笑得合不拢嘴道。 他这可不算什么敲诈勒索,那白毛鼠既然拜了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为义父义兄,且设了牌位供奉,无论李天王出于什么原因,默认了此事,那么这段关系就是实打实的。 而那白毛鼠在下界造孽伤生无数,还贪图自家师父元阳,诡计频出,管他李天王知不知晓,就凭那两个牌位,他孙悟空可是能上天告他一个管教不严的御状! 只是看在他们父子俩这一路上没少帮忙降妖,哪吒更是与他关系和善的份上,猴子才没想着多作计较,只顺手留下了金字牌位,准备日后拿来调侃哪吒。 可这不是巧了吗,自家师父好巧不巧的病倒了,八戒也确确实实被那妖怪所伤,既然如此,他老孙上门替师父师弟讨一份歉礼赔偿岂不是合乎情理? 什么?师父是因为佛祖惩戒?不不不,还不是那妖精夜袭在先,害得我师父不得不藏在柴下?这是病因啊! 李天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猴子肩扛手提,连吃带拿的拖走几个大麻袋的时候,虽然心疼的手哆嗦,倒也未曾阻止与生怨。 就是吧,瞧了眼一旁笑出了声,满脸笑意,止不住幸灾乐祸的哪吒,眼角还是忍不住的抽了抽: 这个败家的逆子!还有,那孙猴子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臭毛病,随身带着几个大麻袋?简直有辱仙家斯文颜面! 天上的琐事,猴子暂时不想和师父说,省的打扰了陈启休养,而陈启听到猴子所说的风寒,却是一边仰脖吞下了这碗“银耳羹”,一边悄摸翻了个白眼。 风寒?贫僧这浑身上下,不穿锦襕袈裟,不持九环锡杖的时候,最值钱的就是这副健壮身躯了。 你就糊弄鬼吧! 不过在猴子归来前,陈启还会以为这是哪个精怪的法术手段,暗自疑神疑鬼,可如今猴子就在身边,那陈启也就放心了。 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然凭他们之间的感情,猴子是笑不出来的,或许这也是西行路上的磨难? 让他好好体验体验一下病痛之感? 完全没猜到这是上上上……辈子造孽,这辈子偿还,更是还有着西方灵山大“黑手”踪影浮现的陈启,放宽了心,在连吞了三碗羹汤后,感受着轻快了不少的身躯,沉沉睡去。 而剩下的“银耳羹”也没浪费,被猴子和沙僧两人分而食之,就连那收留他们借宿的烧火道人也沾了光,尝到了半碗甜头。 至于八戒么…… 他倒是喝不下那羹汤了,他此时正抱着肚子,满足的打盹呢! 倒不是这呆子吃了多少好东西,已经满足了,他只不过食了一小碗菜粥罢了。 就是这菜粥的原料不太一般,分别是一粒就可让凡人饱腹的清肠稻,和那食之不饥的仙草祝余…… 正是猴子特地给自家好师弟挑的“补品”,好吃归好吃,但纵使以八戒那大肚子,也是一小碗就能撑到腹胀! 而当这贪食的呆子,迷迷糊糊的上了这大当后,摸着那鼓鼓囊囊的肚子,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子他们吃吃喝喝了…… 八戒:欺人太甚!这能忍?我老猪看不得这个!我,我,我还是闭目睡觉吧。 哼哧了半天也没哼哧出来什么的八戒翻个身子,索性背对着其他几人睡大觉去了! 随后的两天就这样枯燥的过去了,陈启虽不知道猴子是从哪给他扒拉来的这些好东西,一个个的吃起来都是香喷喷,暖融融的,但身上的病症却似乎更为古怪。 任他吃了多少,都只能止住一时之痛,随后就又会陷入那虚弱无力的病痛之中,甚至这样一来一回之间,更为折磨人了。 于是无奈之下,陈启也就停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羹果菜饭,转为普通的清水米粥。 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间,竟也将三日光景与身上的病痛熬了过去。 病愈之后,几人也未多耽搁,虽进了那镇海禅林寺的里院,真正接触了这座光鲜亮丽的寺院与僧人,但只进殿参拜了诸佛菩萨,礼敬了几根檀香,便就收拾收拾行李,挑了一条大路,向西而去了。 这几天,陈启虽然病倒了,但猴子却没闲着,早早就将这山里的强盗土匪清理干净。 同时也打探出了这伙强人和庙里和尚的关系,嗯,没甚干系。 强盗们之所以不伤僧人的原因很简单也很朴实无华——这群僧人背后有人。 能在这山里起一座寺庙,被强盗打砸后,还能在后院另起一座的镇海禅林寺可不简单,那几个资助布施寺院的善人财主更不是这群强盗招惹得起的。 于是在被人夜里上山,“警告”后,强盗们就再没打过寺庙的主意。 而既然这庙是清白的,陈启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多管闲事,礼拒了庙里僧人的挽留后,一行人牵马挑担,再往西去。 倒是那烧火道人似乎自猴子分给他的半碗羹汤里得了大好处,对他们的离去依依不舍,提出了拜师请求不说,甚至表示哪怕跟在他们身旁做个童子也是好的。 可猴子他们哪有闲心收他? 所以,这位烧火道人也只能站在禅林寺的前院废墟处,踮着脚尖,挥着手,遥遥望着这奇特非凡的师徒四人远去。 ………… 光阴变幻,岁月如梭,一行人栉风沐雨,又历了秋日寒暑,竟又到了一年夏日的光景。 这日,师徒一行人正迎着夏日熏风,丝丝梅雨,走过那路边绦绦绿柳,恍惚间,竟有一对祖孙自柳荫下转出,喊住一行人道: “你们是哪来的和尚?莫往前走了!前面是条死路!快回去罢!” “老夫人,我等是西去取经的和尚,这大路好端端的直通前方,怎成了死路?” 一行人前进的步伐被打断,陈启也停了脸上与三徒弟笑谈时的笑容,朝着身前拦路的老妇人行了一礼,疑惑问道。 “你这和尚有所不知,那前边五六里处,乃是灭法国!那国王也不知前生那世里与和尚结下冤仇,今世里要清算报应。 两年前就许下一个罗天大愿,发誓要杀够一万个和尚,这两年陆陆续续,已经杀够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就差四个,就能完愿。” “你们师徒刚好四个,这要是去了城里,徒替他圆满誓愿哩!” 老妇人身边的小女孩对陈启他们似乎很是好奇,躲在老妇人身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仔细瞧着。 而老妇人捉着大抵是自家孙女的小手,对着他们满脸不忍的叹息一声道,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喋血法场,头颅被砍的模样。 “敢问老夫人,那九千多名和尚可是皆有罪在身?” 陈启闻言,脸上神色不动,只握紧了手中缰绳,沉声问向老妇人道。 “凡入灭法国者,是僧者皆杀,遑论罪孽?或许,当那国王下明了旨意,那些或留或入的僧人便触犯了灭法国的律法,也就有了罪孽在身?” 老妇人神情沉重的摇摇头,又打量着陈启一行人的脸色,试探着说道。 “哪国的律法可以随意杀戮无辜之人呢?都说入乡随俗,可若那约定俗成的规矩非是正法,外来人又何须遵守?恰恰相反,外来人若有能力,应除邪法,更正法,移风易俗,转邪为正!” 面对老妇人的话语,陈启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 可他也知道,这对祖孙是好心提醒的路人,不欲多争辩什么,只是躬身道谢道: “谢过老夫人好意,只是贫僧的三个徒弟颇有些勇力在身,那国王只要还是个凡人,便伤不到贫僧几人,这灭法国一行,也非是我等成就国王誓愿,当是他成全我们才是。” 他不记得原着里是否有什么灭法国,弘法国,他也不会坚定的站在什么僧人,国王的立场上。 他只凭着自己的本心行事,那九千多僧人若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莫说国王要杀他们了,就是当着自己的面砍了,他都懒得管。 可若是僧人无辜,那国王又凭何杀之? 只因他是国王,手握大权? 可不说自家神通广大的大徒弟,以及本领不凡的八戒沙僧,便是他陈启自己,披上袈裟,一杖一马,杀穿这一城一国也不是难事。 既然如此,是否只要自己杀他如杀鸡,那自己出手管闲事,也是顺理成章的应有之事? “哦?那小师父的誓愿又是为何?” 老妇人摸了摸自家孙女的头,抬头慈祥问道。 “路见不平,提杖平之。” 提起手中禅杖,在老妇人和孩童面前,陈启灿然一笑,轻轻顿地温和道。 “可我听你先前所说,乃是要西去取经?” 老妇人继续疑惑问道。 “阿弥陀佛,老夫人,贫僧西去取经,是为的超度亡魂,化解冤孽,可眼前的就是亡魂冤孽,岂有顾此失彼之理?经要取,眼前的事亦应管之。” 陈启竖起掌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老妇人笑道。 他似乎隐隐约约感应到了什么,眼前的老妇人不像是个普通的过路人,倒给了他几分熟悉之感,莫非是哪位仙家在此点化提醒? “菩萨!你怎来了?弟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猴子自陈启变化的态度里有所察觉,眼中金光一闪,看出这老妇人乃是观音菩萨,身后的小女孩更是善财龙女,当即挂起笑脸,忙上前几步挡在陈启身前,弯腰恭敬拜道。 “你们这两师徒啊。” 既然被叫破了行踪,菩萨自然就不再遮掩了,晃身一变,菩萨便显出本相,连带着身后亭亭玉立的龙女,看着隐隐将陈启护在身后的猴子,无奈一声道。 想当初,自己还对三藏的性格十分满意,觉得他不仅能与这泼猴相处融洽,还不忘带在身边细心教导。 可现在来看,太融洽也不好啊,你看看如今,一个得了底气,行事大胆起来;一个得了指导,放手施为无忌。 冷不丁就能给她一个大惊喜! 不过陈启他们的本心偏偏又是好的,所作所为,虽有逾越一些规矩,但非是为一己私欲,乃是为求一个公道。 所以看着在猴子带动后,诚心礼拜的一行人,观音菩萨也只能略微摇了摇头,眉目一弯,无奈笑起。 第221章 菩萨的考验? “三藏,我知你持心向正,所行无愧,但世间因果变化,轮转万千,岂能以力贯之始终?” “金刚怒目可护道,但终非大道正途。” 看着诚心诚意,礼拜自己的陈启,观音菩萨捻起指印,面露慈悲的谆谆教导道。 又见陈启脸上浮现些许明悟之色,似乎已经明了自己的意思,观音菩萨满意的点点头,携起身旁还在好奇打量陈启的龙女,直接驾云离去。 “切记切记,金刚愤懑,乃是明王手段,佛陀觉悟,尚需慈悲之心。” 菩萨驾起缥缈祥云,转瞬之间,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但临行前,许是不够放心,又留下一句箴言,教与取经人道。 “弟子恭送菩萨。” 几人弯腰再拜,直到确认菩萨走远了的猴子起身扶起陈启,剩下的几人才重新直起腰来说话。 “师父啊,菩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金刚明王,佛陀慈悲的?” 八戒挠了挠头,挤到陈启身边问道。 他老猪好歹也是个抄过不少佛经的和尚了,自诩也是半个文化人,那指向心境修为果位的几个词,他大概也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可菩萨这次明显是话里有话,绕来绕去的,他只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听不懂啊! “呵,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让我们蛮干了呗!” 猴子对这个呆子翻了个白眼道,见其还是懵懵懂懂的,也是服了,叹了口气,捂着脸,掰开揉碎了对其继续道: “简单来说,菩萨要求师父和我们不能仗着神通武力强行过了这灭法国,就是看那灭法国王的行为不顺眼,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他打死!” “最好啊,就是用佛法将其感化,让他知道什么是善恶对错,撤了那道屠僧的旨意。” “啊?菩萨这次怎管恁闲事?这一不能用神通,二不能用武力的,那国王派兵拿我们咋办?” “到时候,哦,就心甘情愿的被他绑了,送到法场稀里糊涂的铡了啊?” “那灭法国王也不知道是拜了菩萨当爹还是当娘,做出这等恶事还有菩萨护他,算了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师父啊,我们这次还是绕路吧!” 八戒听完猴子所说,缩了缩脖子,把头使劲摇了起来,抓住陈启的袖子,心中生惧的建议道。 “去去去,这东绕路西绕路,哪日能到得灵山?再说了,你这呆子莫胡乱冤枉人,以己度人,菩萨这哪里是护着灭法国王?分明是在指点师父佛陀之道,是难得的机遇!” 揪起八戒的耳朵,将其拎开了陈启身侧,挥手赶走这呆子,猴子扭头对陈启认真道: “师父,莫听这呆子胡言,这灭法国是菩萨对你的考验,若顺利度过,将来必有大好处!” 甚至若是猴子没猜错,师父只要安安稳稳过了这一关,等到了灵山,必然有一尊佛陀果位! 菩萨的那番话都不算暗示了,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 这不,就连八戒那个呆子听见这话,心中惧怕一扫而空,腿也不抖了,脸上生喜的滋滋道: “猴哥你说真的?你的意思是师父能成佛了?大喜事啊!”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恭贺起来了? 瞧着八戒那傻乐样,猴子撇撇嘴角,腹诽一句,但很快脸上也忍不住挂起笑容,替陈启高兴了起来。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也都得了菩萨许诺,保证西天取到真经后,就能得到正果。 但这正果也分个高低上下不是,佛陀是果,菩萨也是果,就连阿罗汉,那也是个果位哩! 有了观音菩萨的提示,师父可以说已经将那最好的佛陀果位半揽入了怀,只需过了眼前这一难,就可以落袋为安了! 至于怎么过这一难…… 嗨,就算不用神通武力,大家伙见多识广,集思广益,凑一起出出主意,还能被一个区区凡人国王难住? 再不济,让师父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等等,师父的三寸不烂之舌? 猴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巧了,八戒和沙僧也想到这一茬了,三徒弟对视一眼后,由八戒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 “师父啊,那个国王你准备怎么应付啊?要不成,让猴哥出面和他辩辩理?” “既然是菩萨对为师的考验,又岂能让悟空代劳?” 自观音菩萨离去时,就低头沉思的陈启抬起头来,看着面色担忧的三个徒弟笑道。 与猴子他们不同,陈启倒是对那什么佛陀果位没多大感觉,不像旁的许多细节内容,老唐取完真经后得到的果位封号,他可没忘记。 虽然与猴子的斗战胜佛名气没得比,但作为西游队伍里仅有的两个佛陀果位之一,旃檀功德佛,还是让人印象深刻的。 嗯,虽然有占了猴子便宜,凑数的嫌疑,且大多数人只记得功德佛三个字,但怎么也是个佛不是。 而他这一路走来,无论怎么样,大概,也许,应该不比老唐做的差吧? 混个功德佛保底还是很有希望的? 所以不同于三徒弟对佛位的在意,陈启反而将心思大多放在了那位灭法国王身上。 若那灭法国王是个昏庸无道的暴君,还大肆屠戮僧人,菩萨缘何会故意现身,提出这个要求,保他一命? 只是为了点醒他的慈悲心吗? 而若那国王是个有道明君,又为何无端屠戮群僧? 菩萨的那句因果变化,轮转万千,又是否内有深意?细细品来,很值得人细思啊…… 收起了对内里详情的揣测,陈启扭头看向大路尽头,那若隐若现的城池大王旗,吐出一口胸中气,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笑意道: “走吧,过去看看,我们去会一会那位誓愿灭法的国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灭法灭法,灭的又是什么法? “这……好吧,师父。” 看着师父这次铁了心要亲自出马,对陈启的“口才”十分“自信”的三徒弟愁眉苦脸起来,暗地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叹了口气后,老老实实的挑担起身,苦着脸,挠着腮,跟在陈启身后西行而去。 完了,师父若是出马,这一关真的难过了。 菩萨不让用神通武力,要么我老孙要不要现学一把溜门撬锁?应该不难。 到时候真被关进大牢了,也好撬开门锁逃命去也。 至于什么佛位,考验? 算了算了,命都没了,还要什么佛位? 再说了,只要不动用神通武力,就能顺利度过此城,西去取经,如何算不得通过考验? ………… “师父,那灭法国要到了,你看,我们要不要乔装打扮一番再进去?” 离那城池就一二里时,猴子停住脚步,转身问向陈启道。 因那灭法国捉拿僧人,一行人虽准备上殿与国王对峙,但菩萨有言在先,不允他们动用武力神通,可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不想被路人报信,惹来卫兵包围,直接扭送法场行刑,连国王面都见不着的话,几人也只能先专挑那没人的小路走。 但眼下到了城池外,遮无可遮的情况下,几人便得换个法子了。 “嗯,我记得包袱里还有几件缝补过的僧衣?悟空,你和我将那僧衣翻过来穿,扮成普通穷苦百姓入城如何?” “至于八戒和老沙,你们留在城外看守马匹行李,等我们说服那位国王,你们再进城来罢。” 普通穷苦百姓可牵不起上好的龙马,不想惹人注意,识破身份的话,几人暂且只能先低调一番。 而他们虽有了仙衣在身,正常来说无需再换洗旁的衣服,但恰巧前番在比丘国时,因解救了婴儿,蒙受一城百姓感恩,被送了不少衣裳相赠。 因为都是心意,一行人也不好拒绝,除了因为实在穿不完,大头送给了孤寡老人和孩童,但各自也留了几件换洗。 一段时日下来,缝缝补补,虽大致还是个僧袍外形,但是翻过来穿的话,用来遮掩一时的身份,绝对够了。 而这个巧合……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还是说,好人有好报?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但也未细究,陈启翻开包袱,对猴子几人道。 “这……” 八戒和沙僧闻言有些犹豫,这留在城外自然是安逸安全的,但不能护在师父身边,若是有个万一…… “好好好,师父这个安排好,八戒,沙师弟,你们先在外面寻个山凹躲藏一会儿,进城有我老孙护住师父就是。” 猴子的眼珠子一转,却是喜滋滋的赶忙应道。 本来他还愁着若是被抓入大牢,怎么带八戒那个憨货和行李白龙马脱身,如今少了这些累赘,趁着三更半夜,黑灯瞎火时带师父一人逃出去岂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为什么猴子老是假定会被抓进大牢? 呵呵,实不相瞒,猴子连陈启惹怒国王,气得国王当场下旨要将他们乱刀砍死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没办法,别的方面都还好,但是对于自家师父的那张嘴……三个徒弟实在是不敢抱什么希望。 大胆点,老师父前几辈子当金蝉子的时候,被贬下凡,不是听讲的时候打盹轻慢了佛法,而是平时那张嘴太毒太吵,被佛祖找个由头打发下界了! 而八戒和沙僧在猴子表态后,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也不好说啥了。 这队伍里做主的不是师父就是大师兄,如今两人达成一致,他们也只能选择顺从。 陈启则是奇怪的看了眼莫名高兴起来,麻利捡出几件旧衣裳的猴子,但也没有多想。 戴上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破帽,遮掩了下自己那光溜溜的光头,又将身上的僧袍换了,便与猴子一同,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入城而去了。 “二师兄,师父和大师兄此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看着离去二人的背影,沙僧双肩挑两担,忧心忡忡的向一旁八戒问道。 “谁知道呢!菩萨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搞什么考验?就师父的德行,到了灵山,佛祖他老人家,还好意思不给个佛位不成?” “依我老猪看,肯定是那灭法国王私底下拜了菩萨当干娘,供品给足了,菩萨这次才出来横插一手,保他的命哩!” 八戒左手牵着白龙马,右手拎着陈启交给他的禅杖,眼巴巴的看着陈启两人直到看不见后,才扭头对沙僧不满道。 随后甚至仗着菩萨肯定走远了,嘟囔着编排起观音菩萨来。 “唏律律!!” 就在这时,不知是对八戒诽谤菩萨感到不满,还是觉得在这路边大喇喇的待着不安全,白龙马嘶叫一声,直接拖着八戒朝不远处的山林里跑去。 “哎哎哎!白龙马你往哪跑呐!慢点,慢点,老沙,快跟上啊,这马要是丢了,猴哥回来不得打死我们哥俩?” ………… “师父,这城里面被治理的还不错哩!” 这灭法国似乎对城门看管的不严,师徒两人乔装打扮完,走到城门口,竟没看到一个官兵,更无人盘查。 除了周边行人见了他们,眼里会有几分好奇的多看几眼外,未引起任何风波,就这样,两人竟然顺顺利利,平平淡淡的融入其中。 等随着拥挤人流看遍了那街头旅店,杂货铺子的热闹景象,猴子更是拽住陈启的袖子扯了扯,低声说道。 出乎他的意料,这灭法国王似乎不像是个昏君暴君,治下百姓,虽谈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称得上安居乐业,一副繁华气象。 这样的国王,又为何要下旨杀僧,不分青红皂白的残害人命? ‘果然如此么……’ 不同于猴子的诧异,陈启看着那无论是吆喝叫卖的商贩,还是嬉笑打闹的行人,脸上都挂着几分希望与朝气的笑容,心里却是早有了些许准备的沉思。 若真只是一个草菅人命的昏君,菩萨岂会拿这个来考验他? 那种无可救药的人渣,纵使菩萨有言在先,他估摸着也很难忍受不送他去灵山见佛祖的冲动。 不过这一次,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个猜想浮现心头,站在人流中心,热闹街头上的陈启不由顿住脚步,深深皱起了眉头。 第222章 夜入王宫 “师父?” 看着陈启突然停顿在原地,猴子挠了挠头,小心看了看左右的行人,扯了扯陈启袖子,低声提醒一句道。 他们两个虽然有所掩饰打扮,但太过简陋,真若是举止怪异,被人注意到了细究,那被识破身份可是很正常的事。 “嗯?哦,悟空,走吧,我们直接去那王宫,看看能不能求见到国王。” 陈启的走神被猴子动作打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后,歉然一笑,带着猴子径朝那大道尽头走去。 像这种繁华街道,若直走到底,就算不能直接到达王宫楼阁,也能寻摸到王宫院墙,到时候沿墙而行,怎么着也能找到进宫的道路。 “可师父,我们俩现在一副穷苦打扮,又不能拿通关文牒出来证明身份,这国王怎么见得到?那王宫守卫如何会肯替我们通报,放我们进去?” 跟在陈启身后,猴子低声不解道。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他们俩一副接近乞丐的打扮,莫说什么守卫狗眼看人低,对方会放他们进去,才是真昏了头,要吃上头挂落不说,丢官弃职恐怕都是轻的! 往日里他们能直接住进馆驿,上殿见王,可大都是沾了通关文牒自带的外来使者身份的光! “嗯,悟空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谁说我们必须得走正门了?” 扫视着四周那热热闹闹的商铺买卖,街头艺人杂耍,陈启低下头来,对猴子小声笑道。 “咦,师父你的意思是……” 猴子闻言眼睛一亮,眼珠子转了转后,脸上也挂起了兴奋的笑容道。 和师父一起当贼?呸,不是,一起潜入王宫?这个有意思啊! “走吧,权宜之计,稍微变通变通,也是无奈之举,佛祖和菩萨肯定不会怪我们的。” 陈启拉着猴子,避开前方一正在表演喷火的杂耍艺人和那围成一圈的人群,对猴子挑了挑眉道。 没办法,菩萨不让暴力通关,那就只能迂回作战了,总不能真像八戒说的那样,大喇喇的进了城,随便被守卫逮捕的时候束手就擒,直接去法场等死吧? 那估计菩萨才会真的失望! “好好好,师父说的在理,不过得走慢一点,现在不过黄昏时分,尚有点天光,我们最好是得等日落之后,再摸进宫去。” 猴子可是此道老手,兴奋的搓了搓手,咧嘴对陈启提议道。 像这种事,哪有白天干得?趁黑灯瞎火的时候,才好下手嘛! 现在走到城墙外徘徊,被守卫看见了,不得扣上个形迹可疑的帽子好好盘查一番? “唔,还是悟空你有经验,那我们先在街上逛一逛?”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听见猴子的提议,陈启摸了摸下巴,揶揄的看了猴子一眼后,笑着应和道。 “嘿嘿,先逛着,先逛着吧。” 什么叫有经验? 要是八戒敢这样调侃自己,猴子必然得叫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但既然是师父嘛…… 那猴子便全当这是夸奖了,乐呵呵的拉住陈启,猴子领着自家师父朝人群里钻去,哪热闹就往哪凑。 东看看,西耍耍,不是看那些吐油喷火,蒙目飞刀的杂耍把戏,就是找个茶馆外一蹲,蹭听着那说书人和唱戏的咿咿呀呀。 到最后,肚中饥饿了的两人还寻摸了一家走街串巷摆摊的小贩,掏出身上仅有的几枚铜板,换了两碗热腾腾的素面吃。 (此时正在山凹凹里啃冷饼子的八戒:不是……师父你们俩这是进城渡难,还是逛街游玩呐?合着和菩萨合起伙来欺负我老猪呢?!) ………… 烟花易逝,时光如水,灭法王城内虽无宵禁,不禁夜市,但到底还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夜入二更时分,这大街上热热闹闹的人群便大都散去了。 就连仅剩的几家商铺,杂耍摊子也随之收拾了行当,打烊的打烊,回房的回房。 陈启两人看着那爬上夜空正中的月牙儿,也自街角处站起身来,活动了番手脚,相视一眼后,朝那在黑漆漆一片里,独点了灯火摇曳的王宫而去。 嗯,其实他们也没有白等这么久,靠着身上的破烂衣服,和陈启那一身难掩的气质和俊俏模样,纵使蹲在街角拐落里,身前也没摆个破碗。 还是收获了不少好心人的可怜,被扔了零零散散的几十枚铜板不说,更有一些两眼放光的妇女老者前来询问,问他可愿做个赘婿云云。 于是在猴子那捧腹暗笑的目光下,陈启也只能挨个将铜板还了回去,面对那些盛情邀请他去做赘婿的大娘、老者,也是笑着摇头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更是装起了傻,“阿巴阿巴”的摇头傻笑。 不过这城里的好心富裕人还是挺多的,虽然陈启解释了他们不是乞丐,但那些扔出铜板的路人大都也没有因此收回,只笑着摆摆手,转身离去。 对此,陈启也只能无奈的在原地祝福一句好人一生平安后,厚颜将这些铜币换成了同在街角处揣手蹲下,吆喝叫卖着的小贩身旁,竖立着的一根“刺头”草棍。 嗯,没错,这位小贩是卖糖葫芦的。 将上面满满当当扎好的糖葫芦取下,分了猴子一根后,想了想,又给八戒,沙僧,白龙马留了三根,其余的,陈启便都散给了那些眼馋已久,围在街头上打闹嬉戏的孩童们。 但是这样一来,许是被那些开心的孩童举着糖葫芦四散奔走宣扬,那些来说亲的大娘、婶子、老人家更多了…… 吓得陈启拉着大笑不止的猴子撒腿就跑,到后来,还是朝先前那卖汤面的小贩处借了点碳灰,把那白净脸庞糊住,又用帽檐下遮,重寻个角落蹲下。 这才避免了这场闹剧的扩大,惹来巡逻的城卫注意。 “嘿嘿,师父,就凭你这长相,这和尚做不下去了,随便找个大户人家,这赘婿也当得啊!” 偷摸走在街上,猴子叼着那吃完糖葫芦剩下的木签子,小声揶揄陈启道。 “你上次不还说这经取不下去,就接我去花果山,侍奉我一辈子的吗?怎么,现在又想为师去当赘婿,省的麻烦你了?” 面对猴子的取笑,陈启无所谓的一笑,反旧事重提的揶揄回去道。 猴子没想到自己以前的随口一说,竟被陈启记到了现在,怔了怔神后,心中莫名更加高兴的咧嘴笑回道: “欸嘿嘿,那不是夸赞师父你皮相长得好,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嘛,就是穿着破烂衣裳,往那一蹲,都能惹来不少姑娘心动哩!” 真当那些大娘、老者是一时兴起啊?还不是家里的小女儿,姑娘家在背后撺掇! 不过不少老丈人和丈母娘见了陈启模样心性,倒也确实满意就是了。 “莫贫嘴了,正事要紧。” 路已尽头,看着眼前高约一丈的宫墙,嘴角不自觉扯出几分笑意的陈启无奈摇摇头道。 那将近一丈,又光溜溜一片,无处借力的朱红高墙,或许能拦得住寻常的地痞无赖,但自然是防不住陈启和猴子的。 只是说好了不用神通手段,猴子也就没用那云里来雾里去的本事,用手搭了个梯子,将陈启一把送上墙头后,自己便一个助力跑,一脚蹬在墙上,轻飘飘的同样落在了墙头上。 “师父,据我老孙的经验,咳咳,从风水上来看,那国王应该就睡在那中间的大殿里。” 差点嘴瓢了的猴子在陈启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面不改色的指向一灯火通明的宫殿,匆忙改口道。 “好,能确认国王睡哪就好,不然这王宫尽是些殿宇楼阁,光凭我们两人,恐怕找到天明都不一定能找到那位陛下。” 没有时间去打趣露出破绽的猴子了,陈启眺望了一眼那密布四五里的宫阁,找准方向,跳下墙头道。 “嘿嘿,剩下来的就是应付守卫了,师父你跟在我老孙身后,切莫出声,保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进那国王殿里。” 猴子紧随其后跳下,又扯住陈启袖子嘱咐道。 在这方面,陈启自然是选择相信身旁这位“贼祖宗”了。 跟在对方身后,闭上嘴,东绕西绕,竟硬生生将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巡逻侍卫尽皆躲过了,碰到实在绕不开的,随意找个花丛假山里一蹲,也就瞒过去了。 直到悄摸摸寻到了那国王下榻的宫殿,两人直接避开了正面看守的侍卫,寻了个后殿的窗户,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唔?好像有什么动静?” 宫殿外间,当值的太监皱起眉头,正要起身去察看那发出动静的地方,扭过头来,却发现一张笑眯眯毛脸出现在了眼前。 !!! 误以为是撞了鬼的太监,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声,就觉眼前一黑,当场昏睡了过去。 ‘师父,这位睡相不太好,会梦游哩!’ 一把接住被自己打晕的太监,猴子一边将其往座椅上小心放去,一边咧嘴一笑,无声对陈启张口说道。 嗯,你说的对。 无声的点点头,陈启直接默认了猴子的说法。 都摸进王宫了,按照普通凡人的手段,打晕一个太监还是很合理的对吧? 他们只是身体“强壮”了亿点点而已,可不算“违规”嗷。 猴子又朝内寝看了一眼,发现那国王身边还睡了一女子后,对陈启打了个手势,让其在外间候着避嫌,自己则悄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便拖着一个身着丝绸里衣,面色惊恐的男子,捂着他的嘴,施施然走了出来!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宫闱,扰寡人清净,莫非是要刺王杀驾呼?!” 看着对面一坐一站,穿着破旧衣裳,戴着破帽,一个脸庞漆黑,一个毛脸雷公嘴,完全不像个好人的两个蟊贼混蛋,国王被按着坐下后,在猴子的手势下,也不敢大惊小呼,会意的低声怒问道。 他当然恨不得一声令下,就喊来值守的万千内侍,乱刀把眼前的两个贼子砍死。 但作为一名合格的君王,很清楚人近咫尺,匹夫一怒,天下缟素的道理,在身旁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人为刀俎,己为鱼肉。 在不想稀里糊涂丢掉性命的情况下,哪怕作为国王,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配合对面的歹人! “阿弥陀佛,陛下勿惊,贫僧不过是个自东土大唐而来,欲要去往西天取经的和尚罢了。” 将头顶的破帽摘下,露出那颗点了戒疤的光头,陈启冲对面的国王悠然一笑道。 寡人更应该害怕了好吧! 发现对面是个和尚后,国王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放在桌下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谁不知道他下令在国内杀害僧人?更是发誓愿要杀够一万个和尚! 现在大半夜的有和尚潜入宫殿把自己唤醒…… 不是杀了自己替那些死去的和尚报仇,还能是来谈心的不成?! “原来是天朝上国来的高僧,不知圣僧夜半所来欲何?” 天朝上国的和尚就是不一样,要是寡人国内的和尚也这么厉害,寡人还灭哪门子法? 心头怒骂嘀咕一句,屁股扭动,将身体摆正,端正坐好后,国王收敛了所有怒气,脸上露出如春风般的和煦笑意,对陈启开口问道。 能屈能伸,大丈夫啊! 陈启和猴子惊异的看了对面国王一眼,心中对于对方确实是个明君的可能性再拔高一分,也不拖沓,竖掌施礼道: “贫僧今夜携徒前来,冒昧打扰,虽是于理不合,也是无奈之举,只为面见陛下,问一问为何要杀害僧人?” “呵呵,圣僧的消息过时了,寡人不杀僧了,不杀僧了,寡人一见圣僧之风采,不胜向往,心慕佛法,决定皈依我佛,自从以后再也不擅杀僧人了。” 果然,是来找寡人麻烦的! 国王心里一沉,但面色不显,笑呵呵的摆手温声道。 甚至看着对面那一身破烂,面庞黑漆漆到惨不忍睹的怪异和尚,尽量将其想象成往日里极其厌恶的,金光闪闪的威严佛像,强迫自己露出一副敬仰爱慕的神色来。 这国王,有、东西啊! 见识到这国王的厚颜无耻后,猴子眨眨了眼,深感有趣。 陈启则是微不可察的抽抽嘴角,无奈再道: “陛下,如今止汝与我师徒二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呢?贫僧之所以今夜冒昧前来,所要的,也非是陛下的搪塞之词,只为开诚布公而已。” 第223章 秉烛夜谈 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要寡人在两个和尚面前,谈是怎么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僧人的? 那不纯找死嘛! 寡人可不像你们这群不怕死的和尚! 寡人明明都让人放出话去了,要誓愿杀够一万个和尚,结果还有和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送死! 那些居住在本国内死不悔改,不顾禁令,死活要参禅拜佛的也就罢了,执迷不悟,死不足惜。 剩下外国来的和尚怎也不知道打探打探消息?一个个的尽往寡人灭法国里钻,还有蠢到要传教的! 如今更是连东土大唐,那个传说里的天朝上邦,都有僧人隔着不知道几万里走来了,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寡人寝宫………… 无法无天!简直就是群无法无天的暴民刁民! 心中止不住的痛骂起这群不要命的疯子和尚,灭法国王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和煦笑容,神色愈发诚恳的对陈启道: “圣僧误会了,寡人之心诚,天地可鉴,岂是搪塞之言?” “先前杀僧,只因那僧人诽谤寡人,寡人一时气愤,这才铸下大错,如今得见圣僧天颜,方知何为佛家威严慈悲,幡然醒悟,再也不敢杀僧了。” “圣僧若不信,愿由圣僧亲手剃度,接引寡人皈依佛门,永为弟子。” 看着起身行礼,躬身弯腰的国王,陈启心中感叹这厮难怪能当一名合格的君王,即使颁布了杀僧誓愿这种比较离谱的政令,都能让治下依旧安稳平定,那些沙门信徒不聚众闹事。 简直就是把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一真理玩明白了,恐怕就是不当国王,在这世道里也能混的很舒服。 不过陈启今夜来访的目的,可不是想凭借这一手隐秘的潜入方式,来给灭法国王一个惊喜,威胁国王取消杀僧誓愿,然后给他们通关文碟盖上大印,礼送出境的。 毕竟不说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就凭这国王表现出来的智慧,事后加强王宫守卫,再直接翻脸,满城大肆搜捕他们才是最可能发生的事。 “陛下,举头三尺有神明,是否是搪塞之言,你我心知肚明,且以陛下治理一国清明之智,又岂会因一时之气,就要大肆屠戮僧人?” “若真如此,贵国又岂会无忠直刚臣劝谏?想我唐皇陛下,虽已是人中龙凤,天日之表,仍留了魏征丞相在旁直言劝谏。 陛下能将灭法国治理的井井有条,祥光喜融,可见有类我皇,必然也设了类似言官之职。” 灭佛之举其实算不上什么离谱政策,据陈启上辈子的记忆所载,灭佛的有为君王也不是没有,甚至直接组成了“三武一宗”的灭佛组合,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些君王不约而同的选择灭佛,不为别的,基本都是因为当时的佛教势大,影响了世俗王权与经济等因素,所以才皆选择了强制“灭佛”。 但……和上面的几位相对比,这位灭法国王的灭佛举措就实在是太糙了,糙到了直接对普通僧人进行肉体打击。 而且,不同于陈启上辈子的世界,如今的西游世界,传承有序的佛教经文,可不是什么虚构出来的神神叨叨,他们背后……是真有神佛菩萨的。 灭法国王干出这样的荒唐事,还没因为出门先迈右脚,被门槛一脚绊死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八成治国有功,被佛陀菩萨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一马了。 但还想完成一万的杀僧誓愿? 呵呵,别做梦了,哪怕没有自己师徒四人的路过,陈启也敢肯定,临了绝对会出岔子! 不是有菩萨化身下凡,教他做人,就是有“佛法”降世示警! 佛陀们虽然慈悲,但也不是泥捏的啊!真当他们看着徒子徒孙被杀没反应啊? 车迟国外的那五百僧人在引起注意,有着神佑的情况下,可是绳吊不死,投水不溺的! 不是,你这个和尚,称赞寡人就称赞寡人,扯你们家陛下作甚? 还我有类唐皇? 呸,不愧是外来的和尚,惯会给自家人脸上贴金。 灭法国王见陈启似乎不好糊弄,又在那表面的称赞之下,品出这位和尚言下的深意,竟与自己这些年杀的迂腐僧人大有不同。 于是虽然有些腻歪这和尚对东土唐皇的吹捧,但灭法国王也终究将态度端正了起来。 起身回桌坐下,一边悠然自在的拎起一个精致鎏金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喉,一边终于正视起来了眼前的破烂黝黑僧人,轻笑一声道: “和尚,可是有言要教寡人?” “阿弥陀佛,谈不上说教,只是在说之前,还是想知道陛下为何杀僧。” 眼见着国王的态度松动,陈启竖起手掌,认真的看着对方道。 “呵呵,还能是为什么?你沙门不事生产,据山为寺,私占田产,大肆敛财,蛊惑人心,度民为僧,不服王化,一桩桩,一件件,你问寡人为何杀僧?” “占膏腴之田千顷,夺百姓口食之粟;踞名山胜水为私寺,截天地造化之功。不事稼穑,不纳赋税,徒以香火掩饕餮之欲;不织寸布,不戍边疆,反借袈裟逃家国之责! 更可恨者,假托佛言,蛊惑愚民:诱壮丁剃度,断人伦骨血;骗贫者供奉,吸苍生膏髓。金身塑像,熔尽民间铜铁;宝刹连云,耗尽国库税银。口诵‘众生平等’,却藏金银如山;身披‘清净袈裟’,偏行豪夺之恶!” “不,你应该问寡人为何不杀僧!不杀了你们这群乱党刁民,寡人如何治理好家国?! 还是说,你要和那些死在寡人屠刀下的和尚一样,告诉寡人,世有佛陀,寡人这样做会遭报应?” “呵呵,假若佛陀真有眼的话,第一个杀的也是你们这群犯上作乱,敛财以供私欲的假僧!” 看着摇曳烛火下,陈启那明灭不定的星眸,灭法国王只觉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殿外侍卫,引来这二贼行凶,怒掷手中茶杯,拍桌威严肃穆道。 这一刻,他身上再没了先前识时务的变达和蔼,而是那个雄坐金銮宝殿之上,下令杀僧的冷酷君王! 须知道,这西方之界,因靠近天竺灵山,尽是些尊崇佛法的小国,比丘国更是以国名礼佛,怎会有灭法国这样的异类? 只因陈启面前的国王年少登基之时,曾目睹过国内僧寺的肮脏之事,心中生恶,耗费了十数年之故,才有了一朝灭僧,发下屠万大愿! 如此明君,又岂是易与之辈? 雄浑气魄,方是本来面目! “陛下!” 寝宫外,侍卫听见君王的怒吼,连忙转身下跪请示道。 “与你们无关,替寡人守好门户就好。” 威严的声音自寝宫内传来,虽已经算与陈启两人摊牌了,但国王可没想着直接激怒这二人,伤了自己这金玉之躯。 “是,陛下。” 寝殿外的侍卫们稍一犹豫后,还是依令而行,起身奉命道。 只是……看着那透过厚纸窗,昏黄灯光下映照出来的三道身影,侍卫们心里不禁都泛起了疑惑。 陛下,娘娘,海公公,刚好三个人,陛下是在与娘娘秉烛夜谈,海公公随侍在侧么? 可若是与娘娘相谈,陛下何来的如此大怒火? 且这身形影像,也不太对啊! “原来如此……” 国王的回答不出陈启所料,一国君王推动灭佛,在排除对方是个昏君暴君的情况下,那么无外乎就是当地的沙门威胁到王权,侵害了当地的民生。 而对于那些堪称佛门的蠹虫,披着袈裟敛财,达成私欲的“天魔”生死,陈启也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凝视向国王,沉声问道: “陛下所言佛门败类,贫僧一路行来,也曾见过,人心贪欲,非是佛法尽可抑制。 陛下清理他们,确实有理,乃是大大的功绩,我佛如来想必也是无话可说。只是贫僧尚有一问,陛下,你下令所杀的僧人里,真的都是这样杀之无愧的腌臜僧人吗?” 再次迎着陈启那明亮的双眸,国王张了张嘴,虽很想大声告诉对方,他下令所杀的都是僧人,都是乱党刁民,自然该死。 可是看着对方那清澈透亮,似乎能照进人心底层的目光,国王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了那些死在法场里的和尚………… 是,一开始下达政令处刑时,确实有很多,膘肥体壮,满脑肥肠,身披金色袈裟,却宛如沐猴而冠,滑稽可笑的“假”僧人被诛。 但自那些“假”僧人之后,那些硬顶着灭法国法令,固守残庙,闭目念经的清瘦老僧,大声弘扬佛法,从容不迫的青年僧人…… 也被一个个灭法国士卒送上了法场。 而后,更有一个个闻听灭法国“灭法”,自灭法国周边国家而来,杀之不尽,灭之不绝的僧人前来“传法”…… 哪怕,代价是被百姓举报,官吏抓捕,送上法场,脸上也无惊怒怨恨,而是一种带着些许遗憾的淡然赴死。 灭法,灭法,可若这“法”深得人心,又如何灭得干净呢? “那些僧人,并非全都是罪有应得,但,这是必要的牺牲,若不以雷霆之势清扫沙门。 待到来日,你们这些和尚卷土重来,又据山为寺,蛊惑人心为僧侣,尾大不掉,寡人这些年来的努力,牺牲,才是真的白白浪费!” 深吸一口气,灭法国王睁开刚才闭起的双目,沉声回道。 是的,这都是必要的牺牲,灭法国在他之前,尽是些尊崇佛法之辈,他若是不激进些,又如何有今日“灭法”功果? “必要的牺牲么……” 陈启喃喃自语一句,眼神闪动,不与国王多作争辩,只是叹了一口气道: “可陛下,这样的杀戮,达成了陛下想达成的目的了么?陛下又可有自信,继续这样维持下去呢?” 当然达成了! 只要寡人在一日,这灭法国便能灭尽诸法,还百姓一个太平! 只要……寡人还在。 想到除了自己亲手提拔的一批官员外,剩余的王公贵族,百姓大臣,皆是因他个人的威望强压,才会以僧为罪,按照他许下的“誓愿”,押僧上法场。 灭法国王的嘴唇翕动,心头就有些颓废无力。 灭法国自开国以来,就尊崇佛法,这风气,又岂是他一人可以强行扭转完成的? 旁的不说,他那杀僧的“誓愿”一词,就和佛门脱不了干系! 他在世时尚可以威望强压,那他不在了呢? 新继任的太子,新提拔的官员……甚至,连他亲手提拔的官员里,哪些是真的厌恶佛法,哪些是为了迎合他,“暂时”厌恶佛法呢? “陛下,这样做是灭不了法的,法自在人心,王权可以强压人心,但永远摧毁不了人心。” 看着怔神的国王,陈启明白对方已经被自己说动点醒,便摇了摇头继续道。 若佛法真是这样简单就可以灭亡,那他上辈子的世界,就不会还存在佛教了,甚至信徒众多,香火繁盛。 更遑论,这世界,佛经可不是纯吹牛的传教法典啊…… 里面描述的佛陀,菩萨功行伟力,可都是实打实的! 不过好消息是,佛经里描述的佛陀,菩萨,慈悲为怀也是真的就是了。 不然灭法国王可真活不到现在。 “所以,圣僧的意思还是劝寡人收回杀僧政令,继续推崇佛法喽?” 灭法国王回过神来,似笑非笑的看向陈启,出声问道。 “不分青红皂白,无辜与否的杀僧令,自然是要取消的,但是推崇佛法,也大可不必。” “陛下所虑沙门者,不过几点,藏污纳垢,聚众敛财,不事生产之类,贫僧不才,也有一二良计献上,可解君忧。” 面对国王的误解,陈启只是摇了摇头否认,便竖掌起身,神色严肃的行礼答道。 “哦?计将安出?” 国王捋了捋唇上胡须,眼角一挑,倒是想见识见识眼前这个“武力充沛”的“高僧”愚见。 莫非,这厮还能想出限制同门的妙招来?呵呵,真若想出来了,不怕被那些同门冠上个“遗臭万年”的名声么? 第224章 城外遇山? “师父啊,你老人家是怎么劝服那国王放我们过去的?走的时候,我看那国王还怪舍不得的哩!” “哪里止舍不得?你个呆子不晓得,昨天夜里,师父不过几句良策献上,给那国王激动的,恨不得当场就要拜师父为国师,与他义结金兰哩!” 灭法国,哦,如今已经改名为“尚法国”了,但此“法”非彼“法”,推崇的并非是佛法,而是取得“法令昌明则国运兴”的深层寓意。 而在如今的尚法国王城之外,正挑着重了许多的担子,收获满满的八戒在离了那热情欢送他们的国王并文武百官后,才有空吐露出心中的疑问道。 太阳打西边来了?天爷爷,师父的“口才”竟然真的管用了! 他和沙僧两人昨夜在城外山凹凹里担惊受怕到了半夜,为防引起城头上的士卒注意,连火都没生,只啃了点冷饼子充饥。 结果大半夜的,猴子竟然驾云出城来寻他们,告诉他们灭法国的问题师父已经全部解决了,进城休息休息,明天就可以继续去往西天了。 两人闻言大喜,也顾不得询问猴子内里详情,牵马挑担的往城里急赶。 过了那专门点起火把,给他们三人特意打开的城门后,才在猴子的带领下,住进了一间收拾妥当的馆驿房里,只是不见陈启的踪影。 但问起猴子,这厮也惯会卖弄,故意藏着不说,见他们安歇好后,更是身子一扭,不见了踪影。 直到第二天天明,他才和脸上有着些许疲惫,似乎一夜未睡的陈启归来,又一同吃过一顿异常丰盛的早餐,便带着通关文牒上殿,盖完宝印,在国王的礼遇下一路送出城。 而此时走在前头开路的猴子,闻言扭过头来,明明知晓八戒好奇的是为何,还是一脸神秘兮兮的吊着八戒胃口,故意对八戒嬉笑道。 “良策?国师?猴哥啊,莫藏着掖着了,昨夜你和师父和国王到底怎么谈的?你俩难道不是拿着铁棒架在国王脖子上,逼着他改主意的啊?” 八戒的脚步加快了几许,果然被猴子这副姿态勾起心中好奇,急切问道。 依他老猪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要么信奉说话不如动手,要么就是往妖怪心窝子死里戳,还献策,国师?糊弄鬼呢! 搞不好就是师父和猴哥用了什么厉害的手段,怕菩萨怪罪,连他们也瞒着哩! “二师兄,既然菩萨有言在先,师父和大师兄怎会故意违背?” 见八戒一脸狐疑,不等猴子呲牙给这胡言的呆子一个教训,一旁的沙僧先乐了,顶了顶肩头上又沉了不少的担子,看着前方牵马徐行的背影,目露钦佩的笑道: “看那国王对师父推崇备至的模样,怕是昨夜被师父用无上佛法感化了吧。” 莫看师父平日里对佛法不感甚多兴趣的模样,但作为观音菩萨钦定的取经人,以及在东土大唐领头参加水陆法会的高僧。 沙僧相信,自家师父只是因为达到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无上境界,将佛法融入到了行走坐卧之间,才会在平日里不谈佛法! 实际上,自家师父的佛法境界高深莫测,几句箴言一出,便让那灭法国王痛哭流涕,领会到何为大慈悲,幡然悔过! 佛法? 是指怎么限制佛门传教的法令吗? 猴子听到沙僧那感叹之言,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被地上不起眼的藤蔓绊了一跤。 随手用手中金箍棒将那罪魁祸首打散清路,猴子脸色有些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沙僧,确认自家的沙师弟不是和八戒学坏了,在阴阳怪气师父后,干笑两声,点头含糊道: “哈哈,嗯,沙师弟说的大差不差,大差不差,师父昨夜和那国王谈论的,确实与佛法有关。” “但和无上佛法可没关系,恰恰相反,为师昨夜是与国王相谈如何‘限制’佛法。” 陈启没想到自己在老沙眼里竟还有如此光环,讶异的挑挑眉,见猴子被这一句话架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失笑一声,主动出声挑破道。 “限制佛法?!” 八戒和沙僧闻言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惊呼一声道。 咱们师徒四个,入的确实是佛门对吧?甚至背负了取经重担,来日在灵山可是都有一把座椅的,对吧? 结果他们听见了什么? 明明佛门香火越是旺盛,大家未来的日子就是越是舒坦,可如今师父说他在劝国王,“限制”佛法?! 且不说这样对他们未来不利,就是这事传出去了,其他佛陀菩萨又会怎样看待师父? 佛门弟子限制佛法,自砸饭碗,倒反天罡?佛门叛逆? 感受着自家两个徒弟的担忧目光,陈启无谓的摇头轻笑,提杖行走在山路间,脑海里也不由想起了昨夜烛光下,那灭法国王眼中,和八戒他们如出一辙的不敢置信。 “陛下可新设僧籍,凡僧者皆入此籍,且需持官府特颁‘金漆度牒’方可传教,名额有限。 再设‘僧纲司’一职,管理一地僧人,限制一地之内佛寺与僧人的数量,最好做到一城之地内仅有一座……” “寺院田产也需限制,依寺庙大小,分为三级,规划份额,超出份额者,尽皆没收,僧院僧人不得经营商业,若有现存产业不愿变卖,当课以三倍市税……” “僧众也可服‘方外役’,每年需替官府免费抄录典籍,以供百姓士子浏览……” “更重要的是需对僧人进行科考,每三年一次,凡不通过者,皆须剔除僧籍,着令还俗……”………… 依照着上辈子带来的大致思路,混合着这辈子老唐记忆里大唐对寺庙道观的法令,以及一路上见识过得各国风闻,陈启勉强将心中所思所想,大概的对灭法国王提供了出来。 倒也不是一味的从官府角度限死僧人,而是通过一种合理的法度,将僧人的数量控制在一定程度,并且将他们的生活质量打下来。 真按上述政令所行,不至于清贫困苦到无所饱食,但若想再继续大手大脚,奢靡度日,那也完全是妄想了。 “嘶,师父你这几招下去,这灭法国,不是,尚法国内,哪怕就是佛法再兴,恐怕也再也不能像先前那般昌盛了吧?” “甚至若是这政令传播出去,被他国学了去,这附近几国的佛寺,恐怕也都难过喽!” 听完了猴子小声转述的昨夜里,陈启提出的一条条政令,八戒和沙僧倒吸一口凉气,八戒更是不解道: “师父啊,你好歹也是佛门的和尚,管这闲事作甚?届时被旁的同门晓得,必会在背后埋怨唾弃你哩!” “长老真乃高德大僧也!只是如此一来,不怕后来人诋毁呼?” 烛光摇曳下,灭法国王问出了和八戒相同的疑问。 “若是向往真法者,又岂会在乎这些条条框框限制?若是假法披身者,借佛法牟利,满足私欲,贫僧又何谓其诽谤?” 于是面对八戒的疑问,陈启抬头望着天边舒卷的云霞,竖掌一笑,给出了相同的回答道。 真是心慕佛法的人,有佛经可看,有一席之地可参禅,足矣。 又岂是陈启提出的法令可以限制的? 外在的条件从来不是关键,那些披着袈裟,假佛之名的妖魔鬼怪,才是真正的佛敌! 那佛门少了的香火师父你来补啊? 面对陈启的回答,八戒挠了挠头,张了张大嘴巴,很想提醒师父这样做有多得罪“人”。 但又想到,既然自家师父早已有了觉悟,那他们做徒弟的也就不好多管了。 甩了甩头,八戒索性将这事从心上略过,但无意间,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事。 可这事儿,问出来可不是啥好事呐!生怕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惹来祸患的八戒忙用手捂住嘴巴,暂且将这个疑问藏进了心底。 那么,这个被八戒藏起来的疑问是什么呢? 自然是灭法国王的死活喽。 想那车迟国王因听信三妖谗言,大肆搜捕光头、僧人等人,将其折磨了二十年的苦役,于是被师父原样奉还,立在了城门外做那徒劳无功的苦役。 祭赛国国王急功近利,昏聩无能,草菅人命,于是被猴哥划阳寿补偿,致使缠绵病榻,死期将至。 那这个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僧人的灭法国王呢? 师父竟然没想着让他抵命? 莫非是顾忌先前菩萨的话? 若是猴子知晓了八戒的疑问,倒是能给其一个答案。 因为巧了,不愧是师兄弟,猴子私底下也曾问过陈启这个问题。 当时的陈启闻言面色有些复杂,只摇头言道,灭法国之事情况特殊,他也不好擅自插手其中恩怨。 不过就在即将夜尽天明的时候,陈启倒是与国王直言道,其屠戮僧人,多有误杀,死后入地府与转世时,必将偿还业报。 但国王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面对陈启的警告提醒,只品了品杯中香茗,淡然一笑处之。 自小在推崇佛法的环境里长大,国王怎会不知佛家的因果报应之说? 不过那又如何呢?自下定了决心要杀僧为誓,他就对身后之事不看重了。 作为君王,不以国家为重,还能在乎什么呢? 因果?报应?只要不是应在他治下家国之上,寡人一肩担之就是! ………… 尚法城外的黄土路上,一行人罕见的没有在笑谈,而是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各有心事的若有所思。 但没一会儿,这阵沉默就被打破了。 而被打破的原因也很简单——眼前竟有一座巍峨高山拦路! “这,这往日里虽是一难接着一难,高山大河也曾过,但中间多多少少还给我们留了赶路的空哩!今日却是怎的了,刚过了灭法国,又有山精拦路?” 八戒扯住脚步,仰起头来,看着远处峰岩,愁眉苦脸的咂舌道。 该不会是自家师父昨夜里乱讲胡话,惹来佛祖不高兴,连夜搬座大山来拦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八戒的眼珠子乱动,琢磨出一个原因,张口欲言,又不敢真个讲出来,便缩了缩脖子,寻思着要不要劝师父找个地方做法事,对着西天方向多磕几个头赔罪。 猴哥不是说了嘛,师父是佛祖座下弟子转世,这做弟子的都磕头了,佛祖总不能还斤斤计较吧? 想他老猪一路走来,不管惹出什么事来,师父都没让他磕过头哩! “确实有点古怪,但是莫慌,有我老孙在,料这山里的妖怪……咳咳,嗯,走一步看一步,应该,大概不会太难对付。” 猴子扛起金箍棒,拍了拍胸口,正要再放豪言,但是在师父和师弟们的“死亡凝视”下,猛然想起了自己每次说这种话,都会让队伍里的人遭殃…… 于是也只能讪笑着停下动作,挠着头,略微有些心虚道。 真是见了鬼了,想他堂堂齐天大圣,整个三界里和他能打成平手的都找不出几个来! 结果每次放大话的时候,恰巧都能碰见仗着神通、法宝等手段让他无可奈何的妖魔鬼怪,简直就是离谱! “唐长老!唐长老!” 就在猴子暗暗愤愤不平,怀疑是哪位仙家在背后捣鬼,戏弄于他时,一行人身后处,忽有一阵呼喊声传来。 几人转身望去,才见是一身着皮甲的骑士,头戴羽盔,拍马急匆匆赶来。 “呼,呼,唐长老,我家陛下急令我前来,劝唐长老且先驻步,前方山里有精怪散布,甚是危险!” 那骑士来到陈启近前,翻身下马,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山,眼里闪过一丝庆幸,拱手低头诚恳道。 原来,是如今的尚法国王在送走陈启一行人后,虽有些沉浸在痛失一贤才,恨不能拜为卿相的遗憾中。 但政务当先,还是匆匆召集了群臣,依据陈启昨夜的建议,取消了杀僧的法令不说,还重订了限制僧侣的条例。 但也就在这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有大臣听说那提议的僧人西去了,当即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城外西边,有妖怪啊! 还是个吃人的妖怪! 进山的樵夫猎户落不得好不说,甚至还时不时的出山掳掠周边的村民为食! 要不是对方来如影去无踪,又会喷风生雾,非是凡人可敌,国王早就派遣军队围杀他了。 而寻找高人降妖吧,因为灭法一事,佛门的大师是莫要想了,道门的天师在这西边又着实罕见,只能去寻些荒野散修。 结果找来的这些“高人”,要么一见真有妖怪,撒腿就跑,要么就是自信满满的进了山,成了妖怪口中的牙祭! 第225章 南山大王 也就是城外高山中,准确的说,当地人俗称的雾隐山中,盘踞的那伙妖怪,虽然常常掳掠行人与进山的百姓为食。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也一直在遵守着某些方面约定俗成的规矩。 譬如从不曾入城劫掠,面对那些雾隐山附近的小村落,往往也是优先掳掠家畜,而非只可着人抓。 如此一来,才只成了尚法国顽固的癣疥之疾,而非心腹大患! 国王也在寻不到高人的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免了这附近村落的税收,时不时的还派人接济一二,这才让这附近村庄,不至于成为一片鬼蜮。 但许是和陈启的秉烛夜谈,让尚法国内如今政令上的许多弊端,以及国王对未来的迷茫、恐惧等都一扫而空,使得国王心中太过激动。 一时竟忘了告知陈启一行人,这出了城不远,西边的雾隐山里就有妖怪! 幸亏有大臣及时反应了过来,提醒国王,这才有他派来王宫内骑术最好的侍卫,骑着城内最好的御马,加急来报的一事。 毕竟因观音菩萨有言在先,陈启一行人可没在他面前,展现出什么特异之处。纵使能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王宫寝殿,在国王眼里,也不过是身手矫健了些罢了。 甚至在国王想来,陈启几人能不远万里至此,躲过路上的强盗土匪,恐怕就是多依仗于此了。 但身手再怎么好,也尚属于凡人的范畴,如何与那些食人的大妖精怪相争? 而能抛开出身成见,献上良策助他治国的陈启,在国王眼里,那可妥妥的是野有遗贤,真正的大德高僧啊! 如此宝贝人才,岂能坐视其丧命妖口? 正好陈启拒绝他的原因就是要西去取经,如今有高山与妖精拦路,可见是他的天赐良机啊! 先将陈启几人请回城,再日夜嘘寒问暖问候,而后提出可以建寺供奉……如此一来,国师之位将不必空悬矣! 国王就这样边美滋滋的想着好事,边急招骑士出城,务必及时拦住陈启几人不说,还被严令对圣僧礼遇有加,要将其好言请回去! 可惜,事情的走向显然不会以国王的意志而偏移…… “你确定,这山里的精怪,自号南山大王?!” 明了这骑士的来意后,作为取经队伍里的灭妖担当,猴子当仁不让的询问起了前面拦路妖怪的底细。 原本在得知这妖怪吃人掳掠,无恶不作之时,就已让猴子和陈启的眼睛不自觉同时眯起,而那自称的外号,更是让猴子心中生起一股恼怒。 也不知是哪跑来的野妖泼怪,忒大的胆子,狂妄无知,竟敢自称南山大王?! 要知道这南山一词不可乱用,只因牵扯到了道教起源!那妖怪的自称,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细究起来,也可意为道教祖师,道教第一人\/神\/妖之类的意思…… 想当年,猴子反天自号的齐天大圣都没他这个狂! “这……前些年陛下派军中士卒前往山里打探妖精消息,那些探马回来的十不存一,但那领头妖精的自号,肯定是不会错的。” 骑士不明白眼前这个唐长老的大徒弟,毛脸雷公嘴的瘦和尚,为何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被其气势所摄,不自觉的瑟缩了番身子,小心回道。 又念及上马前,国王的严肃嘱托,忙扭头对一旁的陈启继续劝道: “唐长老,这山中精怪凶险无比,长老还是先随我回城吧,便真想继续西去,也可让我王派遣护卫,送长老绕过前头这雾隐山,再向西去就是。” 国王没说过要派人绕路送行,更别提这雾隐山宽广绵延,绕路而行,也不知要绕到哪一年。 但既然国王对眼前僧人表达了看重之意,骑士虽然摸不明白自家陛下为何对僧人的态度来了个乾坤大转变,但并不妨碍他为了完成自己的军令任务,稍稍添些没说出口,但“不言而喻”的话语。 “阿弥陀佛,施主与陛下的好意,贫僧收下了,只是二位多虑了,贫僧能从东土大唐而来,沿路遇到不知多少的妖魔精怪。 眼前的这些妖怪,或能阻贫僧一时,但有我这三个徒弟在,还不致令贫僧绕路而行。”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骑士,见其神色紧张,额头冒汗,陈启摇了摇头,也没有选择细究,只竖掌开口笑道。 这劳什子南山大王,他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没特色,亦或者没暴露出能勾起他回忆的特殊“才艺”,才让他忽略掉了这位原着有名有姓的妖怪。 更甚者,还可能是原着里没有记载,或者一笔带过,就像他们在打死白毛鼠精后的这一年里,被猴子随手打死的杂鱼妖怪。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说明这位的手段,八成没那么厉害。 既然如此,还和空气斗智斗勇作甚?让猴子出马,扫除妖精,进山赶路,直指西方,才是正理! 于是干脆利落的拍了拍猴子肩头,陈启对其笑道: “悟空,这次还是麻烦你了,先进山打探消息,届时若有把握打死那些吃人的妖精,就将那些害人的精怪扫灭,若是觉得棘手,就回来和大家一起商量,看怎么解决它们!” “而施主你既背负王令,便请随我们在此稍候,待到我这大徒弟降妖完毕,你也好回城述职,省的陛下怪罪于你。” 拜托完猴子,陈启又转身对面上有些紧张不安的骑士说道。 “这,谨遵唐长老吩咐。” 听闻陈启不是亲自入山降妖,骑士的脸色一松,又想到国王一再嘱托的礼遇有加,咬了咬牙,也只得点头同意道。 反正国王看重的也就这个唐长老,若是他徒弟进山丢了性命,或者将妖精引出山了,大不了他就带着唐长老一人逃回去就是。 自己那胯下御马可是陛下的心头宝,千里良驹,而这唐长老身侧的白马也望之不俗,应该能跑! 而猴子更是没将那山里的精怪放在眼里,如今听得陈启发话,脸上现出一抹兴奋之色,冲陈启拱了拱手,正要腾空入山打探。 眼角余光却扫到八戒那惫懒的夯货,已经将担子卸在路旁,大咧咧的坐在上面扇风歇息,好不惬意。 顿时将眼珠骨碌碌一转,上前一步,将这呆子一把揪起,笑眯眯道: “八戒,走,你随我一起进山,这里留沙师弟护着师父他们和行李足矣。” “啊?我?算了吧,猴哥,师父不是让你一个人进山打探消息么?再说了,我老猪本事不济,这进了山,搞不好还劳烦猴哥你看护,指不定帮了谁呢!” “照我看,我还是留下来和老沙一起看着师父吧,这不刚好多了一个人在嘛,老沙他一个人怎看得过来?” 八戒的老毛病又犯了,哪里舍不得这歇息吹风的好时光?被猴子揪起耳朵,尚还歪着头,不情不愿的冲猴子摆手道。 可猴子哪里会惯着他? 懒得和这呆子争辩,扯着八戒的大耳朵,驾起云就朝那山里飞去,八戒命根子被逮,无奈之下,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腾云跟上。 “这这这!会飞!会飞!神仙!唐长老,你的和两个徒弟是神仙啊!” 那留守下来的骑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向他问话的瘦削和尚腾云驾雾,升天飞起,就连那肥头大耳的和尚,竟也跟着一起飞走了! 顿时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指着远去缥缈的两道背影,对陈启激动不已的说道。 难怪,难怪陛下不仅不杀僧了,还对眼前的僧人如此看重,原来是遇到神仙了! 不,不对,这是罗汉菩萨下凡呐!而既然两个徒弟都如此厉害,这个做师父的唐长老,岂不得是佛陀转世啊! “拜见老佛!拜见老佛!还望老佛慈悲,也赐小人一桩造化吧!” 反应过来的骑士眼睛一亮,膝盖一软,直直的冲陈启跪下磕头,兴奋激动的不断参拜祈求道。 陈启被这小机灵鬼弄得哭笑不得,他上哪去给眼前人整什么造化? 总不能给他试试唐僧版“伸腿瞪眼丸”吧? 只能忙和沙僧一起,七手八脚的将其搀起,细心解释安抚了起来。 而瞟了一眼身后的乱况,猴子嘴角勾起,偷笑一声,也未多虑,转瞬间就已和八戒一左一右,腾云立在了那雾隐山山头之上,手搭眼帘,探目四看去: 顶上云飘荡,崖前树影寒。飞禽淅沥,走兽凶顽。林内松千干,峦头竹几竿。 风洒洒,水潺潺,时闻幽鸟语间关。几处藤萝牵又扯,满溪瑶草杂香兰。 这山中虽有精怪作乱,但也是一座难得的好山,扫过那些奇景后,猴子心中生叹,将其一略而过后,顾不得多加欣赏,专心找起妖怪来。 眼中金光一闪,瞪眼圆睁的猴子径直跳过那些山中美景,寻常的山中野兽,只仔细找寻妖气所在,于是很快,便将一精怪收入眼底: “八戒,快看,那悬崖边上坐着一个妖精哩!” 推了推正紧盯着山中几处果树芝草咽口水的呆子,猴子伸手一指,咧嘴笑道。 “哪里?哪里?”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思路,八戒得了猴子提醒,忙抹了一把嘴角,寻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 炳炳文斑多采艳,昂昂雄势甚抖擞。坚牙出口如钢钻,利爪藏蹄似玉钩。金眼圆睛禽兽怕,银须倒竖鬼神愁。 那悬崖上,不是有一皮相威武的大妖横坐,还能是谁? 其身边更是有着三四十个小妖作列,歪七八扭的站好,兴高采烈的听着那大妖将手摆来摆去的说着啥。 “猴哥,那妖精可就是这山里领头的精怪?我们现在就跳下去动手,砸他个天灵盖开花?” 左右都被猴哥强拉出来了,闲着也是闲着,看那妖怪不过皮相好看,气势一般,又占了偷袭的先手便宜,这功劳我老猪不是捡定了? 至于会不会偷袭落空,打不过……嗨,这不是还有猴哥在么,打得过就还是我老猪打,打不过就喊猴哥上,有什么好怕的? 算盘珠子打得门清的八戒,兴奋的搓了搓手,掏出九齿钉耙来扛在肩头,对猴子乐乐呵呵的说道。 “嗯……嘿嘿,这妖怪一看就不中用,身上倒是黑气森森,不是这山里妖精的领头,也是个大小头目。 八戒你要是想夺得头功,倒是可以先上,我若一棒子下去,打也打死他了,只暗里偷袭,传出去怕坏了我老孙的名头。” 猴子瞧了又瞧那崖上横坐的精怪,摸着下巴,嘿笑一声后,眼珠一转,摇头拒绝道。 啧,拉倒吧,你往日耍起手段来,可未曾顾及什么名头! 分明是觉得下面妖怪没甚手段,出手无趣才是真的吧?! 八戒闻言撇了撇嘴,对猴子说的话根本不信,不过也好,得了猴子的“弱者认证”,他对于打过下面妖怪的胆气就更足了。 卸下钉耙,往左右手里分别唾了一口唾沫后,八戒冲猴子憨笑一声道: “嘿,猴哥,那你就瞧好吧,这次功劳我老猪就不客气了!” 看着八戒那先是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改成偷偷摸摸趴在云上,一路悄无声息,朝那妖怪上空飘去的身影。 猴子摇头失笑一声,饶有兴致的在云头上盘膝坐下,好好欣赏起了这呆子待会儿是怎么个偷袭法。 而八戒也不负所望,鬼鬼祟祟的驾云来到那妖怪上空后,瞅准距离,擎出钉耙,狰狞一笑着,奋力一跃,自天上朝那妖怪狠狠筑了过去! 呔!妖怪看耙! 无声的在心里大喊一声后,八戒就心安理得的闭上了嘴巴,专心偷袭起来。 “小的们,听好了,一会若有小妖来报,说那山外头有生人进来,大王我就喷雾吹风,把那来人罩住,到时候你们就……” 那老妖坐在崖上,兀自对身边的小妖挥手教导,忽的,一阵心悸涌上心头,使他不由自主的将话停下,扭头四望起来。 ‘奇怪,好端端,怎我感觉哪里不太对?’ ‘等等,哪来的风声?!’ 好歹也是个喷雾使风的老手,老妖耳朵微动,听到一阵刺耳的风声,好似…… 好似有利器破空而来,直奔他的面门! 眼中兽瞳猛然一缩,遵循着成精前在山林里厮杀出来的直觉,这老妖将身子一拧,竟直接跃下了悬崖! “轰隆!!” 电光火石之间,那老妖刚逃离了原位,就有一团硕大黑影从天而降,一声巨响过后,硬生生打裂了方圆丈许的崖石不说。 便连砂石尘土也被打得飞扬四溢,将那团落下的黑影都给深深罩住,完全认不出其身形面目! 第226章 南山豹隐 “呸呸,晦气!天杀的妖精,怎突然动弹了身子?老老实实的,被你猪爷爷一耙送上西天超度不好?” 悬崖边上,原本散乱列阵的三四十小妖,被这突如其来扬起的沙尘包成一团,连忙遮住口鼻,灰头土脸,急匆匆的自那尘土团中仓惶逃出后,转头看向身后灰沙的眼中,满是惊惧! 这是何方豪强打上门来了?! 大王不会就这样被打死了吧?! 八戒落下的动静实在是太快,老妖也就在最后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些小妖更是没有看清,只知道一道黑影落下,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和地动山摇。 也就在这时,在群妖眼里,烟尘滚滚的沙尘团中,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硕大黑影浮现,肩头似乎扛着什么物件,一边挥着袖袍驱尘,一边大踏步的慢悠走出,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道。 八戒一步踏出黄沙飞尘,看着眼前惊慌不已的数十小妖,吐出嘴里的黄沙,咧嘴一笑道: “喂,你们谁能告诉猪爷爷我,刚才那个坐在崖边的妖精去哪了?” 看着那杀气腾腾的猪头怪人发话,小妖们惊惶的倒退几步,正要被这天降煞星吓得两股战战,四散逃窜之时,又是一道黑影扑出! “砰!” 金铁交加之声中,那跳下悬崖的老妖再次现身,只是此时面色狰狞,毛发耸立,手持铁杵劈向八戒,却被早有防备的八戒翻转手中钉耙,及时拦住! “嘿嘿,我的儿,这招数都是你猪祖宗玩剩下的,学来也不臊的慌?” 看着近在咫尺,须发怒张,怒目圆睁的老妖,八戒奋起臂膀巨力,一下将其荡开后,咧开大嘴,大笑一声嘲讽道。 这厮好厚的脸皮! 见八戒对先前的偷袭,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的气人模样,老妖暗自恨恨的磨了磨牙,退后几步,站在群妖身前,脸色难看的举起手中铁杵问道: “你这猪妖好不要脸皮!我问你,是何方人士,懂不懂规矩,可曾与本大王有过过节?怎一言不发,上来就偷袭本王?!” 一说到八戒的偷袭,老妖心中愤恨的同时,背后也生出津津冷汗,后怕不已,想他若非还没丢下早年厮杀捕猎的一些本能,陡然一激灵,跃下崖壁,躲过了那致命一击,现在恐怕天灵盖都被打裂,当场倒地气绝了! 堂堂南山大王,在这雾影山里称雄浪荡数百年,竟就这样被人一照面偷袭死了? 真要是死在这卑鄙无耻的偷袭之下,老妖觉得他死了都能被气活过来!简直就是妖生的奇耻大辱! “咦?你自称大王,莫非就是这山里的甚么南山大王?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面对老妖的询问,八戒叉着粗腰,先不答过,反注意到那老妖的自称,惊疑一声问道。 “本王这南山大王的名头早已有数百年光景,无妖不认!你这厮说的是什么怪话?我只问你,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莫非是那山外国王请来降妖的帮手?” 作为山野妖精的南山大王,自然不知道自己起的称号犯了什么忌讳,只面色阴沉,攥紧手中铁杵,冷冷注视着八戒再次喝问道。 他左思右想,翻遍了这些年招惹的仇家,也没将八戒的身影对应进去,倒是想起了前些年那凡人国王大张旗鼓的找人降妖,被他来者不拒的吃光后,方才偃旗息鼓的再也不敢进犯。 而对面的那猪妖,穿得人模猪样的,许是与凡人走得近,搞不好就是那国王寻来的帮手! 呵,若真是如此,待打退了这猪妖,他非得率领群妖出山,给那国王一点“小小”的“教训”不可! 八戒倒是不知道对面的老妖已经琢磨起了对尚法国的报复,但为防万一,造下无辜杀孽,还是豪爽的大声笑道: “我的儿!你若是问你猪爷爷的来历,那你爷爷就大方告诉你,我本天上天蓬帅,一朝下凡作猪胎,今随高僧西取经,逢山遇魔清路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法名猪八戒是也!” “我家师父今日要自此路过,前往西天拜佛取经!你这厮在此劫掠百姓,食人造孽,被我师知晓,特派你爷爷我来取你性命!妖怪,你死期到了!” “你原来是那唐僧的徒弟!呵呵,早就闻唐僧的肉好吃,可延寿长生,不期你们今日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还想取我性命?待我打死你这厚脸皮的猪妖,正好拿了唐僧下酒!” 万万没想到这找茬偷袭的猪妖竟然和传说中的唐僧肉有关联! 听着八戒那一言一句里,一直在口头上占着自己便宜,老妖额头上青筋也随之暴起,并着心中对唐僧肉的贪欲窥探,当即挥舞着手中铁杵放出狠话来道。 却是不知,这狠话一出,不仅激怒了就在面前握耙的八戒,便是那云头上,原本看的津津有味的猴子,也冷脸站起,掏出金箍棒来,看着老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只死妖! “好孽畜!死期将至犹不知,还敢觊觎我师?给我死来!” 八戒闻言生怒,大喝一声,手中钉耙犹如那九爪神龙,自空中一探,直奔老妖天灵盖而去! “来的好,真当我怕你不成?!” 八戒心中有怒,老妖何曾逊色? 一直被这呆子占着便宜,不是爷爷祖宗,就是死期将至,这唐僧是怎么教徒弟的?简直就是污言秽语一箩筐,哪里像个清净出家人! 心中怒气勃发,老妖瞪开金睛兽瞳,迸射重重凶光,银须倒竖如钢针,手持乌金铁杵,毫不示弱的砸向九齿钉耙! “叮!当!砰!砰!” 这两人相斗,竟是一时相持不下,杵架犹如蟒出潭,钯来却似龙离浦!铁杵与钉耙眨眼间铿然相撞三十余合,震得山涧回响不绝! “快去帮大王!” 眼瞅着自家大王与那猪头怪人正面大打出手,不仅拿他不下,隐隐间还落了下风,老妖身后的群妖战栗不已。 但在一小妖的吆喝下,剩余的小妖鼓起余勇,竟也一股脑的一齐拥上,手中叉棒乱舞,四面八方的朝八戒身上打去! “嘿嘿,你有人,爷爷我就没有了?猴哥!” 看着那要将自己围成一团的小妖,往常见了对面人多势众,必然会手软脚麻,心中生惧的八戒,这一次却是凛然不惧。 一声大喝后,根本不顾那些小妖,手中钉耙又加力数重,猛往老妖脸上狂筑,直打得老妖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八戒放心降妖,小妖我来解决!” 天际响起猴子的应和之声,下一瞬,一支粗大铁棒从天而降,瞬息之间,便将群妖碾落成泥! 这又是哪方高手?! 南山大王本就与八戒打得辛苦,先前还指望着小妖齐上,双拳难敌四手,堆也能堆死对面强敌的底气想法,却不想对方竟然还有援手! 且瞧这气势手段,恐怕比那猪妖还要棘手数倍! 他连眼前这猪妖都快打不过,如何还能是这尚未露面的强人对手? 心中生惧,老妖就地一滚,忙避过八戒那得势不饶人,愈发凌厉的钉耙,口中生雾,运起神通,就要仓惶逃窜!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也,走也! “呵,孽畜,你不是还想着吃唐僧肉吗?如今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往哪般?” 南山大王刚用迷雾罩住八戒,抽身爬起,迎面就是一似笑非笑,手持铁棒的猴子站在眼前,拦住去路! “我……” 懒得听这妖怪废话,猴子一脚蹬出,将其直接踢回了乱舞的八戒身前! “八戒,交给你了!” 金箍棒扛回肩头,念在八戒这次出力不小的份上,猴子也懒得出手抢功,只吹出一口清气,吹散白雾后提醒了一声道。 “嘿,多谢猴哥!” 白雾罩脸,一时眼中尽是白茫茫一片的八戒听到猴子话语声,又觉风声呼啸,眼前重见清明天光,嘴角当即高高咧起,手中钉耙蓄力抡圆,径朝那委顿倒地的南山大王砸去! “饶命!饶……” 瞪大了眼睛,尚想着求饶的老妖话未说完,便被钉耙奋力的一筑,直接砸裂了天灵,当场再无声息! 随即现出本相,原来是个艾叶花皮豹子精! “呸!都说了你死期将至,还叽歪个作甚?” 朝着一旁地上吐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八戒拄着钉耙撑地,叉着腰,一边欣赏着自己的“功劳”,一边脸带喜色的不屑道。 “呵,原来是一只花皮豹子成精!八戒,此番除妖你功劳甚大,辛苦了,且在此休息一二。 不过师父常言除恶务尽,这老妖洞府巢穴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小妖,待我去查看一番,若是有,便一股脑的清理干净,再一把火烧个精光,省的再害人! 你在此稍等,若是等的急了,就把这豹子精本体挑回去,给师父还有那尚法国的侍卫看看,告诉他妖精已除,让他回去复命就是。” 手中铁棒拨了拨地上的豹尸,猴子满意的点点头,又对嘴角生沫,面上疲累不已的八戒,拍了拍其肩头,关怀嘱咐一声,便转身驾起云头,朝那山深处探去。 八戒知晓猴子的本事,也不担心,点头相应,待猴子离远了后,喘了几口粗气,索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守着豹子精的尸身呵呵傻乐起来。 嘿嘿,难得的有妖精大王不是死在猴哥棒下,而是被我老猪打死,待拎回去,得向师父,老沙,嗯,还有白龙马!得跟他们好好讲讲我老猪今日的功绩! ………… 自猴子两人离去后,陈启和沙僧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将尚法国骑士扶起,并向其解释明白了腾云驾雾只是神通手段,凡俗之辈只要修行有成就可以学会,与神不神仙没关系(虽然猴子如今确实仍是神仙)。 以及师父是师父,徒弟是徒弟,当师父的并非一定比徒弟强,自己其实只是个普通凡人之类的“事实真相”。 骑士似乎信了陈启的话语,最起码没有再哭着跪着求陈启赐予造化了,但似乎又没全信。 因为在陈启和沙僧寻了一处阴凉地坐下,并招呼他一同来坐时,骑士虽将马也一同牵了过去避暑,但死活不肯落座,只满脸崇敬的恭敬站在一旁,时不时就拿看神话传说人物的眼神偷看陈启两眼。 陈启:……彳亍囗巴,你开心就好。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脑补能力都是共通的啊! 也就是在这样古怪的气氛当中,半个时辰的光景一晃而过,远远的,八戒那兴奋难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打破了此地宁静。 “师父!快看快看,老猪我亲手打死的此地山大王哩!” 几人寻声望去,便见八戒手中拎着一硕大的花皮豹子尸首招摇展示,喜滋滋的驾云而来,叫喊道。 而猴子也没被落下,只未驾云与八戒并肩,反是立在地上,脚步悬空未动,卷起打着旋儿的风沙,朝着几人挥了挥手,笑脸盈盈的归来。 猴子为何会选择驭风,而不是驾云? 原因很简单,不须几人相问,因为他的身侧,正站着一个穿着简朴,身材健壮,一脸仓惶又兴奋的凡人! ———— 某条陈启一时大意,被南山大王以分瓣梅花计(调虎离山)骗走三徒弟,卷进洞府,并且扔出血肉人头,试图哄骗猴子三人,陈启已死的世界线: “好好好!我老孙护师父一路西行,妖也打了,魔也除了,今日竟在此摔了个大跟头,累得师父到不得灵山,枉丢了性命!” 望着那被丢出洞府,血淋淋一片的血肉人头,猴子血灌瞳仁,一声猿啸震荡三千里山林,大手一挥,推飞一旁抱着人头,痛哭悲戚的八戒,沙僧,白龙马。 躬身一变,直接显出万丈的法天象地神躯,手中粗长若天柱的金箍棒挥舞起来,卷破万重云霄! “吼!” 一声怒极嘶吼,猴子眼中满是癫狂,看准那老妖栖身的洞府,奋起无尽神力,落棒直挥!! (ps:有书友反应想看猴子面对这一段的反应,所以虽然不想写这个桥段,觉得不太合理和拖沓,但是没关系,可以有别的世界线补充,嘿嘿) 第227章 天竺在望? 且说猴子与八戒分离过后,腾云去往了雾隐山深处,行了约摸有二十里处,忽见那悬崖之下,有一座洞府突现: 削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瑶草馨香,红杏碧桃艳丽。 崖前古树,霜皮溜雨四十围;门外苍松,黛色参天二千尺。 双双野鹤,常来洞口舞清风;对对山禽,每向枝头啼白昼。簇簇黄藤如挂索,行行烟柳似垂金。 方塘积水,深穴依山。果然不亚神仙境,真是藏风聚气巢。 好地方,好造化,风缠水绕,乃是藏风聚气的上等宝穴! 只叹被一群吃人的妖孽占了,徒让明珠蒙尘! 猴子翻身落地,四处打量一番后,摇摇头,心中略有些可惜的感叹。 再上行两三步,便见那洞府石门微敞,左右立有几个松松垮垮,交头接耳的小妖看家,门上横安着一块石板,石板上有八个大字,乃是“隐雾山折岳连环洞”。 “你是哪里的小妖,几年成的精?可是来投靠我家大王的?” 看门的小妖哪里会知道,自家大王不过出趟家门,日常巡了遍山,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丢了性命? 猴子来时,他们还在互相低声笑谈打赌,盼着今日大王出手,能多卷来几个凡人,几头家畜,让大家一饱口福哩。 忽见了猴子上前,也只当是山里的野妖成精,按照以往的成例规矩,大咧咧的叉腰举叉问道。 “嘿嘿,我是你孙爷爷上门,专收你们这群作孽食人的妖怪性命来了!” 猴子此刻哪有和这些小妖闲叙的功夫? 戏谑一笑,掏出金箍棒在手,舞成棍花,眼花缭乱之间,就从门口一路打进了洞府深处! 这老妖洞府里,虽留了有千余小妖看家,可哪个是猴子的一合之敌? 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那千钧金箍棒挥舞起来,真真个是擦过就伤,碰到就死。 打到后来,懒得挨个打发的猴子,更是直接拔出一把猴毛,变出几十余分身,散落周边,撵着那些小妖四处追杀。 “嗯,收拾了这些小妖,点起一把火,就去找八戒回去禀报师父吧……咦,这洞府里怎还有人?” 盘坐在那老妖留下的高台石椅之上,猴子撑着脸颊,正有些无聊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一片,忽的耳朵一动,一阵悲嚎声幽幽入耳,闻之似是人声。 心头一动,猴子跳下高台,寻声探去,穿过一道小门,进到一大园子里,那悲苦之声也愈发清晰。 再往深处,便见一大树底下,绑了一道灰衣人影,穿着打扮似一个樵夫模样,嘴里还哭哭啼啼喊着: “娘啊!孩儿不孝,再也不能在你堂前养老了!至此以后,倘若无常一至,谁与你埋尸送老?苦哉,苦哉!” “大好男儿,哭哭啼啼作甚?” 樵夫正在泪眼朦胧,悲痛欲绝之时,一道宽慰之声浮现在耳旁,睁眼看去,竟是一手持铁棒,毛脸雷公嘴,穿着黄色僧袍的怪人站在眼前,叉腰笑吟吟道。 ………… “老爷,幸蒙高徒搭救,救小人于水火之中,此恩不报,誓难为人。 闻听老爷要西去取经,刚好入此山再往西南去,就是舍下,还请老爷到舍,见见家母,叩谢老爷活命之恩!” “再备上一桌素斋,答谢老爷天恩!” 当八戒夸耀完自己的功绩,猴子又详细说完如何将那老妖洞府清理干净,以及身旁樵夫的来历之后。 被一路以风卷之术,摄到此处的樵夫,哆嗦着不知是饿的发虚,还是吓的发软的双腿,向前几步,恭恭敬敬的朝陈启大礼参拜,磕了几个响头,诚心相邀道。 陈启微微侧身,避过那几个响头与礼拜,上前搀起樵夫,安抚几句,见其心意甚坚,不好推辞。 索性便成全了他,应允了此次谢恩相请。 又将那艾叶花皮豹子精的尸首交于尚法国骑士,让其带回王城,好与国王有个交代。 这才重新牵马挑担,整理行装,穿过那绵延山岭,行了约摸二十里的山路,终至一地僻云深之处,竹篱茅舍的人家。 甫一到这人家近前,就见一老妇人,倚着柴门篱笆,眼泪汪汪的,哭天喊地的念着我儿我儿,如同那杜鹃啼血,令人闻之心亦有戚戚然之感。 而见了老母悲痛的模样,樵夫也是眼眶一红,再顾不得身后的几人,急跑上前,跪在老妇人身前,抱腿同哭。 陈启几人见他们母子哭啼着交谈起来,识趣的勒马驻步,静静的看着这母子重逢的感人一刻。 那豹子精食人不知凡几,眼前的樵夫运气好,恰遇上他们西去取经,又逢猴子除恶务尽,方才侥幸逃回一命,重见老母。 但那更多已经被他们吞入腹中的人呢? 他们是否也有老父老母在家中苦候,有妻子儿女嗷嗷待哺?是否又因家中的顶梁柱被杀食,而家破人亡? 要知道,在发现樵夫后,猴子为防还有凡人被困在洞府里,放火烧洞前,特意仔细翻找了一遍连环洞。 也是这一找,才知那妖魔洞窟表面上看去是座神仙洞府,风景秀丽,但内里之中,却藏污纳垢,尽是些血水人皮,还有一“剥皮亭”立在洞中,上挂着为数众多,血淋淋的人头,死不瞑目………… “阿弥陀佛。” 几人看着眼前平安喜乐的一幕,心中有感,在陈启带头后,忍不住都竖起手掌,面色肃穆的低声道了一句佛号。 “母亲,儿此次被那山主抓住,险些丧命,全赖这几位老爷的大恩大德!” “这几位老爷都是要去西边取经的罗汉下凡,那山主和手底下的妖精再凶恶无比,也不是那位孙长老的对手!” “儿感念这几位老爷的恩德,特请他们来此斋谢!” 擦了擦湿热眼眶,樵夫被那低沉的佛号声惊醒,且停下了与老母亲的互相哭诉,忙握住老母之手,转身指向陈启几人感激道。 老妇人此时也已知晓了自家儿子这几日险些丧命的惊险经过,见到陈启几人,心念恩情,忙大开了柴门篱笆,急行上前,正欲跪下磕头道谢,却又被陈启几人拦住。 但心中的激动之情,总得有个宣泄的口子,于是一边在口头上止不住的道谢之余,一边也将一行人热切拉入屋舍,手脚麻利的安排起素斋酬谢来。 只是樵夫家仅他与老母两人,还是居住在深山老林中,明知山里有妖怪成精,食人成性,都未搬离,可见家中何其寒酸。 于是一行人虽是应邀而来,但也未想着真就白吃一顿,八戒撸起袖子,自行李里取出一袋米面,乐呵呵的搬入灶房,陪着那老妇人蒸起馒头,米饭来。 他们离开尚法国的时候,国王感念陈启献上的良策可行,欲以千金酬谢,被陈启婉拒后,便换成了一些米面粮食,方便一行人路上就食。 如今,刚好被八戒拿出来与樵夫母子“同乐”一番。 而猴子见状,嘴角一咧,却是转身入了山林,寻摘起野果来。 陈启则和沙僧相视一笑,拖起面色讶然,对眼前一幕有些茫然,手足无措的樵夫,进山采野菜,伐枯树作柴火来。 就这样,在一行人的齐心协力下,桌上摆上了满满当当的野菜野果,锅里盛满了米饭,蒸笼里放满了白面馒头。 在这简陋寒舍中,竟破天荒,头一次的出现了一场“丰盛”异常的大餐。 饭桌上,八戒一反常态的止住了食欲,虽然仍在几人里吃的最多,但还能归类到凡人的食量里,不过四五碗米饭,两碟野菜,三个馒头罢了。 又饮了两碗菜汤,八戒竟就表示“饱了”,还婉拒了老妇人打包带走的盛情,腆着肚子,留下大半桌的饭菜,与那厨房里剩下半麻袋的米面,屋舍旁高高堆起的柴垛…… 重挑起行李担子,与陈启几人一同,向那樵夫告辞,欲要再往西去。 “这……谢过几位老爷!” 樵夫看着那宴请过师徒四人,物资不见减少,反额外丰盈许多的屋舍,心头只觉一阵暖流淌过,有些哽咽的对陈启几人再次谢道。 他知这是眼前几位老爷的好意,他本就家贫,又因那豹子精,徒浪费了几日砍柴时光不说,就连吃饭的家伙事,绳担,铁斧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有了这几位的援手相助,却是不用发愁重买家伙事所带来的紧巴巴日子了! 自家老母也不用为了让他有力气进山,节衣缩食度日了! “老爷,这山里道路难行,我却知有条大路可直通天竺国,行不满千里,就可至其地。老爷恩德,小人铭记在心,无可报答,还请老爷允我相送,上那大道西去!” 灰扑扑袖口胡乱擦过通红眼眶,樵夫立在屋舍前,诚恳对几人拜道。 千里外就是天竺国了? 那灵山岂不近在眼前了?! 陈启几人闻言,眼前一亮,互相对视几眼,心头都有些雀跃激动起来,虽说如来佛祖的灵山大雷音寺,需过了天竺国都再往西。 但说到底,也还在天竺境内不是? 就连对原着地理不太了解的陈启都知道,天竺国都到了,灵山还会远吗?真经还会远吗?果位还会………… 咳咳,当然,陈启是激动里还有些遗憾的,他激动处和猴子他们一样,眼瞅着灵山在望,颇有种卸下肩头重担的轻松感。 遗憾的则是,待到了西天灵山,这漫长无比的西游旅途,也将意味着到达终点站,圆满结束。 再往后,他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和猴子,八戒,沙僧,白龙马,来上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遍览沿途风土人情,四时八节之景了。 这场旅行,到最后,或许会成为对他意义非凡,永不褪色的特别记忆吧。 不过经历了这么些年的亲身经历,陈启倒是不用再担心到达灵山,被佛祖一巴掌拍死就是了,因为他若是所料没错的话………… “那就麻烦施主了。” 将某个猜想压入心底,陈启握住樵夫那满是老茧,粗糙无比的大手,将其扶起后,狠狠晃了晃感激道。 而见陈启几人因自己的这番话一个个都面露喜色,樵夫发现自己总算也报答了点滴恩情,心里好过了不少。 转身辞别了老母,取了一条枣木棍以作探路,便领着师徒四人登高下岭,转涧寻坡,七绕八绕,穿林涉河,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一条大道之上! “老爷,还请西行去吧!” 看了眼虽已西倾不少,但不耽搁陈启几人赶路的天色,樵夫松了口气,朝陈启几人躬身指路道。 几人也向这位樵夫真诚道谢了番,猴子更是悄摸摸的拍了道金光附于樵夫身上。 乃是为防这樵夫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借于他的一丝护身之力。 而后,陈启几人这才与樵夫笑着别过,牵马挑担,直奔着西方天竺而去! 樵夫则站在原地,挥手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四道背影,直到再也望不见,才俯身再拜,转身依原路,匆匆折返归家。 山路难行,大日西下,不想在山里过夜,惹来灾祸丢掉这来之不易的性命的话,他也得加把劲赶路了! 好在,在樵夫看不到的背后,时不时的有一丝金光闪过,将沿路的毒蛇毒虫,豺狼虎豹,悄无声息间驱赶开来。 ………… 时光悠悠,转眼又是数日光景,自出了雾隐山后,一行人走在大道上,日出而行,日落扎营,这一日,遥遥的竟见了一座城池在前,只行人零稀,城门大开,却不见百姓往来。 “猴哥,我们这是走惯了路,脚力又快了几分哩?你看,这不过几天功夫,就已经到了天竺国啊!” 八戒看到远处的那座城池,眼前一亮,凑到猴子左近,兴奋的以手指道。 “呵呵,呆子,这天还没黑,你怎的就做起了白日梦来?仔细想想,这几日我们一共才走了多少里?” “前面那城池,怎可能是天竺?照我看,是个外郡都算不错了,好歹还和天竺沾了边!” 猴子闻言撇了撇嘴,刚想继续奚落几句这异想天开的呆子,但顺着八戒手指的方向看去后,却又惊异一声: “咦,这城池好像有点不太对?” 第228章 玉帝无情? 你道猴子惊异作甚? 自然是那远处的城池孤零矗立,上蒙风沙尘,下无烟火气,一眼望去,死寂气漫漫,令人十分生疑! 猴子更是因此眨动双眼,丝缕金光在眸中若隐若现,只为窥望那城池气象,可是这一望,反令他心中更加惊疑! “猴哥,这城池咋了?” 八戒挑着担子,见猴子的反应不对,好奇的踮起脚尖,又瞅了远处的城池一眼,却除了破旧感外,再无所得,索性转头又问向猴子道。 就连陈启和沙僧,也因此疑惑的看向了猴子,静等着他的解释。 “这城池……” 猴子挠了挠头,心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向其他人解释的烦躁感,直将一头金毛挠的乱糟糟后,才勉强出声道: “这城池上空,不见甚祥和之色,虽有缕缕清明浮空,但却不融于天地,好似……好似遭到了天弃!” “对,就是给我老孙一种获罪于天的感觉!” 猴子眼睛一亮,右手捣拳于左手手心,有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形容词的豁然开朗之感道。 “获罪于天?乖乖,猴哥你没看错吧?这可不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小事!” 八戒,沙僧两个前天官闻言脸色大变,急匆匆问向猴子道。 就连陈启,也随之皱起了眉头,关于望气方面的东西,他所知不多,甚是浅薄。 但“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这八个字他还是知道的,主要意思就是:连天地都被得罪了,还能向谁祈祷赔罪呢? 往往都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如何的罪大恶极,意为天地虽大,却再无他容身之所了。 等等,得罪“天地”? 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那地方正好归属于天竺地界吗? 陈启凝眉看向了远处有些死寂破败的城池,虽未进城,竟已将其内里详情,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悟空,八戒,老沙,你们觉得玉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启眼神一动,突兀的开口一句,直接打断了三徒弟之间的急切问话。 猴子几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师父这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作甚,但互相对视一眼,沉吟一番后,还是逐一正色回答起来。 “老官儿那个人嘛……其实我老孙接触的也不多,也就当初反天被授官的时候,上殿与他见过,平时的话,我的性子师父你也知道,散漫惯了,哪里会上殿参拜?” “再说了,我那时候要么官微职小,要么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名头,无事上殿朝拜,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 猴子当先自嘲一笑,挠头与陈启答道,历经那么多时事,对于当年为天官时候的内里弯弯绕绕,猴子早已明白了大概,再无介怀,说起来也不藏着掖着了。 嗯,说归说,但是要有妖怪敢当面喊他“弼马温”嘛……呵呵。 “不过后来因为这一路上青牛精之类的事,也曾上天与他见过,零零散散的接触下来,我老孙觉着,老官儿人还行。” 摸了摸下巴,猴子做出最后判断道。 玉帝对猴子其实够意思了,虽有太白金星谏言的功劳,但也得他采纳拍板啊! 两次得封天官,第二次虽只是个名头,但好歹也是个超品的封号不是? 最起码,还给猴子配了座齐天大圣府呢! 虽然后来又让猴子去看管蟠桃园就是了…… 不过等猴子“出狱”,踏上西行取经路“赎罪”的时候,人玉帝也没因猴子放言要坐一坐天帝宝座,就抱有私怨是吧。 要神给神,要兵给兵,但凡猴子上天搬救兵,玉帝可都是很宽宏大方的。 所以几次接触下来,猴子对玉帝的印象好了许多。 至于原先? 大概就是德不配位,阴险狡诈,无耻无能……咳咳,大都是因为自身的“妖猴”立场,自带的一些负面看法吧。 倒是相比于猴子,对玉帝接触更多的八戒,沙僧两人却是陷入了沉默。 “大天尊他老人家……其实没多少感情。” 最后,还是八戒叹了口气,张口说道: “作为天庭之主,陛下他口含天宪,一举一动,莫不与天道呼应,一言可决亿万生灵生死,所以……‘天帝’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见陈启与猴子两人面露惊讶,八戒多解释了一句,尤其是在“天帝”这个名号上,加重了语气,随即又陷入了沉默,不肯多说了。 而沙僧,也在一旁默然无言,想他当初自恃有玉帝的看重,自觉“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颇有些嚣张跋扈的自傲之感。 结果哪里想到,不过失手打碎了一杯琉璃盏,就被贬下凡间,永受飞剑穿心之苦? 就因为此举犯了“大不敬”之罪? 所以对于八戒所言,玉帝没有多少“感情”,沙僧也是认可的。 或者说,坐上那个事关三界众生宝座上的人,就不应该对仙家臣子有太多的感情流露。 “那么,你们觉得,玉帝……算不算一个‘小气’的人呢?” 见似乎戳到了八戒和沙僧的伤心事,陈启心中生歉,连忙问出了真正想问的东西,岔开话题道。 不过考虑到这个话题较为敏感,陈启还特意示意猴子,划了一道金圈围住四人一马,省的走漏风声,惹来麻烦。 白龙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匹马,不想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算了,都是师兄弟,大天尊真怪罪下来,跑也跑不掉。 在师徒四人看不到的角落,白龙马无声叹了口气,随后扯起地上的几根青草,嚼着这苦涩的草味,大眼珠和马耳齐齐一转,莫名有些激动亢奋与兴致勃勃的旁听了起来。 玉帝?小气? 完全不能理解这两个字咋能扯到一起的三徒弟,面面相觑,两眼茫然,八戒更是看向陈启,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父啊,这玉帝陛下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我得罪他才有可能吧? 自觉根本没那么大脸的陈启扯了扯嘴角,忙摇头摆手否认道: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玉帝有没有可能,会因为别人得罪他,就把人往死里整?” 问起这事,哪怕相信猴子的能耐,知道这圈里的谈话十分安全,陈启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将三徒弟拉到近前,低头问道。 还说没得罪! 你俩要是没点小恩怨,问这作甚?! 一个“美妙”的误会诞生,但是三徒弟脸上却不见多少愁色,八戒更是抛却了刚才的沉默,似乎又回到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乐呵呵道: “欸,师父你莫担心,大天尊为人宽宏大度,只要你不是当面骂他,他不会跟你计较的!猴哥当年都打到灵霄宝殿外了,你看陛下再见到他时,可曾有怪罪?” “你要是真心里担惊受怕啊,就找个地方,随便烧几炷香赔罪就是,这骂老天爷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一个个的都倒了霉了。” “那要是当面骂了呢?” 陈启冷不丁又插了句嘴问道。 “嗨,那就洗干净身子,买副棺材,寻个风水宝地,等着天雷劈下就埋呗。” 八戒以为陈启是在开玩笑,当场拍着肚皮大乐,随口说道。 “…………” “师,师父,你,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对吧?” 八戒笑完,却发现陈启脸色严肃,并没有跟着笑的迹象,顿时脸色一慌,额头吓出一滴冷汗,结结巴巴的问道。 “…………” 眼见着陈启还是不语,八戒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上前两步,抓住陈启的臂膀就晃了起来道: “师父,你说话呀!莫开玩笑吓我老猪了,你不会真当着大天尊的面骂他了吧?可你不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去的天庭?不对呀,你老人家还是肉体凡胎,怎么上的天?” “停停停,为师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可没做过这等‘大事’!” 陈启被这呆子晃的一时头晕,忙喊停八戒的动作道。 “呼,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自陈启嘴里得了保证,八戒这才放松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喃喃道,同时一旁面色紧绷的沙僧,也随之将不知不觉中,紧握的双手松开,散去了眼中的担忧。 他们俩是真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也很明白陈启若是真如此干了的话,纵使有佛祖保佑,肩负取经重任,那下场可也是很难说的! 猴子倒是一点都不慌张,盖因为陈启的一举一动基本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自家师父有没有骂玉帝,他还能不知道吗? 再说了,身为他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师父,骂两句玉帝老儿怎么了? 就是骂上千句百句……咳咳,只要没被听到那就是没这回事儿,就不算! 不过,好端端的,师父问大家这事作甚? 想到前方那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似乎获罪于天的城池,猴子眼里闪过几分思绪。 会是因为它吗? “嗨,师父你没骂就好,你不知道,大天尊他是代天而行,你骂他,就是在冒犯天地!背地里不指名道姓的骂,大天尊大度,也就当阵过耳旁风放了。” “可要是当着面骂,那就是真得罪‘天’了!还不将大天尊放在眼里,犯了‘大不敬’之罪!两者合一,就是大天尊开恩,不与你计较,那也是天天放屁打到脚后跟,喝凉水都塞牙,出门也得天天遭雷劈呐!” 受惊不浅的八戒拍了拍胸口,对陈启心有余悸的解释起来道。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这运气好坏,全凭天做主! 除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然都得受制于“天”! 可这等深不可测的大境界,一行人里,也就猴子才有点指望能达成,其他人? 猴年马月都见不到那一丝希望! 既然如此,那不是就还得靠“天”吃饭? 就得对“天”抱有敬畏之心! 八戒生怕自家师父不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哪天“一不小心”就犯了忌讳,赶忙絮絮叨叨的和陈启讲清了其中道理。 而陈启对这里面的门道也确实似懂非懂,便也耐心听完,才继续问道: “那你们觉得,若是假设有凡人无意间当面骂了玉帝陛下,那他会铁了心要那凡人,甚至和那凡人有关的其他人以命赎罪吗?” “这……应该不会吧,大天尊可能会出手惩戒,但不会把事做绝,因为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嘛,大天尊代天而行,往往会留下一线生机,尤其师父你都说了,是无心之失。” 八戒扣了扣脸颊,不大确定道。 毕竟这事说不好,远的像他和老沙,就是留了一线生机,贬猪胎再惨,也比完全丢了性命强不是? 近的嘛,就是那泾河老龙王喽,违背了谕旨,说砍也就砍了,一丝情面都没留。 虽说他和老沙能活下来,是有仙家愿意出头求情,但那犯错的也是凡人不是,仙神与凡人是不一样的。 大天尊堂堂三界至尊,因一凡人冒犯,施以刑罚很正常。 但累及牵扯他人,就不太可能了。 “也就是说,玉帝不会故意降罪那些无关的凡人?” 陈启根据八戒的态度与所言,推测确认道。 “不会,堂堂三界至尊,真要这样干了,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八戒这次可以很肯定的点头道。 所以,也就是说,玉帝针对前面那座城池的下旨,是合情合法,或者说是某种无意的“必然”? 陈启一时默然。 那是三年的不雨,三年的大旱与颗粒无收。 一年旱,发卖田地,流徙为奴;两年旱,典妻卖子,家破人亡;三年旱,十室九空,易子而食! 只是因为郡守一人的无心之失,累及一郡之地的百姓性命! 郡守可有错? 有,若非他掀翻玉帝供桌,如何会惹来如此大祸?可似乎又并非全是他一人之错。 降下法旨的玉帝错了吗? 他是口含天宪的三界至尊,自有威严气度需维护,因为他同样是在维护天地的法理与秩序,郡守当着他的面失礼冒犯,就是犯了这天地间最大的“罪”。 可百姓何辜? 凭什么百姓需要承担这两人的罪责与降罪?! 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第229章 大道无私,然,苍生有情 没错,此情此景,能让陈启产生联想,心生戚戚然的,不是原着里,三年不下雨的凤仙郡,还能是哪里呢? 不同于曾经观影时的一瞥而过,对如今饱经磨难,亲身经历了大半西行路的陈启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可都是真实自然的! 所以,无需入城,陈启便已想到了凤仙郡内,三年不雨所带来的后果。 便是他上辈子,并不完全依赖自然农业的时候,仅仅一年大旱,都能让普通人叫苦不迭,难受不已,那如今这个剔除了神灵仙佛,尚依旧处于古典农业的时代…… 三年大旱这四个大字之下,是赤裸裸的尸横遍野,人间惨剧! 岁大饥,人相食。 一行冰冷的字眼浮现在陈启眼前,犹似年少时,初读此句的漫不经意,化作一支利箭洞穿此时他的眉心。 而这三年的大旱,似是天灾,又似是人祸,孰是孰非,谁能论过? “师父?” 眼见着陈启低眉垂眸,忽然陷入沉默,脸上似乎有悲伤,无奈,慈悲等神色流转,猴子心中关切,主动出声询问道。 “呵,无事,为师只是对有些事生疑,一时不解罢了,走走走,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速速入城去吧。” 被猴子的询问惊醒,陈启放下紧锁的眉头,忽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后答道。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这三界的运行暂时可轮不到他来置喙。 再说了,虽然依照上辈子带来的印象,对前面城池的情况提前有所猜测,可到底还是猜测不是? 甚至他所知晓的版本众多,有的里面完全是郡守失德,天地降罪,连玉帝自家都不知情。 若如此,他在这瞎想个甚? 不如进城亲自一观,再速速降雨,能救下一个是一个才是正理。 ‘这也叫天色不早了?’ 抬头看了眼天上正中悬挂的炽烈骄阳,再低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师父,面对自家师父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三徒弟嘴角齐齐一抽,心中十分敬佩。 但既然师父催促,三人也无二话,由猴子收起地上金光划圈后,八戒沙僧重挑回担,急匆匆的朝那枯寂城池赶去。 而不过盏茶功夫,一行人便至那城门之处,也无人看管,放任他们穿过三层城门,进到街道之上。 但甫一入城,举目四望,只见那条条大街之上,全无半个人影声息,荒凉凋敝,好似一座白日鬼城。 猴子三人见了此景,心生警惕,暗暗握紧了手中兵器,陈启却是面色不显,心中再叹一声,又加急了几分脚步。 三徒弟不知今日的师父为何如此莽撞,可见拦不住,索性也不阻拦,只一边警醒的扫视四周,一边加急跟上。 于是很快,一行人便到了一处四通八达的市口之前,终见了几个人影,皆着青衣,除了头带发冠,疑似是领头者的几个身处屋檐下低声交谈外,其余者,皆排成两列,在外晒着太阳等候。 “嘿!前方的官人,可是本地的衙役?都聚在此地作甚?” 终见了生人身影,八戒拍了拍肚皮,脸上浮现笑容,当头出声笑问道。 “嗯?哪来的生人?” “不是本地的,城里的普通和尚没他们这么富态的了。” “那就是外来的?现在还有跑我们这送死的?” “看他们样子,好像是群游方和尚,居无定所,到我们这来讨食了。” “呵,讨食讨到我们这来了?那不是小鬼借寿借到阎王爷头上了吗!” “唉,一会儿还是劝他们速速离去吧,就他们这身皮肉,走到了僻静荒芜地方,怕是得把命留这了!”………… 青衣者闻听八戒动静,寻声看来,也不知是不是拜身上的天衣所赐,这一路走来,那些寻常路人是愈发不怕猴子,八戒,沙僧三人的相貌了。 所以此时也未因陈启他们的到来,被吓得四散奔逃,反而停留在原地,对着一行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嗯?咳咳!” 最后,还是屋檐下戴冠的几人也被惊动,不满的咳嗽几声后,才将这阵叙闲话的动静压下。 “不知是何方高僧驾临?在下乃凤仙郡郡侯差下官吏,在此奉命张贴榜文。” 那带冠的几人中,又分出一人,整了整衣冠,走出屋檐,当先行礼问话道。 “贫僧乃是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灵山拜佛取经的僧人,敢问官人,张榜为何?这城内为何又如此荒芜?” 虽然恨不得直接跳过这些无所谓的“剧情”,但是做事要有流程,陈启也只能耐下性子,只微微加了“点”速道。 那官人听着陈启口中吐出又快又急但还算清晰的话语,也未多虑,只当是外邦人的习惯,但听完之后,神色一动,可见些许喜色。 东土大唐?西天灵山? 不明觉厉,但听上去似乎都是些有本事的和尚?不然怎敢夸此海口? 而猴子眼珠一转,已将目光投向了那人手中的榜文,又得了陈启示意,赶忙猴急的抢过榜文道: “嘿嘿,好端端的,你家郡侯差你张贴什么榜文?给我老孙看看!” 话落,那官人便见猴子只毛手一晃,自己手中就变得空落落一片,榜文则跑到那毛手之中了! 不自觉的握了握空荡荡的右手,官人苦笑一声,也未阻拦,只因猴子露出的这一手,反让他心中的某个猜测愈发确定了。 “大天竺国凤仙郡郡侯上官。为榜聘明师,招求大法事。窃因郡土丰饶,黎元繁庶,讵料连年亢旱,二载干荒。 民田龟裂而军畿焦枯,河床尽露而溪涧绝流。井栏苔厚而无汲,泉眼泥封而断源。豪户尚能苟延,寒门焉得续命? 恰逢昨夜梦遇神人指点,将有贤人过,可祷雨救民,为此出给榜文,恩当重报。惟望贤人揭榜见吾,愿以千金奉谢,决不虚言。” 两年?不是三年? 猴子将那榜文张开后,虽有八戒挤到一旁窥探,但为方便陈启和沙僧,仍一字一句的念出,而听完那榜文所言,陈启却是眼前一亮! “咦?你这凤仙郡内已连续两年干旱,而且昨夜还有神人给你家那什么郡侯上官托梦?” 通读完全篇,猴子顺手便将榜文塞回官人怀里后,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那人神色,眯起双眼,颇有些意味深长道。 巧,实在是太巧了,他们是今日到的,昨夜就刚好有人托梦,让那劳什子郡侯张榜? 而且天不下雨? 必是人主无德啊! 想起先前望气所得,与师父无缘无故,忽然在路上谈起的话语,猴子心中竟已模模糊糊的将前因后果猜到七八! 那郡侯……不会当面骂了玉帝老官儿吧? 区区一介凡人,真是比我老孙还勇啊! 饶有兴趣的刚勾起嘴角,猴子便听到对面的青衣官人拱手苦笑道: “不瞒几位神僧长老,却是如此之巧。但见几位长老气宇轩昂,非同寻常,想来郡侯夜梦的贤人就是诸位了。万望诸位看在本郡万千黎民百姓份上,施手救上一救!” 青衣官吏也不知晓眼前这群和尚到底是不是郡侯要等的贤人,所以也不敢声张,只低声弯腰相请道。 “悟空?” 心中激动,但陈启却未自作主张,只眼睛明亮的看向猴子道。 只有两年!只有两年! 是因为自己赶路赶的快? 可老唐遇到的自己也没错过多少啊? 还是因为…… 暂且将这些无谓的猜测甩到一旁,陈启只知道,这次凤仙郡内,必将不会再死那么多人! 因为如今尚是夏日! 虽然错过了春耕,但只要降下及时雨,不说晚稻之类的轮耕作物,哪怕只是山林重回绿泽,那些百姓都不会饿死多少! 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如果说一年大旱会让生民艰难困苦,两年家破人亡,三年十不存一的话,那么如今的一年半就仍称得上有救,为时未晚! 而猴子哪次让陈启失望过? 迎着陈启激动之下,亮晶晶的目光,猴子眼中带笑,眨动两下,便转身对青衣官吏,洒脱挥手道: “这有何难?我老孙翻江搅海,换斗移星,踢天弄井,吐雾喷云,担山赶月,唤雨呼风,那一件儿不是幼年耍子的勾当!区区行风布雨……” “嗯,待我老孙上天一行,就能令到雨来!” 本想夸下海口的猴子,忽然想到那什么上官,下官的郡侯,八成是得罪了玉帝,而老龙王又最是懂时势(贪生怕死),若喊他来布雨,怕是又要推三阻四。 不是头疼脑热,就是家中生娃!要么就是未带龙子龙孙…… 哼哼,真当他老孙没看出来那老儿先前的推诿之心? 不过念在交情不浅,都是多年老友的份上,懒得当面拆穿罢了。 于是猴子脸上的笑容一滞,忙中途改口重笑道。 对于能不能求到雨,猴子倒是从未怀疑过,毕竟这可是他老孙的面子嘛! “如此甚好!甚好,那还请几位长老稍等,我等去见过上官郡侯,好让郡侯前来相迎,不失了礼数!” 听闻猴子如此自信的话语,那青衣官吏并他身后的几人齐齐一喜,千恩万谢的拜过猴子,又匆忙分出两人,急急奔向府衙。 见这官吏如此会做人,猴子满意点点头,又挠了挠脸颊,小声嘀咕道: “这厮看上去蛮讲礼的,怎对那郡侯将上官连一起称呼?” “嘿,猴哥这就有所不知了吧?那上官二字,搞不好是人家郡侯的姓氏呐!” 八戒将担子放下,请着陈启坐下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一头,对着猴子咧嘴得意笑道。 “这人还有姓上官的?我倒知些轩辕,公孙之类的姓氏。” 猴子对八戒这有意的炫耀倒是无所谓,摸了摸下巴笑道。 “嗨,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姓氏奇怪的多了去了,我当初听人讲的那百家姓里面,上官后面还有欧阳哩!” 八戒摆了摆手,仗着自己当初在高老庄等地,路过私塾的时候,好歹还听了那些小童诵读《百家姓》的一两句,立马叉腰自得道。 “这些姓氏其实都是有由来的,或是因先人的身份,譬如王公贵族子孙,演变出来的公孙姓氏。 或是因先人受封的官职,封地,继承而来,比如司马,司徒之类的姓,八戒提到的那个欧阳,就是传说其先人受封于‘欧余山之阳’而来。” 见猴子和八戒谈论起了姓氏,陈启坐在一旁,因为心中的急迫感消失了大半,难得拾起自己身为师父的职责,乐呵呵的给三个徒弟讲解其中渊源道: “甚至还有因为先祖的从事的技艺行业为名,譬如染衣,漆雕之类,亦或仰慕汉化,取一些寓意好的词语截断为姓,像我朝那位尉迟大将军的姓氏,就是由此而来。” “总的来说,姓氏是可以变迁的,他可能会因为先人荣耀,增字添字,也可能会因为后人得罪了人,避祸逃生,减字改字,复姓变成单姓。” “那岂不是说,我老孙若有了后人,还可以姓齐天大圣?” 三徒弟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猴子更是眼前一亮,直接举一反三道。 “那我老猪的就姓天蓬!” 八戒不甘落后的急忙开口道。 “那我的是不是就可以姓卷帘了?不不不,还是姓沙吧。” 沙僧乐呵呵的跟了一句,但想及曾经那份前途无“亮”的官职,还是摇了摇头否认道。 与其姓那晦气的名字,还不如等去了灵山得果位后,跟着果位姓呢! “咳咳,悟空,八戒,老沙,大家都是出家人,收敛一点,收敛一点。” 陈启被这三人的奇思妙想逗乐,但笑着笑着,想到了佛祖的大逼斗,还是抖了抖身子,决定正经点道。 “那师父你要是有了后人应该姓什么?” 猴子三人哪里看不出陈启这是在假正经?不仅没有收敛,反嬉皮笑脸着向陈启问来道。 “嗯……这个嘛,我觉得陈姓其实挺好的,好歹也是上古大姓,但是因为沾了我那御兄唐皇的光呢,姓唐其实也不错……” 陈启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起猴子几人的提问来道。 第230章 米!面!锁! 一行四个和尚,坐在廊下,竟大摇大摆的谈论起后人姓氏! 直听得周边的青衣小官眼抽嘴动,一脸古怪之色。 这几个和尚正经么? 不正经的和尚能祈得雨来? 别到时候长官把郡侯请来,结果发现是四个假和尚…… 假和尚被砍头无所谓,别连累大家伙一起吃挂落啊! 如今连年干旱之下,纵使凤仙郡原先堪称富庶,这群官人一个个的曾经身家康泰。 但到底也不过都是小吏,能抗住一年饥荒就不错了,到如今,可全都指望着郡侯发放的俸禄口粮保命呢! 哪敢得罪郡侯,丢了这一身难得的青袍? 届时,大家可都会沦为那些食不果腹之人,要么眼睁睁的躺在地上,虚弱无力到看着自己活活饿死! 要么,就是和其他的贫民一同,抛下所有礼义廉耻,抢夺那一丝丝的生机! 想想那些蜷缩在地,瘦骨嶙峋,无声无息,发黄发黑的枯燥一团,或者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双眼布满血丝,看谁都是贪婪阴沉之色的“疯子”…… 几个青衣小吏一想到此处,瘦削的身子便抖若筛糠,有心想上前试探师徒四人,又惶恐真若是“应梦贤人”,将会引来郡侯不快…… 好在,这纠结的心思无需多存,因为决定他们生死命运的郡侯——已经到了。 “果真是贤人呼?下官乃天竺外郡,凤仙郡郡侯上官氏,见过老师父!还望老师父舍下大慈悲,运起神功,祈雨救民,拔济拔济!” ………… 那郡侯本在府衙批阅公文,看着那一封封官报上写的盗贼四起,存粮告急,愁的将笔一扔,坐在身后的红木官椅上,皱眉闭目沉思。 自凤仙郡大旱之后,许是公文烦碌,他总是有心神不宁之感,还经常会想起因管教家中那个劣子,惹来妻子相护,一时口角之下,气得他推倒门前供桌的那日! “唉!” 一想到那个顽劣不堪的犬子,以及总是偏袒偏护的发妻,郡侯的脸上就浮现烦闷郁躁之气,满心满念的,都是那瑟瑟发抖跪着的青年,以及那与他激烈争驳的妇人! 至于那滚落一地的供品嘛…… 自然不会被堂堂郡侯放在眼里,左右都拿去喂狗了,又没浪费,惦记那玩意作甚? 不过又想到因凤仙郡遭祸,为免一个不慎,连累妻儿老小陪他一同葬身在此地,早早已派人将他们护送去了王城,虽离得远了,但安全无虞。 郡侯便暂散了对那对母子的“思念”。 嗯,郡侯认为最近总是想起那日光景,许是因为太过思念家中妻儿了。 毕竟自那日争吵后,妻子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暂住,后来气消了,欲要和好如初时,又因这大旱不能再相见。 最后的相见相会之时,也就那满是气愤的一日了。 如此一来,每当思念妻儿,便忆起那日光景,岂不正常? 想起害自己如此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郡侯揉了揉额心,身心更乏,只盼着他昨夜梦遇的神人没有欺他,更不是他精神恍惚之下,随意做的自欺欺人的疯癫梦。 他可是压上了官声,张贴了榜文在外,指望着那贤人祈到雨水,解他燃眉之急的! 虽然凤仙郡破落至此,他的官声也基本破败殆尽就是了。 也就在郡侯对那张榜文心生期望之时,有两个小官急匆匆的入衙禀报: “报!老爷!万千之喜!你让我们张贴榜文,等的应梦贤人到了!乃是自称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灵山取经的和尚!” ………… 因陈启一行人来得实在太巧,又因虽不知那东土大唐距此多远,但好歹是在天竺境内,西天灵山大雷音寺的名声,郡侯还是知晓的! 敢放言去那里拜见佛祖取经的和尚,能是一般和尚吗? 于是,便有了郡侯整起衣裳,脚步匆匆,直到那市口之处,朝那领头的僧人——陈启,行大礼的参拜。 这就是那个闯下大祸,惹来报应的郡守?不,按照此地风俗,应该称呼为郡侯才对。 看着那身着锦绣官袍,见面就拜的中年男子,陈启暗暗上下打量了番,才上前搀起道: “郡侯不必多礼,贫僧乃方外之人,当不得如此大礼。” 郡侯抬起头来,见陈启脸上似乎有些冷淡,误以为是自己的礼数不够周全,赏金不曾保证兑现,连忙补救道: “只因闻听老师父至此,下官来的匆匆,礼数不周,还请老师父见谅稍候,在下这就让人抬轿牵马,引老师父上衙,先行斋宴,再谈祈雨之事。” “且若祈雨功成,下官所言千金,俱将奉上,不敢有丝毫错漏!” 看着那郡侯弯腰谦卑的模样,陈启眯了眯眼,缓缓摇头道: “郡侯误会了,贫僧不过一介凡人,求不得雨,只弟子有大神通在身,又见不得百姓苦楚,愿出手相助,权当积累功德……” “且我等既然揭了榜文,自是要做事的,郡侯不必犹疑。” 那郡侯听了陈启开头的前两句,神色微变,好在沉得住气,又听到后面几句,才面露喜色,刚要开口请陈启几人入府衙详谈时,却听陈启继续说道: “只是贫僧心中有惑,不知郡侯可能一解?” “老师父请言,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今有求于人,郡侯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热切恭敬的冲陈启一笑,直接拱手相请道。 “贫僧见榜文所写,凤仙郡已然干旱二载,民多凋敝,而这两年中,郡侯可曾开仓放粮?!” 死死盯着那有礼有节的郡侯,陈启沉声问道。 鸡啄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烛火烧断金锁! 这是玉帝下旨,对凤仙郡的惩罚! 若三者未尽全功,则凤仙郡永远无雨! 而据陈启所知,这米面二山,其中亦有一种说法,乃是隐喻! 直指这郡侯的米面粮库,只要郡侯肯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纵是米山,面山,亦可为鸡犬食尽! 至于那金锁,可能也可视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而被烛火烧断! 那么,这种说法是对是错? “这……开仓放粮?” 郡侯被陈启的双眸所视,一时竟觉全身上下,内里心思好似都被看了个干净,也无半点撒谎的想法,只一脸茫然的诚恳道: “老师父可说是下官发放的俸禄?那自然是未有克扣,纵如今粮食短缺,其价逐月逐日的上涨,下官也是尽依两年前的粮价折算发放,万不敢让官吏士卒饿到呀!” “是啊,长老,郡侯为官清正,断不会在其中徇私啊!” 一旁的青衣官吏不知陈启为何会如此询问,但还是赶忙替郡侯作证道。 “那百姓呢?郡侯可曾对百姓放粮救灾?” 陈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知这郡侯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直接点破问道。 “给百姓发粮?这……长老,我凤仙郡未曾旱前,因富庶繁华,所纳人口众多,纵府衙之内屯粮甚多,可若四散发去,又能救济到几时?” “且下官这粮食,主要还是得供给于官吏军伍,若其不得进食,人心散乱,身体虚弱,再有贼众四起作乱又该如何是好? 届时,死伤百姓恐怕更甚于今呐!” 郡侯总算听懂了陈启话语中的意思,苦笑一声,拱手而道。 他这天竺地界,倒不是没有类似“开仓放粮”的举措,只是叫作“布施”,也有叫“无遮大会”,既无遮无拦,不分类别,众生皆可参与的领取财物、粮食的大会。 (嗯,现代的那个属于望文生义……) 可那是富裕之时,才会做的彰显善心之事啊! 哪会在如今这种危急困难之时做? 这位老师父虽然慈悲,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 深深的看了郡侯最后一眼,陈启垂下眼眸,不作多言。 倒是猴子在旁听完了全程,眼珠一转,立马见缝插针的接过话头道: “这天年连旱,必是上主失德,敢问郡侯,大旱前,可有做过对天地不敬的事?” 怎师父问完,徒弟还要问? 你们这群和尚的问题怎这么多? 而且什么上主失德?还直接问我有没有不敬天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这是明晃晃的指着本侯的鼻子骂啊! 这天不下雨,连年干旱,还能怪本侯不成?! 你们…… 郡侯的脸色一僵,心头腾起火气,但见问话的是个金毛雷公嘴的和尚,认出是手下禀报,夸出海口的正主。 一时也只能将火气暂且偃旗息鼓,强忍着怒意,僵脸干笑道: “呵呵,这位小师父,在下司牧凤仙郡,虽不敢说德治兼备,路不拾遗,但在旱前,也可称得上富庶一方,且治政不才,好歹也能称得上一句清明廉洁,何曾有过天怒人怨,惹来连年大旱的罪过?” “嘿嘿,希望如此吧。” 看着毫无所觉的郡侯,猴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见自其口中,八成是问不出真正缘由后,也懒得再开口相问了,直接起身活动活动筋骨道: “罢了罢了,这祈雨之事,宜早不宜迟,八戒,沙师弟,看好师父,我老孙上天宫一趟,去去就回。” 伸了伸腰臂,对两个师弟吩咐一番,一个腾身,猴子的身影竟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郡侯眼前! “这这这……刚才那位师父去哪了?” 见到猴子猝然消失,郡侯以及一旁的青衣官吏皆被吓了一跳,跌退几步,战战兢兢的问道。 “嘿,你这凤仙郡的问题很大,我那师兄在地上不好解决,自是上天去了。” 八戒和沙僧也从师父和大师兄的问话里琢磨出哪里不对了,明了里面藏有的猫腻,八戒便起身将陈启重新扶落座,瞥了一眼郡侯道。 “如何上去的?” 郡侯还是有些害怕的小心翼翼问道。 “驾云呗!还能是爬上去呀!” 甩了甩袖袍,翻了个白眼,八戒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得了解释,明白不是大白天见了鬼的郡侯松了口气,又因猴子露的这一手,重燃对师徒几人的信任和恭敬,忙招呼官吏道: “快!快将桌椅油伞搬来,再速速遣人上素斋饭菜,本侯要在此招待几位老师父!” ………… 那九重云霄再远,对于猴子来说也不过近在咫尺的事儿。 筋斗云驾起,瞬息之间,便是天门在望。 只是不同于往常行走的南天门,此次顺路的是西天门,不过哪座天门对猴子来说都没甚区别,与那当值的护国天王打过招呼,正要踏门而入,却见那天王笑吟吟问道: “大圣,你那取经之事可已完备?今次上天来又所为何事?” “快了快了,都到天竺地界了,那大雷音寺只要不长脚跑了,我们师徒的功果马上就到!” 旧友问话,索性也还未入天宫,猴子便驻下脚步,摆了摆手,笑嘻嘻答道: “这次上天来,是为了那天竺外郡……” 猴子与天王备言了前事,便见天王一脸惊诧道: “大圣有所不知?那壁厢的郡侯撒泼,冒犯了天地、玉帝,因此被陛下降旨,立有米山、面山、黄金大锁,直等此三事倒断,才该下雨哩。” “米、面、金锁?” 猴子小声嘀咕一句,便拱拱手,谢过天王好意笑道: “嘿嘿,我老孙猜到了那厮有罪在身,奈何那厮肉眼凡胎,痴愚一个,铸下罪孽都不知,又因师父怜那凤仙郡百姓无辜,特让我来上天替他求求情。” “大圣自皈依佛门之后,倒是越发慈悲了。” 虽听猴子说是因师父之命,但天王更知这里面主要卖力,跑上跑下的还不是这只猴儿? 护国天王抬起手,一脸钦佩的对猴子道。 慈悲点好,慈悲点好啊,这猴子慈悲点,对三界众生都好! “嘿嘿,天王过誉了,都是我师父教的好,教的好,嘿嘿。” 受人夸奖的感觉总是愉悦的,不忘抬了手陈启后,猴子的嘴角也不由随之高高咧起。 只是如今有事在身,猴子也不好再与天王多叙,随意摆了摆手,就算暂别后,一脚便踏入了西天门…… 迎面竟有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似是早已恭候了多时! 第231章 郡侯的奇怪天赋 “孙悟空,你来了?” 那负手在后的白衣男子,就跟后脑勺长了眼一般,猴子一脚刚刚踏入天门,那人便转过身来,对猴子笑吟吟说道。 “这位道友是……?” 猴子惊诧的停住脚步,拱手问道。 “大天尊收仙神禀报,言孙大圣在下界路遇天竺国凤仙郡,因见了那地民殃不忍,特来上天求情,故派我前来招待则个。” 那白衣男子还了一礼,笑呵呵答道。 “原来如此……有劳道友了,还不知道友名号?” 猴子闻言,脸上绽放笑颜,谢过那人的同时,状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在下不才,添为太乙钧衡星君。” 白衣男子笑眯眯的继续答道。 “哦,原来是太乙钧衡星君当面,见过星君,见过星君,只是我老孙瞧着星君实是面生,不知星君先前在哪当值?” 猴子热切的上前再谢,随即面上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当年在天界四处交友,虽有交情不够熟络的,但那些仙神天将,大都打过照面,再不济,总能听到过一些名声。 可这太乙钧衡星君是哪家星君? 人没见过,神名也没听过,只瞧名字,莫非与太乙救苦天尊有关? “呵呵,小神往日里最喜潜修,一闭关,便是经年累月,大圣没见过我才是正常,只这几日才出关,尚未领职,便被大天尊派了个差遣至此,大圣,还请随我来。” 星君淡笑着对猴子解释了几句,又不忘职责的,领着猴子,一路朝某个地方走去。 刚出关?这么巧? 闻听此言,猴子看着那白衣男子的背影,缓缓眯起了双眼,眸中金光一闪,但见那清气一片,漫散光明,分辨不出其真身究竟为何。 但见此气象,便可知眼前之人,虽然口中所言不一定尽实,但定是神仙无疑。 于是便也挂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漫步跟上。 呵呵,有趣,这是哪个“老熟人”在和他开玩笑,逗闷子? 没错,猴子根本就不信眼前那男子报出的身份! 要知道,这天宫里哪来什么闲职可供人经年累月的闭关? 这天庭神名,皆是有职在身,所有神灵,都需履行神职,纵有休沐,但哪有什么闭关的余裕? 也就他当年情况特殊,挣了个齐天大圣的空名在身,可四处游玩无责,但那是天庭为了安抚他才特意想出的名头,后来还是见不得他闲,硬塞了个蟠桃园差事。 这太乙钧衡星君何德何能,跟他一个待遇? 天界是他家开的? 必然是搪塞糊弄之言! 报与他的身份恐怕都是假的,披了一层化身与他见面罢了! 不过艺高人胆大,虽心中仍存了一丝警惕,但猴子倒也未直接拆穿眼前“假”星君的底细,只乖乖跟在其身后,准备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惜的是,一路走来,穿过了几重云霄宫殿,直到了那披香殿外,猴子所有暗戳戳的,针对这星君的旁敲侧击问话,竟然全被其滴水不漏的圆过去了,未能猜到其半分跟脚。 唯一的收获就是,猴子发现在这星君领的路上,无有半个天兵天将,仙神路过,静悄悄的,白茫茫一片,止他二人,便是那披香殿内外应有的仙女,侍卫,也不见一个人影。 可见这内里却有蹊跷,这星君的身份,也必是有“假”。 “到了,大圣请看,这就是大天尊设下的三事惩罚。” 钧衡星君推开披香殿大门,引猴子入内,手指一处地方,笑吟吟道。 虽身份有疑,但所办之事似乎不假,于是猴子依礼对其点了点头,先行谢过,再往里一看,便见那处屋内: 右边分有两座大“山”,一为米山,约有十丈高下;一为面山,约有二十丈高下。 米山边上有一只拳头大之鸡,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踱步而行,时不时的低头叨一粒米来吃。 面山边上则是一只金毛哈巴狗儿躺地,在那里“哈哧哈哧”的吐气伸舌,每伸出一舌,必会卷些白面回来吞食。 左边还悬有一座铁架子,架上挂一把大金锁,约有一尺三四寸长短,光锁栓就有指头粗细,下面有一盏幽幽明灯,使着那虚晃无力的灯焰儿,扑扑燎着那锁栓。 “这就是老官儿设下的三事?莫说以那米面二山之大,这鸡犬得吃到什么时候,纵是那金锁坚韧,那烛火点上万年恐怕都不能烧断吧!” “这凤仙郡郡侯到底怎么得罪的老官儿?竟设下这等惩罚?这样一来,莫说是两年了,便是百年,千年,那凤仙郡都没有雨哩!不得化成一片无人鬼蜮?!” 猴子看清了那三件事物,眉头一皱,惊讶的脱口而出道。 “那郡侯没有告知大圣吗? 两年前,大天尊出行监观万天,浮游三界,驾至凤仙郡,恰见那上官氏不当人子,将斋天的素供,一把推倒,拿去喂狗,更是口出秽言,不见半点对天地的敬畏。” “方才有大天尊治罪,立有三事惩戒。” 钧衡星君拢起双手,似乎早知猴子会惊诧,毫不意外的笑眯眯与猴子说道。 乖乖,我老孙以为这郡侯指天骂地,骂到玉帝老官儿头上,已经够猛的了,没想到实际干的事更猛?! 这当着玉帝的面,推倒供桌素斋,拿去喂狗…… 他老孙当年都没他敢这么折辱玉帝! 简直就是把玉帝的面皮摘下来,踩到脚底下那是碾了又碾,到最后还朝上面吐了两口老痰啊! 莫说是玉帝这般统领三界,至尊至贵之人了,便是个普通人,你把人家饭当面洒了拿去喂狗,也会惹来滔天怒火吧? 八戒估摸着耙子都得掏出来拼命! 老官儿竟然没下天火把凤仙郡平了,而只是停雨,已经很给面子了! 猴子听完这星君言语,无奈的伸手盖在脸上,呻吟一声后,闷闷道: “嘶~唉,这位星君,玉帝陛下可曾告知过你,这三事可有别的解法?莫非真要等到鸡啄完米,狗舔完面,油灯烧断金锁不可?” “哦?大圣听完这些,还是要帮那上官郡侯化解责罚吗?” 钧衡星君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唉,没奈何,我家那个老师父是个慈悲的,见不得苍生苦楚,纵使玉帝陛下已是轻拿轻放,可那凤仙郡百姓受苦也是实打实的。” “正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老孙这个做徒弟的,总不能看着师父为难吧?” “要不这样,你回去和陛下打个商量,此事皆由那郡侯而起,实在不行,我老孙把他魂儿拘上来,所有责罚,他一人担了如何?” “也省的凤仙郡百姓因他受累。” 猴子用力的搓了搓面皮,放下大手,苦笑着与钧衡星君答道,而后眼珠子一转,更是和其讨价还价起来。 没办法,猴子敢打赌,以他对自家师父的了解,若他此行无功而返,让玉帝收不回成名…… 他家师父自不会怪罪他,听完内里因由也怪不起玉帝,但是为了那些百姓嘛…… 夜里翻墙跳进郡侯房里,割下郡侯头颅,设下法坛来敬天赔罪,绝对干得出来! 莫看他家师父平常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真要凶起来……怕是做的比他还要绝! 可干出这种事,莫说是否太过血腥,有违佛家慈悲,惹来佛祖菩萨不满,且说那郡侯到底是个凡人,有眼无珠,无心之失下,冒犯到神灵,尚能说句情有可原,罪不至死。 师父这样做了,怕是有违本心! 既如此,还不如他替师父把这脏活累活干了呢! “呵呵,大圣如今倒是挺孝顺,不过大天尊要那郡侯生魂作甚?若真要用其性命赔罪,当日便一道天雷劈下去了,何需再另设立三事?” “且凤仙郡百姓也曾因那郡侯清明治政,得以连年丰余,如今也因那郡侯对天地不敬,招来灾祸,岂不是应有之理?” 钧衡星君看着猴子试探的目光,先是揶揄一句,随后便是接连反驳,但在猴子急得抓耳挠腮之时,这位星君的话风却是陡然一转道: “但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天尊虽不喜那郡侯的劣行,但仍给他留了线生机,此事皆因作恶而起,同样也只需行善化解。 甚至只需有一念善慈,惊动上天,这米面两山顷刻就倒,金铸大锁,顷刻断裂,那旱灾之情,也顿时消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星君告知,多谢星君告知!” 猴子闻听此言,心中重担也随着那有法子推倒的米面二山消逝,当即喜上眉梢的朝钧衡星君连连道谢,可谢到一半,却有些不解道: “星君,我观那郡侯虽然曾做下如此恶事,但到底也算沾了点有为二字,自旱情至今,莫非一次善举未曾行,一次善念未曾起过?” 若只需行善就可以化解,那郡侯得是个什么极品货色,才能做到恶事不消的? “这……咳咳,”一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钧衡星君,在猴子问起这事的时候,头一次的脸色一僵,停下了笑脸,闷声答道: “这郡侯确实有些不似常人,天地降罪之后,也曾示警于他,可这厮也不知怎么想的,完全无动于衷!” “倒是也曾上香礼拜,祈求过神佛,但其不敬的是大天尊与天地,未曾忏悔于天地前,其他仙神佛陀如何好插手?” “且大天尊设下的米、面二山,也不是纯用来刁难责罚,时值大旱,那郡侯若用库中米粮接济百姓,做出如此大善行,米山面山如何不倒?” “得百姓感念,那灯火旺盛,金锁如何不断?!” “可偏偏这厮固守粮仓,招募士卒,只四处镇压流民盗贼,为之奈何?” “就是那些流民若造反功成,开了府库散分,那也是民怨沸腾为火,灼断金锁,府库尽空,米面食尽,旱情可解。” “结果如今这样阴差阳错下来,倒是一件也做不成了!” 钧衡星君似乎也被上官郡侯的操作给震撼到了,逮着猴子近在眼前,提到此事。 顿时就是将心中的纳闷,费解之情倾倒一空,摊了摊手,对着猴子一阵连珠炮似的抱怨吐槽起来。 而且因为天不下雨,郡侯被旱情堵的在府衙内出不了门,需一直处理那些犹如雨点般呈上来的公文,哪里有空抽身去做什么别的善行? 光天天想着怎么镇压流民作乱,盗贼劫掠,就够他头疼的了! 偶尔倒是能带头焚香请神,但是不先向天地请罪,哪个神灵敢回应他的祈求? 这种无用功又如何算得上是善行善念? 简直,简直就是完美躲过了所有被设计好的解决方案! 可能,这也是一种天赋吧。 反正当猴子听完钧衡星君的抱怨后,抽了抽嘴角,也是对这郡侯没了脾气,只觉这凤仙郡百姓摊上这么个郡侯,真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 而且偏偏这郡侯也确实有能为,压的住流民盗贼不说,冒犯天地之前,还对凤仙郡百姓有恩,算是个明主。 “……咳咳,星君,既已明知这此中详情,救灾如救火,我老孙也不多耽搁了,当速速下界教那郡侯改邪归正,行善行动善念,更是要向天地好好赔罪一番。” “就此先行告别了。” 摸了摸脑袋,猴子总觉得这凤仙郡之事里面,充满了荒诞无稽,无奈的叹气一声后,朝着钧衡星君一礼,便准备先回凡间再说。 “大圣慢走。” 钧衡星君见了,也不多言,重归笑颜,拱手还礼,直放猴子离去道。 猴子也不含糊,驾起筋斗云,直冲西天门而去。 只到了天门之处,即将离开天宫之时,还是忍不住回眸一瞬,看向了披香殿方位 ——太乙钧衡星君……不会是他吧? 心里有了半点数,收回目光,猴子暂且将某个猜想压入心底,一脚踏出天门,又与那好奇等候的护国天王打了个照面。 面对天王询问,猴子略过那奇怪的星君不谈,只道明了此中因果与已得的解决之法。 这才在天王的恭贺声里,重驾筋斗云,踏回那凤仙郡里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