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膳农家媳 卷三》 第1章 【正文开始】 一家人折腾了几日后就接受了季云轩只喝羊奶这件事,而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这孩子生了还没写信告诉季秋阳呢。 贺家倒是知道了,结果还是从产婆的口中得知。 因为姜靖怡孩子生的快,给产婆钱的时候给的又多,让产婆非常高兴,出了门就把姜靖怡夸上了天。于是全清水县的人都知道姜靖怡生孩子了,而且生的特别快,一点罪都没受。 当然姜靖怡是不知道这事儿的。 这几日李氏也时常过来,得知季云轩不喝奶的时候也分外着急一起想法子。后来得知这孩子真的只喝羊奶后又哭笑不得道,「喝羊奶也好,总比羊奶都不喝的强。」 毕竟有的人家连羊奶也喝不起,母亲没有奶水时只能喝米汤,孩子也能喂大。 如今大家总算不慌乱了,姜靖怡这才打算写信给季秋阳。 此事已经到了八月十八,乡试已经考完三日,因着要等放榜,所以考完乡试的生员也并未离开济南府,反而趁着这难得的时间组织各种的诗会文会,说着是以文会友,其实就是为了多结交人脉。 明年春闱他们这些人中一旦有人中了进士,那么他们便是同乡,同科进士又是同乡在外来官场上至关重要,尤其对于没有强大背景的人来说。 所以哪怕淡定如季秋阳和贺凛,也不得不去参加各种文会诗会,总能结交到志趣相投的有人。 有人的地方就暗涌,而季秋阳他们几人的遭遇自然也成了谈论的焦点,少不得询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季秋阳无奈的将事情经过说了,最后落寞道,「这事过去了不提也罢,提起来也全是无奈。」 他的无奈很多人都懂,贫家子弟在科举之路上本就艰难若是有人再心存歹意那么更是难上加难。 因着当时之事汪承泽将所有事情甩锅到另一书生身上,导致自己全身而退,如今这文会自然也是在场。 于是便有人去问汪承泽此事,汪承泽哪怕否认,旁人心里也嘀咕,毕竟被甩锅之人家境并不好,根本没有能力使唤得动那些人去围殴季秋阳。 也因着这个,大家便明白季秋阳的意思,汪家势大,不是他们能够惹的,所以即便知道是他也无可奈何。 汪承泽便发现好些人都与他疏远了,原本笼络的几个书生也开始远离了他。 汪承泽看着季秋阳周遭围着的人,心中暗恨:早晚有一日让你悔不当初。 当然大家毕竟刚考完乡试,如今榜单未放,文会诗会也只是简单举办,几日之后便消停下来,大家还是要继续读书,而一些家境贫寒之人已经准备返乡了。 季秋阳心中也焦灼,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回去的好时候,只能期盼时间快些走再快些。 转眼间到了八月二十八,这一日贡院门前锣鼓喧天,终于到了放榜的时候了。 季秋阳和贺凛等人一早就起来了,身上穿上新衣,打算出门瞧放榜去,然而还未出门,便听外头传来敲门声,打开一瞧,一青衣小厮站在门外,「敢问季秋阳季相公可是住在此处?」 车夫忙道,「是,敢问小哥是?」 那小厮笑道,「我们东家是济南府商人,前些日子去清水县走商,拖姜老板嘱咐给季相公带了一封信过来。」 说着这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车夫,「信件已送到在下告辞。」 车夫一听东家的信连忙收了进去,「姑爷,东家来信了。」 季秋阳本就紧张的心陡然一突,他觉得前些日子的感觉应该是应验了的。 他迫不及待的展开信件,里面的字迹仍旧很丑,但一眼便知是他的娘子姜靖怡的信件。 看完信后季秋阳双目含泪,高兴道,「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然而恰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喜报,喜报!」 贺凛等人均是一喜,这条胡同里只他们三个和詹志明三人,既然喜报是朝这边来的,显然就是他们中有人中举了。 「恭喜清水县贺凛高中山东乡试第四十五名!」 「恭喜平远县詹志明高中山东乡试二十七名!」 「恭喜清河县陆良高中山东乡试第一百零九名!」 一连串的报喜之声让众人喜不自胜,陆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中举,却不想竟然中举了,哪怕掉在末尾那也是举人老爷了。 陆良兴奋的蹦起来了,「我中举了,我中举了!」 一直脸色淡淡的贺凛脸上也有了表情,嘴角微微的勾着,但旋即他们反应过来,报喜之中还未有季秋阳的名字。 几人顿时神情紧绷了起来,然而此时报喜的人到了门口,贺凛和陆良不得不去迎接报喜之人。 季秋阳笑道,「咱们快去迎接报喜之人。」说着又催促车夫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待会儿要打赏报喜之人。 送走两拨报喜之人,但还是没有等到季秋阳的,陆良不由有些紧张,他不信季秋阳中不了举,即便是季秋阳自己也不认为自己中不了举,若是他中不了,他一定要搞清楚缘由。 第2章 就在众人等了又等的时候外头又传来报喜之声,而且锣鼓的声音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寻常中举可不会有锣鼓开道,能得锣鼓开道的必定是解元! 三人顿时呼吸紧促,认真的等着那锣鼓声到了近前。 季秋阳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没有人不渴望中解元,季秋阳也不例外。 刚刚得知妻子生子,若是再中解元,他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喜报!恭喜清河县季秋阳高中山东乡试解元!」 外头锣鼓声逐渐近了,陆良兴奋道,「秋阳,我就知道你能行!」 贺凛也替他高兴,脸上难得带了笑意,「走,赶紧迎接差役去,另外封红也得准备好。」 好在来时姜靖怡给足了他银子,所以这会儿倒不至于窘迫,季秋阳对车夫道,「把封红拿好,进来就给。」 车夫也很兴奋,毕竟季秋阳中了举他们跟着有光不是。 差役从马上下来,手拿卷轴将季秋阳中举的话重新读了三遍,这才笑着将卷轴放到季秋阳的手上拱手道,「恭喜季老爷,贺喜季老爷!」 季秋阳连忙让车夫塞封红,好声好气的将报喜的差役送走。 一般来说给解元报喜的不止一批人,果然这差役走后又来了两批报喜的差役,季秋阳也不恼,非常痛快的给封红。这些差役寻常没有进项,但每到乡试之年便会争抢报喜的名额,尤其是给解元报喜争抢尤为激烈。 季秋阳自身钱不多,但姜靖怡给的足,将几波报喜的人送走,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个还有赶过来道喜的詹志明等人。 詹志明等人本就知道季秋阳有大才日后前程不可限量,但他们没想到季秋阳竟能凭借贫家子弟中了解元。 要知道这时候农家子读书的其实并不多,往常能考中秀才依然顶天,毕竟贫家子与富家子不同。富家子弟哪怕是商户也有银钱请西席自小教导。贫家子读书从始至终靠的都是自己。 詹志明和曹志对季秋阳尤其的钦佩,由此也庆幸那日没有袖手旁观。若是当日他们袖手旁观,这解元之名恐怕就要易主,而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结识解元了。 相对于他们的兴奋,季秋阳其实也很激动,但现在他却有股强烈的欲望,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清水县去,告知他的娘子和家人这个好消息。 但他也知道,想要启程起码还得等几日,因为两日后便是鹿鸣宴了。 陆良击掌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合该秋阳请咱们大吃一顿。」 两间院子住了六个书生,而此次乡试却中了五人。 曹志的同窗落榜,不过并不悲观,打算三年后再来,此时也笑道,「陆兄说的不错,今日咱们谁都不宰,专宰季解元。」 季秋阳也不小气,当即大手一挥,「今日晚上咱们就去和盛酒楼。」 众人一阵应好之声,纷纷说季秋阳豪气。 这和盛酒楼虽不是济南府最大的酒楼,但奢华程度也非同一般,季秋阳感念曹志三人的帮忙,他认为这一顿吃的不亏。 下午的时候又有其他书生到访,好在有几人帮忙倒也不显得忙乱。 傍晚时分终于忙完,詹志明喝了杯茶润了润嗓子苦笑道,「季兄这一顿可真不好吃,一下午累个够呛。」 陆良大笑,「那正好,晚上咱们使劲儿吃,把秋阳给吃穷了。」 季秋阳无奈道,「你们尽管吃就是,不过今日也多亏了你们。」 解元每三年一个,济南府的老百姓已经不怎么奇怪了,但这宅院的房主却很激动。那么多解元偏偏这一个住在了他的院子里,他们几个刚要出门那房主就过来了,先是恭喜一番,然后又说这宅院白给他们住,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不要钱了。 陆良打趣道,「老丈是稀罕咱解元老爷的题字吧?」 房主当即笑道,「这位老爷说的不错,小的其实就这意思。」 他说的坦荡季秋阳也不会推拒,毕竟这是之前就说好的,所以便让房主明日再过来。 六人出了门往和盛酒楼而去。 而今日的和盛酒楼也是人声鼎沸宾客满座,隔着老远便听到里头传来热闹的声音。 几人到了近前,那伙计却道,「各位爷,真对不住,里面人满了。」 「满了?」陆良瞧了眼二楼,「二楼雅间也满了?」 伙计瞧都不瞧一眼应道,「满了,满了。」 可二楼靠窗那里明显就没有人,可见这伙计睁眼说瞎话了。 季秋阳刚要说话,突然瞥见二楼人影一闪,若是他看的没错,那人便是汪承泽无疑了。 陆良还待说话,就被季秋阳劝住,「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这里有个狗屎,臭的很。」 第3章 「唉,这位爷怎么骂人呢。」伙计顿时不悦,觉得季秋阳故意骂人。 季秋阳瞥了眼二楼冷声道,「既然你受他人收买拦住我等几人,那咱们也不多说。我只希望和盛酒楼有尔等这样的伙计能长久下去。」 伙计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明白他为何拦人,站在那里没动。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干了?」 酒楼里掌柜的出来,连忙训斥道,「有客人来了不赶紧请进门站在门口做什么。」 詹志明等人顿时明了,原来是伙计故意拦着的。 陆良气不过,对那掌柜道,「你这伙计说里面没有座了,二楼也没有赶我们走呢。」 「有座,二楼有座。」掌柜的虽然惊讶伙计为何这样说,但还是先笑着迎接季秋阳等人入门。 季秋阳摇头道,「我们不进去了。」 说完几人转头去了不远处的酒楼。 济南府作为山东直隶的省府人流量大,酒楼更是数不胜数,想找一间与和盛酒楼齐名的并不难。他就不信汪承泽能手眼通天到将所有酒楼的伙计都收买了。 他们避让倒不是他们怕了,而是不愿与汪承泽纠缠,毕竟大好的日子再遇上汪承泽那是多么倒霉的一件事。 几人刚离开,就有书生奇怪道,「方才那不是这一次的解元季秋阳?我记得见过他,怎么到了门口又走了?我等还想与他结识一下呢。」 正返回酒楼的掌柜猛然站住,方才那个就是这次的解元? 掌柜的连忙去看那伙计,眼中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 而说话的几个书生道,「不如咱们跟过去瞧瞧,找机会结识一番也是好的。」 「此话有理。」 这话一出几个书生纷纷应和,他们本就刚进酒楼这会儿便又起身直接出去追季秋阳去了。 他们谈话声音并不小,听到的也不少。 这时代书生钦佩读书好学问好的人,尤其对方已然是解元,只要明年发挥正常不出错少不得一个二甲进士,若是厉害些一甲都有可能。 出了山东直隶他们就是同窗,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于是又一波书生跟着出去了。 那掌柜急了,「几位举人老爷……」 「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 几位举人老爷匆忙离去,而到了门口的人不免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走了? 那就一起走吧,兴许这酒楼不好呢。 然后那掌柜便眼睁睁的瞧着越来越多的客人走了,没进来的也跟着走了。 掌柜的气急,一巴掌扇在伙计的脸上,「你干的好事,滚去卷包袱滚蛋!」 伙计一听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而此时汪承泽从楼上下来正看见这一幕,伙计连忙扑上去求他帮忙。 汪承泽从楼上下来正因为季秋阳中了解元心情不顺,见伙计扑过来直接一脚将人踢了出去,「滚!」 他站在酒楼门口瞧着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季秋阳离去的方向而去,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季秋阳等人离开和盛酒楼便去了不远处另一座酒楼。 这酒楼面积与和盛酒楼面积相仿,装潢也相似,人流也不少,几人上前便有掌柜的亲自来迎,直接将人送上二楼。 而几人刚在雅间坐下便有人敲门,打开一瞧却是面生的书生,季秋阳不认得对方,但对方却认得他,只说明来意想结识一番。 送上门的关系季秋阳不可能不要,便邀请对方入座,对方明白季秋阳只是客气,便摆手道,「只是瞧见季解元在此便过来打声招呼罢了,我们便不多打扰,只不过后日有文会,希望届时能够见到季解元。」 季秋阳自然应下,将人送走结果又来了一波。 季秋阳又好声好气的将人送走。 谁知后面没完没了,季秋阳顿时脸都黑了,直接让陆良开门打发去。 好在饭菜上来之后便没人过来了,不然一顿饭吃的都不安生。 当然他们都明白为何季秋阳会有这等待遇。 头名天下知,第二名就无人问津,哪怕其他人也中了举,但影响力却不是解元能够比拟的。 举人之间的聚会必定是要配上美酒的,除了贺凛常年在外酒量不错外,其他几个酒量都不怎么好。 而季秋阳却是滴酒不沾,他始终认为喝酒误事 ,在家里与家人引几杯也便罢了,在外是不肯喝的。 好在大家都熟悉为人,倒也没有逼迫他。 酒过三巡,又有人来敲门,却是酒楼掌柜带了几个姑娘过来。 陆良早已成亲,孩子都已经两岁,詹志明二十来岁显然也已经成亲,曹志年纪比季秋阳还小一些并未成亲。这会儿看见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直接傻眼了。 第4章 陆良其实挺想邀请一位姑娘作陪,但觑着季秋阳的面色不好看,便忍住了,「我们没要人,带走吧。」 掌柜的却笑道,「咱们东家得知季解元在此用膳,特意请了几位姑娘过来作陪,今日酒菜连同这些都是咱们东家请的,不花钱。」 一听不花钱陆良有些心动了,而齐相公也有些心动,就连詹志明也有些意动。 季秋阳看了眼贺凛道,「你们若是要便留下,我是不要的。」 贺凛满意道,「我也不用。」 曹志也连忙摆手,「我不要,我回头要成亲了。我不能做对不起惠娘的事。」 他们几个不要,但另外三个却各自挑了姑娘留下陪酒。 詹志明笑道,「季兄是怕弟妹怪罪吗?」 季秋阳摇头,「我答应过娘子此生除了她再也不会动别的女人。」 「只是陪酒……」 季秋阳坚决道,「看一眼也不行。」 一旁的贺凛手指敲着桌子道,「他今日若敢留,在下便要替家父收拾他了。」 詹志明等人这才想起来贺凛是季秋阳娘子的表兄,顿时笑了起来。 几个姑娘都是济南府花楼里的清倌,听说被请来陪解元自然高兴,只可惜解元不留她们。 被留下的三位姑娘瞧着季解元那容貌顿时心思涌动,目光落在季秋阳身上险些不能移开。 一顿饭吃的还算尽兴,几位陪酒姑娘走后六人下楼,季秋阳并不接受酒楼的恩惠,坚持付了一应花费这才相携离去。 酒楼二楼栏杆处,一青衣头戴围帽的女子瞧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轻笑,「这季解元倒是有些意思。」 旁边一少年却冷哼,「我倒觉得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好的。」 青衣女子轻笑,「有一张脸不就够了吗?」 少年闻言不由得一阵郁卒,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山东直隶的新晋解元长的的确好看,那张贴出来的文章他也瞧了,文采斐然又不失言之有物,即便明年春闱也会大放异彩。 而他身旁的青衣女子,本就喜好男子好颜色,枉费他与她算是青梅竹马,也只因颜色在京城一众子弟中为佼佼者才得到她的青睐。可转眼间,有了好颜色便对他弃之如敝履。 青衣女子仍旧痴痴的看着季秋阳离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见了,这才感慨一声,「这一趟没白出来,季解元,京城见了。」 少年忍不住道,「看他年纪该是二十上下,兴许已经成婚生子了。」 青衣女子不以为意的挑眉,「那又如何?」 少年更加郁卒,是啊,她又怎会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有那张脸。 季秋阳出了酒楼才听贺凛道,「二楼有人瞧你。」 季秋阳没有察觉更未回头,他哂笑道,「在外走动被人瞧岂不是正常。」 贺凛没在说,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行走见多识广,方才一瞥他看的清楚,在二楼那里有人瞧着他们这边,而且目光是落在季秋阳身上的。 他不禁打量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颀长,并不似寻常书生那般文弱。一张脸俊俏的过份,尤其一双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瞧着人时更有一股凛然的气势暗藏其中。 只可惜生在农家,往后的仕途势必要艰难,要是生在高门侯府,这前程真是不能想象。 不过季秋阳既然娶了他表妹为妻,那他还是希望季秋阳日后能有所作为。 得幸此次他顺利中举,明年也能一起进京赶考,两人在一起总能相互照应。 到了住处詹志明低声道,「方才在下去如厕时听人道汪承泽也中了举。」 众人一惊,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季秋阳和汪承泽号舍离的不远,汪承泽乡试时是什么样的状态他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是他自己都不敢有把握在那种状态下能有好成绩,可汪承泽却中了举,排名虽然不是前十,但也在贺凛之前。 他们都是一个书院出来的,彼此间什么水准大家一清二楚。 贺凛的确是后进书院的,但他外出那几年便在读书,加上见多识广,学起功课来更是事半功倍。汪承泽一直在书院读书,学问在书院中的确属于翘楚,但是比起贺凛是有一定差距的。 但这样的人名次却在贺凛之上,这不由得他们不怀疑。 然而他们几人成绩却并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敢说汪承泽是冒用了他人的考卷。 季秋阳道,「此事已经过去,日后多留意他便是。过了年大家就要前往京城,在京城他有叔父在必定会对我有锁行动。詹兄曹兄日后明面上还是与在下保持距离,切莫因此被他报复。咱们如今还没有能力与他抗衡。」 「我们自是不怕汪承泽的。」詹志明皱眉,读书人本就注重气节,让他们向恶势力低头如何能够甘心。 第5章 季秋阳道,「我们不是怕汪承泽,我们是搞不过汪家。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十年后汪家是否还在京城有立锥之地,咱们要做的是春闱顺利中进士然后在朝为官,总有一日咱们也能让他颤抖。」 詹志明沉声应了一声,「但在下却觉得并不用避讳交往。他若敢针对在下,那便来便是。」 季秋阳还待再说被贺凛制止了,两厢分开,贺凛道,「其实此事也有操作的空间。」 季秋阳瞧着他,「你是说汪承泽的事?」 贺凛应了一声,「是,咱们回去再说。」 回到小院,院门一关,三人在正房点了灯围坐在桌前,季秋阳凝眉思索,「若是咱们传出去说汪承泽乡试成绩造假,引起主考官大人的重视可行?」 贺凛摇头,「不可。你以为汪承泽能只靠一房考官就能成事?」 「那表兄的意思是……」季秋阳也有些糊涂了。 贺凛冷笑,「汪承泽能在乡试上造假他还能到春闱上造假不成?即便他想估计他叔父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此次乡试说不准只是他叔父与主考官相识,毕竟是在地方上好操作,而春闱不同。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时。不过他不是喜欢背地里放火吗?咱们也可背地里给他套麻袋啊。」 季秋阳听他前面说的还频频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嘴角抽搐,贺凛与姜靖怡果真是表兄妹,对待敌人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而陆良却觉得贺凛这法子好,「等回乡后咱们半路上套麻袋砸断他狗腿!」 贺凛笑了笑却注意到季秋阳神色怪异,「怎么?你觉得这法子不好?」 「那倒不是。」季秋阳忍不住道,「表兄和陆兄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汪承泽被打一事?」 陆良没反应过来,贺凛却笑了,「你干的?」 季秋阳点点头,「我与娘子一起干的。」 陆良简直惊呆,「你、你和弟妹?」 季秋阳虽然不想姜靖怡名声在外受损,但他又觉得他娘子根本不在意这些,而且眼前之人一个是表兄一个是好友,隐瞒了他们反倒怀疑他自己成不了事。 季秋阳道,「我娘子力气大,那日我俩半路上拦截了汪承泽的马车将他打了一顿。」 陆良惊讶过后击掌道,「妙极,回头咱也这么干。」 对此季秋阳没觉得有何不妥。对待小人就该用小人的法子,不然在他们有能力扳倒汪家之前就一直受着委屈不成? 不存在的,绝对不行。 此事说定也不再多言,各自回房休息。 因着三人都中了举,又有一位解元在,所以他们三人在这一次乡试中颇有名气,第二日第三日的时候邀请他们参加文会的人格外的多。 至于季秋阳更是在乡试的第三日得了山东直隶布政使大人的接见,不过令季秋阳摸不着头脑的是,布政使是在他的家中接见的他,而且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发他到园子里逛了一圈。 季秋阳想不通布政使大人的安排,便跟着下人进了布政使家中的园子。 布政使作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住所自然不错,在趵突泉旁边,景色宜人距离贡院和衙门都不算远。当然园子里的景致也是一等一的好。 但季秋阳却没心思赏景,脑中一直回荡着布政使看他时的目光。 有些一言难尽,似乎还带着戏谑? 季秋阳想不明白便想跟带路的下人套话。那下人却是一问三不知,带路就是带路,多余的话一概没有。 这园子颇大,到了一处假山处,忽然瞧见不远处的石拱桥上似乎站了一女子,季秋阳以为是布政使府上的女眷便停下不前。 哪知桥上的女子却亦亦然朝这边走来,季秋阳眉头微蹙,对带路下人道,「布政使大人若是有公务繁忙,在下便先告退了。」 下人道,「那季解元先稍后片刻,小的这就去询问布政使大人。」 说完竟抛下季秋阳径直离去。 而季秋阳瞧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心中怪异之感更甚,他有心想走却未得布政使的答话,若是不走可让人瞧见他一外男与布政使府上的女眷相处也不合礼仪。 那女子袅袅婷婷眼瞧着到了近前,季秋阳当机立断原路返回飞快的朝布政使所在的书房而去。 高门大户龌龊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比起其他人的名声,他更在意的是他自己的名节,他已经有妻有子,他也对姜靖怡说过此生再无第二人,他绝不可能给旁人坏他名节的机会。 哪怕他不知对方目的,可他却清晰的看清楚那姑娘脸上娇羞的神情,俨然是一痴情姑娘对上心上人的表情。 季秋阳自是不凡,但也不想栽在这上头,所以他当机立断飞速离开。 第6章 而瞧着他飞快的逃离,女子脚下也加快速度,心中不由懊恼,张口便喊道,「季解元请留步!」 季秋阳一听对方喊了他名号,更加不肯停留,一路就朝布政使的书房去了。 布政使的书房在前院,这女子再如何应该也不会追到前院去。 一直到了布政使书房外头,季秋阳这才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布政使王广怀正站在门前含笑瞧着他,「季解元可是见着人了?」 季秋阳眉头一蹙决定装傻,「草民并未见到何人,只因带路之人迟迟未归,草民一外男不方便在布政使府上的园子里便独自回来,望布政使见谅。」 王广怀嗯了一声道,「也没其他事了,我着人送你回去。」 说着从书房里出来一小厮,手里捧了一篮子到了近前。王广怀道,「你是山东直隶的解元,明年春闱好生发挥。」 「是。」季秋阳允诺,跟在下人身后出了前院。 哪知方出了院子却瞧见之前碰到的女子竟跟到前院,瞧见他时,女子眼中带着愠怒,「季秋阳,你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季秋阳更加的恼怒,只朝对方微微失礼便跟着下人离去。 女子恼恨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牙道,「竟然瞧都不瞧我一眼,我倒是想瞧瞧明年你是否真的有这般骨气。」 出了布政使府上,季秋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脑子里回想一番也未想到哪里见过这女子,可对方能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对他有所了解,而且很可能是布政使大人的亲眷。 「季解元,走好。」小厮将篮子递给季秋阳,转身回了府。 而季秋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也回了小院。 布政使府内,王广怀不赞同的看着女子道,「季解元是有大才之人。」 女子不以为意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的笑意,「那又如何,我看上他岂不是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王广怀看着她无奈的摇头,恐怕这季秋阳当真要让她失望了。 原本季秋阳是与人约定好从布政使府上出来便去酒楼参加文会的,但因发生这等事让季秋阳已经全无心思过去了。 回到小院季秋阳便让车夫去找贺凛与他说了一声,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思考这件事。 那女子穿着华贵,气质昂然,并非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他不认为布政使会让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但官位太低的人家又不可能使唤的动布政使,那只能说这女子身份高贵。 季秋阳并无庆幸之心,甚至觉得这是一件麻烦事,如今他离开布政使府上过了明日他便要返乡,应该不会碰上。 但他担心明年进京后若是碰上也是麻烦。 如今唯一能想的便是这女子明年便忘了此事。 转瞬他又想起姜靖怡来,若是她知晓有女子对他如此,恐怕会气个不轻。若是没有孩子明年他尚且能带着孩子进京,如今孩子还小,恐怕明年他只能独自上路了。 正想着这事儿贺凛和陆良却从外头回来了,后头还跟着詹志明等人,众人见他安然无恙的坐在院中便松了口气。 季秋阳惊讶道,「你们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贺凛没说话坐下斟茶,陆良却道,「担心你。」 季秋阳笑,「我无事。」 其他几人也落了坐,纷纷说起今日文会之事,陆良忍不住道,「今日你幸亏没去,汪承泽也去了,出了好大风头,看那样子明年春闱可不止能考个二甲了。」 后头的话带着讽刺,季秋阳笑,「春闱可不比乡试,满大周光解元就不少,就连我也不敢说能中一甲,他哪里来的自信敢放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他如今说便说,爬的越高跌的越惨,不知道的还当五品主事在京城是多么了不起的官了呢。」 曹志和陆良纷纷笑了起来,「这话有道理,到时候看看便是。」 都是读书人,都有读书人的傲气,固然有人乐意追捧汪承泽之流,但绝大多数读书人在这阶段是瞧不上汪承泽这样的人的。大家钦慕学问好的人,解元都未说大话,他一个三十多名的哪里来的胆量。 季秋阳都能想象到众人嗤之以鼻的模样,也并未将汪承泽之事放在心上。 不过曹志等人却对季秋阳去布政使府上之事颇有兴趣,然而季秋阳想起布政使府便想起那女子的纠缠,心情顿时不佳。 好在众人也未过度纠缠,季秋阳三言两语讲了讲也就过去了。 等人都走了,贺凛却坐着没动,方才贺凛便瞧出季秋阳的不对劲,这会儿直接问道,「遇上事了?」 季秋阳也没隐瞒,他知道贺凛见多识广,有些事情上贺凛能给他好的主意。 他沉思片刻便将今日之事说了清楚,「我敢肯定布政使大人是故意让我去的园子,之前我也打听过解元入布政使府多半是布政使考考学问,然后赏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便打发了。可我去之后也有这些步骤,但最后布政使大人却使人带我去园子,中途引路之人还离去,似乎早就算计好一般。」 第7章 他顿了顿道,「那女子秋阳很清楚并未见过,可她却能叫出我的名字,这就令人奇怪了。」 他想不通,贺凛却想起那日在酒楼之事,「秋阳可还记得那日从酒楼出来我说有人在瞧你之事?」 季秋阳一愣也想了起来,只是当时他并未当真,难不成此事与那次的事有关? 季秋阳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倒霉,不过是庆祝自己中了解元,竟莫名其妙沾染了这些麻烦事。 想当初姜靖怡便不止一次对着他的脸说好看,那时他还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让他娘子喜欢。如今却也因为这张脸惹来这等麻烦事。 季秋阳脸色的神色很不好看。 他点头道,「记得,只希望明年春闱顺顺利利,切莫再发生什么事了。」 贺凛却不敢苟同,对方能看上季秋阳还能使唤的动一省布政使,可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若是对方能放弃最好,最担心的便是明年能追到京城去,又或许这等人家的姑娘本身就是高门大户中的女子,而且本身就是京城人,那季秋阳就麻烦了。 他不禁想到他的表妹,不得不说他表妹人美也有本事,但唯一的缺陷便是家世,姜家在大桥镇算的上地主也小有名气,但别说在京城了,就是在清河县都数不上名号,季秋阳若只是个秀才还好说,一旦中了举或者中了进士必定水涨船高。 这一刻贺凛竟然有些替自己表妹担心了,但好在他也中了举,他能与季秋阳一起,也算是为表妹看着季秋阳了。 虽然他与季秋阳关系不错,但真的要他选择,他自然还是站在自己表妹这边的。 当然这话现在也不能说,季秋阳既然肯将此事告诉他,便说明季秋阳对对方无意,而且据他这半年来的观察季秋阳对姜靖怡不可谓不用心。怀孕后的女子性情多少有些古怪,他不止一次听他娘说起姜靖怡如何使唤季秋阳如何欺负季秋阳的。 季秋阳对姜靖怡有求必应,哪怕对他使小性子也不觉得难堪,这一点难能可贵。 贺凛看着季秋阳语气缓和了许多,「莫担心其他,大不了过了年带他们一起进京。」 季秋阳也想,但这不现实,孩子太小,离不得母亲。 所以他还是希望明年自己便被人忘了,能够顺利中进士,然后再求恩师帮忙疏通一番去地方上做个父母官,到时候他便能带着姜靖怡母子过安稳日子了。 两人知道现在讨论也讨论不出结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日便是鹿鸣宴,三人穿着妥当便叫上詹志明和曹志一起去布政司衙门等候去参加鹿鸣宴。 参加鹿鸣宴的不光是新晋举人,还有考官、监临等官员,最早始于唐代,后来又有所变革,但大体上都是新晋举人参拜主考官和各房考官,再就是举人间能够相互认识,毕竟出了山东直隶进京后他们便是同乡,日后少不了守望互助。 众人等了片刻便有衙役出来引着他们进入布政司衙门,季秋阳作为解元自然站在最前面,后面更是依照名次排队进入。 到了院中,众人列队等候片刻,主考官和副主考官等官员这才珊珊到来。后面便是举人拜房考,季秋阳作为解元,要拜的则只有主考官。 主考官眉目慈善,但季秋阳因汪承泽之事并不敢对人轻易下断言,尤其这些官员身居高位多年在京城官场沉浮,又有几个还能记得最初读书时立下的宏愿。 拜完房考之后众人落座,季秋阳作为解元能得与主考官等人同座的待遇。 季秋阳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芝兰毓秀,连着主考官等人都颇为惊讶。而后主考官又让解元当众赋诗一首,一时间堂上热闹起来。 鹿鸣宴上座次在历史上并无统一规定,但长期以来却也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五经魁坐堂上,其余举人则在两庑。 主考官等人意思意思饮酒之后便都退了场,在坐酒席的便只剩了新晋一百二十个举人。 这些人是全山东直隶读书人中的翘楚,之前的文会中便有不少人熟识,这会儿没了考官等人更加自在,相互间联络起来。 有人相约过了年一起进京的,也有人商量明后日再一起聚聚的。 围在季秋阳身边的人也不在少数,季秋阳一一应对并不反感。 但问及明后日的安排,季秋阳便对众人致歉道,「前几日接到家书,我家娘子刚为在下诞下麟儿,在下心中思念,所以打算后日一早便启程返乡,不过等明年到了京城,咱们再可团聚。」 既然季秋阳后日便要启程返乡,那么明日自然要收拾行囊,顺便采买一些济南府的特产,不可能再参加文会了。 不过能与季秋阳聊的来的自然也都能理解他,纷纷跟他道贺,「季兄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恭喜恭喜。」 第8章 众人一片恭维之声,不远处汪承泽则心中暗恨。 不过如今他不好再出手,否则真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的放弃,明年去京城路途遥远,路上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走着瞧就是了。 鹿鸣宴后天色已然不早,季秋阳未饮酒神志清明,负责将贺凛和陆良带回去。 第二日三人在济南府疯狂采购,应该说是季秋阳疯狂采购,九月初三一早,三人便准备返乡了。 临走前房主感念季秋阳给题了字送来不少程颐,还邀请季秋阳过了年路过济南府时过来居住,季秋阳并未应答,便告辞离去。 季秋阳来时心情平静,返乡时却迫不及待,他思念他的娘子,思念他的母亲,思念那个刚出生不知长成何种模样的儿子。 也不知道儿子是否乖顺,是否惹了他的母亲不快。 他只希望一睁眼一闭眼便到了清水县,可实际上从马车上看去外头仍旧是路途漫漫。 至于被他惦记的儿子,除了不吃母乳倒真的乖顺,几乎不哭,乖觉的不像个孩子。 姜靖怡头一次当娘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甚至李氏和季老太笑着说这孩子真不像小孩时她都道,「说明他体贴他娘,不忍我受苦。我怀着他本就辛苦,现在还要养他,要是不听话那我不白养他了。」 小婴儿季云轩听了他娘这话又觉得他的极品娘一直都没变,要是真的变得善良了,又怎会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话来。 季云轩决定行使一次婴儿的权利,闲着没事扯开嗓子哭上一哭。 哪知他嘴巴刚一瘪,他的极品娘就拿手指头戳他的肚子,「哭,你敢哭我就敢揍!」 恶狠狠的眼神终于将季云轩吓住了,算了,现如今他还搞不过他娘呢。 姜靖怡拿手指头挠了挠季云轩的小肚皮,笑道,「看,多乖。」 季云轩:「……」 太欺负娃了。 有时候姜靖怡自己也觉得奇怪,她这个儿子似乎不喜欢哭,除了刚出生时哭的那几嗓子后面好像再也没听他哭过。 最后姜靖怡将这归结为,反派大佬从小就天赋异禀,所以才不哭。 季老太笑道,「他都不满月,你威胁他也不懂的。」 姜靖怡笑,「刚才还要哭,这会儿不就不哭了?」 其实季云轩很想扯开嗓子哭,但又想起他的娘异于常人,若是将她惹急了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小婴儿,万一把他打傻了那就麻烦了。虽然他这辈子励志不想做反派了,但也不想当个傻子啊。 季老太无奈的笑,然后道,「也不知道秋阳什么时候回来,这孩子都快满月了还没见过爹呢。」 姜靖怡算了算日子,今日已经九月初七了,路上要走好几日,不过也该快了。 「回来的晚说明夫君已经成功中举,不然早该返乡了。」姜靖怡笑道,「娘就等着当举人娘就好。」 季老太一想到这个可能也很兴奋,「你说的没错,不过举人娘不举人娘的我不在乎,只要秋阳有出息便好。」 话音刚落,外头阿桃突然兴奋的跑进来了,「东家,姑爷回来了。」 姜靖怡顿时兴奋起来,手指头又挠了挠季云轩道,「乖儿子,你爹回来了。」 季云轩现在还在震惊中呢,他爹怎么这么早就中举了呢? 不等他想明白,季老太已经出门接儿子去了,姜靖怡坐月子是不能出去的,只能在屋里安心等着。 没多会儿外头传来说话声,接着脚步声慢慢朝这边过来。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姜靖怡便瞧见季秋阳匆匆进来,许是又想起什么又匆匆出去了,临出去前扔下一句话,「我待会儿过来。」 季秋阳出门连忙让人备水沐浴,一路行来风尘仆仆见产妇和孩子的确不好。好在灶上热水不断,下人当即打水让他沐浴。 将自己收拾清爽后季秋阳才重新进了屋子,季老太非常体贴的将门关上并没有跟进去。 两人分别已经快两个月了,从两人感情稳定后还是头一次。 姜靖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念季秋阳,而季秋阳又何尝不是。 站在床前季秋阳看着姜靖怡满目含笑,「靖怡,我回来了。」 姜靖怡嗯了一声,「看看咱们儿子。」 季秋阳含笑应了,坐在床边上一手握着姜靖怡的手一边看儿子,「长的像你。」‘’ 姜靖怡连儿子都不想看了,只想看季秋阳,「嗯。」 季秋阳看了儿子一眼也不再看了,儿子再好终究会娶妻生子,只有自己的娘子能够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季秋阳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思念,只想看着姜靖怡一刻都不再挪开。 第9章 至于小反派季云轩,此时已经如遭雷劈。 在他的记忆里他娘又作又泼可以说恶毒至极。开始嫁给他爹也只是因为他爹长的好看罢了,在季家将一家子人指使的团团转,心肠坏的可怕。 原本她娘和他祖母关系好还有他爹乡试就让他很惊讶了,没想到更令他惊恐的事情也发生了。 他爹和他娘竟然关系很好的样子,他记得上一辈子他爹自始至终都不喜欢他娘的! 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看着他极品娘深情款款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吗? 这眼前的真的是他爹? 若是他爹和他娘都不一样了,那他还是季云轩吗? 一瞬间的功夫曾经坏到满大周都认识的季云轩迷茫了。 甭管他是不是迷茫,季秋阳的到来让姜靖怡很高兴,甚至说话的时候都柔和了不少。 夫妻俩诉说了衷肠后姜靖怡终于有机会问了,「夫君这次乡试第几名?」 闻言季秋阳笑了,「你怎么知道是第几名而不是几十名甚至上百名呢?」 姜靖怡眨眨眼撅嘴道,「因为我夫君文采斐然若是不得前几名那一定是考官瞎了眼。」 季云轩被他娘的话吓到了,他娘果然还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要是被人传了出去,别说他娘了就是他爹都得倒霉。瞧着吧,他爹肯定要训斥他你娘的,他爹最是守礼守规矩的人了。 然而下一刻季云轩又被震惊了。 季秋阳嗯了一声道,「幸好这次考官眼不瞎,所以为夫这次侥幸得了头名,解元。」 解元? 姜靖怡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而季云轩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爹不但参加乡试了还得了解元?他还以为是他自己相差了,上辈子他爹也参加乡试然后没能中举呢。 那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处处透着怪异? 姜靖怡勾了勾手,季秋阳连忙凑过来,温软的唇在季秋阳唇上稍碰即离,「奖励。」 季秋阳呼吸急促,声音变得暗哑,「娘子这奖励实在太过敷衍。」 「你还想来个深吻还是来个啪啪?」姜靖怡道,「我坐月子呢,已经半个月没能净齿了。」 不光是没净齿,连澡都没洗好不好? 季秋阳知道她爱干净,肯定不能接受没净齿就亲近这事儿,便不再多说,「那便攒着好了,等满月之后一并奖励。」 季云轩:「……」请你们尊重一下你们儿子好不好…… 季秋阳又和姜靖怡说了一会儿情话,终于想起了儿子,他戳了戳儿子的肚子道,「孩子可有闹你?」 姜靖怡摇头,「乖的狠,除了刚出生时哭了几嗓子几乎没怎么哭过。」 「那就好。」季秋阳道,「若是不听话娘子尽管教训便是,男娃就不该娇惯着。」 姜靖怡笑了笑,「好。」 季云轩:「……」太欺负娃了。 季秋阳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季秋阳不仅中了举还得了解元。要知道整个山东直隶每三年出一个解元,但这解元能出在清河县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可以说往前数二十年清河县也没有解元的。 只不过季秋阳虽然是清河县人却与娘子一直住在清水县,倒是便宜了清水县的乡绅。 第二日一早清水县的县令便遣人送来了厚礼,清水县县令的人还未走,清河县的县令也令人送了厚礼过来。 两个县令的人两厢对比,回去后与各自县令说了,清河县令道,「季秋阳再如何也是清河县人,只要明年中了进士这就是我的功绩,再添一份厚礼过去。」 而清水县县令却道,「季秋阳虽然是清河县人,但一直住在清水县,咱们送这礼已经不错,没必要过份热切让人着恼。」 于是季秋阳又收到了清河县县令的第二份厚礼。 两县的富商和乡绅一瞧县令都出动了,也连忙行动了起来,厚礼更是如雪花一般流向清水县季秋阳所住的院子。 甚至还有一位清河县的富商直接豪气的送了一座位于清河县院子的地契过来,热情的邀请季秋阳过去居住,那富商还道,「那边院子里一应物品和下人都准备妥当。」 说着似乎还怕人,环视一周后压低声音道,「小人还为解元老爷准备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保管解元老爷能够满意。」 要说县里周边的乡绅富商前来送礼品以示交好也算正常,奈何这位富商却直接戳了季秋阳的肺管子,季秋阳知道这次若是不将此事断绝,保不准日后还会有。 季秋阳眉头一皱,直接严词拒绝,那富商还惊讶,旋即明白过来,「解元老爷是担心姜老板知道此事?这大可不必,姜老板是通情达理的女子,定不会在这上头与解元老爷为难的。况且姜老板刚生子,身子虚弱,可不得需要有人帮忙照顾解元老爷?」 第10章 他说的多,季秋阳越发的反感,他直接打断他道,「此事与娘子无关,我季秋阳已经起过誓言,此生都不会纳妾更不会有通房,更不会做对不起我娘子之事。我与娘子情比金坚,休要拿这些来破坏我与娘子的感情。」 这府上还待说话,就被季秋阳堵了回去,「这位老爷若执意如此,那便请回吧。」 富商这才不说了,只说将院子送与季秋阳。 可季秋阳如何还肯再收便将人客气的送出去了。 这富商心胸也不宽敞,出了这边的门便有意无意的与人说姜靖怡心胸狭窄容不得人,自己生了孩子竟还不给解元老爷纳妾收通房,此等女子实在配不上解元老爷。 季秋阳高中解元这事儿清水县和清河县的人都知道,读书人羡慕季秋阳有此等文采学识能高中解元,而女子则羡慕姜靖怡嫁得如意又前程远大的夫婿。 只要季秋阳明年春天不出意外,进士绝对跑不了的。 在众人的印象中但凡有点钱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纳妾,即便不纳妾也会收几个通房。甚少有男子能守着自家娘子一人。 诚然像贺家贺延与李氏夫妻恩爱,贺延虽然没有纳妾,但房里也有两个伺候的通房。 像季秋阳这样前程远大的男子,身边怎可少的了伺候之人。 偏偏季秋阳招待了几日来送礼之人以后便闭门不出,说是为了准备春闱,至于酒宴,要等孩子满月时一并摆。 于是夫妻俩不知道的时候外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的最多的就是姜靖怡就是个厉害的,要不然也不能开了这么多铺子。 还说姜靖怡性子不好,将季解元管的服服帖帖不敢反抗,说女子就不该学习姜靖怡。女子就该温柔就该体贴,在自己不能照顾夫君的时候就该安排人照顾夫君。 如此言论沸沸扬扬,不光在外头传,到了姜靖怡的铺子里时那些人也在谈论,甚至还有人找掌柜的让掌柜的带话,「你们姜老板呐,做生意是好手,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女人不是,女人还是要以夫为天,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要是因为这个失了丈夫的心,那岂不是把自己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多不划算啊。」 无独有偶,不止有人在姜氏食铺说,在布庄和翡翠楼一样有人说,传的多了伺候姜靖怡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光下人知道了,就连季老太和云氏也知道了,季老太出门时甚至还有人过来与季老太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季老太做主给季秋阳纳妾。 季老太不管小辈的事,便推拒了,「他们夫妻的事我老婆子不管的。」 那些人便以为季老太是怕姜靖怡,然后又有人去大桥镇打听姜靖怡,这一打听可不要紧,嚯,姜靖怡以前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嫁给季秋阳的?碰瓷嫁的! 马氏和马家人一看这情形也明里暗里的将姜靖怡的名声传个彻底,比如姜靖怡如何恶毒,如何的不知羞耻勾引季秋阳。可以说姜靖怡的黑历史都被翻个底朝天。 季老太急的不行,便将此事与季秋阳说了,季秋阳明了,难道近日下人看他的目光都有变化,原来是这个缘由。 但此时姜靖怡还在坐月子,坐月子最忌讳的便是生气,季秋阳嘱咐道,「娘这事我有办法,但先别把这事告诉靖怡,有什么事都等她做完月子再说。」 季老太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头应了。 中举得解元之名这是好事,但是好事最后却闹成这样,着实令人心累。 所有人都瞒着姜靖怡,而姜靖怡又坐月子没人打扰,寻常除了季老太和阿桃樱桃等闲没人进入,而这几人又被季秋阳叮嘱了又叮嘱,所以等姜靖怡坐完月子的时候都不知道此事。 在九月十四的时候季秋阳便让店里宣传,在九月十六将在姜氏食铺这里开三日流水宴席,还让季冬阳带话回大桥村,请大家伙到时候来县里吃流水席。 流水席一般大户人家才会有,当然中了举是大事,尤其季秋阳又是解元,他举办流水席愿意来的人也就尤其的多。 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决定来参加流水席了。 甚至怀有坏心思的人甚至还想趁机见季秋阳,带上自家的闺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怕季秋阳瞧不上。 就连马氏,都打算厚着脸皮带姜靖珊过去了。 姜靖珊是不愿意去见姜靖怡的。 但季秋阳中了解元,过了年春闱后妥妥的就是进士,进士当官最差也是县令,而姜靖珊若是留在大桥镇往后最多嫁个富户,可富户哪有当官的面子大。 哪怕做当官的姨娘都比做富户的太太要强的多。 马氏原本是看不上季秋阳的,可谁让季秋阳争气中了解元呢,她自认为自己的闺女不比姜靖怡差,怎么也得去试试。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家子姐妹凭什么姜靖怡就能有这好运气。 第11章 在姜靖怡不知道的时候,一场流水席竟然引出这么多的妖魔鬼怪,这家打着如意算盘,那边也打着如意算盘。 九月十五这日,一直沉默的贺家终于不沉默了,让贺凛兄弟俩亲自将季秋阳请去了贺家。 路上季秋阳其实就明白贺家为何请他过去了,恐怕不是为了叙旧或者亲近,只怕是为了外头传扬的事找他兴师问罪了。 果然,贺凛冷声道,「今日除了你自己谁都救不了你。」 季秋阳无奈道,「我什么心思外祖父和舅舅难道还不知?」 贺凛自然知道季秋阳与姜靖怡的感情,但他走过大周山河,见多识广,见过的人中真的能守着一个妻子的的确没有见过。 而贺煜非常直接,「我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你不能纳妾,你要敢纳妾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解元,我肯定要打死你的。」 季秋阳去看贺凛。 贺凛却非常赞同贺煜的说法,「靖怡虽然只是我们的表妹,但在我们心目中她就是我们亲妹,欺负我们亲妹妹,那我们做兄长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时正好进了贺家,季秋阳便没再多说,比起贺凛兄弟,无疑贺延和贺老爷更不容易打发。 想到这里季秋阳顿时觉得一阵头疼。 季秋阳对自己要什么向来都很清楚,尤其和姜靖怡感情升后,他的心就扑在姜靖怡身上,其他女子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奈何他心志坚定,但旁人却不知,竟传出那些话来。不过他也理解贺家的心情,甚至为姜靖怡高兴。 这说明贺家待姜靖怡如亲生,也如父母兄长一般的关心她。 季秋阳无奈的笑了笑,跟着贺凛兄弟进了贺家。 此时贺家花厅里贺老爷和贺延都一脸严肃的坐在堂上,李氏坐在下首,满脸的无奈。 见季秋阳来了,李氏笑道,「秋阳也过来了,你们有什么话直接问他便好。」 贺延和贺老爷都不是扭捏的人,尤其贺老爷这两日听了传言差点气炸了,季秋阳一进来直接就问道,「外甥女婿我问你,你要纳妾吗?」 季秋阳过去先给长辈行了礼,接着回答道,「外祖父,我以前便与靖怡说过,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我虽不知外头的传言从何而起,但我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您,我不会纳妾更不会收通房,外祖父和舅母舅舅尽管放心便是。」 听他这般坚定的回答贺老爷和贺延虽然高兴但也狐疑,就他们自己都有通房呢,怎么可能相信季秋阳当真能够做到。 尤其季秋阳如今是解元,今后会是进士,不说旁的,一些长官为了笼络下属也会送人,季秋阳又如何能够反抗。 其实他们今日将季秋阳叫来也不是为了逼季秋阳说出这样绝对的话,他们只希望季秋阳不管爬的多高都能让姜靖怡坐在正妻的位置上,他们贺家固然现在能当姜靖怡的靠山。可等季秋阳做了官,那他们的身份就不对等了,一个官一个商,商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抗得了当官的。 许是瞧出两人的不置信,季秋阳道,「若是舅舅和外祖父不相信,秋阳可以在此起誓……」 说着他便将手举起来要起誓了,贺延连忙拦住他,「好了,我们相信你就是了。」 后头的话他们也没说,季秋阳若是真能做到那固然最好,反正也有了儿子,做不到的话起码能保证姜靖怡的正室位置便好。 随后贺延又问了些乡试和春闱的事,又问了摆流水席的事,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僵持。 贺凛有些了然,但贺煜却有些不解了,说好的为姜靖怡撑腰让季秋阳不纳妾怎么变成这样了? 等季秋阳走后贺煜便问贺凛,贺凛道,「因为今后贺家和季家是官与商的关系。今日父亲和祖父若是态度强硬惹恼了季秋阳,日后季秋阳或许会看在与我的关系上不与父亲和祖父计较,但万一会把怨气撒在靖怡身上呢?季秋阳有大才,心怀坦荡,有些话点到为止便可,无需说的太清楚,只要让他知道咱们贺家的立场便好。」 贺煜对这些仍旧有些不懂,「那咱们在来的路上还……」 「咱们是同辈,而我与他又是同窗。」贺凛轻笑,「位置不一样,懂吗?」 贺煜点头,「懂了。」 嘴上虽然应了,但心里却并不赞同,尤其现今男子但凡有钱的没有不纳妾不收通房的。 以前他也这么认为,但是认识徐爱媛后却被灌输了不少思想,如今他竟然不能接受两人感情中出现第三人了。 贺煜对贺凛道,「但不管别人如何,我是不会纳妾收通房的,我只要爱媛一个。」 贺凛看着贺煜坚定的表情笑了笑,「你能记住今日这话便好。」 季秋阳离开贺家便回去了,回去后季秋阳就发觉院子里气氛有些不对,见他回来阿桃更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直接跑回屋里去了。 第12章 季老太从屋里出来,无奈大叹气道,「靖怡还是知道了。」 季秋阳皱眉,「谁告诉她的?不是说了等做完月子再说?」 「是我说的!」 话音一落,姜玉钦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十四岁的少年比之前长高不少,站在季秋阳跟前的时候虽然矮了一头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少。 姜玉钦怒瞪着季秋阳道,「你将此事瞒着姐姐到底是何居心,还是说你本就打算收通房纳小妾?季秋阳,我看错你了!」 「姜玉钦你给我滚进来!」 屋里姜靖怡的声音传了出来,姜玉钦哼了一声道,「我替你收拾男人。」 姜靖怡告诉自己不生气,扯着嗓子道,「我的男人用得着你收拾?我先收拾你!」 姜玉钦哼了一声只当没听见,只看着季秋阳道,「你说,你到底会不会纳妾收通房?」 季秋阳一整天都被质问来质问去,再好的性子也有了脾气,他没料到他做人做的如此失败,竟没人能信他,他看着姜玉钦,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娘子的亲弟弟,可姜玉钦不依不饶,似乎不得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季秋阳耐着性子道,「不会。」 「那外头的流言蜚语……」 季秋阳看着他,双目中有些不耐,「我有主意,你莫要多问。」 姜玉钦眉眼中满是戾气,显然对这回答并不满意,然而下一秒姜靖怡的屋内非出一只鞋子来,「姜玉钦你再问一句你就死定了!」 姜玉钦哼道,「白眼狼。」 「看我过两日不收拾你。」姜靖怡说着又喊季秋阳,「夫君你进来。」 季秋阳心颤了颤,心道他娘子可千万别信了外头的传言才是,季秋阳瞪了姜玉钦一眼道,「你可还记得你姐姐在坐月子?」 说完季秋阳连忙往屋里去了,他千防万防谁想的偏偏没防住姜玉钦呢。 而姜玉钦站在原地想着方才季秋阳的问题,顿时面色一白。 是啊,他听到这样的流言后只觉得愤怒,只想到季秋阳跟前质问季秋阳,可完全忘了姐姐现在还未出月子,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生气的。 姜玉钦顿时有些忐忑不安,他凑到屋门前想听听屋里的话,却被季老太拦住了,「别听了,你姐姐没那么小气,她和你姐夫感情好着呢,别担心。」 屋里姜靖怡似笑非笑的看着季秋阳道,「还瞒着我?」 「不是要瞒着你……」季秋阳讪笑道,「是怕你担心,所以想着等你出了月子再做打算。」 姜靖怡挑眉,「你想怎么打算?」 季秋阳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姜靖怡倒不是信不过他,只是她认为这事季秋阳不该瞒着她。当然她也清楚季秋阳瞒着她的初衷是什么,但就是不高兴,这事她宁可是季秋阳告诉她,也不想是姜玉钦告诉她的。 眼见着她要生气了,季秋阳连忙道,「这事我会处理好,你只管养好身体便好,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纳妾收通房的。你知道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这话说的姜靖怡心里熨帖,心情也好了不少,她哼道,「那是,上哪找我这么好看还会赚钱的媳妇啊。」 季秋阳唇角弯弯,颔首道,「是,再也没有比我娘子更好的女子了,其他女子与我娘子一笔那都是蒲柳之姿,乌鸦与凤凰的区别。」 姜靖怡越发的开怀,不禁笑道,「你这嘴越来越会说了。」 季秋阳坐在床边执着她的手道,「都是娘子调教的好。」 躺在床上刚睡醒就被塞了满嘴狗粮的季云轩如遭雷劈。 这些日子他虽然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爹和他娘跟他记忆中不一样了,他爹也没死这件事了。但每天看着他爹和他娘说这些肉麻的话他仍旧觉得震惊。 他爹居然也能说出情话来?还说的这么的…… 粘腻? 上辈子他爹对他娘可是没一句好话更没一个好脸色的。 季云轩瞪着眼睛呆呆的发愣,姜靖怡拿手指头戳了戳季云轩的肚皮笑道,「你瞧,你儿子都笑话你了。」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极品娘,季云轩咧嘴咯咯笑了笑。 小婴儿笑起来露出无齿的牙床,季秋阳笑着道,「笑什么笑,无齿之徒。」 季云轩笑不下去了,郁闷的要吐血,这一对夫妻确定是他的爹和娘?难道不是老天故意折磨他的?谁家的爹娘能笑话自己儿子没有牙齿的?谁见过满月的孩子长牙了的? 季秋阳笑道,「你瞧,这孩子就跟能听懂咱们说话是的,我笑话他然后他便不笑了。」 闻言季云轩只想对他爹翻白眼,忽然头顶一暗,姜靖怡凑了过来,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孩子可不就跟能听懂是的,寻常也不和普通孩子一样哭闹,莫不是……」 第13章 姜靖怡没说出来,讶异的捂着嘴,然后凑到季秋阳耳边低声道,「儿子会不会也是穿越的?」 季秋阳无奈道,「不能,别瞎说。」 姜靖怡便不说了,只当自己是多心了。 而季云轩没听到他娘说的什么,抓耳挠腮的难受极了。 九月十六这日季家在这条街上摆流水席,清河县的翡翠楼和这边姜氏食铺也暂时歇业提前一日便在这边忙碌。一张张的长条桌摆在街上,十六日这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厨房就用的姜氏食铺的灶房,所有的厨子都在热火朝天的做菜,各色菜系应有尽有。跑堂的更是来回的穿梭。 姜靖怡一大早痛痛快快洗了澡又换上干净的衣衫,出来才也没瞧见季秋阳,一问才知季秋阳已经去招待客人了。 外头流水席招待乡里乡亲和来凑热闹的人,而在后院这里也摆了几桌招待季秋阳的同窗和老师,另外姜靖怡的亲眷则在正堂摆了一桌。 日头渐上的时候门前也来了好些人,季秋阳的同窗老师甚至县令都派了人过来。 季秋阳见人已经来的不少,作为主家站在门口与大家说说话。 季秋阳作为解元文采自然不错,洋洋洒洒说了好些感谢大家的话,而后话音一转道,「今日我听到一些关于我家娘子的流言,非常难听,我也不追究这话到底谁传出来的,谁传的谁心里明白。」 他话说完,便有带着异样心思的人喊道,「季解元,这事儿我们可没乱传,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姜老板刚生了孩子自然不能照顾季解元,季解元以后可是要为国出力的人,哪能没人照顾。要是姜老板大度一些,哪里会有流言出来。」 此话一出许多带了自家闺女过来的人纷纷应和,就好似季秋阳不纳妾就是天大的错误一般。 季秋阳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冷声道,「敢问这位大婶可是来吃流水席的?」 那大婶笑道,「那是自然,季解元中了解元还得一子,双喜临门,咱们当然要来喝这酒了。」 「不。」季秋阳看着她,冷笑道,「你口口声声污蔑我家娘子竟还好意思说来吃这流水宴。」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众人道,「这流水宴花的银子拿一点不是我娘子的?一边败坏我家娘子的名声,一边还来吃我家娘子筹办的流水宴,敢问这位大婶,您的脸呢?」 他说的话毫不客气,说完这话又看了眼其他附和的人,这些人脸上都挺不好看。但季秋阳却不想就这么过去,他朗声道,「我季秋阳顶天立地,说话算数。我季秋阳对天发誓,这辈子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不会做对不起我娘子之事,更不会纳妾或者收通房,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年头发誓不可谓不重,哪怕是季秋阳的亲娘,在他发誓的时候季老太都忍不住心颤了颤。作为季秋阳的娘,她自然相信儿子能够说到做到,然而她又心疼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誓可以说直接绝了自己的后路了。 而且当众承认这流水宴是姜靖怡筹办,岂不是也承认了他吃软饭了? 季老太叹了口气,忽觉胳膊一暖,回头一瞧竟是姜靖怡抱着孩子出来了。 季秋阳似乎并没有看到姜靖怡出来,看着满目不可置信的众人,一字一句道,「今日的流水宴若是有谁还觉得我娘子不好,甚至往后还会说她坏话的,请你们离去,我季秋阳不屑于与这样人品低劣之人交往。」 此言一出激起千层浪,姜靖怡抱着孩子听着他的话内心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那日季秋阳说一切交给他来处理,明明她没见他做什么,没想到居然是做的这样的打算。 当众起誓,哪怕日后他再有喜欢的人也不能了。 姜靖怡抱着孩子到了季秋阳身边唤了一声,「夫君。」 季秋阳回神,将孩子接过来又把披风给她拢了拢,「进去吧。」 姜靖怡抿唇笑了笑,夫妻俩手牵着手进去了。 而随着两人进去之后外头却掀起轩然大波,没有一个不在说方才之事。 当事人那大婶面上过不去拉着闺女走了。 不远处马氏拽着姜靖珊朝那妇人呸了一声道,「呸个不要脸的,也不瞧瞧自己女儿什么德性,长的粗苯丑陋也配得上解元郎?」 姜靖珊目光还落在季秋阳的背影上,以前的时候觉得季秋阳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并无出彩之处,可如今为何瞧着竟是这般的有魅力? 即便方才季秋阳说的话是为了维护姜靖怡,但姜靖珊莫名就觉得方才的季秋阳浑身上下闪闪发光,满满的男子汉气概。 她觉得女子嫁人就该嫁这样的男人。 随即她目光又略过姜靖怡,姜靖珊忍不住抿了抿唇,心中暗恨,姜靖怡为何就有这样的好命,明明姜靖怡是靠碰瓷才嫁给季秋阳的。 第14章 姜靖怡生性放荡不要脸,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解元郎呢? 「怎么,现在你也觉得季秋阳好了吧?」马氏瞧着女儿的模样就知道女儿动心了,她压低声音道,「别看他说的冠冕堂皇,肉真的喂到嘴边上了他还能不吃?」 姜靖珊好歹是未嫁的姑娘被她娘一说顿时红了脸,但她也知道她娘今天带她来这里的意思,所以她推拒了一下便顺从的跟着来了。 尤其看到方才季秋阳的表现后姜靖珊一颗心都被暖化了,她迫切的想要嫁给季秋阳。 姜靖珊咬了咬唇道,「可是他有了姐姐了。」 马氏冷笑,「你只管听娘的,娘肯定能让你嫁给季秋阳。不过现在你姐姐是正室咱们得慢慢谋划,只要到季秋阳身边了,你好好把他笼络住,到时候姜靖怡最好和她那个死鬼娘一样郁郁寡欢然后撒手人寰,到时候你不就能扶正了?」 姜靖珊本就有意,被她娘这么一说更加动心。 俗话说的好,宁当官家妾,不做平头妻。嫁个平头老百姓或者商户固然能当正妻,但是做这正妻劳累又不体面。还不如嫁给当官的做个妾。 而且季秋阳眼见着就出息了,能在他出息前到他身边自然是好了。 而且马氏想的也多,姜靖怡刚生了孩子,过了年孩子也小,自然不能跟着季秋阳进京伺候,所以将姜靖珊送过去正合适,注意着别有了身孕,过了年就能跟着进京伺候。 季秋阳进京后只要顺利肯定不能再回来,不管是留京当官还是去外地赴任,等安顿好再接姜靖怡少不得一年半载就过去了。 这一年半载的她闺女再怀上孩子,地位不就稳固了? 马氏拉着姜靖珊看着众人纷纷去做席面去了,她牵着姜靖珊直接往里头去了。 不想在门口却有拦住了她,「敢问太太可有请柬?」 马氏一愣,「什么请柬?我是你们家太太的娘,要什么请柬?」 她声音不小,顿时引来旁人的围观。 能被请进去院子里单独坐席的不是季秋阳的同窗好友和老师便是贺家人,但他们是提前得了请柬的。 而马氏自称是姜靖怡的母亲却没有请柬,少不得被人围观。 但清水县的人大多知晓姜靖怡与贺家的关系,自然也知道姜靖怡的母亲贺芸娘早已身故。更是知道姜靖怡如何困难的将她娘的嫁妆讨回来,更是听说过姜靖怡的继母如何苛责他们姐弟俩。 于是姜靖珊就发现旁人看她们的目光有些奇怪,带了审视和鄙夷。好似觉得她们就是看着季秋阳有出息了来抱大腿的穷亲戚…… 若是以前她们和姜靖怡关系好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双方的关系差的满城皆知,她们在这样的日子到了门口却没有请柬,摆明了就是姜靖怡并不愿意认他们这门亲戚。 姜靖珊脸上火辣辣的,马氏脸上也不好看,姜靖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也有些后悔早知今日为何不和姜靖怡搞好关系。 马氏绷着脸道,「我是她的母亲,我怎么就进不得了?你们太太贵人就可以不认娘了?」 此时正在迎客的是孙掌柜,闻言笑了笑,「我们太太的母亲早已去世十余年,而您……」他说着笑了笑,「您和我们太太什么关系还用小的说吗?」 这是直接撕破脸皮了,马氏的脸上火辣辣的,她怒瞪着孙掌柜道,「你算什么东西,让你们太太出来见我!」 孙掌柜摇头,「我们太太回屋歇着了,您要是实在想参加宴席可在门前用流水宴。」 「流水宴?」马氏顿觉羞耻,「你们太太欺人太甚!就不怕坏名声传出去对季秋阳不好吗?他马上就要乡试……」 「住口!」 马氏话未说完,就听到一声怒喝,马氏回头就瞧见一脸怒容的姜大川和姜玉钦站在台阶下。 见他们二人来了马氏顿时一阵惊慌,今日姜大川怕她惹怒姜靖怡所以根本不让他们娘三个出门。但马氏和姜靖珊有自己的小九九,所以背着姜大川出了门就是想趁着他们到之前先进去,谁承想还是碰上了。 马氏咬了咬唇讪笑道,「老爷,我这不是听说咱们家的姑爷中了解元也过来庆贺庆贺吗。」 姜大川皱眉道,「我不是与你们说了不要过来,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他又瞪了眼姜靖珊,「你跟来做什么?上次闹的笑话还不够吗?」 姜靖珊顿时想起上次赖着来姜靖怡这里的事情,饭都没能吃上一口还因为勾引一个下人不成灰溜溜的走了。 姜靖珊面上挂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几欲落下,「爹……」 「回去!」姜大川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姜玉钦,然后板着脸训斥道,「赶紧给我回去!」 马氏和姜靖珊被这么当众斥责面上难堪,姜靖珊捂着脸甩开马氏就跑了。 第15章 马氏连忙追了上去。 而姜大川和姜玉钦也在孙掌柜的亲自迎接下进了院子。 那边马氏追上姜靖珊,安抚道,「靖珊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吗」 姜靖珊气道,「那不然呢,咱们连门都进不去,爹还让我当众出丑,我还有什么脸面。」 小姑娘面皮薄受不了,马氏又何尝不是,她咬牙愤恨道,「娘就不信咱没机会了,今日人多找机会也不好找,过几日咱们找人将季秋阳哄骗出来,到时候娘给他下点药,你们直接成事儿,到时候看他还抵赖。」 姜靖珊一声不吭,但心里是认同她娘的做法的。 那边姜靖怡和季秋阳回了院子,季秋阳脸上又恢复了淡定从容。 姜靖怡觑着他的脸,时不时的就打量两眼。 季秋阳将孩子放下挑眉道,「娘子瞧什么?」 姜靖怡色眯眯的摸着他的脸道,「在瞧这张脸怎么这么帅气,怎么这么迷人。」 从姜靖怡孕后期之后两人便没在一起舒坦过,这会儿姜靖怡只伸伸手指头季秋阳就有些呼吸急促。 好歹两人还记得外头的宾客,季秋阳深深的瞧了她一眼道,「孩子已经满月了。」 姜靖怡笑吟吟道,「是。」 季秋阳勾了勾唇道,「为夫出去招待客人了,晚些时候再来找娘子。」 女客有云氏和季老太招待,男客则由季秋阳兄弟俩招待。姜靖怡毕竟刚出月子出去露露脸也就回来了。 外头喧闹声不止,好在孩子并不闹腾,姜靖怡也乐得轻快。 傍晚时分宾客逐渐散去,外头的流水宴席却是来一波走一波再来一波。 季秋阳送走自己老师便回了后院,与季老太交谈两句便回了房。 房内孩子已经睡了,姜靖怡正拖着下巴坐在外头的榻上凝神想着什么,身前的桌上放着一本书。季秋阳拿起来瞧了眼,「给孩子取名字?」 姜靖怡作为学渣一点都不想动脑子了,「你是他爹,你给取。」 季秋阳无奈笑了笑,将书拿起来翻了翻,「就叫季云轩吧。」 季云轩? 姜靖怡眉头跳了跳,早知道她随便给取个了,现在可好,竟跟那反派一模一样的名字了。 难道这就是命? 「怎么了?」季秋阳还当他取的不合她心意,便道,「名字只是个记号,娘子若觉得不好听娘子取个便是。」 姜靖怡认命的摇了摇头,「没事,就这个吧。」 该来的总会来,是反派她改名字也是没用的。 季秋阳嗯了一声凑近她两步,「娘子身上味道馨香,让为夫闻之一震。」 姜靖怡揶揄的瞧他,「我却只闻到了酒味。」 季秋阳抬起胳膊闻了闻,不由皱了皱眉,「我马上去洗。」 说完这话匆匆出去了,姜靖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躺在床上的季云轩迷迷糊糊似乎听见他爹娘给他取名字了,可小婴儿睡眠多,只清醒了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睡的半梦半醒间竟听见一些不该小孩子听见的声音,可他到底芯儿不是孩子,等了半晌发现这夫妻俩没完没了了,便扯开嗓子哇的一声哭了。 正在运动的夫妻俩顿时停下,季秋阳身子一抖然后无奈的伏在姜靖怡身上,他气道,「要不娘子请个奶娘回来带他吧。」 实在太碍眼了。 姜靖怡瞥了眼已经不哭了的孩子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吃,只喝羊奶请奶娘回来也无用,不如调个丫头过来,让阿桃去照顾孩子。」 阿桃和李达的事基本定了下来,就等她出了月子好成亲,到时候让她专心带孩子也好。 说起阿桃季秋阳有些心塞,「我怎么觉得阿桃姐妹俩一直有意躲着我呢?」 姜靖怡将他推下去笑道,「还不是外头流言闹的,有人在她们跟前说让她们给你做通房的事儿。可阿桃和李达好事将近,并无大心思,阿杏虽然还没有嫁人但也没有歪心思。」 季秋阳郁闷,「可樱桃就不啊。」 「樱桃那丫头现在一心扑在卤味上,看见猪肉比看见你都亲。」 这话让季秋阳一阵心塞,不过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将姜靖怡揽在怀里叹气道,「若是明年你能与我一同进京多好。」 可季云轩如今才一个月,等正月出门的时候也才五个月,这般小的孩子出门实在是太小了。 姜靖怡自然也想与他一起去京城,毕竟京城水深,谁知道京城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看了眼旁边捣完乱又睡着的儿子,姜靖怡忍不住道,「都是你来的不是时候。」 她甚至觉得老天爷冥冥之中在逗她玩呢。毕竟这个反派怀上的时间和书中怀上的时间大不一样,可生出来的还是那个孩子,不是老天爷玩她是什么? 第16章 进京之事就暂时搁置,转眼间天又冷了下来。 姜靖怡出了月子后往几间铺子查看了一番让人将火锅等热菜都上去了,菜单子也换了个新,姜靖怡之前有孕没那么多精力,如今可逮着时间了便与李达等人又研制了不少冬日里的饭食。 像麻辣烫,酸辣粉之类的在姜氏食铺和府城那边上了,翡翠楼反而没有上。 天渐渐冷了,季秋阳直接闭门谢客专心读书了。 偶尔出门也是与贺凛陆良等人见面,匆忙中忽然想起之前与贺凛陆良商议的事。 他们还想收拾汪承泽呢。 可惜汪承泽中举后直接进了京,他们想收拾也只能等明年春闱后了。 在济南府发生的事不管是贺凛还是季秋阳都默契的没有与家里人说,所以姜靖怡也自始至终不知道季秋阳在济南府竟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甚至险些威胁到生命。 直至进了腊月,陆良来找季秋阳探讨功课,两人在书房说话时偶然间被姜靖怡听到了。 此时陆良正一脸愤恨道,「那汪承泽定是怕咱们报复他所以才直接进京了。可恨我们大仇未报,早晚一天得让他好看。」 季秋阳压低声音道,「此事咱们进京后再谈。」 陆良这才反应过来,「秋阳未与弟妹说此事?」 季秋阳摇头,「那时她刚生了孩子,我如何与她说这些,平白让她担心害怕罢了。左右汪承泽也不在这边,咱们说太多也无用。」 而在门外,姜靖怡却眨眨眼,心里思绪飞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季秋阳身上竟发生这么多事情。 他不说,她还只当他在济南府一切顺利,让她都以为汪承泽真的不敢动手了。 她实在小看了汪承泽了。 姜靖怡本来过来叫他们的,这会儿却转身去了季老太房中。姜靖怡只简单说了她听到的话,然后对季老太道,「娘,过了年我想与秋阳一同进京,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嫁给季秋阳之前,她从不相信她会如此爱一个人,爱上季秋阳后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可他的身份注定不会安稳,即便为了她为了孩子季秋阳势必也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若是明知道他去京城会有危险她却不能跟在身边,她绝对会夜夜难以安稳。倘若季秋阳在京城出事,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季秋阳对她的好她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她想将季云轩交给季老太抚养,等她和季秋阳安顿下来再回来接孩子。 做出这样的决定固然困难,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却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清水县毕竟只是小县城,在这里有季老太和季冬阳夫妇帮衬也有贺家看顾可以说安全无虞,但季秋阳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太过危险了。 季老太看着姜靖怡坚定的模样,半晌点头道,「好。」 若是不知道季秋阳在济南府发生的事情她还不会担心,但现在知道了她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独自一人上京去。 姜靖怡看着季老太,她知道季老太会答应的,孩子留在清水县不会有危险,但季秋阳出门却是危险重重。 以前她还不理解为何古人上京赶考多困难,只路上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所以历年来进京赶考之人但凡身体不好的连路上这关都过不去。 季秋阳身体不错,但却对汪家不得不防。 汪大人在京城的确数不着,但好歹也是官,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只能小心谨慎保护自己的周全。 季老太看着姜靖怡道,「你尽管放心去,孩子我肯定给你带好。」 这一瞬间季老太甚至有些庆幸孩子不吃母乳只喝羊奶,若不然姜靖怡如何也是离不开的。 姜靖怡点了点头道,「辛苦娘了。」 一家人是不言辛苦的,但姜靖怡仍旧忍不住感激。 季老太一辈子都离不开大桥村,早先便说过即便日后季秋阳有出息也不会跟着过去,现在为了孩子还是妥协了。 季老太摇摇头道,「不辛苦的,等你们走的时候带上琳夏,你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正好跟你做伴。」 姜靖怡没有推拒点了头。 季秋阳并不知道姜靖怡将他和陆良的话都听了去,送走陆良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思索片刻这才回房找姜靖怡。 对于进京之事姜靖怡并没有主动开口,夜里两人照例行房时姜靖怡才道,「过了年我与你一起进京。」 季秋阳动作一顿,「可云轩还太小……」 「我知道汪承泽的事了。」 姜靖怡一句话将季秋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最终无奈道,「京城好歹天子脚下,汪家在咱们这边显赫到了京城就数不着了,所以娘子不用担心,况且我与表兄还有陆良一起进京,不会有危险的。」 第17章 姜靖怡皱眉,「你不想让我去?」 「当然想,可是,」季秋阳将她凌乱的发丝塞到而后亲了亲她,「孩子还小,不然等我安顿下来你再带孩子过去?」 姜靖怡偏开脸,「不行。」 季秋阳看着最终只能点头,因为他知道只要姜靖怡认准的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不管他答应与否姜靖怡都会跟着去。 与其在这争辩这些倒不如在临走前安排好家里的一切事情。 不过季秋阳没什么好安排的无非是叮嘱季老太将孩子带好,而姜靖怡才是真正的忙碌。 两间食铺一间酒楼外加一间布庄,方方面面都需要她去协调去准备。 姜靖怡有信心季秋阳能够中进士做官,所以从秋天起便让孙掌柜培养管事的人才也让李达多带一些厨子出来,她打算进京的时候就带上自己的人马,即便不在京城开铺子也好让他们一行衣食无忧。豆*豆*网。 李达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成熟不少,铺子交给他姜靖怡也很放心。 所以剩下的日子姜靖怡便每日陪着季云轩,已经四个月的孩子早就学会了翻身,如今姜靖怡每日瞧着他越看越觉得对不起她。 不管什么年代孩子这么小时母亲是不会离开孩子的,可她却为了男人将儿子留在家里。 姜靖怡戳着季云轩的小肚子叹气道,「小反派,你可别怨恨娘,等你爹安顿下来娘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季云轩每次听见他娘叫他小反派就忍不住翻白眼。 他都决定改过自新了,结果他娘还老是提醒他这事儿,哪有一点母亲的样子。 不过这四个多月来他也看明白了,这辈子他爹娘感情好的很,好到他这个儿子都得排到后面去。他爹成了解元,如果不出意外过了年春闱后就是进士,与上辈子真的是不一样了。 季云轩翻个身拿屁股对着姜靖怡心道:无良爹娘都准备好抛下儿子了还说这些做什么,真当我离不开你们咋滴。 姜靖怡瞧着他这姿势不由就笑,「哎呦,还会跟娘耍脾气了?」 季云轩躺着不动,姜靖怡就起了坏心思,「你不翻过来我可打你屁股了。」 一听打屁股季云轩不能忍了,他实际年龄也不小了,忍着被他们换尿布已经是极限,要是再打屁股那还了得? 季云轩飞快的翻了回来,仰躺在炕上闭着眼睛装死。 姜靖怡看着他似乎能听懂她的话还是很惊讶的,随即便笑了,「居然能听懂我的话。」 她沉吟片刻然后道,「既然你能听懂,那娘就跟你说了。娘不是故意扔下你的,你爹进京有危险,所以娘得保护你爹去,你在家可得乖乖的,等着娘回来接你。」 你保护?季云轩睁开眼瞥了他娘细胳膊细腿一眼,就这样的胳膊腿也能保护他爹? 季云轩翻个白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可他这反应用在小婴儿的脸上就格外的有意思,姜靖怡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季秋阳回来了,听见她笑便问道,「笑什么呢?」 姜靖怡便把季云轩的反应说了,她不由笑道,「这么点孩子却好像什么都懂是的,该不会真的是穿越的吧?」 以前姜靖怡说的时候季秋阳还反驳,可这几个月他是眼瞅着儿子长到现在的,儿子的反应儿子的一举一动的确有迹可循。 但嘴里他还是道,「别胡说。」 季云轩是不懂穿越什么意思的,他只觉得现在的爹娘也挺好,让他难得的舒舒服服的当个小婴儿。 进了腊月天寒地冻千里冰封,这日姜靖怡去清河县查看酒楼,季云轩也被季老太带着,季秋阳想起家中笔墨不多便带了银子出门采买。 方出了后面,忽然瞧见马氏竟一脸焦急的站在后门处,看这样子是正打算敲门的。 季秋阳对马氏印象不好,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马氏一早打听到姜靖怡今日不在家中便带了姜靖珊跑来清水县。正在思索用什么借口将季秋阳骗出来呢,结果他自己就出来了。 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帮忙啊,马氏心里兴奋,面上却带着焦急,「季解元,我本带靖珊来清水县走亲戚,谁知道半路得了病,可把我急坏了,你快去与我瞧瞧可好?」 说着马氏便去扯季秋阳的衣袖。 季秋阳快速往旁边一闪,凝眉道,「生了病就找大夫,找我有何用,我又不会看病。」 马氏见他不如套顿时有些着急,毕竟这里是姜靖怡的地盘又在她家后门,要是被姜靖怡的下人看见恐怕也会闹出不好的事情来。 尤其她来时可是给姜靖珊打了包票的,而且来时又在房间熏了药,若是不把季秋阳带过去那她女儿还不得难受死。 第18章 马氏一咬牙道,「季解元,按照礼仪我也算你岳母,如今你姨妹在清水县生病,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照顾不来,你作为姐夫就不能去帮衬一把?」 季秋阳瞧着她然后道,「帮了之后呢?」 季秋阳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马氏却似乎察觉到他的松动,她瞥了眼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靖珊这孩子对你情根深种,可又不忍伤害她姐姐,所以便一直隐忍着,哪怕靖怡去碰瓷了你她也忍着。就连那次靖珊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见见你。」 她顿了顿叹气道,「这孩子就是太重情,现在又对你思念过度伤了身子,眼瞅着人都要不行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来见你一眼,你就去见她一面可好?」 季秋阳神色未动,冷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姨妹既然病了你便请大夫去便是,在下不会看病。」 马氏急了,拉着他的衣袖不放,「你就忍心看着她死在客栈的床上?」 季秋阳拂袖断开她的拉扯,冷声道,「她便是死了与我又有何干系?」 他看着马氏似乎还想纠缠便冷笑道,「至于上一次她来这里,连个下人都勾引,还好意思说别的?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能说出这些话来。」 马氏听着他的话顿时震惊,「我、这不是,这肯定是有误会的,你跟我去见见她好不好?」 「恕我不能从命。」季秋阳甩开袖子也没有出去的欲望了,转身敲了敲门让守门的将门开了然后消失在门后。 马氏站在原地气的浑身哆嗦,她没想到季秋阳竟这样难缠,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是只给她们难堪,连去看一眼都不去。 可现在该怎么办? 马氏想到独自一人在客栈的姜靖怡跺了跺脚连忙离开了。 现在姜家的人都听姜玉钦的,就连她们身边的人也是如此,所以这次出来她们连人都不敢带,娘俩好歹在路上拦了辆车才过来,若是无功而返那靖珊岂不是要哭死。 况且一个姑娘家在外本就不安全,马氏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现在只能赶紧回客栈去将事先点燃的熏香灭了才好。 马氏当时担心离得近出问题,所以娘俩特意找间偏僻一些的客栈。一进客栈马氏便急忙回房,却不想敲门却无人应答,而里头似有若无的传出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马氏心中焦急以为是药性起了作用姜靖珊在难受便用力敲门,可仍旧无人开门。马氏将门晃了晃,却将门晃开了,她急步进去却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目瞪口呆。 在那床上只见一女子和一男子抱在一起,做着不可言说的动作,马氏心中惊起惊涛骇浪,瞪大眼睛整个人险些晕了过去。 这人是谁?为何会在她女儿的房里? 好在马氏理智尚存,连忙将房门关上,然后抄起桌上的茶壶朝床上而去,然后将茶壶狠狠的打在男人的头上。 男人原本正埋头苦干,正在兴头上,一茶壶砸下去脑袋上顿时砸出了血,马氏却看着两人胶着在一起的身子而姜靖珊似乎还没清醒过来,更加暴怒。 她环视一圈这屋子,突然搬起凳子疯狂的朝那男子砸了上去。 那男子原本只是被茶壶砸懵了,但凳子砸上去时却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但没等他喊出救命,凳子又一下下的落了下来,刹那间男子的脑袋便被砸的血肉模糊。 兴许是男子凄厉的叫声唤醒了姜靖珊,姜靖珊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懵懂的低头看了眼,接着尖声惊叫起来。 马氏手里的凳子掉落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的男人。 男人此刻已经没了声响,脑袋上一片血肉模糊。 外头似乎有人听见了尖叫声,接着便想起脚步声,马氏双手都颤抖了,顿时委顿在地。 在偏僻的客栈也有人住,外头的掌柜和伙计听见声响赶紧跑了过来,而马氏原本就没把门上栓,一推便推开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客栈的额床正对着门口,站在门口的众人就看到床上的一片狼藉。 女子浑身光裸,男子也是没穿衣服,而男子此刻脑袋血肉模糊不知死活,在床前的地上还坐着一个妇人,地上倒着的凳子上还沾染着血迹。 掌柜的浑身都颤抖起来,对伙计道,「去、去报官!」 一听报官,坐在地上的马氏顿时清醒过来,她看着床上的人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而姜靖珊惊慌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在她的床上? 姜靖珊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女子失去名节比要了自己的命都要可怕。可她娘又是什么意思? 这人不是她打死的呀? 姜靖珊看向马氏,委屈道,「娘,季秋阳呢?」 第19章 马氏恍然,「我、我、不是我……」 掌柜的可不管这些,让人直接将门一锁,等着官差过来。 清水县就这么大,出一点事就容易满城皆知,姜靖怡知道马氏和姜靖珊出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什么事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但外面的传言却是沸沸扬扬,因为死的那男子也是读书人,听闻今年虽然未能中举但学识也不错,原本打算三年后重新考过的,但是现在因为风流而丢了性命。 那男子名叫徐再贤,若是有心人再一打听便知道徐再贤当日是为姜靖珊出过头的。 很快便有客栈的伙计现身说法,道是当日徐再贤去客栈会友不料上楼时正遇上开门出来的姜靖珊,两人不知为何进了房门然后便没了动静,再后来姜靖珊的母亲回来了。再然后他们过去的时候徐再贤就已经死了。 不过事情结果也令人唏嘘,马氏冲动之下将人打死,又觉得女儿既然已经失去名节为母亲顶罪也是理所应当,便当场指认人是姜靖珊杀死的。 姜靖珊开始一脸悲痛,被人坏了名节不说还被母亲诬陷如何肯认。最后又有客栈之人作证描述现场。最后马氏还是被订了罪。 如今马氏已经被关押在清水县大牢,定在明年秋日问斩。 姜靖怡听说的时候都觉得唏嘘又觉得不解,姜靖珊一向眼高于顶怎么就会想不开做出这等事呢? 直到季秋阳说起马氏来找他之事姜靖怡才明白过来,然后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解开了,对马氏一点同情都没了。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瞧瞧,招惹她姜靖怡的男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出了这档子事不光马氏小命要没了,姜靖珊的名声也彻底毁了,作为姜靖珊的长姐,姜靖怡的名声自然也受到影响。 不过姜靖怡与姜家关系闹僵这事儿众人皆知,外头说起来的时候反而会说,「可能姜老板早就看透那母女的品行了所以才和娘家闹僵了。」 最后传来传去非但没说姜靖怡不好的,反而说她明察秋毫心跟明镜是的。 阿桃跟她说这事儿时她哭笑不得道,「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马氏直接被关押大牢,姜靖珊因为外头的传言闭门不出。 腊月二十六这日许久不上门的姜大川突然上门了。 对于自己这个渣爹姜靖怡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的,如今姜家几乎被姜玉钦掌握在手里,即便姜大川想做些什么都做不了。 姜大川为人的确自私,可为了姜家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来了姜靖怡也不好不见,便在花厅接见了他。 姜大川如今还不到四十,可瞧上去却比之前见着的时候老了许多,之前肥硕的肚子都小了不少,满是横肉的脸竟然瘦出了一些轮廓,让姜靖怡一瞬间怔忪。姜靖怡神色淡淡道,「不知道爹这次过来是为了何事。」 姜大川看着冷淡的女儿,再想到家中掌握整个姜家的姜玉钦,抿了抿唇道,「就是,就是靖珊的事儿。」 「姜靖珊的事儿?」姜靖怡轻笑,「马氏不是已经认罪了?姜靖珊虽然也是受害者,但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闻言姜大川脸上有些难看,他看着似笑非笑的女儿,从她的脸上似乎看到贺芸娘的影子。 姜靖怡姐弟俩长相都肖似贺芸娘,姜大川看见他们姐弟俩就时常想起当年被贺芸娘支配的恐惧感来。若非姜靖珊苦苦哀求他给她一条活路,姜大川觉得他是拉不下脸来求自己女儿的。 他这女儿对他什么感情他一清二楚,他亏欠他们姐弟俩他也一清二楚,所以姜靖怡不愿与家里联系的时候他也不想去管,只当看不见,姜玉钦明里暗里掌控姜家的时候他也视若无睹。就像这些年他忽视马氏将姐弟俩往废物的路上引一样,他都当看不见。 现在姜家的名声毁于一旦,姜靖珊在如何也是他的女儿,他不得不来求姜靖怡。 姜大川叹了口气道,「靖珊从那日回来便不吃不喝,再这么下去人都垮了。」 听到他语气中的心疼,姜靖怡有一瞬间的怔忪,接着便笑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爹该去请大夫,到我这里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不,你可以救她。」姜大川似乎就等着她说这句话,眼睛看向姜靖怡时满是期待和哀求,「我听说过了年你和秋阳要进京,秋阳是解元肯定能中进士的,不管是留京还是去地方做官都不会回来清水县,能不能你们走的时候把靖珊带上?」 他说的情真意切,看向姜靖怡的目光中满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哀求,但这样的父爱却让姜靖怡觉得讽刺。 哪怕她不是原主,对姜大川毫无亲情可言,但在这一瞬间她仍旧忍不住替原主悲哀。 母亲早死或许可怜,但好歹有生父在,生父却迫不及待迎娶新人又闭着眼任由继室去养废一双儿女这让人如何接受。 第20章 小孩子不能辨明是非,长辈如何教导便相信什么,马氏固然不是好人,可若没有姜大川的冷眼放任,依着马氏的智商和胆量真的做不到这样。 姜靖怡冷眼瞧着姜大川,脸上渐渐浮现出讽刺的笑意来,「您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您这个要求?」 姜大川觉得口干舌燥,看着她这表情竟然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他知道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他对不起他们姐弟,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姜靖珊的姐姐,是姜家人就该为了姜家的名声考虑。 想到这里姜大川正了正神色道,「你是我的女儿,是姜家的女儿,靖珊的名声坏了对你没什么好处。秋阳将来是要做官的,当官的最爱惜名声,若是靖珊在继续呆在清水县,名声肯定会继续坏下去,倘若你将她带走,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了,对你对她都好。」 「恐怕是对你们好吧。」姜靖怡看着姜大川不禁感叹,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能说出这话来,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您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是真的只是让我们把她带到京城去?那么是不是我们把她带到京城去让她自生自灭了就好?」 「她在京城无依无靠如何……」 姜靖怡打断他,「那您的意思是我还得养她?我是她爹还是她娘啊,我凭什么养她?」她看着姜大川的脸逐渐涨红,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继续道,「凭她想勾引我夫君?还是凭她当初费尽心机想偷我的配方?」 姜大川被姜靖怡说的面红耳赤,可话已经到了这里了,他也不在乎再被她说,便直言道,「你孩子还小,最好不要离了孩子的身边,倘若靖珊能陪在秋阳的身边你也能安心不是。她是你的亲妹妹,又出了那样的事,以后肯定会听你的话,到时候你们姐妹二人伺候秋阳,一起过好日子不好吗?这样对你地位也有好处,爹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他话越说越顺,但姜靖怡的脸却越听越黑,好一个为了她着想! 姜靖怡忍不住看着姜大川的嘴脸,真想一巴掌糊在他脸上让他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姜靖怡气急却突然笑了,「就姜靖珊一坏了名节的破鞋,她也配伺候我家秋阳?给我家秋阳做洗脚婢都嫌弃!她既然活不下去那你就让她去死就好了,到了这种地步还在打我家秋阳的主意?先拿镜子照照自己那张脸行不行?」 听她说的难听,姜大川顿时有些恼怒,刚要反驳训斥,姜靖怡又道,「怎么,还想告诉我要友爱姐妹孝敬父亲?我叫您一声爹您不觉得亏心?我娘怎么死的?我以前为什么脑子不清楚?您是真傻还是装傻,还是所有事情都知道但您就是不说?呵,现在姜靖珊出事了您想起我来了,您可真是个好父亲。」 她哂笑道,「可惜这好父亲是姜靖珊和姜玉辰的好父亲,留着您这父亲的威严去跟他们姐弟说去。我早就说过,姜家我再也不会回去。要想坏我名声就尽管去坏!我倒是要看看谁能斗的过谁!」 她语气决绝分毫不让,将姜大川说的呆愣在原地,姜大川呐呐道,「你、你不可……」 「我不可什么?」姜靖怡轻笑,「我从来没有将姜靖珊当成过我的妹妹,她是死是活我会在乎?更何况她们那日到底为何跑来清水县,真以为我不知道?让我去帮一个企图夺我夫君的人,我没报复她趁机痛打落水狗已经看在她姓姜的份上了,您还想继续说吗?」 姜大川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外面传来说话声,姜靖怡站起来道,「还有事忙,女儿先告退了。您请便。」 说着姜靖怡径直往外头去了,姜大川看着她心情颓然,忍不住开口道,「你当真一点情面不讲?」 姜靖怡脚步一顿,头都没回,「没有情分何来情面可讲。」 其实出去也没事,只不过姜靖怡不想再对着姜大川的嘴脸了。 一个人自私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么多令人厌恶的话来,更因为是亲爹才更加厌恶,得亏姜玉钦现在把姜家掌握在手里了,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幺蛾子来。 谁知她刚出来就瞧见姜玉钦急匆匆的过来,他瞥了眼花厅的方向问道,「渣爹来了?」 姜靖怡见他满头大汗不由笑道,「急什么,他还能怎么着我不成?」 姜玉钦脸色很不好看,咬牙道,「我今日出门回来才听下人说他往这边来了,肯定是姜靖珊搞的鬼。」 「姜靖珊搞的鬼渣爹不答应也不可能来啊。」姜靖怡见他要过去,便拉他胳膊道,「别管他了,既然来了就一起用了晚膳再回去。」 「好。」姜玉钦应了但还是往花厅去了,「我待会儿过去。」 说完姜玉钦便进了花厅,姜靖怡无奈笑了笑,姜玉钦大概不能接受姜家不在他掌控之下吧。不过也好,姜玉钦看的越牢,后面她就更无后顾之忧,只要他开心便好。 姜靖怡回了房,过了没多久姜玉钦便过来了,姜靖怡问道,「他回去了?」 第21章 姜玉钦点头,「回去了。」他看着姜靖怡道,「傻姐,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无碍。」姜靖怡不在意的摇头笑道,「他奈何不了我的。」 姜玉钦嗯了一声,「我是担心他要挟你。」 姜靖怡眨眼道,「他有什么好威胁我的?我不怕他。」 「哦。」姜玉钦不说话了,心里却更加坚定自己的做法,他必须要把姜家看牢了,看来以前他还是对他们太好了。 姜靖怡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问道,「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这时姜玉钦脸上才露出少年该有的表情来,「火锅!麻辣味的。」 姜靖怡点头,转头让人出去准备去。 前头铺子里如今火锅卖的如火如荼,哪怕如今冬季菜色少也挡不住大家吃火锅的热情。所以东西都是现成的,不多久火锅便被搬了过来,季秋阳也抱着孩子和季老太一起过来了。 生孩子之前为了照顾她,云氏撇下家里来住了好些日子,后来季秋阳回来了,云氏便回去和季冬阳忙活那一摊子了。只不过季老太既然打定主意要帮忙带孩子,自然不可能再回去,暂时是要住在这里的。 见姜玉钦来了,季老太也挺高兴的,又让人多准备一些羊肉牛肉之类的端来,她对姜玉钦道,「少年人多吃些肉才能长高个子。」 季老太人本就温和,对姜玉钦又是真心的心疼,那关爱程度让姜玉钦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吸了吸鼻子笑道,「我肯定长的比姐夫高。」 这话姜靖怡却不敢苟同了,姜玉钦如今才十四,但是比季秋阳矮了近一头,等到了二十岁的时候谁也不敢说姜玉钦能长的过季秋阳。 而且姜大川本人个子中等,观贺延和贺老爷的身高贺芸娘身高即便是高挑,姜玉钦恐怕也难超过季秋阳。 季秋阳颔首道,「那你得多吃些才行。」 姜玉钦哼了一声,「等你们走了,大外甥还得靠我罩着呢。」 季秋阳忍俊不禁,「你是他舅舅,你当然要罩着他了。」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姜靖怡甚至都想劝姜玉钦离开姜家跟着她混了。 但她知道这少年倔劲儿上来谁说也不听,在他没想通之前就随他去吧。瞧着他如今似乎也乐在其中,她也不好过多干涉。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姜靖怡夫妻去贺家送了年礼,然后就瞧见贺煜恹恹的很没精神,一问才知徐爱媛今年并未来清水县探亲,而年底贺家的生意也用不着他往府城去了,所以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 午膳后李氏与姜靖怡聊天姜靖怡这才知道,徐家果然是不大满意贺家的。 徐家虽然也是商户,但生意当真是大,满大周几乎所有府城都有徐家的铺子,徐爱媛作为徐家嫡女,徐家甚至想将人送进京城去谋一条出路,冷不丁冒出个贺煜来,徐家自然不会满意。 但徐爱媛也是个脾气倔的,直接跟家里言若是敢把她送进京她就死给家里人看。徐家男人虽然想拿女儿换前程,但也不能不估计家里的女人,徐爱媛的娘头一个就不答应,所以这事儿就僵持下来了。 那么也就是说徐家根本是故意不让徐爱媛来探亲的。 这事儿贺煜清楚,可越是清楚就越发难以释怀。但如今世道就是这样,说亲全看门当户对,贺家在清水县附近的州县的确算是大户,但与徐家上百年的底蕴比起来还是差的远。 所以这门婚事要想成了路还很远。 姜靖怡想了想道,「舅母,我倒觉得这事儿不急,只要徐小姐一日未嫁人这婚事便有成的可能。徐家想要用女儿换个靠山,若是春日里大表兄就中了进士呢?而且秋阳与贺家也是亲戚,两家关系又是极好,到时候徐家难道就不会考虑这个?」 闻言李氏笑了笑,「这事儿我与你外祖父说起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说。若是徐家当真立场坚定恐怕在生意上就给咱们贺家使绊子了,但现在也没动手,想来就是顾及凛儿和秋阳的事了。」 贺凛乡试三十七名,虽然放在大周来看不一定能考上,但贺凛真正认真读书时日尚短,三年后再来一次未必不能中。 再加上季秋阳与贺家关系好,季秋阳作为山东直隶的解元只要不出意外二甲进士铁板钉钉。 恐怕徐家也是想看春闱这两人的结果了。 贺煜想来也知道这事儿,所以苦笑道,「如今我的婚事倒是压在大哥和秋阳肩上了。」 贺凛淡淡的瞥他一眼道,「我若落榜你便打光棍好了。」 贺煜顿时郁闷,「总觉得你不是我亲哥。」 贺凛:「呵。」 从贺家回去后姜靖怡便忙着和季老太准备年货以及年后出行的事了。 如今铺子里的事她都交代清楚,旁边还有贺家看着她并不担心,至于进京要带的人她也已经通知到位,李达夫妻暂时留在这里照看铺子,姜靖怡带的是另外两个元老级的厨子,其他配套人员也一应齐全,不管姜靖怡走到哪里都能跟到哪里。 第22章 今年的年因为季秋阳中举和季云轩的到来显得格外的热闹。 季冬阳一家提前两日关了买卖提前到县里过年,这样姜靖怡一家就不用来回折腾了。 季德鸿兄弟俩格外的高兴,季德鸿是因为过了年终于不用去读书了,季德元则是因为年终学堂考的时候得了夫子的夸赞。 依着季德鸿的意愿他是一日也不想读书,但因为当时答应了二叔二婶,读了这一年多的书已经实属不易。 十四岁的少年过了年就要十五了,在乡下都可以相看娶媳妇了。 云氏听季老太说起过季秋阳在济南府发生的事,私下里便对姜靖怡道,「弟妹,要不你把德鸿带上吧,就让他给二弟当书童,平日有事也好照应一些。」 姜靖怡顿时惊讶,她没料到云氏会主动开口,说实话她其实也想过这事,倒不是给季秋阳当书童,而是跟着去京城历练一下。 季德鸿兄弟俩都是好孩子,为人踏实能干,姜靖怡知道她的生意不可能一直靠着自己来做。姜玉钦不肯跟着她出去,季云轩年纪又小,所以她便打上季德鸿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提云氏便先提出来了。 云氏见她惊讶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道,「当然我也有私心,德元读书不错,夫子都说像他二叔,但德鸿读书不行,若是留在家里也只是跟着我们做些体力活,所以我这做娘的便想到弟妹和二弟这里来了。」 说完这些云氏还担心姜靖怡不高兴,连忙又补充道,「我知道弟妹这次带的人多,所以要是不方便就罢了,现在在家日子过的也好了。」 姜靖怡笑道,「大嫂,我早就打算带他一起走,只是之前担心大哥大嫂不舍得,所以就犹豫怎么跟大哥大嫂说。不过我没打算让他做书童,毕竟他不喜欢读书跟着秋阳也不自在,所以我想着让他跟着乔掌柜历练历练,您看怎么样?」 云氏连忙点头,一脸的惊喜道,「这当然好了。」 姜靖怡松了口气,「不过日后不管秋阳去哪里他都得跟着去帮我照料生意,大哥大嫂可别半路给叫回来才是。」 「不会。」云氏摇头道,「我和你大哥商量过了,只要他有出息不在我们跟前也成,再说了我们不还有德元吗。」 听她这样说姜靖怡心里也熨帖,她可不想把人培养出来了又被云氏以想儿子为由把儿子叫回来了。不过她相信云氏夫妻的为人,夫妻俩都是为了儿子肯吃苦的人,只要季德鸿跟在她身边有出息,他们是不会轻易将人叫回来的。 事情说定,两人回到饭桌便把这事儿说了。 季德鸿比谁都高兴,当即高兴道,「真的?」 云氏叹气道,「这还没走呢就高兴成这样子。」 姜靖怡笑,「别到时候想娘想的哭鼻子就成。」 「保证不会。」季德鸿裂开嘴笑,终于不用读书了,干啥都比读书好。 季老太对小辈的事向来不插手,见他们商议好了便笑道,「这样好,琳夏和德鸿都跟着我也放心些。」 过了年季琳夏就十七了,在乡下姑娘十五六就嫁人生子,季琳夏这个年纪的姑娘多半已经做了娘了。当初一直拖着不给季琳夏找婆家为的就是跟季秋阳进京去找门好亲事。 对此姜靖怡不发表意见,其实季琳夏即便留在清水县想娶她的也大有人在,起码她自己有手艺,过上几年去清河县盘间铺子自己做都能赚钱。 但这事儿几年前季老太和季秋阳便商定好了她便也不多说。季琳夏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她打心眼里希望她能嫁个如意郎君。 过了年初二的时候姜靖怡夫妻带着孩子去了贺家,就当回了娘家。 中午刚用了午膳便听人说姜靖珊竟然来了。 姜靖怡的好心情顿时落了回去。直接对人道,「不见,让她回去吧。」 「好嘞。」樱桃笑道,「奴婢压根就没让她进去,奴婢这就把她撵走。」 姜靖怡嗯了一声,实在没心情见姜靖珊,甚至听见她的名字都觉得反感。大过年的跑过来,可不就是给她找不自在了? 这事儿过后她也忘了此事,回去的时候却不想有人拦车,往外一看竟是姜靖珊,穿着单薄的衣衫,惨白着一张脸倔强的站在马车前。 姜靖珊目光触及到姜靖怡,身子晃了晃,直接摔在了地上。 晕过去之前姜靖珊就想,她都晕倒了姜靖怡总不能见死不救了吧。 姜靖怡眉头跳了跳,然后对车夫道,「叫人抬到医馆去然后让人通知我爹来领人。」 想跟她碰瓷?大概是忘了她是干什么的了。 姜靖怡嫌弃的瞥了眼姜靖珊,对车夫道,「走,先回家去,太冷了。」 留下两个下人将人直接抬到医馆去,姜靖怡管都没管。 第23章 姜靖珊是被一巴掌扇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姜玉钦一脸怒容的看着她。姜靖珊顿时想起这些日子姜玉钦在姜家的行事来,顿时吓得哆嗦一下,「你、你做什么,我可是你二姐!」 姜玉钦眼神冰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要不是你姓姜,你坟头草都能淹死人了!」 姜靖珊看着这样的眼神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周身一片冰冷,莫名的,她觉得姜玉钦说的不是假话。 但是为何她会在这里?难道不是该在姜靖怡的家中吗? 姜靖珊绝望了。 姜靖珊看着眼前比她小了几岁的少年满目的骇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渐渐变得可怕起来,就连她爹现在也不敢与姜玉钦叫板。就像今日她能出门那也是他爹使了银子好说歹说才让人放她出来的。想当初她娘掌家的时候她何曾过的如此憋屈过。 现在想来一切的变化似乎是从姜靖怡嫁人开始的?可到底为什么姜靖怡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姜靖珊有些想不明白了。而眼下赖上姜靖怡是不成了,如何应对姜玉钦都让她变得焦灼。 姜玉钦说那话时语气冰冷的让姜靖珊毫不怀疑若是她再来找一次姜靖怡,眼前的姜玉钦会真的会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毕竟她现在名声坏了,亲娘又在大牢里等死,弟弟还小,经过此事后她爹恐怕也不敢管她的事,就算把她弄死了再对外说她无颜活在世上自己自杀了都不会有人察觉。 姜靖珊有些慌了,她环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医馆,浓烈的草药味却让她稍微有些安定。 大冷天的她以为只要晕倒在姜靖怡马车前面,为了颜面姜靖怡也不会不管她。 可谁能想到姜靖怡真的就能不管她呢,而且还直接把她扔医馆来了。 姜玉钦哼了一声,然后从屋里出去,接着进来两个强壮的婆子,「二姑娘,随我们回去吧。」 姜靖珊顿时害怕她知道被抓回去往后她就再也出不来了,她拼命的朝后退去,「我不,我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您了。」那俩婆子都是姜玉钦的人,如何会对姜靖珊心慈手软,想来也是想到她不会配合,所以直接让两个婆子过来。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姜靖珊将她往外拖拽,姜靖珊满目惊恐,奋力挣扎,她觉得她如果回去了会没命的! 可惜姜靖珊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从医馆的后门出去直接被塞上马车然后俩婆子跟上去将手脚直接给她绑住了。 俩婆子恶声道,「二姑娘,劝您不要再挑战少爷的权威了,今日老爷把您放出来您以为有他的好?您可别指望老爷还能帮您了。」 姜靖珊浑身一抖,顿时哭了起来,外头姜玉钦道,「把嘴堵上。」 那婆子连忙掏出一块手绢把姜靖珊嘴巴堵上了。 而姜玉钦看着下人将姜靖珊带走,自己则骑马去找姜靖怡了。 姜靖怡其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想到姜玉钦会亲自过来,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姜玉钦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道,「是我没看好她。」 「不是你的错。」姜靖怡知道他说的是姜靖珊,她笑道,「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况且你也不可能一直在家守着,既然出了事就查漏补缺,她能出来肯定有人帮忙,是不是?」 「我知道。」姜玉钦道,「是姜大川买通了看门的人把她放出来的,故意来这里膈应你,好让你对她同情最好把人带到京城去。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爷俩打的什么主意呢,渣爹这是看着咱俩没指望,姜玉辰又小才想帮着姜靖珊以后好得利呢,我偏不让他如意。」 姜靖怡嗯了一声,「放心吧,她往后就是死在我跟前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若说以前只是讨厌姜靖珊,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厌恶了。 兴许是姜靖珊今天的事让姜玉钦很懊恼,连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所以姜玉钦在姜靖怡跟前时向来不隐藏自己的性子,也只有在姜靖怡跟前时才会流露出少年的情绪来。 姜靖怡又无奈又心疼,「还是太小了。」 季秋阳不置可否,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在十五岁的年纪能做到姜玉钦这种地步已经实属难得。即便是他在十五岁的时候也是不懂这些人情往来的。 过了初二日子过的便快了,季秋阳等人约定的是正月初十就要从清水县出发,算起来不过七八日的功夫。 铺子里的事年前就已经交代好了,这几日便与季琳夏一起收拾行李,因着路途遥远,路上还要乘船北上,所以他们能带的行李并不能带多少。 原本她们的计划是让季老太带着季云轩在清水县,等安顿好再接他过去。 第24章 可随着时间的临近季云轩竟然开始粘着姜靖怡,只要有一小会儿瞧不见便开始哭。 可以说季云轩有限的几个月生命中他哭的次数格外的少,所以他开始哭后大人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姜靖怡忍不住对季老太道,「难道他感觉到我们要离开他了,所以慌了?」 季云轩的确是慌了,他这几日才知道他渣娘和爹居然要抛下他两人去京城,虽然上辈子他们一家子最后死在京城,而他也是在京城跌落的,但这不代表他就怕了京城。 万一他被放在清水县,他的这对无良爹娘直接把他忘了怎么办。而且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尤其做个好人尤其的不容易,怎么也得提前去适应一下。 所以小小的季云轩决定在他们离开前让他们改变主意带他一起进京去。 哪怕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也干不了,能够偶尔听听渣娘和他爹说说话也能了解不少情况了,也好过闷在这院子里跟老太太大眼对小眼。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季云轩不吃奶,但也知道哭的好处。 不就是哭吗,虽然年纪一大把,但真的下了狠心哭一场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于是季云轩便哭,看不见娘就哭,于是成功的引起了季家人的注意。 季老太皱眉道,「这孩子向来就乖,这几日怎么开始哭起来了?」 姜靖怡哭笑不得道,「我只要一挪开脚他就哭,以前多听话的孩子啊,现在也不乖了。」 不乖的反派淡定的翻个身拒绝跟他娘说话,反正我可以不看你,但是你必须在我跟前,你不在我跟前我就哭给你看,保准你离开多久我就哭多久。话不会说,撒泼闹腾咱还能不会? 季云轩打定注意要跟着去京城,只能无声的用这种方法来达到目的。甚至他还担心最后闹成他娘陪着他呆在清水县,还把劲儿用到季秋阳身上去。 只要季秋阳在这儿的时候就赖在季秋阳的身上,一副舍不得他就喜欢和他亲昵的样子。 说实话,作为内芯儿不小的男人来说,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行为是很羞耻的,但他以前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即便现在改邪归正了,为了达到进京的目的他也会拉的下脸来做出这种事来的。 季老太犹豫道,「要不让你大哥跟着秋阳去,你在家陪着云轩?」 一听这话季云轩蹭的转过身来,然后哇的一身又哭了。要是他娘留在家里了那他做的这些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季老太一愣,「他怎么又哭了?」 姜靖怡试探的说,「兴许他不想让我留在这里陪他?」 「那之前他为何要哭?」季老太也想不明白了。 季琳夏从外头回来,笑道,「或许他想跟着二哥二嫂一起进京?」 季老太和姜靖怡顿时一愣季云轩真的是想跟着去京城? 季老太无法理解这么点的小孩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姜靖怡却瞧着季云轩若有所思。 许是姜靖怡审视的目光太过明显,季云轩竟然有些心虚,然后屁股一撅又翻过身去不理她们了。 姜靖怡目光从他屁股上略过心中又放了心,能这么撅屁股的绝对不可能是穿越者,哪有大人会这么撅屁股翻身的啊。 不过季琳夏的话也给他们提了醒,兴许季云轩当真在有些方面聪明的过分,于是晚上季秋阳回来的时候夫妻俩便双双趴在床沿上观察季云轩,季云轩原本就自恃是成年人,除了学爬学翻身的时候像正常孩子,学会后便不乐意动了。 这会儿季云轩原本老老实实躺着,然后就被爹娘围观了。按理说五个月的小孩不会说话,饿了会哭,尿了会哭,闲着没事儿也得哭。 可季云轩除了这几日为了目的哭过之外,其他时候哭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至于尿床,不存在的,打出了满月后就能提醒大人给他换尿布了。 习惯了很乖的季云轩后,突然有一天不乖了,姜靖怡就觉得有猫腻。所以季琳夏提醒她后她就想了想,或许季云轩当真懂的多,也当真是舍不得他们这做爹娘的。 夫妻俩将季云轩瞧的有些尴尬,季云轩准备翻身不让看了,但姜靖怡伸手将他摁住了,季云轩顿时有些慌了。 他不明白他娘摁住他干嘛,是不是又怀疑他的来处了? 姜靖怡看着他道,「你是想跟着爹娘进京?是就哭一声,不是就别哭了。」 她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季云轩,不允许他再扭过头去装傻。 季云轩看着她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有些生无可恋。 而季秋阳则笑吟吟道,「兴许你和琳夏都猜错了呢。」 可他话音刚落,季云轩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来。 不就是哭吗,谁还不会啊,哭就来声大的! 第25章 季云轩哭的非常突然,哭的季秋阳都愣在原处,他不可置信的对姜靖怡道,「这、他这意思是想跟着去京城?他知道什么是京城,京城在哪吗?」 季云轩哭声陡然一顿,老子当年混京城的! 姜靖怡沉吟道,「万一天生早慧?咱们说的时候他就记着了?」 若真是如此还真是早智多妖了?但姜靖怡也拿不准她现在这个反派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若说穿越者吧不像,若说是正常婴儿吧更不像,难道是重生者? 季秋阳担忧道,「这次去京城本就不太平,若是带着他去,路上岂不是更加艰难。」 姜靖怡没说话,可也在心里却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虽然不知道汪承泽会出什么幺蛾子,但京城必定有汪承泽的叔父在,去了也要小心翼翼,不能行差半步,若是带着孩子大张旗鼓的去…… 「要不咱们带着云轩一起去?」姜靖怡道,「他们想要搞咱们,咱们偏要大张旗鼓的去,到时候我与琳夏一起看着他,我不信汪家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季秋阳不由想起那日在布政使府上遇到的女子,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事儿他一直未与姜靖怡说,只是以前觉得兴许是他想多了,但现在既然她想将季云轩带着他觉得该说出来了。 他沉吟片刻,然后道,「有件事一直没与娘子说。」 姜靖怡:「什么?」 季秋阳便把去布政使府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末了才道,「我不知那女子到底是谁,更不知这次去京城会不会遇到,万一带着云轩去被她起了歹心该如何是好?」 姜靖怡没想到季秋阳去济南府参加乡试居然还碰到桃花,顿时哼道,「那更该带着云轩去,若真是瞧上你的女人,会想方设法弄死我,也不会去弄死云轩的。」 在这时代的人把子嗣看的格外的重要。像马氏哪怕很讨厌他们姐弟也只是把他们往废了方向培养,却不敢一把毒药把他们弄死。就是担心姜大川会突然记起这双儿女来,而且谋害子嗣是重罪。 寻常人家更是如此,若是女子有孕生产时出现难产,男人家里肯定会要求保小的。在世人眼中媳妇没了可以再娶,但子嗣却不行,尤其是男丁看的更为重要。 季云轩是季秋阳的嫡长子,对方若是不在意季秋阳只是看中他的脸或许根本不就在意他是否有妻儿,只想做露水夫妻。若是在意季秋阳,那么会有顾虑而不敢去弄死季云轩。 至于姜靖怡自己,她是不怵的,对方即便是高门大户的女子也不敢轻易当街弄死人吧?只要她出现意外,哪怕旁人势必将目光挪到对方身上。大不了她出门就多带人,走到哪人跟到哪或者少出门,有本事就往家里头弄死她去,。 姜靖怡哪怕对此很生气,也不得不考虑带季云轩进京的可行性。 季云轩进京城最大的困难是他太小了,一路舟车劳顿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孩子。 但眼下若真没其他办法,季云轩摆明了是想跟着进京城,那么最后做父母的多半是妥协,总不能任由他哭下去不是。 季秋阳却很担忧,毕竟他们季家现在地位低微,与京城那些豪门士族比起来实在没法看。 姜靖怡却道,「实在不行咱们便带着云轩吧,不然咱们走了就成留守儿童了,也挺可怜的。」 季秋阳仍旧犹豫,半晌才道,「那就先按照这个计划重新打包东西吧,若是当真带他去便多带些人手,咱们府里的家丁太少,到时候找舅舅借一些人手吧。」 说着季秋阳又道,「明日我便去拜见恩师寻找恩师帮忙去。」 季秋阳的恩师也是如今大桥镇青鹿书院的山长陆长歌,陆山长虽然不似其先祖官拜三品,但也到了四品的位置。陆家人哪怕在朝为官,年满六十岁时也要致仕返乡,来担任书院中要职。 如今陆长歌便是书院的山长,素来喜欢季秋阳文采,哪怕以前恩师曾说过等他进京时会替他写信引荐,季秋阳也并不以为意。他更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往上走。 可如今情形不一样,哪怕为了妻儿老小,他也得放低自己的姿态,总得保证妻儿的安全才能想其他。 而且陆长歌此人虽然已经致仕,但曾经任职时也曾担任过春闱主考官,有好些官员都是他的门生,加上他在京城多年,总有几个要好的旧友。 季秋阳打定主意求助恩师,第二日一早便去见了陆长歌。 陆长歌似乎早料到他会来,直接拿出一封信给他,「拿着这信去大时佣坊黄井胡同找蔡如海蔡大人,他是我同窗好友,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帮忙便是。」 季秋阳一惊,「恩师所说可是如今的礼部尚书蔡如海蔡大人?」 陆长歌捋着胡须一笑,「正是他,此人心高气傲最是不忿不平事,你去找他,汪家不敢招惹你。」 第26章 季秋阳明白陆长歌是知道他跟汪承泽的恩怨,以前恩师不说恐怕也是想看他如何处置。但如今不同,二月份春闱尤其重要容不得马虎,所以才将如此重要的信件交给季秋阳让他去找蔡如海。 但一想到布政使府上的女子季秋阳就不免有些忐忑,他犹豫道,「恩师,实不相瞒,除了汪家,弟子可能还招惹了一人。」 陆长歌倒是不知他在布政使府上发生的事,便颔首让他说出来。 季秋阳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又把自己的判断也说了。好似说的不是有女子爱慕他,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对付汪承泽陆长歌并不担忧,但听季秋阳将此事一说顿时有些惊诧,他凝眉思索片刻然后道,「与如今布政司有亲戚关系的京城女子……」 他突然一惊,然后道,「清平郡主!」他叹了口气道,「山东直隶布政使曹云妻子乃是玉阳长公主夫家的侄女,而清平郡主可以叫曹云一声姐夫了。能让曹云为此事出力,显然只有她了。」 陆长歌叹气,「怎的就招惹上她了,那清平郡主最是嚣张跋扈,在京城名声极差,尤其喜爱难色。」 季秋阳面色也不好看,他果真是运气不好,竟招惹上这样的女人。 陆长歌忍不住瞥了眼季秋阳的脸突然笑道,「秋阳长的好也难怪被她瞧上,不过也不用畏惧,蔡大人还有一个身份,他母亲是祁阳大长公主,玉阳长公主还得喊她一声姑母,也是当今圣上的姑母。早年圣上登记也多亏了祁阳大长公主的帮忙。如今祁阳大长公主尚在,你们到了京城直接投奔蔡府,蔡家定能保你们周全。」 听他如此说季秋阳才算松了口气,他甚至有些后怕若是今日没来找恩师,自己一股脑的凭着自己的意气进京会发生什么事。 这世间读书人的气节固然重要,但远不如妻儿老小的性命重要,若是自己爬的高的代价是他们的安全,那他还考这进士有何用。 如今想想早些年自己的那些想法,如今想起来简直可笑至极。再有骨气也拼不过权势,再有骨气也有被消磨殆尽的一日。 从书院出来路上又刮起了风,这寒风凛冽,却冷不过人心。 季秋阳看着路上的行人,再想想京城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京城如龙潭虎穴。 方才恩师也与他说了京城的局势,如今圣上虽然只有四十来岁,但身体不好,几位皇子争斗的厉害,整个京城都闹的乌烟瘴气。 所以当季秋阳说出想当父母官时陆长歌也没言语,显然对他这决定没什么不满。 中了进士大多数想进翰林院,入翰林院必须在阁选中脱颖而出,但即便是在翰林院也免不了被打上派系的标签,想要独善其身实在太难。 反倒是地方官天高皇帝远,总好过在京城忐忑经营。 季秋阳本就不是有多大志向的人,读书考取功名也不过是为了家人能过的好。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亦不会后悔。 季秋阳上了马车,马车里点了碳盆暖烘烘的,季秋阳呼了口气,笑了笑,如今有妻有子还有何好惧怕的。 回到家将此事与姜靖怡一说,姜靖怡自然也放下心来,接着便是收拾行李,而且因着要带上季云轩少不得又得多带些人。 转日便去贺家借了一些平日走商的护卫,又自己那院子交代了人手入京时带着。 因为要走水路还得提前预定客船,因着他们一行人带的实在太多,李氏让贺煜去济南府定客船时直接将一客船的整个二层都给包了下来。 原本李氏是想把整座船包下来的,别说船家不愿意,就是赶考的书生也不愿意,只能作罢。 不过只包了二层也有好处,这些客船总共二层,只要守好二层他们的安全就没有问题。 后面几日一家人匆匆忙忙收拾行囊,一直到了正月初八的时候总算收拾完毕。 临行前一晚季老太絮絮叨叨的交代了许多,到了正月初十这日一早,季秋阳一家三口才包袱款款带着浩浩荡荡的人与贺凛以及陆良一起赶往济南府去。 这一路山高路远,前途遥遥,季秋阳也不知何时能够再回这里,看着鬓间白发丛生的母亲,季秋阳总算体会到外出的游子心中的那抹愁绪。 姜靖怡也在回望,若说在这里有什么可以怀念的,除了季家人她的铺子,姜家人也只有姜玉钦让她担忧和不舍了。 但是再不舍也得走了,不管是她的还是季秋阳的,未来都在远方。 季云轩目的达成,终于得以跟着爹娘进京了,对此季云轩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上一世的时候他娘性子怪异又泼又作,哪怕他是他娘的亲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他也很少能从他娘那里得到母亲的温情。 对于父亲,他的印象就更少了,似乎只停留在五岁时满屋子的药味还有母亲无休止的谩骂。 第27章 但这一世似乎很不同,爹没死还成了解元,娘虽然不够温柔甚至老是称呼他为反派,但他却从他娘的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这种感觉很温暖,让他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当真的被母亲抱在怀里榻上京城之路时,季云轩竟然多了几分期待来。 季秋阳瞥了眼眼珠子滴溜溜四处看的季云轩,笑了笑道,「去济南府路上要好几日,你可别哭,你要哭了你娘肯定后悔带你出来。」 哭? 不存在的。 目的都已经达成了还哭什么苦。季云轩傲娇的翻个白眼眼睛一扭不肯看他爹了。 季秋阳气道,「你瞧瞧他,哪有一点小孩子的感觉,说他是大人也能信了。」 季云轩一愣,难道他又穿帮了? 他愣神的时候姜靖怡戳着他肚子道,「说明咱儿子厉害,以后肯定给我考个状元回来。」 状元?小菜一碟。 季云轩不敢说别的,读书这方面却是少有敌手,当年他可是从县试一路到春闱就没拿过第二名。 季云轩得意的蹬了蹬小腿,季秋阳道,「你瞧瞧,你这目标太高他都不乐意了。」 季云轩顿时翻白眼,要是会说话他早就反驳他爹了。 「那不一定。」姜靖怡既然确定这就是她的反派儿子,那么也该遵循原书中连中六元才是。 至于以后,要是敢做反派,她绝对第一个打断他的狗腿。 季云轩莫名的就觉得腿一凉,一抬头却对上母亲充满杀机的眼睛,不由的抖了抖小身子。每当这时候他又忍不住怀疑他娘其实从没变过。 从清水县到济南府也要走好几日,好在季家的马车都被姜靖怡改装过了,马车宽敞又舒服,而且颠簸的也轻,如今季云轩在里头倒是不难熬。 只是路上总归是艰苦,出来时带的羊乳也已经喝没了,路上停靠休息时费了好些功夫才买来一碗羊乳给喝了。 无奈之下只能多给他喂些软烂的食物。 因着要照顾季云轩,所以阿桃夫妻也跟着出来了,临时将陈茂从翡翠楼调到清水县这边。这会儿阿桃舀了鸡蛋羹喂给季云轩,心疼道,「太太,少爷的脸都瘦了。」 出了清河后称呼便改了改,姜靖怡瞥了季云轩的脸一眼道,「没瘦。」 说着还拿手指头戳了戳,「瞅瞅多有肉啊。」 季云轩内心疯狂的吐槽,但奈何他娘就这毛病,不是戳他脸就是戳肚子,这又不是戳小狗! 一路上有父母照顾,到了济南府的时候季云轩仍旧生龙活虎,看着热闹的街景更是兴奋异常。 只是孩子太小,很多东西也不能吃,所以季云轩好多次被迫看着他爹给他娘买来好多的济南特色小吃,然后再听着他娘一一评价,一会儿这个好吃一个那个不好吃的,毛病还挺多。偏偏他爹一脸的宠溺,还说什么,不好吃就放着他来吃…… 季云轩觉得他这日子过的实在艰苦,好吃的吃不上不说还得被迫被塞狗粮。一双爹娘压根儿就不理会他这幼小的心灵是不是被伤害到了。 在济南府停留了一日,他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登船了。 在码头上的时候意外碰上詹志明和曹志,他们本是买的一层的票,见到季秋阳后被邀请着上了二层,转而将一层的票给卖了出去。 詹志明先是跟姜靖怡问了好,又瞥了眼襁褓中季云轩夸赞道,「季兄,令郎好相貌,日后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季秋阳谦虚道,「五个月的孩子哪能看的出来,我不求他多有才名,只要顺遂长大成人我便了无遗憾了。」 闻言季云轩不由的撇嘴,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前浪早晚也得被拍在沙滩上,想当年他三十郎当就位居高位,可不是他爹这脑子能够比的。 不是他瞧不起他爹,他爹聪明是聪明,才学也有,但论起混官场,他爹绝对比不上他的。 这几天他也听到不少他爹跟他娘讲日后规划的事儿,他也赞成他爹远离京城从父母官做起,不然在京城那样的地方肯定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一行人上了船安顿下来,季家的厨子便借了船上的厨房用自带的菜蔬和肉类给大家伙做饭。 一层住的都是零零散散往京城去的举人,见这般阵仗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公子出行,打听了一番后才知竟是季解元携带妻儿上京。 众人一时惊讶,因为据他们打听季解元农户出身,可农户能有这样的排场?然后便有相熟之人说了季秋阳夫妻的事。 于是便有人酸道,「这读书好不如娶个有助力的妻子,季解元读书是好,不过运气也好,本被碰瓷娶的妻子竟成了自己的一大助力。府城的翡翠楼我早就听说过,没想到竟是季解元娘子的铺子,难怪季解元能够无后顾之忧的读书了。」 第28章 「就是就是,咱们就没这好运道。」很快便有人附和起来,「唉,若是我也能娶这样的妻子就好了。」 「即便这位兄台娶了这样的妻子,兄台恐怕也成不了解元。」 冷不丁的有人冒出这句话来,几个说话的书生顿时一僵不由朝对方看去。 对方身穿洗的发白的长袍,身边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书童,瞧着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 几人顿时不悦,「这位兄台说话似乎过于激动了些。」 胡润哲淡淡的看他们一眼,「激动不激动不知道,只是却不会像几位兄台一般说酸话。」 他这话一出顿时惹恼几人,「我等钦佩季解元,私下说几句还不成了?」 胡润哲笑了笑没说话,但神情中的鄙夷却不加掩饰。 几人顿时面上难看,刚想辩驳几句好说明自己没酸便被人拉住,「行了,此人是季秋阳的同乡。」 「同乡又如何?人家季秋阳都将平远县的两个举人请上去了,怎么就没请他这同窗上去?」 胡润哲面上神色未动,坐在那里认真看书。 中午的时候季秋阳到楼下询问船家事宜,回来时碰上胡润哲站在甲板上,季秋阳笑道,「胡兄也是前日上的船?表兄和陆兄都在上头,胡兄不如一起上去?」 胡润哲瞳孔一缩,缓缓摇头,「不用了。」 季秋阳感念那日他报信的恩情,不由分说上前去拉他的胳膊,极力邀请道,「詹兄和曹兄都在,咱们几人一起探讨学问也是好的。一起上去吧。」 胡润哲瞥了眼被季秋阳拉着的胳膊,最终没有推拒。 两人上了楼,之前说酸话的举人自嘲道,「竟然真的被请上去了,什么运气啊。」 另外一人则道,「幸亏当时没再说下去,不然岂不是得罪了季解元。」 开始那人不以为意,「解元又如何,我可听汪兄说过……」 「说什么?」几个举人纷纷凑过来想听新鲜事。 说话那人却一笑道,「没什么,这满大周光解元就十几个,而且春闱不比乡试,谁知道会什么光景。」 他不肯说了,其他几个却更加好奇,纷纷围着他询问起来。 胡润哲跟着季秋阳上了楼直接被引入空出来的那间舱房,因着入京要十多日,所以直接空出这间作为书房,白日的时候大家便聚集在此处探讨学问。 胡润哲乡试排名不如贺凛,但对他的学识众人却不会轻视,有了他的加入探讨起来更加顺畅,许多问题也多了思路去思考。 几人相互做伴日子过的倒也快,一转眼九日过去,再过一日便能到通州了。 因着整个二层面积较大,所以上船的时候季家直接将马车赶了上来,原本船家是不愿意的,但姜靖怡直接多给了银子,最后便答应了。 所以到了通州后众人直接上了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几个书生看着几辆马车浩荡而去不禁感慨,「若是我等与季秋阳也是好友现在岂用得着在这吹着冷风找马车去。」 这话倒是得到众人的首肯,只是季秋阳为人虽然并不冷淡,但也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人。尤其他们在背后道人长短又被胡润哲听了去难保不会被他告诉了季秋阳。 众人感慨的时候季秋阳等人已经踏上去往京城的路。 因着南边往京城来多半走水路,而去京城的这条路走的人又多,是以官府曾经多次修缮,马车跑在上头平稳而且跑的快,中午下的船到了傍晚的时候便到了京城。 傍晚的京城也异常繁华,被姜靖怡抱在怀里的季云轩看着外头的街头景色却有些陌生。 上一世活到三十来岁,虽然做到首辅之位,但却很少留意街边的景色。如今跟着他娘倒是观察一番街景,居然还别有一番滋味。 因为事先便说好来京城后为了安全着想他们一行人会直接投奔蔡大人,所以进京后他们便与詹志明二人告辞,反倒是胡润哲显然也得了恩师的书信,所以与他们一道前往蔡府。 蔡府位于京城东面的大时雍坊的黄井胡同,若是此时过去拜见的确不是好时间,因此众人先去附近的客栈安顿下,季秋阳又与胡润哲一起亲自上门递了拜帖。 姜靖怡等人都在客栈中等候,谁知过了一个时辰季秋阳二人回来了,身后却跟着蔡家的下人,竟让他们此时便到蔡府去。 季秋阳无奈道,「蔡大人见我们来了便让我们赶紧过去,还道之前就已经收到恩师来信,所以为了安全着想我们就没推拒。」 蔡家家世显赫,下人做事也是井井有条又迅速。不过因着只住一晚,所以很多东西都未收拾,这会儿就直接被搬上马车,直奔蔡府而去。 季云轩毕竟年纪小,本来听了几句关于蔡如海的事还想再听听没想到就精神不济睡着了。 第29章 等他醒来时季云轩已经躺在温暖又软和的床铺上,他娘正和他爹说话。 因着时候不早,蔡府的人将他们安顿到这院子里便送来饭菜,并告诉他们蔡大人明日沐休正好招待他们。 季云轩不由有些恍惚,上一世他春闱时便是蔡如海做的主考官,当时蔡大人对他更是夸奖给予厚望,后来他走上歪路,直接往反派的路上去了,蔡如海更是痛心疾首,直言后悔对他的提携。 如今重活一世,他们一家人竟还是要靠蔡如海保护,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蔡如海在他心里一直是他的座师,上一世他让蔡如海失望透顶,如今重来一世他定不会让座师再生失望了。 姜靖怡一低头竟看见季云轩眼角含着一滴眼泪,顿时惊讶道,「呀,秋阳,你儿子这样像不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季云轩:再多的感慨也被他娘弄没了…… 季秋阳等人在蔡府特意准备的客院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的时候一起去拜见蔡如海。 蔡如海虽是祁阳大长公主的儿子,但其自幼聪慧喜爱读书,在性子方面更是肖似其父严肃认真,眼睛里揉不得丁点的沙子。 值得一提的是蔡如海的父亲蔡明晨当年是朝中都察院左都御史,为人严苛,对家人也是严厉,绝对不允许有一丝一豪有违背朝廷律例的行为。当年祁阳大长公主还只是长公主,爱慕蔡明晨的相貌和才气,心甘情愿嫁入蔡家,成为蔡家妇。 但作为长公主自然有长公主的傲气,连公主间的随性也一并都有。可因有个御史的丈夫,这些毛病竟也都改了过来。也因蔡明晨的品格作为驸马扔能够身居高位一路做到左都御史。 如今哪怕蔡明晨已经过世,祁阳大长公主也是带着孩子住在蔡家而不是她的公主府。与蔡明晨夫妻关系和睦恩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钦佩蔡家的家训和蔡明晨的品性。几十年的生活让祁阳大长公主也收敛起作为天家女的傲气,多了一份蔡家人的傲骨。 也只有这样的夫妻也才能养出蔡如海这样的儿子,有这样的人为他们保驾护航,姜靖怡觉得只要他们别作死就不会死。 因为她相信不管是清平郡主还是玉阳长公主都不会不长眼的来招惹祁阳大长公主。 姜靖怡不禁有些庆幸,当初若非季云轩执意表现想要跟着爹娘上京的意愿,季秋阳可能也不会去求他的恩师,若是不去,恐怕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靠山。 人生在世不管是立于世还是立于朝堂都离不开人脉关系,就如季秋阳哪怕春闱顺利中了进士,想要谋个好一些的地方做个地方官若是没人周旋也是不能的。 尤其汪承泽的三叔汪大人供职于吏部,虽为主事,但要想按住一个进士的分配问题还是轻而易举的。毕竟每隔三年便有一批进士,有不少成绩平平等待吏部通知却始终得不到消息的。 都说科举是鲤鱼跃龙门,可考上之后也是非常难。 好在季秋阳并非死读书不知变通的人,否则一旦钻了死胡同不肯依靠这些关系,对他们后续的生活影响是非常大的。 此时已经正月底,天气还冷的很,季秋阳等人去拜见蔡大人,而姜靖怡则带着孩子去拜见祁阳大长公主。 引着他们去的婆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许是因为蔡大人待他们热情,这婆子待她们也算温和。 姜靖怡从袖中掏了一个荷包塞过去,笑着问道,「嬷嬷,咱们头一次进京不知京城礼数,更不知大长公主和夫人有和忌讳之处,劳烦嬷嬷指点一二。」 那嬷嬷将荷包收了,态度更加的温和,「咱们大长公主为人最是和善,并无忌讳之处。而夫人是武将之女性子豁达更是好相处。只两位主子都喜欢实诚人,太太回话只要实话实说便无不妥之处。」 闻言姜靖怡颔首,心中了然。 其实能嫁入蔡家的女子定不会是小气之人,只传言便能知道一二。 又有了这嬷嬷之话,姜靖怡心中担忧也渐渐放下。 只不过蔡府面积颇大,大长公主住在荣恩堂,在蔡府最北边正中的位置,而客院却靠近前院。从客院一路走过去,蔡府的景致也尽收眼底。 蔡府毕竟是大长公主住的地方,修缮的格外精美,而蔡如海又身居高位,一应规制更是比寻常尚书府要高许多。 季云轩被姜靖怡抱在怀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院中的景色,这些景色上辈子他见过几回,而对大长公主也有所了解。 上一世大长公主对他颇好,蔡如海是喜爱他的才气,但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却是喜欢他这个人,蔡夫人甚至还曾言遗憾没有女儿,不然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可惜后来他走错路,与蔡如海分道扬镳形同陌路,就再也没有见过大长公主和蔡夫人了。 姜靖怡不经意的瞥了眼季云轩,对上他的表情时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么点小屁孩竟然还满脸的感慨……妖孽吗? 第30章 「你也在瞧这景致?」姜靖怡笑着,脚步不停却又自己回答,「就跟你看的明白是的。」 那嬷嬷见她怀里的孩子玉雪可爱忍不住夸赞,「小少爷好相貌,年纪虽幼可性子却沉稳,自打从客院出来似乎都没哭过,想来是太太和季老爷教的好了。」 姜靖怡忍不住笑道,「这么点孩子可没法教,不过这孩子打小就乖,很少哭,倒是让我们夫妻省心。」 「这说明小少爷长大后会有出息,三岁看老,这般小就沉稳,大了必定有大出息。」嬷嬷笑着恭维。 恭维的话谁都喜欢听,姜靖怡也不例外,笑着又回了两句。 季云轩只要感慨的时候多半会被他娘发现端倪,然后一颗感慨的心都会被他娘击的七零八落开始怀疑人生。于是他觉得他还是保持一个小孩的思想比较好,比如可怜又无辜的眨眨眼? 于是他真就这样干了,姜靖怡力气本就大,抱着他也是气不喘,瞥了眼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别对我撒娇卖萌,是不是又有啥鬼主意了?没关系,就算有也不要紧,反正你现在还不会说话。」 季云轩:「……」可以换娘吗,以前的极品娘也行。 瞧着母子俩的相处嬷嬷笑了笑,然后眼前也到了荣恩堂。 荣恩堂占地面积在整个蔡府是略小与正房的,占地颇大,从门口进去后姜靖怡就下意识的噤了声,连带着季云轩也老老实实,眼睛都不不再四处乱看了。 那嬷嬷瞧着他们母子的举止,心中不由满意,到了正堂前,便有丫鬟进去禀报,然后再让他们一路进了正堂。 因着正月天气寒冷,荣恩堂里祁阳大长公主住的屋子尚且供着地龙,掀开帘子时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进去后更是觉得暖和,这感觉竟让姜靖怡想到了她曾经住过的暖气房。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有钱有权就是好,起码冬天能住这样暖和的屋子,夏天还有冰鉴,舒适凉爽。 「大长公主,夫人,季太太来了。」那婆子上前跟祁阳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回禀一声便站到一边,看所站的位置竟是祁阳大长公主身边得利的人了。 姜靖怡不由庆幸路上并无逾矩之事,否则这样的人但凡在大长公主跟前说几句话都能影响她们在大长公主眼里的印象。 姜靖怡抱着季云轩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大长公主笑道,「快别多礼,来人看座。」 「多谢大长公主。」姜靖怡抱着孩子在凳子上坐了,然后等候大长公主和蔡夫人的问话。 蔡夫人笑道,「这孩子现在五个来月?可这般听话竟是连周岁的孩子也做不到了。」 大长公主朝季云轩招招手道,「咱们荣哥儿现在两岁了都咋咋呼呼,可没少让他祖父训斥。」 蔡荣是蔡如海的嫡幼孙,在女眷这里很受宠爱,但是到了蔡如海那里便是常得训斥了。 姜靖怡瞧着大长公主拿不定注意要不要把孩子送过去,然而季云轩朝大长公主探身子要抱了,而大长公主却笑着将人接了过去。 大长公主今年不过六十来岁,身子硬朗,将孩子抱在怀里让他有个舒适的位置下笑道,「这孩子好,看着就让人喜欢。」 季云轩现在只是个五个月的婴儿,也是最近才学会坐立,这会儿被大长公主抱着竟然非常自然的就贴着大长公主一副亲昵的样子。 蔡夫人拍手笑道,「母亲,这孩子倒是和您投缘,瞧瞧跟您多亲啊。」 一般小孩子是不愿让年老的人抱着的,但季云轩却似乎很亲昵,这不禁让蔡夫人感叹也让大长公主尤为的高兴。夸奖的话更是不要钱是的往外冒。 甚至还令人取了一玉佩塞到季云轩手中,「这是老婆子送的见面礼。」 姜靖怡虽然对玉石没有过多研究,但能从大长公主手里出来的必定是好东西,姜靖怡连忙替季云轩推拒,蔡夫人却微微摇头阻止,「不打紧,这是老祖宗给的见面礼不可推拒。」 对此姜靖怡很是无奈,赶紧朝大长公主谢了,而蔡夫人也随即送上见面礼,竟是一个赤金的平安锁,这也是长辈惯常给的见面礼了。 而季云轩似乎很喜欢这两样东西,小手抓着咿咿呀呀的挥舞个不停。 大长公主稀罕坏了,对姜靖怡道,「这孩子我喜欢,平日没事的时间就带他过来我瞧瞧,要是有事出门也可将他送来我给照看着。」 此言一出让姜靖怡倍感惊讶,连忙起身道了声谢。 原本姜靖怡的打算是等季秋阳春闱时她亲自带人将他们送入贡院,后来季云轩跟着进京打断她的计划。如今大长公主这话无疑让姜靖怡安了心。哪怕她不一定真的会将孩子送来,但有这句话她便知道季秋阳春闱会有人护他周全。 姜靖怡心中感动,他们不过头一次见大长公主罢了,竟能得此庇佑。 第31章 而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夫妻竟要靠着儿子抱大腿,哪怕儿子还小,但抱大腿的姿势和水平都是他们夫妻拍马都难以企及的。 季云轩对大长公主本就孺慕亲切,所以被她抱着并无不适或者反感,反而将上一世的感情带入过来,自然显得亲昵。但他目光触及母亲的目光时他就忍不住偏开视线。 每次与母亲对视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他母亲真的知道他的来处一样。 姜靖怡带着季云轩在大长公主这里呆了一个时辰,外头便传来说话声,随即季秋阳等人跟在一四十来岁下颌留着短须气势非凡的男子进来了。 姜靖怡知道这就是蔡大人了,连忙起身见礼。 蔡如海果真严肃,朝姜靖怡微微颔首便给大长公主见礼,然后目光落在季云轩身上,微微缓和,「这便是念知的儿子了?」 念知? 姜靖怡不由看向季秋阳,季秋阳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点头,「是大人,这便是学生的儿子了。」 蔡如海满意点头,「不错,五官端正眉目清明,性子也稳重长大定会有出息。」 季秋阳和姜靖怡自然赶紧道谢。 「这孩子与母亲投缘,亲昵的很,就是我抱一下也很乖觉,看着就让人喜欢。」蔡夫人笑道,「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孩子。」 蔡如海听他夫人这样说便多瞧了季云轩一眼,季云轩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了的蔡如海,伸出胳膊竟然要抱,蔡如海顿时一僵。 大长公主却笑着将季云轩塞到他的怀里,还嘱咐道,「刚学会坐,注意托着后背。」 然后姜靖怡便瞧见蔡如海的背顿时就僵了一下,但双手还是稳稳的把孩子抱住了,只是姿势僵硬,脸上更是如临大敌,显然是甚少抱孩子的。 季云轩被抱的虽然不舒服,但是还是亲昵的在蔡如海怀里蹭了蹭。蔡如海僵硬的表情因为他的这动作有些缓和下来。 而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却是笑开了,「你寻常连自己的子孙都不抱,正好让你感受一下。」 蔡如海面上严肃,感受着怀里的小婴儿觉得孩子真是神奇。在他的印象里孩子就是和吵闹联系在一起的,可这孩子不吵不闹不说还让人特别的心疼,忍不住就想多抱抱他。 「是不是很乖?」大长公主笑着道,「你小时候要是也这么乖就好了。」 蔡如海听到这话面上僵了僵没说话。 然后姜靖怡和季秋阳等人就成了背景板看着这母子三人逗孩子…… 而季秋阳瞧着他儿子的表现竟觉得他儿子的表现都比他这当爹的要强,起码他刚看见蔡如海的时候还紧张来着,结果他儿子反倒一派从容,一会儿与大长公主亲昵一会儿与蔡如海亲昵,哪个都不落下。 中午的时候大长公主在荣恩堂招待了他们,一直到饭后大长公主要休息了一行人这才离开荣恩堂。 姜靖怡抱着重新回到她怀里已经睡了的儿子有些恍恍惚惚,季秋阳和贺凛等人也是如此。 到了客院姜靖怡将孩子放下,到了外面待客花厅便瞧见几个男人正一脸严肃的大眼瞪小眼。 姜靖怡甚至不用问都知道这几个男人在想什么,大概都在怀疑人生思考如何才能超越一个五个月的婴儿搞好与大佬的关系吧。 姜靖怡想的没错,四个男人都很严肃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见她出来,除了季秋阳另外几个男人纷纷看向她。 姜靖怡疑惑的笑了笑,「怎么?」 胡润哲与姜靖怡不熟悉并未说话,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赶紧将头垂下,陆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贺凛则笑了笑,「他们俩有事想问你。」 季秋阳一副了然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陆良忍不住道,「在下比较好奇弟妹是如何教导孩子的。」 他一问就连胡润哲也朝她看了过来显然也是好奇。 在座的四个男人陆良和季秋阳已经成亲也有孩子,贺凛年纪一大把不想成亲,而胡润哲其实比季秋阳年纪要小一些,其家境贫困一直未娶妻。 但无疑不管是哪个都比较好奇,毕竟世间聪明的孩子不少,但聪明成季云轩这样五个来月就会抱大腿的却头一次见到。 再瞧一眼季秋阳,神态自然,可细细观察就发现他眸中带着笑意,隐隐有自豪之感。 这是为儿子自豪呢。 抱大腿从来不分时代,别看那些读书人讲骨气,那是没碰见大佬,真碰见大佬了绝对比谁抱的都快。他们也是运气好,能得恩师提点。整个书院考上举人的有九个,但能得恩师指点又写信举荐到蔡如海这里的只有他们四个。 姜靖怡突然来了恶趣味,便道,「天赋异禀。」 听了她的回答几人顿时愣了,接着便笑了起来,陆良笑道,「好一个天赋异禀,有趣。」 第32章 胡润哲也是艳羡,瞧着季秋阳与姜靖怡一个眼神便能互动的样子,他都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另一半来。 几人在此说话姜靖怡也不打扰,转身回房也趁着季云轩睡的时候休息一会儿。 晚间的时候蔡如海又来邀请众人一起用家宴,季秋阳等人推拒,最后还是被蔡如海的人喊了过去。 晚膳的时候姜靖怡见到了蔡夫人口中的荣哥儿还有蔡如海的几个儿子,虽不是个个如蔡如海那般端方,但也都是君子玉树,娶的妻子也都温柔典雅,孩子也都重规矩,哪怕活泼的也可爱的紧丝毫不骄纵,门风颇好。 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婴儿,作为最小的孩子荣哥儿非常好奇,不时就抬头朝季云轩做个鬼脸。 对于这样的行为若换个寻常婴儿早被逗笑了,但季云轩可不同,他瞧着眼前比他大了两岁的小孩不由的翻白眼觉得小孩子无聊,可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两人会一同参加会试然后斗的不可开交呢? 但眼下俩人都是小孩,对方的心智也只是小孩,他的芯儿却是成年人的。 季云轩便赏了蔡荣一个白眼,然后淡定的等着身边的娘给他喂饭,摆都不摆贺荣。 贺荣哪受过这样的待遇顿时觉得委屈,憋着嘴巴就要哭,季云轩好歹记得这是在人家家里,也看在上辈子贺荣被他气的不轻的份上咧开嘴送了他一个无齿的笑容。 季云轩长的本就好看,笑起来时哪怕没有牙齿也好看极了,简直像画上的年娃娃一般。贺荣看呆了,指着季云轩眼睛晶亮道,「弟弟,弟弟。」 贺荣是坐在他娘卢氏身边的,卢氏笑吟吟道,「你喜欢云轩弟弟?」 贺荣说话已经极为清楚,拉着他娘的手便往季云轩那里递,「娘,抱回家。抱回家。」 他说的清楚,不管是男桌上还是女桌上都听的极为清楚,卢氏哭笑不得的安抚道,「他可是你季叔父家的孩子,可不能抱咱屋里去的。」 可蔡荣却不管,当即嘴巴一瘪又要哭了。 蔡夫人隔着卢氏对蔡荣道,「荣哥儿喜欢云轩弟弟,那明日再来老祖宗这里看好不好?」 贺荣当即拍手叫好。 而姜靖怡心中却莫名感动,大长公主喜欢季云轩是一回事,蔡夫人给给机会让他们表现又是另一回事了。 坐在主位上的大长公主笑着对季秋阳道,「往后可要念知多把娘子和儿子借给我们了。」 季秋阳朝他施了一礼道,「多谢大长公主喜欢。能得您的喜欢是我们的福气。」 大长公主笑眯眯道,「我就喜欢长的好看的孩子,云轩不光长的好看性子也聪慧,哪个见了能不喜欢。」 对于大长公主他们的喜欢姜靖怡夫妻自然是乐意的。人往高处走,而在往高处走的时候势必要有所助益,虽然觉得靠儿子有些丢脸,但在一家人安全顺遂面前这点又算不得什么。毕竟季秋阳若是不好,她一个女人在这世间的确不好过下去,而没有父亲的孩子等待他的又将是困难重重。 晚膳之后众人回到客院,季秋阳又仔细嘱咐了一些姜靖怡注意的事情这才睡去。 第二日开始季秋阳等人便不再出门专心读书,有蔡如海在有不懂的功课便等蔡如海回来再去请教。 而姜靖怡一连几日都去大长公主院里,每回去都能碰见荣哥儿眼巴巴的等着。蔡夫人毕竟忙碌管着一大家子,有时在有时不在,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姜靖怡和大长公主在一边上瞧着荣哥儿逗季云轩玩。 可季云轩本就淡定,有时候会不理会荣哥儿,每当荣哥儿快哭的时候再咧嘴笑笑或者翻个滚把人逗笑。 姜靖怡瞧着两个小的总有种季云轩逗荣哥儿玩的错觉,就连大长公主都说,「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有意思小孩。」 如今到了正月底京城里的举人越来越多,人多就容易出现派别,这不昨日便听闻有客栈中举人间发生冲突,有两个举人在混乱中被踩踏而死。 姜靖怡不由后怕,若是当初没投奔蔡家直接住了客栈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身边。尤其还有个汪承泽时刻想着使绊子,像那样的情况下多半是法不责众,死了也是白死了。 一个举人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高门大户培养起来都不容易,十年寒窗苦读就为一朝春闱鲤鱼跃龙门,却死于这样的无妄之灾,闻之让人心颤。 不过这事儿对季秋阳他们倒是没有影响季秋阳他们,听说的时候虽然唏嘘,但该如何还是如何。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要稳住,好在有蔡家这靠山在他们也不用出门倒是自在。 但在蔡家住着姜靖怡也不好意思,便绞尽脑汁又咨询了府中的大夫给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定制了药膳,大长公主吃了也说不错。 姜靖怡来时也将李达等几个厨子带过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趁着这日降温的时候邀请蔡夫人他们一起吃锅子。 第33章 像在京城里冬日里吃锅子的并不少,所以乍听见姜靖怡要请她们吃锅子的时候并不觉得稀奇,蔡夫人甚至还遣人来问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蔡夫人虽然出身将门,性子洒脱,但是做事却极为细心妥帖,他们在这住的几日里就多次在见面的时候问他们住的习不习惯。也曾担心她会忧虑季秋阳春闱之事安抚她,并说等春闱那日大长公主会亲自派人送季秋阳他们进贡院。 有祁阳大长公主保驾护航,季秋阳几人在贡院外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因着感念蔡家人的恩惠,姜靖怡这才准备做一顿锅子招待她们。 锅子是他们从清水县那边带过来的,所需要的菜色和调味料姜靖怡打算亲自出门挑选。 待客的前一日,姜靖怡让阿桃在客院里照顾季云轩,她则带着樱桃和几个婆子另外几个家丁出了门。 因着对京城不熟悉,特意请蔡夫人给她指了一个带路的丫头,蔡夫人见她如此郑重还笑道,「将事情交代给厨房的人就好,何苦自己跑一遭。」 姜靖怡笑,「妾身来京城尚未领略过京城的景致,正好趁着机会得了由头出去转转。」 蔡夫人知道她的心意心中越发喜欢这娘子,便颔首交代道,「有什么事也莫要怕,咱们蔡家罩着的人谁都不怕。」 姜靖怡对蔡夫人有些崇拜了,「夫人倒是跟江湖女侠有些相似了。」 蔡夫人感慨道,「当年年轻的时候还想之剑走天涯呢,没想到看上蔡如海这老不修的了,就哪里也去不了。」 话里虽然是感慨但是人却并不遗憾,她与蔡如海恩爱,家中甚至连妾侍都没有,放眼整个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所有的孩子都是他们夫妻所出,哪怕蔡如海在人前再固执再刻板,到了房里还不是听她的? 想到夫妻间的相处蔡夫人眉眼中都带着幸福。 姜靖怡抿嘴儿道,「夫人您和蔡大人感情真令人钦羡。」 「你与秋阳不也如此?」蔡夫人揶揄道,「我瞧着他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我院中多少貌美如花的姑娘他都不瞧一眼呢。」 姜靖怡咧嘴笑,「那是因为她们不如我好看。」 「这倒是,」蔡夫人点头认可道,「满京城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 有一个倒是在容颜上可以和姜靖怡比,甚至还看上同一个男人,但是姜靖怡先下手为强已经赢了。那一位地位再尊贵,再美艳也注定要失败了。 想到前几日她收到的书信,蔡夫人觉得有些人的算盘合该落空了。 姜靖怡辞别蔡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但凡大户人家女眷出行伺候的人都不少,姜靖怡乘了马车出来,附近的住户还当是蔡家的女眷,可瞧着马车上却挂着一个季字顿时明白过来出行的是寄住在蔡府的几位举人。 季秋阳他们寄住在蔡府并未隐瞒行踪,附近的住户都知道,就连清水县的那些举子也都清楚。但旁人的印象里投奔而来的人家境不可能很好,可瞧着这架势这马车,怎么都不像穷书生。 姜靖怡坐在马车里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带着人去了西市挨家商铺采购,将她单子上的材料一一买齐全又去瞧瞧菜色。 马车还未上去,她便瞧见旁边停了一辆马车,车帘子是掀开的,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正一脸神色莫名的看着她。 姜靖怡并不认识对方,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哪怕觉得对方并不怀好意也还是朝对方微微笑了笑,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两步又停下,姜靖怡还未开口询问,在她旁边的位置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就是季秋阳的娘子?」 姜靖怡掀开帘子,便瞧见那马车不知何时竟追到旁边来并驾齐驱,那女子看着姜靖怡的时候将她上下打量,半晌薄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长的不错,不过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姜靖怡瞧着对方的神色,心里突然有个想法,难道这女子便是季秋阳说的那个? 呵,这是堵季秋阳没堵到来堵她来了? 姜靖怡将她的目光原路返回,只当不知她的身份,然后笑了笑,「姑娘倒是国色天香。」 清平郡主面色带讥讽,神色高傲,眼睛瞥着姜靖怡似乎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只可惜两颊高耸面带刻薄相。」姜靖怡说完便瞧见对方面色直接冷了下来。 姜靖怡温柔的笑了笑道,「告辞。」 说着她拍了拍马车,车夫驾车而行。 隔壁的马车上清平郡主气的浑身发抖,双目中满是憎恨和戾气,「我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郡主,那您打算怎么办?」旁边坐着的一蓝衣少女担忧问道,「听说季秋阳他们一行人住到了蔡府,蔡府可是祁阳大长公主她老人家的地盘,蔡家摆明了要护着季秋阳他们,您可是有什么计划?」 第34章 清平郡主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嗤笑,「我如何计划会告诉你吗?」 对方一愣,脸上的笑容险些都维持不下去了。 半晌清平郡主又道,「在蔡家我不能把他如何,春闱过后呢,他还能一直藏在蔡家不成。」 想她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守着蔡府,就是为了等季秋阳出来,可谁知自打季秋阳进了蔡府竟连大门都没出过,哪有什么机会能够碰到。 前几日她甚至让母亲写信给蔡夫人,意思是让她将人撵出去,谁知蔡夫人直接将信退了回去,害的她都被母亲骂了一顿。 清平郡主越想越来气,可越是气就越想得到。 季秋阳的脸她要,季秋阳的心她也要,至于季秋阳的妻儿,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姜靖怡的马车走出去之后脸上的笑意才落了下来,樱桃担心道,「姑娘,那女子……」 「在京城要谨记切莫多言。」姜靖怡嘱咐道,「此事回去莫要与秋阳说。」 樱桃是一直跟着姜靖怡的,自然明白她担心什么,连忙点头道,「奴婢知道。」 然而接着就听她们姑娘咬牙切齿道:「想从老娘手上抢人,想的美!」 听姜靖怡这么说樱桃不由松了口气,她还当上了京城见到达官贵人后她们姑娘就害怕了呢,现在看来她们姑娘还是她们姑娘,永远是最厉害的那个。 姜靖怡一转头就对上樱桃满是信任的眼睛顿时不想说话了,这姑娘对她简直就是无脑吹,无脑的信任,不过这样也好。对方即便是郡主那又如何,郡主就能徇私枉法了吗? 实在把她逼急了,她直接往皇宫门前瞧登闻鼓去。 「姑娘,还去看菜吗?」樱桃问道。 「不去了,明早直接过来买新鲜的。」 姜靖怡想清楚这些便收敛了心神,又开始思索要不在京城买座院子,总不能一直寄宿在蔡府。 到了蔡府姜靖怡便将东西放到客院的小厨房,让李达等人开火熬制汤底。 蔡府女眷和孩童众多,少不得做成几种锅子。而不辣的汤底又有好几种,姜靖怡去询问了厨房蔡府主子的口味后最后敲定了番茄味的汤底和酸菜汤底,而辣汤则用麻辣和香辣能够满足多人的口味。 当日下午李达便开火熬大骨头,经文火慢炖之后第二日一早熄火,骨汤浓郁香飘四方。 与此同时几个跑堂的还借用了磨盘磨了提前泡好的黄豆,压豆腐做豆皮、素鸡。为了多捞一张豆油皮甚至还多做了一个豆腐,豆腐做好后先切一块放到外头阴冷的地方冻上,剩下的则收拾利落等着中午待客用。 而姜靖怡也没闲着,厨房交给李达准备熬制准备汤底,姜靖怡则带着其他的师父出去买菜色,就连樱桃都被留在灶房把昨日傍晚卤的肉和各色卤味捞出来准备摆盘。 大冬天的能挑选的菜色不多,好在京城有钱人多,也有人想法子在自家炕上弄了土种了青菜来售卖,让姜靖怡全都打包要了。 又瞧见有渔夫提了两尾鱼在卖,也连忙买了下来。 哪知姜靖怡身边的丫鬟刚要付钱,就有人道,「这鱼我买了。」 说着一块碎银子被扔到地上,瞧着大约有二两重,渔夫大冬天的打鱼并不容易,自然想多卖些银两,姜靖怡给的价格并不低,但在二两银子跟前又逊色不少,渔夫顿时心动了。 姜靖怡也不在意这个,便道,「那我不要了。」 说完瞧都没瞧身边那人直接走人。 东西都买齐全了,姜靖怡也不久留上了马车便扬长而去。 后面清平郡主等着马车哼了一声,侍女小心翼翼的问,「郡主,鱼还要吗?」 「要什么要,」清平郡主手一搡,丫鬟手里提着的鱼被打飞了出去。 姜靖怡上了马车心道对方真是阴魂不散,难道对方在蔡府有眼线?或者说派人整日在蔡府门前盯着她? 也太瞧得起她了吧。 姜靖怡无所谓的笑了笑,到了蔡府连忙让众人准备菜色。 汤底的香味飘出去很远,蔡府的厨子都忍不住跑到客院门口来了。 但姜靖怡并没有叫他们进来观摩,毕竟火锅汤底的方子若是传出去她还怎么赚钱。不管是清水县还是清河县亦或者是青州府,掌握方子的都是她信的过的人,卖身契也都在她手里,京城的自然还是李达掌握,不会让人轻易看了去。 几个厨子自然知道姜靖怡请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吃锅子的事,起初他们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几个举人娘子是瞧不上他们蔡家的厨子。可早上他们瞧见对方用豆子多了许多他们没见过的东西时他们就不淡定了。 直到对方将火锅汤底熬制出来,酸菜的香味,大骨头番茄的味道,那香辣的味道,无不沟着他们到了这里来。 蔡府很大,各个院子都有小厨房,大厨房则主要负责宴请宾客时候用,但他们不管是哪个都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手艺。 第35章 他们想学,甚至厚着脸皮站在这儿想等着对方请他们进去。 可惜姜靖怡在这方面偏偏不给他们面子,他们在这闻味道,姜靖怡还笑眯眯的问一句,「香不香?」 他们齐齐点头,姜靖怡又笑,「香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管家将他们叫走训斥了一顿。 客院虽然靠近前院,但离着较近的院子还是闻到了香味。 尤其蔡如海中午下了衙门到了门口时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但闻到那酸菜的香味时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蔡如海的长子蔡理笑道,「想来是家里的厨子准备了什么好的吃食才是。咱们也是巧,偏偏今日有了空闲早些回来,否则还碰不上呢。」 蔡如海未搭话,但脚步却快了许多。 但凡在家中蔡如海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去拜见母亲,哪知他们往荣恩堂方向走时发现香味竟然越发的浓郁。 蔡理笑道,「定是祖母这里的厨子整治的。」豆*豆*网。 蔡如海却觉得不一定是,蔡家的饭菜他吃了几十年早就清楚什么口味,何曾有过这样的味道。倒是听季秋阳说过一嘴,说他娘子在清水县时开了酒楼和铺子专门做的就是吃食生意,或许是姜氏张罗的。 到了荣恩堂外头便瞧见一群丫鬟端着各色青菜还有豆腐等物进了荣恩堂,父子几人一进去,便瞧见荣恩堂待客的大厅里已经摆好了桌子,上头放了造型奇怪的锅子,里头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们打门口闻到的香味源头就在这里了。 蔡夫人瞧着他们进来笑道,「母亲您瞧瞧,他们爷们儿鼻子倒是长,知道秋阳媳妇置办了锅子回来找吃的了。」 大长公主目光从那麻辣锅子上挪开,摆摆手道,「今儿吃不锅子不分长幼,只分口味,我这边儿是麻辣味的,你们各自找喜欢的地方坐了。」 蔡如海这才发现全家上下坐的乱七八糟,一桌上有女眷也有男子,看的蔡如海一阵皱眉,不由看向姜靖怡。但大长公主都发了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循着味道坐到酸菜锅那里去了。 蔡如海坐下后几位举人也纷纷坐了过去,几个男人便把酸菜锅子给占了。 但女眷和孩子有的喜欢番茄味儿的有喜欢酸菜的,难免就产生了冲突,比如蔡荣就喜欢酸菜酸酸的味道,硬是挨着蔡如海坐了。 人都坐定,姜靖怡招呼人上菜上肉,牛肉在大周不管什么地方都不好买,羊肉倒是买的新鲜的,昨日傍晚买回来的羊自己杀的又冻上,今日一早切的薄薄的羊肉切片,一筷子放到锅子里头微微卷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蘸一下姜靖怡精心调制的各种蘸料,那味道真是绝了。 大长公主吃过不少锅子,但眼前的锅子只闻着味儿就让人欲罢不能,在众人的眼巴巴眼神中她将羊肉放入口中,眼睛顿时就亮了。 太好吃了! 火锅流传许多年,但前面大部分时间吃的并不痛快,可到了后世却被吃出了各种的花样儿,后世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的现代人都不能抵抗火锅的味道,更遑论这些古人了。 想想清水县的宾客头一次吃姜氏食铺的火锅时的情形,便能知道此时受欢迎的程度。 见她眼睛都亮了,其他人纷纷夹起羊肉涮了起来。 番茄味儿的,酸菜味的,麻辣味的,香辣味的,几种口味没有不喜欢的。 但蔡家到底家教甚严,大家伙吃的开心觉得好吃纷纷不停的下筷子。 下人又将豆油皮放到了贺荣和大长公主的面前,姜靖怡笑道,「这东西营养好,适合老人和孩子吃。」 至于季云轩才五个来月的小孩只能吃点稀烂的东西,这东西还是不给吃的。 大长公主吃了一阵忍不住赞美道,「这是本宫吃过的最好吃的锅子,味道真是绝了。」 蔡夫人也点头附和,「这味道在京城可是没有,秋阳媳妇你不是在清水县就开酒楼的,何不在京城也开一家,到时候凭着锅子肯定也能火爆。」 姜靖怡自然知道这火锅能火爆,即便是炎热的夏天她也有法子让她的酒楼客盈满座,但京城居不易,不是她们的地盘,别说开铺子了,就算是找合适的铺面恐怕都买不到。 她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蔡夫人为人聪慧,自然清楚她的顾虑。 京城看着铺子林立,但位置好铺面大的铺子主子多半是达官贵人或者高门士族,大周有名的商户能得二等铺面,三等铺面是一些落魄侯门贵族和普通官宦的,寻常老百姓只有很小位置又不好的铺面或者当街叫卖。 季秋阳在整个山东直隶有名气,但京城每三年就出一个状元,状元都不稀奇更别说是解元了。更何况即便季秋阳中了状元也只能得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满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了,根本就不起眼,也达不到做靠山的地步。 第36章 蔡夫人有心给她撑腰,但蔡如海和祁阳大长公主未说话她也不好贸然开口。 哪知祁阳大长公主接着道,「我记得我手里还有一间茶楼似乎生意不算好,不如你拿去让人经营?」 姜靖怡惊讶,连忙摆手,「大长公主太客气了,这可使不得。」 就连季秋阳也是赶紧推辞。 蔡夫人笑道,「母亲手底下的铺子多的事,时常拿来赏人,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就以后大长公主想吃锅子的时候就免费送来,如何?」 姜靖怡满目的骇然,他们起初入蔡府就目的不纯想要得一有利的靠山,可他们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祁阳大长公主这般的支持。 姜靖怡不由看向季秋阳,季秋阳起身道,「大长公主殿下,非晚辈不应,只是晚辈春闱后并不想留京,想去地方上见识见识,所以这铺子我们当真不能要的。」 「这样啊。」祁阳大长公主颇为遗憾,她想了想道,「即便春闱顺利结束授官也得到四月了,不如趁着这段日子你们买些人回来调教,到时候留个管事的在这边管着就是了。有我在后头顶着,我倒是看看谁敢去闹事。」 姜靖怡顿时无奈,这还赶鸭子上架非开不可了? 大长公主的话刚落,蔡夫人又道,「这样,今日火锅算是把我们全家人都征服了,往后再吃以前吃的锅子估计都吃不出那味儿来了。其他的菜色你每天让他们给做几道我们尝尝,若是味道都好,那这酒楼就开起来,我们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怎么样?」 姜靖怡不由看向季秋阳,这事儿看来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我瞧着你是也想吃吧。」大长公主揶揄的说蔡夫人,「别当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吃辣,每回从外头坐席吃不上对口的回来都得让人炒一盘子辣椒来吃。」 蔡夫人抿唇笑,「还是母亲懂我。」 婆媳俩都是喜欢吃辣的,感情也好,其他几个小辈的也纷纷劝姜靖怡把酒楼开起来,这样以后他们都能吃到好东西了。 姜靖怡倒不担心他们日日去点菜,若真是日日都去她才求之不得还能减轻压力呢。 在众人的眼神期待下,姜靖怡站起来朝大长公主福了福身道,「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大长公主说到做到,朝身边的嬷嬷使个眼色那嬷嬷很快便将房契取来递给她,「里头的掌柜和伙计你瞧瞧得用的就用,不得用的我让人领走,不要因为是我的人就不好意思,一切为了口味和生意为主。」 姜靖怡高兴应下,有了大长公主这话她也能放手去干了,毕竟若是大长公主不发话,她可不敢动大长公主的人的。但那些人若是真有本事占着好位置也不可能生意不好,真不动那日后她都不确定能不能使唤的动,毕竟大长公主的人和贺家的可是不一样的。 「呀,这猪蹄好吃!」 荣哥儿清脆的嗓音突然想了起来,众人一瞧,小家伙抱着一块卤猪蹄啃的欢快,一旁的蔡如海一脸的生无可恋给孙子擦拭嘴角,完全不知用膳礼仪为何物了。 火锅纵然好吃,但也要吃别的尝尝,凉菜姜靖怡让做了几道,卤肉更是弄了好几种,卤猪蹄卤排骨卤豆干卤鸡蛋,哪样味道都好。 整个饭厅吃的热火朝天,没有不喜欢吃的。 一顿饭下来蔡夫人就笑道,「就凭着这几样当招牌菜都够了。」 姜靖怡笑了笑没说话,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好些好菜你还没吃过呢。喜欢吃辣的比如毛血旺、剁椒鱼头三汁焖锅,哪一样不让人唇齿留香吃了还想再吃。 她不信感谢这个时代多亏有了辣椒,不然她的厨艺和菜单子还真是不能施展了。 饭后所有人坐在椅子上都吃撑了,然后都默契的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卢氏牵着蔡荣散步,笑道,「若是天天这么吃,这腰身肯定过不了几日就胖了。」 「那娘你以后不要吃了。」蔡荣突然道。 卢氏轻笑,「那不行,你季婶娘的厨子做的太好吃,不吃可不行。」 得,姜靖怡明白了,往后她的厨子不光得给大长公主和蔡夫人做也得给卢氏她们做一份了。 不过厨子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练习一下,但就像大长公主说的,既然决定在京城开办酒楼那自然就要做好准备,第二日上姜靖怡便带了李达等人在大长公主拨给她的嬷嬷带领下去了那茶楼。 大长公主什么样的人物,她手里的铺子就没有位置不好的,她只当这铺子在寻常位置,谁知等嬷嬷带他们过去的时候才真的被震惊。 甚至姜靖怡只想说一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这茶楼位于大时雍坊东侧靠近华清门,地理位置不说满京城最好,那也数的上了。这边人流量大,而且出入都是达官贵人。她自己想象一下酒楼开办起来后客满于室的情形都让她觉得激动。 第37章 京城不比清水县人流就那么多,京城人口众多,达官贵族更是数不胜数,哪怕是官员也是时常有流动。更别提每隔三年都有地方官进京述职…… 述职的时候就要有交际,交际就要去酒楼喝酒。每三年一次的春闱,春闱过后会有各种文会诗会。至于各豪门大家日常举办宴席或者三五官员小聚,那就更不得了了。 姜靖怡站在茶楼门前越看越兴奋,双眼都要冒光了。 而茶楼的伙计瞧见有人来,懒洋洋的招待一声见他们没动又站了回去。 「季太太可满意此处位置?」 那日姜靖怡待客不光给主子们准备了锅子,就是得脸的下人事后也吃了锅子。这带路的嬷嬷是大长公主身边得用的人,自然有幸品尝到了,对姜靖怡手底下人这手艺也是喜欢。 若是姜靖怡将酒楼办起来,往后主子们订餐时她们不也能沾光尝尝? 所以这李嬷嬷给姜靖怡带路是一万个乐意,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会儿见姜靖怡神情如此,心中有了底,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说,「殿下说了,若是季太太不喜欢此处我们可以再换一间铺子。」 「不换不换。」姜靖怡这会儿已经瞧出来了这茶楼哪怕处于好的地段儿这生意也不好,恐怕多半是伙计和掌柜的不用心之故,这些人她是不打算要的,但这地段是真真的好。 「这里挺好的。」姜靖怡摸了摸袖子里的房契,心想等赚了钱一定要给大长公主钱,然后再把这酒楼至少三分之一的利润给大长公主才好。 李嬷嬷点头,「那我这便带太太进去接管茶楼。」 姜靖怡摇头,「咱们先进去转一圈我瞧瞧人,若是当真没有得用的,还请李嬷嬷帮忙处理。」 李嬷嬷自然不会推拒,当即带她们进去。 进门后才有伙计过来迎客,掌柜的一眼瞧见李嬷嬷,赶紧过来问好又请她进去坐。李嬷嬷也没坐,带着姜靖怡转了一圈道,「季太太,如何?」 茶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装潢还算不错,可与她心中所想也有差距。她走了一圈也观察了伙计,心中基本已经确定。 「我们回去再说吧。」 一行人出了茶楼,茶楼的掌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上头又没传出什么风声来,这李嬷嬷带个女人来瞧什么?莫不是大长公主要将这茶楼卖了? 掌柜的顿时骇然,赶紧去后头换衣裳找人问问去。 回去的马车上姜靖怡歉意道,「我观察了一下,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能留。」 想来李嬷嬷早就预料到了,并不觉得惊讶,「好,老奴这两日便将人带走,那太太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收拾?」 姜靖怡笑吟吟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她此次进京带了李达还带了其他几个厨子,又老师傅也有新师傅,赶紧将铺子开起来也好带新徒弟,等季秋阳去地方做官时她还能有人带走。 李嬷嬷一口应下,不过两日便将铺子给清理出来。 而姜靖怡也不闲着,找蔡夫人帮忙派人去牙行买了一些人回来,直接入住到茶楼后院去。而闲置了许久的季德鸿也被派了重要任务,看着请来的工匠改造茶楼。 说改造也说不上,无非是把墙面该刷新的刷新,火锅子该定做的定做,桌椅板凳也得按照要求尽管打造。 至于季琳夏,自打大长公主将茶楼的房契给了姜靖怡,小姑娘便对她说,「二嫂,我给大长公主做几身内衣内裤吧。」 姜靖怡自己都没想到连忙说好,又问她,「但咱们没带绣娘过来,去找蔡府的绣娘也不好,只能让樱桃和阿杏帮帮忙,但她们水平只能给你打下手,忙的过来吗?」 季琳夏又问,「咱们在蔡府住到什么时候?」 姜靖怡想了想道,「不一定,我和急二哥也拿不定注意,依着蔡夫人的意思自然是等春闱结果出来等授官之后再直接走。」 她顿了顿,「我们倒是想早些住到自己的院子里也能舒坦,但院子不好买,而且也不安全,咱们势单力薄无法与清平郡主抗争,只能背靠蔡家。」 「我知道了。」季琳夏点头道,「我自己也忙的过来,我可以的。」 姜靖怡笑了笑,「还有几日你二哥他们就要春闱,我也忙着,你就专心做衣裳吧。」 一家人分工明确,似乎就季云轩闲着。 不,也不能闲着,姜靖怡时常要出门,所以蔡夫人时常就遣人来将季云轩带走送去大长公主那里与蔡荣一起玩耍。蔡府其他的孩子都已经过了五岁早就开始启蒙每日要在族学读书,蔡荣没同伴只能跟季云轩玩。 至于两个小孩子到底谁逗谁玩,姜靖怡已经不想去观察了,越观察就越怀疑自己的儿子。 他们忙着的时候季秋阳等人也紧张起来。 第38章 会试时间再二月,时间上与乡试相符,也是初九第一场,十二第二场,十五第三场。所以二月初二这日他们这些举人要去礼部验明正身再填写一些籍贯等信息,之后再等初八入场便是。 在礼部时,季秋阳等人非常凑巧的碰见了汪承泽。 汪承泽因着叔父在吏部做五品主事,所以去年乡试后便提前来了京城,之后便在汪府读书。 汪承泽读书的确有天赋,只是能力和人品不对等。要是这样的人当了官的确是个麻烦。 但眼下汪承泽哪怕只是主事的侄子,却因是吏部主事的侄子这就令许多举人愿意与他交好。 当然汪承泽被众人吹捧的时候也不忘记他的老对手季秋阳。瞧见季秋阳的时候他便笑道,「真是许久不见,在下倒是想念季兄,只可惜季兄攀上高枝儿我等见不着了,真是遗憾。」 季秋阳只当没听到他话里的嘲讽,只微微一笑道,「的确,承蒙恩师引荐,我等才能得蔡大人青眼得以入住蔡家。不像汪兄,能够借住叔父家。」 汪承泽冷哼一声,不禁瞥了眼他身后几人,转头又与其他举人说话去了。 他们来时汪承泽已经确认完毕准备出去,季秋阳等人则进去确认。 将一干信息确认完毕,众人又出来,便瞧见外头停了一辆奢华的双马驾车的马车。 马车上挂了一些络子,隐隐还有香气袭来,不看也知里头坐着的是位女眷。 此时门口聚集了许多举人,远远的瞧着马车窃窃私语,讨论马车中人物的地位和来意。 有人眼尖瞧见马车上写着一个赵字,便有京城的举人道,「那是玉阳长公主府上的马车。」 玉阳长公主虽然与当今生圣上并非同母所生,但自幼关系还不错,当今圣上继位后对玉阳长公主也还不错。加之玉阳长公主的驸马是本朝第二个在朝为官担任要职的官吏,所以瞧见这马车,很多人心里隐约猜测到里头坐的该是玉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清平郡主。 季秋阳几人只瞥了一眼便准备回去温书,谁知这时马车上突然传出一声充满柔情的声音来,「季解元等一下。」 季秋阳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觉得不好,果然,马车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掀开,清平郡主的脸出现在季秋阳的眼前。 「季解元,好久不见。」 季秋阳自认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对于汪承泽虽然厌恶但却不将对方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只跳蚤,防着就可以了。 可对于清平郡主这样的人,季秋阳却打心底里的抵触和厌恶。 对方身份高贵,见多识广,他实在不认为哪怕自己有张好看的脸就能入了对方的眼。 尤其对方那身份必定是知道他已经娶妻生子,但凡有礼义廉耻的女子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偏偏清平郡主就能随心所欲,甚至强抢民男。 虽然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在山东时他的确不知道对方,但在京城不出蔡府也能知晓一些关于清平郡主的传言。 此时周围的举人竟有人艳羡的瞧着季秋阳,心中不由嘀咕:长的好就是好,能得这般贵家女子赏识,若是能被清平郡主引荐给赵驸马,这该是多大的好处。再加上季秋阳本身如今背靠礼部尚书又有大长公主当靠山,这前程往后还能差了? 不得不说此时许多人心里头羡慕他了。 就连刚打算走目睹了这全场的汪承泽也是在心里深深的嫉妒季秋阳。 他叔父是吏部主事固然不错,但你只是五品,唬唬不知深浅的举子还好,在其他人面前就不够看了。倘若他若能尚了清平郡主,那往后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只可恨季秋阳长了张好看的脸得了清平郡主的青眼。真想将他那张脸给划了啊。 可惜季秋阳入京后便蜗居蔡府一直不出,清平郡主都找不到机会更别说他了。 此时清平郡主坐在马车上眉眼弯弯的瞧着季秋阳道,「济南府一别竟过去小半年,秋阳这些日子可还好?」 季秋阳听着她的称呼变化,瞳孔微微一缩,几人朝她拱手示意,却装傻不知她的身份,微微颔首道,「多谢这位姑娘关心,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季秋阳给贺凛一个眼神,然后飞快的转身快步离去。 贺凛等人朝清平郡主拱拱手也追了上去。 清平郡主见季秋阳拔腿就走顿时气恼,「季秋阳!」 她放下车帘令车夫去追,可此时周围有很多举子,马车竟一时不能前行。 季秋阳二话不说便迅速离去其实是有些失礼的,别说清平郡主气恼,就是其他举子也倍感惊讶。 但季秋阳却觉得惹不起就该躲得起,面子算什么?比起为娘子守身如玉这件事来,面子真的不足挂齿。 第39章 而且他现在地位低微又无一官半职,惹不起就只能躲,哪怕躲不了十五也得努力去躲。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他也看得出来现场人多,很容易便能逃脱。 至于春闱的三日,大长公主已经许诺会派人送他们,他倒是要瞧瞧谁敢拦着。 他甚至头一次觉得有大腿可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就像他娘子说的,收起你们双标的嘴脸,请不要羡慕我们有大腿可抱。 他觉得,现在真的印证了这件事了。 季秋阳跑出去一段距离直到瞧见他们的马车这才停下来。 他们四人坐了两辆马车,但此时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上去之后便让车夫立即回蔡府,只留了一辆给另外三人。 到了蔡家季秋阳呼吸总算平稳下来。姜靖怡瞧着他的样子问道,「表兄他们呢?」 季秋阳一僵便说了方才之事,说完他便后悔了。因为姜靖怡听到他跑路后顿时笑的前仰后合,「你也有今天。」 季秋阳面色微赧,若是发生在以前他可能会直面清平郡主,训斥其不知廉耻,女子要守妇道。 可自打娶了姜靖怡,他发现他的各种观点和想法都已经改变,现在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他自己都要笑一笑了。 不过瞧着姜靖怡得意的模样,季秋阳无奈道,「我这是为了谁才变得这样的?」 姜靖怡可不承认这是为了她,连忙道,「那你倒是说说以前的你更适合京城还是现在的你更适合京城?」 这个问题季秋阳不用想也知道答案。 以前的那个他嫉恶如仇,性子与如今的蔡如海倒是相似。但是蔡如海背后不仅有祁阳大长公主撑腰更有当今圣上的首肯,只要圣上活着一日,大长公主活着一日,他们蔡家的荣宠便不会衰竭。 至于以后新帝登基,不管哪个皇子登基恐怕都不会对这样的臣子起杀心。 但季秋阳不同,他只是农家子出身,倘若没有娶了姜靖怡,凭着他抄书和兄长卖豆腐的钱恐怕连来京城都要收乡绅的礼才能到。 京城不比清水县,在清水县他是个举人旁人便高看你一眼,在京城你哪怕中了状元也是低微的官,随随便便来一个人都能捏死你,更何况对方还是清平郡主,正经的皇家骨血。 或许他根本来不及反抗,在进京的时候就被带入清平郡主的房内,或许某一日他被清平郡主玩腻失去兴趣直接扔出去。 那样的结果现在季秋阳想想都觉得后怕。 所以他庆幸娶了姜靖怡,让他的思想得到各种的转变。 此时外头天光大好,甚至能听见贺凛等人回来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季秋阳看着姜靖怡突然上前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娘子,谢谢你。」 姜靖怡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一套,心里很受用,嘴上却道,「你别想这样糊弄我……」 「没有糊弄娘子。」季秋阳轻笑,「没有娘子就没有秋阳的今日,日后不管秋阳走到什么位置,身处何地,心中都只有娘子一人。」 这情话说的,姜靖怡揶揄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那当然,那什么清平郡主可没我好看。」 季秋阳突然一惊,松开她看着她道,「你见过她了?什么时候?她可有对你做了什么?」 他紧张的看着她,生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姜靖怡忍不住抚平他的眉角,满不在乎道,「之前招待大长公主和蔡夫人不是出去了一趟,就那日碰见的。当时她突然叫住我,还对我评价了一番,说我不过如此。」 说着姜靖怡坐到凳子上将清平郡主当时的神情学了个十成十,然后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满是不屑道,「长的还不错,但也不过如此。」 说完姜靖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你说她是不是眼瞎,她就是塞回她娘肚子里回炉重造也不如我好看啊,她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我美呢?」 姜靖怡说完这话却不见季秋阳说一句,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他,她不怕她,但季秋阳似乎并不放心。 姜靖怡晃晃他的胳膊道,「我真的不怕她,那日她除了说了这话也没说别的啊,反倒让我挑剔了几句,气的要死呢。我们现在住在蔡家哪个敢来招惹我,所以你不用担心好不好?」 季秋阳看着她,嘴唇紧抿,眼中的担忧并不减少。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来参加会试到底正不正确。哪怕他不参加会试,他们一家老小也能过的很好,可为何他就非要来呢? 「我有些后悔了。」季秋阳闭了闭眼,神情中满是落寞,他看着姜靖怡一字一顿道,「若是考了进士连自己妻儿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考这进士又有何用?」 「有用,有大用。」姜靖怡看着季秋阳有些丧气的脸顿时急了,「你不当官我敢做大生意吗?我还想跟着你走遍大周,把我们的酒楼开满整个大周呢。」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