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SSS向导献上冠冕》 d级向导 金色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昏黄的光被吞噬,黑暗逐渐蔓延到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一如既往的夜晚,夜幕之下无星无月。 街道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悬浮的灯光宛若白昼,犹如刚刚的黑暗只是错觉,照亮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的街道。 咔哒,咔哒。 未被灯光照到的阴暗街巷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响声。 一只银色高跟鞋踏入光中,随即是米色风衣的一角以及飞舞的金色发丝,寂静的氛围被打破,隐约能听见街道远处传来一阵阵兵器碰撞的嘈杂声音。 扶光扶了扶闪烁的蓝色耳钉,半张脸被光与暗分割,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光,面无表情地听着对面传来的通话:“扶光,军部刚提走了你的信息。” 一道冷静的女声透过湛蓝耳钉传来。 “你要做好准备。”她停顿一下,声音中不辨喜怒。 “十五个系统日后,你的信息将被收入联盟大学,成为联盟大学的新生。” “白塔这边给予你的a级防护器收到了吗?它最多可阻挡s级哨兵的一击,记得佩戴好。” “很抱歉通知你这个事情,但由于前线s级向导伤亡率过高,白塔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措施。” 扶光只是听着,并不回应,她缓缓将手举起,在耀眼的灯光下,这双手苍白纤细,宛若橱窗里上好的琉璃。 声音的主人意识到扶光的沉默,停下了话语,只有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传讯通道。 “好的,我知晓了。”她的声音中毫无波动,情况早已三月前就通知了她。 从她获得的信息来看,白塔的手段一向直白,用向导牵制哨兵,但架不住好使。 白塔给予扶光足够优渥的报酬,每月十万星币,要求也只不过每月是在学院露面超过三次。 更何况伤了精神力,被判定为d级向导的“她”,净化做不完全,又没了升级的可能,在世人看来完全无路可去。 “扶光,白塔会牢记您为白塔做出的贡献。” “只要你是向导,他们就无权伤害你。”那道女声补充道,“那么接下来,扶光,祝你好运。” “谢谢你的祝福。” “嗯。” 嘟。 扶光切断联讯器,街道一侧透亮的橱窗映衬出她深沉的眸色。 扶光是半年前穿越来的,前世的她是一个药师,炼成还魂丹之时,被天雷劈到了这个世界。 而那时这具身体的主人由于身体太弱,没撑过分化期。她刚接管这具身体,就被拉去做检测,“d级”,精神力严重受损,晋升希望渺茫。 所以去联盟大学的任务就落到了她这个“小可怜”身上。在别的向导看来就像是白兔落入狼群,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绝不会好过。 哨兵可都是疯子。 走到刚刚的声响处,兵器碰撞声渐渐消弭,几名男子正收拾着一片狼藉的街道,听到声响一同看向扶光。 寸头,肌肉隆起,眼光凶狠,无一不散发着属于哨兵的攻击性,在暗中的眼睛犹如野兽。 明明是同一条街道,却划分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线的一边光芒万丈,另一头却只有几点光亮。 扶光站在光影中,并未踏出一步。 她对于几人紧绷的肌肉仿若看不见,懒散地抬眼望向几人,将手中的棕色手提箱随意地扔给一其中人,似笑非笑地道“我要的货准备好了吗?” 接住箱子的人紧张地抱紧,疾步走进暗处,其余人向他投出羡慕的神色。 女子清脆的声音似乎将刚火拼后的紧张氛围吹散,头顶刀疤的男子上前一步似要挡住身后大滩的血迹。 懊恼地想着早知道“大小姐”今日会来,他们刚才就应动作麻利些,省得叫她看到这幅场景。 “大小姐,货早就准备好了。”那张还带着血迹的脸笑着,然后血迹自他的脸上滑落,在棕色的脸上划出一道痕迹, 看起来颇为恐怖。 扶光面色未变,微风带来浓郁的血的味道刺激着她的感官。 哨兵五感灵敏,易燥易怒,时不时就好打一架,所以火拼之事对于扶光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要她们不昧了她的货,她也没兴趣干涉她们的事。 “大小姐……”光头喉咙动着,似乎要说什么,看着女子又咽了回去。 扶光低头垂眸看着小拇指上银色的尾戒,等待交接。 抱着箱子的人进了一酒馆,店主正皱着眉将刚打碎的酒扫进垃圾处理器,一边狠狠地道“该死的哨兵,我的酒。” 小麦色的女子握着扫帚的胳膊上肌肉迸起,看起来想要将刚才那几人揪起来再打一顿的架势。 抱着箱子的男子刚进来,“今天这么快?街道打扫完了,去……” “老大,大小姐来要货了。” “什么!不过刚过了九日,怎么今日就来了?”她的声音提高,最开始约好每月交接一次,怎么越来越早了。 小麦色的女子接过箱子,掂了掂,手中的重量未变。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六管淡蓝色的药剂在红色的灯下晃着耀眼的亮。 两人屏住呼吸,店主打开一管抿了一小口,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半晌,享受般地长舒一口气,身旁的小弟一脸艳羡,眼底还有一丝贪婪。 店主睨了他一眼,眼神凌然。 继而她的眉毛拧起来,将药剂放回,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们这次还没腾出手去暗森,和光草只有“大小姐”要的一半,而“大小姐”又不是好说话的性子,此次若是没有满足她的要求,这个交换合约估计就到此为止了。 “大小姐”是代号,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暗星,找到她完成了这个合约,背后的势力她一无所知。 大小姐曾在她面前动手处理过几个冒犯她的哨兵,身手不凡,应至少也是c级哨兵。 更何况有缓解剂的药师绝不可轻易得罪,低级哨兵们得不到那些高高在上向导的青眼,只能靠缓解剂才能缓解精神图景中的污染,聊胜于无。 她握着箱子把手的手指骨凸起,神色暗沉。 听说暗街深处来了一位b级哨兵,听说是暂住,不知实力如何?这颗星球在联盟版图上是c级,b级哨兵就是最顶级的存在了,她原本还想着去讨教一番。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可如今和光草的获取迫在眉睫,暗森非c级哨兵不可入,她或许需要一位盟友。 至于原来本星球的b级哨兵,她不做打算,都是亡命之徒,无异于与虎谋皮。 店主伸手从酒架拿了一瓶酒。 抱着酒和箱子的男子急急忙忙地出来,将箱子和酒放在光影一侧,人却未越线半步。 “大小姐,我们表示深刻的歉意,这次我们准备未足只有15株,下次一定补齐。”男子模仿着老大的话,一字一句重复道。 深刻的歉意? 扶光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意外,毕竟是她一步一步主导的结果。 “这样吧。” “带我去见你们店主。”扶光戴着白手套的手拎起箱子,走入黑暗,面上牵起一抹笑意对着几人道。 “那您跟我来。” 男子抹去头上的汗珠,瞪向其余几个欲动的人。 哨兵是唯强者论的一群人,内部实力阶级论严重,就像狼群,而这片区域的狼王就是“店主”。 她想要的东西,需要这个哨兵。 a级哨兵 暗街是这颗星球的阴暗面,一切行为在这里都被允许。 更何况这里是暗森外围的入口之一。 只会更加混乱。 暗森由暗物质组成,它并不真实存在于星海中任意一处,却又因通行令而无处不在。 其内存在无数奇珍异宝,有能够提升哨兵实力的物品,也有能够向导精神力与净化能力的宝物。 哨兵的实力与向导的净化能力是她们立身之本,强弱不同社会地位也会随之改变。 所以这里是人们趋之如鹜的宝地,但又太过危险,所以很多人又称它为黄金焚炉。 进入暗森的通行令,就是扶光此次的目标之一。 而店主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引路人。 酒馆内凌碎的桌椅堆成一堆,打扫机器人张开口将其一点点吞噬。 墙上涂抹五颜六色的痕迹,酒台上暗红色的灯光,以及店主眼中隐含的冷意环绕在扶光四周。 哒哒哒。 “你说你要去暗森?”店主指尖点在酒台上,屋内站着的女子与这幅缭乱的场景格格不入。 像是一只误入森林的羔羊。 室内寂静,扶光淡笑着望着店主,店主的问题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店主思索半晌,带人去暗森其实并不麻烦,但这位大小姐宁可饶了半年的弯子,才说出她的想法,所求或许不小。 她眯了眯眼睛,俯视少女,漫不经心地想着她或许能得到一个满意的价格。 “也行,说吧,带路费你打算给多少。” “一枚b级星石。” 听此店主的面色并无太大波动,b级星石对于她来说难得却并非不可得,并不足以打动她。 扶光捋了捋手套,嗓音舒缓“事成之后,还有一瓶b级净化剂。” “当真?”店主的眼睛眯起,一瞬间眸中利光乍泄,转眼又收回,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扶光脸上的神色。 她步步逼近,嗓子发紧却又低声问道“b级药剂可都被白塔看紧,专供军部,你当真有办法?” 说道军部,她的声音低至不可闻。 b级哨兵是军部准入的最低标准,那里是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狱。 她走到扶光身前,足有一米八的个头投下阴影将扶光笼罩。 扶光听到军部,蓝眸中有光亮一闪而过,继而她低声回道”这是当然,诓骗人这事我可做不出来。” “到时候,是真是假,不是立刻便能辨别吗?” 见扶光的面色并未因b级威压变化,心里对扶光的实力也摸不准店主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快下来。 她缓缓笑道“这是自然。” “何时出发?”店主问道,心中火热。 一瓶b级净化剂足以买到很多个b级哨兵的命,在黑市能炒到对于她们这些需要净化药剂哨兵,难以想象的天价。 c级药剂她能割舍,b级绝不可能。 “自然越快越好。” 屋外却猛然跑进来一人道“老大,那个新来的哨兵……” 还不等他说完,屋门就被一脚踹开,屋门倾倒。 原本的房门处,站着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子,正收回的腿修长有力,脚蹬黑色的战术长靴。 往上看,外骨骼机甲包裹着这个意外来客,只不过他的右胳膊处的机甲碎裂,露出一道血肉淋漓的伤口。 男子的半张脸被紫色操作镜包裹,红眸隐在镜后,只有流畅的下颚线露在外面。 他看来的目光,眼神似豹子一般锐利,刮过屋内几人的面皮,继而看向店主“你就是这里的主事人,店主?” 店主自男子出现,脸上的肌肉就不可避免的绷紧,这不是b级,这是a级! 脑中的神经骤然紧绷,在扑面而来的威压下,嗓音无法抑制地颤抖“我是,请问阁下来此何事?” 店主余光瞥到“大小姐”的位置,不知何时“大小姐”的脸上覆上了银白色的面具,遮挡她的眉眼。 扶光见到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紧紧缩了瞳孔,是一个快要突破s级的a级,不过他身上气息浮动,似是受伤严重。 注意到店主看似随意却又充满了防备的架势,来者扯了扯嘴角,将目光移到扶光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番。 道“自然是与那位小姐一个目的,暗森。” 离绍直点目标,并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高级哨兵耳聪目明,想必刚刚的谈话他都听见了,店主想好拖延的话一瞬间就难以说出口。 扶光瞥向哨兵胳膊处的伤口,意识到这个a级胳膊上的血一直流着,没有停下的趋势。 要知道哨兵层级越高,恢复能力越强,哨兵一向有人形兵器之称。 s级哨兵就可灭星,a级虽没有那么变态,但是半颗星也是可以的,在这颗c级星球上,什么样的人能将其伤到? 他一定是外来者,那么伤他的东西是否在追着他呢? 她不得而知,精神却紧绷起来。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红发男子召唤出一柄烈焰长枪,单手持枪轰的一声将酒馆摧毁,一同摧毁的还有隐藏在墙壁后刚被激活的热武器。 刹那间酒馆变为一片废墟,离绍枪尖直直地怼在店主额间,红眸猎猎,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羁“小心回话,不然下一枪戳爆的,就是你的脑袋。” 店主的额头在高温的火焰下黑红一片,一股烤肉的味道传开。 枪上烈焰舞动,废墟上绽开起一朵朵红莲随风燃烧,眨眼间这处酒馆就变成了滔天火海。 扶光感觉到肌肤被火焰刺痛,灼热又难耐。 这还是s级哨兵控制的结果,不然只需一瞬,她们就会变为一捧黄土。 汗珠从她的额头一层层冒出,顺着脸颊滑下,摔入灼热难耐的土地。 店主的眸光却似被什么吸引住一般,眼神一动不动直盯着那柄长枪,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扶光手微微一动,那是s级哨兵特有的领域,而很显然面前的男子是个a级就领悟领域的天才。 不过,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领域展开。 显然他现在并不能很好掌控他的能力,是升级带来的不稳?还是受伤呢? 意识到这一点,扶光出声道“带你去便是。” “你再不移开枪,她就要死了。” 哨兵都是精力充沛的疯子,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会不会真的突发奇想杀了店主。 她已经为暗森付出半年,不想要这个可能性。 红发男子看向扶光,眼神中似有几分新奇,似乎没想到在这种紧绷的情况下,还有人能够向他说话。 他将枪收回,横叉入地,斜靠在上面。 看起来颇为帅气,却让扶光确定了刚才的想法,他现在确实很虚弱。 升级时哨兵攻击欲望空前强烈,绝不是找机会就歇着的时候。 这可真是太好了。 扶光舔了舔犬齿,作为医师,她也想看看a级哨兵到底有什么不同。 哨兵,离绍 “别耍花招。” 性命威胁下,店主不得不听从毁了她家业的煞星的话。 她的目光看向面带银色面具的“大小姐”,眼神有些许波动。 火光中,一点微光自她身上蔓延。 转眼间,三人就变了地方。 高大的树木一眼望不到顶,光线也透不进来,落叶堆满草地,阴森又潮湿。 “渍,什么鬼地方。”离绍不太满意此次的落点,暗森虽然叫这个名字,可不代表它是森林。 他将护目镜推到额头,狭长的红眸中冷光一闪,就见店主横飞出去撞到宽大的树干上,嘴角的血迹蜿蜒而下。 “挑衅我?是谁给你的勇气。”红眸漠然毫无波动“还挺有挑战意识,可惜你的实力太弱了。” 火系讨厌讨厌潮湿之地,是个哨兵就清楚。 男子的脸艳丽至极,像是一朵燃烧的火焰花,张狂又热烈,眼尾处有一抹红,是体内异能过强而在躯体遗留的痕迹。 他手中燃起一朵火焰,飘飘悠悠地往店主而去。 既然已经到了暗森,那么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人,就需要得到一些教训。 这时,扶光动了,她猛然扑向无法动弹的店主,咬字极快地道“令牌给我!” 那双犹如蓝宝石般的眸子亮起,无形的精神力波动,让店主怔愣片刻,将手中紧握的一点光递出。 手上银色尾戒一亮,手推在店主胸口,在火焰到来之前,店主身形渐渐消散,离开了暗森。 男子眼神一动,他已锁定了店主,哪怕令牌在她的手中,也是无用之物,身为b级的店主必得挨下这一击,虽不致命,但绝不好受。 可是现在店主却离开了暗森,而他的攻击对这个银面女子无效。 扶光就地一滚,胸口处白塔给予的防护珠子暗淡下去,身上漫上一层蓝色的能量将她覆盖,火焰的余光打在她身上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她于火光中回眸瞥向他。 火光映在她的蓝眸中,添了些许光亮。 搓着火球的手一顿,“a级?”他的目光扫视着扶光,少女穿着并不符合哨兵的一贯穿衣风格,因为时常比试,哨兵们更喜欢紧身衣物,以防阻碍行动。 而少女穿着风衣,高跟鞋,手上还戴白手套,风度翩翩不像哨兵,倒像极了白塔中高高在上的向导。 单独出行的向导?白塔与军部绝不会允许这件事,特立独行的哨兵虽少但绝不是没有。 呵,他冷笑一声,对面前刚到他胸膛的扶光露出一丝讽意,又是一个对向导渴望至极的疯子。 离绍向来是个天才,净化剂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向导向来避而远之。 不过是拿他们当狗使唤…… 他嘴角弯起锋锐的笑,长枪在手,向扶光横扫而去,扶光一把将风衣扔出。 蓝光氤氲于风衣上,风衣下是束袖上衣以及一席黑色长裤,身后金发被束起。 “现在,才有点哨兵的样子。”离绍收枪在纤瘦的腰侧,枪尖微转,杀意凌然。 “哨兵,你的血流不尽吗?”扶光掩盖住手背上红彤彤的皮肉,手中幻化出一条蓝色鞭子。 哨兵不愧是战争机器,二话不说就是取你命的招式,这幅身躯也委实太过羸弱,脑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针扎似的疼痛。 “在我死之前,一定可以带走你。”离绍漫不经心地回道。 他的身侧出现一只燃烧火焰的狮子,三米左右长,身躯两侧有火焰凝成的翅膀,长尾尖一点火焰幽然跳动。 狮子伸了个懒腰,暖乎乎的蓬松毛发随之抖动,慢悠悠地绕着她转。 精神体一向比哨兵本人更敏锐,大狮子眨着黑润润的眼睛凝视着她。 “嗷。” 它转过头向主人叫着。 而离绍正摆弄着一闪一闪的通讯器,接到了队友的讯息,“离绍你不会真死了吧。” “你死哪了?我们去给你收尸。” “这次任务上边给了一瓶s级恢复液,想来你是无福消受了。” “至于你那份我们就笑纳了,总不能叫队友白死是不是。” “还有一次疏导的机会。”那边的人说着沉浸下去,声音飘幻“希望是个温柔的向导。” “你想的美啊。” 联讯器内的话题转了山路十八弯,离绍不耐烦到了极点“老子还没死呢,任务还没完成,你们高兴个什么劲?” 那只火焰狮子在离绍回话的功夫,凑到了扶光身侧,柔软的耳朵向后折了折,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在没被明显阻止的情况下,卧下来将大脑袋趴在前腿上望着她。 还挺会撒娇。 扶光观察由精神力幻化而成的动物,她的识海也就是精神图景中只有一颗蓝色的巨蛋,不断吞噬她的精神力,也是她来此的缘由。 在这么吃下去,她绝对会精神力耗尽而死,她的精神力在天雷下消损过九成,不然蛋绝不会可能要变为一颗死蛋。 这颗蛋要是孵化不出来,扶光相信自己一定会后悔,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的头好痛,扶光决定不在纠缠,打算偷偷溜走。下一息,鞋上就落下一只暖乎乎地金色大爪子,狮子柔软的耳朵向后弯折就是不看她,爪子又摁着不收回。 “嘘。”扶光抽开脚,让狮子不要动,肩膀却伸来一只手。 扶光凭借下秘境练出来的本能躲过这一下,回头,离绍正抱臂站在她身后,“你叫什么?隶属于哪个军团?” a级以上哨兵百分之九十都会加入军部,故而离绍有此一问。 扶光心里一突,她并不清楚军团以什么命名,面上依旧镇定反问道“问别人之前,你的名字呢?” “离绍,隶属第九军团。” 扶光决定瞎说一个,“白榆,第一军团。” “第一军团?” “有什么问题吗?” 艳红的唇咧开,“当然没有。”离绍上前一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拥住扶光的肩膀,哥俩好地道“白榆,既然有缘,不如共走一程。” 联讯器内“速来,我找到了宝物。” “什么东西能让离哥这么宝贝。” “一个,向导。” 精神污染 离绍低着头,目光幽然地盯着“白榆”毛茸茸的金色发顶。 多新鲜,一个漂亮的,向导,独自,出现在臭名昭着的暗街,还亲自来了暗森。 这里哪个词语胆拎出来都足够让军部与白塔心惊担颤。 要知道,向导出行,身侧至少得有两个哨兵随行。 高阶向导除外,高阶向导的实力不亚于哨兵,甚至更为恐怖。 可惜高阶向导比哨兵更难培养。 离绍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信息,前线战争失利,三名s级向导全亡,第五军团军团长死亡,第三军团伤损率过半,但阻挡住了ss及异种“灭”前进的脚步。 好消息是,第三军团长突破ss级,成为唯三的ss哨兵。 其中战损报告中,哨兵有一部分并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突变为异种,转而挥向向导与哨兵的刀。 昔日战友,今日仇敌,不死不休。 他手指锁紧,熟练地将心里燃烧的火焰压住。 哨兵是尖刀,一半冲着敌人,一半冲着自己,这是宿命。 他红眸闪动,掌下的躯体脆弱又柔软,将一个“向导”交予军部,他不仅能得到丰富的报酬,军部还有权责问白塔失职。 或许可为哨兵们获取更多的好处,哨兵的损失率也许就不必那样多。 这可是个大金山,得好好看护起来。 精神体大狮子金红色毛绒绒的尾巴,一圈圈绕住向导的小腿。 小声冲着向导“嗷嗷”叫,似要获得她的注意,离绍眼神一动,哪怕精神体小时候形态,叫声也不曾如此“绵软”,似幼崽一般。 离绍觉得他可能是精神污染越来越重,精神体都开始变异了。 扶光觉得只不过眼前一黑的时间,她就被身后哨兵挟持,漂亮的脸有些发僵。 她很久不曾被这样对待了,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刚入宗门那段时间。 强制,谩骂,侮辱。 弱小可怜就是罪。 她蓝色的眸沉下去,覆上一层暗光,如同海上暴风雨来临一般的海面。 哨兵穿着的机甲外骨骼压在她的胳膊上,冰凉又沉重。 脸侧的机甲泛着属于机械的冰冷,她能闻到,这具机甲蕴含的血气以及煞气。 浑身的肌肉不可抑制地颤抖,面对强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栗,精神是熟悉又陌生的兴奋。 她好久没遇到强敌,因为曾经没有人会在她面前露出攻击性。 手掌心握住身后的武器,精神图景内的蛋滴溜溜转着的速度加快。 她另一只手主动摸到肩膀处,男子覆盖外骨骼机甲的手,触感锋锐寒凉。 她的手颤抖着,眼眸在离绍看不到的地方泛着奇异的光。 “小心,不要被划伤。”叫做离绍的男子清朗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 离绍垂眸,穿戴白色丝质线的手,纤细白嫩未见丝毫茧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无需操劳。 粉嫩的指尖搭在机械质感的战争武器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犹如脆弱的生命祈求死神的镰刀不要落下。 男子的气息吹拂她耳边落下的发丝,扶光不适应地偏了偏头。 也从将要狂暴的状态拖出。 扶光知道她这个状态,曾千万次救她出水火,一种受到极致危险就要拉对方一同下地狱的状态。 她深吸两口气,压住蠢蠢欲动的本能,试探性地从这人怀中撤出。 离绍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并没有拦住她的意思。 肩膀处的衣衫因离绍右肩的血迹而濡湿,四周充盈着新鲜的血气,浓烈的铁锈味。 扶光皱着眉又离离绍远了两步,虽为药师,但她讨厌极了血腥气。 血带来的只有死亡。 她保持嫌弃的表情,暗自窥视不知为何而变了态度的哨兵。 刚才稍有不慎,她的命就不在她手中了。 她眼眸微动,莫不是她的回答有问题?还是他本就在问题中埋了陷阱? 扶光眼前的事物猛然晃动两下,精神力反噬的滋味并不好受,脑袋里像是装了个罗盘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 离绍站在原地,冷眼旁观,并不搭手向看起来状态不好的向导。 不过他手中火焰不停,处理着森林深处闻到血腥味冒出的许多异兽。 异兽垂涎地观望新鲜的血肉,它们隐藏在森林中,一双双嗜血的兽眸在林中亮起,在林中快速移动,冲向被它们围在中心的两人。 离绍轻松地将异兽拦住,当他注意到少女时而晃神的样子,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 保护向导的铁训刻在他基因的每一个角落。 反应到自己在干什么,离绍动作一顿。 就在这刹那,一只三米左右的异兽,突破离绍刚刚的防线迅速冲到少女身侧。 像是兔子一般的异兽,尖锐的利齿上犹有肉丝,恶臭的气味随之吹向扶光。 它高高跃起向,目露嗜血的凶光向弱不禁风,一瞧就很好欺负的柔弱少女扑去。 扶光听闻风声袭来,眼神倏然一厉,下意识弯身从腰间夹层中抽出一把匕首,横向一划。 匕首划过血肉纹理带来些许阻碍,仅仅片刻顺滑而下。 哗啦啦的,热气腾腾的血兜头浇了她一身。鲜红的血顺着银白的面具滑到地面,打弯了足有她小腿高的草,浇湿了深厚的草丛。 几丝鲜血滑落到她洁白纤细的脖颈,离绍的眼珠随着鲜血而动,那滴血渐渐没入衣领之下。 他喉结滚了滚,复又重新注视银白色的面具,突然升起微弱的好奇心,蓝宝石一般的眸子会镶嵌在怎样的一张脸上? 异兽脖子处开了个大口子,周围的皮肉被高温烈焰烧焦,毛发烧焦的气味弥漫,拳头大小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凝视扶光,它抽搐地蹬着腿,不过几息就不动了。 扶光顺手一抹遮住眼睛的血,握紧湿滑的匕首上前又补了几刀,鲜血从它的身上奔涌而出。 匕首上不曾遗留任何血迹,它被浇灌的更加锋利,刀锋寒凉。 扶光趁机回退几步更加远离了呆住的离绍,手中灼热的匕首上散发的火系精神力也随之消散,她将匕首横档在身前。 一边杀她一边救她? 哨兵都是什么脑回路? 扶光吐出嘴中的血沫,却发现空荡荡的精神图景中出现了一丝精神力。 站的笔直目光怔然看向她的高大男子,突然碰的一声直直摔倒在地,草地厚重,很大的一道响声。 也幸好周围的异兽都屠戮干净,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新的来客。 但扶光并不上前,那只狮子虚弱地嗷嗷两声,目露不舍地凝视着她缓缓消散了。 眼瞧着火焰狮子消散,扶光这才走向倒地的哨兵。 小可怜 扶光将银白色面具从脸上摘下,几缕血丝划过如玉的面容,白色的手套已被鲜血彻底染红,在光洁的银面具上印出两个红指印。 离绍的脸色惨白,薄薄的失了血色的唇紧抿着,哨兵再是超人,也是血肉凡躯,受伤会不会痛扶光不清楚。 现在看来,受伤过重一样会死,她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她将血红的手套脱下,扔到空间,又从空间取了水好好冲了冲身上的血迹,水珠划过她的眉眼,落在平静的眸上,扶光抖了抖衣衫。 衣衫经过水的冲洗依旧干爽如初,不枉费她花了两百星币买了不沾水的衣服。 接着她又在脖后,手腕等处喷上隐藏踪迹的药剂。 处理好后,扶光蹲下身,离绍的脸上有黑色的细线开始蔓延,狭长的眼紧闭,眼尾通红,看起来俊美的脸上平添一抹诡异。 纤瘦的手取下离绍脸上的作战镜,一边手指用力搓了搓他眼尾的鲜艳的红痕,哨兵皮糙肉厚,一顿操作下来也没见有任何变化。 扶光带上作战镜,视野内,离绍身边出现「a级虚弱」的字样。 红色线条在视野内上下滑动,最后停止在离绍的脖颈一处,线条缩成一个点,一闪一闪地亮着。 扶光估测这就是离绍的致命点。 作战镜名不虚传,正好省了她好些事。 黑色的丝线带着不详的气息,在离绍脸上渐渐变长,蔓延至黑色作战衣下的皮肤。 手中匕首利落一划,作战衣像纸片一般碎裂开。 男子锻炼姣好的胸膛出现在扶光眼前,壁垒分明,随着他的呼吸高低起伏,匕首未曾在他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黑线逐渐往他的心脏延伸。 扶光手压在哨兵的胸肌上,手软绵绵的陷下去。 扶光一愣,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她抿了抿唇。 不知是否因为离绍是火系的缘故,他的体温比她体温高上许多,心脏在她的掌下缓慢跳动。 这不是第一个在她面前要变成异种的哨兵,扶光回忆起测完向导等级不久后,那颗漂亮的边陲星球就遭遇了异种入侵。 伸出手小指上的银戒一闪,一只深蓝色的注射剂出现在她手中。 “扶光姐姐,你比我更重要。“ “姐姐活下去,你是向导,你能救更多的人。”刚跟她一边高,年龄却还比她更小的,年仅十四岁的妹妹,尚且稚嫩的声音这样说道。 深蓝色的药剂扎在男子脖颈,渐渐推进男子体内。 妹妹瘦弱的手臂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最终精神力耗尽污染席卷而来,她——无能为力。 扶光闭了闭眸,脸上残存的血凝固成痂,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而落。 “希望你能活下去,哨兵。” 扶光转身离去,尽人事,听天命,离绍是否能活下来还得靠他自己。 当然,她也是。 令牌转交后,有一天的冷却期。 她还需在暗森待上一天。 扶光从扔到一旁的风衣上撕了两块还算完好的布条,低着头认真地一层层绕着手掌绑起,然后她反握住锋锐的匕首,渐渐深入森林。 独留一地狼藉与半死不活的哨兵。 扶光刚打算查探令牌,精神图景中的精神力竟有被令牌吸引的趋势,让她连忙停了动作。 她再失去一点精神力就可以躺尸,直接成为异兽的口粮了。 暗森的资源丰富,走出无需多远,便可见到在扶光眼中一株株宛若野草的珍贵药材。 她小心摘下,叼着翠绿的草,口腔弥漫着熟悉的苦涩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精神图景内的波动一点点平息。 精神力又冒出了一丝。 她抬起头,望向不见天光的暗森,这里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只要在这里就能缓慢恢复精神力,对她如今的状况正巧是救命的良药。 她将走过栽倒的草扶起,抹去自己留下的印记,向着未知的远方前去。 和光草。 云兮花。 龙蛇果。 无机质的作战镜后,扶光眼神平和地向锅炉中投入一颗颗药材,锅底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 “队长说他找到一个向导,能是真的吗?”少年一手抓住树木垂下的枝条,用力荡出去,顺手抓住另一颗树上的枝条,晃晃悠悠地高速前进。 他的声音充满疑惑。 “队长从未说过谎话。”说话的人与少年相反,脚尖点在高高的树尖上,飘然间就移动很远。 “向导啊。”少年的声音高高扬起“琅哥,你说我能不能将她藏起来。” “让白塔和军部找不到的话,她是不是就归我了?” 飘游而去的白衣微微一停,他踩在一片单薄的树叶上,侧过脸,露出漂亮的眉眼“少做点梦吧,少年。” 精致的犹如林中精灵一般的男子,绿色的眼睛淡淡的,随手折了根枝条掷向少年。 都是这群疯狗,他的风度才保持不了。 树枝犹如利剑破开层叠的树叶,带有烈烈风声,瞄准目标向少年袭去。 少年高高荡起,身后绑着的长马尾扬起优雅的弧度。 少年眼神晶亮回身一把接住树枝,毫不在意地咬在嘴里,嘟囔地道“都说是做梦了,还不许人家想了?” 白塔与军部将联邦紧紧掌控,除了一些黑暗地带,可能有人是黑户。 但是向导不一样,每一次升级都会有精神潮汐,所有人都会由于精神波动而注意到向导,这也是哨兵最舒服的疏导时刻。 每一颗星球都有至少一座白塔,精神力检测可覆盖全球,不可能查探不到向导。 而向导的身份证明上都有定位,白塔有权查探并与军部合作,带走向导。 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向导,遇到了,也会怀疑是不是黑实验室出来的倒霉鬼。 不过倒霉鬼交给军部或者白塔,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少年天马行空地想着,又道“琅哥,听说学院要来一个向导?” “真的假的啊?” 名叫琅哥的男子绿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点光,他缓声回道“不要过分,向导柔弱,遭不住你的恶作剧。” “那就是真的了。”半晌少年拉长了语调回复,舔了舔尖锐的犬牙,嘴角咧开笑意“不知道是哪个小可怜,什么等级?” “估计等级高不了,白塔可不舍得她的那些宝贝疙瘩。” “d级向导。” “名字?” “扶光。” “扶光。”他咬着字,”真是个好名字。” “突然有点期待了。” s级向导青枫 “诸位旅客,此次航程已经到达联邦首都星,请诸位有序离开。” 扶光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青黑色挂在她的眼底,她离开舒服的床铺,穿戴好后,打开的房门就与对面的哨兵女子拎着行李打了个照面。 两者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后,就错道分开。 扶光打了个哈切,看来联盟大学也是到开学的时候。 星船内部结构相似,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板刻印出来的屋子,扶光顺着指示灯一路前行。 出了舱门,高高的航轨之下是宛若玻璃建筑的透明栈道,其下各色的悬浮车飞舞着运送往来的乘客。 往远处看,白塔独一份高耸,宛若洁白透亮的玉石搭建而成。 “你也要去白塔?” 扶光身侧缓步过来一个男子,比她只高半个头,扶光只需轻微一抬头就能看清说话人的面貌。 青发青眸的男子温和地笑着,眉眼也是温和的,看起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说实话,扶光终于觉得不用仰头看人真的是太好了,她的脖子终于得到了拯救。 “是。”面前的男子看起来并没有恶意,她弯起唇角回道。 “不如我们一起走。”他邀请道。 未等扶光拒绝,一艘特质的悬浮车越过了停靠界限,停在了她身侧。 “是白塔的专用车,难道是向导?” “哇哦,快看那边一男一女,难道都是向导吗?” “那个男子好面熟,好像是青枫大人。”他的声音高昂。 身旁的人疑惑地道“s级向导?怎么可能?” “我记得s级向导有专车,快看车面上的红色枫叶,就是青枫大人。”路人拍打身侧人的胳膊道。 悬浮车自动打开车门,露出毛茸茸的座椅。 青枫保持笑意,向周围拍照的人颔首致意,绅士地向扶光伸手“请。” 既然是顺路,扶光也不推辞,坐进车内。 她好奇地端倪像是贵公子一般的男子。此前她碰到的所有人一个个都跟炸药一般,攻击欲强得一点口角就能打起来一样,好久没见到如此平和的正常人了。 真是难得。 该说不愧是s级向导吗? “这里离白塔还有些距离,大概得有三个小时。”说着,他从车内空间取出热水,动作行云流水地斟了两杯茶。 “车内简陋,喝杯茶,稍作歇息。”两人之间升起方桌,骨节分明的手将杯子推过来。 茶水在杯中一动未动,足以看出对面对力的掌控度以及悬浮车的平稳。 车窗外飘过朵朵白云,扶光道谢接过来拿到手中。 杯子触手温润,幽幽茶香升腾,入口淡香,茶水滚过喉头,消去了她一身疲惫,精神图景内破碎的边缘都被修复好一些。 经由她走暗森这一趟,扶光的精神图景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摇摇欲坠,如今的任务就是修补精神图景的裂缝,让它彻底恢复。 按照目前速度来看,那颗蛋破壳还是遥遥无期。 扶光注视那双青色的眼眸,道谢“多谢青枫大人。” 青枫显然是看出了她状态不好,修补精神力的物品都是价值千金的。扶光搜索过,哪怕是最便宜的,暗森随处可见的和光草也要卖三万。 刚穿来时,扶光兜里只有五万,还是白塔发给她的向导补助。 而那时这具身体虚弱的随时要上西天,她花费了四万五千多星币购买药材调养身体,才不至于成为一步三喘的娇娇。 “好孩子。”青枫回道,看着她的目光慈祥的像宗门老不死看她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扶光打了个哆嗦。 扶光借着茶水掩饰一下,或许是环境太过安逸,嘴一秃噜“可否问下青枫大人您今年贵庚?” 她原以为星际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正好打个哈哈赶紧过去。 没想到星际人青枫听懂了,他眼中蕴含笑意,促狭地回道“老头子今年一百二十七岁。” “是扶光唐突了,青枫大人还年轻的很。” 扶光快速在脑中搜索星际常识,在一个犄角旮旯终于找出相关的知识。 d级及d级以下是正常人0~200岁,往上每升一级多一百年,s级则是一千岁,至于再往上那就不是常识了。 “好好歇息对精神力恢复有好处,到了叫你。”青枫看出扶光有些疲惫,年幼的向导因白塔长途跋涉来此,身为长辈总归要照拂一二。 “睡吧。” 椅背放倒,伴随着温柔的声音,扶光陷入毛绒绒的毛毯中,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 好像是精神暗示,应该没有危险,就算有危险,s级向导对付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何必如此。 金发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响起,翻动手中的纸质书籍的青枫也放下书,闭目养神。 一只浑身青色的小鸟出现在他的肩膀上,“啾啾啾”它的叫声清脆悦耳,扑打翅膀飞到少女的肩膀上。 小鸟用喙轻轻敲在少女的脸颊,似乎在闻她的气味。 “啾”它欢快地叫了一声,围着少女飞了一圈又一圈。 笼罩青色光芒的羽毛从小鸟身上飘然落下,缓缓融入少女体内。 精神图景覆盖一层青色的光,睡梦中的扶光只觉头脑瞬间没了隐痛,皱着的眉舒展开,嘴角也微微扬起。 “啾啾啾啾。”青色的小鸟观察到少女的带着笑意的嘴角,颇为愉快地编了一首曲子唱了起来。 “好了,安静。”青枫将自己的意愿传递到精神体上。 精神体是主人的示现,青枫可以保持安静是因为理智,而小鸟可不会因为人类的礼仪而束缚自己的行为。 它觉得救助少女很高兴,就要啾啾叫。 “啾啾。”不过声音还是压低了许多。 精神体在未经束缚下,往往比主人更大胆。 它飞到少女毛茸茸的头顶,刚打算卧下来,就被青枫瞬间收回精神图景。 “青鸟,不得无礼。” 一颗高大繁茂的树木上筑了一个超大半圆型鸟巢,鸟巢通体由鲜嫩的枝叶与花朵搭建,身形巨大的青鸟愤怒地拍打双翅啾啾叫着。 青枫扶住额头,青眸注视扶光,他很喜欢她? 向导是玩的就是精神力,s级向导是其中的佼佼者,往往更加敏锐。 “啾。”青鸟落在枝丫上,回应他的话。 “你发现什么了?” 合约 扶光懒洋洋地蹭了蹭脸颊的毛毯,睁开眼就看到桌侧的青枫正抬眸看来。 “醒了?看起来休息的不错。” “嗯。”扶光声音沙哑,感觉到精神图景竟然修复了四分之一,她的眼睛波灵波灵地闪了闪。 她是遇见男菩萨了吗? 她坐起身,几缕金发不安分粘在脸侧,还有几根发丝由于静电,在她的头顶飘摇。 像天线。 “呜。”扶光刚睡醒,思绪还有点模糊,跟随青枫的视线,将头顶飘摇的发丝梳顺。 青枫手中一闪,递过来一把青色的梳子。 厚重又带有木头的纹理质感,光线的闪烁之中,隐约可见温润梳面上雕刻的一只飞翔的鸟。 梳头为鸟头,梳子尾部为青鸟漂亮的尾羽。 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出青鸟展翅飞翔的影子。 “是青鸟?”扶光把玩木梳,有些爱不释手。 青鸟是吉祥与新生的象征,青鸟一到,生机勃发,万物复苏。 “是。”青枫眼中笑意加深,吨吨吨,用喙敲击木头的青鸟更加卖力工作。 眨眼间就雕刻出一个它的雕像出来。 “啾啾啾。”它在精神图景内高空一边飞翔,一边欢声歌唱,想要将新的礼物送出去。 青枫转头看向车外,耳垂有些泛红。 他清咳一声,开口道“到了,扶光。” “欢迎加入白塔。”他回眸注视扶光认真地道。 悬浮车逐渐下落,落在透明的结界外。 无人操控的悬浮车内响起机器人的声音“已到目的地,白塔。” 扶光站起身将木梳递给他。青枫摆手拒绝,温润的男子道“就当初次见面的礼物,收下吧。” 车门被打开,入目却不是刚刚扶光见过高耸入云的白色尖塔。 “高耸白塔是向导工作的地方。” “这里也是白塔,首都星单独划分了一片区域,区域内都是向导活动区域,没有哨兵。” 二人穿过波光粼粼的结界,扶光观察到结界如水般从她的身上划过,界内的环境让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青枫接着介绍道“结界由每一位s级向导的精神力构成,只要是向导就可随意出行。” 他指向面前三个旋转的门,“一边是普通人的居所,一边是向导的住所,另一边是交易所。” 扶光脚步一顿问道“普通人?”她一路走来普通人很少很少,这个世界很危险,身为战争机器的哨兵战损率都居高不下,更遑论普通人。 可以说因为星系间的恶劣环境,以及不同星球重力,自转速度不同,很少有普通人能够适应两个星球的环境。 所以,普通人很少有远离自己生存的星球。 这就导致一旦这颗星球有异种入侵就会全军覆没。 “未经分化的普通人白塔会给予她们一些帮助,农业,畜牧业等也有不少的优秀人才。”青枫比扶光靠前半个身位走着,说这话时脸上看不出情绪。 “各有所依,各有所养,挺好的。”扶光答道。 她跟着进了中间的光门,注意到风格各异的房屋。 砖石垒就的房屋随着她的走动,变为由榫卯搭建的阁楼,街道也有的转变成与相对房屋相似的风格。 一步换一景,对于扶光来说是最寻常不过的景象,只不过这里不是园林花谢一样的景色。 这户人家的主人住着亭台楼阁,那户住着足有三米高的机甲,邻居是紫色调的魔法小屋,两扇窗户变为一日一月,门上垂着的却是一串风一过就叮当作响的风铃。 不知何时出现,带着尖尖的能顶到房顶巫师帽的紫袍少女,坐在的月亮窗台上,双腿一上一下摆动,同色的眼睛闪着光,语调轻快地道“青枫大人是新人吗?” “是,这是扶光。” “紫云。” 少女点了点头,突然变了脸色,眼眸瞥了扶光一眼又快速收回,似是不敢去看扶光的面容,她低声道“是你呀。” 她身体向后一倒,紫色幕布吹起,离开了扶光的视野。 “那孩子……” 不一会儿,竹子铺成的道路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扶光转身,紫发少女往她怀中放一件物品,飞快地转身就回了屋。“扶光,抱歉。” “这是?”扶光拎起一条带有日月样式的银色手链,碰撞中响起清脆的回响。 “紫云擅长制作防护器具,这是一件a级防御器。” “不必不好意思,为新来的向导准备礼物是白塔的传统。” 自从下车后,青枫未曾有一刻直视她。 他的语调风轻云淡,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必有心理压力,白塔是向导的家,亲人互送礼物是很正常的。” 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何少女不敢看她呢?扶光握住躺在手心的手链。 她抬眸问道“青枫大人,是特地去接我的吗?” “是。” “我明白了。” 白塔一共八位s级向导,共同商定决策事件。 想来青枫也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白塔会给予她这个弃子,而不是a级向导s级防御器,现如今最高战力是ss,s级防御器的价值可想而知。 白塔手段纵然残酷但又留有一丝温情。 残酷又温柔。 “我明白了。”她喃喃道。 白塔向导一共八位,共同商策决议事件。 “很抱歉……”青枫察觉扶光的敏锐,他脸色微白,目光暗淡了几分,打算揭开温和表象下那赤裸的现实。 “不必说。”扶光轻声打断他的话语。 她瞥到紫色刻印月亮的幕布被掀起一角,紫云小姑娘偷偷摸摸瞥视这边。 “我明白的。” 为了大局总有一些人要牺牲,只是恰好是她罢了。 果然,没有价值的东西会被放弃。 扶光并不生气,她与白塔无亲无故,这样的选择着实怨不得任何人,就算她坐在决策者的位置上,也会选影响最小的。 只是还会有些遗憾,原来这世间真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她也算心安理德接受了青枫的照拂,一来就被s级向导亲自接见,学院看在青枫的面子上也会让哨兵们收敛行为。 既然对方光明磊落,她也不必遮遮掩掩。 “青枫大人,您不用因此愧疚。” 扶光上前一步注视对方有些暗淡的青色眸子。 “我与白塔是达成的合约,双方明确了条件与好处。” “只要白塔答应给我的丰厚报酬不会偷斤少量,事后反悔就足够了。” “这是我的选择,我并不后悔,也不会退缩。” s级向导,郁金 少女蓝眸如同大海一般广阔,她的眼睛告诉他,如同她的话语一般,她确实是如此想的。 青枫张了张嘴,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哑了口,无论面对什么情景,哪怕面对ss异种都微笑指挥的s级向导,第一次失了言语。 语言太过苍白,少女太过坦诚,除了抱歉之外,他竟不知该怎么办,他想补偿,却又不知许诺什么。 要是扶光知晓青枫还打算补偿点什么,她一定毫不客气,她现在手中资源匮乏的很,s级向导手指缝漏点东西,都能让她更快恢复实力。 这个世界这样危险,实力不足,她心慌。 谁知道一不小心死在哪里,那可就白瞎她的新生命了。 不过她不知道。 “青枫大人,接下来的路要我自己走吗?”扶光转头,金发飘扬半遮半掩她的面容,只余潋滟眉眼。 “继续往前走,就是管理处。” 接下来一路,青枫沉默下来。 扶光觉得青枫真的是异常良善,s级向导都是战场上的常客,见惯生死的人还会在乎,时代之下小人物的命运吗? 何必愧疚呢? 弱小时的妥协,不过是她成长的一个阶段罢了,她又不会总受制于人,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街道尽头有几座高大的雕像,六女两男,是如今仅剩的s级向导。 青枫的雕像就在其中。 “s级向导以雕像为媒介,释放精神力维持结界稳定。”一声华丽的女声传来,长靴踩在地上,咔哒咔哒。 迎面走来一个容貌艳丽的红发成熟女子,上挑的眉眼锋锐至极,棕色的眼睛深处犹如有点燃的金色火焰,微微跳动。 她身着一席红色热烈至极的长裙出现在扶光身侧。 也是雕像上的一位,郁金,s级向导,精神体火凤凰。 郁金注意到扶光刚刚眼神落到两个空底座,那里已经没了雕像。 “向导身死的一刻,这里的雕像就会碎裂,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她的声音中有些许缥缈。 死亡,太过平常。 她望向穹顶,刚进入白塔时,这里的雕像还足有二十四座,她也亲眼见证过雕像的碎裂。 或许是因为对不起这个孩子,也或许是这孩子的回答颇和她的心意,郁金多了些耐心解答她的疑惑。 结界由向导精神力联结,公共区域的信息可以被s级向导获得,也是因为要保护小向导们。 她上前两步,将一朵火焰凝成带有金边的玫瑰花,插入扶光刚刚绑起的发间。 金发与红玫瑰相映照,郁金退后两步,满意地看了看,弯了眉眼,点了点头“是个漂亮至极的孩子。” “我刚刚听到你的话了,你有这样的心气,傲气,就证明你绝不会是那种等待命运降临的人。” “很高兴能见到你如此瑰丽的样子。” 她想着,若是这孩子还有晋级的可能,绝对会是下一位s级向导。 那双蓝眸里包含了太多,热烈永不熄灭的火焰让她永远有向上的动力。 郁金拉起扶光的手走进管理所,青枫脚步停顿转身离开。 带有茧子的手掌干燥有力,将她的手轻轻握着。 郁金拉着她走到大厅人工服务处,“笑笑,麻烦找一下扶光需要的东西。” 正低头在六块光屏来回操作的女子停下,听闻声音头也没抬地立马回道“郁金大人,二楼a室,东西都在那里了。” 是通知她的那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未分化女子,一个真实的普通人。 看来青枫的话没掺假。 云笑眼角操作镜余光注意到扶光上了二楼,瞬间哀嚎一声,“呜呜呜,我感觉我都快成远古时代的刽子手了。” 身侧刚刚许多不出声响的众多女孩凑过来,安慰她道“实在是军部步步紧逼,白塔也没办法。” “我看扶光长得那样漂亮,那群哨兵……”说着一个女子叹了口气,其余人也都弥漫着低气压。 “烦人的哨兵。”不知是谁低低道了一句。 ab两级向导与哨兵比例为一比两千,s级比例为一比五百,如今整体向导哨兵比并没有人敢算。 越高等级,向导数量越少,但哨兵数量除却s外却并不明显。 如今向导越发稀少的情况下,哨兵们像是受到了威胁,比以往更加暴躁。 “哎。” 楼下乌云密布,楼上扶光眨了眨眼,怔愣地转头问郁金“这些都是我的?” 可能是白塔为了补偿她,除了她要求的两样s级物品外,竟然还摆满了一屋子东西。 “你们白塔都这样收买人心吗?”扶光有些懵,物品有贵重的,也有些看起来就是用心准备的。 “嗯,你也可以这样说,那么扶光你被收买了吗?” “我只会被我自己收买。”扶光调侃了一句,不过,白塔的诚意她看到了,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楼下的那些女孩们还以为隐藏的非常好,愧疚都快压不住,就差抱着她说对不起。 看来白塔对她们的保护一点也没含糊,还都是一群可爱的孩子。 “好吧好吧,看来白塔还得继续努力。”郁金拍了怕她的肩膀,“虽然提前夸下海口不太好,但前辈们会努力的。” “至多六个月,咱们就不去联盟大学了。” “花朵是靠日光充能的,你看不顺眼就砸谁,还能看一场漂亮的烟花。” “哨兵皮糙肉厚躺两天就好了,砸死了,也是他实力弱,算我账上。” 扶光感觉郁金有一种在带孩子的错觉?白塔内的向导就是这样被养大的话,她们如此也算找到缘由了。 像是怕她到外面就受欺负一般。 白塔与扶光想得不太一样,她以为刚出龙潭又入虎穴,她都准备好斗智斗勇,结果最终物超所值,回报率非常高。 下次有这种好事还叫她,她不怕危险,危险算什么,高风险高收入,只要回报足够,一切都好说。 她本打算这样与郁金说,但是看今天接触的两位s级向导的样子,估计她们得受到惊吓,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我们去检查一下身体,不用怕,例行检查。” 扶光接受良好,s级向导把她当做孩子看待,青枫据说是最小的s级向导,也比如今的她足足多了一百多岁,她也就暂时享受一下孩子拥有的待遇。 至于前世,前世如烟,转世即为新生,算它做什么。 添堵吗? 联盟大学 扶光从上往下打量这所联邦第一学校,联盟大学。 联盟大学是首都星附近一颗独立的星球,整颗星球都归联盟大学掌管,拥有一定的独立自主权,归属军部。 悬浮车正行驶的这段本应区域禁空,但属于白塔的悬浮车并不在被限制的行列,越过长长的检查线直线前行,空中宽广辽阔,视野能看到极远。 扶光观察到,星舰停靠区与校门至少有万米,其中每个区域有不同的季节不说,还有学院豢养的b级到s级异兽横行,这就是哨兵吗? 入学小热身? 这两天扶光搜集了许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对将要住上一段时间的联盟大学着重了解。 联盟大学是军部的摇篮,从建立开始千年时间,这里已经出过,五位军团长,数不清的各级指挥官以及最强单兵。 招生是从十五岁到五十岁,招收学员只要能通过万米长廊就算你是新生,校内保持严苛的积分制,作战系排名靠后的学生将被分往其余学院。 学校内积分是最重要的,也是她们获得校内权限必不可少的一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学员统一五十岁结业,意味着这里有不少已经在军部任职的s级哨兵。 纵然s级哨兵稀少,但星际辽阔,总有天才横空出世,让人望尘莫及。 扶光注意到往来哨兵身高都一米八以上,沙尘扬起与异兽打的热火朝天,她们身着相同的服饰,很少群体行动,一般一段距离内只会有一个人。 听见悬浮车经过,哨兵们停下手中原本进行的事物,抬头目光紧盯洁白的悬浮车从天空而过。 眼中原本嗜血之意消去,不加掩饰的兴味自眼底浮现,像是一场新的狩猎。 甚至有人跃跃欲试想要越到悬浮车上。 所有联盟大学的“学生”都清楚白塔会送一名向导来这里。 有人微微蹲下打算冲上来之际,他身侧的人看起来很熟悉他的性情狠狠地摁住了他。 “白皋,队长交代了必须摁住你。” 精灵一般绿色眼睛的男子,胳膊用力压在高马尾少年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边恶狠狠地笑道 “队长已经晋级为s级,你也不想被打的一周内见不到向导吧。” 白皋银色的眸子微微一转,站直身体“好吧好吧,不过琅哥你不好奇新来的向导长什么样子吗?” “听说是位女性。”白皋转头跟着悬浮车而去,他速度极快地几起几落就跟上了高速行驶的悬浮车。 “哈,看方向好像是s级的别墅区呀。”白皋跟着跟着蓦然一笑,虎牙尖锐,嘴角的笑意不怀好意。 …… 身侧白塔的工作人员脸色很是阴沉。 原本今日郁金和青枫是打算亲自来送,但是战线紧张,两人两日前早已急匆匆坐星舰去了前线。 结果呢,白塔没了s级向导坐镇,军部就搞幺蛾子。 扶光则是暗自分析军部的种种举动中,到底是什么的意思,同时也是界定她如今的处境。 “我们也是为了向导的安全着想。”负责接待的男子保持官方笑容淡笑着道。 “学院是按照等级划分宿舍的,a级以下都是四人宿舍,a级虽然单独住宿,但只是隔间,一栋楼都是哨兵。” 他似是不太好意思,笑容却暗含挑衅地道“也不能让向导跟哨兵住一起是不是。” “学校思来想去也就s级哨兵这边最为安全。” “而且都是别墅区,每一座建立的时候都隔了五百米,不会有人打扰的。” “军部同意了吗?”云笑咬紧牙关直切重点问道。 “当然,这是手续。”男子笑呵呵地将文件传送给云笑,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且……”他扫了一眼一直未出声的扶光,暗自思索,小星球出来的废物向导,真当自己有什么用呢? 他不带好意地道,眼神不带掩饰的蔑视“怎么说也只是d级,s级哨兵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这话就差直接打扶光的脸了。 云笑气的手都哆嗦起来,被身侧的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刚刚你的话也是军部的意思吗?”少女不起波澜的话语疑惑地问道。 她并未呗这样垃圾言语激怒,只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是……不是……”男子被扶光突如其来的发难一惊。 “是,还是不是呢?”扶光步步紧逼问道。“想来确实我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还是回白塔吧。” 这这这,男子看金发少女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 软柿子欺负也就欺负了,但现在这明显不是个软柿子。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下,说是,他承受不住军部的怒火,说不是,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蔑视向导,白塔会将他拉黑的,那他可就完了。 扶光不再看向他,转向一旁,对着一棵树道“同学,可以找校方换一个交接人吗?” “当然可以。”白皋笑着走上前,银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漂亮的向导。 “不要。”男子是a级哨兵,但多年养尊处优惯了,军部净化剂也从不缺他的,以至于他早已看不起低级向导,他伸手去抓扶光。 嘭。 白皋收回腿,高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 扶光将手从腰间收回。 少年倏然冲着扶光一笑,“姐姐,你叫什么呀?” 扶光脸上也挂起温柔的笑弧,回答对方心知肚明的问话“若是有缘下次再见,我再告诉你如何?” 扶光向刚到的悬浮车前行两步,眼泪瞬间充盈她的眼眶,她并不出声,只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 让急忙到来的军服男子瞬间一个头两个大,那个傻蛋脑子是被异种啃了吗? 向导内部向来都是护短至极,就算有意见也别明面上表现,蠢货。 他连忙挥了挥手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皋退下,自己疾走两步到了向导面前。 云笑也不辜负扶光的期待,她义正言辞“联盟学校的种种行为,我会如实汇报白塔,有此视频为证。” 军服男子再一次心里狂骂蠢货。 他刚想道歉,就见向导脸上的泪水说没就没。 “我要最好的一所别墅,防保安全必须全部拉满,而且权限要交于我。” 他听见向导瞬间提出的种种要求,咬了咬牙,s最好的别墅一向是哨兵首席的住所,而联盟大学的首席一向是军团长的预备役。 但如今也容不得不他答应的。 军部与白塔的交锋,不是小角色能够插入的,再说,向导知道哪所别墅最好吗? “奥,对,我就要哨兵首席的那所。” 扶光不顾男子惊诧,继续道 “我还要一张联盟大学的学生证,跟哨兵一样的。” “怎么说我也是联盟大学的学生,也想融入集体,不过分吧。” 既然来了,秉持着都不白来的想法,那就好好利用一下联盟大学的资源,扶光的笑容越发灿烂。 借读生 “权限都移交完毕,扶光向导还有什么要求吗?”军服男子摸着汗,手有些哆嗦,扶光种种要求都踩在了他能接受的最高线上,让他感到阵阵心悸。 扶光从楼梯上走下来,笑眯眯地答道,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暂时没有问题了。” “麻烦李副官。” 军服男子听闻此话连连道没有没有,飞快地乘上悬浮车跑了,宛若身后有异兽追着一般。 扶光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她转身面向身后的云笑,“也到了午饭的时间,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女孩想要答应又想要拒绝,明明是她来陪着扶光交接却什么作用也没发挥,实在没什么脸一起吃饭,但拒绝,谁又能拒绝冲着你温和笑着的金发向导呢。 扶光走向一尘不染的厨房,“来帮我打下下手如何。” 一旁的小机器人开机,将扶光需要的食材从储藏室拿出,并分门别类地处理好。 说是打下手,其实也用不到云笑什么,云笑有些局促地在扶光身侧站着。 扶光从空间拿出一些自制调料,星际调料甚多什么味道的都有,还没抽出空品尝,也不知加在一起什么味道,总不如自己熟悉的。 她熟练地翻动青菜,阵阵香味飘来。 扶光找话题与云笑交谈。 “不知各位向导都喜欢什么?” “大家太过热情,总想着回什么礼才好。” 小机器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盘子送到客厅的桌子上,云笑亦步亦趋,她缓了缓神回道“我这里有我自己做的表格,一会发您一份。” 话毕,云笑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冷淡,是否拂了扶光的好意,毕竟这些信息在网上是公开透明的。 “谢谢你,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金发少女的笑容犹如最灿烂的阳光,她低下头吃了一口菜。 入口清脆,好吃。 云笑有点惊讶,向导中竟然还有人有这样的手艺。 她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营养液盛行的时代,饭菜已经是有闲有钱人才能吃到的了,营养液包含丰富,机器人什么都能做,很少有人亲手去做饭。 饭后,扶光送走了云笑。 她手中拿着一张黑色的卡片往楼上而去。 联盟大学借读卡 姓名:扶光 权限:d级 指尖在机甲操作与单兵作战徘徊,最终只选择了单兵作战,她要炼制药剂,修复精神力,没有太多的精力,有机会再学机甲。 据她所知,向导里也有不少会开机甲的。 毕竟机甲只需要精神力还可手操。 光脑上跳出屏幕,是否选择单兵作战(d级)。 是。 她窝在柔软的沙发内,打开学院网,屏幕刷新极快,不等她看清,唰唰而过。 惊!向导竟住入首席住所! 惊!向导…… 一长串都是向导,占据了校园网主页,还都是飘红,热度逐渐上升。 白皋刷着校园网,看着后续,要不是队长非得找他,他现在也是陪着向导呢。 他抬眸,离绍正收回枪,身旁飞舞的火焰狮渐渐消散,不远的场地上躺着一名龇牙咧嘴哀嚎的哨兵。 离绍转身就走,没看手下败将一眼,眼尾红色由于升到s级越发鲜艳。 长腿迈开,来到训练场一侧,“你去骚扰向导了?”他居高临下地对着白皋,红眸中战意还未消退,灼热逼人。 “离哥,我可是去帮助向导,不信你去问向导。”白皋坐在栏杆上,知道离绍并不愿意接触向导,故有此一句,也算恶心一下队长。 离绍瞥了他一眼,不可置否。 “好吧好吧,不过我见到向导了。” “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像天使一般。”白皋回想着,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这话有机会你去对着向导说。”离绍并不搭理一幅犯了病的队友,这小子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看什么都新鲜,这又是瞧上新来的向导了。 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他也懒得管。 “一会儿练练,看看你最近生疏没。” 白皋在离绍越来越危险的视线中,逐渐逼近离绍“队长,那可是向导哎。” “一个美味的,活生生的,血肉跳动的,还在一颗星球上的向导。” 银色的眼睛兴奋地跳动着,离绍明白这小子又到了犯病的时间了。 手中长枪浮现,倏尔横击出去。 白皋翻身躲过,左手出现一柄银色长刀,铛铛铛,二人击起来,红光与银光交织,火星四溅。 悄无声息出现的绿眸男子,瞥了战场一眼后不再关注,而是看向光脑。 扶光申请加入单兵作战(d级),是否同意。 他点开扶光的个人简介,发现空白一片,只有借读生这一信息。 他回想了下,扶光这个名字比较耳熟,他记得新来的向导是这个名字,应该只是同名。 又是谁家大小姐大少爷来镀金?联盟大学的借读生名额相当难,一届三十年不一定有一个,哨兵强者为王,向来看不起一些使邪魔外道手段的人。 他的指尖在光脑上跳跃,(d级)不是屈才了吗?不如来(s级),才配得上它的身份。 让他们好好教它何为优秀的哨兵,什么是一个优秀哨兵应具备的品质。 那边两人打的越来越激烈,不少来到训练场和要出去的哨兵纷纷席地而坐,观摩或点评上。 “打的真不错。” “离绍那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去一趟暗森就s级了。”一男子掩饰不了自己的嫉妒心,明明都是一届,身份上都差不多,却总被这小子压一头。 “真s级了?他才二十三岁。”身旁的人道。 “那算什么,跟他打的这小子,今年才十七岁,a级中阶。”有人磕着瓜子瞅了他一眼道。 “分化时就是b—级。”见周围人视线都隐隐向他靠拢,他挑了挑眉继续道。 “上一个分化就是b级是如今的ss级那位。” 众人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军部如今的支柱之一,第三军团长。 “据说咳……那位在昏迷。”有几人靠在一起道,“白塔如今s级治愈向导都在前线,调回来,难哦。” “前不久青枫大人不是回来了吗?” “就是为了这件事,不然怎么会回来。” “军团长那精神体你还看不出来吗?谁能压他一头,向导压不住的话,可不就是束手无策。” 有人起身离开,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离绍也不再陪白皋玩,枪上火焰跳动,领域无尽火海一开,白皋瞬间败下阵。 少年支着长刀单膝跪地,脸色苍白至极,唇角却挂着鲜红的血迹。 离绍面向白皋,声音清朗如同警钟敲在白皋头顶。 “根据联邦白塔第一条律,哨兵不可令向导死伤,违者交于军部,抹去五识六感,成为“不死者”。” 离绍的话语声一落地,整个训练场瞬间静寂地针落可闻。 不死者,是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的存在,是野兽,是兵器,唯独不可以称作人。 白皋 扶光拉开床帘,耀眼的阳光散落室内,身后影子拉的长长的。 她闭目享受了一会儿热烈的阳光,才慢悠悠地下楼。 这所别墅是s级哨兵居所的中心,拥有最好的训练室,其余配置也都是最顶级的存在。 就比如精神力温养室。 不过好的配置都是需要积分的,五十积分一刻钟,十五分钟。 首席哨兵不在乎这些,兜里空空的向导在乎。 联盟大学挣积分也就那么几条,打战场,刷记录,杀异兽。 如今她来开辟新的挣积分方法,卖药剂。 扶光查找自己在星网发布的帖子,一瓶缓解剂二十积分,b级以下有用。 军部并不管b级之下的缓解剂,这就给扶光发挥余地,本来她也想最一些恢复药剂,目睹过哨兵打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是为战斗而生的战士,恢复力极强,幸好她也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这个特点。 或许因为她是水系,自带疗愈,她的伤势比一般人恢复的更快。 叮咚。 界面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一瓶药剂,送到b235寝室。”来人顶着空白头像,并不啰嗦,直奔主题。 “先付一半,到货后,光脑自动付下一半,没问题吧。” 扶光见对面都说了,自然没问题。 “没问题,这边马上就发货。” 两个都顶着空白头像的人,在不到三分钟的谈话中就确立了一场交易。 难得的信任。 扶光对于开门红很满意,还赠送了一件小礼品,卖不出去的凝血剂一瓶。 扶光将两瓶药剂交于机器人,就打算去单兵作战报道。 这课极少,每周只有一节课,一学期也不过三十节。 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衣服,将腕口系紧,她做好了今天被打一顿的准备。 打架不都是先被揍才会揍人的过程,她熟练地安慰自己。 为了以后面对不了解决的困难可以第一时间跑路,她绝不能松懈。 看好防护装置,她打开光脑叫了一辆悬浮车,却发现悬浮车站点在哨兵住所之外。 “因为s级哨兵都会飞,别的哨兵未到s级需要锻炼,所以住所区不需要这个功能。”白皋跟着扶光道。 扶光不出意料的再一次见到了高马尾少年。 “姐姐。”银色的眼睛闪亮像是一颗星子,紫发一如既往地绑了高马尾。 “你说过下次见面会告诉我叫什么的。” “扶光。” “是古语中太阳意思的那个扶光吗?”白皋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扶光继续往前走。 “姐姐,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 宽肩窄腰的少年,微蹲在她面前,露出漂亮的锁骨,桃花眼微晃,像一只要被抛弃小狗。 扶光不得不停下脚步,对上一出门就“偶遇”到的少年。 少年有一张有着雌雄莫辨美感的脸,桃花眼看你时,仿若你是他的全世界。 “白皋。” “嗯?” “我要迟到了。”光脑上快到九点,集合时间为九点四十五,她马上就要迟到了。 s级训练场,今日来的人依旧不多,五十岁以下的s级哨兵本就稀少,再加上已经是s级,每个人战斗方式都有自己的套路。 除了ss级,谁还能教他们什么,除非想找人打架,不然出任务,赚积分不好吗? 至于来的人,听说新来一个借读生,他们打算瞻仰一下大小姐大少爷的容貌,然后揍它一顿。 不为别的,就为哨兵“传统”。 一男子穿着背心,身上肌肉隆起,背心也遮挡不住他贲发的肌肉。 “也不知那弱鸡能不能承受老子一拳。” “弱鸡”扶光正在被少年背着跑,风景从视野脸侧飞快略过,掌下少年的肌肉单薄又紧绷,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白皋跑过了近六万米。 “哕。”扶光脸色煞白,扶着一旁的树不停干呕,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哕。 白皋一定是跟她有仇吧。 白皋挠了挠头,他知道向导脆弱,但他也没使全力啊。 感觉脑仁疼,扶光艰难地站起身,腿肚子有些发抖,她突然觉得自己报单兵作战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是d级她应该能撑下来吧。。。 “扶光,你还好吗?”白皋凑上前来,眼睛里有不加掩饰的担心。 不至于第一天他就把向导弄死了吧。 “悬浮车来了。”扶光拍了拍他的胳膊,本来是想拍肩膀的,不过哨兵天赋在那,一个个都太高了。 她晕晕地想着,她也要长得高高的,回去就配药剂。 白皋在她身旁坐下来,金发少女苍白着面色靠在车窗上,碧蓝色的眼睛微微阖上,脆弱的犹如一块琉璃。 她一定是生气了。 “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白皋有些紧张地看向扶光,记忆中回荡着“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父亲高昂的咒骂充斥在他的耳边。 扶光眼也没睁,轻声道“没有,是我太弱了。” 她没看到白皋眼中划过一道流光,他的手有些颤抖,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银色的眸子微动。 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姐姐是要去哪里?” “d级训练场。” “姐姐,是有认识的哨兵吗?我记得今天d级训练场没有开。” 白皋暗搓搓试探,危险地想,是谁抢了先? 听闻白皋的话,扶光打开光脑查询,不知何时她的单兵作战变为了s级。 她觉得脑袋更痛了,开什么玩笑。 她是去训练不是去找死。 白皋见扶光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探过头去看扶光光脑上的信息,上面赫然写着,s级单兵作战,扶光。 他难得大脑停顿一下,“姐姐,是系统出现差错了吗?” “我也希望。”扶光揉了揉额头,坐直身体。 “要改课程信息,应该去哪里?”她询问白皋,总不能前脚要了学生证,后脚就把课程全退了,不然她要学生证的目的是什么。 白皋思索半晌,整所学校也没听过有人退课的,再艰难也得爬着去,不然全学校也不用待了。 “s级训练场到了。”悬浮车提醒目的地到了。 两人也不必在想什么,先下了车。 s级训练场极为宽阔,高只有两层,防止哨兵们因为材料打的不尽兴,材料都是特质的,军部特供。 门口聚集的哨兵早就听到了悬浮车运行的声音,早早等待在门口,为了给“弱鸡”一个惊喜。 结果他们收获了个惊喜。 “向导?” 昏迷 身穿背心一身肌肉鼓囊囊的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一拍大腿,清脆的响声回荡开来,伴随着他的大嗓门。 “我靠,居然是向导。” 响声震得扶光耳朵里嗡嗡的,对于其余哨兵没什么影响的声波,在扶光这里就像是声波攻击,犹如一柄锤子落在她的头顶。 本来脑子还没回复,她眨了眨眼看向这些s级哨兵,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人影分二,踉跄两步,终于忍不住两眼一翻晕过去。 倒下去之际,一直默默观察她的绿眼睛男子,立刻冲了过来,带有黑色皮手套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大拇指上有一枚耀黑色的戒指。 周身环绕一股青草清新又苦涩的味道。 圣莱克斯的速度一向是所有人最快的,加上他时刻关注向导,得以抢在所有人之前。 他将少女护在怀里,手放在少女背后,少女窈窕身躯贴在贴身软甲上,精致的面容上漫上一层红霞。 “向导晕过去了。”白皋微微张嘴,喃喃道。 几位s级哨兵眼睛震颤,像是才反应过来,一齐冲着最开始的背心男冲了一掌。 “蠢货,你喊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送治疗室啊,还怎么办,蠢货。” “琅哥,要不我来。”白皋上前两步,眼中跃跃欲试,对于自己手慢一步暗恨,琅哥这样的冷淡的性子怎么这样关注向导? 圣莱克斯仔细观察了向导的心跳频率,以及血液流动速度,判断出向导应该只是一时晕了过去,过一会儿就能醒。 这里这么多s级哨兵,向导精神力敏锐,也有可能是感受到了压迫,换个地方就好。 他收回压在向导颈侧的手,将少女拦腰抱起,柔软又轻巧,犹如鸟类的羽毛一般。 圣莱克斯手指微动,放在扶光腰侧,以一种不会让羽毛飘走又不会让她受伤的力道将其抱起。 他尖尖的耳朵红了透底隐藏在金发中,不过大家都在关注向导,没人注意到他的窘迫。 他低声陈诉事实“白皋,你的速度没我快。” 白皋磨了磨牙,对于一旁揍到一起的同僚们扔了个白眼,一群白痴,珍宝都被人抢走了还不知道。 青色的气流环绕在圣莱克斯周身,身后凝成一双青色的羽翼,圣莱克斯将少女往他怀中埋了埋。 青色的精神力护好向导,翅膀一震,整个人就要冲出去的刹那,他眉睫一动,低下头,青色的精神力随风消散。 扶光苏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她以为是天黑没开灯的缘故,等到身体触感传来,她身体僵了僵。 嗯?为什么她枕着的是温热柔软的,有心脏砰砰跳动的躯体呢? 她抿了抿唇,唇下是软甲一般本应冰凉却又温热的触觉。 她应该是在某人怀里。 晕了过去,然后呢? 亮光出现一条缝然后逐渐充盈扶光的瞳孔,她微微退后一步,与她同色的金色发丝从她身上抽离,肩胛骨处手掌克制地轻轻止住她,以防止她摔倒。 是那个绿眼睛的男子。 高鼻梁,深目,尖尖的耳朵只从金发中露出一个尖,很浓的异域感。 随着向导苏醒,聚团打架的众人纷纷分开,扶光只当没听见一阵阵骨骼噼里啪啦的脆响。 “扶光向导您好,我是圣莱克斯,您也可以称呼我另一个名字,琅。” “琅?”像是代号,很少有人用一个字称呼自己。 “是的。” 其余哨兵也都挤过来,纷纷介绍自己,扶光耳边就像站满了麻雀,喳喳喳。 眼瞧着向导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圣莱克斯周身荡开青色波纹,将所有哨兵都隔开离向导三米远。 “向导刚醒,需要休憩。” 扶光也适时将眼睑阖上,显出自己虚弱需要休息的状态。 圣莱克斯是来到联盟大学时就是s级,哨兵都非常排外又好战,可以说在场的每一位哨兵都被他修理过。 如今他既然发话,向导看起来也确实需要休息,众人就不与他辩驳。 扶光走进训练场,身后坠着好几个气场强大的哨兵。 哨兵因为最开始的插曲,看向向导的目光带上几分克制,却又带有几丝戏谑的味道。 d级向导,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s级哨兵至少得是a级向导才能疏导,但他们对于这个新来的小可怜还是比较有兴趣的。 毕竟喂到嘴边的肉,不吃还是哨兵吗? d级属实还是太低了,要是再高点,也不是不能作为深度链接者。 有人叹息着想到,除了等级,这位向导什么都好,可惜了。 扶光长长的眼睫垂下,哨兵对于向导还是不敢明面上太过放肆,哪怕是s级也不例外。 身后粘稠的目光如影随形,那是高位看待下位的目光,是看向囊中之物的眼神。 同时,她也意识到,哨兵们早已习惯了大家都是皮糙肉厚,平时也没个分寸,极有可能会误伤她。 她这种脆皮,沾上即伤。 白塔条律上也补充说明,哨兵非有意造成向导受伤,可得到向导谅解,减少刑罚。 这点上,哨兵操作空间就大多了。 光脑上传来信息,收货后转来的十积分已经入账。 她眼中划过一抹流光,轻声询问一旁的白皋“这里的训练场地与宿舍内的是一样的吗?” “这里当然比宿舍更全,宿舍支持不了一些仪器运作,而且积分花的也更少。” 扶光点了点头,实力的恢复刻不容缓。 要不然不知何时自己经历生死之劫,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她可真就被动了。 “对了,战场演练是真实演练吗?”金发少女看起来充满了求知欲,可爱极了,白皋一时心里涨涨的,知无不答。 ”有真实也有虚拟,真实得排队,虚拟就极快。” 白皋银色的眸闪了闪,“要来试试嘛?”。 “我也可以吗?” “咳。”圣莱克斯轻咳一声,眼神有些不赞同。 系统从未接入过向导精神力,万一有什么差错,向导怎么办? 休息室在二楼,扶光刚踩到最后一节台阶,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长廊,一团燃烧的火焰正以极快的速度扑过来,周身空气扭曲。 白皋和圣莱克斯在扶光身后隔了个身位,圣莱克斯想要出手,被白皋阻拦了一下。 紫发少年递了一个眼神给圣莱克斯。 奸商 那团火焰转瞬就到了扶光面前,扶光没想到能再一次见到的大狮子,比上一次见面,它更加闪亮,像是一团小太阳,燃烧的火焰似乎融入了它的皮毛中,宛如炽烈荣光。 “嗷呜。” 大狮子扑住人的一瞬,就冲刚从训练室出来的主人嚎叫。 红发男子摸了一把由于汗水黏连在额头的短发,细小的火焰跳动,短发又重归于干爽。 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正用力关紧训练室的房门。 狮子传达找到珍宝的兴奋之意。 锋锐的红眸看来与温和的蓝眸对视,火焰落入宽阔的海洋,被容纳,被包裹,成为海中火。 是她。 每个夜晚曾梦见的那双眼眸,也是为他净化的向导。 离绍大踏步往前走,一米九的修长身姿,加上他锋锐的眉眼给人带来森森压迫感。 军靴踩在地板上,嗒嗒嗒,回荡在室内。 身影逐渐逼近,离她还有一步之遥时停住,他俯视看起来脆弱至极的向导,。 还是那日一般的眼神,如刀一般的目光扫视着她。 “好久不见,该叫你白榆还是扶光呢?” 独自出现在暗街的向导,怎又会出现在联盟大学呢?查探向导位置的定位器出了差错,可是震惊星际的大新闻。 离绍微哑的嗓音出现在扶光耳边。 扶光注意到身后哨兵反应并不大,就明白他们没有听到这句话,是离绍单独说给她听的。 既然这样,扶光想好了回礼。 她唇角微弯,蹲下身,摸了摸狮子的脑袋,狮子的皮毛如同上好的丝绸,柔软,顺滑又温热。 离绍脸色一黑。 精神体和哨兵本人共感,离绍只感觉到自己脑袋被人摸了两把,自从记事起,就没人能摸他的脑袋。 精神体变成一团火光消散,他狭长的眸微眯,上前一步。 扶光身后的圣莱克斯也上前一步,将正站起来的扶光挡在身后。 “队长,向导刚昏迷才醒,需要休息。” 圣莱克斯简单说明了状况,让离绍适可而止,这要是向导再晕过去,虽说不能有什么惩罚,但总归还是麻烦的。 s级哨兵,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上,这也是军部与一些哨兵的夙愿。 离绍眼尾一扬,“向导,交换个联系方式。” “我也要。” “我也需要。” 几乎所有哨兵都很乐意加这个联系方式,扶光也不拒绝。 “一个个加多累,不如建个群。” 扶光建好群后,将邀请码投放在空中,等每个人都加入后设置了权限。 群内包括她才十七个人,而她身边有八人。 她未见过的还有九人。 s级哨兵是真的不多,无论在哪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他们有俯视众生的资本,可是落在她身上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她走向二楼的观战椅坐下,还是别跟这群哨兵待在封闭的室内,不好跑。 观战椅能看到楼下的一切场景,宽阔的战台上,人渺小如同一个日冕大小的圆点。 扶光挑眉对出现在战台上的离绍与圣莱克斯,身侧坐下一位陌生的女性哨兵。 “离绍入学起,就没有一天停止过战斗。”小麦色的肌肤,冷冽的眉眼,以及强壮有力的手臂是扶光见到银朱的第一印象。 她身上带有特别的柔软又强壮的感觉。 “无论受到多重的伤,他也不会停止战斗。” 扶光静静听着,哨兵对离绍的评价。 “他是天生的战士,天生的哨兵。” “为何对我说这些。” 银朱直视她,眼神中有野兽一般野性与慵懒“一般的向导来到这里,绝对不会出房门一步。” “你很特别,而且哨兵天生爱挑战。” “算是压个宝,压对了以后还能找你疏导,压错了也无关紧要。” 银朱站起来,露出的腰肢上有大片刺青。 “我看你对那只大狮子挺喜欢的,有兴趣摸猫吗?” 嗯? 扶光还是没适应哨兵直来直往的性子,就见还没她手掌大的一只皮毛有斑点的小猫越上她的腿,在她怀中找了个地方窝起来昏昏欲睡。 小猫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两条垫在它的脑袋下,一条窝在身下。 银朱脸上露出果然的神色. 扶光向导精神力应该很纯粹,越纯粹的精神力对于精神体的吸引越大,而且水可以包容万物,说明她不拒绝任何精神体,哪怕她是暗系。 扶光对于小动物也不拒绝,而且对方发送过来贿赂她的信息很有用。 扶光关闭光脑,上面隐约可见s级哨兵信息几个字样,对方还答应她一起下战场。 鱼钩放下去,总有猎人会拿鱼来交易。 “你要是觉得冒犯,就先断开链接。” 到她手里就是她的猫,她可不会将它当人看。 银朱打了个同意的手势,眼皮耷拉着,有些昏昏欲睡。 天知道,她有几年没睡好觉了,一到夜晚就兴奋,一到白天就看这群哨兵不顺眼,想打架。 说离绍是战斗狂,其实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白皋是a级,刚才被一个s级拎走应该是去打架了。 楼下有两个,旁边睡一个,还有四个。 扶光摸着猫,慢悠悠地想着,就看到有人往她这边走过来。 来人带着金丝眼镜,身着一看就很贵服饰,浑身打扮的也不像哨兵,而是一个公子哥,脸上挂着一幅势在必得的表情。 扶光一看就知道是来找她麻烦的。 要不说哨兵是狼群制度呢,走一个,来一个,来一个,走一个,一个接一个。 她瞧着男子绕路走过银朱,特意在她的另一侧坐下。 “扶光向导,你好,我是联邦星光集团,也就是第二集团继承人,很高兴见到你。” “听闻你月余之前来到白塔,想必也见识到首都星的华丽与壮观。” 来人看似温和地跟她说话,实际上也挺温和的,就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有何贵干?”扶光不是很想说话,但对方直接给她转账三千星币,看起来也知道自己容易不招人待见。 “是这样的,联盟大学校内只允许使用积分。” “如果你需要积分的话可以用星币来交易。” “多少。” “一万星币一积分。” 扶光确认了他就是来找她麻烦的,她一个月工资才十万星币。 “你在做梦。” 异变 “怎么能这么说呢?”哨兵往后一仰,笑眯眯地回道,颇有些商人的狡诈,身上珠白的服饰随他的动作变换光泽。 “看来向导小姐对这个交易不太满意。”哨兵将带有白手套的手放在同样珠白色裤子上,像是琉璃一般的浅灰色眸从扶光怀中的三尾猫一扫而过。 “如果扶光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有什么想得到的。” “或者因为安全问题需要保护的。” 说着哨兵的琉璃眸似有一抹暗色掠过,他微微靠近金发少女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近可感知“就来找我,价格好商量。” “鄙人,商泽。” 说完,商泽缓缓坐正,扶光用手弯折猫猫毛茸茸柔软的尾巴,对此不可置否。 商泽用手遮住眼底的晦涩,少女身上逸散的精神力极为纯粹,那股气息像是名叫海洋的香水一般,前调清新沁人心脾,后调逐渐深沉,宛若直视海洋的深沉。 很有韵味。 哪怕是不喜欢海洋的他,也拒绝不了生命之源水的诱惑。 可惜是d级,还是不能升级的那种,不然白塔那些s级向导绝对手把手带着,怎么可能会落入哨兵手中呢。 扶光稍微侧头,对白发灰眸的商泽有些许印象,他一直在最外围栏杆处接光脑,发信息,偶尔看向闹剧的眼神些许玩味。 似乎置身事外,在看一场闹剧。 看有利所图,才下场直奔目标,是个即为冷静的商人。 一声不大的嗡鸣声响起,银朱如猫一般敏捷霎时睁开双眼出现在扶光身侧,金色的猫瞳凝视她。 商泽也放下手,默默站起身,侧身看向她。 扶光注意到场内打的正欢的两人也默契地停下,从场下遥望她的位置。 以及长廊不远处的哨兵们也一同停止说话,默默转头凝望她。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扶光身上,视线如刀似箭,冷冽又嗜血,却又包含复杂的情绪,看向她似乎有许多怨气。 她摸猫的手微微一抖,脊背处因为大型狩猎者凝视而绷紧,神经一同拉紧,逸散的精神力开始沸腾。 发生什么了? 最终还是银朱拉起她的手,三尾猫跳到她的肩膀上,腰身弓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喵。” 小猫收着爪子,肉垫踩在她身上不痛不痒,金黄色瞳孔竖起,野性十足。 “这是有哨兵要异变为异种的警示。”银朱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也是死亡倒计时。”一团火焰凝成离绍的身影,他从火光中踏出,伸手拉住少女纤细的手臂,艳丽的面容带着某种孤注一掷。 灼热的热度顺着手臂往上,扶光微微抖了抖。 离绍眼角的红痕欲烈,他不容许扶光拒绝。 “来见一见,哨兵因为污染的死亡。” 没有哨兵出声阻止。 青色的微光加持在她身上,是离绍身后的圣莱克斯,一只绿色尖耳朵精灵飞舞在他的身边。 扶光也顾不上为何圣莱克斯的精神体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而是一只生命体。 她被离绍拽着,以极快的速度到了被群群哨兵包围一处训练场。 a级训练场门口,离绍减缓了速度。 扶光手臂的皮肉,因为离绍无意识散发出的火系精神力而轻微烧伤,火烧火燎的疼痛。 但她被眼前的事物震惊。 一个男性哨兵,一半裸露的胸膛与脸已被棕色羽毛占据,另一半上横亘一条条黑色丝线。 他的周围聚集了很多哨兵,但更多的是已经充能完毕,收敛能量却已经对准哨兵的热武器。 “姐姐,你猜每学期,这些武器处决了多少这样的哨兵。” 白皋脸上有明显的红淤,少年挤开人群,走到站在门口伫立的扶光身侧,阴影下的脸看不真切。 扶光站在那,两侧的哨兵分开一条格外明显的道路,眼神莫名地看,被挟持到这里的向导。 一位被定义为不可升级的d级向导。 扶光并没有多在意哨兵们的目光。 她脚步一顿,心中颇为冷酷,哨兵要异变,她又不是正常向导,无能为力,关她什么事呢? 不能她是向导,哨兵异化的缘故就算在她身上吧,这是哪的道理。 她的眼神却被哨兵脚旁摔裂的玻璃管吸引。 有一个被身着制服的男性哨兵止住的女性哨兵,手臂被往后压制单膝跪地。 “哥哥已经打过缓解剂,他会好的。”声音高昂又沙哑充斥着训练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在扶光到来之前,她一直重复这句话。 “在给他一些时间吧……”她看向异变哨兵的目光充满痛心。 “他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话语撕心裂肺,却又逐渐平静,只余喃喃自语。 她垂下头,湿润的眼眸闭上,似乎引颈就戮的羔羊,没了生机。 她的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身侧的执行官,面容冷峻道。 “你打的缓解剂是b级,你哥哥是a级。”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暂时阻止了你哥哥异变的速度,但异变已经开始,无法回退。” 异变一经开始不会停止,除非拥有净化能力的向导出手,可是拥有那样能力的向导,不是在白塔就是战场。 时间等不及。 异变的哨兵已经开始嘶吼,声音粗粝,震耳欲聋。 扶光也算是体会了a级半异化哨兵的力量,鲜血顺着她的七窍往下流,血腥味再一次遮掩了她的五感。 若是一般哨兵她可能救不了,但如果服用过她的药剂还有点可能。 她慢悠悠地想到,觉得自己可能要晕几天了。 她觉得她应该是脑气振动,这几天她翻现代医学书,也发现一个新的贴切名词,脑震荡。 哨兵的声波攻击真让人难以接受。 缓解药剂里有她的精神力,药材只不过是将其发挥最大作用。 她可以救他。 她得要个好价格。 看在她妹妹的份上,可以少一点。 她脑筋慢悠悠地转着。 眼前被血色一点点遮掩,一旁跪坐在地的女性与某个身影重叠,似乎回到了她的从前。 那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好多血,你们不要死好不好。” “不要死,好不好。” “不要死。” 扎着幼儿发髻的女孩跪坐在老旧的床边,随着她年岁渐长,依旧只能送一个又一个人离去。 “姐姐,你是向导,你能救更多的人。”稚嫩的话语随风远去。 她为何要做药师? 明明她的术法天赋也是顶级。 小煤球 因为成为顶尖的药师之后利益纷至沓来吗?享受别人求她的感觉吗?还是因为成为药师是解决她当时困境的唯一方法。 她从未捋清楚,或许都有可能。 扶光迈出一步,周身的水系精神力缓缓凝聚,精神图景中的蓝色蛋上有金色花纹浮现,它动了动。 愿世间诸人,远离生老病苦。 愿秉承此志,至死不渝。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她也不曾动摇的意志,竟转世就差点遗忘了。 她走进癫狂无差别攻击的哨兵,异变哨兵的眼睛中有一圈黑色占据了他的眼眶,身上泛起诡异的黑色细线,似要择人而噬。 他冲她扑过来,带有暴戾与绝望,狠厉与嗜血。 已经变为暗色的瞳孔乍然间出现一线天光。 哨兵异变很容易发展成连锁污染,只有向导可以在一定限度的污染行走。 他抱住扶光,扶光听见自己骨骼的震颤。 “哨兵。” 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川终年堆积不化的雪山,失去运动能力后仰躺在雪地里,碎冰撒入他的怀中。 “停下。” 扶光将手搭在哨兵的额头,将一丝精神力探入他的精神图景,寻找并引领她那丝还未被同化的精神力。 外界,哨兵们看到一点清透的蓝光在异变哨兵额头亮起。 还有海浪奔涌的声音,以及咸咸的海水味道。 离绍抿了抿手指,一向干燥的身上出现了一点点水意。 白皋目不转睛地盯着哨兵羽翼下的金发少女身影,只感觉虎牙痒痒的。 真是带来意外的向导呢。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相同。 一些本就觊觎向导的哨兵,眼睛倒亮了亮。 不太像是d级,又符合d级。 d级没有精神体,扶光现在进行疏导也没有精神体,除了海浪的声音,一切都符合正常。 s级向导与哨兵,召唤她们的神话级精神体时,才会出现天地异变。 平时训练,精神体都缩小了好几倍,异象也随之减小。 执行队员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互相看了看,向导看起来应该是有办法应对的,不然也不会上前。 场内的热武器纷纷熄灭了动能,却依旧在原地没动。 “准备好,要是有不对第一位是把向导救出来,明白吗?”执行者面上都带有半张覆面,紧贴她们的鼻梁。 说话的是一位女性异瞳哨兵,身边趴着一只与银朱类似的精神体。 “明白。”小队队员统一答道。 雪地刮着猛烈的寒风,第一次进别人精神图景,扶光一点准备也没有,也并不清楚会遇到什么,只觉得冻得一个激灵,身上汗毛竖起。 一点冰痕出现在她的手指上。 她的精神丝线在哨兵精神体那里,可是雪地这样大,污染如流星一般坠到雪地,使雪地极快消融。 污染扩散这样快,她找到的会是什么东西还说不定,也不知道是什么精神体,应该往哪里寻找。 鲁莽了。 现在她已退无可退,不是省精神力的时候。 黑色的流星虽然减缓了下坠的速度,但雪地彻底消融的一刹就是哨兵的死期。 而且还有污染,精神体要是直接被流星砸到,连她都有被反噬的风险。 要是那样,她可就亏大了。 蓝色光点逐渐勾勒少女虚幻的身形,她在雪地上快速划动,这也幸亏是冰系哨兵,水冰同源,省了她不少力。 精神力一刻不停地共鸣,扶光突然发现一件事。 她好像在吞噬哨兵的精神力补充自己匮乏的精神图景。 扶光第一次觉得她自己是个奇迹。 呜呼,一旦被发现,就可以去死啦。 哨兵与向导是共生关系,一方身陨另一方也绝不好受。 她的笑容有些危险。 但若是以哨兵为养料的向导呢,被哨兵发现的话,会死得很惨吧。 扶光停住脚步,看向一颗枯树,一只小黑煤球缩在树上奄奄一息。 怀中有一根细长的蓝线,是她的精神丝线。 “啾。”小煤球勉强睁眼,昏头转向,气势汹汹地啾了一声。 声音转而被风雪卷走,狂风呼号的雪天什么也听不见。 扶光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树,将其放在自己宛若火柴人搭建的头顶。 流星带有恶臭的气息迎面就要砸下。 扶光转瞬移动十米之外,没等站稳,就被气流掀了个跟头摔了出去。 ”啾。”小煤球浑浊的眼神被摔醒,惨兮兮地叫。 “啾。”扶光又抽取精神力幻化出手,区起指节弹了啾啾叫的小鸟几下,直把鸟打的要扑打翅膀来叨她。 “你来呀。”扶光躲过小鸟全部攻击,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冲下。 就见鸟浑身的毛炸了起来。 看来这个手势挺好使的,她见多了哨兵做这个动作,每次出现这个动作,两人不打的头破血流就是怪事。 雪地上,一个火柴人在前面跑,一只黑黝黝地小鸟在她身后追。 “啾啾。” 随着小鸟有活力起来,异化哨兵身上的异变也停止了。 “停止了。”有人低声陈述。 四只眼睛都看到了,哨兵们的精神体闻到向导飘逸的净化力量纷纷跑了出来,或蹲或坐,或围者主人转圈圈。 扶光蓦然睁开双眼,脚下一个踉跄还是动作极快地跑到一旁。 只听“乓乓”一声,异化哨兵直直地往前倒去。 扶光苍白着面容,松了一口气,她可下拯救了她的脑袋。 因为偷偷吸收了哨兵的精神力,她的状态还算可以。 “啾啾。”小鸟凄惨的叫声闷闷地响起。 扶光将手放开,小煤球就像一只小炮弹砸到她身上。 她倒是没怎么样,就差点把本就虚弱至极的精神体,再次送回对面哨兵的精神图景。 她连忙拉住欲落的小煤球翅膀,小小的翅膀刷地打开,露出白色的绒羽。 所以,这个黑秋秋,怎么看都黑峻峻的小煤球是白色的? 哨兵趴在地上人事不知,脊背上因污染而生的羽翼以脊椎为分界线。 扶光药师的职业病犯了,她眼神晶亮地蹲下来,想知道这羽翼能不能拔下来。 做药剂有什么作用。 而且离绍当初异变也没变色,扶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离绍,却被对方的目光抓个正着。 可以说现在扶光看谁都会和对方对视,现在,她是全场目光的焦点。 只见离绍脚踩在火焰狮子的脊背处,限制狮子的举动。 自己踩自己? 扶光见到不少哨兵如此止住自己的精神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变成了动植物园。 ”啾。” 小煤球从扶光拇指出钻出脑袋,躺着不省人事的哨兵也闷哼了一声。 天赋 异变哨兵闷哼一声,他努力将身体翻了过来,胸膛上的羽毛随着他微微起伏而颤动。 羽毛生长在人的躯干上,与人相结合,有一种突破禁忌的非人感。 被执行官压制的女性哨兵,猛然冲脱压制,她颤抖的手摸在异变哨兵异化的棕色羽翼上。 她忍不住跪在异化哨兵的身侧,毫不在意地握住哥哥异变的手掌,神经紧绷的丝线崩裂,喉咙哽咽到逐渐放声大哭。 “哥哥。” 唔。声音中滚着沙砾,破碎又庆幸。 “哥哥。”一声比一声低,泪珠滴在地面,溅开一朵朵晶莹的花。 扶光的手指微动,微偏过头,风吹拂起她眉间的碎发。 ~ “哨兵,与我归航。” 寒川终日飘雪,不知何时雪花中带有黑色,洁白的雪花变为不详的黑色,落在无垠的雪地上。 与雪同色的小鸟扑打翅膀,凝结冰霜奋力抵抗,但雪太过厚重,它最终淹没在一个雪夜中。 再次醒来,天际昏暗,有黑色陨石从天空倾泻而下,它只能奋力逃窜,四处找寻能停歇羽翼的地方。 雪地消融家园被毁,昔日温暖巢穴已然被摧毁,它无处落脚,只能四处流浪。 小鸟飞啊飞,力气从它的身体里流逝,轻盈的翅膀越来越重,直至再也飞不起来之前,它找到一颗枯树。 它以为,它会长眠于此。 直到有一个“神明”痛击它的脑壳,或许是认为它不够漂亮吧。 曾经洁白的羽翼沾染上浓重的墨色,与它不可分割。 “哨兵,醒来,你的妹妹还在等你。” 妹妹?他还有亲人吗?他的亲人不是已经……死在异种潮中了吗? 他的妹妹…… 亮光在他的眼前点亮,指引他走出曾经的梦魇。 “如果你运气极好,碰到优秀的向导。” “你就会明白。” “向导是灯塔,会在听不到,看不见,也望不到头的黑暗中,引你归航。” 哨兵关于向导课程中的前辈这样描述。 异变哨兵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睁开眼的一日,他感觉整个人都沁在温和的海水中,随其摇曳。 “哥哥。” 他瞳孔黑色已经褪去,单手支起身体,目光落在正对他的少女身上,细软的金发飘扬。 “嗬。”嗓音发出的声音,粗粝犹如野兽一般。 “嗬。” 疏桐站起身,她抹去脸上的泪珠,脸上恢复了坚毅与冷静。 她转身单膝跪地,仰视扶光“向导大人,我名疏桐,精神体雪鸟。” 她自顾自地将自己的身份信息报上来,语速极快“无所报答,我唯有这条命,还算拿的出手。” “愿为您披荆斩棘,守卫身侧。” 扶光唇角微动,就见一旁站起的异变哨兵也摇摇晃晃的“嘭”的一声单膝跪地,他的眼神充满野性,半晌又垂下头颅。 “嗬。” “他叫流云,是我的哥哥,精神体也为雪鸟。”疏桐的声音有些不明显的许起伏,“我等,愿为您献出忠诚。” “请您接受。” 扶光抱着叫“雪鸟”的小煤球走到一旁,她叹了口气道“你哥哥的污染只是暂时止住,我并没完全救他。” “请您接受。” 疏桐垂下眸,俯身而下,看起来卑微至极。 未等扶光思索,她身后有人出声。 “疏桐哨兵,流云哨兵,按照流程,执行队需要对异变事故前后了解一番。” 异瞳哨兵走上前,眼神冷冷地睨着地面的两兄妹。 哥哥对扶光向导因为疏导,自然愿意成为向导的守卫哨兵。 妹妹在想什么呢? 是想怎样让向导将哥哥恢复吗? 还是看上了向导的能力,买一送一呢? 根据白塔向导保护守则,向导可以有自己的护卫队,而护卫队的哨兵会被打上精神烙印,从此身心命只为向导的意志而存在。 他们将减少被污染的可能。 可,向导可不全都是好人。 有些向导以折磨哨兵为乐,那些人似乎钟爱于让骄傲者弯折脊梁,将哨兵踩入泥土。 带有不顾一切,全部去死的癫狂感从不输于哨兵。 她将眼神略过扶光“扶光向导,也请您随我们走一趟。” 解决完一切事物后,已经晚霞漫天了。扶光领着身后两个亦步亦趋的哨兵,住所走方向走去。 在经过校方领导商议,以及综合流云,疏桐两位哨兵现在的情况。 学院一拍板,决定买一送一,将哨兵归属于扶光。 哨兵异变的原由也经由疏桐口中调查清楚,她们的家园遭受了异种入侵,除了侥幸逃脱的兄妹俩,无一生还。 这场遭遇让两人遭受了极大的身心重创,导致精神屏障削弱,让污染得到可乘之机。 这两个哨兵现在就是扶光的护卫,他们颈处被带上了抑制项圈儿,用来保证向导的安全。 归属意味着二人失去了自由,将过往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无常给予扶光。 无论对于任何人,这都是一种剥夺,像是不同时代的奴隶。 不过院方还是告诫扶光,带上枷锁的哨兵,也并不一定会听话。 白塔那边的向导群里也都刷屏这样一句话。 请握好手中的锁链,作为向导,太过仁慈,只会让野兽「哨兵」吞噬殆尽。 s级向导郁金也发了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根据联邦法,一切以向导生命为先。” 向导这边都是对她表示担忧,而哨兵那边却沉默至极。 据扶光所知,离绍被带走关禁闭一个月,接下来还有一次s级任务,原因是强制将向导带到危险地带。 这次意外也让校方看到了扶光的价值,既然不是废物,那就应该发挥应有的价值,是军部一向秉承的意志。 经由一番唇枪舌剑之后,扶光泪眼婆娑地要了各种补偿后,勉强同意军队医师的职务。 职责范围第一项,将流云治好。 再就是处理一些哨兵轻微污染。 校方开价五十积分一月的基础上,扶光面上勉强接受,实则早已分配好积分使用去处。 五十积分不多,但联盟大学内部有自己的交易平台。 足够她恢复四分之一的精神图景,那时她能做的事就多了。 队长 又是一日好天气。 有人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入室内。 光洁的手臂探出柔软的被褥,扶光小声嘶哈着爬了起来。 “亲爱的疏桐哨兵。可以暂时歇息一天吗。” 扶光为自己曾经的想法付出了代价,她以为在药剂的调养下,自己的肉身实力以及对抗技巧总归比得上d级哨兵的。 冷峻的黑发黑眸女子却道“您的抗打击能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b级。” 一边调整手上的拳击手套,“不过在您精神等级未达到a级之前,请不要与哨兵有肢体上的直接接触。” “a级之后,您可令精神力覆盖全身。以免造成伤害。” “在此之前,您可交于事务交由我与哥哥处理。” 扶光不是轻易说放弃的性子,她与疏桐在星网上切磋几回,被明显压制自己实力的流云摁着锤。 彻底打灭扶光想要在力量上胜过哨兵的愿望。 还是得发挥专长。 有疏桐做辅助,她的药剂买卖上就不用太过操心,只需坐等收积分就可,如今她的账户上已经有了二百二十积分。 至于半异变的流云,除了不能说话只能“嗬嗬嗬”外,他的神智已经渐渐苏醒。 不过小煤球似乎并不想回到主人的精神图景中,比较喜欢挨在扶光身侧。 疏桐也会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两只相似的雪鸟,时常一黑一白站在扶光的两侧肩膀上。 疏桐对于自己目前的工作未曾有一些不适,她曾深切思考过会遇到什么样的场景。 她将要付出的代价与失去哥哥相比哪个更重? 现在的生活是扶光向导给予,她不允许有人打破这一切。 扶光对于自己不能直对哨兵的拳头有些遗憾,但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要放弃向导的身份成为哨兵。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总归在她这里总会有解决办法。 没有路就劈一条路走。 就算是地狱开局,她不也是走出康庄大道了吗? 现在她有了军部明确给予的身份,在此基础上就没有哨兵能够随意对待她。 哨兵年轻,精力旺盛,相同的是他们的欲望也足够直白。 金钱,权利,生存。 有哨兵曾许诺给予她百万,可以在联邦大学保证她的安全。 先不说是真是假。 那种粘稠的,包含恶意的觊觎,曾真真切切环绕在她的左右。 如今或许也还有,但绝不会再轻易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已经展现了自己的价值,那些人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在军部与白塔面前有相同的重量。 扶光记得之前同门总有人说自己心思深沉,可是没有一点心机的人在危机四伏的世界该怎么活下去呢? 她又没害人,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有什么可耻的呢? 淡蓝色的丝线在她的手掌弯曲,舞动又归于寂灭。 扶光近来有些有些懒惰,没了安全问题时刻萦绕在头顶,自己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 让她有些安于现在的氛围。 不过应该总有人看不过她这么悠闲,要弄幺蛾子了。 扶光有时候并不像预言家一般将一切猜的那么准,她凝视着光脑有些无语。 “尊敬的扶光向导,你好!” “已从白塔医疗系统得到您上次身体检测结果。” “精神力d+,精神损伤减小,升级可能性大。” “天赋倾向,顶级,辅助系,净化,治愈。” “顶级,强攻系,看破……。” “根据白塔多年向导检测数据,出错概率为0.00001%。” 扶光看着光脑一挑眉,这是什么奇妙搭配。 与此同时,各s级向导,以及对扶光关注的人员都收到了相同的资料。 强攻? 治愈? 向导? 辅助也有一颗输出的心? 大家反应不尽相同,天赋是对本人内心深处渴望的一种反应。 所属的异能是性格,精神体是内心深处的展示,天赋则是为达目的使用的手段。 看破,看破人心,看破弱点。 确实算得上是强攻。 叮咚。 她的光脑又响了一声。 学院给她发布任务,随军出行,任务难度d级。 “雪芙蓉”星球,最近根据星网检测,能量波动过大,有形成污染区风险。 请扶光向导带领a级及其以上哨兵队伍,至少五人,阻止“雪芙蓉”形成污染区,时限半个月。 三十积分。 这是学院递来的试炼。 自异变事故发生已有十五天,等到检测结果出来,终于向扶光伸出了手。 “疏桐,任务是要我自己招收队员吗?” 疏桐走过来,查探信息后点了点头。 “是的,扶光大人,您可在学院内网发布任务招聘信息。” “或者线下自己找队员,在队伍信息提交即可,学院审批通过,任务就可以开始。” 疏桐仔细地回答了扶光的问题。 “你接下来半个月有空吗?” 扶光在队伍信息中,队长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停到队员填写问疏桐。 “当然有空,扶光大人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我以您意愿为最高指令。” 扶光嗯嗯地答着,指尖突然顿住。 “你哥哥流云这种情况也不能去污染区,你留下来照顾他,顺便售卖药剂。” 虽然这次任务一看就很简单,扶光也不打算给自己增加难度。 不等疏桐拒绝,她已经安排好她的工作。 扶光也没心仪人选,将信息往学院网一发就不再关注。 谁都一样,没有区别。 她不知晓自己的信息在校园网掀起了滔天大浪。 手快的比不上阴谋诡计的,阴谋诡计的比不上武力值抢的。 扶光将该准备的准备好,三日后打开队员信息一看。 一溜的s级中夹个a级,几乎她熟悉的s级都在。 银朱,商泽,圣莱克斯,白皋。 算上她,完美的五人小队。 她特意在圣莱克斯和白皋的精神体填写处着重看了两眼,风精灵,棱镜。 一个生命体,一个无机物,倒是别具一格。 都是哨兵中少见的精神体。 不过d级的任务,需要这么多s级吗? 她打开隐藏的群聊,9999+,就在她打开的瞬间,群聊还在刷新。 不过,好像是在约架。 还不等扶光看清,信息刷刷地就清了屏。 有人道“队长,该集合了。” 人,不可信 等扶光到了约定好的位置,小队队员已经准备待续。 一个个一米八到两米的男女,身高腿长,身姿挺拔,再加上容颜俊丽,实力优秀。 吸引了不少哨兵的视线。 几人站在花坛旁,百无聊赖地等待向导的到来,时不时还冷冷地互怼几句。 “不是说不喜欢向导吗?怎么都来了。”银朱吹了吹指甲嘲讽道。 一个个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怎么还为名额去打架。 她扫了一眼面色不变的几人冷哼一声。 不爽这几人的死样子。 有些人的嘴比骨头硬多了。 哨兵们刚想怼回去,下一刻捕捉到扶光的精神力波动。 白皋抬腿欲接,却被身侧的几位哨兵拦下。 “一肚子坏水那小子,别乱动,等着。”商泽依旧是一身白色西装,身后白发半扎半散在脑后。 接触扶光过哨兵都看出来,扶光并不喜欢跟人接触。特别在任务上说明,只需等在等待地点和违期不候。 他们不违背,自然也不许别人违背。 金发少女从悬浮车上下来,穿着简单,一席紧身作战衣外搭了一件长外套,利落至极。 金色长发在脑后挽起,露出洁白细腻的脖颈,哨兵的目光在那里凝视片刻,在少女瞥向这边时又克制地收回。 扶光走进,几人视线锁定到她身上,一旁打架的精神体们散开,嗷呜嗷呜地叫着扑向扶光。 “姐姐,能与你一起出任务真是太好了。”少年银色的眸子亮亮的,似容纳了漫天星辰。 扶光注意到,白皋冷白色的皮肤上,明显还有未消下去的淤青。 她没接少年的话,只道了一句“既然人都来了,我再询问你们一件事。”淡蓝色的眸子扫过四人。 “哨兵,能否按照我的命令执行任务?” 这是一群s级的战争机器,与她出d级任务显然埋没他们的能力。 一位s级任务就可以解决此次任务,但那明显不是扶光此次出任务的目的。 她要尽可能地掌握外部信息以及看清自身能力,这才是她生存下去的资本。 人,不可信。 唯有太阳与人心不可直视。 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 “这次任务队长是姐姐,当然是听队长的指令。”白皋笑着,走近扶光,语调柔和“各位哥哥姐姐,是不是呀?” “自然听队长的。”银朱首先说话,她来是为了给小向导支持的,自然答应得轻松。 商泽眼神变了变,不一会儿也笑着答,“您是队长,您说的算。” 目光都转向圣莱克斯,绿眼睛的男子尖耳朵动了动,只说了一声“嗯。” “现在就启程。” “姐姐,出学院的沙色长廊打算从哪里走呢?” 扶光想起了她来学院观测到的万里长廊,她将目光望向了银朱。 她是弱鸡,需要帮助。 “姐姐,为何不找我呢?”白皋侧过一步挡住扶光的视线,颇为委屈地道。 紧接着他就挨了银朱一个寸肘,高挑女子野性的双眸微眯起来,只表达了一个意思:牛的你,跟老娘抢人。 银朱将小向导背起,扶光默了默,伸手将帽子扣上,只漏出一双眼睛。 “走喽。”银朱话还未落下,几人的身影就已经飞奔而出。 扶光注意到白皋的身影并不是跑动,而是向空间跃迁一般,突然从一个地方前进到另一个地方。 白皋捕捉到扶光的视线,回头笑了笑,落出洁白的小虎牙,充满了少年意气。 风在扶光周围流转,圣莱克斯的风系异能环绕在她身侧,为她阻挡了极速运动时尖利如刀的风。 几人在沙色长廊如履平地,行动间迅捷又灵敏,能看出几人对长廊的熟悉。 一路上没有惊动一只异兽顺利地到达了学院的星舰停靠点。 在经历繁琐的手续后,扶光在工作人员惊奇的眼神下,带领三位s级哨兵以及一名a级哨兵,踏上了去污染区的旅程。 星舰渐渐起飞,它直上高空,冲破星球引力到达了星轨之上。 深邃又迷人的星空,再一次摄住了扶光的注意力,星空浩瀚无边又引人沉迷。 每当她凝视星空时,只会觉得天地辽阔而自己如朝生暮死的蝼蚁一般异常渺小。 它无声无息又静谧,似乎人的悲欢喜乐,在这片星空下以无足轻重。 有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皮质手套接触她的皮肤,微凉。 扶光猛然从这种思绪中抽出,身侧的窗户也被一层浅淡的窗帘遮挡。 发现扶光清醒过来圣莱克斯将手收回,不曾说一句话,站起身就要离开。 “圣莱克斯。”扶光叫住他。 金发碧眼的精灵止步,回头,又坐回她身侧的位置,摆出聆听的意思。 “不,没什么。” 扶光弯唇,露出浅淡的笑意,遮掩住自己一瞬的彷徨。 兴许是看出扶光内心深处的茫然,圣莱克斯变化出一把青色的小弓箭递给扶光。 “这是送给我的吗?” 她接过冰凉的武器,不足她手掌长,精致又小巧,指尖微微拨动琴弦,弓箭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谢谢你,我很喜欢,就收下了。”扶光转向圣莱克斯道,圣莱克斯的耳朵在金发中渐渐灼热。 红彤彤的耳尖探出金发,让扶光发现。 有趣的哨兵。 恶劣的因子逐渐活跃,扶光想要逗逗这个腼腆的哨兵。 “你是害羞了吗?”她眼神促狭盯着圣莱克斯的耳朵。 烧红的耳尖开始四周蔓延,将暖玉一般的面容与脖颈染上一层烟霞。 圣莱克斯无措地站起身,他想走又觉得不符合社交礼仪,站在那里又觉得火烧火燎。 恰好白皋他们回来拯救了他。 “姐姐……”他第一次觉得白皋的话语如此悦耳,忙不迭地风一般走远了。 一旁的银朱轻笑了两声。 难得见圣莱克斯这样局促。 圣莱克斯是哨兵中少有的好脾气,只要不惹到他,他就绝不打扰别人。 所以是银朱少数比较乐意接触的哨兵,不像是哨兵中的战斗狂和阴谋家,至少跟他相处不费心。 白皋见圣莱克斯从座位离开,他也不问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地落座与扶光交谈起来。 雪芙蓉 星舰航行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小时,小队就已经到达任务地点上空。 从高处往下看,这是一片属于花的海洋,难怪以花的名称命名。 这片在首都星附近的小片星系,名叫十二花神系,是联邦着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哨兵放松精神时常会来这里,让花海抚慰自己紧绷的精神。 经由时间的转变,曾经的十二花神已经间接变了特征。 十月月令花为木芙蓉,是粉嫩的,花瓣如同细腻的绸缎。而如今的雪芙蓉变成如雪一般的颜色,花朵也变得更大。 驾驶星舰的是商泽,他将星舰下落在停靠坪。 舱门打开的瞬间花香味儿扑鼻而至,浓郁的花香让扶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星舰外站立着的是雪芙蓉星球的代理者。 一名优雅的女性哨兵,看其面容长相,应该有些年岁了,耳边的发丝也有些许银白掺杂其内。 她走上前,将所有资料交给扶光,她的眉心皱起,忧心忡忡地道“三个月以前,木芙蓉的能量波动发生差异。经各种专家研究后并未发现明显异常。” 一边说着她一边摇了摇头“不过波动愈演愈烈,依旧在正常范围,我有些不放心,还是选择上报上去。” 扶光飞快地翻动着手中的资料,哗啦哗啦的响动,然后她将递给身旁的哨兵让其传阅。 她带上薄如蝉翼的隔绝手套,侧过头问到身侧的女性。“我可以仔细观察吗?” “您随意。” 女性一摆手,向后退了两步,将地方让出给扶光。 扶光揪下一朵雪芙蓉,在手中转了转,柔软的花瓣随之而动,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羽翼一般,轻柔又美好。 “皎若芙蓉出水,艳似菡萏展瓣。”雪芙蓉不负它芙蓉花的美称。 依旧美的让人惊叹于大自然的神力。 扶光探出一丝精神力缠绕在花瓣上,在精神力精若毫微地探索下,并未有什么不对。 她将目光询问哨兵们是否有所发现,几人接到扶光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这里的一切太过正常。 扶光着重问向可能来过这里的商泽。“与你上次来这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商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开口问向接待者“这里的花朵是不是更艳丽了。” 女性仔细观察雪芙蓉后回答“也许是我在这里待着太久了,并未发现木芙蓉有什么不同。” “天也是快晚了,不如在这边住一夜如何?”白皋与扶光道。 几人纷纷点头同意。 “既然如此,诸位请随我来。”女性哨兵在木质栈道领着他们走了不远的路,到达一处木屋群前。 高大的树木下枝条与枝条之间,搭建一座座悬浮在空中的木屋,屋下是盛开的雪芙蓉花。 树上的木屋精致小巧,一看就只能住下一个人。 哨兵们轻轻一跳,就到了悬空三米处的木屋旁,扶光则是被一缕清风送到了木屋门口。 轻飘飘的,眨眼间便换了地方。 扶光先挑选好,然后几人围着扶光的位置依次选择了木屋。 待到夜色降临,众人都回房休息,有人敲响扶光的房门。 堵堵堵。 寂静的夜色中,木门被敲击厚重的声响格外响亮。 “夜晚的雪芙蓉更美,要不要出来看看。”是圣莱克斯的声音。 扶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圣莱克斯与她并不太熟,怎会夜晚独自一人邀请她看花? 不过思绪似蒙上一层薄雾,她披上衣服,走过嘎吱嘎吱做响又轻微摇晃的木桥,双手搭在木质扶手上。 远处清澈的湖水在月光下闪着波光粼粼的光,雪芙蓉也被月华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月色。 月光寂静又清冷将她尾指的银戒照亮,反射到她的眸中,照亮一湾清澈的潭水。 扶光很清醒,她想看看雪芙蓉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也不意外并未见到圣莱克斯。 那个东西,只想把她引出来。 风吹动她的长发,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打开的木门晃动吱嘎作响,像是有人摸进了她的房屋。 扶光所在的位置侧过头就能将房屋一览无余,没有人。 刚刚的微风这好像是错觉,只有她的心跳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砰砰跳动。 她复又看花,那个东西邀请她来看花一定有别的用意。 低头欣赏雪芙蓉微微蹙了下眉。 雪芙蓉不知何时染上血色,层层叠叠的花瓣被晕染,一层层深邃,直到变为鲜妍又热烈的“血”芙蓉。 隔远看,到像是一摊摊血迹。 浓郁的花香随风而来,充盈她的口鼻,犹如一只只细小又柔软的手,轻拂过她的面容,要引人沉睡。 扶光笼罩在花香中,逐渐浑浑噩噩,脑袋止不住轻点。 快要沉迷的扶光用余光瞧见身后有影子伸了过来。 她倏然一下转头。 “今天是满月。”扶光突兀地开口道。 身后的手未停止,将要触碰到她的肩膀时,她凝眸看去。 她眼眸已经彻底变为蓝金色,犹如碎金融入到海中,身后一丝惨叫声响起。 笼罩在黑物中的莫名生物消失不见。 扶光猛然睁眼,从床上坐起,醒过来。 她揉了揉杂乱的发丝,刚穿上鞋,就听见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窗口之前未曾摆放的雪芙蓉花开得耀眼。 还不等她说话,门嘎吱一声就被推开。 圣莱克斯看见床边的扶光松了一口气。 屋外炙热的阳光从门中而入,将室内照亮,金色的灰尘在光下飞舞。 “一直敲门你也没醒,眼看着中午,你精神波动过大,我们来查探一下。”圣莱克斯身后的银朱解释道。 靠在门一侧的白皋抬眸冷冷地看向扶光,似是终于放下了所有伪装。 骨节处有银色的光闪烁,漂亮的少年脸上有些冷淡,毫不在意一般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弯刃。 他冷冷地凝视扶光,似乎玩够了,有些不耐烦。 银色的刃脱手而出,从众人间穿过,直指扶光眉心,尖锐的利刃带来刺耳的震颤。 扶光化作水一般移到房间窗口处。 清脆嗤的一声穿破木质的房板,留下一个洞让外面的清冷月色透进屋内。 与门口热烈的太阳截然不同。 扶光一手推开窗,月亮高悬在黑暗的天空,一手将开得热烈的雪芙蓉就要扔出去。 雪芙蓉似活过来一般,柔软白纱一般的质感从扶光指尖而过,还不等异变更加剧烈,扶光嗖地一下就将血芙蓉扔了出去。 门口的人也随之消散。 扶光有些郁闷,狠狠擦了擦被花舔了一口的手指。 她决定不再陪这东西玩。 精神力荡开,沙沙的潮汐声犹在耳畔,四周宛若被撕碎的花瓣凋落。 圆月之下,海水的潮汐将更加剧烈。 扶光再次睁眼,她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睡得正香的小猫,小猫蜷缩四肢睡着,胡须随着它的呼吸一动一动。 摇了摇晃猫咪,只有尾巴卷了卷。 s级哨兵也全军覆灭了? 扶光撑着额头站起来,身侧伸过来一只手。 又来? 扶光将腰侧别着的匕首掏出来,就响起一声微微叹息的声音“是我。” 来人将她抱在怀里,阻止她动作。 白色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侧痒痒的。 “商泽。” “是我。”商泽将脑袋放在扶光脑袋上,重重的。 “向导大人,可怜可怜我,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了。”商泽的状态并不似往常那般冷静自持。 他的精神体从精神图景中跑了出来,一只洁白的三尾狐。 哼哼唧唧地想要往扶光身上爬。 又觉得自己太大,缩小成猫一般大小,将脑袋卧在扶光颈侧,毛茸茸的大尾巴耷拉下来。 昏迷 “说说,你发现什么了?”扶光眯了眯眸,蓝眸中金色流淌,她挣脱并不强制的桎梏,将狐狸从脖子上拿下里。 “还有一次d级精神体疏导按照白塔价来,五万星币。”她再一次将那一扇窗户打开,外面乌云漫布,将太阳遮挡,隐约能见到太阳的影子。 “至于人的疏导,本人并不打算接这一部分的活。”白色的狐狸听话地卧在扶光怀中。 粉嫩湿润的鼻头顶住扶光抚摸它的手,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小声的嘤嘤嘤。 商泽苦笑一声,“至于分的这么清吗?” 扶光观察完外边,抱着狐狸转过身道“既然你是商人,那自然按商人的规矩办事。” “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情分,不是吗?商泽队员。” 商泽无奈点了点手腕的光脑,打了一串数字,摁下确定的下一秒弹出一个对话框。 此次交易并未完成,对方已设定最高收入上限。 商泽默了默,将数字删去,只好顶着最高额度转了五十万,十次疏导费。 房门再次被敲响,出现在门口的是圣莱克斯,他绿色的双眸绕着不大色房内转了一圈,将视线落在扶光身上。 似乎有些诧异两人都已经苏醒。 他站在门口未动,精神体一只手掌大的精灵,却向扶光飞过来,身后留下一片莹光。 精致的小精灵,拍打着金色接近透明的翅膀,他欢快地围者扶光转了两圈,随即扶光身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圈,是精灵的祝福。 扶光梦魇后紧绷的身体因此轻快起来,似要飘起来一般。 圣莱克斯居然是很少见的拥有治愈能力哨兵。 商泽的瞳孔也缩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身边的哨兵居然还拥有少见的治愈系能力。 看来这是一个拥有守护意志的哨兵,是向导最期盼的最佳守护哨兵。 他审视扶光的表情,见扶光依旧是一脸淡定的表情,又缓缓收回了视线。 “我来时查看所有人的房间,白皋与银朱正在昏迷。” 扶光示意圣莱克斯前头领路,自己走在中间最安全的位置。 这里显然已露出了獠牙,又是精神污染一类,向导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你们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扶光一看,自己不问,自己的两个队友也不打算交流信息。 吊桥轻轻晃动,雪芙蓉在下面绽放,已经不加掩饰的从洁白如雪的颜色渐渐加深。 商泽“一个无聊至极的梦境,没什么可值得说的。” 圣莱克斯”一看就假的梦。” 两人说了等于没说。 扶光捏了捏狐狸柔软的耳朵,商泽猛然咳嗽一声,耳尖有些发红。 扶光举起白团子一般拥有蓬松毛发的小狐狸,小狐狸茫然地跟她对视,嫩生生嘤了一声。 酝酿坏想法的扶光沉默了一下,小动物比哨兵可爱太多,她将眼神从精神体转到哨兵身上。 还是算了,罪不及精神体,有事直接找哨兵。 “你们有办法解决污染区了?” 商泽金边眼镜闪着冷酷的光,道“等人全醒,直接摧毁就是。” “要是醒不过来呢?”不远处,躺在地面的两人无知无觉,紫发少年的眉目皱起,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处。 “醒不过来,那就去死。”商泽淡淡地道,“心智如此不成熟,不如早些去死,省得占了别人生存空间。” 商泽前面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扶光低声询问圣莱克斯,“这个人,一直这样刻薄吗?” 圣莱克斯摇了摇头,隔着袖子伸手抓住扶光的手腕,将其拽离不对劲的商泽身侧。 还是熟悉的淡淡青草香。 商泽长腿一动,还未等说什么就晕了过去。 …… “嗯,现在就剩你和我了。”扶光眼神带有怀疑地看向圣莱克斯,她仔细弹了弹圣莱克斯的精神屏障。 “你会不会也晕过去。” 圣莱克斯色颤了下瞳孔,小精灵落在她的金发中“不会。” 扶光捏了捏昏睡过去狐狸的腮,狐狸呼呼地睡着,一点也没有动静。 “你做了什么样的梦。”圣莱克斯将昏睡的商泽拖到昏睡小队旁,小平台上板板正正地躺了三个人,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有欢快,有悲愤,也有害怕以及杀意。 三人身体上并未有明显伤口。也未显出虚弱,但精神力波动巨大,而且有明显的巨大消耗。 或许在梦中待的越久,他们将精神力耗尽而沉眠于此。 扶光决定开诚布公聊一聊,小队刚来一天倒下一半,简直称得上是s级哨兵的“辉煌战绩”。 “梦并不算是梦,是我曾经的经历。” “只不过是一段早已舍弃过去,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圣莱克斯淡笑着,“或许没有遗憾,也没有什么其余多余的情绪,才能很快就从梦中走出来。” “她们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出来。” “天快暗了。” 圣莱克斯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大起伏,他口中的过去就已经是过去,在他这里已经掀不起半点波澜。 黑云层层压下来,似要与地面齐平,风声呼啸,吹动树叶哗啦啦地响成一片,树影晃动间似有未知的恐怖存在。 四周的光亮很低,唯有血红色的芙蓉花迎风招展,它们越加艳丽似一张张美人面。 扶光摸了摸手臂处被激起的小疙瘩,靠进圣莱克斯。 要知道她们这处房屋可是被特意挑选的,是星球芙蓉花盛开最艳丽最多的地方。 扶光道“你说接待者是不是故意的,想让大家做花肥。” 她站起身,狂风将她吹一趔趄,鼓动起长外套,似要飘然欲飞。 “我来看看这三个人,剩下的,全靠你了。” 扶光伸出精神丝探入三人的梦境,蓝色火柴人出现在一个空旷的地点,三面宛如屏幕的光屏,上演不同的场景。 昏暗杂乱的环境中,紫发的少年抱着布满青紫的手臂环绕双腿,埋首蹲在角落中。 宽广明亮的大厅,白发少年后背有鞭条抽打的红痕,他挺起单薄脊背跪在正中央。 黑暗深处,有属于利器的亮光纷纷掠过,向瘦弱的少女袭去,一闪而过的金黄色兽瞳充满野性与不服输。 “喂,起床啦!” ss向导 一点点开解这些陷入过去的哨兵们,现在的情况下,显然不太合适。 扶光听见树的枝条携风而来的抽打声,她要唤醒她们。 黑沉的精神力分为三股,将每个人的梦魇换了人员。 银朱到白皋的梦魇。 白皋到商泽的梦魇。 商泽到银朱的梦魇。 银朱提刀不到一刻就把不大的屋子拆了个遍,一脚踢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白皋很柔弱地倒下,凭借能屈能伸的才智,不一会就享受到大少爷一般的生活。 商泽动了点手段,不见血刃,就让来袭的刺客们纷纷内乱打了起来。 扶光抽了抽嘴角,随后收回精神力。 她睁开双眸,冲她命来的翠绿枝条被一只利箭钉在地面,尾羽颤动不休。 小精灵趴在她的额头上,周围亮起一层翠绿色的保护罩将她囊括。 哇哦,这充满安全感的能力,着实让她艳羡。 身着软甲的圣莱克斯,手中青色弓箭有弓无弦,箭在其上极快地行成,一箭一个。 有些冲破他远程区的,手中箭刃化作钉子,用腿踢出去,击打到敌人身上,丝毫不逊色弓箭的伤害。 银朱醒来的极快,兜内揣的小猫留下片片残影跑到主人身侧,银朱棕发间树立两只柔软的兽耳。 她手拿弯刀,冲扶光一点头,转身进入黑暗,与黑暗融为一体,只能听见刀刃割裂枝条,枝条内汁液迸发的声音。 商泽与白皋同时苏醒。 白皋手中银色碎片形成一把长刀,冲入花叶中。 商泽则是站在原地,白狐出现他的身侧变得极为巨大,他身形忽而消散,白狐睁开眼睛。 三只尾巴摆动,刚要嚎叫,想到还有一个脆弱的向导,悄无声息地埋入花中。 三人火力全开,犹如飓风过境,满天都是飘起的落花,花瓣纷纷扬扬而下。 圣莱克斯操纵一个不大的龙卷风,将花瓣卷起不让有一片落在向导附近,以防变故。 操纵三人精神力让扶光有些头脑发晕,积攒的精神力被她消耗一空,困倦之意袭来。 晕过去之前,扶光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雪芙蓉的目标。 “我从未想到,这里会来这样优秀的向导。”白雾中有一窈窕身影出现,她踩在雪芙蓉的花瓣之上,向扶光走进。 花朵与美貌的女子相互映衬,她的唇瓣似最粉嫩的花瓣,她的眉眼似湖泊一般潋滟,她的容颜就像盛开的雪芙蓉。 “我的精神体,就是雪芙蓉,你可以叫我芙蓉。”芙蓉的声音轻柔,一举一动都有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这样温柔的女子,不像是污染的起源。 似是看透了扶光的想法,芙蓉走进扶光,让她坐在突然出现缠满花枝的秋千上。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早就已经死亡。”扶光点了点头,白雾湿润又温暖。 “s级向导死亡后,精神力并不会立刻消散,若有人及时存留下她们的精神体,向导就会以精神体的形态存活。” 扶光的脑海中警报声拉满。 这个女子很危险。 “前辈呢?” 芙蓉一楞,“你问我的等级吗?我想一想,实在是太久了。”她想的时间着实久了一点,似乎回想起曾经,周边的雾气更加浓郁。 “我曾经是ss级向导。” 扶光低垂的睫毛一颤,星际如今已经没有ss级向导,她是什么运气,d级任务就碰上ss级。 天上掉铁饼,是要砸死她吗? 冰凉柔软的手绕过她的脖颈,冷彻心骨,让她不由得一激灵。 “前辈。”扶光轻声道。 “好孩子。”那只手一停顿,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很早之前就该消散了,可是有人不让我走,我也舍不得。”一只雪芙蓉送到扶光面前。 气氛渐渐紧绷,扶光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扶光默默接过来。 容颜温雅的女子像是未察觉,她背对扶光道“身为向导你做的很好。” “不过有时也不必太在意哨兵的生死。” “就像白发商家那小子说的,那就死去。” “等你强大了,让白塔前辈带领你去战场见见世面,就不会这样心慈手软。” 扶光莫名挨了一顿教育,还不等她说什么,窈窕淑影已经隐入白雾中。 白雾再次蔓延,她缓缓睁开双眸。 入目是黑沉的星空,她居然在太空中飘着,身边的哨兵将武器收起,将她团团围住。 她一动,手中有陌生的触感,她拿起一瞧,是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芙蓉。 “滴入你的血,将它养开后,可以为你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女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轻声言语。 “若是军部问起来,你就报我的名字,雪芙蓉。” “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再来了。” 飘在星空的感觉还挺美妙,扶光舒展四肢一时没有起来的想法。 可她忘记了,她还没到不用呼吸就能生存的时候。 银朱将她拦腰抱起,找了附近一所星球降落。 守卫星球的护卫队,立刻发现了大摇大摆的非法入侵者,商泽迎上去出示联盟大学s级哨兵的身份信息。 “联盟大学秘密任务,还希望不要声张,不然军部那边不好交代。”商泽挂上一抹公事公办的笑容。 金边眼镜后因为刚刚剧烈的杀伐,眼中锋锐之意打破他一贯贵公子的形象。 s级哨兵的强大气场,让护卫队队长忍不住擦了擦汗。 虽然这所星球离首都星系与花神星系比较进,但就一d级星球,怎会来个大佬。 他笑了笑,目光有些游移,“那位呢?” “做人最基本就是,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纤薄的紫发少年,身高腿长走上前,与商泽想比,多了几分邪气。 他将自己的身份证明也给护卫队长扫了一眼。 “行了吗?”银色的光在他手边飞速旋转。 “可以了。”护卫队长估计这是一个小队,那就是a级以上队伍,将这所星球击破都绰绰有余。 他咽了咽唾沫,忙道“明白了,明白了。” 被帽子遮住面容的扶光,疑惑地望向将她遮住的白皋。 少年手中银色流转更快,“在外最好不要暴露自己向导的身份。”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少年垂下眸子,松了松白衬衫脖领的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猜疑 众人找一处顶级酒店住下,身为s级哨兵出一次s级任务足有百万,但s级物品更贵,以至于大家都没有什么存款。 不过有商泽这个有钱公子哥,秉持着有钱不花王八蛋,以及要让向导住到最好住处的想法,几人包下最顶级酒店的一层。 几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一次,还算有点交情,商泽也不在乎这点钱,犹如毛毛雨一般,不算什么。 “原来你家的产业不涉及到c级以下星球,是真的。”银朱确定商泽是万恶的有钱人,产业都不涉及c级以下,明显是看不上那点零碎收入。 商泽金边眼镜框闪过一抹光。他回道“商人挣钱是来花的,够用就好。”银朱嗤笑一声,明显不信商泽的官方话。 扶光趴在圣莱克斯的肩膀昏昏欲睡,联邦除少数星球外,等级越高的星球转速越慢,一天中时间也就越长。 但人的精力显然就只有那些,不可能因为时间增长而更加精神奕奕。 雪芙蓉星球是一颗b级星球,昏暗的天虽然看不出时间,但生物钟告诉扶光至少过去了五天,再加上精神力耗尽还被拖入幻境。 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只剩下浓浓的疲惫,与精神上繁重的压力,累得她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等扶光再次清醒之时,她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营养液遮过她的口鼻,却没有窒息的感觉。 扶光好奇地咕噜咕噜像鱼一般吐了几个泡泡,泡泡逐渐升到水面破裂,她慢悠悠地打算起身。 手从水面伸出敲在玻璃罩上,当当两声,机器应声而开。 扶光打着哈切,一脚踏出水面,正举起双手伸懒腰时,门开了。 来人霎时间脖子与脸红透。 少女光脚踩在地面被溅出的蓝色水泽中,胳膊抬起紧身衣勾勒出少女窈窕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柔光下精致柔和的侧脸。 犹如一幅活色生香的油画,明明没有半点色气,却惹的他心跳快了好几拍。 咔。 他慌慌张张地就关上了门,同时阻止了身后同伴的进入。 “白皋,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少年冷白的皮肤晕开大片红晕,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沙哑“向导苏醒了。” “你小子。”商泽眯了眯眼,看起来颇为不爽。 扶光莫名其妙地看着脸上一片红晕,落荒而逃的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依旧是之前执行任务时相似的服饰,没半点不同。 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去浴室换了一套衣服。 营养液里都是生长因子,会透过特制紧身衣被人吸收,以防有人因为昏迷不能直接接受治疗直接伤重而亡。 将金发中的水团聚起,头发瞬间大部分干爽,她摸了摸发底还有些潮湿。 对异能的控制能力还是不够。 她招手浴室的水珠纷纷上升,随着意志而动,扶光打了个响指,水团聚在一起变成鱼儿的模样。 鱼儿在空气中畅游,随着扶光的指尖而动。 “队长,您好了吗?” 屋外等了好一会儿的哨兵们,开始急躁不安起来,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想,是不是向导又晕过去了。 脆弱的向导一睡就是三天,少女闭起双眸在营养液中起伏,让打过一场还跟没事人一般的哨兵些许烦躁,不安。 因为他们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向导昏迷,他们束手无策。 紧绷的气氛看在向导的面子上,这些哨兵才没打起来,心中的憋闷却一天更比一天重。 雪芙蓉星球就没帮上忙,现在还是这样,让一群天之骄子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们真的很差劲吗? 扶光打开房门,指尖的水珠不断变化形状,有好玩的,让她心情颇为不错。 她还发现犹如术法一般,水形成的物品越接近现实,耗费的精神力越多,也怪不得d级没有精神体。 “你们堵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扶光绕过几人,走到客厅。 几人虽然听不太懂何为门神,但根据扶光的语气并不是难听的话。 商泽再一次眯起了他那双狐狸眼“如果扶光小姐需要,我也可以是。” 扶光做到暄软的沙发中,给自己倒了杯水,“可别,这不是浪费商大公子的能力。” 她不再继续那个话题,让高挑的几人别围着她“别站着了,都坐。” 身高腿长哨兵们,不像扶光坐在少发像是卧在里面一样,几人长腿无处搭放,不大的公共空间就要互相踢起来。 “分开坐,别挤在一起。” 扶光将小鱼放入装满水的杯中,“出发前也不见你们关系这样好,恨不得贴在一起。” 哨兵们无语凝噎,也不去在向导面前戳破各自的小心思,以免发生什么不想接受的意外。 “用送饭过来吗?”圣莱克斯发挥自己细心的优势,问向扶光。 其余哨兵使用一支营养剂三天不饿,早就忘记了人还需要吃饭这件事。 白皋将准备好的果盘拿出来“姐姐,吃点水果吧。” 扶光轻咳两声,阻止哨兵们从空间掏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先准备,一会儿再吃,我们先聊聊任务。” 她正襟危坐,哨兵们见此也微微收敛行为. 现在,她们自然不会做向导不喜欢的事情。 经历过雪芙蓉星球事件,扶光向导是一位优秀的战友,她们应给予战友以及队长应有的尊重。 “您说。” “我有三个问题,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一,发放任务的人知道雪芙蓉的实情吗?” “待定,信息少,无法判定。”银朱挑了挑锋锐的指甲道。 “二,雪芙蓉到底需要什么。” “我们都被放了出来,看起来不像是血肉与精神力。”白皋道“不过也可能是队长魅力太大,她不想下杀手。” “别贫嘴。”圣莱克斯道。 “三,我们要如实禀报吗?” 此话一出,哨兵们脸上的神情一肃,这个问题是第一个问题的延伸。 如果内部有人知道实情,她们怎么会活下来,而且基本一定是再次探索雪芙蓉星球的主力,那时还有这般幸运吗? 如果不知道,军部会相信她们的话吗? 最后一位ss级向导,距今已经一千年,星网上并没有精神体是雪芙蓉的向导,她的故人应是s级别以上,谁知道会不会有ss级哨兵呢。 知道信息的她们还能活下去吗? 文黎 这也是众人来此休整,并未返回联盟大学的缘故之一。 过度的猜疑容易死人。 但她们又不是决定者,只能猜。 扶光让鱼儿从水面跃起,在光脑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军部她们这些炮灰不好直接接触,军部又不是一家独大,总有它忌惮的人。 白塔。 对于ss级向导的信息,白塔比军部更加需要。 虽说最后消息共享,但先手总会抢先一步,后者受制于人。 “我先将消息透漏给白塔,再说给军部,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各位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扶光微笑着道。 哨兵一时沉寂下来,商泽眸色变换,其余几人只是耸了耸肩,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别看她们也是s级哨兵,但哨兵与哨兵之间也是有阶级的。 实力有时并不决定一切。 若是真的出现ss级向导,军部会安排家世强大与军部链接紧密的哨兵去,而不是她们这些战争遗孤。 立场分明,才能让白塔的向导偏向军方。 商泽苦笑,“我当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吗?” 扶光眨了眨蓝眸“放心,谁都不会出事。” 白塔内的s级向导以及背后使ss级向导复苏的哨兵。 能办出这样通天之事的哨兵位置绝对不低,他会阻止白塔向导进入。 这件事谁也不牵扯,不入局。 她向云笑发了一条信息“笑笑,白塔如今有ss级向导吗?” 对面极快地回了信息“怎么了?” “出任务,碰到了自称ss级向导的女子,让我一直在梦中徘徊,吓死我了。” 对方的信息好一会儿才回“真的假的?雪芙蓉那颗星球上的吗?” “对方说ss级以上向导陨灭时,及时收敛精神体就会换一种方式活下来,真的吗?” 对面的信息立刻回道“扶光向导你在哪?” “我才醒,也不知道这里是哪,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云笑“我找到你的坐标在首都星系之外的d级星球。” “白塔马上派人去对接,不要怕。” “嗯嗯。” 扶光按下发送,光脑散出的光映衬她蓝眸明灭,她轻笑一声,然后慢悠悠地以差不多的话术发给军部。 首先谴责军部任务差错,让她险些丧命,要赔偿精神损失费以及意外伤害费。 然后狮子大开口,再微微因为惊吓不经意透露出ss向导的信息。 等到对面收到信息后,以自己劳累为由下了线。 胆小怕事又爱哭的向导先向白塔哭诉有什么问题吗? 最多就是看她不爽。 白皋着迷地看向使坏的扶光,嘴角的笑意不曾有一刻落下来,他突然觉得他与扶光是同样的人。 不过,要是他,他的手段可不会如此正直,让军部和白塔打起来不好吗? 花需要鲜血浇灌才鲜艳。 圣莱克斯肩膀处的小精灵,拉弓搭箭,biu的一下打在了白皋脑袋上,瞬间白皋的额头红彤彤一片。 圣莱克斯都不想看白皋,都知道这死孩子在想什么。 要不是因为........他才不想管白皋。 商泽琉璃般的眼眸动了动,他的做法已经违背了商家的准则,后肩曾被鞭打出的痕迹,明明早已恢复,似乎在隐痛。 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一个瘦弱的看不清男女的人,低垂着头将饭食送上来。 “您好,饭到了。”声如蚊呐,微弱到几乎听不清。 文黎的双腿几乎停摆,瘦弱的身体颤抖不停。 听说顶层被高阶哨兵都包下来,她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让她离开那个魔窟的机会。 所以哪怕是拼上性命,她也应该放手一博,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软弱的心似乎被一股勇气冲满,她不想在回去面对随时会坠下的闸刀。 “我,我。”文黎的双眼漫上恐惧的泪水,她偷瞄客厅中客人的样子。 是一群少年,看起来与她的年龄相差无几,穿着精致,一看就像是出行游玩的有钱子弟。 巨大的绝望感缓缓而上,漫上她的口鼻,欲要将其淹没,难道她真的没机会了吗? “你怎么了。”一只蓝色的小鱼飞到她身边,触碰她的皮肤湿润润的,像是她的眼泪。 泪水从眼眶奔涌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痛声哭了出来。 扶光走向陷入巨大悲伤,十四五岁处于分化期的少女,她阻止哨兵动作以免吓坏她。 手放在抱着膝盖哭泣的少女头上,淡蓝色的精神力波动起来,让少女匮乏又脆弱的精神力渐渐平稳。 文黎逐渐停下哭泣,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扶光从少女精神力接受到这样的信息,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精神疗愈有待提高。 文黎缓了缓站了起来,酸软的腿忍不住往前倒去,一只柔软的手将她撑起。 “小心。”话语平静又柔和。 是那个在客厅中最中间的位置,被众人隐隐簇拥的金发少女。 她身上有一股平和的力量,安抚文黎。 “我......”她张开干涩的唇,突然又犹豫起来。 “有空陪我一起吃顿饭吗?”扶光温柔地笑着邀请道。 身后白皋几乎咬碎了牙,他从少女进来,眼睛就黏在她的身上,从第一眼,白皋就知道他厌恶她。 不用想他也能看出来,这个少女无非是要求助,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总会凭借着漂亮的脸去奢求陌生人的善意。 不会有人救她的,不会有人。 他似沉入了自己的思绪,怔怔发愣,少女的惊慌绝望的眼神似乎引他回到阴暗的曾经。 他看向撑住少女身体那只柔软的手。 嫉妒的情绪几乎要从这具躯体冲出来,凭什么那人不是我,凭什么那时我没有遇到,凭什么!有人能够得到拯救,凭什么....... 圣莱克斯一手刀敲晕了明显不正常的白皋,淡淡的对银朱与商泽道“他犯病了,我带他去歇息。” 显然很熟悉地处理白皋时不时就发疯的事。 “请。”商泽与银朱也听过白皋会发疯的事情,让出了一条道。 圣莱克斯拖着白皋的腿将人拽走,扶光动了动身体挡住小姑娘能看到这边的一切视野。 怎么整得像是黑暗交易现场,交易不满意,半道处决一人。 文黎小姑娘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只听到沙沙的声音,见扶光没有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就不放在心上。 “小姑娘,今年几岁呀。”银朱吃了一口菜问道。 “十四。”文黎的情绪已经平和,她看不到她脑袋上顶着一只水做的小鱼,鳞片清晰可见。 “期望自己分化成向导还是哨兵呢?” 银朱嚼着饭满不在意地问道,就像是问适龄学子,想考第一的联盟大学还是第二的战争学院。 气氛一时静住,文黎小姑娘默默低下了头,桌面出现两滴晶莹的眼泪。 a级向导温雅 “这是怎么了?跟姐姐说说。”银朱撂下筷子,问道。 文黎眼泪掉的更频繁,喉咙似被棉花堵住。她的勇气动摇起来,她,真的能相信她们吗? “哎呦,哭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银朱的耐心有限,她对着一说就哭的少女,着实无奈。 水做的人?那么多眼泪? “等解决问题后,我们在找个舒服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好不好。”扶光轻声安慰道。对年幼的孩子她总有无与伦比的耐心。 文黎咬了咬牙,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扶光向导您好,我们是白塔工作人员。”商泽站起身,打开门。 门口的白塔工作人员往后退了两步,琉璃色眸子扫过他,让他霎时间屏住呼吸,脑子空白一片。 s级哨兵散发的强大气场让他喘不过气。 叮咚。 云梯运行的声音传来,红灯依次亮起,一个身着黑色毛呢的女子踏出云梯,其后跟随了两名哨兵。 她对上商泽的视线,微微笑了笑,眼神一动,判断出是s级哨兵,看来信息没有出错。 女子走上前,问道身着白塔工作服的人员,声音严肃“我记得我通知过翠玉的白塔,一切等我来再说吧。” “我记得你是翠玉星球白塔的主管人。”她用带有黑色手套的手拍了拍男子的脸,声音沉下,眸中冷意浮现。 “倒是好大的胆子。” 白塔工作人员抖着腿,面色煞白,惊惧至极。 “我,我……”他颤抖着声音,本就心虚,在s级哨兵的威势下更难以将字句连顺说出。 “阿大,将人拖下去,别打死,一会儿可能还有用。”毛呢女子挥了挥手,没兴趣听他的狡辩,让身后的哨兵将人带了下去。 一丝余光也没留。 “你好,哨兵。”温雅审视了眼前的身着白西装精致男子,面部轮廓熟悉至极。 “商家的?”她声音上挑问道。 “商家,商泽。”商泽面无表情回复了温雅向导的话,他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a级向导温雅。 温雅一个余光也不给哨兵,她敲了敲打开的门,声音温柔了许多“扶光,我可以进来吗?” 金发少女站起身,迎出门“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你好,我是a级光系向导,温雅。”温雅摘下手套,对扶光伸出手自我介绍。 “扶光,d级水系向导。” 。 温雅成为向导的时间不算短暂,凭借过往的经验,甚至不需要文黎说什么,一眼就能判断出文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都星白塔一般会派遣向导监督各星球白塔,以免出现差错,像是a级向导,监督三颗a级星球,十颗b级星球,若干c以及d级星球。 为的就是以免有人分化成向导,被星球上的人隐瞒下来,酿成惨剧。” “年幼的低级向导没有抵抗能力,总有一些不怕死的哨兵会强制向导做疏导,甚至幽禁等行为。 为了防止白塔发现,甚至会人为损伤向导的精神图景,就为向导不会晋级,自然不会引发精神潮汐。” 扶光捏了捏拳头,听到温雅的话,她身侧的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呜呜呜。” 温雅压下怒火,语气又颇为郑重地向文黎道“小姑娘,不要怕,白塔会解决这件事情。” “你的勇气告诉我,你可以走出来,成为一个强大的向导,有没有决心?”她的目光柔和又坚定。 文黎看向最熟悉的金发向导,扶光向她鼓励地笑了笑“相信自己。” 向导如今很少,成为向导的那一刻,就没有时间哀天怨地。 时代与身边的氛围会告诉你,拿起武器,成为强者,不要成为下一个引颈就戮的羔羊。 “我真的是向导吗?”文黎不好意思地从扶光的肩膀上抬起头,黑色的发丝弯弯扭扭地缠在她的面容上。 她扒拉开发丝,小心翼翼地询问。 “一会儿做个测试,你就知道了。”温雅道。 扶光与温雅都能感觉到,室内有一股精神力的波动,虽然微弱但活跃度很高。 小姑娘估计也是到分化期,精神力逐渐复苏会让她对周围的事物更加敏锐,有些往日里可以忍耐的事情,到今日就再也接受不了。 她选择跑路是冲动之举,但误打误撞碰上好运。 “睡一会儿,醒来一切就都解决了。” 扶光让出卧室,让精神一直紧绷的文黎好好休息一会儿。 “a级向导在,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睡吧。”她为小姑娘盖上被子,转身出了房门。 真的会解决吗? 文黎一时没有睡意,眼睛睁得大大的,凝望上面旋转的星辰。 一直困扰她的难题,让她终日惶恐的事情,似乎轻而易举就被解决。 一切显得虚幻到难以置信。 她又想到那两个姐姐,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应该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却一直安慰她,照顾她的情绪。 而且,都是向导。 她真的是向导吗? 伴随着疑问,女孩在温暖的被窝里沉睡,呼吸声逐渐平稳。 客厅里只有温雅与扶光两人,哨兵早已都被赶出去。 温雅注视着扶光,她虽从未亲眼见过扶光,但听白塔内的姐妹听说很多关于她的事件。 而且白塔内大部分向导都关注联盟大学内的扶光。 她敲打着光脑,对手下的哨兵发布一条条命令。 听见关门声,她抬起头邀请道“扶光,等把小文黎的事解决,有时间一起逛一逛这颗星球吗?” “乐意之至。”扶光坐下。 温雅在名单上是送给她一只光珠的向导,那枚光珠可以免疫大部分异兽的负面伤害,以及哨兵的精神攻击以及污染。 正巧扶光在精神力修炼一途上有些许疑问,两人就精神力如何最大程度使用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哒。 温雅面前的光脑传来新的信息,她猛然一敲击桌面。“呵,劣性不改的哨兵。” 她周身气场沉下,脸上表情消失殆尽,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 精神力波动起来,是向导发怒的前兆。 “我去处理一件事,回来再聊。”温雅猛然拿起外套,抬腿欲走。 她脚步一顿,“若是扶光有兴趣,可以同去。” 扶光当然愿意去见见,向导是怎样处理这样事物的,由此判断一些东西。 她起身在温雅疑惑的目光中,去叫醒文黎。 “总不能留她一人在酒店,人生地不熟。小孩醒来会害怕。”扶光垂下眸,解释了一下。 “也是,哨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孤儿院 光影晦暗的街道,水声悄然滴落,隐藏在黑暗的角落有阴暗潮湿的青苔悄然生长。 温雅捂着口鼻,紧皱眉,其后亦步亦趋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哨兵。 “阿雅,我们去就好,你何必亲自去呢?” 她身后紧跟着的男子挠了挠头,有些不想让温雅踏入晦暗之地,哪怕温雅是a级向导,见过很多残酷场景。 温雅直视前方,“不杀鸡儆猴,给点颜色看,当真以为向导软弱,白塔无能吗?” 她的眼眸露出寒意。 涉事人员都已被哨兵压下,可是据文黎所说,她还有很多同伴。 为了不被暴露,那些年幼的孩子都被隐藏在弯弯道道的贫民窟。 扶光被留下与她的队员们一同看管这些罪犯。 或许知道犯得是罪大恶极之事,跪在地面的哨兵们,咬紧了嘴,不曾透露一点。 扶光坐在联邦派来的星球主院子内,亭内由翠玉造成的风铃,随风摇晃叮铃作响。 她漠然地看垂死挣扎的哨兵们,身后站着商泽与白皋,其余几人都出去搜寻罪证去了。 “文黎,你对得起我吗?”领头哨兵被白皋压制,跪在地面,双手被绑在身后。 “你本就是孤儿,我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他越说越平和,仿若真的一般。 “你就算有不满意向哥哥说,哥哥有什么会不答应你的?” 哨兵是这座星球最大的商户,扶光所住的酒店就是他的财产。 本来一身整洁的哨兵,现在衣服碎开,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脸上不知被谁揍了一拳,乌黑的眼眶配上血肉模糊的脸。 咦,简直污了人的眼睛。 他说这话时牵扯到脸上受伤的肌肉,小声斯哈。 原本一听男子说话就条件反射颤抖的文黎,听到这声斯哈后,突然奇异地平稳下来。 她还能回想起以前男子淡然自若,又高高在上的语气。 半垂着眼睛冷眼地看她崩溃,哭泣,宛若她是顽皮不懂事的小孩子。 “小黎,只要你分化成向导,权利,金钱,唾手可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他用诱哄的语气如此道。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一切都应有尽有。”他平和地,用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道。 “小黎,乖乖听话,别惹哥哥生气。”他笑着却又难掩不耐烦道。 “文黎,就算去找白塔,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冷酷至极的声音犹在耳畔。 文黎恨恨地咬着下唇,鲜血淋漓。 她沙哑声音,怒吼道“别这么叫我,你不是我哥哥,我没有大我三十岁的哥哥!” “明明是你剥夺控制我的人生,还一幅施舍的样子,恶心至极!” “没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文黎情绪绷不住,失声痛哭,明明一切都有前提的赠予,怎可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 孤儿院的牌匾年久失修,风一吹吱嘎吱嘎的响仿若要掉下来。 温雅望着低矮的平房,布满蜘蛛网的秋千。 身边一直在这里住的老人道“自从二蛋分化成哨兵,做一番事业,听说在城中心建了一座全新的孤儿院,将曾经的孤儿接走后,这里就被废弃了。” “还有几个不愿离去的老人。” 吱嘎。 挂在门框的门被推开,一直干枯的手搭在门边,她走出来看向风尘仆仆却依旧显得不平凡的女子,以及她身后一个个人高马大,气场凶厉的哨兵。 她慢悠悠的脚步一顿,垂下眸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 她转头,苍老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小院内“孩子们,来客人了。” 门开了又关,跑出来几个萝卜头大的小孩子,有男有女,都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一个扎着满头辫子的女孩高声道“是文黎姐姐来了吗?” 她的脸上优带有童稚,纯真的目光看向几人。 温雅注意到扶光的几个哨兵站在高空,看了这边一眼就转身离去。 “文黎姐姐让我来接你们,去中心城做客,好不好。” “好,就听漂亮姐姐的。”小女孩回头看了眼奶奶的面色,回道。 …… 等温雅带人回来。 领头的男子矢口否认自己囚禁孤儿与要挟分化期的向导一事。 “向导大人,我救助孤儿难道还出错了吗?” “至于向导,除了您两位,我这一生是真的没见过其余向导啊。” 他叩下头,语气似哭非哭。 “您是尊贵的白塔向导,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像是认命一般,他叩在地面,无人发现他扭曲的脸和布满杀意的眼神。 那些不曾被白塔发现的向导都死了,还曾可惜死的早,如今看来真是太好了。 死无对证,谁也不能定他们的罪! 文黎,你等着。 。 跪在后面的一个哨兵,明显没有领头的好修养,他眼球充血,死死盯着扶光,一幅穷凶极恶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个向导的到来,一切全完了。 嗤的一声。 哨兵惨叫一声,血色点缀在翠绿的枝叶上。 “我的眼睛!” 白皋甩了甩手,目色冷然,“眼睛不好使,就不必要了。” 他长腿一动,军靴踩在哨兵的脊背上,哨兵改而剧烈哀嚎伴随轻微骨骼嘎吱咯吱,马上承受到最大力就要碎裂的声响。 哨兵像一条死狗一般趴在地面,脊背的力再大点他就可以直接去死。 恐惧令他忘记失去眼睛的痛苦,死亡的阴影笼罩他。 “别杀我,别杀我。” 文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一种惧意,又有一种罪人马上就要死亡的快感,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扶光抬眸,冷冷地道“白皋,别弄死了。” 白皋听闻,利落地收回了脚“暂且留你一命。” 他目光巡视其余几人,其余哨兵将眼眸垂下以及新带来的那个普通老人。 那个妇人发色斑白,肤色黝黑,脸上爬满了弯弯道道,深深沟壑,她跪坐在那,脊背弯曲,垂着头什么也不说。 脸色晦暗,双目死沉,一幅死志。 看到哨兵被折磨的样子,满是裂纹的干涩嘴唇张了张,一滴泪从她无神的眼中滑下,在她的灰衣服上晕开。 她继而将头低得更深,破布一般的衣裳根本遮不住她单薄瘦弱的肩膀。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哎。 扶光很早就注意到了这唯一的普通妇人,手指宽大,面目憔悴,一众吵闹自己没错的哨兵中格外突出。 她抬起下颚问文黎“那是谁?” 文黎的双目一下通红,能看得出她强忍着眼泪不让她落下,她扯出一抹笑却比哭更难看。 “是我的奶奶,也是他的妈妈。”她指向最前面披着羊皮的饿狼。 一个助纣为虐的可怜人。 母亲 “母亲,求求你,别告发我,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很早之前,还是二蛋的男子跪在地面,拉着四十左右岁妇人的裤脚,哀声求道。 b级哨兵有四百年寿命,几十年前与现在的面容相差并不大,或许因为面上还有些许青涩,显得还算清俊。 他膝行于地,眼中带有渴求与仓惶,眼中存了泪,脸上与躯干已布满绿色,像是一截翠绿的树木枝干。 他伸手让母亲去摸他已经异变的区域。 掌下的光滑的皮肤干涩又粗糙,犹如孤儿院门旁的老树表皮,青雉忍不住退后一步。 身后高高堆叠的碗碟倾斜,哗啦啦掉落一地,有碎瓷片划过二蛋的腿,碎瓷片从地面蹦起骨碌碌滚出好远。 青雉彷徨地摇了摇头,眼神闪动,她心疼孩子的遭遇,但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害了向导。 要不是向导与哨兵的努力,人类或许早就灭亡了,她们不能这么做…… 青雉向二蛋伸出手,欲要摸摸孩子的头“蛋啊,我会努力挣钱,d级缓解剂才五万,我们凑一凑也能凑够的。” “时间?我最缺的就是时间。”他突然咆哮,青雉一个哆嗦,收回手互相交握,看向孩子的眼神陌生至极。 明明未分化前二蛋还是个尊老敬幼的好孩子,怎么一切都变了。 二蛋看到母亲陌生的眼神,他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压抑着声音道“母亲,d级异变有多快你知道吗?” “不是只要不使用异能,可以支撑一年吗?”青雉终究舍不得孩子,她只当没听见孩子的怒吼,根据联邦学校曾学习的知识道。 二蛋不可置信地看向一直宠溺他的母亲,为何他的母亲不愿意让他活下去呢? “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什么,联邦这么说,只是安慰人心罢了。” 二蛋越说声音反倒平稳下来。 他发现,母亲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脸上的纹路也比以前更多,曾经美丽的一张脸,已经随着岁月流逝。 她的手变得粗糙,指节粗大,也没有将他抱起的力气了。 是了,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有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关于向哨知识知道的少得可怜,那不就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吗? 怜爱孩子的母亲做一些牺牲也是应该的,他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母亲已经老了,她的决定已经不管用了。 想到此,二蛋直起腰站起,成年男子个头足以俯视他弱小,瘦弱的母亲。 二蛋心中有一丝痛意但比起他的野望并不明显。 百年难得一遇的向导让他遇到了,谁说这不是他的机缘呢! 普通人分化期大多是十四岁到二十岁期间,极少数因为一些刺激会分化。 而他恰好遇到的是失去父亲被打击而分化的向导,是他小队队员的孩子。 那一战只有她们两个活下来了。 被向导疏导的滋味是缓解剂永远无法匹敌的,为此他将叫他哥哥的瘦弱孩子藏了起来,告诉他我们还未解除危机。 小孩很懂事,不吵不闹,默默配合。 可是他的行踪被他的母亲发现异常,默默跟踪发现了一切。 “母亲,你看,我的异变已经开始,我马上就要死了。” “你也不想让唯一的孩子死去吧。”他低声似是恳求又似要挟。 向导觉醒等级很低,甚至连d级哨兵的污染都不能解决完全。 没关系的,那是他唯一的珍宝。 “而且向导大人也是心甘情愿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说的坦然又一幅自信的样子,让青雉动摇,难道孩子说得都是真的? 而且那真的是向导。 她的手扣在木质的桌子的边缘,流下的水将她的手指打湿。 其实她只看到一个背对她,脊背突出的瘦弱人影,便脚步不停地跑出来。 幽禁向导是死罪,会被发配到前线,直面异种,直至战死。 她的孩子应该不会这样做,那个向导应该是同意的是这样吧。 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应该不会骗她的,一定是这样。 乌黑的眼睛暗淡,犹如蒙上一层灰纱,紧握的手指松开流淌的水如同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滑落,打在不再光洁的盘碟上。 “向导愿意就好。” 青雉乌黑的眼眸颤抖,无法迈动脚步去阁楼下询问,心中充满害怕与恐惧。 很久很久之后,青雉也不明白,为何她的孩子渐渐没了对向导的敬畏之心,渐渐变得陌生让她觉得可怕。 那个向导为何不久就死去,为何她的孩子眼神如此丑恶。 为何孤儿院临到分化期的孩子失踪那么多,为何她曾在他的庄院听到过失踪孩子的声音,为何梦中那些孩子无声地谴责她,看向她的眼睛充满了气愤,恨意以及不可置信。 她闭上双目,不敢去看,犹如第一次纵许孩子一般,做一个眼瞎耳聋的母亲。 只有偶尔的片刻闲暇,她会思考,她或许……真的做错了,然后她会更加努力工作,不让自己有片刻闲暇。 孤儿院的孩子们,或许还需要她呢…… 她安慰自己。 …… “你们没有证据,哪怕是向导也不能随意处置哨兵。联邦律法明确说,每个人,无论是向导,哨兵还是普通人都具有人权。” “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 扶光与温雅对上满口法律正义,却所做所为与之截然相反的哨兵,竟有些难以掩饰杀意。 证据,不是找不出来,只是需要时间,时间又是最珍贵之物,断不可浪费在这个人渣身上。 温雅站起身,提步向前,向导进入哨兵精神图景时会读取哨兵的记忆。 虽然恶心了点,但足够迅速。 青雉听到动静,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眼中有了点亮色,她的脸扯动一下,开口声音嘶哑“我有罪证。” 二蛋目眦欲裂地喊了声“母亲。”就被白皋卸了下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青雉抬起有很多细小皱纹的脸,她回忆起她是见过最初的那个向导的。 那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却小心翼翼地说“在您身边我感到很温暖,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尚小的孩子们围者她叫“奶奶。” 她却从未做一个称职的母亲与奶奶。 死者为归人 青雉在怀中四下摸索一阵,从衣内夹层中拿出一物,粗糙暗色的手张开,是一枚清透的晶石,不足小手指指甲大。 阳光照耀下闪着五彩之色。 “人渣。”温雅脸色微变,她的精神力席卷开,带起一阵风浪,哨兵被摔倒一颗巨石上。 每个人发丝扬起,遮挡沉下的面容。 哨兵的眼耳鼻口被血意淹没,眼神犹有实质,死死地盯着那枚漂亮的晶石,身躯抽搐,口鼻发出破风车一般嗬嗬嗬的响声。 温雅将小小的晶石纳入手中,包裹晶石并不明显的棱角。 棱角并不明显却如一根尖锐的钉子,扎入她的心中。 这枚举世难闻的晶石有个颇为古典的名字,叫“逢春”。 意为枯木逢春,是很早很早之前向导耗费所有精神力甚至生命为代价才能凝成的生命之源。 其中富含充足的净化力与生命力。 是向导给予哨兵的第二次生命,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哨兵们的反应比两位向导更剧烈,他们眼眶泛红,杀意凌现。 一个被向导垂怜的幸运儿,竟是人渣。 扶光因为对这些不为大众所熟知的向哨知识了解很少,她并没有太大感触。 只觉得垂死的哨兵身上气息不对,她周围的哨兵与向导仿若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精神力都在剧烈波动。 扶光一直用精神力警示四周,猝不及防接受许多嘈杂的信息。 人的念头几乎是一秒千转,只感觉脑袋里像是装了成百上千的鸟,叽叽喳喳地想出来。 “哨兵,该死。” “死。” “竟有人能被向导怜悯,哈哈哈哈,真是不可置信。” 一旁尚未分化却也拥有向导敏锐的文黎,脆弱的精神力被多道强大精神力掠过,她捂着脑袋视野里天旋地转,眼前的桌子转瞬就到天上。 不行,这样下去,文黎会脑死亡的。 扶光注意到小姑娘状态明显不对,她的精神力并不是只有表现这些,就犹如海上冰山只露出一个尖尖,音波撞到冰山,她不会有什么伤害。 但文黎不一样,她的精神力犹如脆弱的丝线,音波犹如利刃,能轻易将丝线割裂。 精神力是强大的,又是脆弱的,被泯灭精神力的人躯体不会死亡,但其中的意识早已死亡。 扶光一个手刀将文黎打晕,将温雅送她的光珠放入文黎手中。 还未等她唤醒其余人,几根黑绿色的枝条从地面升起,霎时间地板碎裂,烟尘飞舞。 扶光只来得及将文黎扶住,后退几步远离飞舞的枝条,烟尘四散,光靠她的肉眼根本无从观测。 飞舞的灰尘让人忍不住咳嗽,扶光捂紧嘴,依旧发出沉重的闷声。 扶光脚步一动就要转变位置,这个位置已经暴露,极易被敌人发现攻击。 想着,她的腰间猛然出现一股缩紧的力,白色毛绒绒的尾巴将她拽离被枝条攻击的地方,她收紧抱住文黎的手。 到了地方她根据惯性退后几步,向后倒去,她感觉自己腰间的尾巴变大,自己摔入柔软的白色绒毛中。 “小心。” 商泽出现在她面前,伸出手欲要扶她,扶光眨了眨眼睛,将怀中昏睡的文黎递给他。 那只手停顿一下,还是将文黎小姑娘抱起。 扶光从毛绒绒的包围圈里站起身,硕大足有三米高的白狐狸低头,用鼻尖轻轻拱她一下,嘤嘤叫着。 其实众人愣神不过三秒钟,异变就已经结束。 商泽并未参与战斗,他站在战场外,对扶光说一些一些战斗常识,或者说是哨兵们心照不宣的规则。 “哨兵化为异种最少会比活着的时候提升一个等级。” “一般情况下异种的能力高于同级哨兵。” 银色的刀光在尘土飞扬的战场闪过,怪物的咆哮声,地板碎裂咔嚓声与刀光划过的刺耳声交织。 “一个小队遇到少数异种,等级匹配者出手。” “一方面是对哨兵的历练,一方面最大程度保持战力。” 他指了指眼前高十米的巨树,“这棵树是a级+的实力,一般a级不一定能打过。” 战场中并不只有白皋,还有温雅带来的哨兵,他们的配合并不默契,甚至让白皋有些掣肘。 哨兵的眼睛很敏锐,一点灰尘什么也挡不住,白皋的打法一向不要命,有时还会伤到自己以及队友,狠起来时更是敌我不分。 商泽隐晦地看了一眼扶光,白皋那小子估计是想在向导面前好好表现,不然那几个哨兵绝不会一点伤都没有。 他轻哼一声,真是臭小鬼。 “至于判断异种等级,只能靠经验,仪器有时也会出错。” 他话锋一转,说到向导身上。 “向导负责统筹战场,或者后勤治疗与净化。” 不远处,温雅面色沉下抱臂站着,身后跟着她的哨兵队员。 她面向战场,周身笼罩在金色的光里,犹如发光的天使。精神力支撑包围一千米范围的金色结界,以免造成城中伤亡。 她像是听到了话,收敛脸上的表情,转身冲扶光点了点头。 “其余人员压阵保持战斗状态,应对其余可能突来危机,以及在队友状态不对时出手,最大限度保证队内不减员。” “不过前提是没有队长指挥,一切以队长指挥为主。” 商泽说着向扶光眨了眨眼。 “更大的前提是,一切以向导安全为先。”少年的声音犹如咔嚓一下折断的竹子,清朗地从烟雾中透出。 声闻而人未见,烟雾中逐渐显出清瘦的少年身形,他手中利刃反射寒锐锋芒。 渐渐靠近,白皋身后的高马尾甩了甩,他利落地挽了个刀花,手一挥,银刀随之消散。 身后十来米的巨树缓缓碎裂,崩坏的前一刻,金色的结界涌动过来将它包裹,压缩。 最终成为一颗小小的柳树。 “扶光。”温雅走到柳树前,呼唤扶光。 “调动你的精神力,去净化陷入欲望迷失的人类。” 温雅的声音轻柔地如同初晨的太阳柔柔的。 “让逝者安息,让生者为戒。”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世界死在你停止呼吸的一瞬,但罪恶不曾消亡,依旧让活着的人铭记。 扶光站定,短短的四个小时,她见证了阴谋的破灭,鲜活生命的消亡,突然想起一句话“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少女们虔诚地闭上双眼,金光与蓝光一闪一闪,交相呼应。 净化之光下是无声的惨叫。 黑气从狰狞的柳树上升腾而起,太阳依旧高悬天空照耀四方,黑气化为飞灰随风而逝。 向死而生是人出生就有的旅程,旅程的风景如何却取决于自身。 扶光,你想好要怎么度过自己的一生了吗?她问自己。 精神图景中的波动逐渐清晰,一闪而过的影像让众人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升级 无声的波浪翻涌,天际染上碧蓝的色彩,如同倒悬的海面,天空转瞬又暗沉下来,一半黑云沉沉,一半碎裂犹如黑洞。 光线被吞噬殆尽,天地间仿若陷入一片黑暗,不过几秒钟平地掀起滔天巨浪,阴沉沉地压在众人身上头上,似要迎面拍下。 浓重的水汽与海洋的味道扑面而来。 画面在转瞬碎裂消失,独留哨兵们惊叹。 改变天气异象的向导,怎么说也是s级,眼神看向无知无觉的扶光时,变得灼热又放肆。 白狐狸趴在商泽的肩膀处,突然感觉浑身很重,顺滑的毛发湿哒哒地压在身上,让它嘤地一声回了精神图景。 几位哨兵各怀心思,揣测是不是扶光是哪位s级向导,隐藏身份陪军部和他们玩过家家游戏。 就是为了探究哨兵对低级向导的看法? 扶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感觉与周身的所有事物都隔了一层薄膜,看得真切却没什么真切感,她虽然认真体验,却又保持随时都可以抽离的态度。 其实她曾怀疑过,这是否是哪个幻术师布下的幻境?为了让她沉迷其中,耗费巨力造了个逼真无比的幻境。 据她所知,幻术师的幻境是以受术者内心的渴望构建幻境,足够真实的幻境除了消耗施术者的灵力外,并无太大作用。 因为能让人沉迷的只有人的欲望,欲望上头,会自主将眼睛遮上。 更何况假的终究是假的,再逼真也会有施术者力所不及的地方。 幻术师杀敌,靠得其实是扩大对方的欲望将其湮灭,达成自取灭亡的结局。 而且扶光数了数自己的仇敌,自己从未与幻术师结仇,这种能耗费修为与海量资源能害她的人,一个都没有。 她是个顶级药师,要她命做什么,不如生抓她更有价值。 换而言之,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一个从未听说过,与以往相差很大的世界,她所熟悉的,所拥有的通通都没了,除了相似的药草还能带给她一丝慰藉。 她曾想过一直待在暗森,做一个隐世药师也是不错的选择。没有白塔没有军部甚至没有向导与哨兵,她足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又觉得这样有失于自己再来一次的生命,而且她也答应了妹妹要代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她走出来,也渐渐接受全新与众不同的世界。 这个世界浩瀚又广阔,每一个星球相似又不同,都拥有独特的特点,她想去看看。 精神潮汐如波纹般扩散,轻柔地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碧蓝的天空,太阳躲在云层后,有两滴雨珠落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扶光精神图景飞快地修补一半,蓝金色的巨蛋下不再是一个小水洼扩大到一个湖泊大小。 它欢乐地沉入湖泊待在最深处,蛋壳亮起蓝色,在湖水中几乎发现不了它,只能隐约不时看见巨大的类鱼生物身影从湖泊中一闪而过。 轻松又惬意,扶光松了松眉头,闭着眼听见雨滴落在草地的声音,噼里啪啦交奏,独一无二的音乐。 还有轻微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精神图景中还算充足的精神力探出,察觉到她身后站着一个男子,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扶光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此时正下着蒙蒙细雨,细小的雨丝被微风吹拂过她的面容,这里好像有她一点点精神力。 无暇他顾,扶光上前一步才转头看向男子是谁。 是一个原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离绍。 他张扬的红发被雨浇湿,发丝贴在他的额头上,雨珠顺着他锋锐的眉眼,划过艳丽的眼尾,从他的下巴上滑落。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部制服,衣服紧贴他的身形,既勾勒出他的肌肉走向又显得高大与严肃,气场强大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他垂眸笑了一下,笑容肆意,长长的眼睫上有一滴水珠欲落未落,”没想到是你,扶光向导。” 后几个字在他口中咬字极慢,明明像是掐住把柄人的语气,却说出了缠绵悱恻的意味。 其余队员都在接受这次净化,没注意突然冒出来的离绍。 这时反应过来,几人面上不动声色却都往扶光身旁走去。 离绍看向戒备他的几位同僚,嗤笑一声,他的眼眸划过一丝寒光。 “就你们着反应速度,向导在哪你们手中,跟没有一样。” “我要是想下手还能拦得住我?” 他用他认为的轻轻力道,握紧了扶光的手腕,想要将人拽走,一个不注意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怀中柔软的触感让离绍忍不住退后两步,却依旧不松手。 扶光感受到灼热的手掌握到她手腕的那一刻,就知道后果,她的手腕即将再次遭受到离绍的重创。 这人一点都没意识到,她是个脆弱的向导,而不是他皮糙肉厚的同僚。 “你是想把我手腕弄折吗?是的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一直握着。” 扶光皮笑肉不笑地道。 离绍极快地松开了手,又伸过手来想要查看,被扶光不客气地用另一只手拍走了。 她唤出水系元素力,敷了一会儿烫红的皮肉,烧灼感褪去,她瞥了瞥强壮高大的哨兵,开口“你是烙铁吗?” 噗嗤。 温雅笑出声,见扶光看过来,不好意思地抿起唇角,来到扶光身侧。 “你们两个的异能纯度都太高,二者即互相吸引又互相对抗。” “哨兵的等级明显比你高许多,若是他不好好控制,你会一直受伤。” 金色的光照耀在被烫红的皮肤上。 “不要靠近向导,哨兵。”温雅语气沉下,警告一直毛手毛脚的哨兵。 “你的老师没教你,不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接近向导吗?” “姐姐,你的伤怎么样?”白皋等上前,对于少一个有力的竞争敌人都乐见其成。 “离绍,你也太不小心了。” “离绍,打架时你的异能可控制的不错。” 她们互相给离绍水上浇油道。 离绍眼眸中的火焰跳动两下,他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交给温雅“那就麻烦温雅向导帮忙转交。” “谢礼。”红色的眸子凝视她,说着只有二人心知肚明的事,谢她当初的净化。 说完,他看向挑衅他的同僚们,火焰控制极好地蔓延将哨兵们全席卷走,独留圣莱克斯保护向导。 “离绍你不讲武德。” 离绍与哨兵不知去哪里,火焰也消失一丝不见。 温雅看向扶光的面色未见一点改变,既没有哨兵因为她打起来而沾沾自喜也没有忧愁。 ”哨兵打架不正常吗?他们想打就打呗,现在又没任务。” 扶光将盒子打开是一个透蓝色的手镯,晃动见像是有一丝水光划过。 “是暗森水之源的水之精粹,能够提升水系纯粹度的s级品质。” “别看只有一丝,吸收了它,你能稳住b级还能领悟到新的技能。” 眷属的礼物 “实力很重要,扶光,这场小雨瞒不了白塔与军部。” 向导升级的现象各不相同,雨滴淅淅沥沥萦绕在星球上,其内的净化因子瞒不过任何人。 不过几个小时,军部与白塔就会知晓扶光升级的事情,b级向导,军部与白塔会下发任务。 绵延不觉的雨幕中,她侧身与扶光交换联络号。 “是在这里,还是回去吸收?”她询问扶光的意见。 “就在这里。” 扶光很快就决定,这里虽然不算是很安全,但她的实力也还没到随心所欲的时候,增强实力会带给她一些安心感。 “好,我给你护法。”哨兵们退开到百米范围,站在房顶或阴暗处警戒。 “前辈说,会看到一些场景,能有什么感悟还是靠自己。” 随着温雅的话语,蓝色丝线从透蓝色的手镯中出现环绕在扶光周围。 扶光意识下沉,一直下沉,眼前一片黑暗,直到“扑通”一声,衰落水中。 她仰起头,发丝向上随水波飘扬,透骨冰凉的海水抚摸过她的肌肤,她渐渐适应海水的温度,冰凉的海水逐渐温暖舒适。 嘴角微小的气泡上升,耳边是海水荡漾的轻微声响。 她下沉的趋势不停,眼前晦暗起来,光线似被海水吸收殆尽,很少遗落到她的视野。 扶光伸手欲碰海面处波光潋滟的太阳。 一只小鱼摇着尾巴,尾部一串串气泡升腾,它从远处游来,极快地接近了她伸出的手。 鱼儿绕着手游了一会儿,似在观察,小小的鱼鳍拍动,接近她,小心翼翼地用吻部轻吻她的指尖。 扶光一刹那觉得海面变为镜面,自己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视。 她发现自己在上升,离太阳越来越近,许多细小的银色,红色,黄色,各色的鱼支撑住她的身体,在水的浮力与小鱼的作用下她离水面越来越近。 那只最初出现的鱼,一只胖胖的,圆滚滚颇为可爱的鱼儿游绕着她游了几圈,然后停留在她的脑后,两只小小的鱼鳍一推一推,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才支撑起她的脑袋。 她下沉很远,离海面有不远的距离,原本空旷的视野里,渐渐多了许多海底动物,有透明的水母从她面前游过,光从它的身上折射,具有了形状,如梦似幻。 远处传来鲸鸣,两三只黑白配色的虎鲸飞似地向炮弹一般游出好远,想要停住却因惯性前行很远,它们快速游回来围者她嘤嘤叫。 似是看出小鱼儿的努力,虎鲸好奇地靠近她碰了碰她的手,扶光察觉她可以动起来的时候,小鱼儿们丝毫未停留,极其快速地游走了。 扶光并未学过如何以普通人的身体在海底活动,虎鲸们似是观察到喜欢的事物,两只虎鲸将她拱到一直虎鲸的背上。 你们要做什么?扶光刚问出口,虎鲸们欢快地嘤嘤一声,要带她去找海底最好玩的。 它们一路奔驰,扶光向后微仰,两只手把住虎鲸背鳍的尖尖,以防自己被甩出去。 水在最初的抗拒变为顺滑,温和地流过她的身边,不再给予她阻力,容纳她的存在。 虎鲸们来到一团团蓝色的小水母处,不舍地嘤嘤离开,桃花水母很高兴地接待这个意外来客。 它们的伞帽温柔地拂过扶光的肌肤,扶光再次随着它们一同前行。 就这样,扶光经历一场,由不同海底生物引领的海底两万里旅行。 似是意识到了离别的时候,最后一站导游是一只极大的蓝鲸,扶光的身形只有她眼睛大小,深邃的眼睛犹如大海一般宽广。 它背起坐在它身上的扶光,尾巴一甩,身体高高越过水平面,晶莹的水珠在太阳折射下泛着七彩的颜色,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彩虹桥环绕在扶光周围。 “谢谢你们。”阳光下,坐在鲸背上的金发少女渐渐消散,她看到许多“导游”浮出或越出水面,目送她离去。 蓝眸睁开,似有一层层波纹在她的眼中荡开。 “恭喜,看起来收获不小。”温雅看着有些变化的扶光,高兴地道。 经历一番旅程,扶光身上的气息彻底平稳,她因伤重而飘散的精神力收敛很多。 “也多谢温雅姐姐护法。” 扶光站起身,察觉到身上有如水一般的纱落下,她伸直胳膊,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作战服。 一道水镜突然从地上升起,在她面前展现。 镜面内是一席淡蓝色的长袖长裙,金色的暗纹随她胳膊的动作而在阳光下展现。 她伸手拉了拉袖口与材质,触感就像是水一般,温润又无处着力。 这衣服挨一击能卸四五成力,估计都少说了。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温雅。 温雅发给她一份a级向导必知知识的文件,眨了一边眼睛,轻声道“是你的眷属给予你的礼物。” “我的眷属?”扶光更疑惑了,她从未听说向导拥有眷属,而且眷属是人类能拥有的吗? “开玩笑的。”温雅瞅着扶光还认真思索笑着回道。 精致的面容认真起来“这是是s级的标志之一,你也知道s级都是神话精神体。” “神话精神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按照神话来说它们都会有各自的眷属。”温雅眼神奇异地看着扶光。 她一字一顿道“所以说是眷属的礼物。”,一边端倪着扶光的神色。 扶光很茫然,向导必备小知识里也没有这些知识。 温雅很惊讶又有些酸涩,她已经对扶光提高很多评价,也没想到,扶光居然拥有s级向导的潜力。 那可是s级,虽说如今的她是a级,晋升为s级对她来说,还宛如天方夜谭,一点影都瞧不见。 她什么时候,能晋级呢? 温雅抿了抿唇,压下一瞬升起的酸涩感,倒也真切地感到高兴。 扶光成长起来,白塔就强大,白塔强大,塔内的向导也会更好。 因为她们是天然的同盟。 对于这件事,与扶光身体测定的晋级性小有许多冲突,温雅并没在意,星际最不缺的就是奇迹出现。 她继续为向导知识匮乏的扶光拓展道“它可以随你心意而变,可以是衣服,也可以变为发丝,至于有什么功能据说都是不一样的,你得自己试验。” 扶光点点头,表示了解。 精神力探索片刻,衣服就像是晋级多出来的精神力凝成固体的形状,与武器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守一攻。 不过武器一般是a级的象征。 又因为星际幅员辽阔,人员数以亿万记,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按照惯例升级,总有别树一帜,精彩绝艳的人物打破常规。 例如她,她感觉到在精神图景中,蓝色巨蛋旁有两个小水泡形成以及一把熟悉的武器。 她的精神丝线碰到小水泡,脑中一瞬传来精神力凝聚,发散的过程,继而问她请命名? 精神丝线抖了抖,继而戳了戳,依旧是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话。 扶光戳小水泡在温雅看来,就是因为这一爆炸信息出神呆愣。 她要是b级时自己被告知有s级的潜力,她绝对会高兴疯了,扶光这样呆住倒显得淡然至极。 该说不愧是天才吗? 温雅对上扶光的眼睛有一会儿,像是才想到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来不久之后,咱们之间还有一场对抗赛。” “对抗赛?”扶光回神,又是她不知道的信息。 “向导b级到s级,每五年要到遗落之地去一趟,夺得光耀之心。” “除了光系,其余像是水系,木系这两系净化都是有一定限度的,光耀之心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是光系,光耀之心对我只是锦上添花,扶光要不要联手。” “我只要它下面一级的光之精粹如何?”温雅眼睛亮亮的,本来她想着找谁做队友,扶光的表现与天赋让她眼前一亮。 “精粹很贵重吗?”扶光捕捉到精粹二字,刚刚她吸收的没错的话就是精粹。 “很贵重,是向导提升自身能力的s级的顶级宝物。要不是离绍是离家人,他也拿不到这东西。” “还算是真心,不过不必对他太好。”温雅撇了撇嘴,谈起哨兵似有一肚子怨气“刚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其实囚禁向导这些哨兵都可能做出来。” “只要有机会,他们可不在乎联邦律法。” 她似乎拒绝谈及哨兵的话题,马上换个话题“不谈那些,回去好好享受一下假期,你马上就要忙起来了。” 新鲜战斗力,白塔还是军部都不会让其什么都不干。 经过一番精神潮汐,她获得也良多,后背处上一战受得伤口传来细细麻麻的痒意,看来马上就要痊愈。 温雅看向日落的天,那么意味着,她的假期也即将要结束。 强制匹配 等打完架的哨兵们回来,扶光与温雅就ss向导之事也交换完信息。恰好白塔那边下达命令,让温雅回去一趟。 两个女孩抱了抱,“相聚总是短暂,约好的事情只能推到下次。” “扶光,再见。”温雅带着苏醒过来的小姑娘登上星舰,冲扶光摇了摇手转身离去。 “扶光姐姐,再见。”稚嫩的声音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怯懦,经此一遭,小女孩明显成长一些。 希望她能早日摆脱旧日的阴霾。 相逢总有离别日,扶光目送二人离去,离绍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军部特质的通许证件。 允许审讯向导的证件。 军靴踩在地面,红发红眸的男子,来到她身侧。 离绍侧首,锋锐的眉眼微抬“也道别完了,走吧,扶光向导。” 离绍此次前来执行的确实是s级任务,或许因为他对待扶光的恶劣态度,让军部认为他能够不为外部因素困扰,调查清楚ss向导之事。 不过,谁知道呢? 离绍漫不经心地想着,他唇角一勾,伸出带有黑色战术手套的手向前,军舰于此刻显形,露出它狰狞的一部分。 出现在扶光面前的是一只庞然大物,她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军舰外部流畅平整,锋利的外壳闪着刺眼的寒芒,透出机械的冰冷与强大。 强大的机械,摧城利器夺人心魂又不可亵渎。 她有种细微的战栗感,这艘军舰别看收拾的干净,煞气冲天,那是鲜血浇灌的气场。 扶光有些着迷地看着军舰,舔了舔唇,军舰不同于星舰,它的火力搭配都是顶级的。 眼馋,她想要一艘。 她被煞气的气场刺激的有些兴奋,不似平常平和的状态,哨兵们都察觉了向导的变化。 离绍俯身,低头凑近扶光耳边,目光看向前方,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扶光向导,请。”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气势隐隐压迫扶光。 扶光用余光轻扫一眼离绍,不为所怵,轻笑一声抬步上前。 光滑的军舰上出现一个光门,长长的浅金色悬浮阶梯浮现,绵延到扶光脚下。 扶光踩上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舱门处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军部制服的哨兵。 他的手中金光浮现,悬浮台阶显然是他的手笔,居然是个光系哨兵。 最近光系碰到的有点多。 自然元素系异能里,无论是向导还是哨兵,光暗两系都少得可怜。 光系代表治愈,净化,守护。 只要是光系异能者必然会这三样,不过光系哨兵只是抗污染能力较强,净化这一天赋独属于向导。 这是军部最喜欢,升迁也最快的一类哨兵。 扶光走到舱门前,银发金眸的哨兵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转身离去。 浅金色的眼底不带半分情绪。 一进军舰内部,首先是身份认证,检查污染等一系列判定,人少智脑运行的飞快,几分钟就将所有人的身份信息登记在册。 长长的通道上方亮起一排绿灯,机械质感的声音响起“信息合格,允许通过。” 长长的通道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人逃避检测,直冲军舰内部而建造的,钢铁外皮下有多少热武器呢。 两边墙壁光滑的似乎连一只长满八条腿的虫子都站不住,扶光问身侧的离绍,她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不通过的话,会被当场格杀吗?” 离绍顿了顿,只回答“看情况。” 那就是会了。 扶光想着,真残酷啊,哨兵。 头顶的智脑听见了她的话,机械声音再次响起“扶光向导,根据你的问题,我可以给出以下答复。” “一、非战争状态下,污染严重的哨兵会转移至隔离室,等待缓解液或向导治疗。” “二、对于一些污染严重,有明显攻击倾向的哨兵,会以阻止其行动为标准,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 “三、战争状态,污染严重者不会允许上星舰。” 机械声音回答有序又冰冷无情。 通道很长,扶光也有兴趣探查智脑在军舰上的权限“据你这样说,应该没有哨兵因为进口检测死亡,是吗?” 电流声滋滋而过,智脑再次开口“根据数据检测,并不是。” “数据资源为权限限制,扶光向导现在我无权向您汇报。” 扶光继续问道:“那你可以向离绍汇报吗?” “如果离绍哨兵需要。” 扶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就是她的权限不够。 “小白到了。”离绍指纹连带异能验证成功,在欢迎回来,离绍哨兵中,他突然开口道。 谁?他在叫谁? 那个陌生的哨兵早就离去,这群人里有叫小白的吗? 她脑袋一重,不再滚烫反而温热的手落在她的头顶“怎么了,小白,发什么呆?” 离绍绝对是蕴含笑意说出这话的。 白皋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离哥,怎么叫向导小白呢?” 离绍慢慢悠悠地道“叫小榆也可以,你说是不是扶光向导。” 白皋还想说什么,就见扶光头顶冒起了白烟“离哥,你不会把向导的头发点着了吧。” “离绍,你都把向导气冒烟了。”商泽道。 扶光水一般瞬间换了位置,来到门内,回头无语地白了几人一眼。 还是领悟的技能好使,像是水遁。 海底两万里的旅途,扶光领悟了两种技能,一种是自身包裹着水元素里与空气中的水元素力交换,快速地变换位置,她称其为“水遁”。 另一个就是有感万物自水中而孕育,一种大范围治疗伴随少量净化的技能,她还没用过也不知什么效果,她称作“雨落”。 小水珠就是她感悟的技能,被精神力总结出来,像是以水遁为题的过程步骤。 成为小水珠还可以通过自身提取出来与人交换经验,这可是白塔的硬通货之一。 哨兵们见扶光极快地变了位置,就以为这是她到b级的天赋技能,除了离绍,没人多想。 精粹除了领悟技能外,最重要的是还可温养同系的精神力。 水之精粹是s级物品,到s级才能彻底吸收,以扶光现在的等级,应该不能完全吸收,也就不会领悟到技能。 温雅也不知道s级精粹的吸收条件,就像扶光也并不清楚b级向导知识一般。 哪一级的知识在未达到该等级之前,是很少有渠道获取的。 这是白塔与军部的默契。 离绍收回沾满水汽的手,红眸中有火焰轻微跳动。 如果她能吸收,那不就是s级向导了吗? 按照约定俗成,到那时军部就会强制赠予两名s级哨兵给向导。 离绍敛了思绪,远的不说,近期军部也有隐隐欲动,要复苏以前给向导匹配哨兵的趋势。 他目光有些复杂地凝视着扶光。 她是个不错的向导,他想。 审讯室 离绍与另一位银发金眸的哨兵在前头走着,长长的走廊,只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扶光看到审讯室的牌子脚步一停。 她一停下,前方的两位高大的哨兵同时回眸,垂头看向看她。 一摸一样的动作,宛若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扶光笑着道“我这一路,应该未违背任何联邦法律,两位前往审讯室意欲何为呢?” 她又不是犯人,审讯室至于吗? 联盟大学的审讯室上次因为流云与疏桐两兄妹的事她去过,审讯室的墙壁应是特质的,从外面看平平无奇,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空间,一张颇有年代感的半旧椅子。 当人坐在那个椅子上,未开灯时,四周漆黑一片,听不见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似乎独自身处无边的静寂长夜。 审讯室还会开启异能控制器,在这里你的五感被放到最小,连摸自己的皮肤都似乎没了触感。 自己出口的声音都被空间吸收,以至于耳朵也听不见声音。 整个人变成空气一般,“人”的概念丧失不见,似乎自身也的存在也随之消失。 开灯后,刺眼的灯光犹如灯柱从上方照射,笼罩在被审讯人周身,四周的墙壁也发射灯光,整个人如同陷入白昼之中。 剧烈的灯光下的被审讯人甚至无法睁开他的双眼,与黑暗相同,一种颜色充斥五感,都将丧失自我。 这些手段比上仙门处理犯事弟子的刑罚也不遑多让。 除非心智近妖,否则再怎样强大的人在纯粹的光明与黑暗中,都会精神破碎,陷入崩溃。 扶光上次未曾亲身体验过,但她看到里面人的细微动作,她就知晓。 因为她真切地体验过,那个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好,但当时的她可着实不好受,现在她也没必要找虐,再去体验一番。 所以她也不打算进入审讯室,一进入审讯室可就身不由己,说实在的她不信任这些哨兵,这种她能控制的情况下,她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付他人之手。 蓝色的眼眸沉下,尾指的戒指透过肌肤传来丝丝凉意,看来背后的人很看重她知道的关于ss级向导的事情。 离绍不做言语,什么也没说,他的任务只是询问,在哪都行,他都无所谓。 他身侧的哨兵浅金色眼眸凝视扶光片刻,似在分析什么一般,他回想起刚刚透过监控室观察扶光的影像。 这是一个并不好糊弄,有极强自我意识的一个向导。 他并不能保证向导口中的话是真是假,这样的话,上司交代的任务他无法完成。 他开口,声音毫无波动“抱歉,向导小姐,根据军部执行守则,我们需要按规矩办事。” “您请放心,我们只是按例询问,不会很久。” 曦光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解释的很清楚,面前的向导却笑得灿烂道“我理解你们按规矩的做法。” “但,也请你理解我,身为一名向导,请恕我不想跟哨兵独处。” ...... “你的方案,白塔不接受,给予驳回。”郁金靠在座椅内,听着可恶的哨兵烦烦叨叨,极快地浏览文件内容。 红眸中金色瞳孔扩大一瞬,啪地一声,将红色文件狠狠地摔回桌面。 打断哨兵喋喋不休的言语。 “如果就为这个将我从战场叫回,我会考虑军部是不是真的要完。” 装饰简洁的大厅内,六扇大落地窗陈列在两侧,阳光散落室内,正中央有一张醒目的棕色长桌,长桌两侧分别摆放队列整齐的椅子,共十八把。 头尾并未摆放椅子。 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分别为作为一进门为标准的,左三席,左六席,左九席,右二席,右六席,和右七席。 郁金坐在左侧第三把座椅,其余二位也是女性向导。 一人紫发紫眸,在光中举起自己新染红的鲜艳指甲欣赏,一人蓝紫发,正低头看着战报,上下滑动光脑的屏幕。 右二席的女性哨兵淡淡开口,同样的红发,红眸,却似沉寂的火焰“郁金,如今低阶向导数量减少不足哨兵的百分之一,你也能感觉到哨兵精神波动比以往更剧烈。” “根据智脑统计b级哨兵平稳时,精神波动范围多了三个百分点。” “不管是为了向导还是哨兵,我们都应采取一些措施,不是吗?” 她看似询问,语气却不容置喙。 “更何况为低级向导匹配两个哨兵,只是为了加强向导的保护,让向导好好成长。” “我们都是为向导考虑。” “离歌,你真得让人感觉到无情。”紫发女子将被血染红的指尖点在棕色桌面,语气调笑道。 “第三军团长,当真了不得呢。” 离歌,现任离家家主,第三军团长,第二席哨兵,也是唯三的ss哨兵之一。 右六席敲了敲桌面“请注意你的言辞,蝉衣向导,不要将个人情绪带到这里。” 蝉衣嗤笑一声,站起身,似有梦幻的紫色烟雾随她而动,她的声音依旧含着笑意,却又有不可忽视的冷意“哼,那也请军部的哨兵,不要成天觊觎白塔内的向导。” “失陪,我这一票全权交于小金金你了。”紫色云雾涌动,蝉衣瞬间消失不见。 ''早知道你们说这个,我就不来这了,浪费时间。”左九席关闭光脑也站起来,“你们是不会在后方待时间长,脑袋秀逗了,有这功夫不如去战场杀几个s级异种。” “要是有能耐,去把ss异种灭了,别总给这叽叽歪歪,坑害我们如花一般的小向导。” “非得把新生向导逼成我们这样,你们才满意吗?” 左九席摇了摇头,对于哨兵的脑回路她一向不懂。 s级向导还没死完呢,就向小向导们伸手,真是活够了? 她思考一瞬,向智脑发了一条申请。 只听片刻,对面右六席的光脑就发出一声由智脑直达的任务。 “走吧,还看什么。”左九席邀请道,“我都快忘了,向导还可以向智脑申请邀请s级哨兵,强制出任务一回了。” 她似想起什么一般,挑了挑眉问身后的右六席“你走了,手下不会乱吧。” 右六席,英俊的脸半阴沉着,嘴角扯了扯道“那就不劳向导大人费心。” “哦,那就走吧。”左九席不明显的一顿,这老小子居然叫她向导大人,她挥了挥手也离去。 ”小金金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郁金眼瞧着投影退的退,人也走了大半。 “离歌大人,人是有自我意志的,不是机械,不会因为强制而服从。” “是吗?”离歌抬了抬眸,将文件收回,意味不明地道了句。 交锋 公共区域的谈话渐渐进入尾声,浅金色眸子的哨兵脊背挺直,正襟危坐扶光对面,奢华淡紫色笔刷刷地在纸上划过。 “扶光向导,您是否能保证自己所说属实。”淡金色的眼睛淡淡瞥视金发少女,语气正直得有些发邪。 “我自然会对自己话语负责。”扶光依靠在椅子内,懒散地抬眸道。 一只黑足猫悄无声息走进来,肉垫踩在地面未发出半点声息。 小黑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跳上两人之间的桌子靠近扶光窝了下来,野性的眼睛从曦光身上收回,喵了一声。 得到允许,跳进扶光怀里。 离绍眉梢一挑,未等他出声,又有一只白色的狐狸跑进来,身后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随风飘舞。 它旋绕一番,察觉没有自己位置,只好委委屈屈地卧在扶光的脚侧,嘤嘤两声,将脑袋埋入尾巴。 “曦光,这点问题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再问就招人烦了。”长腿一迈,白皋从走廊一侧过来。 其余几人也拿着五颜六色酒杯在不远处的吧台回过头。 银朱仿若没骨头一般靠在吧台一侧,手搭在腰侧青色纹身上,道“差不多行了,扶光向导可不是你的犯人。” “向导刚升级不久,需要好好休息。”商泽手中酒杯摇了摇,晶莹的红色液体在酒杯内旋转,他一饮而尽后道。 曦光眼神一闪,捕捉到一条信息,他抬眸将目光落在扶光身上,“扶光向导,是何时升级的呢?” “可否告知领悟技能是什么。” 扶光捏了捏小猫的爪子,锋锐的指甲随着她的动作而隐现,小猫并不喜欢这个行为,用肉垫拍在她的手上制止她。 “不可。” 扶光简洁地回道,“至于什么时候升级,你问离绍不就知道了。” “绝对真实,还无需求证。” 她站起身逆着毛撸了一把小猫,小猫颇为尖利地瞄了一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撒丫子就跑远,不见了踪影。 “失陪。” 扶光站起身,缩在她脚边的狐狸抖了抖毛,站了起来,一时也不知是否要亲近扶光。 柔顺的毛毛是有毛生物的挚爱,懂吗? “你去做什么?”曦光笔下一停,他审讯的人可从来没有这般自在,不将他放在眼中的。 “睡觉。”扶光头也不回,只是跟他们摆了摆手,声音慵懒“祝大家有个好梦。” 圣莱克斯打开光脑,自向导上一次醒来,已经过了b级星球一天的时间,也是到向导休息的时候。 一般来说,到睡眠时间以自身实力算,d级就是d级星球一天的时间。 其中b级星球的为联邦定为系统时。若不在同一颗星球,所说时间就为系统时时间。 扶光将门合上,翻了翻光脑,三个时间搞得她脑袋都大了。 最上面是她以前d级时间,中间为系统时,下方为联盟大学时间。 她捏了捏眉心,无论什么时间也不能打扰她睡觉,刚打算关闭光脑,信息一栏提醒她有新的信息到来。 她往充满水系元素的“床”里一靠,喝了一口小机器人递上的冰镇咸味水,将文件打开。 “尊敬的扶光向导,你好。 听闻您已成为b级向导,军部为你奉上诚挚的祝贺,一份小礼物已经邮到您在联盟大学的住所,请您签收。 根据曦光执行长的调查,这次d级任务您完美完成。 军部给予您小队s级评价,将给予您基础分数百分之一百五的分数,为四十五积分。 补充条例,基于此次任务特殊,军部需要您填写一份保密文件。 填写完毕将给予您三百积分补偿,以及一个a级物品,可在联盟大学内网进行兑换。” 扶光感受咸咸的味道充满口腔,惬意地躺在冰冷的海水中,水打湿她鬓边的金发,发丝漂浮在水面上,她点开链接文件。 标红字体高挂,她认真地浏览而过,签上自己的名字,扶光。 军部的意思也就是保密,不得在军部不允许的情况下谈论。 以后有人想找她谈这件事,还得拿着军部的文件来。 这点补偿只能说聊胜于无,毕竟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也没用。 她沉进水中,水面荡开细小的波纹,一串串小泡泡有序地升腾破裂,黑沉的窗外星空极快地流淌而过,瑰丽的星空投射在室内。 等她沉睡后,一处空间波纹晃动两下,蓝色金纹的巨蛋缩小了数倍从她的精神图景内溜出。 与此同时哨兵们外放的精神体纷纷站起身,似戒备又似喜欢般耸了耸鼻头。 火焰狮抖了抖身上顺滑的毛发,它感觉到一股沁凉的水意笼罩在周身消之不去。 蓝色的蛋化为水波隐匿身形,往几个精神体脑袋上砸去,黑足猫残影连连极快地躲过这一击,其余几个精神体因为体型过大或是没那么灵巧都被砸了个正着。 聚在一起的几个哨兵,停下话语,纷纷聚起精神感受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 星空的光很暗,罩在他们的侧颜,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颚,轮廓显现在光与暗的交织下。 他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们打算怎么对待这位“特殊”的向导。”商泽垂下眸,琉璃色的眸子深深。 离绍脱下黑色的战术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军部的意思,自然是将人拉到军部的阵营。” 离绍是离家人,也可以说是军部的代言人,自然一切按照军部的意思。 银朱抿了口酒道,似乎有些醉意,声音有些飘忽“我喜欢这位向导小姐。” 白皋则是翘着二郎腿卧在刚刚扶光坐过的位置,修长的手抚摸过记忆中,那双温软的手摸过的位置,闻言,尖尖的小虎牙露着迷恋般地道“我也是。” 圣莱克斯不打算掺和他们的话,提步想离开,身后的话语叫住他“琅,对于军部的任务,你怎么看。” 圣莱克斯回忆起那双透亮的眼睛,想起雪芙蓉星球二人背水而战时,扶光的灼灼双眸。 他道“用眼睛看。” “这小子。” “那商泽你怎么看?”白皋不爽商泽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他笑眯眯地问道,银色的眼中似有浓墨翻滚。 商泽抱臂挑了下眉,从上至下俯视纤瘦的少年,开口高傲至极“小疯子,就算我跟你抢,你又能如何。” 蓝蛋叽叽咕咕一声,似是蛋液翻滚,它不想听下去,照例赏了几个精神体一个脑瓜崩,回了精神图景。 遗言 扶光下了星舰,丢下一众哨兵,赶回住所。 待到瞳孔扫描完成,机械音道“扶光向导,欢迎回家。” 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屋内很冷清,像是好几天没有活人活动。 咚咚咚。 她敲了敲墙壁,叫醒智脑管家与呼唤小机器人打扫卫生。 “疏桐何时离开,有无信息留存。”扶光的指尖从桌面一扫而过,摩擦两下,细微的灰尘被激起。 嗡嗡嗡,小机器人尽职尽责地轻扫灰尘。 “在您离开的第五十个系统时,疏桐与流云离开,一去未归。” “根据数据网查询,a级哨兵在那时有一场对抗赛。” “本来您的两位哨兵有十五日假期,不知为何疏桐与流云报名参赛。” “现二人应在模拟战场。”智脑尽职尽责地将一切信息调出。 总归是她名下的人,她得去找找。 “我已知晓,将有关对抗赛的内容发到我的光脑上。” “好的,主人。” “将屋子打扫干净,做好饭菜,等我回来。”扶光淡淡吩咐下去,点开光脑将导航开启,淡红色的点在她的瞳眸上闪烁。 “是,程序已启动,已经按您的吩咐开始工作,预计时长一个系统时。” 扶光出门后,水遁一路到悬浮车站点,开启a级对抗赛直播,找到属于兄妹二人的屏幕。 入目就是黄沙满天,兄妹二人背对背站立。 疏桐清秀的脸上左侧有一道口子,险而又险地从眼角划过,站立的姿势有些狼狈,腿上或有伤口。 流云身上大半的黑色羽翼零落,落出明显红色的肌肤纹理,鲜血顺着他残留的羽毛滑落。 眼瞳里充满兽性。 一看就知道,动手的人打着要他彻底异变的主意。 落井下石的人在哪都有,恶劣到明面上的到底少见。 悬浮车运动起来没有丝毫晃动,只有风极速而过的丝丝声。 扶光滑动屏幕,找到寥寥评论“最少的三人小队连人都没齐,还打什么,投了算了。” “为了向导,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命都不要了。” “想到这样垃圾实力的哨兵,都有向导垂怜,真的是看着不爽。” “一直逃窜有什么好看的,跟他们打啊,垃圾。” 全是负面情绪,没有人看好负隅顽抗的兄妹二人。 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 屏幕内,包围两人的众多哨兵中有人轻声道“她们两个名义上已经是扶光向导所属,会不会玩得太过火?” “呵,这样的哨兵死了就死了,难不成那位d级向导还能找咱们麻烦?”居在中央的哨兵嗤笑一声,周围人明显以他马首是瞻。 “再说,她有这个能力吗?一个被白塔抛弃的弃子,一个只能仰人鼻息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那人将目光重新放在兄妹身上,眼神轻蔑地扫过几近于衣衫褴褛的二人,口中挑衅至极“还不退出吗?两个废物。” 他知道这两个废物,秉持着忠诚向导的原则不会退出。 就像是猫爪下的老鼠,再玩一会儿也无妨,没有人会来就他们的。 “本大爷赏你们两分钟,好好想自己的遗言。” “哥哥,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冲出去。”对方明显不在意两个精疲力尽的哨兵,疏桐低声道。 “嗬。”野兽一般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拒绝。 “哥哥,扶光向导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让她蒙羞,不能让人说指着她说,这就是那两个废物哨兵的向导。” 她的嗓音发紧,风沙不休,嗓中似吞咽一捧沙石,断断续续地道“你的实力比我强,你可以坚持的更久,实在不行,也绝不能让人引导陷入异变。” “你明白吗?哥哥。”她的声音沉下。 向导或许不在意自己手下的哨兵异变于否,但她们不能是这个先例。 她之前也说过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此身。 “嗬。”流云轻声地应到。 疏桐不再多言。 二世祖哨兵刚好数到“三。”来人众多,她需要拖住腿脚最灵活的那几人。 “二。”风沙之地,火气盛行,可惜她是冰系。 “一。”杀! “哼,无趣。”那人见二人依旧坚持抵抗的样子,道了一句,继而眼中爆发杀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对于向导就这样忠诚吗?真像一只摇尾乞怜,主人却无动于衷的狗啊。 他冲了上来,身侧的哨兵们也随他动身,挥刃而来。 “可以说你们的遗言了,垃圾们。” 白色的羽翼飘然而落,疏桐闭上眼眸,耳旁出现洁白的羽毛,自哥哥异变时,她其实最遗憾的是,她们还未曾说过道别。 现在我们已经好好地道过别,就已经够本了,不是吗?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飘落,枯竭的精神力涌动,羽翼而成的弓箭再次凝结在手,雪鸟飞起。 四方无数凌冽刀锋杀气凝聚,反射刺眼寒光向她们而来。 天上渐渐下起小雨,水珠缓缓上升,倏然出现一只由水珠凝成活灵活现的鱼儿,在透蓝色的结界上悠然游动。 层层波纹荡开,抵挡住这杀意凌然的一击,波纹又晃动聚起将这一击原路返回。 “嗬。” 疏桐抓紧弓箭,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是谁? 水珠在她们身前,缓缓凝结成一道熟悉又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风沙在这一刻格外的大,连直播画面都是一片黄沙。 “死了没?......这时候刮什么风啊?”稀少的因为向导原因来看直播的人道。 “应该死了吧,除非她们有什么后手。” “楼上是傻子吗,什么后手非得噶了用?” “直播还没灭,应该没死。” 早就打完对抗赛,窝在椅子上观看的哨兵瞄了眼上方二人信息不仅没灭,还多出来一人,在屏幕上敲下字: “是我眼花了吗?小队成员怎么多了个人?” “来送人头?” “确实同意楼上,但学院能不能修修它这破网,转转转什么都看不出来。” “谁在那里?”掀飞的几人躺在灼热的沙砾间,抹去脸上的沙子,不等看清来人就愤恨地道。 “看起来,我来得刚刚好。” 金色的发丝随风沙扬起,往日将天空都变得昏黄的风沙,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遮挡少女的面纱,她的面容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不得不说,智脑很厉害,厉害到在虚拟战场里的扶光,精神力感到自新生起,前所未有地充盈。 扶光有一种感觉,她现在能秒天秒地。 不过,她将精神力压制到a级范围,到s级智脑估计得给她踢出去。 a级足够用。 “你是谁?”二世祖哨兵从地上爬起来,他只觉得这人面熟,却不曾想起是谁。 屏幕前的几个哨兵也疑惑,这突然出现的哨兵是谁? 有仇报仇 屏幕前一人像想起什么一般,一边怀疑不可能,一边将光脑中向导的照片调出来。 照片里的扶光和亲眼见到的扶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照片里的扶光相对于哨兵来说长得小小的。 金发白肤,蓝眸,一看就弱弱的,估计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跪下,是不少哨兵见到扶光照片的第一印象,自然也不将其放在心上。 就一个弱鸡,没必要记住。 而亲眼见过扶光,就明白照片都是骗人的,两人除了长得像还有关系吗? 那是赤裸裸的照骗! 对了片刻,她瞳孔逐渐瞪圆,尖声道“我靠,居然是向导!” “嚎什么呢?整个走廊都听见你在嚎!”有与她关系好的哨兵听见,推门而进。 她皱了皱眉,看向好友一幅震惊到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吐槽了句“瞧你那点出息。” 转而看向她正在看的屏幕,对上向导的照片道“不就是向导吗?有什么惊奇的。”她漫不经心地道了句。 等到看见直播中金发人影,她不可置信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倏然而裂,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爆发了不压于好友的高声“我的天!向导!!!” “向导,向导,对向导魔怔了吧!”有人对二人尖叫不满,走路虎虎生风,踢门而入。 扶光不知道由于她的入场,直播间内渐渐沸腾起来的人数,直播间的人数猛然上升。 “oh,my god!!!向导怎么到战场上去了?” “向导?”s级哨兵听闻此事,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登上校园网观看直播。 离绍却并不是怎么意外,扶光这人d级时就敢胆大包天去暗森,这才哪到哪。 说狂,扶光与他也不逞对让。 战场内,扶光站在两兄妹身前,颇为疑惑地问道“你打了我的人,问我是谁?” 她虽这样说着,脸上也扬起淡淡的笑意,眸中却充满冷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周身蓝光四起,眸中蓝光大盛“也正好试试我的技能。” 手中蓝色的丝线缠绕在两兄妹身上,肉眼可见疏桐身上的伤减轻,以及流云因为污染而变黑的羽毛缓缓褪色,变为黑白交织。 治愈术与净化术的结合?场外的人看到二人身上的变化,意识到这一现象背后的术法,可是,怎么可能? “a级?不可能?” 二世祖没顾上为何会出现向导,向导展现的术法却让他心神大动。 b级向导的能力何时这样出色了?可是,废物不是d级吗? “绝对不可能。”他因为家世见过不少向导,没有向导的术法是这般。 他不相信自己得罪了这样出色的向导。 明明不过是个废物。 兄妹二人浑身如掉入暖洋洋的海水中,平和的水抚平了她们的伤疤,连因几日未睡接连奔波,精神上深沉疲倦都被拂去。 “好了,两位,战场上可不是愣神的时候。”扶光温和开口道“现在,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飘然而退到二人身后,语气温和又不容驳逆,眼神冷淡都看向屏幕“我既然来了,可不是白来的。” “这一场,就将胜利为我奉上吧。” “定不辱命。”疏桐与流云同时低头道,紧接着猛然冲出,蓝色的细线无限延长。 直播的评论停顿一下,突然翻滚起来。 “我突然好激动,我也不知道我激动个什么劲。” “我也好像被使唤,使用我吧,向导大人。” “我想做你的狗,向导大人。” “嘿嘿,向导大人。” “楼上,不要污了向导大人的眼睛。” 也有清醒的人道“这就b级了?白塔和军部出错了?” “唔哈,突然觉得咱们捡大漏了。” “嘿嘿嘿。” 不管屏幕上怎样的发疯搞怪,战场依旧是血与火的历练场地。 二世祖躲过迎面而来的利刃,他喊道“扶光向导,我并无意得罪您,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友好解决,您看如何?” “我并不知晓这两位哨兵是隶属于您的,知道了,我绝对绕着走。” 利刃刺啦刮过他的血肉,他哀嚎一声。 “呜呼,李家这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半点没削弱呀,还给这狡辩呢,也不看看向导一句都没回。” “估计这小子要完,得罪如此一位潜力无限的向导,本来也不是无可替代,李家不会保他的。” “这小子出了名的欺软怕硬,这回终于踢到铁板了。” 评论对于这位李家二世祖的风评如出一辙的差劲。 二世祖也清楚自己将要迎来的下场,他绝对不能输,输了,一切就真的完了。 继承李家更是别想,极有可能被赶到某个偏远星球自生自灭。 不得不说,他足够了解自己家的家风。 某个高楼中,“家主,您看三少爷这该怎么办?”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低垂着头问在主位皱紧眉头的人,屏幕的光亮打在他暗淡的脸上。 “能怎么办?真是个废物,成天给我惹事。” 他思索片刻,声音沉下吩咐手下人“准备好一艘星舰。” 低头的人看着主位人眼中的寒光,忙低下头,不由得心寒,亲生孩子说抛弃就抛弃,他们这些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呢? 李家二世祖从地面快速一滚,逐渐力不从心,他不忿,这两个家世低级的哨兵,凭什么能压他一头。 他看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金发少女“扶光向导,我愿成为您的守护哨兵!” “呵,你们猜他会如愿吗?”白皋银眸沉沉,鲜红的唇角咧开一丝危险的笑,声音不复以往清列,暗沉的如同新鲜出炉的幽怨男鬼。 “或许会吧?”商泽笑着回了一句,对于嫉妒到几乎变形的白皋嘲讽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扶光又不是收垃圾的,能看上他才怪,但就是喜欢看白皋发疯的样子。 才遇到多久,就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挺好笑的,不是吗? “你想打架是不是?”白皋如他所愿,冷冷地杀意扑面而来。 “乐意奉陪。”狐狸眼闪动着。 “等直播结束,训练场见。” “等你。” 银朱撇了撇嘴,两人待久确实容易像,白皋有病,商泽脑袋也跟着犯病? 奉之以命,奉之以心 模拟战场内,作战的哨兵们一切都跟现实是一比一还原。 体力,精神力,身高,体重,抗击打力等,都没有任何变化。 扶光的特殊在于她本就至少拥有s级的实力,但由于受伤精神力,精神海被打破呼呼呼漏精神力,一方面还有个吃金大户精神体在吸收剩余的精神力,一直入不敷出。 导致她的等级一验就低。 但智脑只按精神海大小算精神力,扶光的虚拟实力就比正常高很多。 她暗暗算着自己一直释放“雨落”精神力的流逝速度,战场上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看情况接下来她得连轴转,多一分自知,就多一分安全。 她弹了弹手中的丝线,不为李家二世祖的哨兵言语所动。 冰凉的丝线缠绕在她的指尖,精神力随着丝线传送到兄妹二人身上,使两人状态维持到最佳。 丝线随着哨兵运动而微微振动,跳动的蓝色丝线让扶光联想到仙门中的偏门术法,傀儡丝,一种名声不是很好听却很好用的术法。 她又恰好知道傀儡丝的施术方法,她眼眸一转将想法收敛,现在没必要想那么多。 风沙渐起,沙沙声将遥远的信息传来,昏黄的沙幕里站着一个个修长的人影,不知来了多少支队伍。 这样下去,可就成瓮中之鳖了。 蓝色丝线崩断,扶光唤出一把古琴,琴上五弦。 素手拨转第二弦,一声清脆的铮鸣响起,似金戈交击。 “速战速决。”声音与一层层声波随风声传开。 古琴第二弦属金为商,金主杀伐,带有无尽杀伐之意向四周荡开。 只一击。 杀气弥漫将席卷的黄沙割出明显的断层,清空围绕她的黄沙,将所有包围过来的队伍全部暴露出来。 她一手斜抱着古琴,如削玉般白皙的指尖停在弦前,大有这些哨兵一动,她就要出手的架势。 “我没看错吧,向导在压阵?” “什么天使向导,爱了。如果是扶光向导,我也想申请做她的守护哨兵。” “做你的春秋大美梦去吧,不自量力。” “楼上你戾气好重,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有人揉了揉眼睛,看向打了鸡血一般,比往常速度更快的兄妹二人,二人身上有刚开始出现的鱼儿环绕。 “是增益!”激动到一定程度,哨兵们已经麻木了,是有伤害,又有增益,又有本命武器的扶光向导。 有哨兵摸了摸脑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b级向导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可是哪都符合正常,就太不正常了吧。 难不成扶光向导是天才中的天才? 兄妹二人很默契,哥哥进攻,妹妹远程,正常互相配合下,同等等级,二可敌五,有增益又有治疗的情况下,可谓是放开了手脚,一时间竟没有人能打破二人的攻势。 “求求了,扶光向导什么时候出任务,带我一个可以吗?” “我也想放手一搏,那个感觉真得是太爽了。” 刀锋划过哨兵的脖颈,却只划过一抹空气,二世祖眼神颤抖地点了投降,自己的生命比起名声尽毁,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扶光大人,幸不辱命。” 兄妹二人浑身沾满血迹,白色的羽毛吸满血液变为血红色,墨色的羽毛则是更加暗沉。 她们在扶光面前单膝跪地,垂首道。 “今日之事,你们就算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们自由了。” 扶光低垂眉眼看向就算跪在地上,也到她腰间的哨兵。 二人将武器收起,杀意在她面前收敛,如同收起利爪的野兽,一幅臣服的姿态。 “不,扶光大人,学院已经将我们……”刚可开口说话的流云急忙道。 扶光打断“那是学院的安排。” “扶光大人,我为您效力,不因学院,只因我自己。”疏桐让流云别再说话,她道。 “是吗?”扶光淡淡道了句,蓝眸如同海一般,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今日一事,我再询问你们的意见。” “疏桐,流云你们确认要臣服于我吗?”她的话语声音很轻,却又很重地敲在二人心尖。 “奉之以命,奉之以心。将未来的一切荣辱以及生命交付于我。” “违者魂飞魄散,永坠幽都。你们确定吗?” 扶光向来不相信人心,人心易变,真心转瞬即逝。 但也有真挚的情感,沧海桑田也不曾改变。 “吾等愿为大人以命效力,奉之以命,奉之以心。” “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坠幽都。” 二人同时开口,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带有不悔的决心。 扶光垂眸,长长的睫毛垂下,站在那里似一尊悲悯的神像。 “那么哨兵,向我宣誓你的忠诚,奉献你的生命,展现你的一切。” “吾也向尔等许诺,吾将与尔等一同前行。” 她的手中出现两滴幽深的黑珠子,珠子一出现,连虚拟的空间都开始颤抖,珠子径直飞向二人眉心,突破空间与时间的限制,融入她们的精神图景。 哨兵们的精神图景边围建立起一层屏障,有巨大的游鱼游过。 “那是什么。”银朱喃喃道,目光有些发直。 “是向导精神力之源。”离绍抱臂靠在冰墙上,红眸跳动,“突然有点嫉妒她们了。” 他遮住半边脸,神色莫变,既然真的有向导垂怜哨兵。 不是垂怜,不是怜悯,那是什么情绪,他分不清。 哨兵们也没有人分得清。 屏幕上一直跳动的评论也猛然停止,唯有风沙声不断。 离歌拿过桌旁的泛着热气的水一口饮尽,她的睫毛有些颤抖。 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她都忘记曾与向导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日子了。 记忆中的画片早已泛黄,脱落,她记不得了。 曾经的哨兵与向导,是生死交托的战友,是喜怒交缠的亲朋,如今却是……也算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觉得她应是漠然的,总有人要做出改变,向导继续减少,不需要异种入侵,人类内部就将爆发一场战争。 将代存在她这的执行官印章,叩在红色方案上,沉重的一声是一个新的时代拉开。 那是修改后,曾被白塔驳回的方案。 离歌放回身侧的手有些颤抖,可是她已经毫不在意,作为曾经的,也是如今代理联邦第一执行官,她有权对人类的延续负责。 第36章 古琴的琴弦挑动,伴随着幽幽水声,曲调回散在亭内,一曲未尽,廊外水榭传来一声风铃轻响。 银朱用手碰了碰一串青色的风铃,入目水榭阁楼,流水潺潺。 金发少女长发翩翩,身影单薄,身着一席浅金色长袍,跪坐在一处桌案一侧,素白的指尖从蓝色的琴弦划过,留下一串串洋溢的乐音。 真像是世家堆金砌玉才养出来的子嗣。 可是扶光的背景,是出身孤儿院。 她悄无声息走到亭间扶光身旁,扶光也恰好摁下颤抖不休的琴弦。 军部给的小礼物是一处“洞天”,也可以称作空间折叠技术。 扶光按心意建造这处独属于她的水榭阁楼。 “军部新来的任务你看了吗?”银朱靠在一旁的栏杆处。 扶光将古琴收起,她站起身,衣袖如云一般飘落。 “我觉得军部是在为难我。”扶光扯了扯嘴角,打散刚刚优雅的氛围。 “这不是已经放在明面上了吗?”银朱挑了挑指甲,望着扶光的面色“实在不行,你就接受分配的哨兵呗。” “反正你又不吃亏。”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扶光用眼风扫了她一下“不想。” 前不久颁发的,为低级向导匹配哨兵一事,在白塔掀起了滔天巨浪。 刚刚分化的向导,年幼又童稚,还有一些多余的善良,几乎几句话就可以将人带走。 哨兵呢,一个个的都是花言巧语,身经百炼出来的战士。 一方面,这些大老粗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至向导安危于何处?另一方面哨兵很容易有机会控制向导。 容易变为一人的吸血包。 这都是白塔内高阶向导听闻此事,在群里讨论过的。 扶光闻言也扫了一眼,她比较注意文件的补充条例,例如b级向导,根据责任需要一月出两次任务。 若是接受,则可一月一次,降低出任务的频率。 若是不接受,则变为一月三次。 倒是将向导的作用发挥殆尽。 扶光不喜欢跟人接触,更何况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自然而然地只能为军部与白塔打工。 对于好用的骡子,军部自然用的顺手。 她早晨刚将申请打过去,不到中午就下达任务。 一个被搁置很久的a级任务,队伍配置还是上次的几人加上疏桐与流云,七人小队。 “这个任务不是很好对付,此前不少队伍去过,都无功于返。” “哨兵内部称其为图书馆事件。” 任务地点是污染区,一座图书馆,也不知是什么时代的,被封印在暗森中。 “对了,你有暗森的准入令牌吗?” 扶光笑了笑,回道“没有。” “哦,那向学院申请一个也不费劲。”银朱说着点了点光脑,外人眼中再难得的令牌,联盟大学中的学子只要申请就可拥有。 “得先做好任务前准备,资料我发给你了队长,记得查收。”银朱眨了眨眸,“对了,队长的单兵作战课退了吗?” “没有退的话,下午有课哦。” 自从扶光展现出非一般的天赋,她走到哪里都有哨兵围追堵截,向扶光推销自己。 是的,就是推销。 以至于现在扶光想起哨兵的狂热样都是一激灵。 明夷 扶光第一次有些踌躇,她的身体协调性很好,但近身肉搏还算是新手。 以前也没有接触过炼体,单兵作战会很好地弥补她这个短板。 但哨兵们着实有些狂放。 “学院对哨兵着装有要求吗?”她问道。 “咳。”银朱难忍笑意,侧过身轻咳了一声。 扶光真是太了解哨兵了,那些哨兵都快成给自己装扮成花孔雀,就等着向扶光展示。 “放心,哨兵内强者为王,只要我在,能出现在你面前的不足二十人。”银朱安慰扶光道。 她暗想,还是同性棒,扶光对她不仅没有男性那样高的戒备心,还被允许进入向导的私人领地。 气死那群自大狂。 扶光摸了摸手臂激起的小疙瘩,总感觉要入狼窝呢? 二人打了个招呼走出别墅,门口已有一辆悬浮车等待,是扶光在联盟大学权限升级后,自己申请的。 银朱金瞳竖起,威视四下隐藏的哨兵们,黑足猫变大一些,趴在悬浮车顶散发出s级哨兵的威压,告诫前来的哨兵。 扶光坐在窗侧,发现不少在这条路上走过的哨兵,要知道从前这条路很冷清,是有人但也没有这样多。 组团来刷boss吗? 先不说她也不是boss,更何况她又不会掉战利品,只会让这些人反过来掉东西,然后哭爹喊娘跑远。 “来了吗?”商泽的信息在信息框上跳动。 “商大公子,准备什么了?”银朱不回答,反问道。 “银朱,你该问所有人都准备什么了。”商泽的信息很快回道。 “等着吧。”银朱将光脑合上,视野处金发少女正闭眸养神,精神力在身侧缓缓流动,跟她印象中的圣莱克斯有些像,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修行。 “扶光,你的武器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银朱问道“五弦古琴,如今能看到的很少,我也只在博物馆以及古籍上见过。” 扶光眼睛未睁,道“明夷。” 悬浮车稳稳停下,扶光睁开眼,入目是打扮得异常惊艳的哨兵们。 越是高级的哨兵,皮囊越是出色,随着等级提升,肉体也趋近于完美。 他们的皮囊都各有特色,看起来也都知道自己怎么打扮更好看。 身材好的,甚至光着上半身,展示自己强壮有力的肌肉。 一个个身高腿长,容颜优秀,还格外突出自己的优点,花枝招展的好像是合欢宗的弟子。 扶光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下车就会误入合欢宗,她僵持在门口不下车,“他们一会儿是有事情,对吗?” 银朱抿了抿唇,对于扶光抵触自己同僚装扮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们怎么就以为扶光是好色之人啊。 哪怕只要他们不是堵在她的车前,扶光也能当做视而不见,可是他们再前进一步,都快上车了…… “换一身衣服,不然这次任务我也要换人了。”扶光觉得两相僵持也不是个事,她翻找出群,第一次发言。 “好嘞。” 商泽拎着不愿离开的白皋转身就走,身上银白饰品滴里当啷地碰撞作响。 “就说军部的方案是不可能实现的。”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照做了,就说不到咱们头上。” “别说得都赖军部,像是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 白皋打开商泽拎他领子的手,上下扫视商泽的服饰,熟悉的白西服,但滴里当啷地挂了不少装饰物。 他开口嘲讽道“还真像个白孔雀。” 商泽也没好眼神看着白皋,略微看了看他的胸口,鄙视道“就你这单薄的身材,还是好好练练吧。” …… 等人渐渐散去,扶光下了车使用水遁往训练场而去,推开门,等在里面的圣莱克斯回首向她点头致意。 “圣莱克斯,好久不见。” 扶光见到正常无比的圣莱克斯放下心,好心情地与他打了声招呼。 “你迟到了。”圣莱克斯冷淡的话语在室内传荡。 什么? 扶光看了下光脑,下午两点零三,上课时间为一点五十,确实是迟到了。 “抱歉。” 还不等她说完,身后的门被推开,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把在门框侧。 她连忙窜到一旁去,才不至于被打开的门拍到,白皋停下与商泽的互怼。 他换了往常的一身休闲运动衣裳,袖口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银色的眼睛亮了亮,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扶光手身边,小虎牙露出“姐姐。” 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痴慕与迷恋。 扶光退后半步,她回想她应该什么也没做,这小孩子怎么这样看她? “姐姐。”白皋似被扶光的行为打击到,他轻声道,桃花眼暗淡下去。 圣莱克斯捏了捏眉心,道“白皋,商泽你们两个去训练室进行对抗比赛,不用精神力。” 白皋回头,在扶光看不到的位置不满地看向圣莱克斯。 商泽伸手摁到他的肩头“走吧,刚才不是还想练练吗?” 白皋回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扶光,用手紧紧将肩膀上的手拿下了来,两人的骨骼似乎在发出铮鸣的脆响。 扶光对上圣莱克斯的视线,“扶光向导,既然你来了单兵作战课,那我可以认为你想强大吗?” “当然。” 圣莱克斯点了点头,绿色的眸子凝视她片刻“那请扶光向导先跑一万米。” “我这边记录一下你的身体素质,好安排接下来的训练。” 扶光伸手将长马尾卷了卷,用一根簪子将其固定,到位置就跑起来。 不一会儿,商泽与白皋从训练室走出来,扶光数着自己的心跳与脚步,慢慢跑着,她认为跑这些距离,并不算是很难。 估摸着五分钟过去,她的额头出现汗意,七分钟左右汗水顺着眼睑滑下,体力大部分流失,嗓子发紧。 距离终点好像还有很远。 “琅哥,你安排多远?”白皋靠在栏杆旁,抹去额头的汗意。 “一万米。” “啊?一万米不是眨眼就到吗?”白皋有些不可置信,“姐姐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弱呀。” 这么弱,他是不是可以…… 银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一方面,攻击力可不与人的体力成正比。” “另一方面,你想,就去。我们也想看看,你会是什么结果。”商泽松了松领口,看好戏般道。 少女比一开始的速度慢下许多,汗珠浸润着肌肤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白狐跳上商泽的肩膀。 他俯视少女一刻未停的脚步。 她不在乎自己的狼狈与疲惫,眼中似乎只有目标的存在。 镜像世界 呼哧呼哧。 水系元素力自发地抚慰疲惫的身体,扶光瘫在椅子里,只觉得嗓子里好像装了拉风机,一刻不停地喘着粗气,疲惫地一根手指也举不起来。 圣莱克斯看着她摇了摇头,“e级哨兵跑几万米也是毫不费力的。” “应该说有所训练的正常人也是毫不费力的。”银朱淡淡打击道。 “休息好,再来一场精神力对抗赛。” “那就……”圣莱克斯看向周围几人,几人面上隐隐藏着兴奋。 他暗自思索,万一他们打上头控制不了自己,伤到向导就不好了。 “我来吧。” “行。”扶光坐起,给自己释放小范围“雨落”,立刻精神饱满,又是一个精力充沛的扶光。 “来来来,我们走。”扶光前头走着,银朱摸了摸下巴,向导也这样好战吗? 看来,她也可以多一个训练对手,跟向导对战,想想就兴奋。 “我来做裁判。”她直接翻栏而下,来到训练场中间。 圣莱克斯将外套脱下,贴身穿着合身轻甲,一去之前的温雅模样,眼风一挑攻击性拉满。 他一边往场内走,一边手中出现一柄绿色的弓,黑色手套上大拇指的耀黑色戒指卡在弓身上。 扶光并未动作,将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反握在手中。 “准备就绪,开始!”银朱身形飘然而退。 利箭下一刻就带风声而来,扶光弯腰躲过这一箭,却瞧见圣莱克斯手中已经一弓五箭,蓄势待发。 她借住水遁接近圣莱克斯,圣莱克斯瞧见水意接近,身上风元素缠绕,眨眼间就与扶光的位置行成对角线。 “圣莱克斯的速度学院内可没人比得上,向导小姐想要在这一方面胜他,难。” “没办法攻击到弓箭手,就只能被风筝死。” 白皋皱了皱眉道“姐姐是向导哎,身边都是哨兵,哪需要她出手呢?” “这不合理。”他眼睛闪动两下,跳入交战场地。 圣莱克斯与银朱默了默,并没有反对这句话。 “姐姐,请尽情使用我。”白皋倏然出现在扶光身前,利箭在他身后袭来,他弯腰,似绅士一般俯身道。 扶光蓝色的眼眸映衬少年的面容。 五箭齐发,封死他每一个退路,白皋微微一笑。 咔嚓一声。 箭似落在镜面之上,镜子咔嚓咔嚓裂开,白皋的身形消失不见。 “白皋的领域是不是又进步了。”银朱仔细瞧着,在万千镜子中一时也找不到白皋的身影。 “镜像世界,当真难对付。” 白皋本是a级,却在s级哨兵面前不落下风,就是因为他的领域,镜像世界。 跟他打就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镜子中会有什么呢? 跟他对战总会想到这样一句话。 是锋利的剑刃,是白皋,还是你自己,还是其余的什么呢? 一切取决于镜像的主人白皋。 扶光看向四周显示自己身形的镜子,“白皋你之前跟圣莱克斯打,几胜几负?” 还不等白皋说话,圣莱克斯的声音自她耳边贴过,扶光的头皮猛然炸开“0胜。” 白皋自她身侧脱镜而出,扶光反应极快地原地水遁进入镜像世界躲藏起来。 铛。 刀刃与长刀只一交击,便两相分开。 除了林立的镜子,场内竟无一人影存在。 “圣莱克斯不只是弓箭手,他的速度,让他当刺客也一样出色。” “向导反应速度挺快。” 一个b级向导,一个a级哨兵,能不能打败s级以速度出名的哨兵呢? “不得不说镜像世界,也是保护向导的好手段。” “把向导交到白皋手中,无异于羊入虎口。” 没错,无异于羊入虎口。 扶光靠在冰凉的镜子上,身前少年的紫发垂在她的脸侧。 “姐姐。” 少年一手制住少女柔软的手掌,他微微低头,直视那双蓝色包容一切的眸子,视线下移落到少女饱满的红唇上。 他的喉结滚了滚,身体下倾。 脑海里倏尔闪过,你想被她厌恶吗? 他转移目标,轻轻地吻在那双一直看向他的眸子上,“姐姐,你的眼睛好美。” 话落,他隐入镜子,交换了位置。 扶光满脑袋问号,这孩子怎么了? 她也知道她眼睛很漂亮,谢谢夸奖? 算了,打架呢,想这些做什么? 蓝色的丝线从她手中而出将场地圈起,扶光出现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刚一显形,就施展小范围“雨落”。 圣莱克斯身形一停滞,忽然发觉平日里轻飘飘的雨水一瞬犹如千斤重。 扶光脸色也是瞬间抽空精神力,脸色煞白,她向圣莱克斯摆了摆手,转回镜像世界。 有一种异水的名字叫一元重水,一滴可化为一片湖泊。 她也就试验一番,无限压缩自己的精神力,随着技能释放,作用在哨兵的精神力上回是什么样呢? 圣莱克斯的样子给她满意的反馈。 他停顿这一下就足够白皋抓住,镜像反射出五个白皋,同时手持长刀而上。 铮鸣声响起,白皋身上泛起蓝光,不给圣莱克斯半点喘息功夫。 “这点没配合好,扶光要是早一点释放增益,这几个分身都能吃到。”商泽点评道。 “结局已定,这点缺点不足为论。”银朱道,“别的不说,向导能把治疗技能当攻击技能用,也是独一无二的思路。” 这只是切磋,圣莱克斯踩在训练场线上的一刻,他就出局了。 “不过,圣莱克斯也真是忍得住,他的领域是什么,你知道吗?”银朱问商泽道。 “没见他用过。”商泽眯了眯眼回道。 “真是神秘的人,他是联邦人吗?” “谁知道呢?” 镜像世界哗啦呼啦碎了一地,碎片缓缓消散,露出其中的扶光。 扶光眼睛亮亮的,这是她打败的第一个s级,她太高兴了。 现在她是b级,努努力,她也能把s级摁着锤,再努努力,她能把所有人都摁着锤。 嘿嘿,想想就兴奋。 白皋在她身前出现,将少女抱在怀里,“姐姐,你怎么想到的?多亏你!” 扶光伸手怼在少年凑过来的脸上,“走开。” 白皋面色一变,扶光又道“我要晕了。” “姐姐!”白皋扶着晕过去的扶光不知所措。 圣莱克斯走上前,“没事,精神力耗尽,一会儿就好了。” 你眼中的图书馆 “你是说这个图书馆是污染物,且还运行。”扶光几人下课后,就来到暗森执行这次任务。 图书馆很大,里面人也很多,靠门站立的女子从寻找的书上抬头,对上屋外几人的视线,无视般将书放回原位,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的影像。 “图书馆也是少数暗森的安全区。” 退出暗森必须在安全区内,暗森很大很大,没有人完全了解过暗森,它的边界仿佛没有。 与现实的险境想比,这里更加梦幻,像是水系精粹来自遥远手神话中的云梦泽,存在火系精粹的扶桑树,有金系精粹的帝丘…… 神秘与未知,是暗森的代名词。 “待在图书馆里可以提升精神力吗?”扶光记得关于图书馆的资料有这样一条似是而非的记载,不肯定也不否定。 “以我的观感来看,是真的。”银朱道,她耸了耸肩,金眸闪过一道锋锐的利光“小时候曾经被人追杀,在这里躲了段时间,出去后确实增长一些精神力,从c级到了b级。” “突然想起来,竟有点恍若隔世。” “不是b级才可以进入暗森?这不是偷渡吗?”扶光发现银朱话语中的漏洞,转头问她。 “b级是安全线,只要你能忍受住精神力似被压碎一般的痛处,几级都可以。”银朱摸了摸扶光的头顶,笑容有些肆意道。 扶光点了点头,为自己往日的行为打个补钉,要是离绍突然问她d级来暗森什么感受,也有个回答。 可别再出第一军团那样明显的漏洞。 这军团排名也是离谱,就没有第一军团。 身边传来一声华丽的声线“听说,待的时间久了,图书馆的样子每个人看到的各不相同,说是与自己经受的文化有关。”商泽开口道,目光追随着扶光与圣莱克斯。 商泽心思一转,圣莱克斯来这里这样久,往常再怎样大的不同也变得不好找,不如问问向导小姐。 “队长,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余几人也好奇地看向扶光。 扶光眼神闪了闪,她看到的,自然是千层阁楼,风铃叮当,其内许许多多的玉符拉着长长的尾巴飞遁,弟子或坐或站都捧卷揽读。 扶光深吸一口气,眼神淡淡,回头道“这与任务有关系吗?”少女的脸上第一次带着明显的戒备显露人前,并不愿提及她的过往。 商泽嘴角笑容一滞,几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拉到冰点,扶光周身似树立起一道屏障,明晃晃地树立在几人分中间。 扶光抬头,高达千米的阁楼矗立,风吹动檐下风铃叮咚作响,渐渐合成她熟悉的旋律,声音中回想起如梦般的前世。 “扶光,抄写宗门律法三千遍。”严肃的夫子,目光犹似冒火,戒尺打在瘦弱的少女身上,声音严厉。 烛光中映衬出少女奋笔疾书的模样。 “扶光,救命。”同门不小心将书架碰到,淹没在高叠的卷轴中,伸出手向她救命。 “师妹,新的炼药配方,想着你喜欢,就都给你买回来了。”红衣少女笑容热烈,将卷轴放入她的手中。 扶光抿紧唇,前尘应忘,不挂此心,修行许久,如今却做不到不碍此心吗? 看来,她的修行倒退了。 “扶光你还好吗?”圣莱克斯拍了拍她的肩膀唤回扶光的思绪。 扶光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有些低沉“想起了以前,你呢?感觉怎么样?” 圣莱克斯摇了摇头“过去对我来说只是枷锁。” “枷锁——当断。”他的话语并无太大波澜,甚至可以说是平淡。 “说得对。” “我们走吧,进去看看。”扶光眨了眨眼,恢复往日的状态,白皙的侧脸一如往常冷静又平和,抬脚往前。 “走吧。”银朱跟随而进。 她留下一句话“谁还没有不可询问的过去,挖根究底就不礼貌了。” “好奇心别太重。” 商泽眉心动了动,望着五层楼高仿若商家自己建立的图书馆,足下冰冷光亮的石头映照出他的面容。 白皋路过商泽时,语气恶劣道“大少爷,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商泽脚步很重,他不愿意迈入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图书馆。 若是一切以他的记忆来,这里只会只有他一人。 扶光转头,属于商泽的精神力都快缩成一团,抗拒之意尽显。 “怎么了?大少爷?”扶光问道向他走去,她们是一个小队,她还是队长,得为队员负责。 商泽没想到扶光如此敏锐地察觉了他的不对,狐狸眼动了动,眨眼间就想出一个借口。 白皋上下看了看商泽“不会吧,你的梦魇我不记得还有图书馆啊。” 白皋的话落,商泽脸上瞬间发红,像被踩到尾巴的狐狸,飞快回道“我才没有。” 几人就看着商泽,谁都不傻,商泽说得真还是假都心里有数。 “要不谁展示一下自己眼中的图书馆,带他进去?”银朱根据商泽的反应道。 图书馆是人印象中的样子,所以看似是团队任务,实则是个人任务。 若是有人眼中的图书馆一样,倒是可以一起进入。 她又介绍自己眼中的图书馆“我以前待过黑市的图书馆,黑漆漆不说,来来往往的人都蒙面,说是图书馆也不太对,就是黑市你们懂吧。” 黑市,黑暗地带,往来都是亡命之徒,她们获取知识的办法自然暴力又血腥。 “我的一些知识都是从那里获得的。” 说自己熟悉的东西,就像是将自己的过往扒开给人看。 银朱倒是随意,她的曾经也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东西。 “倒是大少爷我记得你有洁癖吧,估计进去就得吐出来。” 白皋脸色僵了僵,他也不愿意向商泽展示曾经自己的生活,高高在上不愁吃穿的大少爷,能理解曾经贫民窟中的人吗? 而且如今他们是平等的,他也没必要将伤口扯给他看。 少年转头向扶光道,银色的眸子眨呀眨“若是姐姐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描述一下。” 圣莱克斯直接摇了摇头,直截了当拒绝“不行。” 扶光不想向商泽解释,她眼中的图书馆为何是与星际中所有图书馆都不同。 几人一时僵持不下。 等我们融为一体 “大人,我和兄长可以。”疏桐走上前,想要帮扶光解决眼前的尴尬局面。 “不必强求。”扶光阻止了疏桐,二人的家乡已毁,只有回忆,没必要在回忆中添上她们。 扶光瞧着小队所有人的神色,问商泽道“去你的图书馆如何呢?” 商泽眼神闪了两下,道“可以。” “所以你只是不想一个人去图书馆?”白皋颇为好奇地道“图书管里有谁啊?这么不招你待见,我得好好看看。” 商泽不理他的话语,“我眼中的图书馆,高大空旷,除了书籍,像是由一面面镜子组成。” 他望向足下的自己,牵了牵唇,手中用精神力将画面勾勒出来。 “为了防止不确定因素使我们失散,我们需要确定一下集合点。” “商泽,你的图书馆中有没有独特标志物?” “足有三层高的塑像。” “图书馆是一个污染点,我们的任务是需要找出是什么将其污染,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进去了。” “姐姐。”白皋刚想靠到扶光身侧,流云一言不发地抢先一步,另一边被疏桐占据。 白皋睨着二人,什么话都没说,身侧的五指却紧紧并拢,轻微响起。 姐姐身侧的人好碍眼,可不可以除掉呢? “白皋。”扶光看了少年一眼,掠过少年身侧紧握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白皋将手松开,脸上再次扬起笑容,眼睛明亮,似刚才的晦暗想法不存在“怎么了姐姐?” “这样,我为你们打上一个暂时的精神烙印。” “不要乱跑,等我找你。”蓝色水珠似的烙印在几人手背,她对白皋道。 “当然一切都听姐姐的。” 摁下队内的不安分因子后,小队进入d级污染物,图书馆。 图书馆是d级污染,任务却是a级,几百年间来了几百个队伍,也不曾勘破污染原因。 “执行长大人,你认为她们能找到?”一身白色执行人员服饰的哨兵,问身侧浅金色眸子的男子。 二人的面容上都带有覆面,只漏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曦光看向光脑内关于扶光的资料,着重在天赋看破上划上一道红色的记号,眉眼微抬“会的。” 清缓的声音,一如曦光这个人,像是一道微冷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没有半点暖意,他道“不要小看低级向导。” 执行人员“执行长大人,虽然执行队队光脑使用有严格的规定,但是扶光向导在联盟大学的视频我也接收到了。” 他的声音缓缓低下“这样一个向导,谁会瞧不起她呢?” 光脑中的金发少女微微笑着,蓝眸如同一颗漂亮的蓝宝石,就那样像看珍贵之物般凝视你,仿佛此刻你是她的全世界。 “视频?传我一份。”曦光刚从军部回来,与扶光离开不足七个系统日。 她又做了什么?资料还需要更新。 ...... 就如扶光所想,她们失联了,商泽眼中的图书馆向来只有他一个人,几人一进入,只会按照他最开始的想法进行。 扶光走在光洁如镜面般的玉石上,说是图书馆,除了两侧堆满书籍的书架外,还有一个个庞大的异兽遗骸。 遗骸狰狞至极,似乎为了表示出异兽强大,异兽的模样都处在最凶恶之时。 充满血丝睁大的双眼,血盆大口正对着人,遗骸上还残留异兽活着时的威压,颇有能止小儿夜啼的架势。 扶光手中的匕首差点插在异兽遗骸上,她这一层几乎可以算是异兽展览馆。 一只很小很小的异兽吸引了她的目光,一旁介绍写道,胭脂虫,一种以美丽的人为宿主的虫子,它会满足宿主的愿望,然后让宿主陷入沉睡,永不醒来。 根据少数案例判断:该虫以吸纳人的精神力为代价,据一人未消散的精神力探查可知,其或可变为人。 扶光靠近仔细查看粉色的胭脂虫,很小,不足她指甲盖大,整体呈半透明,犹如晶莹的果冻一般,其后有两双同样淡粉色的羽翼。 变为人?妖? 其下标着血红的小字。胭脂虫不确认是否已死亡,观察者需谨慎观望,若被寄生请及时通知商家。 商家可为您提供联邦研究院的治疗,一切费用由商家承担。 “嗤,不愧是商人。”这是想免费得到一个观察宿体? 在她看不到的细小波动中,胭脂虫背部一只翅膀动了动。 “好吃的。” 扶光观察一会儿,转身走向另一个异兽遗骸。 s级异兽威压弥漫在这一层,扶光好像感知不到,悠然行走。 安静的气氛中,一丝轻微的振翅拍打声响起。 扶光猛然转身,身上弥漫的水系元素屏障展开,蓝色丝线幻化为一张蛛网,缠绕在猛然向她冲来的粉色的虫子上。 身形如轻纱一般移到远处,这一层的异兽皆为s级,小小的胭脂虫也不意外,蓝色的丝线上多了许多裂纹,马上就要断裂。 扶光快速接近一旁的云梯,匕首从手中掷出在丝线断裂的前一瞬,胭脂虫嗡鸣一声,匕首直直掉到地面。 清脆地一声惊响,颤动着在地面上弹跳两下。 扶光的精神力接收到胭脂虫的想法:哼哼哼,没能耐了吧。 胭脂虫本身似乎具有魅惑的能力,扶光眼前黑了一下,蓝蛋在精神图景跳动一下,她极快地回过神。 入目一片粉红,额头强烈的排斥之意让她心跳加快,精神力犹如潮汐猛然拍动。 胭脂虫两只粉色的翅膀震颤,在扶光晕眩的一秒中,已接近扶光眉心,那是精神图景所在,万一被入侵绝对是个大麻烦。 怎么办? 扶光电光火石间,将s级防护器激活,同时将脑后别着的金边玫瑰花摘下,长发滑落到她耳边,玫瑰花向胭脂虫扔过去。 “美人是向我表达爱意吗?等我们融为一体,再将爱意对我诉说,好不好?” 轰。 扶光接住爆炸产生的冲力,顺势向后一倒,顺云梯而下,爆炸声中一只金边凤凰冲出,伴随一声清脆的凤凰清鸣,火光冲天。 “火凤凰?是郁金?”精神链接很快就断开,不知胭脂虫是死是活。 扶光靠在云梯一侧,拍了拍身上的灰,将被细线拉回的匕首仔细擦干净,插回腰侧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 收拾完毕后,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身姿挺拔,不知待在这里多久的,干净得与环境都要融为一体的商泽。 扶光展开手,商泽以为少女会打他一巴掌,因为扶光的眼神中他看出,扶光看出他已经来了一会儿。 是的,他本打算等扶光落入危难,他在出手的。 张开的手缓缓落入一枝艳红色的金边玫瑰花苞,少女将玫瑰别在衣襟处,将金色长发挽起。 她抬了抬白皙的下巴,睨着他道。 “说吧,商大公子,这可是你家的图书馆,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朝夕九照 “扶光大人想要什么赔偿呢?”商泽面色如常问道。 扶光笑了笑,上前一步站在他的身侧,手掌压在商泽的肩膀处,拍了拍,眼神有些冷“那就看商大公子的诚意了。” 这一层入目而去,各色大大小小的花朵争奇斗艳地开放,都是在外界千金难买的花卉。 犹如误入花神仙境。 “这些花会不会活过来,将你吃掉?”扶光走着走着,突然回头一问。 “不会。”商泽看了记仇的扶光片刻,缓声回道。“有危险的不在a区。” “大人”疏桐与流云的声音刚刚传到扶光耳边,二人就已经掠过花丛走到扶光身侧。 “你家的图书馆比迷宫还难绕。”疏桐淡淡吐槽了句,这里每一层都极广阔,分为a,b,c,d四区。 她们一直在a区和b区绕,察觉精神烙印发烫得到指引,才不再无头苍蝇乱撞。 “这两层没人了,我们往下探查如何?”能感知到的精神烙印都萦绕在她身侧,扶光开口道。 “商泽你不介绍介绍吗?”扶光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白发男子。 商泽轻笑,往常都是别人为他介绍,也是第一次为别人介绍他家的东西。 他从高到低介绍道“五楼是异兽遗骸摆放处,四楼是花卉,三楼是各种机甲与防护用具,二楼与一楼全是书籍。” “一路往下,她们应该都到了。”扶光察觉到精神烙印团在一处道。 “你们好慢。”银朱踩着猫步走到扶光身旁,“这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她用手在鼻前轻轻扇动。 “那声爆炸是你整的?伤没伤到?”她问道,黑足猫显形围绕扶光闻了两圈,发现并无异常。 “还好没伤到。” 哨兵本身五感就出众,只不过精神体探查一遍更安心。 “商泽你家图书馆忽然有危险,你怎么不提前说?”白皋眼神微眯,像是不经意般开口问道。 就差指着商泽说,你是不是偷藏坏心。 “各位有什么发现吗?”玉白的指尖从书架上划过,停在书名为《朝夕九照》,颇符合她喜好的一本书,扶光坐在摇椅上将书打开一页,浏览起来。 对于受到危险一事并不放在心上,习惯就好,也不想听几人没营养的吵架。 随着扶光将注意力放在书籍上,几人互相看一眼,纷纷找一本书落座。 银朱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就不愿意往下看。 写得不知所云,无趣又浪费时间。 她承认自己是文盲,不如去打一架痛快。 其余几人也都耷拉着眉眼,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 哨兵的血液里流淌着暴力,血腥与不安分。 天生就是精力旺盛,让哨兵们安静坐一会儿简直快要了这些人的命。 哪怕是看起来最温和的圣莱克斯也不例外,虽然看起来像是没有半分排斥,但眉眼比往常压低几分,整个人两分钟才翻一页。 这阅读速度竟然是哨兵中最快的,让扶光叹为观止。 哨兵是战争机器的属性点满了?满脑子都是关于打架以及怎么能把架打赢的方式吗? 她也忘记考虑了,星际时代谁还读纸质书,有问题问光脑,能得到各种五花八门的信息,那用得着自己全部知晓。 扶光隐晦地摇了摇头,书扉页上还写着,书籍是启迪人类智慧的钥匙。知识是知识,智慧是智慧。 不过这几个人瞧着也不像是白痴。 算了,还得靠她。 她低头逐渐沉浸在书中,时间流速飞快,当她叹口气,将书合上时,阴影已经由短变长,慢慢探进屋内。 天已经泛黑,图书馆的灯亮起,将大厅照得灯火通明,人影在身后拉得长长。 扶光举臂舒腕,伸展一下呆坐五个系统时的僵硬躯体,脑海依旧回味着刚刚看的故事。 是的,《朝夕九照》讲述一个名叫任意欢的人物,一个长长的故事。 任意欢这个名字一看就是备受家庭宠爱与期待的,任你一切意义上的欢乐,可惜,与名字相反的是她的人生。 与其说是她的人生,不如说是那个大时代的缩影。 后来者统称那个时代为“终焉降临”。一个充满绝望的时代,一个异种降临,污染肆虐,向导与哨兵刚刚出现的时代。 死亡与绝望交织,欢愉与虚无同在,梦想不复存在,所有人都为抵抗异种,而不知明天是否会到来的时代。 她的出现如同一丝毫不起眼的火星,却将火种点燃,将希望抛撒,与不曾放弃的众人一同抵抗异种,却在黎明前一刻陨灭的伟大者。 她眼前仿若出现那样一个少时有着些许任性,狂放肆意如风一般,最后却担起所有人期望的女子。 她的声音朗朗犹在耳畔“心之所向,吾身即往,纵万死,不改吾志。” 是一位她敬佩的前辈,前路不明而敢为执炬者。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润了润喉咙,手边的茶杯中水温正好,抬头时正对上正巧有从楼上俯冲而下的白皋,白皋轻巧地单膝跪地减掉冲力后,来到扶光面前。 “姐姐。你看完了。”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开心,终于可以离去了吗? 这是一个长期任务,学院这边也没逼迫她们非要几日就解决这个问题。 “姐姐,已经过去好几个系统时你也累了,要不回去歇息?” “这里总归是吧污染区,长时间待着对身体不好。” 一道隐藏门打开,先走出来一猫,一狐,两只鸟。几只动物的嘴上都叼着其余动物不知名毛发。 精神体一看到扶光,纷纷躲避她的视线,跑回主人身侧,还有的像是心虚似的,直接回到了精神图景。 隔了一个座位的疏桐低着头,不敢去看扶光,雪鸟钻进她的发中,小心翼翼地在发间探出一双黑黑的眼睛瞄着扶光。 扶光扶了扶额,挥了挥手,决定暂时结束这一次任务探索。 她确实有些累。 “回去后写一份任务总结发给我。”扶光可不打算放过这些划水的队员,一字一句地道“明白了吗?队员们?” “明白。”哨兵出外任务都会写任务总结,所以大家接受程度良好,很快地答应下来。 其实哨兵们的耐心也是有的,平时好几天好几天蹲守目标时也耐得住性子,不至于这一会儿都待不住。 可是蹲守敌人那有抓住敌人的兴奋感,看书能得到什么?看完空空如也的大脑吗? 鲛人 天地间一片昏红,到处都被血染成红色,零星的机甲碎片插在猩红色的土地上。 彻骨之风如同从地狱吹来一般,将红土吹起,露出其下属于人类的残肢断臂。 远处,传荡着异种一刻不息的吼叫。 一处山坡上,耸立几台高大的机甲,火元素力微聚成火焰为围绕的哨兵们驱散寒凉。 火光闪烁处,映照出一个个浑身戾气的哨兵。 “寒川之渊的风真是如同它的名字。”说话的哨兵胡子拉碴的,破旧又开了好几个大口子,能看到肌肉的军队制服挂在他身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老子晋级s级哨兵这么久,第一次有冷的感觉。”他骂骂咧咧道。 转身对身侧的杀神道“往常只知名而未见人,今日一见联盟大学的s级哨兵真是名不虚传。” 他身侧垂眸认真擦枪的离绍并未动,仔细拿着一张白色丝帕擦拭他的枪。 “哎,你......”哨兵刚打算起个话头,挨近身侧的红发男子。 却猛然往回撤回一个身位。 离绍微微抬眸,红眼蕴含的煞气好似欲破体而出,凌厉又嗜血,让身经百战,早已毕业的哨兵都不由得一惊。 他顶着离绍如同猛兽一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坐正,偏过头去。 心中暗惊道,果真是个杀神!年纪轻轻,不知手下多少异种丧命。 他又暗暗思索,百岁军功榜上不知他排名几何?想来估计也低不到哪里去。 离绍见对方不说话,仔细地擦拭着本命武器的每一处,指尖从锋锐的枪尖而过,冰凉的触感缓解他体内躁动的血液。 哨兵左右看了看,周围一圈人都是联盟大学的,如出一辙的傲气,寡言以及煞气冲天。 他看似不经意地起身,一边说道“我歇息够了,先走了。”一边以极快速度溜走。 没人理他。 一头黑发的男性哨兵单腿支起,斜靠在机甲上,火光下,他的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蓝眸亮着,蓝色的鱼鳍仿若透明一般长在他的耳侧。 是一个快要异变的哨兵。 他启唇“离绍我用火之精粹跟你换水之精粹如何?”他的声音异常动人,犹如拥有世间最美妙的嗓音。 蓝桉不担心离绍拒绝他,精粹对于s级哨兵来说,是救命良药,可以拓宽精神图景。 精神力增多,污染不变,就可暂时缓解一次污染。 他是水系,火系精粹对他不仅没用,还会对他的精神图景造成伤害,同系则会事半功倍。 也不知离家一个火系世家怎会收藏水系精粹。 “没有。”离绍简洁地回复道。 蓝桉的眉心皱起,以为是离绍变了性子,不满他给予的筹码。 身侧队员是爆裂性子,立刻炸了,强撑着理智沉声道“离绍,大家不止是同学更是同僚,水系精粹对你毫无用处,有何不能......“ 其余人也变了眼神,虽说哨兵之间竞争不小,但哨兵的命,战友的命也是命。 离绍眼眸一沉,手掌握到枪身,身上燃起烈火。 他性子高傲,一向不屑于解释,更何况如此咄咄逼人言语。 对于他人的种种不满,他一向习惯以拳头服人。 蓝桉抬手阻止队员的话,视线紧盯着离绍又道“离绍,我可再.......“ 离绍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蓝染身上,缓缓道“我说,没有。” 话的尾音还未落下,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风声萧瑟,吹动众人的衣襟。 蓝桉脸色一沉,眼睛危险地眯起,有熟悉的海浪声响起。 “哨兵,与我归航。”少女冷冷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与海浪声一同激荡。 离绍握着长枪的手微微一松,罢了。 他看向蓝桉的鱼鳍,眼尾的越发红艳,道“给出去了。” 他站起身背对众人,长枪支在身侧“你想别的办法吧。” 离开的前他将蓝色的精神药剂扔向蓝桉,算是尽了他的战友情。 然后也不在这里多待,根据通讯器内的指示,前往下一个战场。 “b级药剂?离绍耍人呢?”灰发的哨兵握紧拳头,想冲上去找离绍理论。 看不起谁呢?就算什么都不给,也好过拿b级鄙视人,纯纯哄弄人。 要是b级药剂好使,老大还能被污染? 他们倒不会怀疑离绍说将s级精粹给出去的事情。 这个人,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 “老大。”蓝色锁链缠绕住灰发的脚裸,制止他的动作。 蓝桉摇了摇药剂,蓝色如同浅淡海水的颜色在试剂瓶内摇晃。 “找他也没用,省会儿力气,一会儿离开战场可就得靠你们了。” “老大。”灰发哨兵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好一会儿才气势汹汹地走回来“老大,兄弟们一定会将您带回学院的。” “那就提前感谢你了。”蓝桉打开缓解剂的瓶盖,瞬间有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味道传来,犬齿不由自主地伸长。 “老大,好香啊。”灰发哨兵如同被引诱了一般,怔怔地道。 那丝缥缈的香味似缠绕在他的心脏上,随着心脏跳动丝线逐渐拉紧,酥酥麻麻的,渐渐勒进他的肉里。 危险又迷人。 不过幸好只是一瞬,水系的哨兵们仿佛一秒钟升到了天堂,眨眼就又回到战场上。 蓝桉闭上眼,耳侧的鱼鳍抖了抖,将缓解剂一口喝下去。 在精神图景中他找到了,那丝属于向导纯粹的水系精神力,属于他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涌上去。 如同强盗一般将那丝精神力掳走,退潮后,那丝脆弱的精神力已经深藏在深海中,如同深海中遗落的宝藏。 星光透过窗帘洒落入室内,落在头陷入枕头中少女白皙的脸上,蓬蓬的被褥被她蹬到脚下,被褥一角垂在地面。 身着睡衣的少女蜷睡着,一阵凉爽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送入室内,少女舒展的眉头逐渐蹙起。 这是海洋? 仿佛她变为了普通人,海水彻骨的冷不复她熟悉的温暖。 扶光举目四望,深蓝色的海洋一半变为漆黑色,入目如同眼上盖了黑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感觉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热烈至极地盯着她。 她转头,与她隔了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男性鲛人。 黑发,蓝眸,裸着上身,腹部往下是一条长长的黑蓝色鱼尾,耀眼的鳞片覆盖其上,整条尾巴随着水波轻轻摆动,居高临下凝望她。 当他发现扶光看到他之后,蓝色眼眸瞬间亮起一个度,嘴角勾起张狂笑意,鱼尾一摆向她俯冲而来。 长长的鱼尾阻拦住她的去路,将她勾进鲛人冰冷的怀抱。 冕下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扶光脑海中闪过她看过的典籍中一句话。 鲛人用尾巴将她圈在怀内,他尾巴很长在她身前半环绕住她的腰肢,冰凉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脖颈。 扶光忍不住一激灵,尾巴与手都是透彻心骨的凉,凉意仿若要透进她的骨缝中。 不知是他本身如此还是被水浸染,触手如摸一块光滑的冰块,漂亮的鳞片从她手边而过,倒是留下玉石一般的触感。 哨兵低头,耳鳍刮到她的长发,黑发与金发在水中纠缠,哨兵的嗓音如同天上仙乐一般“你是谁?” 手掌却不客气地摩挲她的脖颈,尖锐的指甲小心地划过她的皮肤,却依旧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他低头似要埋入她的脖颈,四下细闻,头发划过她的肌肤,痒痒的。 他嗓音如痴如醉,整个人或者说鱼,将她缠得更紧,似乎将她当做海底的柱子缠紧。 “你为何不说话呢?” 扶光有些被动,自己好好睡着觉,一睁眼不仅到了海底,还有一条鱼不认识的陌生鱼缠上她。 如果真是条鱼还好解决,结果是一个陷入污染的s级哨兵。 她打不过他,陌生的环境,锋锐的尖甲,致命之处被人捏着。 她能说什么?要是说不好这哨兵突然发狂,自己还容易丢命,不如看清情况之前当一个哑巴。 “向导大人。”细碎的,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脸侧,鲛人的鱼尾将她的腿控制住,扇子一般透明的鱼尾贴在她的小腹处。 扶光感觉到精神力缓慢增长的一瞬,不留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哨兵的脸,手中凝聚的元素力不留痕迹地增强。 哨兵蓝色的眼眸如同化成一弯春水,不一会儿眼睛中不复清明,他将脑袋卧在扶光的肩颈处,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那一汪水。 小蓝是你干的? 精神图景内的蓝色巨蛋跑了出来,前后摇了摇然后又左右摇了摇。 扶光用手推了推鲛人的尾巴,尾巴光滑如玉,手根本在大尾巴上用不上力。 看到小蓝的动作,扶光一边将哨兵环绕她肩膀的手拿开,一边想着什么意思? “把他弄走。” 她的精神体继续左右前后摇晃,表示不行。 难不成她的精神体变成坏蛋了?蛋黄摇散了控制不住自己? 小蓝呆在原地,似不相信自己在想什么一般愣了一瞬。 半晌过去,它跳起,就要往扶光身上砸,半路被一只蓝色大尾巴扇了出去。 叽里咕噜地在海里滚了好远,扶光低头捂住晕晕的额头,这下不会真的要变坏蛋吧? 鲛人哨兵仿佛从昏睡中苏醒,他抬起头,尾巴将扶光圈的更紧,冷声呵斥道“不得伤害,冕下。” 不一会似乎发现没什么他又窝回少女的颈窝。 “冕下?” 小蓝缩小好几倍,如同一颗鸡蛋大小直挺挺地,一动不动地待在扶光手心。 仿佛真应了扶光的话成了颗死蛋。 “生气了?” 扶光自认为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她的精神体怎么这样记仇。 小蓝似乎被气到,蛋面咔嚓一声裂开了条缝,转瞬被扶光收回精神图景。 看来是长大了,快要到破壳的时间。 但是也不能这样吃哨兵的精神力啊,蓝黑色的海水肉眼可见地汇成一道龙卷风,飞快地消失。 扶光笑着对小蓝道“你想顿顿吃,还是一顿饱?” 龙卷风稍微地小了一些,像是听了扶光的话,却又不舍得嘴边的美食。 “看来回去后,我们就去浪迹天涯如何?”药剂是她制作的,这一点军部只需稍微查查就能知道。 有人喝了她的药剂,精神力亏损而死,无论是不是她做的,都会被军部带走调查,她身上突然增强的精神力如何解释? 一次可以说是天道眷顾,运气爆棚,两次就要怀疑她是不是身怀异宝。 她身上秘密这么多,可禁不住仔细查。 为何b级的向导拥有s级的精神海? 为何出身孤儿院的你,会知道炼制药剂的能耐? 为何你会吞噬哨兵的精神力? 虽说单个问题她都有办法掩盖过去,可是这些问题叠起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等待她的不是死亡就是囚禁。 为了不让一切暴露,可不就得成为流浪者,浪迹天涯去了吗? 龙卷风吞噬精神力的速度慢下来,精神图景内小蓝不满地在水中滚了滚,龙卷风又吐出一股股污染被净化干净的净化力。 虽然好,但是也有理由说明为何哨兵的精神力凭空消失了。 扶光对于自己精神体的做法挺满意,都说精神体兽性强,人性弱,看起来还行。 能在巨大利益前,止住贪欲,不愧是她。 苟住发育,不要浪。 就算一波恢复成s级向导,她也会成为人类公敌,合不上。 等小蓝吃好了,扶光的身体也渐渐变为透明的泡沫,从鲛人怀里消失。 看在鲛人提供大餐的份上,就暂且不计较他的冒犯。 风吹动起窗帘,扶光坐起身靠在床头,如同吃饱一般打了个嗝。 细白的指尖抱着小蓝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只有一条裂缝,将小蓝放在床上,指尖点在蛋上,蛋小幅度地摇晃。 “吃了这么多,什么时候能破壳?” “要等机缘,你懂不懂。”小蓝奶声奶气地道. 一说机缘,扶光眉心一跳问道“不会要被雷劈吧?” 小蓝仿若无语“你在问谁?你不知道的我怎么清楚? “那个鲛人叫你冕下,你是什么东西?”扶光想起哨兵叫她冕下。 虽说是她的精神体,但是她的精神体与她之间似乎有一层薄膜,是她又不是她,她有这样的感觉,她无法将精神体当做自己。 小蓝奶声奶气,不好气地怼扶光“你不是个东西。” “哪有人问自己是什么东西的?” “呜呜呜。”小蓝越想越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确实不是个东西。”看着被欺负到哭出来的精神体,回想两人幼稚的对话。 扶光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颤同她的胸腔共鸣。 笑声渐渐消失,扶光仰躺在床上,手臂遮住她的眼睛。 真是好久都不曾热烈地,发自真心笑过。 小蓝好似年幼的她,无知无畏,热烈又放肆。 小蓝蛋壳贴在扶光脸侧,颇为认真奶声奶气地道“本来,我就是你。” 恍若一梦 怀抱的人消失化为透明的气泡升腾,蓝桉唰地一下睁开眸,蓝眸看起来很冷静,深处却有他不知晓的慌乱。 他伸手徒劳地去捞逐渐上升的脆弱气泡,尖锐的指甲刚刚触及,气泡“啵”的一声炸开。 水流自他周身如往常一般流过,怀抱内空无一物,没有他梦中的那个人。 海水褪去不详的深黑色,变得清透干净。 他握起掌心,心如同水温一般,冰凉无一物。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的眸光颤抖,蓝色的尾巴一甩,极速地奔驰出去,失控般地尖锐嚎叫响起,海底的石头在声波中掉落,崩碎。 平静的海面奔腾,转瞬卷起滔天巨浪。 恍若一梦,他的精神图景中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那真的是梦吗? 他感知到柔软温热的手掌轻抚过他的鱼尾,她温和的目光曾凝视过他,他的精神污染也消失很多。 水的波澜模糊了她的面容,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她的容颜,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她当真不存在吗? 如同丢失伴侣的野兽,他无从寻觅,只能令海水倾覆以填补他空洞的心。 尖锐的指甲并住扣紧,丝丝鲜血染红海水。 疼痛唤不醒他的理智,只能让他更加清醒地清楚,她不在身侧。 她真的只是属于他一人的幻想吗?美好的,温柔的,怜悯的,来拯救他的少女,只是南柯一梦吗? 蓝眸如同海面扬起的风暴,蓝桉不信那是自己的幻想。 他坚信她一定真是存在,是他未曾一见的爱人。 他一定会找到她,无论星海浩瀚,天涯海角。 ...... “扶光大人。”医疗室这边人很少,一眼就瞧见了正走过来的漂亮少女。 助手激动地打招呼,等清丽的身影走出很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打开光脑,敲敲打打发出一行字。 “扶光向导今日上班,你们排到谁了?速来,过期不候。” 她也不管群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将光脑收起,脚步轻快地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检测室。 扶光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好领导,一般不管她做什么,七天坐二休五,来得两天还几乎不到半天。 虽然扶光来得少,但是她制作出的药剂作用大,根本不需要扶光坐班。 有本领的人,规则在她看来,都是放屁。 助手泄了气,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用上班呢? 打开学院特批给她的专属房间屋门,扶光伸手打卡,从机器人手中接过,接下来需要治疗的哨兵病例单。 排在一号的是一名b级女性哨兵,中了嗜血藤的袭击,回来后一直处于精神低迷状态。 “小a,帮我打一份这学期,这个哨兵近期的训练情况单。”扶光靠在座椅上,翻看下一份病例。 b级哨兵,刚从b级污染区出来,近期有头脑发晕,眼前重影状态。 “扶光向导,资料都在这里了。”圆圆大脑袋的机器人操纵滑带过来,将纸递给扶光。 “谢谢。”扶光伸手接过“小a,去取存放室第二个架子中的缓解剂,等二号哨兵来时给他服用,等半个小时再看。” “好的,扶光向导。”滑轮声远去,或许是因为人类的伦理问题,扶光见过的所有机器人都没有人的形态。 让人第一眼就能分别是机械而非人类。 小a走后不久,敲门声响起。 “请进。”扶光并未抬头,将一些好处理的病例摞放到右手侧。 “扶光大人。”一声虚弱至极的女声,有气无力,说话的动静完全靠气声传递,几个字一蹦一蹦地道。 扶光看向哨兵,头皮有一瞬猛然炸开,眼前的哨兵已经看不出人样,皮肤凹凸不平,仿若筋骨突出。 眼睛被红色侵染,眼珠诡异地随着扶光动作而动,整个人像是久病未愈的虚弱,如鸡爪般的手干瘪瘪地垂在身侧。 身上的衣服也好似搭在衣架子上,随着她缓缓的走动,而空旷地飘动。 扶光轻咳一声,庆幸二人之间有一道保护向导的屏障。 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 留言界面上显示商泽的名字,内容只有两个字:救命。 这个人,是人又不是人。 她的内里,已经不是人,但她没意识到自己躯体内被东西寄生,残存的精神力仍旧支撑她的日常行为。 不能让她意识到她已经死亡的事实,不然她体内的怪物出来,这个治疗室都得毁于一旦。 治疗室在联盟大学偏僻的一角,一般来说身强体壮,恢复能力极强的哨兵们用不上治疗室,等他们走到这边,伤势也好的七七八八。 除非伤重到爬不起来,需要长时间养伤的哨兵。 也就是来了一位向导,治疗室才多了些人气。 但来的也都是受到污染,精神状态不佳,实力发挥失常的哨兵。 这也意味着这里的人实力都不强。医护人员要是有实力,谁在大学当医护人员,早就转到军部去了。 一帮子弱病残,对上悄无声息就占据b级哨兵躯壳的东西,没有赢面。 而能以b级哨兵做宿主的东西,必定是a+甚至是s级,联盟大学内现在学员s级哨兵不足五人。 除了商泽,其余人都出任务去了,好像是寒川之渊星系出现s级污染区,为防止污染区扩大,联盟大学几乎抽调了半数哨兵。 当然不可能全是支援s级污染区,为防止污染扩散到临近寒川之渊的星系,需要时时排查。 联盟大学内部空虚,又跑进个s级异兽或者异植,会不会哨兵回来老巢被占据了? 那就好玩了。 扶光面色如常,仿若看不见哨兵脸上涌动的皮肉,“我看了你的训练记录,近期的实力有些下降,但不是很严重。” 哨兵既然意识不到自己被占据躯壳,那就意味着她不认为自己的虚弱足够致命,她认为自己是健康的,虚弱只是暂时的。 为了防止意外,扶光也不能让她想起“嗜血藤”。 不然万一她脑子灵光一下,忽然回想到自己是怎么在s级异种的攻击下活下来的。 那就一切全完了,意识到这个事实她就会死去,而体内的寄生物则会因宿主的死去而暴起。 扶光不敢有别的动作,那只异种一直在看她。 或许是因为好玩,它现在沉迷于人类温暖的血肉躯壳,在躯壳内不停涌动,感受着身为人的感觉。 她的玫瑰在充能,若是真的是嗜血藤,玫瑰也无太大的作用。 嗜血藤是异植中最难缠的种类之一,只要哨兵看到嗜血藤的幼株都会毁灭殆尽。 因为它生命力顽强,攻击力高,吸血的特性会让它攻击力与血条加厚,变为不知停止的永动机。 它还会假死,但一滴血就足够假死的嗜血藤苏醒,成为猎杀者。 除非是碾压式的攻击,否则它只会越战越强,最后将一切占据,失败者将沦为嗜血藤的血奴。 不能将它惊动。 “扶光大人……”与此同时,清脆的敲门声与话语同时响起。 扶光眼皮重重一跳。 睥睨天下 维持好的气氛被打破,哨兵的眼珠三百六十度翻滚,瞳孔已经看不见,眼白占据眼眶。 然后慢悠悠地似有红色的枝条出现,将眼球翻滚回去,瞳孔冲向与扶光对视。 她嘴角的肌肉明显被东西拉扯,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嘎吱嘎吱之声,缓慢地向后转。 “你去看看其余哨兵是否来了,今日我累了。” “来了的让他们都回去。”扶光声音依旧和缓的,但内容让助手一时没有动作。 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排扶光大人号的哨兵很多,早已排到后三个月了,重排的话,估计这学期今日这几人都无法排上号。 而且扶光大人虽然平日里做二休五,但依旧效率满满地将哨兵看完才休息。 她回想起同事的话“今日上二休五,明日就上一休六,后日就不必来了。” “分化为向导真不错,不仅不必累死累活上班,连班都不必上了。” “拿着高薪资,出行身边都是哨兵,活得可真轻松。” 扶光大人平时并没有向导的高傲,原来是装的吗? 可是回想起人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以及环绕周身的黑气,身为医士治病救人的理念撕扯着她的理智。 她知道反驳一位向导并不好,但扶光大人往常很温柔的,一些小要求都会同意,是否可以........ 她有些犹豫不决,目光转向1号哨兵,枯草般的长发遮挡住哨兵少许侧过来的面容。 要是有哨兵也说说这个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儿? 她没有察觉到,在一片吱吱嘎嘎声中,快要转过来面对她的瘦弱哨兵身上蔓延的诡异气息。 但扶光发现这个异种明显有逗弄助手的意思。 它似乎发现扶光察觉到什么,左边眼眶中的眼球被吞噬到只剩一层轮廓,红色的细丝纠缠成一团,滚动不休。 似乎是为了恶心她,红色的丝线从眼中往脸上蔓延,透过眼眶往里看,脑壳内红色的枝条蜷缩其内。 见扶光不为所动,新来的助手成了它新的展示对象。 哪怕已经这样,哨兵还“活着”。 她上下唇张开,似乎异种一个没配合好,脸上的皮肤如同纸片一般撕裂一道口子。 口腔内爬出一根红色的枝条,在扶光的眼下将裂痕缝针线一般将裂痕合上。 哨兵似乎意识不到自己躯体的异常,依旧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思维走下去。 “扶.......”她出声极慢,声调被她拉得长长的,明明她没了舌头,却不知从哪个器官挤出这个声调,或许是异种的帮助。 扶光面色未变,只是稍微动了动腿,调整一下坐姿。 助手是普通人,万一看到这幅模样,很可能惊扰异种,那时谁都活不了。 眼皮抬起时,她身上的气场发生变化,睥睨万物的眼神不加掩饰,犹如看空气一般的眼神看向助手。 气场全开的扶光,只是坐着却无法忽视。 助手有些喉咙发紧,大脑轰鸣一片,仿佛看见了不可直视之物。 扶光瞧着助手的样子,眼神动了动,气场收敛。 幸好现在只剩下唬人的气场,实力垃圾得很,不然威压足够她四分五裂。 扶光眸光淡淡,看向助手。 这会看起来倒是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助手恢复神智后呼吸暂停一瞬,不知所措地垂下头。 她低下头,扶光大人锋芒毕露的眼神如同针一般扎在她的身上,让她颈部激起一层层小疙瘩。 “生死有命。” “助手,按我的要求做,明白了吗?” 若水一般的声调,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她身上,透心凉。 扶光又道“我要炼制药剂,需要安静,治疗所不要有活人存在。” “是。”她一瞬升起的敬畏心,让她不敢反驳。 身影转身极快地消失不见,转瞬走廊传来人奔跑起来厚重的脚步声。 注意到跑走的血食,异种犹豫片刻,还是将半转的头颅转回,看向分外吸引它注意力的美妙食物。 零食跑了就跑了,大餐可不能丢。 扶光正大光明地在异种眼下,往治疗所的群中发布这一条通知,也是命令。 扶光:所有人离开治疗所,五分钟未离开,就当窃取缓解剂配方论处。 白塔对于缓解剂的配方看得很紧,偷取缓解剂配方罪可以当通敌罪论。 没人会小瞧这一条信息,哪怕它是如此可笑又荒唐。 因为调动气场的缘故,扶光这会儿有些进入曾经手握无边力量的状态。 她难免一时有些沉迷,看向异种的眼神也像看着蝼蚁。 紧绷的情绪消失不见,唯有战意越发燎燃。 不过强敌在前,也未尝不可一战。血色在蓝眸中沉浮,大不了一死,人生谁无死? 不过说好了五分钟,就五分钟。 至于五分钟之后,那就交给自己。 扶光靠在椅背上,调动自己如今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吸食那位好心人哨兵的精神力后,她的实力来到了b+。 她用白塔补偿的两样s级物品制作了潜力药剂,一种以损耗潜力为代价的提升药剂。 喝下后,实力应该能来到s级,不过代价可能就真是要么死,要么做个废物。 都说生气时缓十个数,就会觉得没必要生气。 五分钟可不止十个数,足够让一瞬陷入情绪的扶光,渐渐从自己天下无敌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冲动只有一瞬,最终还是理智占据顶端。 但那并不是说她怂了,只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必莽。 如果手段尽出还是失败,她那时也不会后悔。 扶光数着自己身上的防御器,其实有很多,白塔内的向导们生怕她受到伤害,四分之三都是防御器。 应该不会在异种发难的瞬间暴死。 “光。”五分钟尽,两个字才艰难且完整地从异种口中吐出。 撕啦一声。 望着美味的,看起来有点辣味道的大餐,异种撕碎了这幅皮囊,它觉得眼前的比它待着的这个更好。 薄薄的皮肤飘下的一瞬,扶光轻轻闭起眼睛,激活所有防御器。 嘭嘭嘭。 血色枝条向她袭来,数百防御器一同激活,不过一息,纷纷爆开。 丢脸丢到全星际 嘭嘭嘭。 房屋剧烈震颤,扶光转瞬水遁出去,血色的藤蔓拉长,变大,将房屋轻易地捅出一个漏洞。 沙石纷纷落下,奔逃而出的扶光眼看着五米高的房屋,墙壁瞬间布满黑色的裂纹,如同脆弱的豆腐一般,哗地一声四分五裂。 它未曾停止生长趋势,藤蔓长到足有小山一般的大小。 一直追着扶光的枝条无限制蔓延,对血食势在必得。 “你看向导装都不装了,还命令上了。” “向导就是向导,还指望向导对哨兵有好脸色?” 不得不听从扶光命令离开治疗室的众人,一边搀扶着从治疗室中强行拖出的重伤者,一边对此举有莫大的不满。 “向导是不会怜悯哨兵的,没有意外。” 轰! 众人走出不远,身后的治疗室猛然坍塌,巨大的房屋摔落到地面,气流向上升起,烟尘滚滚。 “那是什么?”说话的声音难免颤抖。 烟尘后猩红色的触手狰狞地四处飞舞,铁锈的味道逐渐充满人的鼻腔。 众人屏住呼吸被s级威压锁在原地,远远看一眼,只觉得心神俱裂。 “是嗜血藤,快跑!”有拄着拐的a级哨兵道。 嗤。 飞舞而来的猩红枝条肆意收割,一条条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 一阵急促刺耳的警报响起,这道警报响彻联盟大学,无论何处的哨兵都能听到。 有人抬头看向警报发出地点“发生什么事了?”一边极快地向警报生源处赶。 “屋漏偏逢连夜雨。”守着监控的执行官,飞快地瞄了一眼监控黑下去的地区。 治疗室。 只有s级爆发的能量会侵扰监控器的使用,属于异种的能量检测,两秒钟之内达到一个恐怖的血红色数值。 纵然执行官情绪起伏再大,她依旧冷静地处理这次的突发事件。 拉起s级警报,将自动警报关闭,s区的喇叭开启“注意,治疗室出现s级异种,所有s级哨兵立即支援。” “注意,治疗室出现s级异种,所有s级哨兵立即支援。” “注意,治疗室出现s级异种,所有s级哨兵立即支援。” 重复三遍后,执行官关闭通讯通道,露出的一双眸子寒光点点。 算上执行队里的s级哨兵刚好五人,联盟大学并不直接设置老师这一职位。 长达三十年的学习生涯,足够哨兵内部一级训一级,学长训新生,是老传统。 一些行政位置上的哨兵大多是a级。 也就导致实际战力也就只有五人。 推门声响起,“副队。”来得是其余执行官,不足s级。 “将这里看好,及时与军部联系。”执行官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头顶出现两只黑白色的兽耳。 “任何没有权限来此的人,无需缘由,就地格杀。”与扶光有一面之缘的女性哨兵,冷冷地下达命令,身形一晃,极快离去。 “是。” 军部支援不说时间需要多久,真等救援到,她们这些联盟大学的学生就成了军部的笑话,毫不意外会伴随终身。 虽然现在看起来也成了笑话。 星舰上,联盟大学内,宿舍内都有异种检测器,以及学院内的s级哨兵,s级异种是怎样突破重重防线的呢? 竟无一人发现? 看来联盟大学需要好好清洗一遍了。 扶光抱头就地一滚,猩红色的枝条擦脸而过,脸侧露出的肌肤上一道道血痕横列其上,左手臂一动不动地垂下。 扶光估摸着不过三分钟左右,她就这么狼狈,她苦笑一下,还是得努力修炼不能停。 这还是这个异种不想要她命的情况,它十分看中她的血肉远胜于她的生命,每一滴留下的血液都让它吞了下去。 它这是想要顿顿饱,扶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支援的s级哨兵已经到了,嗜血藤不得不分出精力去管阻碍它行动的哨兵。 恰好能让她歇一口气,扶光靠在一颗不知是哪个房子的残骸上,一边分心神关注战场,一边喝着快速补充精神力的药剂。 一声轻轻的“喵”,出现在她耳侧,她整个人瞬间离开地面,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往来人胸口刺去。 匕首堪堪停在来者起伏的胸口。 “向导,不错嘛。”熟悉的女性执行官将她放在地面,此地远离了战场只能看到巨大的交击造成的爆炸。 她顺手摸了摸扶光因为一番运动炸开的毛绒绒头顶。 “远离此地,这里交于我们即可。”她回身,头顶的兽耳微微弯动。 “必胜吗?”扶光问道。 “没有一场战争是不死人的,也没有一场争斗是必胜的。”她的残影尚在原地,声音却已经远去。 扶光站在远处眺望着战场内,身侧风声轻动,是操纵飞行器的商泽。 男子看到完好无缺的扶光,一直哽在喉咙的气舒出,一接到信息他急忙往回赶,万幸没出大差错。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极速前行而略微撕裂,看向嗜血藤的侧脸有些绷紧。 他只道了一句“没事就好。” “往后去向导,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 商泽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他缓缓融入精神体,巨大的狐狸摇着三条尾巴冲入战场。 似乎所有人都要她走,确实她的实力太弱,没有作用不说,只是累赘。 天空呈现暗红色压在头顶,紫色的电光在乌云中穿梭。 雷霆乍落,击打在嗜血藤本体上,只稍微麻痹一瞬,嗜血藤的攻击依旧凌厉。 白狐很大,却又很灵活,冰晶覆盖住它的毛发,随着它的动作,覆盖皮毛的冰晶凝成盾牌,阻挡大部分攻击。 锋锐的双刃划过嗜血藤的藤蔓,血色的汁液将地面染成血红。 土地涌动,矗立一道道高高的峰柱,土上生长出一颗颗巨树,吸收嗜血藤的生命力。 “你们真能耐,刚回来就给我这么大的礼。”雷霆聚集在悬浮在空中的男性手中,声音犹如雷声咆哮。 首席哨兵,霆竹。 “金朱,曦光呢?怎么不见他?”雷霆压缩为一颗颗子弹,从霆竹手中银色的手枪中飞出。 头顶兽耳的执行官隐匿在巨树中“队长去军部,还未回来。” “再不回来,老巢都没了。”手枪一转,霆竹将其收起。 男子动如雷霆,一拳轰到嗜血藤的枝条上。 电光闪烁,一张电网以拳轰处为中心点包裹住藤蔓,滋滋的电流声响动。 “异种养的,真是皮糙肉厚。”霆竹脸上有些许黑色的气体蔓延,回来本是为了修养,没想到学院居然给他憋了个大的。 “让他最好在军部之前回来,我可不想跟你们一起丢脸丢到全星际。” 天使守护 被攻克的s级嗜血藤很少,与其余难缠的异兽异植,一同被流放到星海中的一片星系。 这只气息明明才刚刚s级,吃了什么这么强悍。 霆竹轰开袭来的三四枝条,粗重的眉毛皱起“不能让它在这里扎根,否则我们这颗星球就不必要了。” s级星球很大,s级哨兵全力一击下能够裂星也是以b级为准,s级星球需要的力量要呈几何倍增长。 星际历史上,碎s级星球的情况,只有两回。 两回都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临近s级星球周围的星球都化为湮粉,几乎一个星系都快被陨灭。 联邦版图就那么大,异种占领一些,异兽占据一些,人类自己再摧毁一些,然后呢?人类去哪?还活不活了? 有难步步退,有地处处丢,不如早点加入异种,抵抗什么?霆竹握了握拳。 “一个小时,必须将它控制住!”霆竹是哨兵中实力最强大的,自然由他来安排作战方案。 霆竹也管不上污染蔓延,天上的雷霆随着他实力输出而增大,粗壮的雷柱轰然而下。 刺眼的强光闪起,爆炸造成的滚滚气流,将扶光身上的衣物尽数向后吹起。 金发向后飘扬,强风使扶光睁不开眼睛。 扶光背过身揉了揉进了沙子的眼睛,眼眶通红一片。 各色交击的声响中,人的闷哼声几乎听不见,却被扶光精准捕捉。 她身侧蓝蛋出现,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其实这种情况她不管也可以的,又不是她导致事情发生的。 实力本来就弱,她与联盟大学又是交易,学院如何跟她本就无太大关联。 可是,扶光脸颊抽动,她又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如果这种情况没有人站出来,我希望我会是第一个。”她耳边隐约传来女子温柔的话语,“你叫扶光是吗?” 不知何时的记忆突然出现。 “很好听的名字哦。” “这一场战败已经无可避免,我也将与她们一同留在这里。”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不知名的女性声音轻咳两声,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道“身为战士,就是要战至最后一刻。” 扶光摇了摇微微晕眩的头,叹了口气,沉默地将蓝金色的药剂握在手中。 莫名的记忆出现又消失,似乎在告诉她什么。 做出决定前,她再次诘问自己: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哪怕之后要废千百倍的时间修行,或许真的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值得吗? 心脏在平稳的胸腔内跳动,回忆起自来联盟大学的一切记忆。 不值得的,她们与她的交情中,掺杂太多的立场与利益。 她不得不去想,如果她真的变成真正的废材,军部会怎样做呢? 她是否能保障自己未来安稳的生活呢? 其实已经答案已经揭晓了,向导与哨兵关系日益紧张,她极有可能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没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代表向导与哨兵美好交往的符号。 你看,会有向导与哨兵一同战斗的。 她能想象出加诸于她身上的溢美之词,似乎全世界对她都表现善意。 但这是短暂的,那不是长远的。 因为人总要向前走,一时因为她的行为而联系的纽带,只会因为时间与差距越拉越大而彻底崩裂。 大恩如大仇,默默无闻的恩人死去还值得一遍遍怀念,而活着只会诉说被拯救者曾经的无力。 并且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定。 仰人鼻息而活着,恕她难以接受。 她始终对人抱以最黑暗的想法。 扶光将药剂收起,她不是个纯粹的善人,也不是个纯粹的恶人,她的想法很简单,恣意地活着。 在她这里,恣意远比活着更重要。 怯阵而逃她做不出来,那她能做些什么呢? “小蓝。”蓝蛋窝在她的头顶敲了敲她的脑壳,示意它在。 一道流光飞快而来,停在她身前。 “扶光向导。”淡金色眼眸的男子望向她。 “执行长大人。”扶光抬头看向曦光,“有什么事吗?” 远处的战场雷声不断,山石碎裂,巨树折断,扶光的眼神远没有哨兵好使,她看不见战场早已白热化,六位哨兵,几乎一半已经没了战斗力。 曦光眼神莫名地看着扶光,并不说话。 按道理,曦光来此应马上就前往战场,他停留在此是需要她做什么吗? 扶光未语,是什么让他停下脚步呢? 难道她比嗜血藤还重要?能决定战场? 曦光终于开口,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你可以看破嗜血藤的弱点吗?” “实力不足,看不出来。” “如果我能让扶光向导提升实力到s级,扶光向导有胆量去战场吗?”曦光的神色依旧很淡,说出的话却让扶光心脏重重一跳。 其实来此之前曦光并没有想到扶光,他接到信息听闻是嗜血藤作乱,心中就做好了不太妙的预感。 前行时匆匆而过的军部其余人,都是纠结的态度,是放弃这颗星球还是救助? 嗜血藤的弱点没有人看出过。 前线失利,第五军团折损率严重,所管辖的战线由临近的第六军团与第四军团代为支撑。 寒川之渊调走了大部分自由哨兵,如今军部根本抽调不出更多的哨兵来管这株嗜血藤。 而联盟大学位于首都星系,位于军部命脉之上,处理不好就是大问题。 “覆巢之下无完卵,扶光向导你说是吗?”扶光的天赋“看破”很出众,持有者必须得心明眼厉才能获得这个天赋,很有可能是解局关键。 扶光唇角微动,刚要张口。 曦光又道“我可以保证向导大人的安全。” “事后军部与我本人必有重礼相谢。” “不愧是执行长。“扶光淡笑着回道,曦光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威逼利诱全了。 她倒想看看曦光会有什么样的办法,也算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浅淡的善意,让她也想帮助这些哨兵。 一股金色的精神力游走到蓝蛋附近,蓝蛋从头顶跳入扶光怀里,有些抗拒。 “执行长大人还是先说明要干什么,我与我的精神体都胆小,害怕生精神体。”扶光信口开河,随便扯个借口探究曦光想要做什么。 “同频共振。” 金色的精神力一圈圈缠绕在蓝蛋上,扶光顷刻头晕向前倾倒,摔入男子怀中。 白色的手套不容阻止地按在她的头顶,一层层金色的精神力从曦光身上蔓延,将扶光包裹。 好难受,好想吐,好像被扔入炼丹炉滚了两圈,又好像是精神力被一片片的撕碎,犹如凌迟一般。 陌生的精神力往扶光的精神图景挤去,扶光在疼痛中也没停止思索,究竟她是向导还是曦光这个执行长是向导。 扶光很难不去管侵入的精神力,哪怕这些精神力做过无害化处理,没有个人意志,就像是精神力补充液,她一时也难以接受。 毕竟这不是由药物做成的药剂,而是刚从别人精神图景中跑出的。 扶光抓住环绕她,控制住她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死死地不松口。 曦光金色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他将头靠在扶光头顶,身后张开的金色六翼将扶光包裹住。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自己进入s级以后名为天使守护的技能。 要是扶光知道这个技能名称她都能笑出声,什么技能都能叫守护吗? 他的守护带刺吗? “别抗拒我,会好受很多。”曦光的声音在少女耳中听起来有些失真。 扶光的脸色煞白,恨不得将口下的手臂咬出血来。 抗拒是本能,她的精神体没顺着链接通道,跑入对她敞开通道的精神图景大吃大喝,都算她是个好向导。 不过,真的好痛啊。 热身结束,游戏开始 精神图景内精神力渐渐充盈,精神链接通道逐渐关闭。 淡金色的海洋上漂浮着一颗蓝光莹莹的蛋,随着海洋的翻涌而在海面上下起伏。 谁说哨兵不好,哨兵可太妙了。 饿了好久,第一次有饱腹感,蓝蛋慢悠悠地在海面上翻滚一下。 扶光缓了一会儿,松开口,缓解酸疼的牙齿。 她握了握身侧的手掌,她再也不说疼了,真的如小蓝说,也太棒了吧。 金色六翼打开,曦光只见怀中的少女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一幅想要吃了他的样子。 链接二人的精神链接未断,曦光需要感知向导的状态。 s级哨兵的精神屏障很严实,扶光能隐约从精神链接感觉到哨兵的想法,她收敛一些目光,却根本忍耐不住舔了舔唇。 眼前的可是大型充电宝。 还是香香的,小蓝咕咚吞了一些金色精神力道。 好吃,跟上一位冰冰凉凉的精神力一样好吃。 带有白色手套的手出现在扶光的脸侧,轻微用力将少女的脑袋转向一边。 扶光对大型充电宝的行为并不在意,大型充电宝做什么都是对的。 如果能跟着她走就更好了。 扶光蓝眸滴流一转,侧眸用余光看向曦光“执行长大人,你说我能解决问题就会给我礼物,我想自己选,如何?” “事成之后,由向导大人挑选。”曦光羽翼一抖,只觉得突然改变态度的扶光,比他见过的任何罪犯都难缠。 “希望执行长大人遵守诺言。”扶光唇角勾起一丝笑,像是势在必得。 “你们唠完没有?磨磨唧唧的!”霆竹的话语声比之雷霆更响,响彻战场。 曦光倏尔扬起六翼,刚要抱起扶光,只见扶光瞬间已经出现在霆竹身侧。 借水而行吗? “呦,看起来还不赖。“霆竹眸光从扶光身上一掠而过,开口声音雄厚。 “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曦光这样看中。” 嗜血藤似乎因为扶光的到来而兴奋,数百枝条放弃其他人,一并向扶光袭来。 如同血色枝干织成的囚笼,在扶光的位置向前看去,看不见一丝缝隙。 霆竹手中枪声微响,数枚银色的子弹向藤条的节点打去,子弹转瞬形成电网,将向扶光袭去的枝条搅入,打碎。 “向导,热身结束,游戏开始了。” 霆竹不再看顾扶光,他瞬移到一旁。 “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你。”手持光剑的曦光拍打六翼落在她身侧,他以为扶光第一次接触战场不被吓得哭泣就是极好的。 半个小时给她缓缓,足够了。 “不是,是新手?”霆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曦光,他皱起眉头“曦光,你疯了,耗费自己半数精神力找一个不稳定因素?” 曦光这个人,一向冷静理智,不然也坐不到执行长的位置。 耗费半数精神力,提来一个现在强行提升下,实力也不足他百分之一的向导? 是疯了?还是别有打算? 这个瘦巴巴的少女当真有用? 他又瞬移回来,生怕这承载曦光半数精神力的向导,对攻击反应不及突然暴毙。 他与曦光也有过合作,曦光所作所为张弛有度,不像是脑袋一热拍脑袋就下决定的莽夫,暂时相信他一会儿。 曦光不语,提剑上前,血色枝条碰触金色的光,如遇上热油一般,剧烈抖动后被一剑斩下。 扶光唤出明夷,指尖从弦上划过。 三弦齐动,宫商角,防御,攻击,治疗,纷纷化为棕色,金色,绿色落到每个人身上。 最后两弦,她刚触碰就有预感,她弹不动。 她现在实力也就是伪a+,还是不要强求。 “增益,还不错。”霆竹脸侧的黑线蔓延,头顶一双白色毛绒绒的耳朵冒出,身后缀着一条长尾,黑白相间随意摆动。 扶光眼眸顿了一瞬,高大健壮,足有两米二的男子与这幅样子委实有些不符。 “怎么,想摸?等打完让你摸个够如何?”霆竹注意到扶光的目光,看向她的目光中野性毕露,随意地咧开嘴,露出一口锋锐的牙齿笑道。 “老虎脑袋上拔毛,我胆小,还是算了吧。”扶光随口敷衍道。 接着她凝目看向嗜血藤,嗜血藤有数万可以再生的枝条,每一枝条落地都可行成一枝小的嗜血藤,如果处理不及时,这株小的就会变大,成为新的生命体。 幸好这里全是s级哨兵,没有很多的血给它喝。 扶光感知到嗜血藤的本体内她的血,眼神沉下。 修仙界有很多条隐藏的忌讳,其中就有,不要将自己血液让别人得到,与不要随意喝别人的血的两条。 前者,根据血液有能力的可以在其无所知的情况下,下各种咒语,和控制。 后者,血里有什么你清楚吗?就敢喝? 更何况她可是水系,血液也是水啊。她的实力控制嗜血藤内的汁液很难,通过自己的血为媒介再去控制汁液,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同阶之间水系可会杀人于无形,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扶光垂下眸,隐于袖中的指尖跳动,属于她的血也随之细微的跳动。 嗜血藤不会察觉粗壮的枝条内看不见这细微的活动,哨兵们应付不绝的枝条就有些精疲力尽,现在也无暇他顾。 一滴血将四五十枝条的汁液聚集到一处,扶光道“看好我的标记,哨兵。” 莹莹蓝光亮起的一瞬,锋锐的刀刃划破而过,金朱用脚一勾巨树的枝条,翻身蹲回到树枝上。 只见刚刚袭过的地方,枝条瞬间清空一片,她刚刚好像并未用太多力,就将枝条划破。 嗜血藤的弱点当真被她找到了? “接着来。”霆竹哈哈一笑。 白狐,雷霆,金剑,刀锋,纷纷将一个个点位击破。 扶光摇了摇头,精神力即将耗尽脑中一片眩晕,说是半个小时,这有十五分钟吗? 嗜血藤内她的血也快要消耗光了,还有两滴,嗜血藤也还剩三千枝条,不够了。 经过长时间高强度作战,哨兵们的精神力几乎都有些见底,陌生的哨兵脸侧的黑线都快要爬到他的耳侧。 “那个雷霆哨兵,麻烦你去后方。”霆竹刚眯着眼睛挺过一阵眩晕,就听见向导让他歇息去? 谁啊,在说他吗?敢这样命令他?他眉目一抬,眼神冷冷地看向扶光。 随之一只纯蓝色的药剂被扔过来,握住后还没他一掌大。 “你是打算打到一半异变,然后来打我们吗?” 轰炸 霆竹晃了晃药剂瓶,环视所有人,哼笑道“你们最好撑住。” 身形一动,人已远去,停在战场不远处。 药剂是黑蓝色,打开盖充裕的水系精神力洋溢而出,海的味道扑面而来。 霆竹将药剂全倒入口中,足边出现一只巨大的白色黑纹的老虎,粗壮的四肢支撑强壮的身体,额头有一个”王”字。 白色的脚掌踩在碎石上,向前走了两步后,碎石化为湮粉。 它的鼻子抽动两下,如同看见心仪的猎物,前肢伸长,下压腰身,目光幽幽地望向扶光。 美味,想吃。 霆竹目光也是幽深地看向背对她的金发少女,让他的精神体这样兴奋的人或物很少。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神秘的向导等有空再一层层扒下她隐藏秘密的面纱,不是很有趣吗? 身后的视线灼热又放肆,扶光扯了扯嘴角,哨兵是野兽,没将它打服前,在她面前,兽性会超越理智。 真是,不爽。 六翼哨兵感受到感受到扶光的情绪波动,回头望了她一眼,目光依旧冷淡。 他收剑回立,交战双方默契地停下,积蓄力量,都在等待下一个时机。 s级异兽已经有了人的智商,甚至比人来说,没有人类的道德情感,更加的恶劣。 嗜血藤将藤蔓收回,它的根部血色汁液积成一小摊,属于联盟大学的防护罩让它无法肆意生长。 曦光悬空走到扶光身后,手腕一转将剑尖朝下,嗓音极淡地说着“失礼。” 一边用握着剑柄的手将少女纳入怀中。 学院将采取轰炸措施,哨兵可以歇息,嗜血藤绝不能,这个地方可是哨兵的主场。 怎么会一点优势都没有。 金色六翼合拢,将少女包裹严实,内侧绒毛划过扶光的脸颊,羽毛携带曦光身上淡淡的体温,触及脸颊有些温软。 不必担心什么都看不见,金色的羽毛如同打上一层淡淡的辉光,扶光能清晰地看见羽毛上的纹路。 轰! 轰! 强烈的冲击波吹散曦光银色长发,他面色未变,六翼合成的光屏将攻击尽数拦下。 哨兵身上的服饰随着攻击尽数撕碎,s级哨兵自然都有自己的专属战斗服,不必担心赤身。 强光一闪,扶光眼前一白,她发现靠着的服饰尽数发生改变。 执行长的服饰突出强硬与冷酷,掌下的服饰此时却是如同本人羽翼上的绒毛一般柔软,光滑如同绸缎。 她抚摸上羽翼内侧的绒毛,又热意轻无一物,如同光照在手心。 两根手指突然捏住她的手腕,指腹贴在她的腕间,制止她摸摸的行为。 抬头,曦光淡金色的眸子盯着她,如同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般,冷淡至极。 明明是他不容拒绝地先将她抱入怀中的,她可没说什么。 摸摸怎么了? 反骨一动,扶光笑了一下,刚想用另一只手摸一把,就被冰凉沉重的物体压在手中,能感受到其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扶光尝试将剑提起,丝毫不动,她不信邪地用两只手去抬,剑一动不动地压在她的手上。 一只修长的,指甲圆润粉嫩的手,将剑从她手中毫不费力地拎起。 这样的手,人一看就很健康,也没练什么乌七八糟的功法。 扶光药师症发作,瞬间得出结论。 是个几近于完美的药人。 打住,扶光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她是有良好品德的药师,绝不是别人口中,杀人不眨眼,坑人笑呵呵的魔头。 六翼打开,扶光几乎已经辨认不出,眼前的一片废墟是刚刚的治疗室。 热武器轰炸过后的地面一片坑洼,焦土一片没了落脚之地,透明的气流扭曲升腾。 鼻尖是她辨认不出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感官。 眼睛与鼻子几乎在气味下不再发挥作用,眼泪从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流下,瞬间模糊她的视野, 鼻子几乎闻不到任何气味。 灼热的气流拍在她的肌肤上,瞬间红彤彤一片。 充满辐射的碎片四散,太阳穴一鼓一鼓,整个脑袋如同爆开一般痛。 五感几乎在这种情形下消失殆尽,脆弱的人类肉体根本承受不住堪比战争犁地后的残害影响。 曦光不过张开翅膀不过两息,就感受到怀中的少女生命气息猛然降低。 他将翅膀猛然收回,为向导在这片废墟上建立唯一净土。 b级向导身体这般弱吗? 扶光的精神力操作相当完美,一般的s级哨兵都根本比不上她,发挥的战力也不容人小觑,以至于让哨兵忘了,这是个脆弱的b级向导。 低级向导就像花朵一般,照顾不好,就会枯萎。 扶光脸色低迷,随手摸了摸脸上的异物,一手的血。 她咳了两声,忍不住将嗓子里的血吐出去,猩红的血将羽毛打湿,染成血红色。 血色将她的唇染得血红,惨白着一张脸,如同女鬼一般。 扶光现在的形象几乎没有,皮肤因为灼热而红彤彤的,头发因汗意变湿又变干,毛毛躁躁地堆在头顶。 她的眼皮睁开又合上,靠在曦光的身上,调息半晌。 羽翼笼罩的狭小区域,除了曦光咚咚咚的心跳声,什么都被隔绝于外,很安静。 扶光苦中作乐想着,曦光与她现在这样,倒像是鸟妈妈张开羽翼护着自己的崽。 她如蝉翼一般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眸。 小蓝感受到扶光的心绪,从精神图景出现在她的脑袋顶。 它似将扶光的头顶当做了它的窝,总是在那里出现。 淡蓝色的光从蛋壳上蔓延,扶光的状态一瞬好了许多,相反的是蓝蛋的气息逐渐萎靡。 曦光察觉到怀中人气息的变化,他一边将飞剑化为八十一把,一边分出心神去查探向导的状态。 扶光的眼睑阖上,想起了一些事。 她与疏桐两兄妹签订契约后,她可以调动她们的精神力为自己所用。 “在哪?”扶光通过精神联络问向疏桐。 二人被扶光派去暗森寻找药材,不知现在在何处。 “大人,我们正在往治疗室赶,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精神联络中传来焦急话语。 “不必前来,找个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你们的精神力。” 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那边的话语声明显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犹豫地道“是。” 向导能够控制哨兵这个人的行为,但很少听过能够吸纳所效忠哨兵的精神力。 如果哨兵是向导的充电宝,那么在向导眼中,哨兵还具备人的特质吗?是活生生的人还是随意利用,然后可抛弃的棋子? 奉之以命,奉之以心。 疏桐与流云对视一眼,效忠时的誓言并不是空话,疏桐和流云明白,她们已经赌上这一世的全部。 对于扶光的话她们只会服从,哪怕并不符合人的道义伦理。 “我们完了。”疏桐双臂环绕,看向自己的哥哥,小巧玲珑的雪鸟站在她的肩膀啾啾叫。 流云靠在墙壁,头发垂下遮挡他的眉眼,嗓音低沉“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妹妹。” “总感觉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疏桐哼笑一声,感受着精神力从精神图景内逐渐流出,想起外柔内刚的主人,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当真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境遇皆变。 扶光从空间中将蓝金色的药剂拿出,冰凉的瓶身缓解还似存在的灼热,她拿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瓶内蓝金色的药剂摇晃出一道漂亮的波浪,如同海面上落下的碎金。 先前曦光给予的精神力以及吸收好心哨兵的精神力都消耗殆尽,落回到扶光本身的精神力b级。 一方面,不是自己的精神力,使用起来不是很顺手,比使用自己拥有的精神力损耗率大很多。 另一方面由于精神图景内的损伤,精神图景如同破洞的气球,一刻不停地往外漏气,纵然气球的主人扶光,修行产生精神力会往里充气。 b级也只是堪堪达到收支平衡,让气球维持瘪瘪的样子,不至于突然撒气,脱手而飞,也不会让其充满气,维持在半死不活的样子。 两缕精神力注入扶光的精神图景中,她的精神等级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再次回升,稳定到a。 疏桐与流云如今都是a+,一人出一半的精神力,就能让扶光d达到a级。 她们与曦光和好心人哨兵不一样,与扶光有契约存在,她们的精神力几乎可以算是扶光的备用精神力。 使用效率也是一比一,没有损耗,也没有吸纳界限,吸取多少纯粹靠扶光的良心。 扶光先将精神力包裹全身,与外界造出一道屏障,防止自身受到战场余波的干扰。 她伸手,指尖轻轻用力找了一根金色绒毛揪起。 曦光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不再冷淡“等一会儿,我将你放在后方。” “我好多了,执行长大人。”扶光唤出一道细小的水流,将被自己血染红的羽毛洗刷干净。 “执行长大人,你的羽毛防水!” 水珠从绒毛上滑落,不同于一般的羽毛沾水后缩成一团,金色的羽毛依旧保持原样。 她刚将绒毛掀起,曦光察觉到向导的动作,挟持住向导作乱的手腕,少女似乎对他的羽毛有很大的兴趣。 六翼展开轻拍,扶光被风吹到离他一人远处。 扶光将目光重新落到,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嗜血藤上。 血色藤条飞舞,化为焦土的沙土飘扬而下,藤条带着破风声向扶光袭来。 铛,铛,铛。 金属碰撞声响起,血色天空下,哨兵长身玉立,面上的玉色面具闪着温润的光。 金色的飞剑将藤条尽数挡下,落下的银色发丝中可见他隐含锋锐的眉眼。 扶光找到战场另一侧的木系哨兵,“你那里有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吗?” 沉默的女性并不知晓向导为何要要种子,还是从怀中将一把种子递给她,还用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幻化出一些种子,一并递给扶光。 s级已经有了一些造熟悉物品的能力。 “非常感谢。”扶光用小水泡将种子尽数包裹,肉眼可见,蕴含丰富水元素的水泡中,种子纷纷破壳,长出幼嫩的枝丫。 木系哨兵望着扶光离开,水为万物之源的道理她也清楚,不过催生植物这样轻松吗? 就连木系催生种子也需要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使大了力就将种子撑爆。 扶光身为药剂师,经过她手中的植物种类何止成百上千,对于植物的特性她早已了然于心。 她将手指处的精神力撤去,放入嘴中咬破,然后将手指平直伸出,一滴带有浓厚的水系元素力的血珠从指尖滴落,融入到与土地不分一二的嗜血藤枝条上。 她在做什么?所有哨兵脑海不约而同地想着。 她们已经尽力不让嗜血藤吸到血了,向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霆竹眉眼利起,银枪出现在他的手中,枪口直指扶光,其内有银色的光缓缓凝聚,杀意凌然。 “等一下,再看看。” 曦光冷淡的声音出现在霆竹脑海,身形距离扶光不足一柄长剑的距离。 伸手就能刺到。 底下嗜血藤的藤蔓翻滚着,吸收血液的它们焕发出新的光彩,宛若回到了战斗刚开始时候的状态。 藤蔓动起来,欲要将拦路的小虫子们一网打尽。 “再等下去,老子就可以为你收尸了。”霆竹已经给了她们一次信任,他的信任少得可怜,没有第二回。 霆竹与曦光在精神通道的话语刚刚落下,脆弱的,不足小拇指大的种子纷纷落入血池中。 “雷霆哨兵打两个雷,向我那滴血劈去。”扶光回头,笑眯眯地下达命令。 淡蓝色的光在藤蔓一处闪亮,种子分别四散在它的周围。 或许是少女脸上的笃定太过唬人,也或许是少女之前表现良好,信任还没有过期。 霆竹将枪口抬高,向空中开了两枪,如水桶一般的雷霆轰然而落。 “雷霆乍响,万物生发。”扶光轻声道,随着她的话语,看似渺小的枝丫纷纷破开包裹它们的水泡,逐渐长开,强壮起来。 “执行长,植物生长要太阳。”天边出现一道道光线冲破血云。 “木系,土系两位哨兵姐姐,帮忙施把肥。“ “小树苗呀,快快长大。“ “雨落。“ 随着扶光的命令一道道下达,植物将根系伸长向下扎根,扎住嗜血藤的藤蔓上,藤蔓不会轻易让种子生长起来。 扶光的那滴血会保证种子的存活率,它消耗扶光的精神力吸纳嗜血藤的生命力渡到种子里。 一批批的树木倒下,一颗颗种子重新焕发生机,一批又一批,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扶光将手中的存留的精神药剂分发下去,保证环节顺利进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扎根于嗜血藤的枝条,与它同占一片土地,它们分享彼此的生命力。 众人站在一处,扶光靠在陆吾背上,精神力的消耗让她脸色白的如同脆弱的纸张。 金色的辉光落在她的身上,扶光此刻来者不拒。 这是一场持久战。 “也幸苦你们了。”疏桐与流云兄妹俩,一刻不停地喝着补充精神力的药剂,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流逝让身强体壮的哨兵都有些头脑发晕。 “大人帮到你就好。”流云抽空回道,咕咚咕咚声不断。 哨兵们瞧着树木的不断生亡,扶光告诫过她们,不要打破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 纷纷聚集在一起,眼神惊奇地看向制造奇迹的少女。 扶光支起一条腿,只是遥望远处树木复生又死去道“不要小瞧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无论是人类还是动植物。” “生命自会找到出路。” 小太阳 金发少女脸上冷汗津津,眼眸似睁似阖,斜靠在毛绒绒的白色狐狸尾巴里,身前还环绕着一只尾巴。 她将脸一半埋入暖乎乎柔软的尾巴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抬眸。 远处嗜血藤与其新鲜出炉的“伴生物”,依旧一刻不停地抢夺生命力,扶光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帮助这个她创造出来的物种。 让其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得到最终的胜利。 各色的植物在逐渐蜕变中,生与死的无限循环中,以及军部与白塔不停地往里面尝试投入各种植物后,渐渐融合所有植物的优点。 成为一颗前所未有,独一无二的新种类。 总归是她创造出的种类,体内还留有她的一滴血,扶光不可能留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 身为药剂师她也想看看这个新种类植物会是什么样子,新的药材对她意味着新的药剂,不知会有什么作用? 舒缓的带有生命力的精神力与元素力一同送入她的体内,装有水的瓶子上插上一根吸管,送入少女失水裂开的唇边。 扶光不想动,她现在很缺水,但连喝水的力气也没剩几分。 身后的来的人坐下,微凉的手握住扶光的胳膊,将少女扶靠在自己的怀中,精神力一刻不停地往扶光几近贫瘠的精神图景输送。 向导的精神力不同于哨兵还需做额外处理,舒缓平和的木系精神力携带浓郁的生命力,渐渐使扶光恢复一些力气。 恢复一点力气后,扶光低头咕咚咕咚先喝了个水饱,然后往后一仰,懒散地躺在身后人的怀里。 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宽阔恢复蓝色的天空,目中无神,犹如累到瘫痪不想动弹的咸鱼。 “辛苦你了。”身后的胸膛震动,温和的话语传到她的耳边。 扶光没有半点反应,她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以s级的时间算。 她要被熬死了,一直靠药剂和s级向导吊着岌岌可危的精神力,她好累。 “军部与白塔调来三位s级向导,接下来可以暂时交给我们,现在好好睡一觉。” 温柔的话语伴随特殊的精神力的波动,扶光终于不再惦记她那株新生的植株,她缓缓侧头脱离靠背,从下往上看,青发青眸的男性向导低垂眉眼注视着她。 s级向导,青枫,是他呀。 扶光瞧着青枫,点了下头,慢悠悠地回道“好。” 脑袋一歪,不可抑制地陷入黑暗中。 终于能睡觉了,太好了,她没被熬死。昏睡前,她恍惚地想着。 青枫调整一番,扶光靠在他怀中的位置,争取让大功臣睡一个好觉。 察觉到扶光精神力波动平稳后,他抬眼,碧色的眼眸看向一旁乖乖不动,充当靠枕的白狐狸。 “哨兵,你可以走了。“青枫将木系元素力化作一个罩子,笼罩在扶光身上,为其提供疗愈的同时,也以免外界的交谈打扰到她。 趴在地上的狐狸站起,柔软的耳朵摇了摇,它回头目露不舍地从少女身上而过。 青枫皱了皱眉,抬袖,长长的袖摆将扶光身形遮盖。 ”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商家的小子。”青枫淡淡地道。 商家是联邦流传已久的大家族,保护族人的同时,其内自然也有自己的规则需要族人遵守。 例如,商家哨兵不得选倾向白塔的向导。 也例如,商家向导需无条件服从商家命令。 有这样规矩的家族不少,互相联合起来,向导与哨兵内部流转,也成了一种风俗。 毕竟,除了臣服外,向导会全权掌控她的哨兵。 平时的疏导与净化,也让向哨之间的关系联系的越发紧密,双方的精神波动频率会越来越接近,联系就会渐渐加深直至不可分割。 白塔如今依旧矗立的原因,就是只有白塔才会培养出ss级向导,无一例外。 哪怕这些联合起来的世家,军部手中掌握的资源再过庞大,也没有办法培养出ss向导。 几千年时间已经表明了这个事实。 而扶光她的潜力在白塔众s级向导中,已经成为突破ss的最有力人选,哪怕她现在只是b级。 扶光这样的人,也绝不会放弃再进一步的机会,她顽强的生命力比之想要长大的种子更要强壮,奋发向上几乎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的脚步不会因自身困顿而停止,更何况是为了他人。 就是不知道怎样的以前,塑造了如今的扶光。 青枫凝望着少女昏睡过去后,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粉白色,活力重新在她的身上出现,那双眼睛似下一秒就要睁开。 商泽没有说话,变回人身后,目光从一旁站立的疏桐与流云身上划过,默不作声地离去。 她很耀眼,但太过耀眼,以至于绝不可能与他有联系。 “小枫枫。”紫色的烟雾飘到青枫身侧,烟雾极快速地从扶光周身流过,紫发紫眸的女子自烟雾中出现。 她调笑般道,视线落到如同睡美人一般的金发少女身上“可怜我们的小太阳了,不过区区一个月,都过得什么日子呀。” 蝉衣觉得小光光不太好听,正好扶光又有太阳的意思,叫小太阳也正好符合她的名字,与所做所为。 想到这里,蝉衣忧愁地皱起眉,指尖搭在少女眉心“还真成小太阳了,一帮子吃白饭的哨兵。” “一点作用没有。”少女的状态恢复的不错,全靠她堪比s级的精神图景,能够使精神力快速流转起来。 而且,要不是小太阳精神图景异于常人的宽广,曦光的提议足够要了她的命! s级哨兵的精神力都带有攻击性,反流入向导的精神图景,无异于精神图景里往里倒入数不尽的银针。 “执行长。”蝉衣哼笑一声,脸上带着讽意,紫眸中似有迷雾流动, “军部的处罚下来前,我倒是想先教教这位执掌公正的执行长大人,何为公正。” 说白了,就是揍他一顿。 小太阳好说话,不代表白塔其余向导好说话,以强权和实力让小太阳低头,她们同样可以。 若不是这个向导是扶光,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一个惨死者。 裁决 以黑沉为主调的审判庭,今日掀开尘封已久的灰尘,迎来了它的客人。 百米大厅内空荡至极,除了有单人独立正中央外,没有其余任何东西,台下的银发金眸的男子,脊背挺直,漠然站立。 审判庭墙壁两侧分别突出两个相同高度高悬的空间,一侧坐着三位军部哨兵,全部身穿军部制服,最中间是一位颇为俊秀的男子。 另一侧本应坐着白塔来人,却只有空荡荡的镂空雕花座椅。 “白塔的人呢?明明已经告诉她们今日开庭时间,也太过放肆了。” 右侧拿笔的哨兵,手中的笔唰唰转着,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一个b级向导,撞了大运暂时稳住嗜血藤,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还不是靠哨兵的力量。” “还审判s级哨兵,真是个白眼狼。”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之情溢于言表。 他觉得烦死了,第一次上审判庭竟是如此芝麻大小的事情,只觉得浪费时间。 b级向导能有s级哨兵有用?白塔纯粹闲的,他翻了个白眼,就你们的向导金尊玉贵是吧。 左侧的女性哨兵推了推眼镜。隐晦地向中间的俊秀男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提升如同坐星舰的新同事,默默地想到一个词,蠢货。 他难道没发现,这个人是军事法院直派下来的人吗?连她们原本的军事法庭庭长都没来。 不过,黄家的二世祖,或许看在他的家世上,中间这位大人并不在意他的言语呢? 中间坐着板正的俊秀男子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威。”右侧的男子见中间的哨兵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他的名字,微扬起头傲气地回道。 他都想好,如果新来的领导问他是黄家的?他会怎样回答。 哨兵的声音依旧不大地问道“黄甫阁是你什么人。” 黄威心脏重重一跳,黄甫阁是黄家现任家主,现任军事法院副院长。 他轻咳两声,似乎并不在意地答道“是我大伯。” 前方的人不再出声。 左侧的女性哨兵则是将笔握紧,原来是黄副院长的侄子,怪不得她的晋升会被卡,给了他。 黄威的太阳穴跳了跳,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大伯可是军事法院副院长,居然将他视作无物。 不过,叫他大伯的全名,难道是大伯的政敌。 大厅的门忽然开合,一道缥缈无形的烟雾落到空无一人的座椅上。 紫色的衣摆搭在红色的把手上,蝉衣靠坐在座椅内。 钟声恰巧此时敲响。 她低头睨着中央站立的s级哨兵,曦光。 银发哨兵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头颅高昂。要不是周围的气息低迷至极,她还以为他是没事人呢。 想到小太阳的话,蝉衣暗自点了点头,确实挺优秀的,暂时用用也不为不可。 黄庭眼皮一跳,居然是s级向导亲自来这场审判,想到一直以来的传言,看来白塔确实对向导护短至极。 “呦,这不是钟鹤吗?看来执行完任务了,今日居然有时间亲临审判庭。” 黄庭脑袋空白一瞬,钟鹤,哨兵第六席,军衔少将,军事法院院长。 钟鹤开口道“蝉衣向导也很有空闲。” “毕竟是我们白塔的小可怜,也不能尽让你们哨兵欺负。长辈总得撑撑腰,要不真以为白塔无人。” 钟鹤“哪里的话,根据联邦军部第三百五十五条规定,军部哨兵要爱护向导。” “是吗?那你身后黄家的那孩子不像是这样做的。”蝉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看向钟鹤。 “这孩子毕竟是实习生,还不懂这些法条。”钟鹤滴水不漏地回道。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令头脑空白的黄庭,忽而将笔摁断,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极其刺耳的一声。 钟鹤对身侧的女性哨兵说道“带他下去吧,这里不是实习生应该来的地方。” “是。”戴无框眼镜的女性哨兵将纸笔收起,掐着才a级的黄庭离开了审判庭。 刚到庭外,风一吹,透过后背湿透的衣裳凉嗖嗖,她抹了抹额角的冷汗以及早已软却的双腿,靠到一旁的建筑上。 没有她扶着的黄庭,早已瘫软在地,对他来说,天翻地覆,无过于此。 大佬间的一言一行就会决定她们这些小人物的命运。 女性哨兵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嘴巴闭紧,不该说得别说,不该做得绝对不做。 慎言,慎行。 庭内,蝉衣与钟鹤将目光聚集到庭下的曦光身上,男子对刚刚大佬们隐晦的争斗无动于衷,依旧板板正正地站着。 “说了这么多题外话,就曦光哨兵不合理对待扶光向导一事,进行裁决。“ “蝉衣向导可以开始了。”钟鹤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 “应是,就曦光哨兵不合理对待低级向导一事,进行裁决。”蝉衣目光咄咄地看向钟鹤。 “当时曦光决定进行天使守护时,扶光可是货真价实的b级。” 至于后来的人怎样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 有异能是景象复刻哨兵,音容笑貌,自然景色一切都会复刻,自然一切都瞒不住。 “扶光向导当时是b级,是低级向导。”钟鹤眼神闪动一下,同意了蝉衣的话。 扶光向导和低级向导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扶光是特殊的,无论是军部还是白塔都意识到了这点。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位s级向导,只要她恢复精神图景。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白塔超绝事业运。 军部与白塔各自设九席,如今白塔内仅有八位s级向导,就算白塔内向导名义上占据第九席,但是人数上总归是缺一人的。 投票时会少一票,对白塔自然是不利的。 只要白塔内有新人晋升为s级,自会占据向导席位之一,不像哨兵席位得自己争取,从千军万马中杀出。 蝉衣指尖轻点石桌,寂静的空间内传递“咄咄”的响声,她目光直视曦光,声音回荡在审判庭内: “将脆弱的b级向导留在战场,先不说这条谁对谁错,事急从权,白塔也可以理解。” “但并强制令其参与战斗,曦光,这就是你的公正吗?” 她若是想选,他是最佳选择。 “最后,经由军部,白塔,以及扶光本人意见。“ “本次裁决结果如下:曦光哨兵将在未来一年内。全权听从扶光向导的指令,暂代其守护哨兵一职。” “补偿扶光向导五千联邦积分。” 钟鹤站起,居高临下地宣告“曦光,你可有异议?” 银发金眸的哨兵依旧站在那里,他垂眸开口道“并无意见。” 想起扶光问他要的承诺,他全权接受这次裁决。 其实军部对于稀少的光系哨兵还是很在意,处罚不说轻重,停了一年的执行长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丢了,可不会好回来。 对他来说,这次也算是难得一次的挫折。 蝉衣目光游离在在场两位哨兵身上,“既然结束,曦光哨兵也无异议,直接跟我走吧。” “小太阳可是等了你好久。”蝉衣的话语说着,脸上挂起玩味的笑。 便宜这个哨兵了,小太阳能镇压嗜血藤的信息传出去,多少哨兵得想跪着求给小太阳当守护哨兵。 不过为了大局,还这道信息不会传开以免影响前线。 曦光的技能对于小太阳来说能发挥的作用很大,总归小太阳不吃亏就行。 “钟鹤,一会儿是要去前线吗?“ 钟鹤看向紫衣女子“不知蝉衣向导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替我向余冉问好,告诉她,过几日去云梦泽来不来。”她看向钟鹤,笑着起身离去,然后飘然而到宽广的门口。 余冉,白塔第九席向导。 白塔内部向导自然有联系方式,为何要让钟鹤转达呢?蝉衣挥手,巨大两扇门打开,嗡嗡响动。 钟鹤的精神力波动隐藏的极好,但蝉衣是向导中最擅长观测精神力波动的。 哨兵身上的精神力很平和,一看就是有向导深度净化过。 白塔的向导谁的精神力波动她都清楚,而且之前余冉可邀请过钟鹤一同出任务。 蝉衣挑着眉想到,感情居然还能死灰复燃,该不说哨兵狡诈呢。 余冉那丫头成天就知道打架,怎么可能对前任动心思。 不过沉迷男色可不是好向导,陪着玩会就够了,也让她换换风景,总不能在前线成天对着异种,审美都变了。 s级哨兵中心区域。 霆竹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黑气在s级向导粗暴的治疗下全部消失,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他坐在沙发内,沙发并不适合他,显得男子格外健壮。 他对面坐着一个捧着茶水一脸紧张的小女孩。 女孩黑发黑眸,能看出来她尽力在调节自己的紧张情绪,依旧无法缓解s级哨兵不经意显露的威压。 她看向一旁摇椅内柔弱的少女,觉得自己身负神圣的使命,不能逃走。 扶光窝在摇椅上,缠绕漂亮花朵的摇椅微微晃动。热乎乎的金色阳光笼罩她周身,身上盖一条白色毛绒绒毯子,脸上扣着一本纸质书。 她的声音传过书本,闷声闷气“霆竹,你很闲吗?来我这里吓唬小姑娘?” 霆竹哼笑一声,声音浑厚“出战一年,一回来连房子都没了。” “你把我的房子占了,我没地方去你不得收留我?”他说得倒是理直气壮,“而且这栋别墅自联盟建校以来,一直是首席哨兵的住所。” “我不来这,去哪?还是说,你想挑战我,拿去这首席哨兵的名号。”霆竹剑眉一挑,目光灼灼地看向扶光,也不管扶光是个向导还是b级“我倒是乐意奉陪。” 他张嘴,露出一口锋锐的白牙,属于猛兽的气质倾然而泄。 扶光无语,她掀开脸上的书本,“何必找借口,想打架去找别人。学院已经把这所房子给我了,你不服去向学院要。” 她原本平躺的身体侧过来,掀开眼皮看向高大的男子。金发随着她的动作悬垂下摇椅,在空气中晃动,镀上一层金光灿灿的阳光,宛若太阳流下的溶金,光芒耀眼。 “还有收敛你的气势,我现在伤重未愈,除非你想跟曦光一样去军事法庭走一遭。” 当然也可能是被s级向导组团揍一顿。 扶光想着并未说出口,她留意到文黎的肩膀在不受控制的抖动,毫不客气地对霆竹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三位s向导都在,今日不狐假虎威一次,岂不可惜。 文黎才d级,连a级都受不住s级的威压。 虽然霆竹的气息因为他伤重不受控制的泄露一点,也会让文黎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扶光则是因为本身实力在那,她对这些威压无感。 “小文黎,去楼上歇息。”扶光对着脸色不太好的小姑娘道。 黑发黑眸的小姑娘摇了摇头,稚嫩的脸上一看就知晓她的想法。 小姑娘对面前的哨兵警戒至极,生怕自己不在,哨兵就会伤害现在深受重伤的恩人。 她在,就能尽力阻止。 霆竹一眼就能看出稚嫩的女孩想什么,他无所谓地无视了女孩的想法,他若真想做什么,她在不在都是一个结局。 弱者没有决定权,也没有改变局面的能力,自然无需在意她在想什么。 扶光看向霆竹,文黎不愿意上楼,她也就不想跟哨兵掰扯,那就霆竹走。 “哨兵,客人还是要遵守客人的礼貌,你该走了。”扶光从摇椅中坐起身,赤脚踩到毛绒绒的拖鞋上,蓝眸看向霆竹,下了逐客令。 就不该放他进来,睡糊涂了。 霆竹靠在沙发上,察觉到本来还算还好声好气的扶光,霎时间转变了态度。 他上下扫视了在他目光下瑟瑟发抖的白塔向导,是因为这个小姑娘? 该说白塔向导如出一辙的护短吗? “可是我没地方住。”霆竹并不想成为第一个,丢了该属于首席哨兵住所的首席哨兵。 这可不是一间屋子的事情。 “要不你就当买一送一。”霆竹建议道,看着少女细细的眉毛皱起。 他道“首席住所配一个首席哨兵,听起来不错。” “怎么样?” 霆竹对扶光印象不错,脑子灵活,实力还算可以的向导,难得一遇。 向导实力说得过去就行,只要不面对异种害怕的成软脚虾,能跑能跳他都可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脑子灵活,在团队里能够发挥百分之一百二的作用。 而且扶光还是最有可能突破成为ss级向导的,ss向导最重要的创生,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而扶光恰巧就创生了一个新的物种,就算是机缘巧合,她的想法,脑子灵活程度也不值得被肯定。 总归一定情况下不是一个会拖后腿的向导,接触一下,他的实力,他有自信。 她若是想选哨兵,他是她最佳的选择。 不恃其不我叛也,恃吾不可叛也 “滴。” 门禁刷卡声响起,房门被打开,紫衣女子推门而进“既然哨兵都这么说了,别墅地方很大,随意给他找个地方就好。” 蝉衣向黑发黑眸的女孩道“小文黎回楼上,吃饭再下来。” 文黎点了点头,起身时注意到蝉衣前辈身后,跟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银发男子。 想来就是s级哨兵曦光。 等文黎的身影上楼后,扶光支着下巴思考一会儿,白给的打手不要白不要,但是如果不听话那就不太妙。 她看向霆竹,霆竹同时看向少女,咧开嘴笑道“客人自然以主人为先。” 算是略退一步,给予扶光的承诺。 有时哨兵的话语不可信,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会全信,扶光不可置否地勾起唇角悠然笑着。 “两位自己坐,曦光,你也好好准备一下,一会儿将要进行的契约。” “小太阳,你来。” 蝉衣向少女招呼道,扶光踩着拖鞋随其上楼。 等客厅只剩下两个男性哨兵,气氛瞬间沉寂,霆竹似笑非笑地看向老搭档“感觉如何?” 不知是问刚才的审判还是一会儿将要进行的契约。 曦光脸上的玉色面具似划过一道冷光“,淡金色的眸子比之照进来的光线很淡,他并不回答霆竹不怀好意地问话。 反问道”那你是,首席哨兵耍无赖?” “居然回我的话,看起来你确实没表面这样平静。”霆竹挑了挑眉回道。 这回银发哨兵不再说话,沉默下去。 曦光确实思绪很乱,满脑袋旋绕蝉衣向导说的“事急从权”“这就是你的公正吗?”以及少女高悬的身影。 瘦小又强大,悲悯又无情,完美地在她的身上融合,是一位合格的战士。 如今联盟第一大学在嗜血藤袭击下,仅仅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区域下就被保全,不得不说这是人类对抗s级特别类异种的历史上,难得的突破以及壮举。 手段如何在这件事情下显得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 他的理智告诉他,原本的预想的结果就算是不放弃学院,人类一方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现在的结果,肉眼可见只有少数死伤,并无太大牺牲,可以说是对所有人来说都非常完美。 没有人不可以被牺牲,覆巢之下无完卵,将危难熄灭于小火苗之时,对所有人都好。 而扶光所受到的损害,由他承担,他不后悔,若是再来一次,他也会这样做,甚至不会犹豫,就算结果是他自己的性命。 不对,曦光想到哨兵守则,如果成为守护哨兵,他应将向导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他的眉尖皱起,一直遵守的信念与将要遵守的诺言开始冲突。 愿人类之火,永燃不熄,为此,不惜此命。 我将献上忠诚,性命,所有,就此臣服于你。 人类重要还是向导重要?这对一向较真的曦光来说,是个极大的问题。 楼上。 蝉衣与扶光面对面坐在桌子的两侧,抬头就能能够一览无余对面的表情。 紫色的氤氲雾气漂浮,蝉衣开展自己的领域,紫色的如同一片云朵的精神体出现在她手中。 蝉衣先出声道“扶光,本来我们应该在白塔内进行这次谈话,但是一会儿我就得奔赴前线。” “还请见谅。” “蝉衣前辈言重。”蝉衣摆摆手,直奔主题“这次”意外”,会由军部以及白塔全方位探查。” “不过,查出可能性很小。”紫色的眸子认真地看向扶光。 扶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s级嗜血藤,不是一般人能运输的,它是怎样突破重重阻碍,恰好出现在她面前的呢? 谁也不清楚。 是天意,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它的能量小不了,极有可能白塔与军部无功于返。 会有个结果安抚大众,只是结果是否真实,又有谁知道呢? “保护好自己,这次白塔给予你的奖励,你可以自己在白塔藏宝阁中挑选。” “两件s级防护器,两件s级物品,物种不限。”白塔给予的奖励,非常丰厚。 正巧她身上的所有防御器都坏掉,刚好再找两三件,以及她一直用惯的匕首卷刃无法再使用。 “军部那边除了相同的上述奖励,还多出一件不限任何材料的s级奖励,联盟大学的内部网络就可以挑选。” 军部可是下了大手笔,想要收买崭露头角的向导。 蝉衣仔细地瞧着金发瘦弱的少女,不过月余,少女脸上的青涩似乎没了很多,逐渐露出本真的光彩熠熠,风华绝代。 “扶光。”蝉衣张嘴,又咽下去,孩子会自己选择飞翔的天空,她们尽力做好自己应做的就好,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 “嗯?”扶光笑看着前辈,她提出一个疑问。 “蝉衣前辈,歼星舰是什么级别的?” 蝉衣喝茶的手一顿,水波荡开一道道涟漪。她还是回答了少女的异想天开“歼星舰需要少将军衔以上才能独自拥有一艘。” “一个军团也才百艘配置。” 扶光转了转尾指冰凉的银戒,不知想到什么陷入思绪片刻。 蝉衣喝了一口茶水后,将茶杯放下。 “这是青枫的?” 扶光恍然回神,伸手摸着茶杯细腻触感道“是。” “没想到你们居然有相同的爱好。”蝉衣又道“对于曦光,之前太过匆忙,忘记告诉你了,与比自己等级高的哨兵签订契约。” “对于向导本身是有一定风险的。” 扶光做倾听状,蝉衣见少女面无犹豫之色才接着道“哨兵本就是狂妄,自大的代名词。” “他们就算此时愿意臣服,不代表建立契约的过程中以及之后也愿意。” “如果他们突然发难,对于契约的另一方,是毁灭性的灾难。” “哨兵的精神力具备的攻击性会将向导的精神图景搅成一团,他们会想要反过来控制向导。” “你真的要与这样的,不安分的哨兵,建立契约吗?” 扶光沉思片刻,契约居然还挺有挑战性的。 她抬眼用古语说了一句话“不恃其不我叛也,恃吾不可叛也。” 契约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蝉衣靠在门口,看向空无一物的室内,瘦小的少女与高大的哨兵,面对面席地而坐。 两人都身穿紧身作战服,所有的领口都紧束着,似乎二人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一架一般。 契约,对于向导和哨兵来说,根本意义上还就是打一架,只不过场地在哨兵的精神图景,胜者为王。 但此次只是在哨兵的精神图景,简单刻下属于向导的临时烙印,哨兵自己克制一些,向导可以简单一点,同时也可事半功倍。 “小太阳注意守好自己的精神图景,可不要丢了自己的领土。”蝉衣最后提醒道,“前执行长记得遵守约定。” 她退出关门,咔嚓咔嚓的声音,一道道防护装置被自动激活。 这间屋子是别墅的安全屋,门一旦锁上,只有里面能开。 镌刻精神烙印对向导和哨兵双方,都是极为危险的时刻,容不得外界一点打扰,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使双方的精神图景受损。 少女的蓝眸与哨兵的淡金色眸子相对而视,二人都没动作,只是眼神互相较量,犹如互相争夺领地的野兽,丝毫不让。 室内蓝色系的窗帘遮挡窗户,只能从缝隙中透出几丝光线,但昏暗的屋子并不因为有光线而明亮,相反室内的狭角处更加晦暗。 半室朦胧,只有两道在安静氛围中,极为清晰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都是又轻又细,若不是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来是否是听错了,也或许是窗外刮过的细微风声。 半晌,曦光半垂下眸,按照约定,他会担任扶光一年守护哨兵的职责。 一边思索,哨兵的气场在此时毫不遮掩地爆发,凌冽的杀伐之气盈满室内,像是冬日的太阳照到人身上一片暖意,却又被带着刺骨的寒凉的冬风吹过。 似寒似凉的气息偏偏又好似极为喜爱温暖的事物,目标明确地往少女身上压迫而去,却又舍不得伤她一般丝丝缕缕纠缠在少女的指尖。 一点一点,密密麻麻地绕着她的躯体将她缠绕,势要将她包裹住,纳入自己还算温软的羽翼内。 曦光略显冷淡的金眸,察觉着少女的状态,如果这点都接受不了的话,这场契约还是早些解除比较好。 接下来,可比现在危险很多。 少女仿若腿麻了支起双腿,看向他面无惧色,她的气息也渐渐浮动,露出一些属于少女的独特气场。 如海浪般的气息翻涌,几次之后再怎样强烈的杀意都被海水冲散。 哨兵身后张开六翼,金色的辉光将室内照得明亮至极,比之灯光更为耀眼。 也照亮少女的脸与眼眸。 阴影与光芒交织在少女越发漂亮的脸上,仿若意外落入人间,属于神明的宠儿。 扶光身侧蓝色的蛋“啵”的一声出现,一道金色的身影猛然冲过来,是一个六翼的小精灵。 它也不看看自己的大小,就想将蓝蛋包裹住,小精灵比之蓝蛋还小了一圈,张开羽翼确实显得很大,也只能勉勉强强包住一点。 它头顶的光环肉眼可见的闪烁两下,小精灵绕着巨大的蓝蛋绕了几圈,蓝蛋不为所动,但也不拒绝光精灵的动作。 精灵的身影消散,化为一小片光辉,落到蓝蛋上,蓝蛋上有金色纹路勾勒,最后呈现出金色的翅膀形态。 蓝蛋一向是借着水而行动,它将水收回,蛋壳两侧长出了一双金色的翅膀,摇摇晃晃地带着蓝蛋飞起。 金色的外置翅膀不停拍打,蓝蛋不是前后倾倒,就是左右倾倒,栽栽悠悠的犹如一个不倒翁。 一会儿摇散黄了。 扶光的想法传到蓝蛋中,金色的翅膀突兀地停顿一瞬,接下来看出是尽其所有的力气,带着蓝蛋平稳一些地飞翔。 曦光也向扶光看过来,在他的印象中,少女每次都是寸步不让的状态,哪怕她脸上含笑,眼神深处也是冷的。 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开玩笑。 扶光招手让蓝蛋飞回来,将蓝蛋抱了满怀,先是看了看它的裂纹,比之上次裂纹长了一些。 金色的羽翼这会儿宛若死物一般,只像是蓝蛋上本身就有的纹路,扒着蛋壳不下来。 扶光用指尖戳了戳羽翼,顺着羽翼纹路滑下,纹丝不动。 哨兵脸上泛上一层红色,脊骨被戳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伸手握住了扶光的指尖。 他本身就比扶光高,单膝跪地时,比之坐在地面的扶光,更是高了不止一个头。 扶光抬眼看他,曦光身上的紧身衣因他的动作绷紧,能看出明显勾勒出的八块腹肌。 身后的六翼展开成半包裹状态,笼罩在扶光身侧。 曦光轻轻捏紧手中的指尖,在扶光疑惑的目光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将少女的手抬起,指尖点在他的额头,精神图景毫无保留地展开,同时汹涌的精神力挟持蓝蛋进入其内。 耀眼的光一瞬将眼前变白,扶光眨了眨眼,入目是一片金色,金色的天,白色的云组建成曦光的精神图景。 挺舒服的。 蓝蛋传回来它的感想。 扶光窝在软绵绵。暖乎乎不断移动的云朵内,突然有睡意袭来,想睡觉。 确实很舒服,阳光不是很热烈,恰好的温度,多一分嫌热,少一分嫌冷。 云朵悠悠地转着,好一会儿扶光都没有动,像是睡着了。 是不是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 金色的小精灵出现在缩着少女的云朵之上,脸颊气鼓鼓地,它手中唤出一把出现在过在曦光手中,却缩小了很多的长剑。 瞅着睡得很香的少女,长剑幻化为一把金色的长绳子,绳子弯弯绕绕盘旋在光精灵身侧,身后翅膀一拍,就想将少女捆回云层深处藏起来。 “抓住你了。”少女的嗓音舒缓又轻灵。 光精灵的绳子还没等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云层伸出,抓住它羽翼根部。 它就瞧着少女的睫毛颤了颤,如黑暗散去,露出瑰丽的一双蓝眸。 “小家伙,愿赌服输。”扶光将它捧在手心,原本她躺着的位置云朵动了动,拱出缩小一些的蓝蛋。 它快乐地晃动两下。 精神体之间的约定,显然比人类之间的诺言更有用。 棉花糖 光精灵背部拍着的翅膀逐渐落下来,贴在它的脊背,它注视一眼在成片云朵上滚来滚去的蓝蛋。 它闭紧着眼,仿若下了某种决定,整个精灵在扶光手心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辉。 头顶的金色光环大亮。 金色精灵如同化作一轮小太阳,捧在手心暖洋洋的。 一只微凉的手拍了拍快要融入“太阳”里的光环,“做什么呢?” 扶光打断了光精灵似献祭一般的行为,轻灵的声音如同弦月照临“只是简单的暂时印记,应该不需要本源之力。” 扶光没想到光精灵这般遵守诺言,虽说她看不懂小精灵在做什么,但本源之力的气息她不可能感受错。 在她眼中属于哨兵的本源之力闻起来像是甜软的味道,应该是一朵咬起来将唇舌缠绕的,软绵绵的,甜丝丝的,软蓬蓬的。 光精灵半身化为光雾,只剩下一双眼睛,它好似怔愣般,卡巴卡巴眨着眼睛。 扶光伸手想从光雾中将光精灵拔出,精灵身上流动的光雾似停滞一瞬,下一瞬精灵小小的手掌抵在扶光的手心。 它瞧了瞧扶光,将背后的羽翼拉到身前,用力揪下羽翼最顶端最锋锐的飞羽。 能看出小精灵很痛,它将羽毛递给扶光,不停地为自己吹吹。 扶光闻到甜丝丝的本源之力涌动,小精灵翼尖的羽毛缓缓生长出来,不过小精灵光莹莹的身体暗淡了很多。 羽毛落在扶光手中,瞬间变长,像是一只金色的羽毛笔,轻飘飘的。 扶光仔细瞧着这支飞羽,羽翼是这只小精灵最重要的部位,这根飞羽应该是它许诺后的信物,凭此可让哨兵听从她的指令,而她无需任何付出。 她抬眸看向小精灵,都说好是契约,自然不会变。 她伸手一滴蓝色的水珠上升融入淡金色的小精灵。蓝光覆盖它的周身,渐渐凝聚在它的眼下,成为一颗蓝色的泪痣。 随着时间流逝,这颗泪痣彻底消失的时刻,就是她们契约结束之时。 熟悉的大鱼在云层出现一瞬消失不见。 扶光拍了拍看似观赏风景,实则偷偷认真干饭的小蓝。 眼含警告,蓝蛋滚过来凑到扶光手边,亲昵地蹭了蹭,表示它有把握不会叫哨兵发现的。 将蓝蛋抱在怀中,扶光的身影在精神图景中淡淡散去。 虽然这次的契约有些差错,但最终还是取得了预想中的结果。 扶光睁开眼,她的手依旧被哨兵握住姿态,她也不收回戳了戳玉色面具,温润又僵硬,指尖有些痛。 她若无其事地从哨兵手中收回手,完成一项任务,扶光心情不错。 瞧着哨兵挺直的鼻梁,流畅的下颚,以及被玉色面具半遮掩的蓝色泪痣,她问道“带着面具是你家乡的习俗吗?” 哨兵也刚刚睁开眼睛,淡金色的眸中划过一道蓝,嗓音微哑“不是。” 扶光将金色的飞羽变化为她小臂那般长,她起身去捅咕房间内的机关锁,“你介意我将它当做笔吗?” “随意。”哨兵亦步亦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扶光身上。 扶光头也不回动作慢了下来。 片刻后。她回头颇为不满地看向哨兵道“麻烦让让,你挡光了。” 曦光不语手中凝成一个光团递给扶光,房间瞬间大亮,但是闪到了扶光的眼睛。 扶光捏了捏指尖,皮笑面不笑地道“哨兵,调低亮度。” 只要不处于危险的状态,扶光对于生活质量要求的很高,更是一点亏都不想吃,俗称娇气。 她能忍受强光,不代表日常她也要在强光中行动。 她靠在操作台上,双手抱胸,注视着曦光的动作,她不想接下来的一年都是糟心状态。 招人是为了让她自己轻松,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要是什么都不行,就只能将曦光定位为打手。 曦光听从地从那张不辨喜怒的脸上,判断光是否是扶光最舒适的范围。 小精灵出现从曦光手中抢走光团,抱着跟它差不多大的光团按照直觉很快地调到它认为的最佳界点,抱到扶光身前。 光团有些暗,但能照见事物。 恰到好处,扶光接过来放在在操作台上,转身噼里啪啦一顿输入。 机械,电流,以及元素力纷纷运作,在某个点,扶光将水系元素弹弹出。 “嘭。”房门一瞬开启,响彻整个别墅。 “这么快,完事了?”门口的走廊拐角处,站着五人。 蝉衣,疏桐,流云,霆竹,以及青枫。 听闻响声,纷纷回头看来。 走在第一位的是扶光,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高大的哨兵,肩上坐着一只捧着光球的光精灵。 孩子长大了。 蝉衣不知为何想到了这句话。 契约哨兵,崭露头角,奔赴战场,每一位向导都是这个流程,一套走下来,最终存活者将撑起摇摇欲坠的联邦。 她看向亭亭玉立的少女,优越的天赋,不俗的潜力,卓越的头脑,以及处事不俗的手腕,这样的孩子毫不意外会走向顶端。 只要没人害她。 她收回思绪,与扶光一同走回客厅。 霆竹脚步缓慢,落后到与曦光一排,他刹那伸手向小精灵手中的光团而去,被曦光抬臂格挡,二人骨骼碰撞“铛”的一声。 二人目光交接,似有火花飞溅。 “要打出去。”扶光头也不回地道,语气森森“打坏东西,就滚出去住。” “大人,这就完成了?”流云并未感知到新来的精神力,固有此疑惑。 疏桐瞥了一眼呆头呆脑的哥哥,替扶光解释道“暂时契约,不会连入精神网络。” 都说有精神网络,为何疏桐要当面说呢? 一方面疏桐也是感到了s级哨兵的威胁,不是武力上的,而是彷徨大人会不会厌弃她们。 毕竟她与哥哥才是a级,能为大人做的事太少。 扶光窝回她的摇椅,招手让丧眉搭眼的雪鸟兄妹过来。 “想什么呢?”她一招手,两兄妹的精神体都不知从哪里冒出,落在摇椅的靠背上。 啾啾。两只雪白的鸟儿胖乎乎的,像是一个个雪白的小白圆球。 扶光挨个摸了摸雪鸟的小脑袋,兄妹二人瞬间精神百倍。 “青枫前辈,嗜血藤是解决了吗?”青枫是此次回来是解决嗜血藤遗留问题的主力军,除了最开始那天,一直在忙,还不曾见过一面。 “有一些麻烦,需要你的帮助。”青枫丹青色的眼睛看向扶光道。 空间撕裂器 扶光跟随青枫前往嗜血藤之处,一路上经过一道道严密且繁琐的手续,随处可见一个个全副武装,目光冷冽的哨兵。 扶光身披黑色斗篷将身形尽数遮掩,宽大的帽檐搭在她的鼻尖,只露出红润的唇与莹润的下颚。 斗篷是一件防御器,黑色主色下有银色的纹路勾勒,防护大部分外界攻击,防水防火,同时也防s级精神力的探测。 有这件斗篷,战场遗留的灼热与辐射都不会伤害到她,与此同时,斗篷并不妨碍扶光对外界的观测。 足下是枯红色的土壤,踩着并不似正常土壤一般坚硬,反而面面的,如同沙砾组成。 在近乎宽阔无边,一片废墟的平原上,离扶光不远处随意地插了块牌子,歪歪斜斜地里在那。 风声呜呜,牌子屹立不动。 ““伴生”已成,新生的那颗植株与嗜血藤达到了微妙的平衡。”青枫身上则是一席远古风的长袍长袖。 身上的衣裳犹如青色的烟雨笼罩在他身上,随着他走动,一只青鸟在衣裳处若隐若现,长袖则为青鸟的两只羽翼,一摇一晃间,振翅欲飞。 他比扶光略前半个身位,眉目弯弯与扶光交谈,看着倒是非常像一位风流才子。 “比之嗜血藤,这颗新的s级植株也毫不逊色。”青枫眼眸一暗,那颗新植株怪异的很。 “但没那么残暴,似乎对血肉并无太大兴趣。” 走到黑色的牌子时,扶光侧头简单看了一眼“前方禁区,禁止通行,违者,生死自负。” 牌子上的血红色字体狂放不羁,最后四字,血色痕迹蜿蜒而下,宛若血痕。 扶光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小心。 “对了,怎么说也是你创造的物品,我们想来想去,这个名字还是得你起。” “不要拒绝,你作为它的创生者如果都不起名的话,旁人可没有这个权力。” “就只能叫它一,二,或者某一串数字了。”青枫神情柔和地道。 他停下脚步,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缓缓浮现各色精神力交织的结界,一只翠绿色的小铃铛悬挂在一个节点,被青枫敲响。 叮铃叮铃。 铃铛带动精神丝线一同颤动,不过两息,铃铛落地,变大,消失,留下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几人依次而过。 浓郁的血腥气带着腐臭味扑面而来,侵入她的鼻腔,顺着气管而下,似乎五脏六腑都被这股气味侵染。 扶光将手伸出斗篷拉低帽檐,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冷白色大手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白玉面具。 扶光伸手接过戴上,血腥味瞬间消失不见,独留一股清新的,属于太阳的味道。 “幸会,浮黎。”银发银眸的女子注视扶光好一会儿,才走到少女身前。 扶光抬眸看去,眼前一片模糊,并不能看真切女子的容貌。 她反应极快地垂下眸,不再直视名叫“浮黎”的女子。 这个女子的实力极强,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匹敌的,以至于看向她就像看一强大的能量团。 除了头晕目眩,眼花缭乱,她再也得不到别的信息。 “扶光。” “我知道。”女子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后消失了。 似乎她来此一趟,只是为了见扶光一面。 “傻站着做什么?”青枫招呼站着发呆的扶光。 扶光眼神一动,她直接道“我刚才好像见了一个名叫“浮黎”的女子。” 青枫脚步一顿,继而继续往前走,只是道“原以为她只是挂名,没想到此次任务她居然真的来了。” “白塔第一席,ss级向导浮黎。”钟鹤眼皮一跳道,心中暗想,原来还活着。 “不然呢?”青枫目光没半点与扶光交谈时的温和,眼神冷凝地看向钟鹤,他内心的想法青枫怎会不知。 “浮黎前辈来,应是也好奇谁创造了新的事物,不必紧张。” 他不愿多说,指着钟鹤为扶光介绍道“钟鹤,哨兵第六席,联邦军事法院院长。” “对哨兵的不满就找他,别怕打扰,反正他就是做这个的。”青枫对钟鹤的态度并不好,但依旧语气温和地对扶光道。 “钟鹤前辈。”扶光乖巧状点了点头,唤道。 目光干净又真切。 来之前蝉衣前辈告诉她会遇到钟鹤,而且能从这位前辈手中得到礼物。 “钟鹤,如果他不给礼物,你就说叫余冉前辈的名号。” 因为年岁差距实在太大,简单点,扶光统一就叫前辈。 钟鹤从空间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圆球,扔向扶光。 “初次见面,这是我与余冉的礼物。” 少女身后的曦光眼神一紧,瞬移到扶光面前将看似小巧的银球接下,谨慎地握在手中。 现在银球不过巴掌大,等到激活就足有一个篮球场大,而且开启瞬间会将周围的一切湮灭,化为飞灰为自己充能。 ss级瞬移物品,逃跑最佳利器,配合空间跳动的搭档,空间撕裂器,空间通道稳定性最低能达到百分之五十。 青枫皱了皱眉,看向脸比天大的钟鹤“余冉的礼物早就送过了,你不知道吗?” 想拐走白塔的向导,门都没有,更何况还是军部的哨兵。 “这不一样......”钟鹤慢条斯理地道。 扶光将二人的明争暗斗当做背景音,听完曦光讲解后,觉得这趟着实不白来。 她摸着下巴想到,军部的好东西真多。 “感谢前辈与余冉前辈送的空间撕裂器和星舰。”扶光态度非常好地道谢,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没错,余冉前辈送的礼物在白塔所有礼物中,独树一帜,是一艘豪华星舰,装备武器卡着军部要求的线。 她也是前不久才亲自接收,这份来自遥远星系的礼物,一座由军舰改装的星舰。 除了火力外,速度平稳度等一切都与军舰齐平。 钟鹤听着扶光滴水不漏的话,不再跟“小辈”青枫一般见识。 “先观察一下这颗新植株,我们需要它的危险度,特点,以及偏好。” 钟鹤对着扶光道。 “如果不能平和的取得,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试探一番。” “这种方法,极有可能将状况往深渊里推。”青枫补充这种方法的不可取之处。 “但它处于联邦的心脏,必须在掌控中。” 蓝花 扶光佩戴上战术镜,隔着遥远的距离,观察她创造出来的植株。 庞大到遮天蔽日,数不清的红色藤条恣意舞动,在红色枝条的间隙,可以看到一朵朵淡蓝色的小花,生长在血色枝条上。 蓝色的花朵最大的瞧起来,也不足她手掌大小,在视野中晶莹剔透,犹如同水一般流淌在嗜血藤的枝条上。 “根据观察,它的枝条应是长在,嗜血藤的藤条里。”青枫也一同遥望,此时平静下来的嗜血藤。 “它们相依相存,嗜血藤刚开始几日,有断尾求生的想法。” 那时嗜血藤的藤条纷纷脱落,被抛弃的枝条内,依旧长出蓝色的不起眼的小花,甚至逐渐爬满藤条,一点一点逐渐将其吞噬。 有靠近的哨兵不小心接触到,随风飘散的蓝色花朵,蓝色的花海在他的身上蔓延。 然后,哨兵并没有死,蓝色的花朵似乎补充好能量之后,有意识地脱落,再次混入风中。 “新生的植株求生意识很强,嗜血藤并没有取得好的结果。” 青枫从空间中取出,她们拦截下来的蓝色花朵,用科学院特制的防护器,严密地装着递给扶光。 扶光摸了摸盒子样式的防护器,一股空间的能量波动从指尖传开,手部在空间能量干扰下,一点一点失去知觉。 可以说这个防护器,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抓去者对空间极为熟稔,瞬间将蓝色花朵,与它的那片空间切割。 是将空间封存的手段,用于储物,保鲜......都是极为不错的。 扶光将防护器托在手心。 这朵小小的蓝花,还不足她小拇指大,花朵下是鲜红色细细的枝条,看起来就像是一枚小巧的胸针。 可是那根鲜红的细细枝条,模拟的应是人的血管。 漂亮又暴力,这根细细的枝条会轻而易举,戳破军舰的防御,更何况人的皮肉。 扶光脑海里浮现这一幅画面,细细的鲜红枝条,“啵”的一声,戳破黑色布满煞气的军舰,如此容易,就像是它戳破一个,撑到极致的薄膜一般轻松。 扶光看着手中小小的蓝色花朵,眸色莫名,她创造出一个,不亚于嗜血藤的危险角色。 “母亲?” 细小的声音出现她的脑海,咬字特殊,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她不着痕迹地抬眸看向嗜血藤,同时集中注意力,观察身侧所有人的动作。 众人并没有特殊的情况,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她并没有回答。 “母亲。”细细小小的声音再次出声,轻微的像是蚊子拍打一次翅膀,在静寂的氛围中又嘹亮至极。 “母亲。” 声音中比上次多了几丝轻快,它不断地叫着。 “母亲。”话语中充满眷恋与仰慕,唤声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急,像是想要引起创造者的注意力。 它花瓣开始细微颤抖,鲜红色的枝条伸长,想要突破囚笼与”母亲”有接触。 扶光状似不经意地,将防护器用宽大的衣袖罩住,指尖点在防护罩上,阻止它的行为。 “母亲。”细小的话语变得落寞,小心翼翼,并不明白为何“母亲”不理它的同时,也不允许它的接近。 远处嗜血藤血色枝条上爆炸一般,猛烈地长出许许多多的蓝色花朵,犹如一片蓝色的花海。 “警戒!”钟鹤厉声道,身上的气势极快地飞涨。 同一时刻,青枫手中出现一只翠绿色笛子横在身前,曦光剑尖垂在地面,二人同时上前,将少女护在身后。 众人目光紧盯着嗜血藤,接下来的一举一动,神经绷紧。 “蓝花”从未出现,大面积占据嗜血藤的枝条状况,不知为何突然有此举动。 不过几息间,蓝色的花瓣从枝头掉落,纷纷凋零落在嗜血藤之下的血池上,蓝色将血池填满不留一丝缝隙。 下一秒,深深的血池涌动将蓝色淹没,翻涌上来一片血色,并无丝毫蓝色。 “退后,若是状况不对,直接跑。”青枫回头告诉身后的少女。 “嗯。”扶光答应下来。 嗜血藤的枝条上,短短几息间,从花苞到开出血红色的花朵,不同于蓝色的小花朵,这朵花很大,足有一人高,花瓣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犹如最热烈的血浇灌而成。 嗜血藤不复刚才的平和,剧烈挥舞着枝条带起一阵阵音爆声,往开在它最内侧枝条上,新绽放的花朵拍去。 扶光低头瞧手中的花朵,竟也变为了红色,依旧原先大小,不过却是将花瓣拢起的花苞状态。 花苞不动鼓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会花苞左侧鼓起,一会花苞右侧鼓起。 鲜红色的枝条上,长满锋锐的倒刺,环绕在花苞旁。 察觉到扶光的视线,枝条立起摇了摇,花苞内的鼓动更加剧烈。 远处,鲜艳的花瓣在嗜血藤疯了一般的攻击下,逐渐脱离花朵,飘摇地落下,轻易地融入嗜血藤身下的血池中,血池瞧着似乎更加的红。 “要上吗?”钟鹤问取青枫的意见,向导的天赋点在在精神力上,精神力远比眼睛获取的信息更繁杂。 她们比哨兵更易察觉,获取战场上的风吹草动,并可以在大脑计算,做出相应地判断。 “再等等。”青枫低声道,“嗜血藤的气息在一瞬间低迷,不过这并不足以消灭它。” “现在它在逐渐恢复实力。” 青枫说的话似乎过于犹豫,钟鹤疑惑地看向他。 每一次融合,嗜血藤都比上一次更加暴乱,几乎是倾尽全力在去除这个“寄生物”。 花朵似无能为力,阻止藤条的暴力拆除,在枝条上摇摇晃晃。红色巨大的花朵,褪去三十六片花瓣后,消失不见。 它没有根吗?那是怎样在嗜血藤的枝条上生存着的? “那朵花不是装饰品。”青枫看清一切,它只是心甘情愿做出“牺牲”。后半句被青枫咽下,没有吐露。 牺牲? 明显不是为嗜血藤牺牲,那是为谁牺牲?谁能让它牺牲? 扶光只觉手中一凉,托着小蓝花的手中,莫名出现一物。 青枫的视线移到她身上,与扶光对视两秒,依旧笑意温和地问道“没吓到吧。” 抛弃 “没有。”扶光淡笑着回答,笑容完美一如往常。 青枫垂在衣袖的手指,在翠玉般的玉笛上微微抬起又落下。 淡青色的眸注视少女一眼,犹如细雨朦胧后,青砖上泛起的白雾。 眼眸中的神色,被他很好地掩饰下来,让人看不真切。他点了点头,复又道“观察的如何了?” “还需一段时间。”黑色的帽檐垂到少女的眉眼,银色边框的战术镜下,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此刻,或许是隔着战术镜的缘故,跟无机生物的眼神很像。 没有丝毫温度,谁也无法通过这样一双平静的蓝眸,查探出少女的想法。 她在防备我。 青枫想,扶光似乎看低了s级向导的能力,少女一直有细微跳跃的精神波动,见到蓝花后,波动消失了。 犹如平稳的横线,没有任何异常。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不由想到,十几岁的少女,面对顷刻间能杀死她的滔天巨物,真的不怕吗? 还是说她真的天赋异禀?天生胆大? 青枫不知晓。 扶光打破了近乎千年白塔从未出错的信誉,也将“晋级可能性小”的测定抛在脑后。 以测出d级的实力,不到半年就已经飞突猛进,直跳c级,成为一名b级向导。 星际绝大部分向导的实力就是b级。b级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小队,在白塔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白塔内部有细微的声音,有人怀疑,这一位是真的“扶光”吗?是否有人取代了她? 是胭脂虫寄生她,也未尝没有可能。 猜疑一经产生,查验的那一刻也远不了。 青枫此刻望着戒备万分的少女,还是决定相信她。他也不信一直尽力抵抗嗜血藤,直至最后一刻的少女,会是剥夺她人身份之人。 青鸟也如此喜欢她,他最后想到。 其实无论对于向导还是哨兵,精神体的举动就可以说明一切。 无需找任何借口,哪怕是军事法庭,“我的精神体喜欢她。”就可以作为一个既定的事实来陈述。 这一点,足够免去无用的赘述。 不过这句话一般用于,荧屏上向哨之间的爱情剧,一方表白时所用。 扶光将不知名东西,直接收入空间,她感觉到青枫看向她时思虑万分。 波澜不惊的蓝眸划过一抹亮光,她倏尔想到,难道是被发现了?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做。扶光有些无辜地想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眉眼微微上挑。 向导会怎样做呢?白塔会怎样做呢? 她思索一瞬继而放弃,挑了挑眉,真的要拆穿她吗? 她一边理智地认为自己是疯了,竟然想着接下来怎么从哨兵大军中突围,怎样能从联邦大学跑出去。 一定是被压抑的太久,脑子被憋坏了。 也或者是嗜血藤的嗜血之意,让她血液里的狂躁因子被激活。 青枫精神力捕捉到,少女突然上升的精神波动。 她怎么了? 扶光单手摘下护目镜,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垂下黑色吧的帽檐下,玉色面具遮住她的半张脸。 “有点发现。” 青枫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眼前如同一幅画卷缓缓展开,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扶光很漂亮,眉似远山黛,眼如明月珠,容颜似雪,唇色艳艳。 他第一眼见到少女时就清楚,此时还是被晃了眼,青枫垂下目光,一时不敢去观少女的眼睛。 罪过,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笑自己,一点也没个前辈的样子。 不消半刻,他又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抬起眼,笑容依旧温和。 扶光并未发现这个小插曲,她将手中装有蓝花的防护器递给青枫。 “母亲。” 耳畔传来近乎撕心裂肺,却又怕吵到扶光,近乎声如蚊呓的叫声。 里面含满了委屈,仿佛一戳就会掉下水珠来。 扶光对着三道好奇看过来的眼神道“你们看。” 蓝色的花朵依旧绽放,璀璨欲滴。 看什么? “它居然离开嗜血藤还活着。”扶光说的话,让人摸不到头脑。 所有蓝花,都是一朵。 扶光垂下眸,笑了下。一朵由她血液中诞生的花,怪不得叫她“母亲”。 青枫不知为何,觉得这颗植株周身的气场,与一开始有了变化。 但很细微,他无法察觉,像是萎靡一般。 小蓝花见“母亲”抛弃了自己,绝望地立在那里,没有一点想生存下去的渴望。 被“母亲”抛弃了。 连远处嗜血藤之上都没有蓝花绽放,它们缩入嗜血藤的体内,安安静静地状态,让有神智的嗜血藤,都摸不到纹路。 起来,给我开花!开蓝花! 嗜血藤可不乐意,不经它同意就扎根它身上,白吃白喝不说,跟它抢养分也就算了,反正它也没办法将它赶走。 此刻连唯一的作用都失去,它可不允许。 对于嗜血藤来说,小蓝花是装饰品,可以清洁嗜血藤吸纳的血液,就是让可口的食物变得更好吃。 捏着藤条,它认了。 现在又凭什么一言不合就缩回它体内,还让它吃难吃的食物。 喝着没滋味的血,它摇着藤条,想将客人赶出去干活。蓝花一动不动,装死。 本来就是“母亲”喜欢美丽的事物,不喜欢鲜血,它才这样进化的。 要是不能吸引“母亲”的视线,它还不如自我毁灭。 但“母亲“创造它出来,就是为了制止嗜血藤,它不能连这点作用都没有。 对于嗜血藤的做法,蓝花当做不知道。反而伸长枝条往嗜血藤核心而去。 “你在做什么?”嗜血藤暴怒,它们不是说好,它养着,它只负责开花的吗? 隐藏的核心红色的圆珠上,有一道蓝色的痕迹,是上一次蓝花扎根的后留下来的。 弄死它,“母亲”会不会开心呢?蓝花想着。 “你不想活了?”嗜血藤与蓝花早已融为一体,蓝花没有根,需要借助嗜血藤才能存活。 嗜血藤一死,蓝花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刚才的红花吸了它的生命力,凝成的物品本应再次反哺它,却不知让蓝花送给谁了。 新仇旧恨一起,嗜血藤本身就是嗜血的天性,内部再一次爆发冲突。 无形的能量波以它为中心爆发。 “动手!”青枫手中的翠玉笛,发出一道道音波向前而去。 两道身影拉出音爆向前而去。 狂暴 寒光凛凛的剑刃,照应出同样锋锐的淡金色眸子,曦光持剑上前。 剑刃与迎来的藤条相交,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另一侧,钟鹤身侧也凭空出现曦光的身影,拦下袭至他身前的藤蔓。 是复制? 扶光将战术镜重新带上,眸子紧紧盯着第六席哨兵的一举一动。 钟鹤身影连连,他身后复刻出的“曦光”,接连挥剑,挡开藤条,竟与曦光本人的招式相同。 如果是一瞬的复刻,只会运用曦光使出的那一招式,居然还会继续推演? 异能当真无奇不有。 继续推演,已经可以算是时间上的预判,而时间异能理论上来说,大部分情况是是无解的。 钟鹤的危险性,在扶光心里提升了几个台阶。会预判你接下来动作的高阶哨兵,居然仅仅排在第六席。 扶光看向青枫,第五席向导,拥有怎样的实力呢? 只见音波荡开,化为活灵活现的青色小鸟,拖着长长的青色尾翼,围绕在哨兵身边飞翔。 它们时不时会在同一时刻“啾”一声,曦光与钟鹤的动作,在那时也会莫名的同频,打法也越加的狂暴。 想起与青枫见到的几次,男子的精神暗示可谓是出神入化,应该是他是将哨兵的痛感降到最低,来让哨兵不惧伤痛,放手一搏。 嗜血藤被内外夹击,一边应付着外界哨兵们的袭击,一方面还得处理往它核心而去的小蓝花。 让它越来越狂暴,核心处涌出血色流到它的枝条上,外面显露的红色藤条也变得更加鲜艳,红色的雾气自它身上弥漫。 渐渐充满结界束缚的区域,扶光脸上的战术镜也犹如化了一般,红色的点不停地跳在她的屏幕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满屏幕都是红色的点,已经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她不得不再次摘下战术镜。 “怎么了?”扶光问向一旁握紧翠玉笛,眸光绷紧,如临大敌的青枫。 “狂暴。”青枫道。 扶光脑海回想起,关于异种狂暴的知识。 狂暴是a级以上异种才会的能力,更像是玉石俱焚的招术。 这种招式的弱点是需要本源流向全身,是需要长时间蓄力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只需打破它的蓄力即可。 嗜血藤狂暴却是星际罕见,因为它一滴血就能活,没必要耗费本源,打不过变成一颗种子,藏入地底。 再不济飘在太空,就算被人类找到又如何,人类朝生暮死的寿命,如何比得上堪称不死不灭的嗜血藤? 总有一日,它会重见天日,只要本源不灭,一滴血就可重复往日荣光。 所以在场的人都想不通,嗜血藤为何突然狂暴? 天上巨大的青鸟挥舞着翅膀在云层中穿梭,哨兵周身也燃起本源之力。 钟鹤转身移到空旷地带,一株极其类似嗜血藤的植株,在空间的不断波动中出现,他脸上血水混着汗水,顺着下颚滴落。 复制s级嗜血藤,对于他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精神力不断输出,对他的精神图景也造成巨大的损伤。 可是,还不够。 如今的他,根本不可能复制出嗜血藤的实力,更何况还是狂暴中的嗜血藤。 难道,这颗星球注定毁灭吗?这片星系是联邦的核心,前方战事焦灼,若是核心被破,外忧内患,人类注定要输给异种吗? 曦光六翼展开,遥望一眼身后的向导,金眸微动。 根据联邦白塔条律,守护哨兵需无条件将向导安全置于第一顺位。 作为守护哨兵,他必须保护好向导的生命安全。 可是,嗜血藤一旦爆发,所有人都活不了。 他的速度在s级中,并不算慢的,将向导送出星系,再返回战场也算是应约。 虽说这样,无论在向导还是哨兵处都得被唾弃,对于向导,他是不负责任的守护哨兵,对于哨兵,他是临阵逃脱的战士。 原来世事难两全,是这样的滋味吗? 他欲飞向扶光身侧,想要在狂暴之前,将向导送离此地。 短短片刻,众人千思百想。 扶光并不知道几人所想,本身s级的嗜血藤即可毁灭星球,狂暴状态下更易将星系摧毁。 不能让它这样下去,扶光极快地想到。 “停下!”她厉声喝道,精神力也如潮水一般送到嗜血藤之处。 少女的声音并不大,早在她出声前,精神力就已经极为迅速地蔓延到嗜血藤处。 就在她话落的一瞬,红色的雾气停顿。 小蓝接到“母亲”讯息,本能地听从命令,同时它身处嗜血藤核心的本源,也骤然抑制住嗜血藤的本源。 “停下!”小蓝花同时对着嗜血藤道。 嗜血藤的藤蔓张牙舞爪,但它也不想死,现在的情况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它瞧着小蓝花撤回到一开始它们约定的,远离二人核心的地方。 只觉得金发少女是它真正的仇敌,都是她!都是她! 扶光觉得一股浓烈的,粘稠的,充满恶意的视线四面八方地将她笼罩,那股视线丑恶地带着,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它的血的恶意。 青枫精神力注意到扶光的不对劲,他抬手放了一个绿色的罩子,将扶光笼罩在内。 视线被阻拦在外,但扶光瞬间困意朦胧,上下眼皮止不住地要合上,不停地打着哈欠。 柔和的绿色枝条从地上生长,刚好有她一人高,弹意十足,正正好好可以靠上去充当床。 鼻尖旋绕着青草地的味道,带着青枫惯常爱喝的那股茶香。 耳边旋绕着青鸟优美的叫声,如同催眠曲一般,回荡在精神图景。 困极了,她靠着意志强行睁开眼,红色的雾气变得浅薄些许。 应该是不能狂暴了。 她控制不住地脑袋抬起,又垂下,不停地点着头。 想睡觉,和危险还未脱离,不能睡觉的意识,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碰撞。 她不停地打着哈欠,水意渐渐盈满眼眶,顺着眼角流下。 身前停落一只比她大上一些的青鸟,漂亮的羽翼出现在她朦胧的视野中。 青色的翅膀扬起,高过她的脑袋,轻轻地推着她纳入柔软的绒羽下,翅膀再次合上。 扶光眼前一片昏暗,背靠在舒服,柔软带着淡淡茶香的绒羽上,不可抑制地阖上眼睛。 前尘旧事,浮生一梦 扶光只觉得自己陷入甜美的梦乡。 她的意识清醒,却沉醉于黑沉的梦里无法醒来,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才有了一丁点的亮光。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仿佛昨日所见,却早已是前尘旧事。 数道紫金色的雷霆迎面而下,盈满浮空站立女子的瞳孔。 她长长的衣袖随着气流向后飞舞,雷霆之咆哮之声,与衣袖被风吹起的声音嘈杂交织。 不远处是一道道流光阵法,光团包裹着众多凝练好的药材,扶光不为所动,依旧冷静有序地将药材融合。 周身的大阵与防御法器,在雷霆轰击下纷纷崩裂。 这里没有药师的药鼎,只有女子一双素手,她将药材融合,分萃。 随着女子的动作,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随之产生,闻之令人浑身一震。 天上的浓云翻滚,紫金色混合纯黑色的雷劫在其内出现,它积蓄雷劫,似要下一道就取扶光的命。 九九八十一道灭神雷劫,必要取逆世之人的命。 她明了,当这颗丹药出世之时,就是她的死期。 以天地为熔炉,取天下灵气为炉火,众生气运加持,谁能炼这一炉丹药? 唯她可以,身为药师能炼这一炉天地丹,又何撼也?虽死无妨。 随丹丸形状形成,女子周身阵法已然碎裂不堪,纷纷停摆,雷霆直轰在女子身上,雷光似要将她湮灭。 女子眼眸亮亮的,脸上扬起疯狂的笑,七窍内灵气混着血流出,混入丹丸。 她身上的气机极速萎靡,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散。 身体中流过蹦跳的电弧,每一处都有撕裂般的痛处,感受到灵气的逸散,修道至如今,一切都随风而逝。 笑声带动胸膛震荡,身前丹丸滴流滴流转动,九州八荒所有灵气都被吸引而来。 天地颤动,所有人,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同时看向绝山之巅。 女子不管漏风般的躯体,她的眼中只有快要凝成的丹丸。 丹丸凝成的下一瞬,女子整个人都化作灵气消散。 哈哈哈,不负此生!天地间只有女子的畅意大笑,尽舒胸中之气。 所有修炼有成的修道者,死后全身灵气重归天地。 哪怕是顶级药师,扶光,也不能免俗。 从前扶光认为死亡离她很近又很远,总有很多人想要她的命,她又凭借自身总能杀出一条血路。 直到雷霆之下法身不存,灵智磨灭,她不由得想到,原来一切归于寂灭是这样的感受。 眼前一片混沌,漂浮的灵魂在不知多久后,再次睁开双眼。 白色的棚顶在她面前清晰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坐起身。 简洁到只有一张床的屋子,四周的墙壁泛着金属光泽,隐隐约约照出“她”的身影。 “她”低下头,余光中小巧的银色戒指套在尾指上,反射一道光。 这里是哪? 她想要抬手,却发现躯体并不听从她的指令。想要闭上眼,却察觉到“她”点在手腕上的环形手镯上查探信息。 手镯,什么是手镯? 她不清楚。 她默然,她这是灵魂出窍,附身到谁的身上了吗? 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许久未曾使用。 她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清楚她是附身在这具躯壳下,还是被从躯壳里挤出来了。 她不能行动,不能言语,无法脱离这具躯壳,只能随着她附身的这名女子的视野观测。 女子起身,视野比以往低了几分,应是比她矮上一些。 她想道。 手镯上显示出的一个光屏,里面有好多画面,并不是她所熟悉的。 虚弱的灵体百无聊赖地想着。 几乎每秒,屏幕上的字体都会变动,字体看着熟悉,依旧是横竖撇捺,但她看不懂。 身为一个绝望的文盲,由于看不懂文字,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时间与位置。 更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女子点在屏幕上,骤然出现男子的声音,将虚弱灵体的灵体吓一跳。 这个屏幕怎么就出声了? 是一道男性的嗓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还是听不懂。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温柔又透着虚弱的女声,柔和地响起。 似乎是因为她附身在这具躯壳的缘故,她能毫不费力地听懂女子的话语。 不知从何处传来清脆的笛声,如溪水叮咚伴随着几声“啾啾”鸟鸣,吸引了扶光陷入睡梦中迷茫的意识。 她脱离这具躯壳,漂浮在空中俯视房内的女子与其内刚刚苏醒的,丧失记忆的她。 笛声悦耳,逐渐清晰,犹在耳畔。 扶光睁开眼,她身前站着微微侧头,青发由一根簪子挽起,其余披散在身后的男子侧颜。 长长的睫毛将眸子遮盖,翠玉笛子自粉色的唇下吹响。 扶光坐起身,薄被从她的身上滑下,一只青色的小鸟见她醒来,飞扑入她的怀里。 “啾啾啾”叫着,仿佛在说你醒了。 笛声渐渐消弭,青枫坐在扶光床头,目光紧盯着少女,声音比往常低了两度“醒了?” “嗯。”扶光嗓音微哑,接过青枫递过来的温水,“我睡了几日?” “三日。”青枫低垂着眸子,握着翠玉笛的手放在床上,“那层保护罩会疗愈人精神,与躯体上的伤痛。” “真是不错的能力。”扶光捧着水杯,眼眸微弯,笑意盈盈地回道。 当注意到青枫担忧的眼眸,扶光一愣,是她沉睡的太久,让青枫认为她精神上有伤痛吗? “我做了一梦。”扶光看向蹦蹦跳跳的青鸟道“现在我也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刚才是梦。” 前尘往事,一次真切的死亡,她以为她不会在睁开眼睛以扶光的身份。 或许千百万年轮转后,她将再次重临这世间,但会是换了身份,名字,不会记得身为扶光的一切。 天意怜她,换了时空,让她再次醒来。 虽然如今的她,对于梦里的事全然无知。其实她也思索过,九九百十一道灭神之劫下,她是怎样活下来的。 虽然一切回炉重来,但她还活着。 她是如何到这个世界的?她是何时醒来的?这具躯体是否是她的? 如身陷迷雾,她看不清,辨不明。 现在她活着,知不知道这些问题其实并不重要,并不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来处与归途,对如今的她来说,还没到探索的时候。 小青鸟费力地挤入她的臂弯,暖乎乎的羽毛贴在她的光裸的手臂上,暖乎乎的。 金发少女将水杯放下,抚摸着青鸟的羽翼,红唇微张“当真,浮生一梦。” 保护 扶光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想梦中的情景。 那时她刚苏醒,听不懂星际的文字与话语,梦中的女子使用的,是手镯形状的光脑。 屏幕上的字体,她想了想,脑袋猛然一片眩晕,好端端的字体打着转,让她无法辨别,也无法分辨出,当时她身处之地。 线索又断了,但她清楚一件事,在成为如今的“扶光”之前,她苏醒过一回。 扶光收敛好情绪,回想起小蓝花,问向身侧的青枫“嗜血藤那边是解决了吗?” 青枫点了点头,“暂时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从空间中拿出扶光熟悉的防护器,透明的罩子内小蓝花幽幽绽放。 “送给你。”青枫看着扶光道。 “给我?”扶光疑地接过,眼皮一跳。 “嗯,放心,白塔与军部全部知晓,过了明路的,不必担心。”青枫以为扶光是担心小蓝花来路不明,他解释道。 扶光缓缓地点了点头,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小小的一声“母亲”,紧接着它便闭口不言。 没了从前的热切,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扶光不痛快,再次被抛弃。 “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青枫没说为何白塔与军部同意,将危险尚未解除的,唯一的新植株交给扶光。 每个人都有秘密,更何况如果将扶光逼急,谁也不清楚她会怎样做? 欲落未落的刀更让人恐惧,而现在经过扶光的种种表现,她明显并不是一个视生命于无物的人。 只有这一点,对于白塔来说便足够了。 向导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呢? 光脑内,最被大众所接受的词条,这样道:信仰的殉道者,光明的执炬者,毁灭的代言人。 最浅显的词条介绍道,向导拥有远比哨兵更强的,精神感知力,能够快速发现,环境中一切不同之物,并迅速做出判断。 是战场上的指挥官,是能够拉住哨兵的缰绳。 但是向导也会被污染,当大脑处理不了过多的信息时,会陷入疯狂,掀起的精神浪潮,会将一切带入毁灭。 给予新生,同样给予毁灭。 扶光也是向导,不要渴求她的本性是否光明。稳住她,是白塔根据当前形势判定的,最便捷的方式。 军部都是一群哨兵,怎么能理解向导呢? 他们这一次没有权利说“不”,除非ss级哨兵从前线回来。 可是与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攻破的前线相比,危险不明,却尚且还在安全范围内的扶光,倒是看起来尚且可以接受一些。 扶光并不在意,白塔与军部进行怎样的沟通,她只要接受这份惊喜的礼物就好。 她将透明的罩子举起,透过穿过窗户的光柱,小巧的蓝花在光照下似乎抖了抖。 少女的声音洋溢着笑意,莞尔动听“就叫小蓝花吧。” 青枫倏尔弯唇笑起,“好,就叫小蓝花。” “母亲。”小蓝花的声音上扬,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热烈,母亲给它起名了,一定是认可它了! 不过为了讨母亲的喜欢,它只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身躯。 青枫当做没注意到小蓝花的动作,长长的睫毛颤动一下,真的有灵智呢。 那就符合创生物的标准。 听从“母亲”的话语,是创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绝不可违逆。 咚!咚!咚! 紧闭的门被敲得震天响,霆竹的声音浑厚的响起“青枫向导,我听见小扶光的声音了,是不是小扶光醒了?” “是我疏忽了。”青枫笑着说了句,关切地问扶光“是否在歇息一会儿?” “我这一觉可是睡饱了,去会客室吧。” 青枫起身去开门,一道小巧的黑色身影,从他身侧跑过他没管。 当高大的男子欲要进来时,青枫说道“去会客室,哨兵。” “进向导的房间,需要向导本人许可,你不在此列。”青枫嗓音淡淡的,眸光却暗含锋锐。 霆竹向室内看了一眼,金发少女正低头,与黑发好像叫“文黎”的女孩说话,并不往他这边看,拒绝之意明显。 霆竹微微皱起眉,还是转身“青枫向导一起走?” “同去。”青枫向前摆手,儒雅至极。 霆竹走路虎虎生风去往会客室。 “姐姐。”文黎这几天,渐渐都不怕这些,浑身像是无时无刻释放煞气,不停冲击她精神力的哨兵了。 因为,在扶光姐姐的房子里,扶光姐姐说的话就是最好使的,他们都不敢乱来。 她也习惯与高阶哨兵同一屋檐下,精神图景刺痛的感觉。 扶光姐姐在这里,什么都是可以克服的。 文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扶光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这是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扶光伸手擦去女孩脸上滚落的泪珠,后半句语调徒然降下,大有她说出名字,找那人麻烦的架势。 文黎抿了抿唇,道“没有。“ 继而垂下头,不好意思地抽噎地道“每次看到姐姐,姐姐都在昏迷。” 女孩说着极快地抬头看了扶光一眼,金发少女仿佛发着光,笑着看向她,并没有动怒或者是悲伤的样子。 她继续道“姐姐身边的哨兵太差劲了,不如换一批。”小脸绷紧,郑重地道。 扶光失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瓜顶,不说她身体弱,说哨兵不行,还让她换一批,真不愧是文黎小姑娘。 “那让我想一想?”扶光笑着逗小姑娘,“选谁呢?” 扶光的问题让文黎一愣,是啊,选谁呢? 她见过的哨兵很少,绞尽脑汁也没见过,比扶光姐姐身边哨兵更加出色的。 面上带上苦恼的神色,她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亮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扶光“扶光姐姐,选我!” “嗯?”扶光发出一声疑问。 “我是金系向导,金生水,我能加强姐姐的精神力。” “我如今虽然是d级,但前辈们都说我的天赋不错,我可以保护姐姐的。”文黎急急忙忙地道,生怕让扶光觉得,自己在说假话,哄骗人。 “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好好修炼。”扶光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头发。 “扶光姐姐,现在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需要借助任何人。” 使用你 扶光安慰好小文黎,来到会客室门口,站在门口,细长的眉毛不由得皱起。 一股陌生的,煞气冲天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墙壁,冷冷地拍在她的肌肤与精神感知上。 长袖下,手臂处被危险的气息激起小小的疙瘩,扶光停顿片刻,鼻尖似乎围绕着浓郁的血的味道,眼前好像有血色的战场影像。 这是杀了多少人? “是有客人来了吗?”扶光疑惑地问道。 “是的。”她身后光羽落下,曦光于她身后显现身影。 “离家,离绍,隶属第七军团。”曦光这样介绍道,显然是认为离绍的家族,比离绍本人更不可忽视。 原来是熟人。” 哨兵的眸子闪了闪,他道“军部应该给您发了信息。” “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她带着疑问的目光,询问看起来知道情况的曦光。 男子戴着面具,表情看不真切,眸子倒是不敢直视她。 “还是您亲自看一看,我不是很好解释。” 扶光挑了挑眉,纤长的手推开门,屋内每个人都隔了一个位置,疏离地坐着。 原本不小的屋子,被三个人几乎完全占据。 离绍斜斜地靠在座椅一侧,双腿交叠。身着一身类似与扶光初见时的黑色战斗服,领口高高竖起,只露出半张脸,只露出高挑,充满攻击性的眉骨。 他原本浑不在意地与屋内二人闲扯,虽说叫做闲扯,但火花四溅,火药味浓重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军部派来的人,小太阳可不一定会接受。”青枫觉得这个称呼不错,叫扶光显得二人太过冷淡,还没有别的可叫的,也就随着蝉衣前辈一同叫这个名字。 他坐在首位下第一个位置。 此刻,一只手臂衣袖挽起,手中提起一壶茶。 翠绿色的茶水,从茶壶中倾倒入小巧的茶杯,茶香味随着水面升腾起的雾气飘散,沁人心脾。 霆竹坐在他对面的第三座,并不言语,他身形魁梧地坐在座椅中,不是很舒服,一只手搭着椅背,另一只手则放在支起的大腿上。 暗自想着,离家的人,渍,真麻烦。 一会儿过几招看看。 离绍听到门外少女柔软的嗓音落下。 “那就不劳青枫向导费心,小白不会拒绝的。”他熟稔地念着,所有人并不清楚的名字,自信万分。 从第一次见小白开始,哪次她真切地吃过亏? 除了第一次见面心软,为他净化除外。不过将他身上有用的都扒走了,虽说值不上些什么,但如此可见小白的秉性。 白给的打手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不用白不用。 他微微阖上的眼皮缓缓掀开,目光直勾勾地对上推门而进的少女。 对光注意点在离绍的黑色长筒军靴上,军靴侧插着一把匕首,极薄的刃口露在外面,闪着冷冽寒光,充满煞气。 是一把不错的武器。 扶光想起陪伴自己许久,在与嗜血藤对战时报废的第一把匕首。 目光在匕首上停顿片刻,回想起,白塔与军部的奖励还没领。 离绍的视线随着扶光而动,扶光在首位落座。 如芒刺骨的视线,宛若最凶猛的猛兽,找到最心爱的猎物。他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等待猎物暴露弱点的一瞬,给予致命一击。 离绍瞧着扶光看过来的视线,坐起身不复刚才的慵懒,他弯起血色唇瓣,狭长的眼尾红痕烈烈,“好久不见,小白。” 热烈的如同彼岸花的容颜,燃烧着最极致的火焰。 青枫将刚倒好的茶水,推至扶光身前。 扶光低声道谢,看向才半个月不见的离绍,这个人比以前更危险了。 “离绍,听说你去了寒川之渊,怎么回来了?”扶光单手拿起茶杯,宽松的长袖滑落到手肘处,细腻的茶杯与玉白的指尖交相辉映。 “我。”离绍挑了挑眉梢,直白地道“当然是为你而来。” “难道不是军部的命令?”扶光浅啄一口芳香四溢的茶水,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精神图景犹如被清风拂过。 在一旁坐着快成空气人的霆竹,一瞬笑出了声。 谁也别想在扶光这里,白占便宜。 他对上几人看过来的视线,只对着青枫道“青枫向导,你的茶很香,可否讨杯茶喝。” 青枫眉目一动,“茶壶在那里,想喝自己倒。” 青枫又缓缓开口“霆竹哨兵突然讲礼貌,倒是有些不适应。” 喝着向导的茶,霆竹也不与他分辨,看了看场上几人,又道了句“还是借了小扶光的光。” 扶光低头点着光脑,查看信息,只见信息一栏中,好几封红红的信件。 她头也不抬地道“喝了我的茶,可就不许开口了呦。” “我提供的茶叶,也算是我的茶。” 场上四人手都是一顿,青枫无奈地垂头失笑。 离绍转了转茶杯,止住了喉头的话语。 曦光虽是一口没喝,但他板板正正地坐在扶光下手侧,没有少女的话,他也没打算参与其内,既然向导发话,作为守护哨兵只会遵守,更不会多话。 霆竹一口喝没后,听闻此言,又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茶水的治愈效果在外面可是价值千金,对于穷困的首席哨兵,算得上难得的好东西。 雷系异能太过强大,以至于一些器具损耗太过频繁,霆竹还不可能停止战斗。 每次赏金到手会富裕一会,折腾器具又会使他兜里没一个子,如此反复,除了日益增长的实力,他一如既往的贫穷。 咕噜咕噜。 霆竹默默地干了一壶茶水,扶光既然说是她招待,自然不会缺人水喝,在查看信件的间隙,也会使用水系异能往里添水。 扶光对于信件上的信息有些沉默,两封信件是白塔与军部,对于控制嗜血藤与创造新植株的奖励,如前面青枫前辈所说。 还有文黎告诉她,她已经向白塔申请,到联盟大学与她作伴的信息,与蝉衣和青枫前辈们,即将抵达的信息。 后面的是她昏迷时发来的信件,一看就是临时补充:鉴于您s级天赋潜力,军部为了您的安全,为您寻找了s级离绍来配合您的工作,不日即将抵达,祝您使用愉快。 先不说这个措辞,还是说这个措辞吧。扶光从信件中抬起头看向离绍。 她的语气不明,语调上扬“你同意我使用你?” 樊笼 “如果是你的话,当然可以。”离绍认真注视扶光,看起来异常庄重。 “哦。”扶光不发表感想,她继而问道“那你是打算住在这里吗?” “当然。”离绍斩钉截铁地道,眼神从霆竹与曦光身上而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指尖点了点桌面,扶光也同意让离绍住下,离得近,也方便使唤。 “只许一楼,自己一会儿挑一间。”扶光不打算让这群攻击性,破坏性极强的哨兵们挨着她住。 虽然她本就打算住在“洞天”。 “只有两条例需要遵守。” “一.不许在公共区域打架。” “二.请记住自己是客人。要遵守人类交际时,客人需遵守的礼貌。” 少女掀起薄薄的眼皮道,说完似想起什么,又道 “哦,对了,不如遵守联邦白塔守则。” 白塔守则,对于向导友善至极,遵守白塔条例,相信每位哨兵都可以友善起来。 纤长的指尖微微抬起,扶光把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划出来。 “能接受,就住。接受不了,就出去。” 她最后道,重新看向光脑“接下来各位随意。” 扶光输入自己的公民号,首先进入军部与联盟大学链接的网站,从上到下扒拉扒拉都有什么。 先看的是防护器,两样s级防护器。 各元素系都有,可以阻挡s级攻击是最基础的功能,有的是一次性的,这样的防护器能力相比可以循环使用的,功能更加强大。 例如她刚看到的这个,名叫“樊笼”,像是“乌龟壳”,介绍说,理论上可抵挡一位s级哨兵全部攻击。 说得这样宽泛。扶光的理解就是,可以让s级哨兵打架才会坏,若是分散攻击,一次怎么也应可以抗下十位s级哨兵攻击。 形状也像是“乌龟壳”,水木双系防护器,价值千万功勋点。 一个d级异种算一点,c级十点,b级千点,a级两万点,s级二十万点。 别看像是打满五百只异种,就可凑满千万,一次十人全s级哨兵小队,才能打下来一只普通异种。 算上各种器具损伤修补费,净化费,星舰费用,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到手能有三万都算多的。 而高阶打低于自己两级的异种,不算功勋点。 正常s级哨兵,怎么说也得攒个几十年,能得一件s级物品。 联盟大学的积分与功勋点,也是十比一的汇率。 联邦积分倒是与功勋点一比一汇率。 其中联邦积分与功勋点,只是文职与武职获得积分的名称不同,汇率还好吧一比一。 联盟积分怎么说也是联盟大学内的,没有功勋点值钱。 眼晕,部门多了,各自有各自的汇率,不过也幸好光脑会自己换算。 扶光将积分算来算去,觉得十万星币犹如废币,也就是零点一的联邦积分,根本不值钱。 扶光看了下自己账户上的五千二百多功勋点,竟觉得自己也不算是个穷光蛋。 她观察自己账户时,发现自己竟然有三个子账户。 分别是疏桐,流云两兄妹和曦光的账户。 两兄妹的账户上功勋点,还不足曦光的零头。 曦光账户,也才过五十万,距离千万遥遥无期。 “在做什么?”光脑的投屏都是防窥设置,不过看扶光的饶有兴味的表情,也大致能猜到,或许是在选什么。 扶光抬头,屋内几人竟然都在这坐着,没有一人离去。 她道“军部承诺给的奖励,不知道挑选那个好。” 将光脑屏幕投到,每个人面前从平整桌面,支起来的小屏幕上。 霆竹新奇地滑动屏幕,渍渍称奇“老子还是第一次仔细看,好东西真不少。” 兜里没钱,连看都不想看,省得打击到自己,而且用军部发的,虽然没这么多功能,也可以凑活用。 他虽然没用过,但是他揍过啊,还是能给予一些意见的。 特别是这个“樊笼。” 霆竹看到它就没好气,上次学院大比时,战争学院就用这玩意给军旗罩住了,硬生生拖了半个小时,纯粹的乌龟壳。 “这玩意一旦开启,就如它的名字,里面的人也没办法跑。”霆竹道,“除非时间到,或者被打破,不然就是一个笼子。” “里面的人也可以打破,不过就算是s级哨兵,也得耗费半数实力。” “应对它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它等时间到,或者数十人一同出手,将其打破。” 扶光看了“樊笼”的持续时间,说是b级星球一个昼夜。 若是s级,这段时间,大致可以恢复八分之一的实力。 还不错,列入待选。 下一件是,土系防御器,展现的是一个黄棕色的球,介绍是,释放后会覆盖到释放者的皮肤上,然后团成一个球。 这是什么奇葩防御器?逃跑用的吧。球被巨力一推,谁知道会飞到哪里去? 扶光不太满意这个。 “这个不行。防御状态太过被动,无法查探战场局势。”离绍嫌弃地翻到下一页。 不说防御器中的人如何,反正作为攻击者,看到球,他只会更想使其翻滚,让其飞得更高。 第三个防御器,是一团水,损耗类,能用多久完全取决于使用人。 同上一个一样,同样是会覆盖到人的肌肤上,使用强度也取决于使用者,这有一个功能,卸力。 能卸多少力,就看适合度,极少数器具都是挑人的,不同人用发挥不一样的效果。 “若小白是s级,这个倒是很适合你。”离绍继续翻看下一个,从扶光手腕上的,泛着蓝色幽光的手镯略过。 他又补充道“水系精粹也会提升同系器具,对主人的适配度。” “不过b级对于“纯水”的加持还是太弱了,不建议。” 对于精粹的这点,发现的人几乎没有,因为能获得精粹的实力都不弱,没有几个人会留着同系精粹观赏,而不使用。 扶光倒是好好看了看“纯水”,b级时功能不显,但是可以为“法衣”做遮掩,她也不必用精神力硬抗。 离绍因为家世在那,这几种s级防御器几乎都知晓一二,军部也是好久没更新库存。 挑挑拣拣,还有一件光系防御器入选,不过需要暗系异能启动,谁也不知道当时,造它的大师怎么想的,可能是为暗系制造的? 但都是暗系异能了,不好好隐匿自己,谁用电灯泡呢?告诉敌人我在这里吗? 黑漆漆 其余两件s级物品,扶光挑选了,一件能加快水系修行幅度的“宝珠”,另一件则是一块陨铁之精。 它陈列于s级武器中,与光灿灿的,一看就不凡的其余武器不同,其呈现黝黑色,宛若吸纳光线的黑洞,静静悬浮在一处空间。 按理说,陨铁之精算不上武器,更没道理放在s的武器库中,放到s级物品处倒还算勉强。 离绍瞧着扶光的视线停在“黑漆漆”上,也不知谁起的名,把陨铁叫做“黑漆漆”。 “黑漆漆”是上三任首席冶炼大师留下的,不知从何获得,只是简单淬炼一下,觉得自己不能将其优点完全发挥,就弃置一旁。 接任的首席冶炼大师,也觉得不能让老师的心血,毁在自己手中,也弃置了。 隔着久了,这颗陨铁之精不知为何,就跑到了军部的s级武器库中。 因着没有冶炼大师可以锻造它,成为一个用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不是没人打它的注意,可是请冶炼大师锻造一次武器,也是不下于五百万联邦积分的价钱。 更何况,冶炼大师能不能锻造还是一回事,满不满足买家想要的是另一回事。 不可确定性太强,倒不如寻找可用且匹配的武器,来得迅速。 扶光瞳孔中映照着陨铁之精的光,微微有些出神。 武器会坏,不如锻造一把,只属于她的武器,她打算将其作为自己的副武器,算是弥补自身近战短板不足, 眼前的状况需要看,长远也需要,拥有一把趁手的武器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虽有本身武器自带的特性,但是隐蝉的翅翼也发挥了不小的功效。 扶光沉思片刻,她也打算挑选一些适合的材料,与“明夷”进行融合。 向导与哨兵的本命武器,虽然说是由本人凝成,但也可以往里添加一些高阶材料。 一面可以消减使用本命武器时,疯狂消耗的精神力,另一方面为自己的本命武器,附着一些额外功能。 像是圣莱克斯,他的主武器是弓箭,副武器是隐刃,都融入了s级隐蝉的翅翼,平时不使用时,几乎发现不了武器的踪影。 不过,往本命武器中填材料,不是越多越好,需要战斗时不会滞手最佳。 加入的材料过多,本命武器与自身会有隔膜,不会像一开始的如指臂使,随心而动。 “一到三种最佳。”青枫道,白塔有统计过s级向导和哨兵,冶炼自己本命武器时加入几种最佳。 淬炼本命武器的材料,都是一次性消耗品,不用冶炼大师,自己就可淬炼。 而且将本命武器沉入精神图景深处,有意地洗刷一遍,或是用同系精粹,就可以洗去本命武器上的一切。 有钱的,可以一种一种物品试,看哪一种适合自己,只不过需要时间。 “我记得商泽,淬炼本命武器用了五件s级物品,花了他家近亿的联邦积分。”霆竹对这个消息可谓是记忆犹新。 因为每一次与他对练,商泽的武器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商大公子从未使过全力,对他来说,一切都不那么不重要,没什么能让他拼尽全力,不顾一切。 “前不久打架,也没见他使用武器,那小子的武器应该还在淬炼。”霆竹眯了眯眼睛道,家大业大,真让人羡慕嫉妒。 突然想找借口揍他一顿。 扶光抬起头。她也没见过商泽的武器,还以为变为狐狸就是他的攻击手段,她提出疑问。 “大狐狸也算是,不过谁嫌弃自己手段多呢?” “平日里,他都是先用武器消耗一波,再用化作的大狐狸顶上。” 霆竹早就总结,学院内所有s级哨兵的攻击手段,哪怕是之前a级离绍,他也打过。 对这些人攻击习惯,不说了如指掌,也算得上知晓一二。 战斗手段也本身性格有关。 霆竹灌了口茶,道“那小子,谨慎得很。” “唠他做什么?”离绍弯曲手指,敲在桌面上,一看就知道霆竹的战斗欲起来了,想打架。 正巧,他也想。 他与霆竹目光隔空一对上,两人同时起立。桌椅往后刺啦一推,同步起身往外走,两人人高腿长,走路虎虎生风。 离绍到门口,歪了歪头,眼尾红痕显露在扶光视野中。 他看向小小的一只,宛若陷在座椅中的金发少女,挑眉道“小白,打架去了,你们继续。” 霆竹听见他的声音,高大的身影脚步一顿,去势未停,依旧往前走,不过还是抬起手,摆了摆“回见。” 会客室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倒是显得宽阔起来,连空气都流通了。 扶光不管突然抽风的哨兵,依旧耐心地挑选自己需要的材料,军部还额外提供一个s级物品,挑选一番,最后还是选定了一套s级战斗服。 战斗服配套一套外骨骼机甲,和一个a+高达三米的机甲。 机甲有所闻,却未见过,而且配上她的星舰,就可以星际远航了。 她的星舰现在还停靠在联盟大学,星球外的星舰停靠地。总得开出去试一试。 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继续查探白塔给予的奖励。 本就有目标,速度就很快,选了两株s级植株,用来修补精神图景。 两件s级器具,选了一枚耳环样式的空间储物器,一件保护精神图景,阻挡精神攻击的“雾气”。 扶光颇为不舍地关上“宝库”,她还看到提升人潜力的药材,能够存纳精神力,等用到时取出即可用的,存储器,以及一场“梦”,可以让使用者领悟技能...... 多一条手段,多一条路,多一个技能,多一次机会。 她都想要,可是望向买了一堆制作药剂,需要的辅助药材后,空空如也的钱包,不由得泪从眼中来。 一朝回到解放前,除了久样不能吃的s级物品,她又是个穷光蛋了呢。 她还想找一些s级物品,为本命武器淬炼,虽是没找到适合的,但就算现在突然冒出来,她也买不起了。 穷光蛋,不想一屋子人饿肚子,喝西北风,还得努力做任务赚钱。 难哦。 扶光脸色有些暗淡,总觉得她就是忙碌的命。挣就是为了花,不花挣它做什么,她只能捂着良心,安慰自己。 心结 一颗高悬a级的光耀石,在洞天内充当太阳,阳光落在郁郁葱葱的竹林内的竹叶上,细碎的阳光撒下,落在竹林一旁竹子制成的摇椅上。 扶光懒洋洋地摇着摇椅,耳畔是小溪流水潺潺声,她伸手从一旁的桌椅上,拿了一个模样精致的糕点。 “扶光姐姐。”黑发黑眸的小姑娘,脸凑近到看纸质书的扶光一侧,眼睛澄澈如同黑曜石,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发少女。 扶光抬手,一手用书将小姑娘白嫩的脸推远,“干嘛?”她懒洋洋地道。 洞天内很是清净,只有扶光与文黎居住。 “我想去学院内学习。”小姑娘脸蛋泛红,肩膀收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扶光将糕点扔入口中,糕点入口极化,味道也称得上不错。 她缓缓地嚼咽下口中的糕点,视线却从未从文黎身上离开。 细小的水流出现,洗去指尖刚刚沾到的糕点渣。扶光半晌不语,只是静静地瞧着文黎,小姑娘的神态开始变化。 小姑娘黑眼睛中的光晃动着,随着扶光的沉默时间越来越久,文黎抿了抿唇,唇色和面色都有些泛白,额间也渗出细小的汗珠,连头也一并缓缓低下。 扶光忍不住叹息一声,还是个孩子呢,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顶。 小姑娘身上有多年被磋磨,而衍生的怯懦和自卑,本性上却是勇敢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她的身上胶着,成为如今的文黎。 文黎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包了一汪眼泪,她侧过头,伸手去擦滑落眼眶的泪水,却越擦越多,仿佛抹不干净一般。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打在她的衣领处,濡湿衣裳。 “不要急,慢慢来。”轻柔的手掌将她的脑袋扶过来,一点一点擦掉这些眼泪。 扶光明白文黎的想法,曾经的经历,让年幼的少女明白一切皆有代价。 她急切地想要表现出自己的作用以及价值,似乎这样就不会再被抛弃,就可以被人坚定选择,而被小姑娘选定的那个人似乎是她。 扶光低眉无奈地笑了一下。 小姑娘与这世间所有联系,从离开翠玉星球的一瞬,就都已经断掉,似乎这世间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所,她茫然又不安。 而在危难中,对文黎伸出援手的她,就成了所有情感灌注之人。 她将所有都倾注到她的身上,并报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和依赖。 安全却陌生的白塔,与看似危险重重的联盟大学,却有着她熟悉的人。 小姑娘轻而易举就下了决定,或许秉承着报恩以及对陌生世界的不安,促使小姑娘来到她的身边。 扶光将声音软下,将小姑娘脸侧的黑发挽到她的耳侧,“文黎,你才十四岁,不要急。” “你现在应去学习知识,去学习战斗技巧,去学习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生存。” 文黎怔愣地看向扶光,缓缓蹲下,将脑袋放入恩人微凉的手心,这能让她感到片刻安宁。 眼前的女孩乖巧地听着她说的话,扶光觉得自己冰冷坚硬的心,都不由得柔软起来,那她就暂时充当一回文黎的长辈。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过去的事你已经无法改变,就只看此刻,你想做些什么?” 文黎缓慢地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她不知道。 十四岁的女孩,或者说十四岁的向导,应该做什么呢? 她想起刚到白塔时,见到一些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但她有些怕。 只远远观察过,高贵的,优雅的,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接触的向导们,那些向导似乎与她之间,天然隔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她们是那样的平和,幸福。她与她们格格不入。 文黎的心脏颤抖着,紧紧闭上眼睛,一直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席卷而来,每夜她都很难入睡,一闭眼曾经的苦难似要再次淹没她。 哪怕是入睡,也无数次从梦中惊醒,看过外面的世界,曾经所遭受的一切,都如水漫上她的口鼻,淹没她的呼吸与呐喊。 似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形的线条拉紧四肢,然后再披上华丽的外衣,遮住一切透明的丝线。 不能言,不能动,犹如一尊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偶,一举一动由不得她。 她怕这陌生至极的世界,不知何处将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 十四年中,她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事物,犹如被豢养的金丝雀,所见所想,都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牢笼中。 她不清楚外面世界的规则,生怕哪个不对,就粉身碎骨。 扶光感受到文黎的害怕,与绝望,不由得停顿片刻,似乎对小姑娘来说,从前已经是不可分割的影子,随着她的成长而越发蓬勃。 她发觉了正常的生活,对自己的曾经越发难以接受。 扶光原本的话语到口,又咽下去,白塔的前辈们,应该也发现了小姑娘的心结,这才批准文黎莽撞的行为。 联盟大学就是一个虎口,来了容易,想走可难,而且对于向导,这里的危险一直隐在暗处。 扶光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处理小姑娘的心结,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让她忙起来就好,再多安排点对抗类活动。 看着自己日益强大,信心也会重新建立。 然后,慢慢来。 不过d级向导有点麻烦,就说她自己现在的实力,一对一,跟联盟大学内部训练场的c级人机打,都有些费劲。 训练场中不看续航能力,只看短时间的爆发,十分钟为限,被打到的多的一方败。 联盟大学最低的人机就是d级。 “你想变强吗?”扶光先不打算从心理方面,解决这个问题,先强大起来再说精神方面的,也不晚。 她向小姑娘问道。 “我想!”文黎眼睛睁得大大的,极快地回答了扶光的问题。 “什么困难都不怕?”扶光继续问道,她要听小姑娘的回答,也是要文黎听自己的回答。 “只要能变强,我什么都不怕!”文黎挺直脊背,眼神变得亮亮的,灼热地望着扶光,精气神瞬间提升百倍,不复刚才的萎靡。 “行,不要后悔。”扶光瞧见了文黎的状态,也不打算手下留情,先给她准备三套方案,能完成哪个看小姑娘自己选择。 扶光翻着光脑,回想曾经自己刚踏入修行时,为自己安排的方案,修修剪剪一番,出来一份崭新的时间表。 “首先立个小目标,将调节器拿下去。”扶光指着文黎的紫色手链道。 “好!” 联盟大学是s级星球,文黎不借助外力,都无法在这所星球自由行走,能拿掉调节器,实力绝对得提升不少。 “自己先做一份时间表,我把我这份发给你,以后的时间表自己按着做,不会的问我。” 文黎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后打开光脑,高马尾因为低头,散开的时候如同一朵炸开的花。 屏幕上指尖上下跳动,认真地在光脑上敲敲打打。 扶光枕着双手,温曦的阳光落在发间。 若有若无的风从书页上拂过,将书页微微翻起,又不舍地放回,不远处竹叶轻声地晃动,轻柔地沙沙作响。 叛徒 “云梦泽一日游览,去不去?”与扶光通讯中的紫发女子,一手支起下巴,艳丽的指甲夺人眼球。 扶光想了想,最近也没有着急的事情,她点头答应下来。 “余冉也会来。”鲜红的指尖轻点,蝉衣看向通讯中的金发少女,紫眸中似有烟雾流过。 “这次军部也会支援几个水系哨兵,好好瞧一瞧,看看有没有有喜欢的。”蝉衣毫不在意地道。 “同系哨兵,增益在落在他们身上,比别的系哨兵好一点。” “能发挥最大价值的哨兵,才是好哨兵。”蝉衣说着,眼神没有半分波动。 她的眼神有些发冷,看着扶光不知想到什么,有一瞬恍惚。 然后似告诫,似指点般道“利益交换罢了。向导给予哨兵,保持理智,清醒死去的尊严。” “哨兵自然要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作为回报。” “可不要做什么傻事.......”以为哨兵没了你就不行。 后半句蝉衣想了想,还是未说出口,她忽而没了兴致与扶光继续通话,简单地说了一声,就挂了通讯。 扶光转了转银白的尾戒,蓝眸一晃,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打开光脑,链接精神力,登入白塔区域。 虚拟人物出现在白塔大厅,街上人影寥寥,她似有所感地回头,往日播放战绩的大屏幕,被一道身影占据。 金发碧眼的女子,剪的短短的发,一身黑色军装。 她面色冷峻,长眉微压,警惕地回头看,单手摁在腰间一把,别着的锋锐军刀上,下一秒就要动手一般。 像是突然被陌生人叫名字,警惕至极。 扶光听闻光脑提醒,有好友上线,身旁缓缓凝成一道人影,青发青眸的男子,被智脑模拟出来。 分毫毕现,他睁开双眼,像是突然赋予人偶灵气,使其灵动起来。 青枫也看向前方的大屏幕,眸色有些沉,他抬起手摸了摸扶光头顶。 扶光头顶一重,她侧头看向青枫。 “记住,无论何时,自己的性命最重要。”青枫的声音比往常有点低沉。 “她……”扶光刚起了话头。 青枫摇了摇头,一幅不想多说的样子。“走吧,想一想该准备什么。” “云梦泽是水系圣地,那里的水元素充沛,需要准备防水的衣裳。” “最好不要带火系去,因为环境原因,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而且要准备一些使人能保持冷静的药剂,云梦泽又叫做寻梦泽。” “容易做梦?”扶光眉目一动,道。 “是又不是。水会折射光线,以至于云梦泽会出现不同的景色,有的像是现实生活中的,有些景色非常漂亮又玄幻,宛若身处人的梦中。” 青枫耐心地解释道。 短短的话语,让他的心绪平稳下来,回眸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中的女子,手搭在扶光的肩膀。 他的话语平稳,却仿若平地惊雷,“那个人,是蝉衣的弟子,也是白塔的叛徒。” 说到这个人,青枫的呼吸有些加快,情绪还是有些起伏“曾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前不久在抵御异种潮中牺牲了。” 扶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中冷峻的女子,说是蝉衣前辈的弟子,却与蝉衣前辈是相反的两种特质呢。 嫉妒 “来了。”蝉衣正站着与一位女子说话,察觉到扶光到来,侧头看向她道。 “蝉衣前辈,余冉前辈。”此处是距离云梦泽最近的安全区,这次云梦泽之旅,所有人都在这里聚集。 与蝉衣说话的女子,恰恰背对扶光,帽子下有短发落出,她回头,看向扶光。 女子拥有一双蜂蜜一般的眼眸,看着人时就会觉得甜甜的,但面容棱角分明,第一眼看上去,觉得是个心善但又冷淡,不好接触的人。 “你好,扶光,第一次见面,我是余冉。”余冉伸出手掌,薄薄的茧子覆盖在手指内侧。 两相交握,茧子微微发硬,刮在掌心有些痒意。 “还未曾当面感谢,余冉前辈送的星舰,我很喜欢。”扶光眉眼弯弯地道。 娇俏的少女眉眼弯弯,让余冉的心情都跟着泛晴。她笑着回答“要是有喜欢的武器,可以跟我说。” 余冉挑眉,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余冉可是白塔内首屈一指的冶炼师,有好材料可以找她,按白塔内部价来。”蝉衣在一旁补充道,扶光来白塔时间还短,也不知有没有人跟她说过。 扶光点了点头,“这可巧了,我这前不久正好获得了一块“陨石之精”,想要做副武器,可以吗?” 眼前的金发少女眨巴着眼睛,看起来乖巧至极。 余冉听闻一愣,“陨石之精”,她指尖不由自主一跳,垂眉低声道了一句“原来是军部拿去了吗?” 她复又抬头看向扶光,“没有哪个冶炼师,没听过“陨石之精”的大名。” 她的嗓音仔细听有些发紧,转瞬又恢复正常,让人以为是听错了。“我还未见过,无法许诺。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借我观摩一阵吗?” 余冉仿佛只是顺口一提,仿佛扶光拒绝也没什么大关系。 “等回去后,让白塔信使跑一趟就好了。”扶光答应下来,这块石头在她手里暂时也没什么用, 她又不会冶炼,找人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至于余冉本人,如果两大巨擘之一的白塔,掌权者说话都不算数的话,她不如早点卷铺盖跑掉,何必与朝令夕改者应付事情。 说话的功夫,有不少哨兵进入安全区,蓝桉目光紧盯着交谈的三位向导,其中一人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他的方位,只能看见那个最矮的向导,金色的脑瓜顶。 他的目光有些探究,想看看金发小矮子长什么样,他有些焦躁,不过s级向导回视的目光,让他的行为稍微有些收敛。 他有些不耐烦,蝉衣与余冉两位s级向导,将小矮子完全遮挡,一个缝隙都没漏出来。 指甲有伸长的趋势,他咬着泛起痒意的尖牙,抑制住自己上前的欲望。身为军部哨兵,不能明面上冒犯向导。 蓝桉忍耐着,哪怕连脸与身形都看不清楚,他也认出这是他梦中的那个人。 他的,这是他的! 脑海内叫嚣着,血液难耐地躁动起来。 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蓝桉与其对视,发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曦光?他不是执行长吗?为何会在这里? 蓝桉的目光凝住,他看见了曦光玉色面具下,半遮半掩的,蓝色水珠似的向导印记。 一股不知从何而出的暴怒,席卷了他的情绪,他的脸侧耳鳍不由长出,原本圆形的瞳孔拉长。 扶光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精神波动,四下搜寻,竟在一旁军部的哨兵中,看到了大方慷慨的好心鱼。 好心鱼此时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而且他周围的水系哨兵也都是一幅攻击性拉满的样子,情绪波动倒是没有好心鱼那样剧烈。 她目光又巡视到曦光身上,曦光精神波动如往常一般,表情就算看不到也只是依旧冷淡。 “仇人?”扶光通过精神通道问曦光。 曦光想了想,往日与蓝桉并无太大接触。“不清楚。”不过,他的工作就注定是得罪人的,或许是蓝桉单方面认为呢。 蓝桉紧紧盯着曦光的一举一动,察觉曦光的眼神移动,他跟着望去,不知何时转过身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咚! 一直缓慢跳动的心脏猛然一跳,在胸腔内发出巨大的轰鸣,眼前的一切不似乎都没了颜色,只有少女冷淡地看向她。 不要,这样看他。 蓝桉停住的思绪飘过这样一句话,眼眶一时竟有些酸酸的,耳鳍动了动,有些委屈。 他的眼神,瞬间移到与少女,有联系的银发哨兵身上。 杀了他!杀了他! 如洪流般的情绪裹挟着他,他只想杀了占据少女目光的哨兵,杀了他! “他这是怎么了?”少女清脆的声音让他停下动作,他忍不住释放全部心神,去听少女的话语。 “嫉妒作祟呗。”蝉衣不在意地看向这边,微微倾身,将双手搭在扶光两只肩膀上。 浓郁的像是深海的颜色的黑发哨兵,杀气凛凛的目光,顺着搭在扶光肩上手而上。 蝉衣嗤笑一声,温热的气息吹拂起,扶光鬓边的长发,“看,这就是野兽。” “一见钟情?”扶光思索片刻,自己的记忆中除了那次意外,并没有与好心鱼见过第二次。 少女的话语理智得有些不近人情,冷眼看爱慕者发疯,还有心去找原因。 不过蝉衣很喜欢扶光这个性子,这样就不会被小恩小惠带走。 “或许是呢?”蝉衣挑了挑眉,问少女“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蝉衣回想起,少数向导与哨兵之间,存在一股天然的吸引力,取决于各种原因,简单称为基因迷恋,这样的向导与哨兵,无解,不是恋人就是恋人。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单方面。 扶光沉思片刻,认真地回道“有些好感,但不多。” 吸收曦光精神力时,犹如被针扎过一遍。这样比较下来,谁不喜欢,能轻易吸收精神力的好心鱼。 蓝桉一直竖着的耳朵,听到“有点好感,但不多”的话语后,犹如迅速回游时撞上深海下的冰山,头昏脑涨的。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女,与少女相同的蓝眸颤动着,似被打击的不轻。 杀死王 “呵”。蝉衣站直,冷眼瞧着被掌握情绪的哨兵,不得不说,这样的,才最适合脑子清醒的向导。 “握好锁链,不要轻敌。”她通过精神波动对扶光道,转身,紫色衣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金发少女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提步跟上蝉衣前辈。 一旁的余冉耸了耸肩,拍了拍扶光的肩膀,唇角牵起“加油。” 扶光点头应下,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余冉前辈要她加油。 她回眸看向一旁随行的曦光,那张冷淡的脸上眉眼一动不动,平静地与她对视。 她想多了?扶光照常回头,一边往前走,一边暗自思考片刻,转瞬抛之脑后。 不如想一想,一会儿会遇到什么。 一踏入云梦泽所属范围,如其名字一般,水天一色,天空与海面都是澄澈的蓝色,如同镜面,让人分不清天空与海面。 足下水面随人行走,荡开细小的涟漪,一圈圈传递又与她人的涟漪相交,扩散。 “队长。”蓝桉身侧的队员,一脸担忧地询问着他的状态。 “无事。”蓝桉情绪冷静下来,却面色沉沉,并不好看,依旧看向金发少女的位置,甚至有逐步接近的意思。 “那位.......”队员刚起话头,就被蓝桉打断。 转瞬似意识到什么,他皱了皱眉“你知道她什么名字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相识已久的队员,寸头男子不知为何,队长一幅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气势层层叠叠地压在他身上,他微不可见地在这样的目光下,瑟缩一下。 鲛人是大海的霸主,也是别的海洋生物的天敌。 一般来说是以它们为食的,就像吃草的精神体,害怕肉食者的猛兽一样,本能上他们就有些怵队长。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回答我。”蓝桉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一遍,血液极速流动,带动心跳跳得很快,在耳边砰砰作响。 他有预感,他将要知道什么。 寸头男子在蓝桉的目光中,傻呆呆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叫”话语到口,却无法说出。 他徒劳地张着嘴巴,喉咙却不曾出一丝声音。 “完蛋了,他要发现什么了吗?”小蓝来到云梦泽之后,变得非常活跃,此刻在扶光脑袋中幸灾乐祸,看戏不嫌事大一般。 扶光回想起,好心鱼明显没意识时,脱口而出的话语,“冕下”。 这个词,与寸头男子的行为,让她联想到什么。 隔着人群。两道蓝色的眼眸对视,两人脑海中划过同一个词“为尊者讳”。 低位者不可直呼高位者名字,因为名字就代表这个人。 对于一般人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指,一个称呼,就像大海叫大海,云朵叫云朵,只是能让人明确指的是什么的,称呼罢了,简单又快捷。 与此相反的是,强大的人能感受到,每一个称其名讳者,给予关照或者惩罚。 前世,大妖们都会隐藏自己的名字,因为知道名字就会为其所用。 念其名,称其命。 话语说多了,就成了无形的咒语,对所有人都一样。 而不能称呼的人,就是.......什么呢? 蓝桉勾起唇,目光放肆地看着瘦小,实力又弱小的扶光,赤裸裸地目光,如同一只钩子挂在她身上。 又如利剑,想要将她,困在名为目光都为囚笼中。 弱小的王,你的臣民正在看着你。 想要窃夺权柄者,你的目光太过僭越。 扶光毫不胆怯,与蓝桉对视的目光寸步不让,这是一场无声的硝烟,对于想要夺取她力量的人,都是敌人。 这是她第一位名义上的敌人。、 不甘居于人下的哨兵,欲要除去他弱小,尚未成长起来的王。 扶光从哨兵的目光中读取这一信息,她笑了,同样的锋芒毕露,她的手抬起,在脖颈上一划。 冷酷地蓝眸盯着黑发男子,浮现眸中峥嵘一角。 她回首,发现不知何时,小队众人已经分散,怪不得没人阻止。 身后不远处的曦光,银色的睫毛垂下,遮住冷淡的金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宛若睡着一般。 不知何时起了漫天白雾,一时竟只剩下,扶光与她的守护哨兵,而守护哨兵有一副状态之外的状态。 小蓝从精神图景跑出来,尽情地吸收云梦泽的能量,厚重的白雾都变得浅薄,直到咔咔两声响起,它才歇下。 扶光用手摸着光滑的蛋壳,找到上面有裂开的两条纹路。 小的差点以为是蛋壳上的黑点,无法通过缝隙往蛋壳内看。 她用指尖敲了敲蛋壳,小蓝一幅吃饱喝足的样子,斜斜地靠在她的手心上,声音懒洋洋又稚嫩地道“我要沉睡了,没事别找我,有事也不要找我。” 然后唰地一下,自扶光手心中消失,留下哭笑不得的扶光,吃了睡,睡了吃,她这精神体倒是好养活。 扶光踱步到看起来昏睡过去的曦光身前,高高的男子垂首,手中金色长剑插在水面。 倒是像她不知何时见过的雕像,扶光绕着哨兵转了两圈,精神通路中,哨兵的精神波动还算平稳。 精神图景并未遭受攻击的话,发生其余状况,她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扶光观察四周,与刚开始并无太大变化,不过当她看向水面时,恰好正对水面上,自己的探究的眼眸。 扶光蹲下身,发现水面下的人,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从与她相连的脚下脱离。 从上往下的角度,只看得到鞋底的花纹踩在水面上,与一圈圈涟漪。 就见“扶光”随意地坐下,脱了鞋袜,扔到一旁,饶有兴致地,赤脚踩在水面上起舞。 扶光看着舞蹈,少女轻柔的四肢,舞动着,哪怕是这种视角,她也觉得这个舞蹈颇为眼熟。 “祈生舞。”她记忆中的人脸早已模糊,只还记得灵动的声音。 “祈求希望,祝贺新生。”扶光离岸眉思索,是名为“朝暮”一族的妖,对于它们来说朝生暮死。 每一次清晨都意味着新生,每一个夜晚都是一次死亡。 “那又如何,生命短暂,且行且珍惜。” “就当是为了祝贺我的新生,扶光来一起跳呀。” “祝贺新生吗?”扶光张开手心,她的手腕处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前世未曾有过的一个记号。 心魔 足下倒映的轻盈身姿,如同风中柳絮,婀娜多姿,飘逸的裙摆随同她的动作而扬起,落下,荡开晃人心神的美。 扶光盘腿坐在水面上,犹如每一次修行时一般,庄重又放松,脊背挺直,五心朝天。 只是她低垂着眼睫,眼睛并未阖上,似看非看倒影中的“扶光”。 像是察觉到扶光的注视,那个如水幻化的身影似乎凝实一些,她甩袖,踢腿,弯腰。 每一个动作,都要回头注视扶光一次,似乎要从她的目光中获得力量一般,每一次,她都没什么收获。 扶光的眼神泛而空,像是注视她,又似出神思考什么一般。 倒影有些恼怒,动作越来越激烈,“咕咚咕咚”踩水声不绝于耳,连带着衣袖破空之声。 长长的衣袖交叠又分开,柔和料子交撞,传来细腻的响声。 让扶光晃神一瞬。 舞动的人不休,她脚尖点地,犹如最灵巧的飞燕,水波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旋转出去,袖摆在空中画出一圈又一圈的红,衣袂飘飘。 忽而,她停下,站直,单手背于身后,回眸直视扶光。 金发褪去耀眼的光泽,变为深沉,幽暗的颜色。黑色的眼睛直视端坐于地的扶光。 扶光瞧着这双黑眼睛。原来变了颜色后,就如要择人而噬的深渊,深邃又危险。 原来,在别人眼中的她,是这样的吗? 那个人站在扶光不远处,身着扶光最熟悉的宗门弟子服饰。 黑色为主的长袍,袖口与领口是红色丝线绣上祥文,内里是黑色绑袖,外衣长袖为大红色,让她的冷淡的神情,都变得没有那样冷酷。 她眉峰皱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又看了眼扶光的衣裳,轻灵的声音中,像是咬着牙,不甘地看向扶光道“不愧是你。” 忽而,那张生人勿近的脸换了表情,酒窝浅浅地笑起来,她眉锋微挑,唇角牵起,整个人忽而活了过来。 “好久不见,扶光。”她这样说道。 身下的水波凉凉的,透过薄薄的衣服,激在肌肤上,扶光也笑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向扶光走过来,感叹一般道“那么谨慎做什么,你清楚的很,我已经不能取代你了。” 扶光听闻此话,也并未有任何表示。 与扶光有相同面容的人挽起长袖,也如扶光的姿势一般,盘腿坐在扶光身侧,看向前方,似是想感受扶光此刻的心境。 不一会儿,她就放弃了,立刻换一种舒服的姿势坐着,双腿叠在一起,单手压在扶光的肩膀。 仔细一寸一寸地观摩,端坐的,稚嫩的少女,视线就像探照灯一般,上上下下扫视扶光一般,然后颇为不屑地瞥了瞥嘴。 她有些不甘心,拍了拍扶光的肩膀,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突然笑得乐不可支。 银铃般的笑声响了好一阵,她长叹一口气,惋惜地道“要是如今的你,我有十成把握胜你,可惜啊......” 冷冰冰的手触碰扶光的脸颊,扶光依旧一动不动,不曾回过话,也不曾有什么举动。 这个身影,是被云梦泽引出的,算是心魔一类,扶光曾勘破过心魔,对她来说,与心魔也算是老相识,算不得大事。 耳不听闻,眼不看,心不动,这一关也就会轻易过去。 她如影随形,消灭不了,一个起心动念,她就会如约而至,至于会不会变成心魔,端看人的造化。 或许会,或许不会,全看人自己的每个选择。 “无趣。”红黑色衣裳的“扶光”半晌又道。 这回她将两只手交叠,搭在扶光肩膀上,脑袋则放在在交叠的手上,将扶光当做一个靠柱。 闭上眸,蝉翼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似乎睡过去一般。 扶光举目,看向天,透彻的蓝色天空,照应出她的身影,不远处银发哨兵那里,却投射出两道身影。 一人金色羽翼,一人黑色羽翼,鏖战不休。 二人手持长剑,招招都往对方致命处袭去,金色与黑色的羽毛交织,轻轻的羽毛漫天飘散,纷纷落下,犹如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她转头,不远处银发的哨兵依旧手持长剑,肃穆而立,足下却并没有影子。 她从尾戒上取出一只金色的羽毛笔,右手捏着尾根,左手从根部顺着羽毛往上捋。 “你要帮他吗?”一旁的人声音慵懒,懒散地抬眉看向自己跟自己打得正欢,争斗不休的哨兵。 “为何你不能给我一点怜悯呢?”她笑着说鬼话,哪怕没有一丁点的机会,也妄图扰乱扶光的心绪。 “止息,停念。”冷冷的声音突然出现,让曦光执剑的手一停,六翼一拍,剑锋横过来,挡住刺向胸膛的一剑。 与他相同面容的黑翼男子,面无表情地往下一扫,继而提剑向他连刺,不给他一点喘息与思考的空间。 那道声音只说了四个字,便再也不出声,宛若他的幻听。 铛铛铛。 剑器之上激起刺眼的火花,剑芒吞吐,二人对峙,只是刹那间,就已经对了几十下。 二人身形同时挪移位置,隔着不远的距离,等待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曦光握紧剑柄,对面之人极为熟悉他的攻击套路,招招打在他攻击的节点上。 而且相同的脸,与相同的精神体。 他一手拿着一支黑色羽毛,整体上来看,修长且紧密地排列着,手感顺滑又似一片轻薄的金属,边沿闪着利光。 他抬手,轻飘飘的羽毛如同利箭一般,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短促的一声“咻”。 对面之人略微一抬剑,便轻易地将羽毛挡下,剑刃明亮,照出曦光并不轻松的表情。 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自然也没有一样的精神体。但对面的羽翼除了颜色之外,羽翼的大小,形状,长短,疏密,质地等全部都一样。 怎么可能呢? 止息,停念?要告诉他什么?要他停止战斗吗? “你说他会不会停手?将性命交于虚无缥缈的话语?”红色袖摆交叠,“扶光”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冷心冷情的金发少女。 “只说一句话,他能相信你吗?” 垂天之剑 左边一半金色的羽翼张开,遮挡在执剑的曦光身前,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羽翼上展开金色的光芒,挡住绵延不绝的攻击。 羽翼之后,身姿修长的男子站在原地,淡金色的眸色沉沉,剑柄处凹凸不平的纹路,烙印在手心。 黑翼男子眉眼飞扬,“打算做缩头乌龟?”四周的黑色羽毛,随着他的话纷纷浮起,尾部统一直对曦光。 他将长剑竖起,六片黑色羽翼完全展开,整个人腾空而起。 黑暗在此刻蔓延,阴影将曦光笼罩,影子中似伸出一只只白骨的手,它们从阴影中伸出,去抓曦光纤细的小腿。 金色的长靴上,搭上一只又一只,握紧便不会松开的白骨手掌。 银发男子冷然挥剑,金色剑芒之下,白骨转瞬化为飞灰。 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他抬眉,淡金色的瞳孔直视黑翼,有着相同容貌的男子。目光犹如清晨绿色小草上,悬挂的露珠反射的一丝光彩,带着微不可见,却极为明确的杀意。 黑翼男子露出的眉眼上,像是被涂抹了一道纯黑色眼线,玉色的面具依旧存在在他的脸上,映衬着他妖异又邪恶。 他的身上也发生了变化。 羽毛打着转,飘然而落,原本充满血肉的羽翼,只剩下莹白如玉的骨骼,变成六对骨翼,边缘处闪着嗜血的幽芒,又犹如死神的镰刀,森然耸立。 连眼睛紧盯着它,都会传来些许的刺痛感。 扶光面无表情地抹去,眼眶中突然出现的生理盐水,熟练地在眼前多套了几层精神力。 “好丑。”她身侧的人,瞧着秃了的羽毛,淡淡吐槽道,转过头对扶光道“不过骨头挺好看。” “喂,有没有兴趣掰一块收藏?”她捅咕一下扶光本人,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觉得这个丑丑的活下来,也不错。”她瞧着没人跟她说话,自顾自地道“也不知道,这骨头能不能在毁迹药剂上发挥作用。” “如果能发挥作用的话,星舰的表皮可不可以被去除呢?” “要是能在星舰上画画,也可以。” 战争利器,在她的嘴里如同随手可得的画板,可以为所欲为,一点也不珍惜。 黑色直到腰间的长发披在身后,少女长眉微蹙,星辰一般的眼睛里,点点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站立如同雕像的哨兵身旁,围绕着他转上两圈。 眼神像是看着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一会儿点头,一会摇头。又像雀儿一般毫不客气地接近又远离。 顺手揪了一撮,哨兵银色的发丝。 长长的发丝在她手中飘摇,她走回来。 然后低头,将腰间红色的腰带抽出。轻轻抖了抖,展开是一块很轻柔,又足有半米长的布料。 指尖上布满水元素,在布料上舞动着,写写画画。 扶光从熟悉的笔画中可见,光元素力充足,柔韧,应可充当逐光草的作用,待检测...... 端坐的金发少女垂下眼睑,不再去看她的一举一动。 黑发少女瞥了一眼扶光,从鼻腔中轻轻地挤出一声,若有似无地哼声,悠悠飘落在水面上。 有的心魔是与本人完全相反的一类,爱好和平的人变得嗜杀,软弱者变得强大,意志坚定者会变得犹豫。 心魔,她们可以是本人的以前,或者可以预测的未来,甚至是与此时完全背离的一面,心魔想要争夺这幅躯壳,改变现在令“主人”不快局势。 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们爱好相同,行为一致,只是,时间不同,外在表现也不尽相同。 只她们存在,只是为了让本人尽可能地生存下去,因为迟疑,疑惑,不满她们自此产生。 对世事不满,对现状游移,对发生的事情疑惑不解吗? 你不敢做出改变,那么,让我来。 心魔自出现就认为,令它产生的人,不配拥有这幅身躯,她们会接管,成为这具躯壳的新主人,然后换一种方式生存。 至于生存的手段,本人或者世人能不能接受,并不在心魔的考虑中。 心智孱弱者,轻易随着这些话语沦落,放弃自我,沦为欲望的奴隶。 因为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没有人会对发生的事情,百分百满意。 无欲无求者,没有心魔。 那么,曦光,你的欲望是什么呢? 黑色的,看不清光亮的天空中,捅破天空的巨剑不容拒绝地缓缓而下,挟万钧雷霆之势,剑尖直指银发男子的所在之位。 仿佛下一瞬巨剑落下,就要血色迸溅,声息消逝。 曦光瞧着不断接近的剑,反而消散羽翼,手中长剑与随同一道化为光点,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在浓重的黑暗里,只能点亮他的衣角。 他闭上眼睛,释然而立,止息,停念。 可是垂天之剑,并未停止,它依旧往下,冷冽的剑气与寒凉的剑,刺破他的皮肤,割破他的血肉,斩断他的经脉。 他听见血液流下时的滴答响声,听到肌肤纹理割断时的刺啦声,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听见所有,意识划过脑海,什么都没留下,也并无动作。 指尖依旧垂着,连眼皮都未掀开。 世界,归于一片沉寂。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娇俏的少女声音,她的声音上扬着,尾音还带着卷,不知在问谁“会是谁胜出了呢?” 半晌过去,并没有回音。 那道声音继续道“你好生无趣,长大竟也变成无趣的大人了。” “连句话都不愿与我多说。”声音中充满委屈,压抑的泪音,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曦光睁开眼睛,天蓝色充满他的视线,生锈停住的脑袋转了转,这里是云梦泽。 他的肩膀一疼,精神一肃。 拍打着翅膀一脸无奈的精神体,被一个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女抱在怀里,一会掀开天使的羽翼,一会去碰精神体头上的光环。 “真好玩。”黑发少女笑意吟吟地道,像玩心爱的玩具。 不远处,盘坐在地的金发少女正掀开眼皮,眼神冷冷地看向他。 “扶光,你说是不是?” 黑发少女转过头,露出一张与金发少女相同的美人面。 踽踽独行 曦光手臂肌肉一瞬绷紧,长剑握在手中,向前两步面向黑发少女,挡在扶光身前。 扶光的脚步很轻,或许是因为她是水元素的缘故,水面吞噬,消解她走动的声音。 扶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曦光持剑右手臂,顺滑的衣裳下肌肉绷紧如同一块石头,蓄势待发,似乎只要她下了命令,他就要冲上前。 “往前探索,无需停住脚步。” 少女的声音清淡,并不在意,那个与她有着相同容貌的黑发少女。 曦光将抬起的剑收起,衣裳下剧烈疼痛后的肌肉,有些痉挛一般地颤抖着,还在回味梦中的感觉。 不像是梦,真实得如同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一个圆滚滚的,看起来只有扶光手掌大小的蓝色水泡,看出来是刚被少女搓出来。 水泡悬停在他的脑袋上,“啵”地一声碎裂,从头到脚将他淋了个透底,冰凉的水像是混入沸腾的血,中和排散不出的热气和烦躁。 痉挛的肌肉平缓,指尖也不再不听指挥地跳动,鼻尖全是属于少女特殊的味道,闻起来清新,使人精神一振,又冰冷的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冻住。 “这守护哨兵看着还算合格。”黑发少女眼睛动了一下,灵巧地越过高大的男子,抱着小精灵追上走在前方的扶光。 她回头眉眼挑衅,似乎再说有扶光的话在,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曦光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眼神却追逐慢悠悠走出不远的扶光。 躁动依旧没有停止,但在蕴含治疗的水中,犹如不休止的波纹一圈圈荡开,触碰到血肉上,像是一滴水珠落在赤裸的肌肤上,在能够忍住的范围内。 等慢慢能够接受现在的身体,才提步跟上前方。 扶光往向她而来的,黑发少女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怀里,她怀中的光精灵,羽翼有些炸开,它将其抱在前面护住,像一个金灿灿的小太阳。 面上一幅迷茫样子,在精神体的感知下,眼前的两个少女,散发同样的精神波动,一样的精神波动,说明是一个人。 但是一个人怎么能变成两个人呢? 是有丝分裂了吗? 精神体小小的脑袋里藏满了问号,小小金色手掌搭在红色长袖上,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眨,有些呆呆的样子。 精神体简单的思考传达到曦光脑海,他的脚步一顿,暗含警惕意味的眼神再一次浮现。 扶光瞧着光精灵,它头顶金色光环的位置有点危险,刚刚好是“她”一低头,就能咬到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她也有想要探查光环的冲动,不过她忍住了。 而少女,明显不会忍耐。 扶光不容拒绝地伸手出手,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少女。 黑发少女嘿嘿一笑,就像知晓刚刚扶光在想什么,她低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往光环咬去。 不让做偏要去做。 “止。” 扶光冷静地吐出一个字。 黑发少女不由自主地矗立在原地,她的瞳孔扩大,一幅吃惊过度的表情。 刚将光精灵递给身后的哨兵,黑发少女的禁令就解开了。 她摩擦了下手指,将右手伸入左边的袖子里,似乎要掏出什么。一边道“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她摸索了两下,什么都没掏出来,她说扶光怎么任她肆意妄为,原来早就掌握了控制她的方法,把她当杂耍看呢。 “武器呢?”她直冲冲地对着扶光道,她袖子里的武器让她整哪里去了? “忘记了。”扶光淡淡回道。 黑发少女脸上气鼓鼓,怒气爆棚,还真是把她当杂耍了? 因为她脑子里忘记武器,所以她袖子里的武器就没了? 她有些愤怒又有些高兴,交缠在一起。 讨厌的主人。她凝视扶光,原来她本不应该再次出现的,因为曾经的梦魇早已打破,现在的扶光早已心淡如水,没有什么能让她执念不休。 是扶光想让她出现,她才出现的。 曦光跟在后方,对事情,第一次有些摸不着一点头脑,这个黑发少女不是污染吗? 怎么活灵活现的,有自己的想法,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扶光走到曾经的自己身前,拍了拍跟她同高的肩膀,“那就再见吧,再也不见。” 黑发少女突然弯唇一笑,接着笑容绽开,如同一株璀璨的花,她脸上带着浓浓浓的不服气。 “凭什么?”她一字一顿道,伸手抓在扶光的手臂上,指骨尽数凸显。 这时候,曦光才从黑发少女的手上发现什么,扶光与这位黑发少女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扶光很瘦,可能是曾经在孤儿院生活过的缘故,有一种营养不良的瘦弱。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整个人才胖了一些,不再是刀削般无骨的脸。 而黑发少女,整个人就如同以前的扶光一般,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肉,仿佛只剩下骨头。 指骨凸出,此刻情绪激动下,脖颈青筋在惨白的皮肤上,一条条地支起。 除去她的气势,这个人就像是披上大衣的麻杆,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扶光知道她想说什么,凭什么你让她降临,又让她消失?凭什么决定她的命运。 她有些孤独,所以”她”在最能造梦的云梦泽,应运而生。 活泼,灵动,一如她的以前。 可是过去早已过去,不值得她沉溺,片刻的遐思足够,她将再次前行。 她眼中荡开一抹笑意,温柔地拂去曾经少女抓着她的手。 因为,你本就不存在。 扶光清浅的蓝色眸子里,这样说道。她还是那样冷静,仿佛过去的伤痛都已过去,没留下半点痕迹,看着她,就像看一位陌生人。 扶光摸了摸曾经自己的脑袋,毛毛扎扎的头发,犹如顶了一头带刺的钉子,扎得她手疼。 眼前的少女,倔强又偏执,依旧执着地想获得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她不接受。 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新生之后,她一直在叹气。 因为,我已经长大了,习惯孤独也享受孤独。 没想到重来一生,竟是要与曾经的自己,一一告别吗? 眼前的黑发少女缓缓消散,眼眶红红的,落下一滴泪,落在扶光手心。 好吧,这个理由还算可以接受。 我放过自己。 原来曾经害怕孤独的人,也会享受踽踽独行。 助您成王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湖水吹皱,将水意带向吹向远处。 扶光将凝住的泪珠收起,泪珠圆滚滚,又凉凉的在她手中滚动。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面色如常地抬步向前。 曦光抱着自己的精神体,跟在位于少女半步之后的位置。 他猜到了,那个黑发少女应是与黑色的他相同的存在。不同的是,她们没有刀光相见,而是一方完全掌控另一方。 他看向少女被风吹起的金色长发,以及白皙的侧脸与沉静的蓝色眼眸。 看向前方的蓝色眼眸动了动,转过来看他。 扶光向哨兵要他的精神体,曦光停顿一下,将光精灵交给向导。 扶光用手指捏住,小精灵一直抱着袖珍版翅膀的手。光精灵与它的主人同时看向扶光。 曦光的喉咙有些发紧,翅膀内侧是最脆弱的部位,而且...... 金色翅膀内侧,有一块块不规则的黑色污染。 扶光冰凉的指尖,点在温暖的金色绒毛上,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曦光,特意捏了捏黑色污染的地方,歪了歪头道“痛吗?” 曦光的眼神眼神一抖,又很快地恢复冷静,淡金色的眸子向下直视少女,道“不痛。” 甚至在全身粉身碎骨的疼痛下,没有什么感受。不过,这就不必跟向导说了,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扶光不是哨兵,接触过的几个哨兵被污染时,说得也各不相同,有的说有痛意,有的只是精神上会出现幻觉。 她手中出现一点蓝光,打算处理一下污染,无论痛不痛,总归不是好东西。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掌下的手小到可以全部包裹,曦光食指微微一挑,他垂下眸道“前方危险未知,向导大人还是保存实力为上。” 他觉得手中宛如抓着一团水,手掌却有火一般的灼烧。 他松开手,将那只手背去身后,嗓音低下“这点污染不算什么,等回去再麻烦向导大人。” “行,你有数就好。”哨兵明确拒绝了,扶光也不强求。 不过光精灵还是被扶光抱着走,小东西软乎乎又暖暖的,也可以通过它,时刻关注哨兵的状态。 面前的少女转身就走,男子蜷了蜷指尖,跟上。 以他的身高,能看到少女一根根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遮挡住那双变化莫测的眸光。 扶光是个神秘至极的人,到现在,他才惊觉到,这是个无法反驳的事实, 神秘的少女,未知的过去,藏在深邃眸子中发生过的故事,让他忍不住去探索,了解。 他摁住蠢蠢欲动的想法,身为守护哨兵,保护向导是应他行为的第一准则。 包括身体安全,与精神安全,他不能去触犯。 他的眼前晃了晃,身形停住,水泡中的治疗因子被剧痛吞噬殆尽,席卷而来的痛处让他的脚步一颤。 神经似乎恢复了感知,比以往更加敏锐,一波比一波强的痛处,让他忍不住单膝跪地,手掌上青筋蹦出。 扶光蹲在强撑着的哨兵面前,她还以为哨兵没有痛觉呢。 怀中的精神体闭紧眼睛颤抖着,扶光不敢去碰,现在的情况,哪怕细微的触碰,对于精神感知恢复的哨兵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人经历过巨大碰撞后,损伤过于严重的话,第一时间是感觉不到痛的。 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如今哨兵的状态,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 短暂的治疗对他来说,就像是喝毒药解渴一般,短时间内状态会好一些,但等治疗过后,疼痛会更加剧烈,更加不了忍受。 大意了,还以为哨兵都是无坚不摧,没有痛觉系统呢。 眼前的男子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剑上,眼睛紧紧地合上,身躯有些不明显地颤抖,浑身的肌肉与骨骼震颤。 咯吱咯吱,犹如被巨兽啃噬一般,发出让人一些难以接受的声音。 她的影子照在他身上,水波晃了晃,影子上出现另一道影子,拉得长长的。 是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的,一个哨兵。 视线如芒刺背,扎在她的身上。 扶光转过头,幸运的是,是熟悉的哨兵,不幸的是,是要杀她的哨兵。 蓝桉脚步很慢,他悠哉悠哉地看向扶光与周围,犹如一个巡视自己领土的王。 至于失去战斗力的曦光,他视而不见。 脚步缓慢,但速度极快,他俯身冰凉透明的耳鳍,擦过扶光耳边的金发,嗓音诱人沉醉地道“落单了?” 冰凉滑腻的鱼尾往少女身上贴,他叹息一声,伸出手臂环住扶光,将少女完全抱在怀中。 他沉醉地低头,鼻尖与少女脖颈的肌肤相碰,认真嗅闻属于扶光的味道。 少女对于他来说,比之猫薄荷之于猫,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些不忍心杀您了。”冰凉的吐息落在扶光耳边。 扶光眸色转为深蓝色,隐约有金色的光闪过瞳孔。 尖锐的长指甲掐住她的脖颈,并不锁紧,他冰凉的吻落在少女耳后。 扶光微微一动。 她看不到,蓝桉的瞳孔在圆形和竖形间转变着。 不行。 他的内心深处叫嚣着,明明你下不去手,还不放下? 另一道声音道,那是王,杀了她,你就是新的王。 王本应该是强大的,弱小的王,自当被取代。 弱小的人,没有活下去的能力。你看,没有自保的少女,今日你有机会杀了她,明日别人也会有机会杀掉她。 不如自己亲手杀掉王! 让她免于未来的苦痛,你不会让她痛苦的,对吧。 尖锐的手收紧,在扶光的脖颈下留下一道道红痕与刺痛。 一股突如其来的警铃让蓝桉眼睛彻底变为竖瞳,他心脏的位置,浅浅地插了一根含苞待放的蓝色花朵。 随着他血液的流逝,那颗蓝色的花朵,花瓣渐渐张开。 他反而将手松开,尾巴却更加用力将少女卷在怀中。 随着他的动作,花朵越发贴近他的胸膛,犹如是从他体内长出来一般。 他想着,如果能作为让王强大的燃料,也不是不行。 他闭上眼睛,将头放在少女肩膀一侧,任由危险将他吞噬。 弱小的王啊,我该如何保护您?不如杀掉您,吞你入腹,这样想伤害您,先破除我的躯壳。 弱小的王,如果您勇敢,坚强,我也可以成为材料,成为您成长的助力。 兽血哨兵 血液在极速流逝,心脏不停鼓动,像如同雷鸣声,他的喘息声逐渐变大。 淡蓝色的耳鳍失去颜色,濒死之人将尖锐的手掌从少女的脖颈移开,放在她另一侧肩膀,如同怀抱。 他闭紧双眸等待自己的死亡。 呼,呵。 声音如同海底卷起的风浪,伤重的鲛人声音沉沉地道“王,您会活到最后的,对不对?” 似诘问,临死之际想要吃颗定心丸。 一只同样凉的手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向上一抬,高大的鲛人顺着水波被推了出去。 鲛人失血过多,水元素力不由自主地逸散在他身侧,形成一个水泡。 他勉强睁着眼睛,看向金发少女的背影。 赤裸的胸膛上绽开一朵蓝色的小花,花瓣上绣上流动的红色花边,幽幽地开放。 花朵蔓延的红色丝线,一圈圈缠绕在扶光纤细的手腕,像是一条手链。 扶光疑惑地回头,鲛人浮在那里,长长的尾巴拖着,鳞片不复开始的光亮,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却是没有了刚开始的杀意,放弃杀她。 不然哨兵发现小蓝花的一瞬间,扶光不觉得,脆弱的肉体能拦住,哨兵要杀她的动作。 是什么改变他的想法,扶光摇了摇头,不打算去想,那并不重要,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将死之人的想法没有必要去想。 她伸手抚摸自己颈处的红痕,一阵刺痛。锋利指甲哪怕只是轻轻一碰,就会留下一道印子。 “你最好不要杀他。”说好闭关的小蓝,在精神图景内突然说话。 咔嚓咔嚓 一道声音响彻天地,犹如镜面被人打碎的声音。 扶光抬头时,只见从天上倒灌而下滔天海水。天不知何时,被撕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柱状的水流从口子中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接连天地的水柱。 能否顺着这道水柱去“天上”看看呢?扶光不合时宜地想着。 此处离口子很远,四周的烟雾褪去,远处有火光一闪而过,有冲天烟雾升起,转瞬所有都被水淹没,看不清晰。 奔流的海水汹涌而来,顺息间,漫过她的脚裸,小腿,充斥她的鼻腔,又咸又苦。 假装成手镯的法衣,瞬间在她身上形成。 下一瞬,水下暗流的巨力,哪怕是被法衣卸去力,也将她的身体推一个趔趄。 让她不由自主地要随水波而走,鲛人一把抓住从他身侧飘过的少女手腕,长长的指甲交击在一起。 是s级的标志之一的法衣,他的眼睛亮了亮。 入目而去,四处变为海洋,远处似有一只只看不清的巨兽游过,属于野兽嚎叫的嗡鸣响彻此地。 云梦泽才撕开美好的幕布,展现危险的一角。 “王,您能否生存下去?”男子再次开口,声音不像是刚才,他身上杀意再起,蕴含浓浓的危险。 像是改变了主意,下一秒就要暴起,又一次决定杀她一般。 疯子。 扶光眯起眼睛,抬手毫不犹豫地扇了鲛人一巴掌,水元素四散而开,留出一块真空区域。 巴掌并不响,也不疼,只是羞辱他。 蓝桉只感觉尖牙很痒,少女很快适应了新的区域,离开他的身边,在水中如履平地。 少女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捏住,一手拽住红线,红线那头蓝花几乎与他血肉融为一体,一直没什么感觉的刺痛,从心口传来。 使蓝桉精神一振。 “我是王,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其余的不重要。” “明白吗?哨兵。” 随着她的话语,磅礴的,明显不属于b级向导的精神力,从眼前瘦小的身板中破出。 袭向他不加任何屏障的精神图景,脑中一瞬眩晕,又爆发强烈的快感与兴奋感。 王。 犹如犯了肌肤饥渴症一般,他伸手想要拥抱眼前的少女。 “曦光,拦住他。”碍眼的长剑挡住他尖锐的指甲,银发男子站在少女身后,碍眼至极。 “他伤害不了你的。”小蓝的蛋壳上有金光闪烁,扶光看它,小蓝蓝色的蛋壳,倒是让她看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别的海洋生物或许可以,但是唯独鲛人绝不可能。”小蓝不过消失不到一天的时间,稚嫩的嗓音中,却蕴含了沧桑,仿佛一下子经历许多故事。 蓝蛋原地转了两个圈圈,看起来非常难言,“鲛人一族,如果你不存在,它们就是海洋的王。” 扶光抬手让曦光注意鲛人的动作,若有变动时刻拿下,她站在一旁,准备听听小蓝怎样说。 “所以呢?它要杀我很正常?” 什么?小蓝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很有歧义。“我是说,它们是接替你的王。” 有什么区别吗?扶光觉得,日后需要为自己的精神体找个学上。 小蓝停顿一下,发现自己说的话竟然都是一个意思。 “若是我出世,我是当之无愧的王。” 扶光对于自己的精神体还是很有耐心,等它将思路捋顺。 “我不存在的日子,它会替我守好家业。”对,就是这个意思,小蓝觉得自己终于说顺了,兴奋地跳了跳。 扶光则是有了疑惑,家业?未出世的精神体竟然有了家业,她怎么不知道。 她问道“你以前?”难道她的精神体还会转世? “对,不对,传承,懂吧,传承。”小蓝听着扶光的疑惑,极快地反驳。 这些话有太多疑点,扶光有些怀疑起精神体,这样傻的精神体,当真是她的吗? “你......”小蓝无语凝噎,它确实有些不符合正常的精神体,它愤愤地想着,就像她符合正常的向导似的。 “鲛人应该只有眼前这一只了。”它想了想道,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很凌乱,说不上真的是传承,还是它从云梦泽的海水中获取的信息。 血染红了云梦泽,一只只鲛人陨落回归大海,独留一个深黑色,近海水一般的蛋。 星际发展至今,人类基因一直在进化,容纳不同种族的基因,渐渐发现出两种趋势。哨兵分为人类哨兵和兽血哨兵。 第一种人类哨兵,基因百分之七十与古人类相同,趋向人类,人与精神体是能够分离,向导较易容易控制。 第二种兽血哨兵,基因百分之五十与古人类相同,人数较少,趋向野兽,没有精神体,精神体就是他们本身,兽性与本能驱动他们行动。 因为时常发疯,是没有向导喜欢的独狼哨兵。 傀儡线 兽血哨兵像是野兽一般,他们由相同的精神体联系在一起,共同组建一个,如同部落一般的团体。 他们的孕育方式也与平常人类不同,更加像兽类.如鲛人类哨兵,就是蛋生,破壳之日是正常人类模样,大约到七岁开始,会逐渐变成鲛人的样子。 比之正常的人类哨兵,兽血哨兵并不符合人类十四岁到二十岁的分化期,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由母亲的基因决定是什么类型的哨兵。 已知组成的兽血哨兵部落中,一般团体,采用的都是母系为主的生存方式,所有成员将新生的幼崽,交由部落一同抚养,成年成员分别往部落汇聚资源,共同抚养下一代。 他们更适合自然法则,其中的规则根据人类看来,更加冷酷。 据已知的“海东青部族”,在孩童满七岁时,部族就会为她们开启飞翔试炼,将幼小的孩童从万仞悬崖推下,只为让她们先觉醒翅膀的部位。 不难推测,若是海洋类兽血哨兵,会不会她们直潜海底。 星海大观测为您开启新的视野。 落笔是名称是,星海大观测。 扶光寻找关于向导与哨兵的知识里,很多落笔都是星海大观测的名称,不少还获得了官方认定标志,就如这条关于兽血哨兵的信息。 “兽血哨兵会忠于它们的王。”小蓝最终总结道。 “可是,他要杀我的气势,可不是作假。” “而且,会有忠诚的臣子,怀疑王配不配为王吗?” “会怀疑王的实力,能不能承担王的称号?” “会怀疑王为何为王吗?” 说着扶光都要快笑出来,想要取代王的臣民才会这样想吧。 “这这......”小蓝一时语塞,它只知道兽血哨兵不会背叛王,至于现在的情况,它的脑袋混乱成是一团浆糊。 扶光轻笑,她的声线犹如一道冰凌,打在小蓝的蛋壳上。 “更何况忠诚于王,王只有一个吗?按照你的说法,曾经也有王,若是它的命令,是不必忠于下一任王呢?” “他会听谁的呢?”少女的话语缭绕在小蓝不充裕,一晃能听见阵阵水声的大脑中。 小蓝的蛋壳顺着扶光的话想下去,吓得它浑身金光闪烁一下,整颗蛋不停地抖动,突然觉得一直在它面前的扶光,简直是大善人。 她的芯子切开是不是纯黑色的?但是一想想这样的扶光,竟然有种诡异的安全感以及熟悉。 “不过,我不会杀他了。”扶光看向眼神剧烈交接的两个哨兵。 视线里,法衣的衣袖下摆随着水波流动,她暴露了一些东西,身为b级向导,却又s级向导的物品。 既然身为王,那就做一回王应做的事,阴生阳长,阳生阴长,臣下制衡,成双成对才很合适。 “你不计较他想要杀你的事情了?”小蓝想要抱抱自己瘦小的躯体,但忍不住好奇,对于在它眼中浑身冒着黑气扶光小声道。 “谁让我太弱小,而他还有价值呢?”扶光摊手一笑,小蓝也辨不明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哦”小蓝呆呆地应了一声,还是打算闭关,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努努力去升级,不想做别人的一盘菜,不想做烤鱼,水煮鱼,清蒸鱼。 扶光手掌向上,红线向上飞起,缠绵地缠绕过她的指尖,蓝桉能感受到,皮肉之下有一道丝线肆意走过。 诡异又冰冷,不知探去哪里。 饶他一命,可不代表他不需要付出代价。 扶光的眼睛里深黑色浮现,与执剑的高大银发男子对视,她就是在做一些不被允许的坏事,来阻拦我呀,哨兵。 扶光不知道她此时笑得多么——诱人,眼睛里有对规则的挑衅和对生命的漠视。 无论是对他人还是自己,像极了浪迹天涯的亡命者,明明她的种种行为都在规则允许之下。 她很期待,有人去撕开她平静的生活。 曦光耳边是蓝桉血肉涌动的声音,他只看着眼前执红线的少女,像是幼时曾看见的童话中,诱人9堕落的恶魔。 他应该阻止她,他想。 蓝桉很痛苦,他的肌肉与骨骼在喘息,他并未回头去看这位同僚的惨状,只是随着水流上下的红线,看似无辜地飘摇。 按照联邦白塔第一定律,蓝桉已经违背。按律应成为没有五感六识的“不死者”。 向导就算追究他的罪过,加以惩戒,就算是死亡也在在条律范围内,允许。 曦光的状态扶光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曦光比她认为的,这个人更死板,不过,更加喜欢了呢。 死板好啊,她绝对会是一个良好公民的。 长长的蓝尾巴搭在海平面,耳鳍透明的哨兵,在某一刻昏死过去,全然没了呼吸,不消几息,胸膛再次跳动,重新呼吸。 蓝花印在鲛人胸膛,其下的红丝缠绕在哨兵的心脏上,随着心脏鼓动,渐渐勒紧又松开。 致敬的疼痛,随着心脏跳动,让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 “哨兵,你叫什么?” 眼前少女的身影消散又出现,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没有他总见到的冷面。 原来她们还没有通过名姓吗? “蓝桉。”他的声音缓缓,又沙哑,但迷惑人的特性依旧存在。 犹如一把小刷子扫在人的耳朵里,想要沉溺于他的嗓音里。 “蓝桉。”扶光嗓音软下来,复述一遍,“现在你是我的了。” 她手中红丝不经意地动了一下,心脏处剧烈的疼痛,瞬间袭向蓝桉的四肢百骸,片刻间,宛若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缓过来后,使鲛人鱼尾忍不住往上卷起。 相同的蓝眼睛失神一瞬,然后迸发出极大的热情,似是对王拥有保护自己实力的兴奋感。 扶光已经懒得辨认鲛人的脑回路,反正他已经完全属于她了,不是吗? 鲛人优雅地弯下身,声音恭敬“是,向导大人。” 倒是还记得不在外人面前叫王。 可是,为什么你总忘记,谁才是王呢? 王不允许他人的忤逆,也不需要他人的怜悯。 就算是弱小的王,也并不是他蔑视王的理由。 扶光站在原地,伸出双手,发出命令“来,抱我。” 蓝桉惊讶地瞳孔睁大一瞬,尾巴在不经他反应过来的一瞬,不由他控制地向王游过去。 “你属于我,明白吗?”少女手上环绕着红线,纤细的指尖点在他赤裸的胸膛。 “是的,我属于您。”蓝桉伸手握住少女柔软的手,终于他低下头,虔诚地道。 走还是留 抬头向上望去,悠悠荡荡的深蓝色海水中,有一道道海洋生物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知此处多深,海水倒灌是否已经停止,出云梦泽,或者继续探索的路又在何处。 扶光思考一会儿,问向两位哨兵。 少女坐在鲛人的小臂上,随着水流而散开的蓝色衣裙,像是她的鱼尾,暗含锋锐的神情,隐藏在她平和下来的眉眼下。 曦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向导身边有新的哨兵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这样告诉自己。 不能在海底待得太久,向导的等级太低,还不能完全抵抗水压,她还需要呼吸,水面下的氧气并不充足。 胸口有闷闷的情绪,曦光以为自己受重创的躯体,现在无法适应万里水压。 “我来云梦泽的次数很少,每次情况都不同,但都不如这次情况严重。”曦光理了理自己的经历,认真回答道。 “来过几回,这是最高层级的云梦泽。”蓝桉指尖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细密的疼痛,随着心脏跳动传遍全身,他缓缓喘了一口气说道。 他长吸一口气,接着道“云梦泽,由百分之九十七的水元素构成。” “充分发挥水的特性,平日里如同温和又包容,没什么太大的危险,s级以下的物品,每人两样随意取用。” “遇到危险,就如近几日的状况,汹涌又猛烈,别说任何物品,势要将所有人留在海底。” 不需要扶光问,云梦泽会发怒的条件,蓝桉就已经继续道“云梦泽改变状态,到如今,有三种方式已知的有三种条件。” “一.有人妄夺s级物品。s级物品,云梦泽大约每五十年能孕育出一样,一般情况下,只需要经过云梦泽的试炼,就可得到物品。” “若是多人一同争夺,就会触犯它的规则。” 扶光转着尾指的银戒,听起来,云梦泽像是一个有固定规则的地方,颇为公平? “二.有人在云梦泽大肆杀戮,无论杀的是人还是海兽,都会引起云梦泽排斥。” “三.前提未知,特殊的人会让云梦泽以最高的层级应对她。” 扶光转着尾戒的手一顿,总觉得蓝桉在点她,她回头看向鲛人的面容。 鲛人并未点头,也未摇头,看起来她也不清楚。 他的脸孔,仔细观察,不像是那些深海鱼类扭曲怪状的样子,反而有些属于海洋的幽深与暗沉。 皮肤可能是因为常年居于海底,不见日光,是惨白色,青色的血管盘横其上,清晰可见。 脸侧线条刚硬又透着几分冷峻的锋锐,眼尾上翘且狭长,内眼角向下,瞳孔是蓝色到黑色的渐变。 一直看你时,有种大型狩猎者,看向猎物一般的压迫眼神。 薄唇的颜色很浅,微微上扬的唇角似笑非笑,整体透露着强大与自信。 哦,当然,所有接触过的s级哨兵,就没有不自信的。 扶光垂着的手,正好搭在鲛人的手臂内侧,掌下是薄薄的肌肉,不是很明显,划过时是水一般的流畅,此刻微微绷紧,能摸到鼓起来的血管。 这具身躯能一瞬发挥多大的力量,扶光比由眼睛看到获知的信息,更加了然于心。 丝线已经探过这具身躯大部分重要经脉,为的就是,能够在她下定决心的瞬息,能够将他杀死。 当然,在这样的基础上,能控制他的行为举止,只是附加能力。 不过,经此一回实体哨兵探测,s级哨兵放开手,誓死一搏时爆发的实力会很恐怖,会波及很远的距离。 前线究竟打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撑到她成长起来? 扶光听过向导前辈,以及身边的哨兵讨论前线,前线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具体情况是机密,她还不得而知。 她很担忧,可别某日一睁眼,与异种来个面对面,她绝对会发疯的。 在云梦泽内随着时间,扶光精神图景内的精神力,逐渐增多,而且散溢的精神力,由于外界充沛的精神力环境下,减少好多。 缺点就是,扶光接受了太多云梦泽的精神力,获得了许多零碎的画面,要不是小蓝本身记忆就少,极快地发现陌生的画面。 扶光还不知这些不惹人注意的画面,在她海量的记忆中,何时能被她发现。 暗森也很神秘,为什么除了各系元素力,还会有充沛的精神力呢? 多出来的精神力,让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一些有联系的信息串联起来,并思考。 扶光揉了揉太阳穴,让纷乱的思绪先歇一歇,将其余问题先放置一旁,先思考眼前的事。 是离开云梦泽,还是继续探索? 已知云梦泽开启了最高层级的防御系统,继续探索下去,将要面临的危险不知几何。 而且,就她已知的情况来看,云梦泽来了两位s级向导,以及不算向导自带的哨兵,军部还派遣了十六名s级哨兵。 十五名s级哨兵的所属未知,极有可能再出现一个像是蓝桉这样的哨兵,如果他不顾一切地要杀她,她能逃掉吗? 扶光懒散地靠在鲛人冰凉的胸膛,大脑极速运转。 更重要的一点,是蓝桉之前说过的两条规则。 她不确定是否是由于她,才引起的云梦泽暴乱。 若还有别人呢? 第一条规则,若是多人争夺s级物品,说明来人众多,且至少分为两派s级。 第二条,若是杀戮过多。 扶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那就更有趣了。 若真的存在这一个s级杀戮狂魔,他绝对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危险性极高。 这里还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不知道这条规则,发现云梦泽变得危险,是逃.......还是秉承冒险精神继续向前。 扶光皱起眉,这一条因为不知道,在哨兵那里弑杀到底是哨兵,正常还是不正常状态。 而且还可能哨兵不觉得自己杀得多,而云梦泽判定杀得多。 根本无从判定。 身边全是疯度不一的疯子,根本不清楚正常哨兵一般是怎样的,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人的理智情况,选择撤退。 曦光之前是执行长,审问和处决触犯联邦法律的恶人,手里应该血不少。 更别提,疯起来都敢在前任执行长,面前下杀手的蓝桉,估计之前杀的人与异种都不少。 两人完全排除在正常哨兵之外,不过哨兵里真的有正常人吗? “第二条,有数字吗?杀多少人和海兽算大肆杀戮。” “没有,您知道的,哨兵疯起来,完全拉不住。等云梦泽出手,事情就变得更乱,完全没数。”蓝桉收起指甲,用手指当梳子为少女梳发。 就知道哨兵靠不住! 扶光思索最后一种情况,若是知道这条规则,还肆意杀戮,只能说是一个杀人狂。 就这样一个b级向导,两个重伤s级哨兵的队伍,绝对出现在云梦泽内,会是他的第一目标。 走还是留,是个大问题。 走,又该怎么走呢? 知道就好 “蓝桉,你知道怎么离开吗?”扶光半垂着眼眸,垂下的眼帘遮住蓝眸中的幽光。 “若是此刻离开,你有几分把握?” “去往天之柱的方位离开。” “现在海水倒灌,那里的空间是云梦泽最为薄弱之地,只要撕开一道空间口子,就可以离开云梦泽。” 蓝桉仔细回道,不过去往天柱之极,也不是轻松的事情。 水压在天柱之极会达到恐怖的压力,足以将接近的b级哨兵瞬间压成血沫。 更何况是向导。 扶光有些烦躁,b级的实力太弱,但,一旦突破a级,她的处境,可不会像现在这般悠哉。 别人看她,不论说是有突破s级,还是ss级的潜力,那都是水中月,看着不错,但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一个拥有无限潜力的绝世天才,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之间,可不能同日而语。 要么直接成为大能,要么是绝世天才,处在拥有一些实力却还不足以决定力量的绝世天才,只会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棋子。 虽说现在的实力也会成为棋子,但至少不会很危险,而且为了照顾她孱弱的体质,会给她放假。 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寻修补自己精神图景的药材,而不是周转于各处战场之间,一点自由度都没有。 曾经她给自己定下的要求,是猥琐发育。想猥琐发育,怎么就这样难呢?如今也不能继续摸鱼了。 精神力从空间内,摆放整整齐齐的药材上扫过,每一株药材都保持在药力最旺盛的时刻。 这次修补精神图景,需要的最后药材就在云梦泽,这也是扶光答应来云梦泽的原因。 让哨兵恢复实力,去找药材。 扶光快速地制定接下来的方案。 她抬眼,望向两位哨兵,表情莫测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快速恢复实力的方法?” 说罢,掌下有力跳动的脉一停,扶光发现曦光与蓝桉都是一幅讳莫如深的样子。 不远距离的曦光身体微侧过去,视线第一次放在别处,不想多言。 扶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缓缓开口,声音犹如无处不在的魔音钻入两人耳朵里。 “我听说,远古之人还未曾升起火之前,生吃野兽来补充体力,为了更好的下次捕猎。” 蓝桉的身体一僵,将头凑到敏锐的少女脸侧,细密的气泡碰到少女脸侧的绒毛,声音幽暗“是的,主人。” 他肯定了,扶光话语下隐藏的意思。 如今的哨兵,也秉持着这一习惯,他们是天生的武器,自然需要源源不断的能量,而食物是能量最好的来源。 拥有不错实力的哨兵,总不能被饿死吧。 曦光长身直立,站在不远处,眼神投向长起的飘摇水草,默认了蓝桉的话语。 所有哨兵都默契地,不会向向导提及,他们茹毛饮血的一面。 哪怕强大的向导已经习惯战场的残忍,但直面哨兵抛弃理智,成为野兽真实嗜血一面,很难不让向导怀疑,向导与哨兵真的还是一个物种吗? 那太过血腥,午夜梦回,是否会让向导后悔接纳哨兵的行为? 他们不敢赌,所以没人会直说。 而且不是所有哨兵都会有这样的举动,他们一直接触人的文明,人的礼仪,所有关于人的规则,很难再突破心理防线去效仿野兽。 就像是脱去所有衣服,在大街上狂奔一样,在远古时代,这没有问题,在如今,人们就会认为,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羞耻心以及体面,让所有人不能再这样做,成为异类,就意味着驱逐族群,就意味着,失去生存的能力,就是在迎接死亡。 扶光通过面容与身后的心脏跳动,判断二人的状态。她就说让新来的小弟子,学药师有用,绝不会错。 谁能有她这样获得二人状态的能力? 蓝桉面对这一方面,接受的良好。 曦光就不信,他内心的准则高,怕是做不出这样的不雅举动。 或许,应该换一个名头。 扶光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一汪咕噜噜不停冒泡的黑水,她不由自主地想着,她真的是太坏了。 扶光面上扬起笑意,语调轻松又充满疑惑“这么沉重做什么?没吃过食堂的鱼类刺身吗?“ 她声调往下,一幅不理解的样子“味道不说好坏,应该是还可以接受的吧?” “亲爱的哨兵,我饿了。”她直接向哨兵提出自己需求,一时让曦光懵了一瞬。 不过很快,一汪听过更加离谱话语的前执行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淡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扶光。 “好。”他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去,金色的光闪烁,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远处亮起一道雪白的剑光。 “主人倒是对曦光有包容心。”蓝桉将手臂弯折,面向扶光,声音浅淡,像是不满扶光对于曦光的看重。 “哨兵听从向导的指令,不是必须的吗?” 还让主人换了一幅言辞,让他接受,曦光真是好大的脸。 扶光此刻心情不错,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她向蓝桉招手。 蓝桉将胳膊抬高,低下头,扶光随水波摇曳的裙摆扫在他的胸膛,痒痒的。 鲛人的脸丝毫不逊于他的声音,扶光凑近看了看,两人的脸孔都快贴上。 她的指尖顺着鲛人的脸往下,划过他的喉结,落在心脏处宛若纹身的小蓝花上。 粉红的指尖在小蓝花处点了点。肤白貌美的鲛人,她也不算是很亏。 武器没有就没有了,只能等她的小蓝花再繁殖一株。 她似笑非笑地,回答了鲛人刚刚的话,“本人大肚能撑船,不是吗?” 蓝桉用另一只执起少女柔软的手,握住她的指尖,虔诚地落下一吻。 “王,是我的错。” 暂时这条疯鲛人算是控制住了,扶光掐着鲛人细腻的下巴。 扶光告诫自己,不能在鲛人面前露出弱势的姿态,不然等待她的,就是鲛人卷土重来再次发疯,两人同归于尽的结局。 少女的蓝眸如同万里晴空无云,湛蓝的天空,却毫不留情地吐露出伤人的话语。 “知道就好。” 逆行伐上 银发男子身形修长又挺拔,一手执剑,光亮的剑面锋锐无匹,一手拎着足有他半个人高的,被处理干净的嫩白色鱼肉。 “向导大人。”他提着鱼肉,走到扶光身侧,距离不远不近,隐约可以从他的身上闻到浅淡的血腥味。 “辛苦。”扶光从蓝桉的手臂上飘下,“你可以自己去找食物了。”她对蓝桉说道,手上的红色丝线脱落,向鲛人胸口处的蓝花而去。 三条由心脏处而生的红色线条,扩散般绕过他的左肩,在后心处集结为一朵血红色的花。 鲛人胸膛冷白色皮肤上的红线,犹如一条条鲜艳的红色伤痕,像是被谁用藤条打上一般。 打破高大的哨兵整体坚硬的氛围,显得妖娆又诡异,久看下,竟硬生生看出几分旖旎的意思。 蓝桉用右手抚摸过自己的左肩,长长的尖锐指甲垂在脊背上,红线与皮肤完美贴合,宛若天生。 他掀起红唇,笑了一下,声音婉转“多谢大人的赏赐。” 扶光眼皮一跳,暗付,这厮是不是真的是脑袋不好使? 她放下不管,管他脑袋是真好使,还是真不好使。都没什么区别,不用管他。 鲛人顺着水流离去,鱼尾上的鲛纱摆开,如同一缕轻盈的云雾,飘逸又灵动。 扶光拿出小型空间隔绝器,如同圆柱一般的器具,嗡鸣一声,推开周身的水流,形成二时无水的空间。 关于空间的器具都很贵,而可以拿着随身的“安全屋”,远比在固定一个位置不动的空间扩展器更贵。 就这二十平的空间,价钱都快赶上她学院内部被赠送的“洞天”。 “洞天”一经建立就不再可动,维持空间耗费的资源其实不少。 但是“洞天”所属权是扶光的,而一经建立不可动的特性,让其后每一位首席哨兵,都会享受到这个洞天。 学院就减免了一半扶光所需耗费的资源,从公共管道走能量。 不过之后的每一位首席哨兵,为自己住所支付学院的价钱估计都会提升。 首席哨兵霆竹知道扶光的一月账单表示,要是他住,他要把所有能源管道全停。 当然,每一位居住在别墅的哨兵,都会向扶光支付积分,买下自己的居住权。 疏桐,流云,曦光除外。 算下来,还是哨兵锻炼时,使用的能源最多。 而此刻,扶光正拿着两块b级能量块,塞到空间装置里。 嫩白的鱼肉放在桌子上,扶光手拿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一刀刀划过嫩滑的鱼肉。 摆了精致的盘,淋上特制的酱料,推给曦光一盘。 她打开云梦泽的舆图,慢条斯理地坐下,吃起来。 不知多少天没吃饭了,肚子里空空的,再加上长久的脑力活动,快速消耗能量,让她难得有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扶光瞧了瞧刚开始买的地图,一打眼还以为是哪个奸商忽悠人卖的,犹如鬼画符一般,虽在投影上氛围三层,但由一根根弯弯折折,波浪一般的线条交叠而成。 此时左右瞧瞧,又觉得画图的是个天才。 s级以上险地,都会有影响人的觉知的能力,出去后,你在脑海里记起这里的景象,可以尽可能地向别人说你所知道的险地。 但,无法以任何字句,以及影像向为曾来到这处s级险地的人,重现险地的场景。 以至于地图都是鬼画符一般,画下寥寥几笔。 不能成字,也不能出现景象,地图可谓是抽象至极。 但,最有魔力的是,贩卖s级险地地图的商铺下,评论中的一句话是这样表达的:当退出险地时,竟然觉得这幅地图真是一比一还原。 扶光上下左右调动投影,看上去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怎么看都挺像海的,就是分辨不出,这是海的哪部分。 有一地极为凹陷,倒是很好辨别。 扶光将三层投影关闭,以前在海上分辨方向,靠的是天上的星图,看北斗星的位置。 如今在海底,看不到一点,真如同盲人摸瞎。 期望蓝桉能有点用。 金发少女懒散地,用银制叉子叉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 可能是远离了危险,少女瞧起来不像刚才一般,周身泛着杀气的样子,犹如最普通的一个向导少女。 扶光有些累,蓝桉以及那个人,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 这具身躯先天不足,根基不好,本来就孱弱,精力比起同年龄同级别的人,更是落后许多。 她尽力补平身体的不足之处,但是时间太久了,没有天材地宝,很难从根本弥补她的体质。 她能做的就是随着精神力增长,体质不要扯后腿就好。 前世,其实最看重先天的是妖族,它们又叫做跟脚。妖族谚语,跟脚不好,长生无望,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妖兽从出生日起,就能看出日后最高成就如何,所以妖族,也是最为看重血脉的种族。 它们的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叫做逆行伐上。 谁的血脉高贵,杀谁就是,谁的修为高,杀谁便是,吞噬高贵的血脉来弥补自身,未尝不可。 亿万载修行录上,由此道路,成就最高位的妖,只有一位,那是无论妖,还是人,仙,鬼听之,都会为之一颤的绝世杀神。 那个妖,是唯一让扶光感到钦佩的。 人族就不行,简单来说人生百载,不如在师长的护送下轮回转世。 一方面正好还可精尽自己的修为,另一方面等哪一世天赋不错,唤醒前世记忆,再行修炼也不错。 如今孤身一人,此间轮回之路如何她还不得知,犯不着因为天赋再死一次,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什么错呢? 豪赌一场,也是因为前路无光,不得不赌。赌上身家性命,万世机缘,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唯独仙途断绝者,才会这样。 轮回转世,磨灭性灵,极有可能永堕轮回,再无可出。 不必赌。 扶光放下为自己摸脉的手,她又不是狂热赌徒,犯不着。 她从腰后抽出,还未开刃的雪亮匕首,“嗤”轻微的一声,血的味道,混合她身上一股药香味溢开。 曦光眼神一瞬波动,金色的光落在少女的手腕,手掌包住少女执刃的手,声音冷冷的。“扶光!” “开刃罢了,不必惊慌。” 少女毫不在意地道,痛的感觉唤回她的神智,她是一个疯子,她从不否认。 你会哭吗 咚咚咚。 蓝桉坐在被开辟出的空间上,蓝色的长尾巴顺滑地垂下, 他低下头,向哨兵与少女相握的手看去,不爽地舔了舔尖牙。 狩猎后的哨兵,难掩他的攻击性,他长眉压低,显得眼尾上挑,狭长的眼睛内,视线如同激光一般,盯在曦光的手上。 空间内坐在少女对面的曦光,冷静地抬眸向上看去,鲛人的眼神,凶恶地恨不得化为剔骨刀,将他的皮肉刮下来。 淡金色的眸子收回,他声音舒缓,注视少女道“下次若是有所需要,可以我来。” “下次一定。” 空间顶部,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扶光半仰起头,蓝桉屈起,欲要落下的指骨一顿。 尖尖的淡蓝色耳鳍,从鲛人垂落的黑发中探出,他低着头,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少女仰头时露出的修长脖颈,他喉结滚了滚。 无论什么动物,脖颈都是致命的弱点,细腻的,透白的脖颈,让他的杀欲忍不住沸腾。 伴随杀欲一起升腾的,还有一些说不清的细微波动,让他有些渴。 他眼神暗下,明明刚刚吸食的血液并不少,怎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是很敢放肆,性命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关键是扶光极有可能会抛弃他。 他有这种直觉。 瞧着鲛人收回视线,扶光将匕首没插回原位,反而纳入衣袖。 只要垂手,匕首就会滑倒,她的手中的位置。 军部特制的匕首,或许是那日,扶光看向匕首的目光太过灼热,离绍找了一把全新的匕首,将其当做自己的乔迁之喜,送给了扶光。 扶光当然不客气,她从来不嫌弃自己的武器多。 头顶,鲛人声音悠扬“主人。” “走吧。”将两块b级能量石拿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四分之一,蚊子再小也是肉。 扶光用特制的夹子,将不足她手掌大的能量石,从能量焚炉中夹出来。 二人离开空间,在等待空间塌缩的片刻,站在她的身侧的哨兵,精神有一些浅浅的波动。 刚才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扶光疑惑地看向银发哨兵。 熟悉触感冰凉的大尾巴,将她圈起,蓝桉的声音懒散地在她头顶响起“曦光,你要是不能给向导好的资源,不如退位让贤。” 话语中火药味十足,好像哨兵之间,很少能好好交流。 在别墅内,听的最多就是,“走啊,打一架。” “走。” 要么是,一人说“切磋一下。”另一个人不出声,跟着就走了。 “要不等出去了,你俩打一架。”扶光并不反感麾下的人有攻击欲,死气沉沉才可怕。 但是得看是什么时候,谁也不能扯她后腿! 她拱了一把火,反而让蓝桉消停了。 向导与哨兵的关系里,让守护哨兵与与其余哨兵打架,有给予另一方,可以成为守护哨兵的隐藏意思。 当然,除非实力差距极大,守护哨兵这场是赢是输,全权取决于向导的意思。 向导会告知守护哨兵,是下一位守护哨兵,资格检验的放水,还是全然拒绝哨兵的认真打。 曦光的精神波动,听到这句话反而变大,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来,以扶光的灵敏,她当然知道或许是她刚才的话,可能有什么歧义。 但她不想去深究,而且也没人表达异议,想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哨兵实力恢复的很快,现在各恢复了一半的实力,也不清楚,嚯嚯了多少海兽。 要不然,她还有个概念,就能清楚伤重状态下的哨兵,能量转换率是多少。 药师的老毛病了,新出现一个物种,恨不得想从头到尾了解彻底。 而哨兵就是她眼中的新物种,但是现在处于人类社会,有着重重法律,扶光收回了自己,伸向哨兵的魔掌。 而哨兵身上所有特质,其实都与自身实力相挂钩,众人对这些敏感的数据,都三缄其口。 就算是生死之交,也都留有余地,不会将自己的弱点相互告知。 “走吧,去寻海之味。” “海之味在海底,地图上大坑那里。”蓝桉瞬时给出海之味的地点。 “怎么了?”蓝桉一会看向扶光,一会收回,看起来有些纠结。 “海坑里水压不少于天柱。” 扶光无奈扶额,实力不足,处处受限的感觉,她是再次体会了。 脑海飞速掠过,自己学过的药学知识。 什么样的药,能满足水压,又不妨碍自己的行动?鲛人的体质极佳,本身就生存于深海,成年体的鲛人,海压对他来说,就如同厚实的空气一般。 扶光拎住鱼尾旁飘起的鲛纱,如同水的感觉,轻柔又飘逸。 她的脑海里猛然掠过一种药剂,倒是可以满足水压问题,而且还解决她需要呼吸的问题。 幻化药,六个时辰内可以化作别的种族,继承贡献制作药剂,人的体质和能力。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本身的实力发挥不了一点,因为极有可能,会打破幻化药的作用。 幻化药解除后,使用者与药剂贡献人的差距越大,虚弱越严重,大约得躺几个月,但只是体质上的问题,不妨碍精神力的使用。 现在,就需要蓝桉贡献一些东西。 她瞧着鲛人,鲛人也会织纱,也不知道这个从出生起,就没有长辈教导的鲛人,是否会这项技能。 蓝桉似有所觉,少女看向他的目光不怀好意。 “蓝桉,会哭吗?”少女的声音宛若天籁,内容却半点不符合她的声音。 蓝桉的尾巴都僵住了,似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你会哭吗?”少女再次重复自己的话,滴溜溜转着的蓝眸里想着,不如直接控制他的泪腺,那更轻松。 蓝桉瞧着少女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他直觉地问道“是要眼泪吗?” “对。”金发少女点了点头,让蓝桉隐约吊起来的心,放回原位。 “我还需要星岁,流沙,何梦草.......”扶光瞬间报出一溜的药草,听得蓝桉两眼晕晕。 海底真的有这些药草吗?都是什么? 瞧着哨兵的表情,扶光从空间中拿出药材,幸好她那里一些常见的都备了一份。 她将制成标本的植物,递给蓝桉展示一遍,又宝贝地收好。 扶光有些急躁,去除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药材。 这会让使用药剂时,变得很痛,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海坑。 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脑袋微微有些刺痛,她总觉得海底太过安静了。 黄雀 水波清浅,潮水涌动,清澈又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彻出一张如清冷月光的脸。 水面上波纹晃动,漂亮的脸随着波纹破碎又合上,能看出水面的眼睛闭着,有些困倦的模样。 眼前的湖泊很漂亮,如同星光洒落在海滩上,湖泊下是一只只栩栩如生的海中生物,可惜这些生物都已经死了。 这里是海中湖,又称为冷泉。 因为冷泉的水与海水密度不同,导致出现的海中湖。 其下是厚厚的盐,氧气的含量也比海水中的少许多,而且下面,极有可能会有见血封喉的毒。 也算是云梦泽的一大险地。 扶光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睛,一路急行而来,让她有些疲倦,清亮的蓝眸中出现细小的红血丝。 睁开一瞬。视线茫然且游离,无法聚焦,她好想睡觉,扶光摇了摇脑袋,驱散睡意,又忍不住地向下点了两下头。 她从袖子中掏出药剂,就被身后的手拦住。 “扶光,别再喝了。” 少女拂开曦光的手,一口灌了下去,不在意地搓了搓脸。 药剂可以提升她的精力,但疲惫却不会彻底消失,休息才是最主要的,嗑药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总喝药剂,身体会有抗药性。 扶光身为药师,她比谁都了解这样的情况,可是不行,现在还不能停下。 她回头,视线没有着落地落在海中,总觉得有一股杀意,悬在她的头顶。 云梦泽中心。 一处晶莹剔透的祭台前,气氛紧绷,站了三拨人。 紫发女子站在人数最多,但伤者也最多大恩如阵前,手中持有一只铃铛,正在不停地响动,清脆的声音,使千米外被隔绝的海水不停翻涌。 她的对面,站着几个身着黑色机械战甲的人,战甲将她们的面容遮盖,几个人或站或坐,煞气腾腾,连手中的本命武器,都附上一层不祥的红色。 “向导大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领头的人声音中,含满了讽刺的意味。 蝉衣在哨兵说完话,也收回武器,她擅毒与精神操控,毒的蔓延需要时间,而眼前的人,显然无法被再次操控。 她笑起来,似乎是并未在意对面的话“没想到居然还会有s级的黑暗哨兵”。 身侧余冉的面色不佳,黑暗哨兵,有的是失去自己向导后,逐渐疯狂知知晓杀戮的哨兵。 有的是,杀害向导后,逃脱联邦追捕的哨兵。 只有极少数,是排斥向导的哨兵。 黑暗哨兵是杀戮的代名词,她们不讲理智,利益,只会杀!杀!杀! 一切活人都是他们的目标,向导身死的那一刻,哨兵就是脱了缰的疯狗,没有人能再令他们俯首称臣。 往常黑暗哨兵出现如同昙花一现,没有向导,他们注定以极快的速度走向灭亡。 是什么让他们,勉强维持理智,居然还能凑出一个团体? “呵。”领头的人声音沙哑,如同身处干旱之地,很久不曾说话,而且声带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伴随呜啦啦地响声,像极了被割破喉咙后,死前之人的声响。 她辨不明意味地冷笑一声,支在地面的刀柄微转,凌冽的刀锋露出。 是什么让s级哨兵失去自己的向导,身为哨兵,他却没死? 还是哨兵丧心病狂,抛弃道义,朝弱小的向导下手? 总归蝉衣的话绝不算好听。 斜对面是一群雇佣兵,这群人穿着是三队人最不整齐的,除了衣裳胸口统一的图案。 领头的女子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只手是机械与血肉共筑而成的,肩膀上扛着一个,足有半个人高,像是炸药桶一般的武器。 此刻转着银色漩涡的口,还冒着热气与烟雾。 “余冉向导,好久不见,这炸药桶确实给劲。”她似乎没看出场上的诡异气氛,向蝉衣身后的余冉打着招呼。 “冷英,好久不见,来这里是为海渊之珠?” 海渊之珠一出口,几个队伍内气氛都微不可及地一变。 众人都已明了,看来都是为了千年难遇的海渊之珠。 海渊之珠是水系ss物品,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能全面提升人的素质,对精神图景还有大范围的加持。 而且拥有海渊之珠的哨兵,几乎是几百年内不需要净化,完全可以脱离向导的掌控。 向导拥有海渊之珠,几乎是轻轻松松就可提升到伪s级,完全不需要各种条件。 冷英摊了一下手“有大主顾,花大价钱要海渊之珠,以及关于它的信息。” “海渊之谁不心动,但是再心动,也怕有命拿,没命花。” 余冉很疑惑,白塔是因为ss级向导的存在,知道有海渊之珠的出世,其余人怎么知晓的呢? 雇佣兵那里,一看就知晓就是军部世家的人,花钱买消息。 这群黑暗哨兵是怎么知晓的? 海渊之珠是ss级,就以几个人的队伍,几乎不可能获得。 浮黎前辈说过,海渊之珠还未到完全出世之时,此刻因为一些缘故,出现的只是虚影,它会在云梦泽留存许久,还没太大风险,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所以这一趟算是半公费旅游,一边补充白塔内库存,一边观赏一下ss级物品。 不过,也不知是哪个糟心的王八,激活了云梦泽的顶级防御。 黑暗哨兵团与佣兵团,明显就是来查探信息的,一路上目标明确寻找海渊。 要不是海水倾泻,海水翻涌,三个团队且都正好处于天柱之下不得不各自逃窜,都不一定能遇到。 天柱落点,好像是危险性最大团队,或危险性最大的人的落点。 也不知小太阳怎么样了。余冉难免想起带来观光的少女,一时不察就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也不知现在怎样。 军队派来的s级哨兵中,那个叫蓝桉的哨兵,恰好是一个鲛人,若是他好好保护小太阳,应该没什么大事。 这里的局面一时不会有什么变动,所有人直面天柱倾泻,没躺下,都是她们实力强。 等缓口气,有人实力恢复一些,就得打一架了。 黑暗哨兵看别人不爽,她们看黑暗哨兵又何尝不是呢? 至于佣兵团,不打混战也得拉着,总不能让她当黄雀吧。 反正,谁都不一样 扶光借助药剂的作用,快速且完美的,用精神力抽丝剥茧,从药草的枝叶一点点,将刚取到药材的精华,剥离出来。 一株鲜活的足有手臂长的紫色药材,瞬间变为失去水分,有些萎靡起来。 扶光又拿出同样憔悴的几株药材,在手中团了团,成一个黑色的药丸,送到嘴中,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咽下去。 虽然它们已经失去了药用价值,但还可以充饥。 这是扶光实力弱小时的习惯,实力尚弱时,看什么都贵,更何况是以烧钱着称的炼药。 宗门虽然为炼药的弟子,提供一份药材,但还需要弟子按时上缴,几乎只能从指甲缝里省一些。 万一这份炼药失败了,呵。 药材的价值并不便宜,以当时的弟子份额,买了药材,就所剩无几。 扶光还没到辟谷时,沉浸炼药后,饿急了,看着处理过的药材,也觉得不是不可以尝尝味道,竟是不错的味道。 以后就见不到药材的踪迹了,宗门内的弟子,总以为是扶光炼药太浪费,连药渣都存不下。 扶光想起以前,就想起自己曾经曾养出来,万物不侵的体质,但是十八岁的自己,就以体质来说,能把现在的自己摁着锤。 蓝桉也不知何时能从冷泉上来。 药剂的作用渐渐消退,又有睡意袭来。 扶光从空间中取一块,深红色尚且带着血腥气的兽肉。 血线从新鲜的兽肉在水中飘起,扶光蹲下身,指尖摁着将其送进冷泉中。 不过短短瞬息,再拿起时,新鲜的兽肉上就布满了红色的冰晶,以及........ 扶光抿了抿手指,碾碎接近黑色的透明晶体,浓重的盐。 曦光在她身后,眉眼压着,有些不太高兴向导的举动。 她似乎只有自己做什么费力时,才会想起他们的存在。 可是,身为哨兵,就应该为自己的向导披荆斩棘,斩碎一切困难,哪能事事由向导伸手。 不过,曦光还是没说什么。 听从向导的命令,也是哨兵的行为准则之一。 深沉的海底除了能发光的生物,一片黑沉,几乎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扶光只能在心里不停默数,来判断时间流逝。 期望附近不会有生物改变她的认知,让她数数都能数错。 扶光摸着尾指的银戒想着,从怀中掏出暖乎乎,泛着暖光的小精灵。 要不是小精灵还有舒缓作用,她也撑不了这样久,她将脑袋放置在小精灵的肩膀处,阖上眼睛暂且歇息一会儿。 小精灵头顶的白色圆环,在昏暗的海底亮着,犹如一盏灯,属于天使的天赋技能,舒缓少女紧绷的精神,以及快要到极限的体力。 少女的脸失去血色,唇色也是淡淡的,眼眶下还覆上一层阴影,蹲着的身形有些摇摇晃晃。 曦光看似不在意地站在一旁,将一侧羽翼展开,同时将羽翼上的防御放开,让展开的羽翼,能支撑住虚弱的少女。 羽翼外侧是冰凉的感觉,如同曦光手中的长剑剑面一般,扶光还有空抽出手,敲了敲身前的羽翼。 曦光向下看去,少女的好奇心很重,此前战时还有空查看他的羽毛,但又似乎与扶光谨慎的行为有些相背。 扶光分了一丝思绪思考,与预想中的手感不同,看着像是金属一般的羽毛,竟是有些柔软的。 心中数字不停跳动,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也不知蓝桉还需要多长时间。 她炼药之前,至少还需要一炷香时间,恢复一下精力。 幻化药本身等级不算低,以她如今的实力,还难炼一个成品出来,成品什么样,有什么药效还不好说。 不过至少能保证,有成品一半的药效。 事情好多,药炼完,还得去海坑,以及似有似无的危险,也不知何时能显露。 少女呼吸清浅,仿佛睡了过去,呼吸落在小精灵的羽毛上,让曦光肩膀有些痒痒的。 其实,扶光的表现出来的体质,已经远超b级向导拥有的体质了。 他曾领取过一次,护送低级向导任务,低级向导很容易就感觉到累。 向导因为精神力活跃,很容易就从周边获取信息,低级向导还不会屏蔽信息,获得的信息太过庞杂,只会让白白让向导耗费心力,极快地感受到累。 就像路过一棵树,树上有一只鸟在啾啾叫。 走远了,向导能把树长什么样,小鸟在他们走过时,以什么样的姿态叫出声,叫声是什么样的,完美重现出来。 甚至半个月后问,依旧如此。 刚分化的小向导,会有短则三月,多则两三年左右的时间,根本睡不安稳。 因为脑子里的事情实在太多,精神一刻不停地分析着,让大脑越转越精神,虽然很疲惫,但是就是睡不着。 这也导致,高级向导个个都是侦探,想要在高级向导眼里隐瞒什么,除了她们根本没在意,或者当做看不见,不然没什么,能隐瞒她们的精神体。 精神体比主人更直觉,主人可能因为经验,或者惯例看不见,但精神体全部看在眼内。 也不知道,扶光的蛋孵化了吗? b级向导的精神体,居然是一颗还没孵化的蛋,其实也是一件挺奇异的事情。 纵观自向导与哨兵出现至今,没有人的精神体会是一颗蛋。 其实扶光身上的特异处挺多,细究下去,几乎不像是孤儿院出生的联邦人。 但是此刻,他是扶光的守护哨兵,又不是联邦的执行长。 而且,联邦也有条律。 以向导为第一行事准则,本就是哨兵应该做的。 不同又有何妨,谁又是一样的呢?反正这世间谁都不一样。 曦光翅膀动了动,轻轻移动到她身后的位置,将少女卷到翅膀内侧。小精灵也展开翅膀,遮住扶光的双眼,让她安稳地睡一会儿。 一时,冷泉附近平静,附近有暗流低吟,海草摇动拨开水流,远处有悠长的鲸鸣,如同奏响古老的乐曲,在大海的腹部独自奏鸣。 速归 冷泉清澈的湖面,晃动银发男子的倒影,他展开的金色羽翼,不知何时覆上一层柔和的辉光,羽翼边缘的羽毛伸展,边缘锋锐如开刃的刀锋。 心的跳动声,在寂静的氛围犹如鼓鸣,砰砰直响。 幽蓝色的珊瑚,在海底散发淡淡的光晕,照亮围绕珊瑚生存,摇尾摆动的黄色条纹小鱼,小鱼此刻“嗖”的一下,窜进丛丛珊瑚,不见踪影。 几只粉色水母正一拱一拱,向上漂浮,长长的触手随改变的水波摇摆。 扶光从小精灵的羽翼下,猛然睁开冷冽双眼,双目清明,毫无睡意,杀意从深蓝色的眸子中一掠而过。 可下出来了,叫她好等。 扶光将小精灵,暂时容纳进自己的精神图景。 向导与哨兵签订契约后,对方的精神图景,就会短暂地对对方开放,也是双方性命的另一道保障。 精神体完好,就算精神图景受到一些攻击,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曦光的身体有些僵硬,虽说可以如此,但是此举还是太过亲密。 放轻松,吸气,吐气。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可是靠你了。 一道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少女的声线很好辨认,不带情绪时,声音冷冷的,如同清凉的月色。 末尾声调又含笑,似乎在鼓励他,将满满的期待压在他的身上。 说实话,这是她们契约后,第一次并肩作战,曦光不禁攥紧了手指。 扶光直起身站起,翅膀内空间很大,很好地隐藏她的动作,她拍了拍哨兵紧绷的手臂肌肉。 难不成敌人非常强大,比预想的还要危险? 扶光的精神力很强又敏锐,自天柱降临,她时常觉得身后有一道,凶恶刺骨的视线如影随行,却找不出这个人在哪里。 这个人对她有很大的恶意,以及杀意,曦光与蓝桉甚至什么都没察觉。 脊背上的寒意挥之不去,暗处的眼睛无处不在。 敌在明我方在暗,一举一动暴露无遗,而且对方不知何时挥刀而下,一直一直等待不是好的办法。 扶光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停下脚步,她示弱很多回,对方都极有耐心,等待她将体力耗费殆尽。 要知道挥之不去的恶意,对于精神敏锐的向导来说,无异于软刀子割肉,会一直提着精神,得不到好好的休息。 总会有一个时刻,向导会彻底支撑不住,而她身边的哨兵,则会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这种时候,就是猎人的最佳出手时机。 耐心的猎人,才会得到丰厚的回报。 向导,上好的补药。 虽然弱了点,但总归还算也能当个零嘴。 天使哨兵警惕地站在水岸边,左侧翅膀下,藏着懦弱又无能的向导。 他知道,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惊动这位s级哨兵,不过,这又有何妨呢? 不过是白塔的狗,掐住向导,让他下跪如何呢?隐藏暗处的人漫不经心地想着,是哨兵的骨头硬,还是向导的命硬呢? 或许,很快他就有一位新的同伴了,哦不,两位。 绿色的光烙印在阴狠的眸子中。 一只没有掌纹的手上,小巧的菱形的飞镖上下跳动,飞镖之上淬了一层亮绿的颜色。 见血封喉的毒药,哪怕是s级哨兵也绝不好受,更何况是深受重伤的s级哨兵。 他有把握,三招之内杀了那个向导。 绿色在他的瞳孔中越来越小,未知的身形隐入阴影,消失不见。 曦光反应极快,水波晃动到附近的一刹,抬剑而上,看似周围只余无处不在的水,手却传来不停的震动,巨大的冲击力,伴随被激起的水波,一同打在剑面上。 击打剑刃的武器缓缓显形,是五个排列整齐的飞镖,正正好好,从头到尾能覆盖长剑。 飞镖上亮绿色的毒素,随同被戳破的空气团,随水波而散,曦光面色一变,这点逸散的毒素,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向导,可就是灭顶之灾。 他手上用力,将四面八方而来的,飞镖从剑刃上击飞,又挑飞几个冲他左侧翅膀而来的飞镖。 这些飞镖无一例外,都蕴含浓郁的毒素,以及这个人还在海底投毒。 刚刚还幽蓝色的珊瑚,转瞬间就变为一捧焦土,毒素浓郁,将曦光四周的物品都腐蚀殆尽。 他翅膀下有向导,不能动,难免受到掣肘,没有翅膀空间保护的向导,很难在如今,短瞬间就变为绿色的水内存活。 未知的敌人不知何时开启了领域,毒素越来越浓郁,如今的情况,真称得上是坐以待毙,不动就是在等死。 来者也是s级哨兵,看起来是毒系,如今的水中蕴含的毒素渐渐加深,连曦光手都有发麻的感觉。 长此以往,他再不去找敌人,她们都得死。 找到敌人,无法攻击的翅膀,也会让他的实力发挥不出来。 这招真损啊。 扶光借助哨兵的眼睛观察外边的情况,内心感叹道,无论向导有没有能力,都会在这种拉锯战中死去。 因为向导没有时间去等待,a级,b级没有区别,只是死的早晚不一样罢了。 扶光点了点左边耳朵上的红色耳钉,耳钉瞬间展开,由下往上,红色的枝条伸展开,将耳廓包起。 “法衣”变换而成的蓝色作战服上,装备出一套红色的外置骨骼,金属的光从扶光的眼底闪过,冷冰冰的金属覆上扶光的面孔。 “去杀他,曦光。” “是。”曦光停顿一下,意识到向导已经装备好,s级外置骨骼,可以抵挡十五分钟的毒素。 他要速战速决。 不久前,蓝桉正潜在冷泉底部,接到了向导的命令。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速归。” 尖锐的指甲从异兽的心脏抽出,抓起一旁被血染红的拇指大小的草,立刻向上方一点光亮处游去。 蓝桉一边游着,一边用带血色的长指甲,摁了摁自己右肩,怎么感觉回去的速度快了许多呢? 红色的痕迹在他剧烈运动后,如同流动的血管。 这玩意,是活的? “你也在想念她,所以想快点回去,是吗?” 幽暗的冷泉底,处处都是误入其内,海洋生物栩栩如生的尸体。 暗哑声在空旷的冷泉底部响起,回响一声声传递。 潋滟之水 曦光刚收起翅膀,幽幽绿色的毒液,就直冲向导所在的位置而来,擦着他的羽翼而过,羽翼之下却空无一物。 原本向导所在之地,“滋啦滋啦”两声,散开白色的雾气。 曦光右侧,出现一个身披黑色的斗篷的人,只露出露出一截漂亮的下颚,与微微开合的红润的唇。 曦光抬起手,黑色斗篷身形向上一提,脚尖落在他展露的手中,转瞬消失在浓重的绿色水雾中。 银发的男子也开展领域,一时间满目金色,两道领域疯狂碰撞,交融。 波纹荡开的地方,就是敌人隐藏之地。 暗处,一只体长小小仅两厘米,身体颜色呈现绿色的箭毒蛙,趴在一只苍白的手指骨处,腮帮子上一鼓一鼓。 一道道绿色的气体,随着它的每一次鼓动腮帮子而喷洒,使海水中的毒素逐渐浓郁,带有透明薄膜的红色眼睛上下晃动。 苍白的手掌翻转,箭毒蛙的透明爪噗,从它瘦长的身体下展现。 回想起少女的口型,“来找我啊。”暗处的人扯了扯嘴角,眼神中残忍的杀意更胜,真是胆大包天,毫无作用的向导。 那就,找到后,让她自己欣赏,自己身体被它吃掉的样子吧,想来,那绝对是一幅美景。 惊恐又绝望,多美的景象。 绿色的箭毒蛙从苍白的手上跳下,落在地面,悄无声息地,从绿色变为浓郁的黑色,完美隐藏在焦枯的土地上。 咕呱。 轻轻的细响,随着不到骨节长的箭毒蛙远去,箭毒蛙似乎从一只变为千万只,密密麻麻地跳向远方。 颜色深沉的箭毒蛙,一边喷洒毒素,一边隐于浓重的雾气中。 领域的施展是有时间的,这个人触犯云梦泽的规则后,绝对会不轻的伤,领域至多展开三十分钟。 蓝桉曾在精神链路中探讨过的话,在扶光脑海中回响。 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领域从内部与外部同时攻击,支撑的时间会更短。 蓝桉,应该已经到了。 空间隔断扶光对小蓝花的大部分感知,不过小蓝花对她的感知并不会切断。 “母亲,我回来了。”童稚的声音在扶光脑海响起。 领域是独立的空间展开,剧烈的空间波动,极易引起大型捕猎者的注意。 “速战速决。”扶光在脑海里对小蓝花说, 她的话语同时出现在蓝桉脑海响起。 “收到。” 污浊的,成为绿色的海水在头上飘荡,为了防止敌人的领域将他一并囊括,蓝桉不得不去往冷泉之底。 此时领域透明的边界将他拦住,蓝桉看着,看不出蓝黑色的大海,眼底血色浮现,透明的锁链在他身侧缓缓凝成,。 “哗啦哗啦。”围绕在他的身边,流动着。 由水波而成的锁链,对于蓝桉来说,只要他能力足够,这片海域都会化为锁链。 他戳了戳控制他的红色丝线,“为了王的家园,借我点力量。” 喝了他那么多血,总归不会是个废物,若它当真有灵智,绝对是王的拥护者,且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的那种。 “母亲,那只鲛人问我借力量。”扶光躲在暗处,作战镜适时地找出易躲藏的点,她的身形在暗处不停腾挪。 此时,扶光正蹲在岩壁上,她现在距离冷泉的距离,至少有万米。 绿色的领域内,时不时有金色的羽毛飘落,对战的双方将领域交融,厮杀。 扶光握紧手中的匕首,闻言点了点头,“可以,如果你给他提供能量,他的实力会恢复多少?” “母亲,大约原来实力的四分之三,大多数能量被我消化了。” 小蓝花的声音细细的,似乎有些紧张,母亲会不会怪它吃的太多。 “嗯,够了。”扶光将匕首往岩壁上一插,整个人霎时间往下划去,原来所在的位置,瞬间多了两只箭毒蛙,它们的黑眼睛转了转,向下望去,猛然扑出。 扶光跳到地面,外置骨骼刚一接触地面,瞬间向上弹跳。 s级“法衣”,s级外置机械骨骼,以及s级防御斗篷,将全身严丝合缝保护起来,还不遮挡视线,也不阻碍她的行动。 扶光觉得新生的一世,当真是不白活,好久没打过这样奢侈的一仗了。 她躲避着无处不在的箭毒蛙,这些东西小小的一只,实力在a级到a+不等,时常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一旦有一只发现,四周一百米范围左右的箭毒蛙都会围过来,一百米范围内,能有大概几千只箭毒蛙。 防御器是防御挡不住的伤害,在数以万计的箭毒蛙毒液中,也不知能撑多久,还是绕着点跑,省得被箭毒蛙爬满身就不好了。 也幸好有战术镜,若用精神力分辨,迟早累死。 战术镜会将其标出,她只需规划逃跑路线就好。 这可是她的长处之一,逃跑那是曾经的看家本领,虽然许久用不到,有些生疏。 领边的衣裳有些发黄,毒液的侵蚀令它磨损。 扶光用身法与水遁,在被箭毒蛙包围的海水中移动。 “看来是我小瞧向导了,竟如同泥鳅一般能跑。” 领域相交之处,金色与黑绿色互相侵染,“箭毒蛙”从不露面,只在暗处。 一只又一只箭毒蛙,从墨绿色的毒潭中爬出,向外爬去。 有些只被金光照射,就瞬间飞灰湮灭,一些箭毒蛙天生就拥有掩藏的本领,混入环境中,分辨不清。 海下水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道幻影,同时让曦光与暗处之人,受到眼睛的欺骗。 曦光闭着眸,眼睛会欺骗他,唯有手中的剑不会,剑刃挥出一道道光亮,斩碎一只又一只箭毒蛙,箭毒蛙死后,会变大,将所有毒素一同抛撒在水中。 曦光感觉肢体有些发麻,随着运动,血液的流速加快,微弱的毒素在身体内逐渐堆积,蔓延,似乎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蓝桉手执锁链的一端抽动,哗啦哗啦声不断,将眼前的领域被困紧。 他的领域,就是无穷无尽的锁链。 同时鲛人唱起惑人心魂的歌谣,透过无形的阻碍,传递到每个生物的耳中,同时在海螺内传递,在大海中回响。 海水开始激荡,翻涌,蓝桉抽动锁链。 水色无形,又潋滟,不会饶恕,所有冒犯大海的人。 扶光听见耳畔悠扬的歌声如此说道。 咕咕呱呱 三个领域相互碰撞,荡开的无形的波动,使扶光抬头看向领域交接的中心看去。 曦光承担了敌人的绝大部分攻击,虽然看着残血,但不愧是光系,支撑的时间远超暗处之人的预期。 天柱降临时,他首当其冲。 从天而降下的水,不复平时的柔和远比石头更坚硬,比金属更锋利,携排山倒海之势来临,比他想象的更危险,却也不过如此。 领域中的毒潭虽说不耗费什么能量,就会源源不绝地产生箭毒蛙才,可是太慢了。 新来的鲛人也不知吃了什么,竟恢复了大半的实力,海底终归是鲛人的天下,不能拖了。 阴影沉沉的绿色海水中,走出一个佝偻的人影,黑色的衣裳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周身气息沉沉,露出的三白眼布满阴狠。 苍白的手往毒潭一搅,绿色的毒水从他的指尖滑下。 数不清的,红的,黄的,绿的箭毒蛙从毒潭中爬出,鼓着腮帮子,“咕呱咕呱”,不停的往外跳。 数不清的a级,还有几只s级箭毒蛙混在里面,毒潭中的水仿佛由箭毒蛙组成,随着箭毒蛙的离去,水位下降,露出黑沉的边沿。 最后一只小小的,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箭毒蛙,眼睛处的薄膜缓缓滑下,它睁开眼睛,整体是浓重的黑色,它离开毒潭,跳上苍白的手掌。 六翼一动,数道风刃瞬间行成挥出,将几近绵延不绝的箭毒蛙尽数斩碎。 曦光悬在空中,幸好箭毒蛙不会飞,他的压力虽然大,但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周身的金色屏障,拦住飞袭而来的毒箭,他站稳,鼻尖若有若无的臭味变得剧烈。 他闭眸凝听,剑尖微转,某一瞬,手中长剑带着风雷脱手,疾射而出。 如同一支利箭。 从暗处踱步而出的“箭毒蛙”瞬间被击中,化为一滩毒水。 曦光的睫毛动了动,他没听见剑刃划破血液的声音,转瞬换了位置,招手唤回长剑。 咕呱咕呱。 蛙声如同波浪,让他耳边除了咕呱,听不见别的声音。 银发男子猛然睁开眼,眼前堆叠了三米高的箭毒蛙高墙,在他睁眼的瞬间,一只箭毒蛙双腿一蹬,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箭毒蛙的繁殖速度不愧蛙的能力,短短不过三十分钟,地面几乎趴满了小小的蛙,同时鼓起腮帮,眼睛直愣愣地统一凝望她的方向。 不说毒力多少,对她的眼睛伤害好大。 扶光脚尖轻点地面,身体飘然而飞,三十分钟过去,不间断地躲避,让她的体力飞速流逝,小腿微微发麻,不知是累的,还是毒素入侵。 扶光小心地绕开蛙蛙聚集地,向领域边缘望去,大部分已经被箭毒蛙占据,她没有多少地方能跑了。 扶光小心抬脚,一只a级箭毒蛙,恰好从她的脚底跳过去,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扶光又找了一株,被毒素侵蚀一半的千年珊瑚,躲避咕呱。 她咧了咧嘴,这个人,是个玩毒大户,养了这么多级别不低的小小蛙,估计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 “小心。”曦光刚刚传来信息,那边估计是敌人发起总攻,以曦光剩余的战力,现在应是焦头烂额,暂时被拦住,分不出手帮她。 那个人应该来找她了。 扶光从空间中找出一只氧气罩,狠狠呼吸了两口新鲜的氧气,清冽的氧气顺着鼻腔而下,流入肺部。 让长时间在暗中行动,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几分,一直在水里泡的,她感觉自己要被泡发了。 当然这是心理作用,三件s级防御器都是防水的,不至于让她有泡发的感觉,连指尖都没有出现长时间泡水,而出现泛白的褶皱。 咕呱。 此时,整个领域内所有箭毒蛙,都同一时间叫起,咕呱。 呱声一片,整齐同频的声波,让扶光精神力不由得与其同频一瞬,短暂地大脑空白愣住一息。 极快地回神之后,扶光咽下到嘴边的“呱”,犹如脚踩飞行器,飞速逃窜。 这里的哨兵,真是天生的战士,所有战斗手段,当真是熟练至极。 声波是有回响的,哪里声波回响不对,人自然就是在哪里。 跟s级哨兵比速度,当然比不过,不过怎么也得找一个,对她有利的地方,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蛙,不然一蛙一口毒,她都得驾鹤西去。 头顶与脚底,哗啦啦的锁链声,配合着领域咔嚓咔嚓碰撞的声音,让扶光不禁加快了生死时速。 远处,金色的剑光闪动不休,奔涌的绿色毒液也源源不断地冒出。 “去哪啊?”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脸孔而过,扶光眼前突然显现一个跟她一样,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她的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刹车,距离越来越近,扶光眼神一厉,在苍白的手已经摸到她黑色斗篷之时,瞬间发挥水遁。 金发少女自自“箭毒蛙”身后显露身形,她反手握住匕首,闪着利光的匕首,借着刚刚的速度,极快地擦着他后脖颈而过。 “刺啦”。 黑色的斗篷被轻飘飘划破, 哨兵似不曾预料到,竟然有向导面对他不跑,而是选择来杀他,反应慢了半拍,但本能地挥手向身后拍去。 扶光不曾仔细看,这一击是否成功,转瞬再次启动水遁,向右猛然飞出。 扶光在不远处露出身形,嘴角流出一丝血,哪怕是防御器层层递减,猛烈的掌风以及超快的惯性,还是伤到了她的肉体。 “你的反应,是我见到所有向导中最出色的。” “箭毒蛙”这时才抬起他的头,黑色的斗篷下是一张苍白的脸,他舔了舔唇,似乎对猎物的反抗,并未生气。 “不过,就算再优秀,终究是要死的。”咔嚓咔嚓的声音逐渐变大,终究是无法承载两个s级同时攻击,开始摇摇欲坠。 “箭毒蛙”的脸色阴沉一瞬,不过马上又笑了起来。 “不只是你,你的哨兵们,也会因为你的弱小,一同去死。” “我会让你活着,让你亲眼看着,我一点点吞噬你的精神体。” 扶光眼神眯着,对于对方恐吓的话语,并未在意,直到一声“咕呱”声,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永不止息 少女站在那里,垂下的黑色斗篷下,是外置机甲骨骼配套的覆面。 覆面是沉沉的黑色,将周围所有光亮吸收殆尽。 他能感觉到向导一瞬改变的目光,不过在他眼里,柔弱的向导就像是一只惊吓过后,炸开毛,张牙舞爪却没有多少威慑力的兔子。 除了尖叫,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现在,她连尖叫的能力都要失去了。 害怕,恐惧,那就对了。 弱小的人,注定是新世界的薪柴,不如早死早超生,为强大者贡献一丝微薄的力量,也算是为新世界的建成,出了一分力。 “箭毒蛙”目光怜悯地看向矮小的向导,她肩膀上,箭毒蛙不停地泄露的毒素,将黑色的斗篷腐蚀殆尽,连黑色坚硬的外骨骼上,都出现一个个白色的圈。 咔嚓咔嚓。 “箭毒蛙”的领域再也坚持不住,“嘭”地一声,完全碎开。 被锁链与剑尖共同搅碎的领域,纷纷扬扬化作能量从天空飘落。 蓝尾鲛人眼神狠厉,直看向这边,浑身肌肉绷起,一手拖着长长的锁链,摆尾极速而来。 六翼天使来的速度也不慢,几乎与在以海水为主战场的鲛人,同时来到向导身边。 “看来,都是建立契约的哨兵。”“箭毒蛙”掀了掀唇,在混乱的战场上,直接看向向导的位置,除非是因为精神链接存在锚点,不做它想。 面对步步逼近,浑身气势全开的两位哨兵,“箭毒蛙”不为所怵。 哪怕由于领域破碎,使他受了不轻的伤,现在的他远不是二人的对手。 只要这张“王牌”在,这些被困于牢笼中的哨兵,又怎能伤害到他呢? 斩首行动这条战术,无论在哪里,都是必杀技。 “停下。”“箭毒蛙”冷酷地命令哨兵。 那只浑身黑沉沉的箭毒蛙,同时“咕呱”一声,喷洒而出的毒气,使最外面的斗篷渐渐消融。 浑身煞气四溢,平时天不服,地不管的哨兵,都统一停下脚步,两双寒眸紧盯着“箭毒蛙”的一举一动,只要漏出一丝破绽就要撕碎他的模样。 可是,他们敢吗? “箭毒蛙”笑得恶意满满,要是没有向导的存在,别说让他们停下,估计见面第一事,就是取他项上头颅。 要是哨兵与向导没有契约,这两人也不是没可能决定放弃向导。 可是,谁让他的运气这样好。 b级向导竟然可以契约两个s级哨兵,竟然还活蹦乱跳,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极佳。 只要向导在手里,这两个哨兵还能翻什么浪?不过,还是杀了为妙。 他皱起眉,看向向导所在之处,这么久了,小蛙竟然还没解决向导吗? “你在看我吗?”一席蓝色长裙的少女,出现在鲛人身后,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黑色的斗篷此时被彻底消融,只剩下一个无脸仿生人支撑的机甲外置骨骼站在原处,无声地嘲笑他的傲慢与偏见。 这个哨兵,对比他级别低的人,一幅高高在上,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样子,自然也不会留意穿上“乌龟壳”向导的小动作。 水系与水系之间,王与臣下,自然有着精神共鸣,更甚至是技能共鸣。 君辱臣死,臣代君死。 蓝桉的歌声中传递着属于,只有扶光能听懂的信息,他与扶光之间,有召唤术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扶光召唤蓝桉,不需要蓝桉同意。 而蓝桉这边召唤,需要扶光同意。 “速度解决。”可恶的向导犹如海妖一般,金色的长发如海藻一般展开,肆意地笑着。 一如既往地令人厌恶。 “就甘心做向导的狗吗?你们没有自己的尊严吗?”“箭毒蛙”胸膛起伏,眼睛血一般的红。 “这样胆小怕死,弱小到一只手指头就可以碾死的蝼蚁,竟也值得你们效忠吗?” 他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源源不绝地道“只会拖后腿,半点事不做,只会颐指气使的向导,凭什么值得哨兵用命效忠?” “就为了那一点点,什么都解决不了的可怜净化?就得为她生,为她死?” “咕呱!” 箭毒蛙们此时极快且整齐地叫起,毒素从裂开的皮肤中涌出,撒入因为海水流动,而毒素减轻一些的海中。 毒素随着海水流向远处,数不尽的海兽与海底植物因此丧命。 一阵耳鸣响彻扶光的耳内,她听见一些细嫩的哭泣声,细细地围绕在耳侧,仔细听去,却什么都没有。 蓝桉第一次,用布满鳞片的尾巴,将扶光推走,肩膀处的红纹流动,蓝眸中杀意涌动。 “带主人离开,这里交给我,马上就好。” 细小的蓝色鳞片从他的眼角蔓延,锁链在他手中哗啦哗啦作响,锁链周围的海水被震动,绿意散去一些,又卷土重来蔓延上水做的锁链。 曦光的手搭在扶光的肩膀处,扶光微微侧头,他的手微不可见地有些颤抖,伤重还一直直面毒物,曦光的状态也要到极致了。 “好。” 扶光找出小蓝花给她的红珠子,那是吸收嗜血藤生命力后凝成的,蕴含了浓浓生命力。 不过嗜血藤吃的杂,人,异种,异兽,什么都是它的食物。这颗珠子就让扶光暂时弃置了,要是吃坏肚子就不妙了。 不过哨兵体质强大,应该没问题,她将珠子扔给蓝桉,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虚弱,恰好能让这颗珠子发挥最大功用,甚至更进一步。 “算是我的奖赏吗?”蓝桉侧头看向金发少女,水波莹莹地在她身侧形成一道屏障,让毒素无法侵蚀她的身体。 “当然。”扶光毫不吝啬地笑着。 蓝桉不再多言,一口将其吞下,刹那间浑身仿佛冒出血光,直冲向毒水中央的“箭毒蛙”。 “撤退吧。”扶光眼神从箭毒蛙身上移开,打算临走送他个惊喜。 每个向导或者哨兵,到达b级时都会有天赋技能,而扶光因为b级时觉醒了两个技能,一直以为自己没觉醒天赋技能。 这会儿在水里泡久了,倒是让她摸到了技能的尾巴。 耳边,细细小小的声音,在毒素的蔓延下,不停地哭泣着。 毒素蔓延,死寂在这一片海水中无形地蔓延。 扶光双手并握起,额心亮起蓝色的光芒。 “愿海水与你一同奔涌,永不止息。” 恶因出恶果 蓝金色的光波从她身上荡开,深绿色的海水都变浅一些,磅礴的净化与生命气息从她身上蔓延,随着海水流到海中每一个角落。 为尚未陨灭的生物,包上一层浅浅的防护罩,阻碍毒素的行动。 点点蓝光落在鲛人身上,鳞片犹如被小刷子擦过一遍一般,蓝光耀耀,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漂亮。 还是实力太弱,扶光内心叹道。不过,果然是同系增益更强吗? 精神图景中的金色小精灵瘫在海面,整体上虽然好了一点,但气息依旧沉重。 她回首利落地转身,缩入哨兵张开的羽翼中,她你呢个做的已经做完,剩下的就看蓝桉的能耐了。 “走吧,去霜华那里。”扶光阖上双目,将脑袋支在哨兵的胸膛上。 “箭毒蛙”当然不能轻易让向导离开,这个鲛人,他绝对不是对手。 “你的对手,是我。”令人恍惚的声音与呼啦呼啦的锁链声一同响起,毫不留手地向他面门而去。 “被向导抛弃,只能说你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鲛人薄薄的红唇,吐出带血的字眼,让“箭毒蛙”的眼睛瞬间变红。 “你知道什么?”他的声音一瞬变得尖利,犹如箭矢一般仇恨之火熊熊燃烧,“明明是她们懦弱不堪,不配......” “那你怒从何来呢?还不是需要向导?”幽暗的话语如同从最隐秘的心底流露,让他将最赤裸不堪,见不得人的想法摊开在阳光之下。 “我才不需要向导!”“箭毒蛙”怒喝道,不一会儿,仿佛疯魔一般,哧哧地笑起来。 他左躲右挡,狼狈地在无处不在的锁链中,稳住身体“嗬嗬,你知道吗?” “箭毒蛙”的黑斗篷滑落,露出一张阴郁苍白的脸,一双眼睛呈现幽绿之色,犹如一口不停冒泡的毒潭。 他死死地盯着,被天使哨兵护在怀中的金发少女,恶意满满地道“吃了向导,一样能获得净化!” “箭毒蛙”此时恨不得长了八只眼睛,这样就能将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他预想着,听到这话的向导,应是恐惧的,担忧的,哨兵们应是隐秘的震惊,野心勃勃的。 “聒噪。”扶光懒散地睁开眼,她的蓝眸中猝然燃起一朵小火苗,声音不大不小,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扶光有些恼怒,对眼前之人的恶劣程度,竟然教唆她的哨兵去杀人,当真不可饶恕。 “杀了吧。”扶光冷淡地下了命令。 哗啦呼啦的锁链声中,惑人心魄的声音道“是。” 要是她修佛的道友在,说不定还会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后再拎着禅杖上去揍人。 这种地步的恶人,放下屠刀,成为佛,还不如送他见佛更快一点。 扶光修道者,还是药师,仙道贵生,药师救人。 她不会轻易杀任何生物,也一向不喜欢身边的人杀生,其实她认为,活着总比死更痛苦。 恶因出恶果,她有一千种办法,让惹到她的人,或者看着不爽的人,自愿将恶果吞下。 但凡事总有例外,像是这种垃圾,杀了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救人呢? 若不是身处云梦泽,留着他是个祸患,她更喜欢将人交给白塔。 白塔身为向导官方,对于这种人渣,自然会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杀死他,属实是太过便宜他。 扶光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杀人者人恒杀之,是她师傅交于她的第一课。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好的长辈,这种人相比之人,更像是未开化的野兽,只为自己绵延不绝的欲望而活。 随着王命令的下达,蓝桉扯开唇角,厉啸声响彻海底。 曦光展开双翼,看了一眼随着鲛人歌声纷纷震碎的箭毒蛙,鲛人抗毒性极强,箭毒蛙释放的毒素,对他来说影响很小。 锁链将“箭毒蛙”退路全部拦住,势要将其杀死,该说不愧是海底的霸主,在海中鲛人几近于无敌。 双翼轻轻一震,转瞬离开此地。 “你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可以不受制于人,你们不心动吗?”“箭毒蛙”对几人的反应不可置信,怎么会呢? “不愧是军部与白塔训出的狗,犹如家养一般摇尾乞怜,一点野性都没有。”他的胸腔受了一击,说出的话沙拉沙拉直响。 “你是自由,怎么四处躲避,半点见不了光呢。”鲛人的声音顺着四面八方传来,“而且你的战友也在追猎你,你不是当初赫赫有名的........” “闭嘴!”“箭毒蛙”状若疯魔,“你们怎会懂?怎么会懂?” ....... 绿色海水在顽强不息的净化因子里变得清浅。 黑发男子站在战场之上,蓝色长尾轻轻摆动,在重新变得幽暗的海底,闪着耀眼的光。 他伸手沉迷地吸了一口,被他截留的蕴含王气息的净化因子,眉眼上挑,眼角的碎鳞闪着微光。 “我又不是你,懂你做什么?” 蓝桉唤起海底的风浪,将所有痕迹处理干净,便尾随着王的气息而去。 金翼收敛,曦光停在海底一处,略显平整之地。 霜华,是幻化药剂需要的配药之一,每一种a级以上药材,药材旁都会有强大的异兽蹲守。 这里就是不久前取得霜华时,被赶跑的海中一霸的巢穴。 那只在鲛人的强力打击,霸道地要求上供后,竟还收手留了它一命,生怕鲛人反悔,飞快地抛弃了自己的巢穴,躲难去了。 此地,正好还遗留着异兽的能量波动,一时不会有其余异兽前来,是很好的休整场所。 这只是对于向导来说。 哨兵五感强大,领地欲极强,待在布满不属于自己气味的地方,只会让他们感觉并不舒服,充满战斗的欲望。 不过忍耐,也是哨兵的必修课,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向导身旁。 曦光展开羽翼,少女一时并无动作,露出毛绒绒的金色发顶靠在他的胸膛。 曦光动了动指尖,想到或许扶光接下来还有安排,才轻轻地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肩膀, 扶光双眼有些朦胧地退出哨兵的怀抱,一直是短暂的睡眠状态,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疲倦感就席卷了整个躯体。 “等蓝桉回来,先休整六个系统时。” 饮鸩止渴 少女一手撑着脸,眼睫轻微垂下,红润的唇微微抿着,白皙的侧脸在微光浮绕的暗光中,为她蒙上一层朦胧的光。 银发哨兵放缓呼吸,生怕惊动什么一般,他缓缓走到向导身侧。 高大的身影,在少女身侧单膝跪地,他很高,以至于单膝跪地的姿态,正好直视坐在巨石上小憩的少女。 身上的衣裳被划开一道道缺口下,露出已经恢复好的皮肤,只不过衣裳上,尚且残留些许斑斑血迹。 双手垂在身侧,他的目光发直地看向少女,似有些迷离。 不远处,一阵破水声传来。 曦光缓慢地回头,看向一身煞气归来的哨兵。 鲛人自水波中显现,他轻轻摆尾,蓝眸直直地凝视他。表情中还带有杀伐后的锐意。 他看到这一幕扯开唇角,尖牙从血红的唇瓣中显露出来,是威胁,是不满。 曦光的淡金色的眸子也沉下半分,一寸不让地回视回去。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碰了碰。 曦光利落地收回视线,看向小憩中的少女,目光中有他不知道的占有欲。 眼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淡蓝色的眸子展现,温和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继而抬眼看向御水而来的鲛人。 “处理好了?”少女的声音此时不复一开始的冷清,未曾休息好,放下防备的声音软软的。 如同将他无时无刻。不在丝线勒紧下刺痛的心脏,泡在一池柔和的春水中。 温暖从四肢百骸蔓延而上,温和又柔软,让他无从拒绝,像是一只泡在温水中的青蛙,眼睁睁地只能看着自己,溺毙在名为“扶光”的温水中。 随着蓝桉的心绪起伏,原本好端端的丝线愈发勒紧他的心,死死陷进他的皮肉,让他无法呼吸,只要一呼吸就会有痛意伴随。 “扶光。”唇齿间研磨出这个名字,名字内是刻进皮肉中,绵延不绝的痛。 少女偏着头,正一手指住她的守护哨兵,眸光看向他时却那样平静,又那样冷清地看着他,分毫不知他的心为她而“砰砰”直跳。 蓝桉有些恼怒,似乎从一开始向她动手的那一刻,天平就已经倾斜到另一边,他就已经在不知名的棋盘上输了,输得彻底。 心脏的痛越发绵密,蓝桉却缓缓笑了,蓝眸中出现一点光亮,她怎么能不清楚他的心绪呢? 她知道。 丝线会将他的心绪传递给她,不是吗? 身为向导,身为王,她怎会不清楚他此刻的心绪呢? 可是他身为哨兵,身为臣属,更甚至身为完全属于主人的“傀儡”,又有何资格将情意诉诸于口,他犹豫了。 扶光看向在深海内,唯一可以肆无忌惮散发光源的鲛人,鱼尾的鳞片在幽暗的深海里,恣意地散发着属于它的光芒。 “休息去吧。”扶光垂下眼,微微阖上双眼。 鲛人的情绪来得猛烈,又无序,纠缠在精神波动中,让她分辨不清,她现在也属实没有精力,去回答他的迷茫。 她不确定,这到底是属于臣属的臣服,还是别的什么。 情感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瞬的冲动,十年而去,百年而去,连脸都不一定能记得,更何况当时的情谊。 “你现在思绪很乱,静一静吧。”少女说这话时,眼神平静,蓝桉一瞬幻视,少女就像是见过沧海桑田的旅者,他的心绪在她面前仿佛不值一提。 蓝桉所有的缠绵的心绪,一瞬烟消云散,他只是认真地看向少女,然后笑了一声“好。” 不过他并没有走,而是将巢穴清理一番,然后躺在巨石的另一侧,就在扶光身后不远处,已将少女完全囊括在他的目光中。 半跪于地的银发男子,淡金色的眸子也有一瞬波动,不过此时他思绪不明,注意力都被额头上柔软的手吸引走,一幅不在状态的模样。 扶光坐直身体,一手将小精灵从精神图景放出。 如同喝了假酒一般,小精灵迷茫地转了一圈,然后迷糊地趴在曦光银色的长发上。 金色的眼睛眨啊眨,眼睛迷懵,没有焦点,一幅累到蒙圈的状态。 扶光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打算为哨兵释放“雨落”,缓一下哨兵的状态。 只不过,这时她身后围上一条鱼,伸手摁住她要释放技能的手。 扶光撇了思绪千百变的哨兵一眼,她有些累,实在是不想张嘴。不过眼神透露出明确的意思:你要干嘛? 蓝桉伸手将少女半围在怀里,他在扶光看不见的身后,有些沉迷地吸食着属于她的气息。 扶光.......她只是累,不想动,又不是耳聋眼瞎,精神力都不好使了。 她用精神力,将不像一条鱼一般的蓝桉,顶着额头推远。 “哨兵在向导身边,就是最好的治愈,接触皮肤越多,越好,不必多耗费精力。” 蓝桉知道扶光的脾气并不好,此时若不是困意占据上风,又没有危机感,绝对会让他滚一边去。 再不给出解释,就要惩罚他了,像是之前一般。 丝线勒紧,熟悉的痛意再次席卷而来,酥酥麻麻的,竟然让他有些习惯。 扶光,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带着血与痛。 挨近她,他的肩膀就像要裂开一般,被“那个家伙”疯狂扯动,让他远离。 是饮鸩止渴的毒酒,是飞蛾扑火的火,他甘之如饴。 扶光顺手摸了摸顺滑的银发,她张了张嘴,轻声唤道“曦光。” “在。”曦光瞬间从昏沉的状态中反应出来,回应向导的呼唤。 “我困了。”曦光抬眼看向满脸困意的少女,一时并无动作,向导身后,鲛人狠狠地盯了他两眼,比了个嘴型,抱她。 曦光看见了,但是没动。 蓝桉想到以后,与这样不知变通的哨兵共事,一方面有些庆幸,又有些脑壳痛。 扶光的意识陷入昏暗,片刻又清醒一瞬。 眼睛依旧闭着,唇瓣开合。“翅膀给我。” 这回曦光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将小精灵从头顶薅下来,刚想收回精神图景,就见向导张开手,他怔愣一瞬,将小精灵试探地交到少女手中。 扶光收紧手,将暖乎乎,手感超棒的地暖手娃娃抱好。 她感觉到身体微微腾挪,熟悉的翅膀从她身后遮过来,暖乎乎的触感从脸侧传来,眼前一片昏暗。 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最后想道。 炼药 细软的金色绒毛,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 扶光醒了一会儿,哨兵的体温很高,羽翼之下,像是一处柔软又温暖的巢穴,她一时犯懒并不想起身。 随着呼吸在鼻尖软软的绒毛,也很有趣,扶光自娱自乐,有时会去吹拂这根小羽毛。 她靠着哨兵放松后,可以称得上是柔软的胸肌,听着强壮有力的心脏,在身后的胸腔内砰砰直跳。 她的情绪比较......高兴,生命的蓬勃总会让她难以自制地高兴起来。 不过,时间过去挺久,也该起来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顺滑又柔软的羽翼,羽翼轻轻一颤,向上展开,露出没什么变化的海底景色。 扶光游鱼一般游了出去,停靠在一处颇为宽广的地方,点了点头,作为炼药场所还是不错的。 鲛人黏黏糊糊地停在她不远处,扶光向她伸出手,“鲛珠。” 蓝桉的鱼尾几乎停摆,他现在高兴得很,根本哭不出来。 眼前少女脸上的笑危险了一瞬,死死盯着他一会儿,将准备好的药材都摆在身侧。 意思很明了,就差你了。 蓝桉摆动尾巴,绕住少女,语气柔和地问道“鳞片,血液,鲛纱可以吗?” 鲛人的声音具有极强的引诱力,能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处于纠结徘徊的人,随着他的想法做事。 她眯了眯眼睛,肚子里黑水翻滚,恶趣味上来,扶光淡淡地吐出一个字“不行。” 鲛人哭泣时落下的眼泪,转瞬就会凝结成为珍珠一样的珠子,就是鲛珠。 其实其余物品也可以发挥效用,但是鲛珠的作用更大,因为鲛珠很稀少,鲛人除了破壳时会落泪外,若无意外,将一生不再哭泣。 “真的不行吗?”蓝桉声音软下来,像是一只没骨头的鱼,声音软下来像是恳求,让人不忍拒绝。 扶光暗自算了算,决定先不为难鲛人,她现在状态不错,去海渊取完药材时间足够。 她刚要开口,蓝桉脸色在海底显得红彤彤的,在一处鳞片那里动了动指尖,将一个米粒大小的珠子,递到她手中。 珠子泛着米白色的柔光,有着温软的光泽感,触手时,扶光周身的的水,刷地一下都被排斥三米之外。 扶光想了想,鲛珠对于鲛人,应该不算有特殊意义的物品.......吧。 不过,米粒大小,说明当时蓝桉破壳时很虚弱,眼泪是鲛人能量的一种表现,要是现在他哭出的鲛珠,绝对会比这个大。 扶光止住思绪,突然觉得想怎样让鲛人哭出来,有点像个变态。 这是同伴,这是她手底下的哨兵,是臣属,不是宠物,不是玩具。 享有人权或者说鱼权。 扶光给自己洗了一下脑,暗自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曦光,她是个良好公民,不是魔头。 “给我两枚鳞片。”扶光改了主意,将鲛珠送回蓝桉的手中。 “您是不喜欢吗?”眼前相似的蓝眸,像是突然冒出两蔟小火苗。 鲛人的话语有些委屈,又有些怒气,他一瞬不错地盯着少女看,等待她的答案。 “不是舍不得吗?”扶光含笑地看向他,一直要不给,现在不要,怎么还问起她来了? 扶光逼近蓝桉俊美的面容,挑了挑眉,攻击欲在扶光的身上复苏,她此时状态不错,尚有些玩闹的心思。 蓝桉对上生动表情的少女,彻底愣住了,原来精力充沛的少女是这样的吗? 他有些疑惑地转头,脖颈似发出一声声咔嚓,他看向在扶光身侧,待得比他更久的曦光。 冷淡的金眸看了他一眼,转向少女时,才在冷淡的眸中浮现了几分活气。 “怎么,曦光很好看?”少女含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对他刚刚几近于漠视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反应,不像是最开始两人之间,几乎从未改变的,一方压迫一方的行为,蓝桉伸手摸上自己的肩膀。 内心苦笑一下,真是整了个最糟糕的开头。 “我的心里,您天下无双。”蓝桉垂下头,亲吻执住的柔嫩的手。 下一刻,蓝桉面色不变地,从尾巴上拔下两枚流光溢彩的鳞片,递到扶光手中。 被粗鲁拔下,缺失鳞片的皮肉,一刻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扶光指尖从上面划过,短暂的治疗后,伤口停了出血,却因缺了鳞片有些狰狞。 扶光看着蓝桉的面容,一时有些失神。 咕噜咕噜的毒液冒泡,若是收买人心的话,她应抚着他的脸,叹道“真粗鲁,都受伤了。” 然后恰到好处的心疼,绝对让他沉迷这一瞬的温柔,继而为她献出一些她需要的东西。 她抬手敲了敲脑壳,她是正道,不是魔头。 最近是因为过于活跃的精神力,让她幽暗起来了吗?明明她是了,良好公民,这些手段她多久没用了? 跟人接触就是麻烦,心思百变,不如药草,浇浇水,松松土,不仅好养活,还有用。 蓝桉感觉到面前的少女,短瞬间又变了情绪。不过他总出任务时接触过一些向导,向导情绪变得快是正常的。 “我要炼药,你们两个警戒。”扶光将情绪平和下来,说道。 “是。”哨兵抽出武器,蓝桉对着曦光道“我守远处。” “嗯。”曦光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安排,他自然没有异议。 扶光手上亮起,闭上眼睛,在精神力的影响下,曾展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她脑海浮现,甚至更加精准。 散乱无边的精神力从蓝桉的鱼尾巴上掠过,蓝桉回头,尾巴摆了一下。对于向导喜欢他尾巴的表现,很高兴。 曦光熟悉向导的精神波动,他头顶的小精灵,甚至伸手去点了一下流过的精神力,犹如拨弄琴弦一般。 扶光脑袋处微微一痒,将分散的精神力全部收回,聚集在周身悬浮的药材上。 她的手挥动起来,是一种玄妙至极,让人看了眼晕的方式。 周身被处理好的药材,顺着她的手纷纷触碰,融合缓缓凝成一个巨大的能量团子。 鲛人少女 堪称杂乱,甚至属性不同的药材,经由扶光的手,像是面团子一般,任她搓揉捏扁,在她的手中凝合。 她炼药时的目光专注,眼睛内容不下其余任何事物,所有声音,气味都排斥到意识之外。 曦光执剑站在少女不远处,不加掩饰的目光有些痴迷,少女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特质,光与暗的气息在她的身上交融。 领人向善或者诱人沉沦,全在她一念之间。 不远处,鲛人在驱逐被吸引而来的异兽中,短暂地回眸,如同水波一般的锁链,化为下一道浪潮,将觊觎者通通赶走。 随着药材相互交融,成为一体,扶光的额头渗出汗珠,晶莹的汗珠脱离“法衣”的范围后,融入周身的海水,不见一丝踪影。 药香顺着水的波动传递,哪怕万里之外,异兽们意识到有能提纯血脉的宝物出世,汹涌而来。 曦光已不复刚开始的轻松,有一些异兽突破鲛人的拦截,也或许是鲛人看他悠闲,才让异兽冲到他的附近。 他提剑用剑意将其击退。 扶光能调动的精神力,在这场炼药中渐渐消弭。眼前看似马上就要完成的药丸,因为缺少精神力,裂开一道肉眼看不出见的裂缝。 药力悄然波动,等到精神力彻底无法将药丸包裹之时,就是炼药失败的时候。 还是太勉强吗? 扶光对这样的结果不出意外,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数,她看向执剑守护在不远处的银发男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向曦光寻求帮助, “荣幸之至。”男子执住她伸出的一只手,属于哨兵的精神力,顺着交握的手,流入扶光接近干涸的精神图景。 哨兵精神力中的攻击性依旧存在,却不是上一次的锋芒毕露,经由两人的契约流转一圈后,攻击性像是花瓣上嫩刺,彰显存在感的同时,却不会让扶光很难受。 空着的另一只手舞动,蓝金色的精神力将裂开的药丸包住,修复好碎裂的裂缝后,将整颗凹凸不平的药丸合紧,成为一个光滑的药丸。 “好了。” 少女的指尖,在男子手心上的白手套上点了点,曦光这才缓缓松开手,然后将精神通路关闭。 扶光的视线注视着眼前的银色药丸,精神力化为如同头发丝细的丝线,将炼制完成通体透明的药丸,切割成两瓣。 “蓝桉,还有力气吗?”少女转头,向阻挡异兽浪潮的鲛人问道。 “怎么了?主人。”鲛人瞬间窜回到她的身边,尾巴悄悄地往她小腿上贴。 “我和曦光要服药,需要换个地方吗?”扶光瞥向往来不绝的异兽问道。 “不需要,交给我就好。”蓝桉有些倨傲地道,蓝色的眸子上扬,“这里是海底,独属于我们的.......”. 王庭。 他并未说完,但他相信扶光已经读懂他未尽的话语,这是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蓝桉向一旁的哨兵挑衅地笑了一下,你在王这里独一无二,我也是。 “那就交给你警戒。”少女的眉毛一挑,露出颇为锋锐的眉眼。 “我可不想受伤哦。”说罢,扶光将一半的药丸一吞而尽。 草香味顺着口腔,流入胃,被包裹的能量往腿上流去。 两只腿并起,黏连,合上,不分彼此。 由于少了几味药,缺少了蒙蔽感知的药效,扶光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血肉如何翻动,整合。 她清晰地清楚,现在,她正在由人变为另一种生物,每一寸的感受她都知晓,她感觉到自己耳朵变化,指尖上生出长长的尖锐的指甲。 若是人的认知太过强,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疯也不无可能。 扶光在细密的痛中,不被控制的思绪翻涌,一边又清晰地面临,这种堪称异变的恐怖。 这个过程中,她不能晕眩,甚至不能有一瞬的迷失,否则幻化药剂就会失效。 扶光又想起曦光,也不知曦光能不能接受变为鲛人,她竟然忘记问了,他是长着翅膀的天使,变成鲛人的话,能不能运用新长出来的尾巴,也是个问题。 而且扶光想起流云的变异,躯体上长满羽翼,与此时的感觉应该没什么区别,那这样的话,哨兵对于这种身躯变化,接受程度应该没有她好。 后背脊椎处,传来一阵难以接受,如同在骨髓里的痒意,有骨头在皮肉中缓缓生长,一寸寸伸长。 骨骼在吱嘎吱嘎地响动,改变自己的形状,由于人与鲛人的体态,骨骼与肌肉密度不同,扶光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似错位一般,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鲛人的喉咙处,比起人类多了一块软骨,差异感太强,让扶光有些想要将它挖出来,挖出来后还可以看看这根骨头是什么样的。 她的毁灭欲与探究欲加强了。 在她人身上有道德枷锁,在自己身上暴露无遗,不过,伤害自己,还是算了吧。 扶光在光茧中放下长长的指甲。 她漫无目的思索中,幻化药剂发挥完它的效用,扶光看着眼前的光茧,伸出手,轻轻一刮,尖锐的指尖如同划在空气一般。 海水涌入光茧,扶光将其彻底撕裂,随着海水冲刷,露出一个颇具妖异的少女。 她长长的金色的眼线,随着她眨眼时展现出来,眼尾还有细小的金色鳞片,原本圆润的瞳孔拉长,碎金散落在蓝色的瞳里,红润的唇色如同血一般的烈焰。 许是鲛人一族的习俗,扶光此时的穿着,不像是一直以来的长袖长裤,金色的鳞片只将她的胸部完全包裹,露出大片细腻如同珠光的背部肌肤,以及如同海妖一般的修长胳膊。 露出的肚子两侧还有一些细小的鳞片闪烁。 像极了一只诱人堕落的海妖,只要她从海底露头,就有无数的人心甘情愿投入深沉的海,曦光想着。 扶光现在最难的是,她还不会用这条新鲜出路的尾巴。 金色的尾巴灿灿地在海底发出光芒,尾纱飘摇,是海底最夺目的存在,所有宝物不及她一分。 蓝桉几乎痴迷地将鲛人姑娘抱在怀里,他的心再次开始发痛,只是这一次颇为剧烈,长长的尾巴将比他稍短一些的尾巴圈住。 他不管不顾地收紧肩膀,只想将少女藏入深海,那样就无人窥探,只属于他自己了。 美人如黄土 男子难耐的急促呼吸,喷洒在扶光耳侧,扶光发现,蓝桉的心跳比往常都有些快。 她想起小蓝说过的话:鲛人应该只有眼前这一只了。 男子的臂膀不断缩紧,用力到,扶光有一瞬的错觉仿佛想要将她融入血肉,永不分离。 长长的蓝色尾巴,此刻如同锁链一般,缠紧她的尾巴,不留一丝缝隙。 蓝桉原本冷冷的体温,开始上升,原本隐藏在皮肤下的鳞片,在他的脸上显现,一如之前尽情杀戮之时。 灼热的呼吸从她的脖颈掠过,蓝桉身上的气息变得粘稠,精神力在快速波动,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阈值。 他现在极度兴奋。 那条长长的尾纱挪到她的腹部,暧昧一般地不断拍打,扶光意识到一些东西。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子,两张相似又不同的面容相对,蓝桉身上的温度还在上升。 鲛人尖锐的指甲收好,有力的臂膀围绕在她的腰侧,塑造一座独属于扶光的肉身牢笼。 “你在求欢?”扶光的声音有些发冷,被发涨的大脑接受后,嗓音有些失真,但其内的冷意,哪怕是在失真的嗓音中,也能被准确感知。 扶光伸出手,透明的细线化为血红色,他的身体不可自抑地僵住,维持一个动作。 “曦光。” 银发男子沉默地,将少女从同僚的怀抱中抱起,少女坐在他的臂膀上,长长的,犹如黄金筑成的金色尾巴垂下。 少女此时后背都是裸露的,他的手不知晓放在何处,眼眸晃动着无处着落,手也只能虚虚搭在少女金色的鳞片上。 金色的鱼尾在黑沉的深海中,比明灯都耀眼,曦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这条巧夺天工的尾巴吸引住视线。 视线落下又克制地移开,不一会儿又重新去觑视,又觉得不合礼仪,继而抬起。 “好看?”扶光注意到哨兵的视线,摆了摆自己的鱼尾,却没掌握好平衡,差点从臂膀上滑下去。 曦光虚按的手往上,扶住少女的腰肢,让其稳住身体。 少女的腰肢柔软又有韧性,他猛然僵住。 扶光侧头,银色的发丝中,耳朵红红的,覆面的男子不敢看她,躲避她的视线。 如果是蓝桉,有这种克制力就好了,扶光冷测测地笑了。 傀儡丝第一次发挥全部作用,全身的肌肉与骨骼都不再听从他的使用,经由细细的红色丝线,掌握在眼前的少女手中。 或许是少女怜悯,还允许他呼吸,以至于他的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喘息,也是第一次,色欲被一个人完全唤起,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 相同的蓝眸就这样,堪称色气地看着她,浓稠的欲望在他的眼中翻滚。 扶光也是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到,对她赤裸裸的纯粹的,对她肉体的欲望。 往日求她的人,眼中是权欲,力量欲.......,求她的药获得的结果,或许是别人许诺的海量资源,能够提升权利的允诺,这些远大于这种不值一提的欲望。 毕竟美女,美男在一些人眼中,不具备什么稀罕的价值,招招手就可获得。 美人如黄土。 扶光有些疑惑,为何他的欲望如此猛烈,覆盖了他的理智,值得为此冒犯她。 蓝桉难道不清楚,他的性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吗? “借剑一用。”金色长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手中,使手肘一沉,转瞬又变得轻轻的,正好是她能拿起的重量。 扶光颠了颠长剑,剑锋寒栗,将水割出明显的波纹,长剑正好是她与蓝桉的距离,扶光用剑尖挑起鲛人的下巴。 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喉咙被利器直指,蓝桉整条鱼从火热的思绪中抽出,他难以自制地颤栗。 拥有金色鱼尾的鲛人少女,微微垂下高傲的头,利刃一般的蓝金色眸,由上而下俯视他,看破他的息肉,骨骼,往灵魂深处看去。 像极了高居王座的王,不满肆意妄为而冒犯她的臣下。 喉咙处的利刃轻轻往前,剑尖扎在他的皮肉之上,蓝桉依旧沉迷地看向少女,眼睛深处仿佛卷起一道龙卷风,贪婪地容纳少女的一切。 “蓝桉,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哨兵,不是野兽,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举止。” 锋利的剑尖从他的喉结处划过,划过他的胸膛,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停在他的心口蓝花处。 少女的指尖轻轻跃起,又落回剑柄处,“要是有下次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就去满星际给我找药材如何?” 蓝桉明显不怕死,长剑尖锐,但也不是能轻易伤到同为s级的鲛人,鲛人自主撤去身上覆盖的罡气,以便她可行使自己的想法。 那不怕死的鲛人有什么弱点呢? 扶光将长剑递回给曦光,红色的细线从她的手中消失,鲛人才似大梦初醒一般,面色变白一瞬,话语仔细听有些发抖地道“不,您不能。” 少女瞳孔内金色隐没,黑沉之色露出,如同永不见光的深海一般,嘴角泛起笑意,带上往日完美的面具,声音轻轻地道,在海浪中消散。 哨兵想要在颇为杂乱的声音中,有意获取少女的声音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话语轰隆隆地响在蓝桉的脑海“不,我能。” “求偶是本能,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它太不合时宜。”柔嫩的手抚摸他的侧脸,刚才的雷霆话语转瞬又化为蜜糖一般,沁润他的心尖。 扶光话语刚落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真带入“王”的身份里去了,震慑臣子,抚慰臣子。 她想了一瞬,不再过多思索,罢了,不过一些甜言蜜语,她又不会损失什么。 蓝桉将手放在胸口,他道“我需要暂时离开一下,主人。” 不过灼灼燃烧的眼睛告诉扶光,他的依旧存在一些想法,只不过,现在已经会藏匿在心里。 “去吧。”扶光的视线已经被自己的鳞片吸引,看也不看他,随意挥了挥手。 蓝桉摆尾离开,站在哨兵能看见,向导却看不见的位置处,回头看向摆弄自己尾巴的少女,眸色在深浅处浮动。 小瑜 “你的想法呢?曦光?”扶光抚摸着鱼尾处金光闪闪的鳞片,目光落到自己的手指上停顿。 鲛人的她比人类的她,手指更加修长,手心更加单薄,像是一处切合身体的武器,手指并起时,锋利程度丝毫不逊色她手中的匕首。 曦光沉默一会儿,浅金色的眸子闪动,他刚要开口,少女再次开口,“我问的是变为鲛人一事。” 修长且纤细的手举起,比之玉石更要温润的手,倏尔横割而出,水被分为明显的上下两层。 曦光沉思片刻,“大人........” 扶光沉吟片刻,大人大人叫着,属实像有些隔膜似的。 “以后叫我阿瑜就好。”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瑜的瑜,泛指美玉。”扶光想起曾经随她一生的道号。 曦光一愣,他的家族对于古老的古典文化接触并不多,对于这句诗词的意思也只能从表面理解。 天上有什么呢?是星辰吧。曾经也泛指太阳的扶光也是星星的一种,倒是颇为符合她的名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瑜。”他在心中沉吟,记住了这句颇具古韵的诗词,低声,神色不再冷淡道,垂眸念了一句“小瑜。” 扶光轻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银发男子想了想措辞,幻化药剂的变化能力,已经在扶光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会变化身体转化为另一种族。 这种药剂,在星际中从未听说过。 幻化为另一种族,具备一定的科研价值,幻化之后若是完全成为另一种族,哪怕是短暂的,也拥有极大的,不可预测的价值。 种族之别,在如今的星际时代,联盟的管理下,依旧存在,那种延续很久的世家之仇依旧存在。 “算了。”曦光沉默的时间有些久,扶光干脆拍板做了决定。 “就在海渊之上,等我归来。”幻化药剂之后,她会虚弱一段时间,若是曦光一同虚弱,蓝桉那条疯鱼也不知会做出什么决定。 不把自己命当命的鲛人,她也是怕了他了。 简直就像鼓包一样,这边摁下去,那边起来,还精力充沛,想一出是一出。 她这里,暂时没了他还不行,也是让他无所顾忌。 扶光挑着她认为的重点与守护哨兵交谈,让他明白自己的使命。 曦光也察觉到自己沉默的时间过长,面具之下,唇角紧抿,听完向导对自己的期望,他低声道“是。” 扶光让哨兵将她放下,金色的鲛尾轻轻摆动,找准自己的目的地,开始努力驯服自己的尾巴的训练。 许久之后,水波晃动声响起,扶光发现自己的耳朵也变得比人类更灵敏,蓝桉眼尾发红地出现在她面前,浑身带着一股惑人的气息。 扶光也算锻炼自己新驯服的尾巴,绕着男性鲛人游了一圈,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化,不仅仅因为是身为“王”被冒犯。 还有身为鲛人时,她面对成年男性鲛人时,逐渐增长的,身为拥有孕育能力女性不安,以及内心深处想揍他一顿的感觉。 有点像又爱又恨的感觉,成年鲛人会给她一种安心感,因为母系社会,成年鲛人对弱小的鲛人拥有保护的职责。 但她知道,保护不是没有代价,对于力量上远胜于自己的,她又有种由对方带来的,强烈不安全感。 交织在一起,内心深处又不服,不甘于这样的状态,想要将他打服,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种感觉,扶光熟悉又陌生,随着她的实力增强,她早已可以别的,例如药师的身份能做到的事,与对方的保护做交易, 当然,身为药师也不代表她的战力一无所有,药毒不分家,她也可以给予背叛契约者,足够的代价。 但是,现在的她,只是个指甲还不是很尖锐的,将近成年的鲛人少女。 鲛人成年应该比人类更晚,以至于以她人类的躯体换算过来,她才将将成年。 扶光细细咂摸着这种情绪,再世为人的感觉突然落到实处。 前世的活得太久,一些情绪随漫长的岁月消逝,一切事物在她的眼中,都有出现的缘由,以至于没了太过尖锐的,猛烈的情绪。 而自新生以来,她也不是全然手无寸铁,这种不安,惶恐,又不服的情绪,已经好久没感受过了。 对她来说,种种情绪,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我希望,我们可以都从海渊出来。”扶光叹息一般地说道,眸子凝视蓝桉。 她既期望此次任务顺利,又希望蓝桉不要再整幺蛾子了,三番两次在任务中,制造人为阻碍,可不算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她的耐心是有限的。 被点到头上的蓝桉,笑了笑,仿佛收敛了所有戾气,但就算是收敛了利爪的猛兽,同样还是猛兽,他的攻击力不会有一点缩减。 “保护好自己。”扶光临走前,对自从到她身边后,一直多灾多难的守护哨兵道,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之后估计还会忙碌,先好好歇歇吧。 哨兵的职责是保护向导,竟第一次被向导嘱托,曦光面色一僵,他道“是。” 面上有了火烧的感觉,不是感动,而是羞惭,身为守护哨兵,却无法保护好自己向导的安全,是他的失职,是他能力不行。 曦光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担当,扶光身侧的守护向导一责。 “走吧。”扶光说完,看向千米处,呼哧呼哧不断转圈的龙卷风。 蓝桉就像是云梦泽的活地图,无论什么样的地方,他都能找到去往那地的通道。 虽然这通道是一道海底龙卷风,扶光还是决定相信蓝桉。 整条鱼被猛烈的风带动,扶光没有反抗风,被呼啸而来的龙卷风吸入,一只微凉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倒是比以往礼貌几分。 卷起的尖锐石头,海兽骨头,和龙卷风内浓重的水压,一同向她们身上袭来。 蓝桉面色凝重,他将少女嵌在怀中,没了往日的旖旎想法,这时,他只想尽自己身为哨兵的职责,保护好自己的向导与王。 饿饿,饭饭 两人在高速旋转的龙卷风中,如同飘零落下的树叶,无法控制身体只能随着运转。 一时间整个人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视觉内一片模糊,脑仁仿佛也被晃晕,不住的疼。 龙卷风内能量斑驳,无法与外界的能量交换,气压很低,肌肤承受巨大的压力,耳朵内仿若有一阵阵钟被敲响,嗡鸣不休。 扶光面色发白,哪怕是鲛人强悍的肉体,在绞肉机一般的龙卷风中,也无法一点事都没有。 但总比她人身来得强,估计刚被龙卷风卷里,就会被撕成碎末。 腰间的手如同锁链,将她牢牢捆在蓝桉身上,要是被甩出去,....... 扶光摸了摸耳垂的空间,最好还是别被甩出去了,她配合地往哨兵身上靠了靠,一边支起脑袋,尽力分辨眼前的场景。 刚开始,有哨兵护体的罡气笼罩在二人身上,还没什么大碍。 呼啦,呼啦。 各色能量击打在哨兵的能量罩上,每一次袭击之后,能量罩的颜色都会浅淡一分,深蓝色的能量罩在源源不绝的能量侵染下,逐渐变的透明。 扶光在摇摇晃晃的怀抱中,闭上眼睛,直到一个时刻,她睁开眼。 近在咫尺的有一道摇摇欲坠,微弱的红色能量,啪叽一声打在能量罩上。 无声的点在扶光鼻尖处出现,扶光好像听见了哗啦一声,裂纹渐渐扩大,蓝桉支起的能量罩彻底消失。 呼呼呼。 蓝桉将少女的脑袋,强硬地摁入自己的怀中,面向自己。 扶光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这样下去,不聋也得聋。她咬着指尖,打算狠狠心,干脆将五感都切断,省得干扰自己的判断。 蓝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红丝从他的身上蔓延,一层层将扶光笼罩。 “蓝花?”扶光疑问地问道。 细细的声音有些扭捏地道“母亲,他让我吸血保护您的。” “蓝桉的状态现在最为重要,保持我的生命体征即可。”扶光冷静地对蓝花说道。 她知道这一程绝不轻松,也做好了准备。 “是。”蓝花急得快要哭了,但是它根本无法拒绝创造者的命令,只能减轻几分保护。 蓝桉看向前方,模糊的视野内,龙卷风内高速运动的金属碎片直直撞来,近了,他分辨出是军部的s级武器碎片,这一下绝对会将他的鳞片撕裂。 她们根本无法自主运动,避无可避,蓝桉扣紧少女,鳞片蔓延到他的脸上,只余一双清明的双眼。 全兽态对于兽血哨兵来说,完全抛弃理性,一瞬间会强大几倍,但代价就是,陷入异变的可能性也是成倍增长。 刺啦。 背部显露的鳞片被撕裂,血水混入龙卷风内,刺鼻的血腥味与海水的腥气,充斥着扶光的口鼻。 支撑在哨兵胸膛上的手一滑,掌下的肌肤覆上一层光滑的鳞片。扶光努力地也想要变出鳞片,可是鳞片好像是有自己的意愿。 幻化之后有多少鳞片,现在鳞片依旧是多少。 轮卷风中的快速气流会让热量加速流逝,血的流失一同将热量带走。 身为海底的鲛人体温本就很低,扶光现在抚摸在哨兵身体上的手,如同摸着一块寒冷刺骨的冰块,整条鱼如同待在一块寒冰棺里,在极度的寒冷中,她不受控制地浑身一颤。 抚在她背后的手收紧,一个小石块正飞速撞来,照这样的趋势,只会击打到扶光的肩膀处。 蓝桉现在的思绪全靠直觉,一点可能伤害到王的可能性,都不允许出现。 蓝桉倏然张开嘴,高昂的声波一瞬将周身所有物品击碎,化为灰尘。 别怕,我会保护好您。 掌下的鳞片绷紧,鲛人的话语在耳边自动转化。 扶光相比哨兵再小巧,也是一个将近成年的人,以怀抱的姿势,根本无法将所有地方保护到。 扶光意识到什么,她抿了抿唇,最好的解决办法,应是蓝桉此刻应该蕴藏好所有能量,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去击碎这些碎石。 他是现在的主要人物,只要保持自己的状态就好,她怔住一般张开嘴。 想要告诉蓝桉,她受些伤也无关紧要,身经百战的哨兵,不会不知道这是最省力的办法,最后她又闭上了嘴。 她闻到蓝桉身上有一种陌生的气息升腾,很难闻。 扶光皱了下眉,想到什么,将二人的精神通道同时开启,精神力在二人的精神图景飞速流转。 蓝桉只感觉自己的精神一震,人性从兽性中挣脱出来后,才发觉自己的精神图景竟然被打开了。 s级的哨兵,若是有心抗拒,连s级向导都不能轻易打开精神图景,就算不抗拒,也没有向导能悄无声息地,将哨兵的精神图景打开。 精神图景的防护,是所有精神力觉醒的人,防御的重中之重,被别人打开精神图景,就意味着自己将受制于人,将性命交于对方。 除非一方是s级向导,一方是b级哨兵,可她们的组合,分明反过来了。 蓝桉没有生气,也没有恐惧,他现在倒是想要亲亲少女的头顶,真不愧是他的王。 这次的精神通路不同以往,扶光放开了一半的精神图景,蓝桉只要留心,就能看见海面之下倒悬的冰山。 扶光有些难受,开启精神图景后,蓝桉的精神力不受她控制,汹涌而来,陌生精神力直冲到蓝色的蛋旁,如同潮汐一般冲刷。 哪怕被蛋吸收走,也依旧它们簇拥在蛋的周围,毫无保留地让蛋吸纳它的精神力。 扶光瞳孔震了震,她只想让蓝桉快速恢复精神力,忘了吃精神力大户的“小蓝”了,小蓝可不管好心还是坏意,到嘴边了,有多少吃多少。 饿饿,饭饭。 “停下!”扶光的精神力想要将小蓝包围,隔开蓝桉的精神力,没想到蓝桉的精神力来者不拒,将她的精神力都卷入自己的精神力里,化作精神触手,温柔地抚摸每一寸。 不避讳地往她的精神力里注入能量,然后将其余精神力抓来,团在他澎湃的精神力中。 扶光难耐地闭了闭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如同赤裸地落入无边无际的海水里,海水温柔地淹没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毫无保留地将她包裹。 吃了我 精神力如同肌肤一般,平时运用时将阈值调到最小,就像握紧拳头揍人,除了痛就是无感。 这种到别人精神图景作乱的精神力,这样的过分的举动,在向导与哨兵的默认规则里,就是耍流氓。 扶光扶住快要冒烟的脑袋,晕糊糊想起与曦光结定契约时,她从白塔看到的资料,慢半拍地想到,她的举动在向导那里,好像确实是出格之举。 白纸上冷冰冰的黑字写着:向导,不可轻易为哨兵开启自己的精神图景,慎记!!! 此刻想起,那一个个字体上,充盈着s级向导的精神力,这些精神力会为观看的人,在精神图景中烙下一个个印记,让向导本能拒绝这件事。 扶光讨厌有人控制自己,她察觉到印记时,不动声色地将其抹去了。 此刻,她也算明白,s级向导为何有此言语,也是她大意了。 扶光无力地靠在哨兵怀中,“别耍流氓。” 属于她的精神力,艰难地从蓝桉精神力团团包裹中溜走,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你受伤了,需要能量。”蓝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却又字字句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黑蓝色的精神力,突然抓住更多的蓝金色的精神丝线,团一团如同轱辘一个球一般,通过打开的精神通道,送到了蓝桉的精神图景。 “为什么要想别的男人。”蓝桉有些紧绷的声线,突然出现在扶光的脑海。 扶光晃了下神,慢了半拍才知道蓝桉说的是曦光。 她感觉脑袋发紧,这才记起,精神图景开放时,向导与哨兵双方可以听到对方的想法。 扶光喘着气,将感受划分为二,冷静地回想,之前精神通道与曦光链接时,她想没想什么,不应该知道让曦光知道的? 蓝桉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似贴着她的耳廓,黏黏腻腻的“原来,我才是您最信任的人吗?” 似乎意识到这个事实,蓝桉的声音上扬,精神力的波动变大。 扶光错开这个话题,问蓝桉“还需要多久能够到海渊?” 蓝桉一时并未回她,似乎还沉浸在他的兴奋中。 精神图景中黑蓝色的精神力,如同藤蔓缠紧蓝金色的精神力,与蓝金色精神力接触的黑蓝色精神力,颜色变浅,化作能量补充她的精神图景。 这些精神力,又被扶光通过精神通路送回蓝桉的精神图景,补充他快速消耗的精神力。 看起来二人的精神力没有丝毫改变,因为蓝桉持续消耗精神力抵抗袭击,以及为扶光补充精神力,反而更少了。 不过,这个循环还是努力转起来了,经过一番加工的精神力,明显更加坚韧,水元素附着的也更加多,发挥了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蓝桉人性终于占据上风,能够理解扶光的话语时,他从龙卷风中抬头,分辨瞳模中映出的景色,“快了,还需半个系统时。” 蓝桉吐息一口气,唇贴在扶光的头顶,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精神体真是个错误。 在向导的精神图景内,只有精神体不易被同化。如果没有攻击的想法,蕴含哨兵意识的精神力,最多就只能在向导精神图景,存在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哪怕只是短暂地查看,王的精神图景,他也发现扶光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精神图景内破碎不堪,没有边界,精神力源源不断地泄露。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是向导废物,无法掌握自己的精神力,只能任由精神力飘散。 王,可以有,可以没有,但绝不能是个连精神力都控制不了,无法抑制吸引力,只会.......勾引哨兵的废物。 原来都是他想错了,错的离谱。 蓝桉咬紧了牙,很难想象是谁,对她有着如此深仇大恨,恨不得毁了她的根基,让一个惊才绝艳的向导,只能做一个废人! 一个无法控制气息的向导,却没有反抗手段,哨兵的劣性根他清楚的很,不难想象这样的人会遭遇到什么。 连想象,蓝桉都无法将这样的向导,按上扶光的名字,恐惧,庆幸,杀意,不同却同样强烈的情绪席卷他的大脑。 让他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个不停,蓝桉抑制住自己的杀意,但不想让杀意传递到精神力上,使扶光的状态更加糟糕,只一瞬,又将燎原一般的情绪压制下来。 口腔中有腥味蔓延。 蓝蛋晃了晃,感觉嘴边的精神力突然变成辣的了,刚想要再来一口,就被蓝金色的浪潮,推到结界另一边的精神图景。 蓝桉的精神力刚想跟过去,就被同化,化为纯净的力量,消散在扶光的精神图景中。 扶光感受到蓝桉的想法,愤怒,恐惧,杀意种种情绪传到她的精神图景中,如同她自己的情绪,她一点点品食,分辨其中的酸甜苦辣。 她的心软了软,精神图景中蓝金色的精神力,温和地将暴躁起来的精神力包裹起来,柔和地抚慰着。 精神图景外,斑驳的能量团像一发发小的能量炮弹,不停交击在蓝桉身上。 蓝尾鲛人鳞片有的鳞片碎裂,有的卷起,露出下面粉嫩的血肉,血丝在裸露的皮肉上渗出。 金色的尾巴在他的怀中一闪而过,一如既往地完美漂亮,能看出怀中少女被他保护的很好。 扶光鼻腔中只有这一种味道,浓烈的血的味道。 此刻身为同族,在危险中,她的獠牙被同族的血腥味刺激出来,尖尖的小牙突出她的唇,抵在蓝桉的胸膛上。 由于过于收紧的手臂,扶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尖牙下,也露出一点血腥气,舌尖有些发麻。 “一会儿到了地方,吃了我吧。” 浑身上下伤处数十,蓝桉却只能感觉到他胸口处,米粒大小的伤口,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胸膛极速起伏。 “吃了我,你就不会这样虚弱了。”他使用全力,蛊惑,引诱他的王,他的向导,他的爱人,吃了他。 扶光不语,精神力构成铅笔画一般的精神力,跑到蓝桉的精神图景中,狠狠地踹了两脚。 两根直直的线条弯曲,叉腰站在湖面上。“我要是想吃你,早就吃了,用你说!” “别像交代遗言似的,记得你答应过什么。” 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危机之时被本能压下去的知觉,在平稳下来的气流中,渐渐恢复。 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自己被卷到起的尾巴处,传来的感觉鳞片冰凉的感觉。 咚咚咚。 耳下心脏跳动声,让扶光紧绷的精神松下,她侧头,从余光中窥见四周一片晦暗,犹如天际拉下帘幕,遮去所有光亮。 她冷静地眨了眨眼睛,眼睛无法视物,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抱着她的蓝桉。 斑驳的能量,让精神力一经探出就会被撕裂,随着探出的精神力被撕裂,扶光冷淡的脸上血色尽失,喉咙有些发痒。 她不再轻举妄动,安稳地,又冷静地看向晦暗的四周,蓝金色竖立的瞳孔中,不时有金色光点闪动。 时间仿佛从此流逝,眼前只是一片又一片的晦暗,如同目不能视的盲人,只有蓝桉的心跳与呼吸声。 要是常人可能会恐慌,害怕,仿佛被万物抛弃的感受,但是扶光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哪怕什么都观测不到, 越是危险的境地,扶光就会越冷静,甚至是冷酷,她会抛弃属于人的感知。 长时间的知觉缺失,扶光需要缓一会儿。 不知何时,她终于感觉到,紧紧箍着她的手臂微微放开,掌下的鳞片也被蓝桉一同收回。 这样的话,扶光的凸出尖牙,就咬在男子鼓起的胸肌上,按照人类礼仪来说的话,确实是很尴尬的场面。 心脏在唇下有力地跳动,扶光倒真有尖牙痒痒的感觉了,她不受控制地咬紧,尖牙嵌入肌肤中一分。 头顶处传来男子闷哼一声,扶光往后仰头,眼前流畅的肌肉上,有两颗红色的血珠冒出。 扶光的眼睛就像是洒落的月光,冷淡至极,舌尖从尖牙处划过,竟有些甜丝丝的。 蓝桉低下头,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蓝色的眼眸愉悦地弯起,波光粼粼,恰似春日的湖水,他还没熄灭自己想法,用动人的嗓音道“王,滋味如何?” 没有外人在,蓝桉自动地换回,只有他知道的称呼,他觉得只有这样,她们的关系才会无限拉近,他是无可替代的。 扶光抬头,平时看起来二人相同的蓝色眼睛里,颜色浅淡,如同万里无云的浅蓝色天空中,竖着一把达摩克利斯剑,审判他的所作所为。 蓝桉呼吸一滞,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看向他时,竟有些身体发热。 海渊之下,没有一丝光亮,但二人挨得近,作为鲛人,扶光勉强能看清眼前蓝桉的面容。 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 她的眼睛眨了眨,像是雪花飘落,水意漫上她的眼眶,眼前人的轮廓边缘出现模糊,有些发困。心中判定蓝桉在她这里已经没了威胁感,安全下来,她只想睡觉。 席卷而来的睡意,没有理由,又来势汹涌,扶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脑筋停止转动,一门心思地想要睡觉。 蓝桉注意到扶光的状态,他将昏昏欲睡的少女捞入怀中,少女顺从地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地方,金色的尾巴搭在他的尾巴上,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进入睡眠状态。 不对! 属于哨兵的警报声倏然拉响,蓝桉还没反应过来时,支起少女的身体,看向他。 扶光睡眠不足时,不爱说话,尽可能降低自身能源消耗,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出神一般看着他,像是问你要做什么? 好乖。 蓝桉内心叹了一声,没想到有一日,乖巧这个词语,还能放在扶光身上。 她强大,冷酷,面对他的冒犯直接给予惩戒,不在乎手段,直接将哨兵炼成只属于她的傀儡。 傀儡术,施术人会将人,变为身不由己的傀儡,明面上,这种能力,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无论军部还是白塔都绝不允许,可是扶光全然不在乎。 明明她的精神力那样强大,可以直接精神命令的,能够悄无声息打开他的精神图景,也可以潜移默化地让他听从她的命令,他无法反抗。 扶光虽然接收了很多向导的知识,但对于向导如何控制哨兵,她了解的还是不够,以至于有危险,第一反应还是用顺手的。 蓝桉垂头,凑到扶光眼前问道“我可以亲您吗?”黑色的短发有些硬,像是软刺扎在扶光的额头。 少女似无所觉,听到他的话,眼睛动了动,看了他一眼,依旧没什么情绪。 蓝桉轻轻抬起少女的下颚,低头轻轻触碰少女柔软的唇,软绵绵的,像是触手即散的水泡。 这样的向导,又柔软,善良,大度,只要他表现出对她的无害,不会伤害到她,又会不计前嫌地尽全力帮他。 要知道傀儡就是一次性用品,你会对手中的工具具备感情吗?坏了,再换一个就是。 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迷恋,很想不管不顾地亲下去。 他用力将自己的舌尖咬破。未成年的鲛人,对于血腥味极其敏感,特别是同族的鲜血。 血腥味让扶光的尖牙,没反应过来时凸出,她眼睛缩紧,唇瓣微张,血顺着两人紧贴的唇瓣,流入少女的口中。 少女竖起的瞳孔,那柄达摩克里斯之剑似要坠落,她舌尖抵住蓝桉的唇瓣,无意识地想要获取更多。 蓝桉喉结滚了滚,他抑制住自己想要侵夺的想法。得之不足,才会让猎食者醒来,不会陷入沉睡。 他发现自从待在王的身边,他抑制自己的次数比以往自他出生起,抑制自己次数加起来都多。 而且也不在乎将自己置于猎物的地位,如果狩猎者是她的话,他甘之如饴。 王就算再过于困倦,她的警惕心也不允许,她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不知所觉地睡着。 所以,该醒来了,王。 扶光从深海中恢复神智时,只感觉甜丝丝的味道,顺着食道流遍全身,昏暗的眼前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的第一反应是,着道了。 她用手撑住哨兵的胸膛,将他推远。舌尖舔过鲜红唇瓣上的鲜血,她看向痴迷看向她的哨兵。 被同族的血唤起的杀意,在她的血脉中苏醒,沸腾。 不要激怒我 扶光撑在哨兵腹肌上的手,被蓝桉伸手握在手中,抓着去抚他的脸侧。 哨兵收敛所有攻击力,垂下的长长睫毛上,仿佛沾满了小小的水珠,透出一分不易察觉的脆弱,嗓音如同深海中翻涌的海浪,让人想要按他的话语行动。 “吃了我,好不好。”扶光的指尖被哨兵的手控制着,划过他脸侧的细小鳞片,冰凉,烙印在她的指腹上。 “您在为我的血而兴奋,不是吗?”话语轻轻吐息,蓝桉发现扶光手腕处的红痣,他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 “没人会知晓,您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嗓音低沉依旧在诱惑着他的王。 “吃了我之后,您就是海族当之无愧的王。没有人会违逆您的命令,你将拥有无上权势,以及所有海族的爱戴。” 他说了很多,眼前的少女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不死心地推销自己,继续引诱他的王,吃掉他。 对他而言,能为王而死,对他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荣耀,当然也是因为王是她。 扶光干脆地抽出被握着的手,瞥了他一眼,像是看无理取闹的人。 嗓音如同碎玉落入水中“闭嘴!” 可是她没发现,她的眼睛此刻发亮,像是饿极了的人。 为何要克制自己呢?我的王。 蓝桉心中有千般话语,但,当他看向那双眸时,最终咽下喉咙中的话。 扶光捂住胸口,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压下翻滚的杀意,指甲在变长,原本圆圆的鳞片也变成菱形,如同一件黄金战甲。 扶光看向蓝桉,蹙着眉。 哨兵都是疯子,也要逼疯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疯狂摇摆,扶光不可能任由自己陷入杀意。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扶光闭眸念起清心诀,一如所有泛起杀意的曾经,死死压制杀意。 她看了眼沉静下来的蓝桉,只觉得尾巴泛痒,想要呼他,扶光没抑制自己,抬起尾巴,照着蓝桉的胸膛来了一尾巴。 “啪!” 清脆的一声,眼前冷白的肌肤上,出现鱼尾样式的红痕,扶光才觉得自己算是出了一口气。 她晕眩的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随同师傅下山的一次游历。 那是被妖兽屠戮过的村子,农家摇晃的昏黄烛光里,师傅抚着她的头道“徒儿,你可知人与妖兽有何不同?最简单的分辨方法是什么?” 扶光修行年岁尚小,第一次遇到妖兽屠村,面对师长的诘问,她很紧张握紧袖子,迟疑地道“妖兽弑杀?” “算是,但人也有弑杀之人。” 宽厚又温热,总是持剑的手压下她翘起的头发,师傅的声音跨过时空,她沉静的黑眼睛被烛火点亮“一般情况下,人不会吃人。” “可是........”尚小的扶光不懂,灾荒之时,换子而食比比皆是。 “所以说凡人皆苦,但你我为修道者,已经可以自己选择命运。” “务必持心正念,恪守正道,万不可弑杀,不可无缘害人,可记住了?” 师傅的话语似告诫,又似抬起的戒尺,轻轻拂去她灵台的蒙昧与冷酷。 那时扶光不是很懂,为何师傅有此告诫,但这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会谨记师傅的教导。 “弟子知晓,定持心正念,恪守正道。”清脆的少女声音传到此刻扶光的耳中。 想来,师傅看出她的性格,告诫她不可行差步错,那她就做一个好人。 扶光抬眼,凝视鲛人,道了一句“我不喜欢吃鱼,不用推销自己。” “不要再激怒我。”扶光嗓音沉下,前世如同一场梦,她能感觉到过去的记忆,正在蒙上一层纱。 故人的脸她已经记不清,但相处的记忆就是烙印,她会努力记得这些人。 “好。”二人的精神力刚刚交融过,蓝桉现在能清楚地知晓扶光的情绪,知晓再说下去,扶光真的会发怒。 扶光看着算上尾巴,高她许多的哨兵,艳色的唇微张“权势,爱戴,你会为我奉上吗?” “自然,愿为王奉献所有,以我所拥有的一切发誓。” 蓝桉的眼神郑重至极,他向如今看起来弱小的少女郑重承诺,愿为你披荆斩棘,成为守卫王座的一道屏障,成为您手中的利剑。 扶光摆了摆金色的尾巴,优雅地颔首道“好,我收下你的承诺。” “将你的尾巴处理一下,然后探查海底。” 蓝桉经由扶光的话打消了想法。 但是他眼神飘忽一瞬,将鲜血淋漓的尾巴往后藏了藏,伤重只能说他实力弱,他不想在王面前,露出不行的样子。 “把尾巴给我。”扶光再次重复,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闻到与尝到终究刺激感不同,血腥气似乎变成一把把拥有甜味的小钩子,引诱她咬上去。 “鲛人有吃同族的习惯吗?”扶光接着问道,她的胃传来火烧火燎饥饿的感觉,晦暗中,她伸手去找不听话鲛人的尾巴。 “不,只因您是王。”蓝桉极快地反驳,鲛人会因同伴的伤愤怒,露出獠牙。 只有高位者,才会向低位者露出食欲。就像是他吃鱼,鱼吃虾一般正常。 他伸手将少女拢在怀中,“为您而死,是我的荣耀。” 扶光伸手捂住蓝桉的唇,此刻她的精神抵抗极低,很容易被蓝桉的嗓音引诱,“闭嘴。”她没好气地道,一手摁住太阳穴。 蓝桉的呼吸沉重,他的视线看向送上门的柔嫩手指,手指轻轻地摁在他的唇上,尖牙探出唇,想要轻轻咬一口。 心中有个声音道,一口,就一口。这应该算是王的奖赏吧。 蓝桉的所有想法都被纤白的手指吸引,想做一个完美的臣下,真的好难。 王如此美好,长在他求偶的所有点上,又如此怜惜他,很难让他不去追寻她。 王,我好喜欢你。 蓝桉的舌尖轻触少女的指尖,就见那只蹁跹的蝴蝶,像是被惊到一般,飞走了。 “尾巴呢?”蓝桉沉默,如同刚刚伸出的舌头不存在一般,不说话。 扶光缓缓微笑,实在是被气笑了,身侧的手握紧,痒痒的,打他都怕他兴奋,如果眷属都是这样变态,她还是不要眷属了。 装哑巴是吧,出去就给他安排任务! 这时,一个柔软光滑的,冰凉东西蹭了蹭她的手,扶光摸了摸,发觉好像是蓝桉新长出来的鳞片,还没有正常鳞片的尖锐感。 哨兵恢复力惊人她知道,不过这么快吗? 她询问道,蓝桉一如既往地沉默,扶光默了默,什么时候蓝桉这样听话了? 她道“允许你说话了。” 这时,蓝桉的声音在她耳边,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您在我的身边啊。” 说着,鲛人探身,想要亲吻她的手。 扶光深吸一口气,感觉鲛人像是在吸毛茸茸,她叹道“必须动手动脚吗?” 蓝桉的手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显得慢吞吞地道“如果王不愿意的话.........” “我不让您注意到就好了。” 扶光无语凝噎。 长寿无央 蓝桉什么都不求,只求王的怜惜。 这让扶光不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她相信凡事皆有代价,心中自有一杆称,称量她人与自己,只有称足够平稳,她才安心。 灼热的,不加掩饰的情感让扶光敛眉,一腔热血太过滚烫又炙热,所以对蓝桉一些亲亲抱抱的动作,她不去阻止。 她漫长的岁月中,也遇到过这样的人,也曾亲自处决过这样的人。 那些尚在记忆中的人,开始只是奢求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就是随着岁月增长,而日益增长的,贪欲无尽的疯魔。 那些人会说她冷酷,薄凉,为何不能看她们一眼,可是明明之前,只说在她身边就好。 师傅说,情欲之于修道者是情天恨海,是万万不可轻易涉及的。 那是毒药,会是让人理智尽失。 扶光,师傅盼望你,长寿无央,师傅的面容映衬在她的眸中,她的话语坚定至极,你会走的很远,不要因为外因停下脚步。 扶光伸手捂住冷汗直冒的额头,混乱的回忆让她头痛欲裂,她垂下双目,她确实走了很远很远。 因为修真无岁月,资质,运气拉开人的距离,不知何时而降临的厄运,以及无法晋升而到来的天人五衰,这条路越走越长,熟悉的人却越来越少。 她的心一如既往地跳着,为何却觉得有些痛,有些喘不上气来,眼角划过一滴剔透的泪珠,落在蓝桉张开的手心。 此时少女垂下双目落泪的模样,像极了他曾在一处污染区中,看到过的没被污染的神女雕像,那里每一座神明的雕塑,都是垂着眸子。 像是塑造的人不清楚神明的样子,无法为其绘画眼眸,雕塑旁的讲解是,尘世太苦,神明悲悯世人,垂眸表达对人生之苦的同情和不忍。 让当时一同前去执行任务的s级哨兵们嗤笑不已,大多数哨兵们不信神明,他们更相信自己力量,不然为何蔓延了千年的战争,为何不曾停歇。 而且就算是有神明,又为何高高在上地觉得苍生有苦,别人苦不苦他不清楚,但他从不觉得自己苦,只有弱者才怨天尤人,谁让他苦,他就杀了谁。 一条无足轻重的命罢了,没了就没了,死亡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归途,无亲无友,孑然一生,死又何妨,这是蓝桉曾经的想法。 可是,现在的他,更希望自己的死亡有价值,而不是轻飘飘地凋零,像是广阔的大海淹没一个人一般,悄无声息。 若死亡暂且无法来临,那么能否允许,他的王,怜悯于他。 “王,暂且怜悯于我吧。”蓝桉叹息着,双手环住少女,柔软的少女躯体,却蕴含了千斤重量,他将头窝入少女的肩膀,声音闷闷的。 由于精神共频,他知道少女的想法,可是那是未来,未来如何,远没有现在重要,他只奢求这一刻。 他祈求地看向他的王,那双蕴含金色的,充满神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无可救药,甘愿饮毒之人。 “扶光,求您暂且怜悯于我。” 扶光闭上眼睛,她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么,跟上我的脚步吧。” 脑海一阵眩晕,扶光的神色变了变,神色抛却神性又生动起来,不再是隔绝于世的样子。 她缓了一下,看向昏暗的海底,想着自己大概是犯了傲慢的罪过,这一世如何,还没走就下预测,可不就是傲慢吗? 新的生命,新的同伴,新的经历,不该染上岁月的尘埃,新的篇章,或许会给她带来全新的变化,也未尝不可能。 她看向前方,调整好情绪,含着笑道“走吧,去探索一下,这可是我成为a级向导的必需品。” “嗯。” 蓝桉很高兴,他不知向谁去炫耀,被王接纳的兴奋,只能用尾巴勾起少女金光闪闪的尾巴,表达自己汹涌的情绪。 “您站在此处,我马上回来。”蓝桉眼睛亮亮的,吐了个超大的泡泡,目光炯炯地看向扶光。 “快去快回。”扶光眸光一闪,蓝桉愿意前去,自然她也不拦着,省得打消他的积极性。 她好奇地围着超大水泡绕了一圈,好奇心涌动下,也鼓起腮帮子尝试一番。 “王,这是雄性鲛人才会的。”蓝桉在她身旁笑意满满地看着她,他没说的是,这是为了自己伴侣的安全才衍生的技能。 等到扶光钻进大气泡中,蓝桉才心满意足地摇尾游走。 大气泡很柔韧,防御力很高,至少扶光的指甲无法将大气泡撕裂。 随着蓝桉的离去,扶光此刻不想去想那些以后,或者以前的东西,脑筋停止转动,只是平和地抱着尾巴,看向未知的黑暗。 半晌她将“明夷”召出,合上双目,指尖从琴弦上划过,一阵悦耳的琴声随之响起。 扶光无章法地随意抚琴,随着自己的心挑动琴弦。 我曲谱我意,琴响奏我心。 蓝桉是随着声韵浑然一体,没有半点杂音的琴声回来的,他捧着一颗透明,肉眼下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草,伫立在大水泡不远处。 少女的面容在黑暗的环境中,依旧像是发着光,而他就是逐光而生的飞蛾。 感受到蓝桉的精神波动,扶光指尖停在琴弦上,闭着的眸看向他的位置。 “是我打扰到您了吗?”蓝桉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有些过于卑微了,扶光想到,她直接道“没有。” 扶光想了想又道,“我更希望有一个同行者,而不是........” “罢了,你可以叫我小瑜,就当是亲密之人的称呼。”扶光摇了摇头,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要过多奢求。 “好。”蓝桉尖锐的指尖一颤,他回复的很慢,等到少女的话音已经由水波消散,他才出声道。 小鱼儿。 “属于大海的鱼儿。”他也是大海的鱼儿,同行者,他会是的。 扶光默了默,没有反驳,名号只是称呼,没叫错就行,随意了。 “小鱼儿,这是不是您需要的那株药材?”称呼可以亲密,但名称代词上依旧需要尊敬。 蓝桉用指甲划破大水泡,将透明如水流动的药材递到扶光手中。 “拿到了,就离开这里吧。”扶光抽丝剥茧般,将药材的主要部位,都用浓郁的水元素包裹住。 任务既然已经完成,难以看清的海渊,还是妨碍她的行动,早走早好。 海渊之珠 为何不来,我在这里...... 扶光的精神图景被不知名的波动触碰,少女眼神一厉,那声遥远且缥缈的呼唤,宛若她的错觉。 “怎么了?”蓝桉低头向突然警惕的扶光问道。 “你听没听到有呼唤的声音。”扶光的精神力在身体表面流动,探究声音的源头。 蓝桉脸色肃然,眼睛四下探查,锁链在手中出现,他沉声道“没有。” “它说了什么?”黑暗中没有任何异常,只有涓涓不绝的水流声。 “为何不来?”扶光陈述道,那道声音不再出现,彻底消失,宛若她的错觉。 话语太短,有效信息太少,蓝桉没有半点思绪,能呼唤人的,异兽,异种,幻想都有可能。 他脑海中想了一圈,此次前往云梦泽,是军部内网直接下达的任务,任务名称是护卫s级向导出行,只有s级水系哨兵才能报名。 蓝桉符合军部要求,护卫向导给的报酬,又一向比杀异种来的多,他就接下了任务,另一方面,他也许久不曾回过云梦泽了。 不知此次任务,是否与这次呼唤有关。 蓝桉向扶光说了他的猜想,扶光之前看了一眼任务大概,只说是补充白塔库存。 “走吧。”扶光按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和那道声音伴随的危机感,现在实力太弱,还是谨慎些。 “好。”蓝桉抱起少女,向出口游去。 可是随着离出口越近,不知名的呓语和杂乱的记忆在她的眼前浮现,身体承受不住愈发庞大的精神力,以至于她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儿,无助地喘着气。 蓝桉惊慌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却如同隔了一层薄膜,只能看见嘴唇张合。 扶光咬紧唇瓣,脸色有些发白,像是抹上过量的珍珠粉,她意识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脱离躯体,被不知名的能量裹挟着,去往海渊深处。 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在破旧的神殿中央旋转,神殿墙上的壁画都已经被水消磨,认不出壁画原本的影像,只剩下光秃秃的墙体。 墙像是水晶筑成,在水波中反射出七彩的颜色,晃人眼目。 扶光的意识飘忽着,在空荡且紧闭的大殿随意找了个地方,光洁的墙壁照出她的容貌,墙壁中是一个成年的女子。 或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她,风华绝代。看见她的瞬间,似乎连天上的星辰都为之失色。 比少女时的扶光,她张开许多,眼眸是蓝金色,抬眼回眸间顾盼生辉,柳眉似春日里新裁的柳叶,唇不点而朱。 扶光无疑是漂亮的,但比起她的容颜,藏而不漏的气场往往让人忽略她的美貌,那双看向它的眸子,就像是一道深渊吸引它的探索。 女子站在那里,背直挺拔,走动间又轻灵飘逸,海渊之珠仔仔细细地瞧着,这一任新的王储。 每百年都会有王储降临世间,这些王储或是出生就是,或是半途觉醒,有老有少,有向导有哨兵,甚至有普通人。 命运给予不同身份的人这一尊荣,或者也可以说诅咒,但能见到它的人寥寥无几。 有的人被人世间的繁华迷了眼,不再听它的呼唤,沉迷于掌权者许诺的荣华。 有的人旅途一半,便草草地将性命丢掉,成为黄土一捧。 也有的人,深黑色的珠子动了动......,它在这位新的王储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这一任王储是否能走到它面前。 扶光不知晓这颗珠子的想法,不知名的神殿将她的灵魂困于此,大殿空旷,唯有那颗漆黑的珠子闪着微光。 “走下去吧。”不知名的声音在回响,想要浸透她的精神防御。 “你是谁?”扶光目光沉下,脑海中一片眩晕之感,压在她身上的期许,几乎同一时间在她眼前闪现。 “活下去。”是年幼时的家人。 “长寿无央。”是修行时的师长。 “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是第一名。”是她的同辈。 “愿人族之火,永燃不熄。”一道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喃喃道,是梦中曾一面之缘的向导。 “既然你能来此,说明潜力不错。”缥缈的声音道,黑色的珠子中有一道光打向扶光,扶光高无法躲避。 黑色的光像是一道无声无息的气流,扶光本就破碎的精神图景在不停地颤动。 精神图景中间,蓝色的蛋体上出现一道极长的裂痕,随着裂痕的出现,强烈的另一道心跳出现在她的耳边。 小蓝吸纳的精神力越来越多,原本小湖泊一般聚集的精神力极快流逝,露出干涸的土地。 已经补好的精神壁垒传来一阵阵碎裂声,几乎几秒钟的功夫,就打破了扶光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 像是被捅破的气球一般,扶光身上的气息在极速衰减,直至萎靡。 蓝桉抱着突然气机消弭,生命垂危的少女,心中是难以抑制的恐慌,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扶光勉强睁开眼皮,看向泛着黑色幽光的珠子,这颗珠子强大又无所顾忌,它发现了她精神体的虚弱,所以帮了一把。想要它快速破壳。 但又不在意她本人,因为它的举动而衍生出的困难,它不在乎她的生死。 这举动很令人费解,她若死亡,精神体也会一起消逝,难道这珠子没长脑子? 眼前的水波突然晃动,扶光只感觉像是从某个结界中被踢出去。 一阵眩晕后,她回到自己的身体。 浮在水泡中,蜷缩身体抱着尾巴的鲛人少女,长发散开,面色柔和,眼眸紧闭,像是睡着一般,只是无论哨兵怎么呼唤,都没有睁开那双灵动的眸子。 小瑜。 小鱼儿。 沙哑又粗粝的声音,生生不绝。 接近野兽一般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女,两股源源不断的精神力,涌向扶光接近干涸的精神图景,解决了扶光目前的困境。 扶光观察自己的精神图景,精神图景内的蓝蛋化为饕餮,它不管精神力的来源,来者不拒。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蛋壳裂缝太大,若是我不能匹配裂缝的强度,吃掉足够的精神力,我就要消散了。 小蓝哭嚎着道,它就睡了一觉,怎么会这样,哪个坏人,打破了它的蛋壳? 放手一搏 意识在苏醒,原本无知觉的手涌上一阵麻麻的感觉。扶光勉强动了动指尖。 “小瑜。”扶光指尖触碰到一个小小的温暖手心,她睁开双眼,与一脸担忧的小光精灵视线对上,缩在她怀中的小精灵散发着暖洋洋的光。 扶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竟然还存在,她昏迷的时间很短吗?还没到幻化药剂解除的时间? 那颗珠子是什么?她与那个梦中的向导经历了什么?为何她的精神图景中有她的烙印? 扶光抿唇坐起,炼制丹药刻不容缓,精神力都有耗尽之时,到那时她的境地只会更加危险。 她想端坐于水泡中,却又停下动作,看向自己金灿灿的尾巴,尾巴还是没有腿习惯,但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尾巴就尾巴吧,她想将尾巴卷起。 一只苍白的手伸到她身前,蓝桉的声音沙哑地道“尾巴,不能这样。” 蓝桉的眸子是纯粹的血红之色,犹如一只撕去伪装的野兽一般,目光冰冷渗人。 他弯了弯眼睛,像是知道自己这幅样子不好看,不想吓住少女,尽可能地舒缓自己的戾气。 但从少女瞳孔中反射的图像来看,收效甚微,甚至更加狰狞。 “你们做的很好,不要担忧。”扶光平和地冲着哨兵笑着,安抚哨兵绷紧的情绪。 她看向一旁并未出声的曦光,他的状态比红眼的蓝桉还差,估计回去得需要s级向导帮忙,去除他的轻微异变。 曦光的睫毛都变为金色,耳边长出一簇金色的羽毛,眨眼很慢,宛若无机质一般的眸子,一直注视着扶光,却并不出声。 扶光耳边仿若听见,自己精神图景呼呼地漏风,自己的精神体在小声地哭泣,她能感知到自己周身围满了自己逸散的精神力。 精神图景就像是一个,储存不住东西的破布口袋,扶光不由得对这样的状态有些恼怒。 真是狼狈啊,扶光。 她如今的状态就算是有两股精神力支撑,也只是能让小蓝吃饱。 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去炼药,要知道炼药也需要很多的精神力,现在的她,没有一丝精神力可以支配。 扶光龇了龇牙,兽性突然在她的身上展现,真是棘手,但也不是只能等死。 “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扶光将自己准备的潜力药剂拿出,蓝色的药剂晃动与大海的波动融为一体。 不就是赌吗?那就赌个大的。 运气好,能接近s级,运气不好,也不过成为一个废人。 变成废人后,找找办法,变成我在星际修仙,当然,极有可能变成,我在星际修魔,第一步成为人类公敌。 扶光苦中作乐地想着,她仰起头,喉咙滚动,将潜力药剂全部吞下。 傀儡丝才放开对蓝桉的控制,鲛人的手腕此刻鲜血淋漓,血混入海水中飘散到极远的地方。 “一切交给我就好。”少女弯起眉毛笑意盈盈,似乎一切灾难在她的眼中都无足轻重,轻易地接受自己的虚弱,以及死亡。 精神图景碎裂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是星际所有人的共同认知,可是为何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少女,还能笑得出来呢? 蓝桉看着少女,突然像是学着少女刚刚的动作,也龇了龇牙,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无可奈何。 他从没觉得离开海渊的路那样长,怀中的少女气息逐渐萎靡,似乎是一瞬间灵魂离开了躯壳,胸膛不再起伏,呼吸几不可闻。 那时要是有一阵风来,他觉得少女都会随之飘走,他将自己的血送入少女口中,可是她连吞咽都做不到,那些血遮掩了他看向少女的视线。 只有哨兵敏锐的五感,才能感知到跳动极其缓慢的心跳告诉他,小鱼儿还活着。 出口处站着沉默的银发哨兵执剑而立,他不发一言,那双漠视他的金色眼睛,看见他的那一刻充满了杀意。 是啊,一个没什么事的s级哨兵,抱着几乎死去的向导,多么诡异。 无论何人看这幅场景,都会怀疑是否是哨兵心怀不轨,伤害向导或者是任由向导受伤。 更何况,几日前,他还有前科想要向导身陨。 那柄锋亮的剑尖微转,杀意弥散。下一刻,银发哨兵就挥剑挟风浪而来,直冲他的面门。 挥,批,砍,强硬地要将人从他怀中抢走。 曦光下了死手,却又生怕伤到他怀中的少女,而处处制肘。 暴虐的杀意自王昏睡之时暴增,眼前向他攻来的哨兵,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好的发泄口,可是,不行,不能。 蓝桉不得不按下杀意,勉强维持理智,与同样理智即将崩溃的曦光对话,若是他们沦为杀戮的机器,王该怎么办呢? “我是她的傀儡,怎么会伤害她呢。”蓝桉忽然扯开嘴角近乎状若疯魔地笑着,声音尖锐刺耳,几乎能击穿人的耳膜。 他伸手去拦剑刃的手,没有抵抗的,任由剑刃砍向手臂,哗地一声,手臂几近斩断,露出其下森白的骨头与血管,和混杂其中一条红色的丝线。 鲛人好像不知道痛一般,他从自己的血肉中,找出被他血肉包裹而温热的红线。 声音喃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道“我怎么还会伤她呢?” 哨兵是杀戮的代名词,人体骨骼又是联邦初段课程就包括的知识,几乎是红线露出的那一刻,凭借哨兵的眼力和知识,曦光就知晓鲛人说的没错。 可,他的剑没有停止,直直往下,几乎要切断蓝桉的手臂。其实,就算是切断了,凭借哨兵的恢复力也没什么关系,s级治疗剂,不足一周就会长回来。 但,曦光目光柔和地看着无知无觉的少女,这点战力不容有失,哪怕是耗尽所有精神力,他也要将扶光送出云梦泽,或者交到s级向导手中。 曦光冷漠地看向蓝桉,眼神幽暗,要是平常,他会认为傀儡是伤天害理,他猜到了,扶光有控制蓝桉的手段,但没想到是傀儡术。 军部也有类似傀儡术一般的惩罚,但每一个“不死者”,无疑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此刻,他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是傀儡,那真的是太好了。 有能耐,来抓我呀 药剂入口即会消散,不消半刻,光洁白皙的皮肤变为滚烫的红色,有血丝从皮肤表面飘散,近看远看,都像是一只被煮熟的鱼。 扶光伸手,试探性地往手上吐出一口热气,还行比体表温度不算很热。 滚烫灼烧的五脏六腑,像是从内部点燃了一把火,此刻,她的身体如同一座点燃的炼丹炉。 扶光联想到炼丹炉的一刻,她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己身炼药如何呢? 她的身体她最熟悉,她的指尖兴奋地抖动,念头如同滋生的杂草,疯狂蔓延。 这无疑是个大胆的想法,低阶炼药时,最好的配备是高一级的丹炉,这样炸炉时的伤害就会减少到最少。 而将人体当做炼丹炉,身体经过修炼,杂质极少,晕蕴含的又能量单一。 而药草杂质很多,能量又斑驳,极有可能在体内聚集成能量团,将她炸的四分五裂。 可是,扶光脑海中,极速略过自己看过的所有功法,她记得曾经也动过心,看过一部名叫《药师经》的残缺功法。 那时,她修炼小成,这部功法还是残缺,她无法破道重修。 这部功法,要以万药筑身,所有炼下的药,都会在体内发挥完美的作用。 缺点是成为一颗行走的大补丹药,但好处就是无论伤多重,都不会死,甚至大成时,一滴血复生,也可令万物重启生命。 扶光心动的是,修炼《药师经》的身体,可以容纳所有药材,是药师最好的药人。 哪个药师不希望有个武力强大,又不会死,又不会反抗的药人呢。 “出去后,我为您挑选一个愿意的人,您没必要这样做的,好吗?”扶光怔愣地抬头,银发哨兵金色的睫毛颤了颤,金色的羽毛落在她的手里,又转瞬消散。 “不过是随意想想,没必要。”不消半刻,扶光打消自己的想法。 金色鱼尾的鳞片微微炸开,扶光表示自己就是想想,要是想做,她早做了。 不过她掩饰般地瞧了曦光一眼,她为何突然有些心虚呢? 算了算了,救命要紧。 扶光还是尽力地将药草杂质去除,然后团在一起,在两位哨兵目眦欲裂的眼神中,直接吞下肚中。 “吐出来。”蓝桉的手掌掐在少女的胳膊上,看着她,声音有些惊慌地道。 曦光则看似轻柔地,将不知何时脱下白手套的手,贴在她的胃部的皮肤。 嗯?曦光居然将手套摘下去了?扶光回想起自己几次见到曦光,这个人无论何时出现她面前,都是穿戴整齐,浑身上下只露出鼻子以上部位。 她还以为曦光,必须恪守什么清规戒侓,不得将皮肤示于人前呢。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蓝桉想笑,又压下唇角,看着不当一回事的少女,还有心思开玩笑的少女,有种有力无从使的感觉。 扶光一手一只,摁住袭来要催吐的两只手。 短暂的时间里,随着药力在她身体里稀释,她红彤彤的肤色降了一个色调,她懒散地靠在水泡的弧形区域,尾巴翘了翘“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红彤彤的少女,哪怕已经不符合人的审美,她依旧是散发无限魅力吸引人的,说出的话语,却像极了裹着糖衣的谎言。 眼前的两双眼睛中神色丝毫不变,看得出来并不相信她的话。 要是正常的战斗,他们相信扶光不会轻易舍弃她的性命,但是如果要是与炼药有关,他们不确定。 科研人员总会有莫名的疯魔感,或许这就是她们之所以称为天才的原因,为了她们的目标,可以舍弃一切,包括平时看重的生命。 扶光的思绪捕捉到二人的想法,突兀地想起自己因何而死,嘴角的笑意一僵,猜对了呢。 扶光眼睛圆溜溜地,看向与她精神图景同感的两位哨兵。 哨兵在向导面前什么都隐藏不了,同样打开精神图景的向导,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想法。 扶光知道,她现在应该平心静气,不要出现任何念头最好,可是,为什么要一直抑制自己呢? 她有前世的记忆,怎么的啦?还能抓我去坐牢吗? 扶光脑袋上面仿佛长出两只恶魔的角,低声在哨兵耳旁絮语。 抓我去坐牢呀,抓我去坐牢呀。 蓝桉.......这又是他不曾发觉的一面,任性又无所顾忌。 曦光直觉这样的话是对他说的,金色的耳羽动了动,他遵从本能,单膝跪地,将少女金灿灿的鱼尾摆放到他的腿上。 浅淡的金眸直视肆无忌惮,仿佛以调戏他为乐趣的少女。 蓝桉此时,并不想知道另一个哨兵是怎样想的,他面色一沉,不带好意地将手摁在曦光的肩膀。 原本懒散坐着的少女,朝他丢了一个不行的眼神,蓝桉只能压下,自己想要将哨兵丢走的想法。 处理好的药材,在扶光的肚子里不停“打架”,她启唇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水泡,一股药香从她的身上蔓延。 此处是海渊的出口,是海底生物最少的地点,透明的结界将此处,与云梦泽隔离。 倒是不用担心有异兽了。 扶光翘了翘尾巴,冷冰冰地拍在曦光玉白色的护面上。她的五脏六腑都很痛,激发潜力的时候也是很痛的。 肌肤血肉骨骼,无法承担与以往不同的压力。嘎吱嘎吱直响,像是坏掉的大机器一般,想要努力转动齿轮工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吃下去的药材,又在“机器”快要坏掉之前,涂抹一点机油,不至于让它成为彻底报废,无法修补的废“器具”。 痛意与痒意并存,将意识停留在这里,就是一场酷刑,扶光不得不想办法,找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事情。 探究曦光接下来怎么做,也为之后怎么办打下良好的基础,她可不想一出去,就面对自己的通缉令。 少女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儿,无助地吐着泡泡,鱼尾求助般地拍打他,想要他的帮忙。 这是从曦光的视角来看,至于少女的想法,他抬起护面的一角,垂头亲吻面前的少女,银色的长发遮挡住她的侧脸。 错了,全错了。 发疯 冰凉的面具触碰到她的额头,紧接着唇瓣触碰到犹如绵软的云朵一般的触感。 淡金色的眼睛仿若能看透她的内心,她所有的怀疑不信任,信任对于她来说太过沉重。 她抬手摸了摸,哨兵耳后新长出来的金色耳羽,柔软坚韧,犹如他的羽翼一般的触感。 曦光似乎只是想要安抚她,嘴唇贴近一触即分,他垂下眼睛,似乎在控制自己一般。 蓝桉眉毛紧紧地皱着,烦躁,杀意在他的胸膛激荡,被强制开启的求偶期,让他总有一种不安感。 要不是理智尚在,担忧王的状态,他恨不得与面前的哨兵发起决斗。 可是哪怕他的骨头发着痒,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独占王,杀意再汹涌,他也不能做什么。 因为王绝不会允许的。 王厌恶鲜血,厌恶背叛,更不允许他们因为可笑的独占欲而自相残杀。 “你不是野兽,控制好自己的行为。”王的话冰凉又坚硬,哪怕他的手如何蠢蠢欲动,他也会抑制自己。 但太不爽了,酸水快要从胃里涌出,凭什么他可以亲吻王。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曦光估计早就不复存在。 扶光用指尖将银发哨兵的面具,重新合在他的鼻梁上。 她张开嘴,仔细看能看到少女面目有一瞬的狰狞,有些呲牙咧嘴的意味,先吐出一个气泡,声音萎靡地道然后道“不要在我的脑子里想那些有的没的。” 精神力的链接,让所有想法都分毫毕现,细密的,缠绵的,源源不绝的酸意,与蓬勃的越发醇厚杀意,从哨兵的精神力向她传来。 扶光自己感受着哨兵的酸意,杀意,一时让她的牙根泛痒,她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错哦,也不需要精神力,利落地切断了几人的精神链接。 情绪就像一片乌云,直直地压在她的头顶,然后这片乌云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将头顶这片乌云的她一同变得潮湿,阴暗。 “小鱼儿。”蓝桉精神链接断开的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少女,心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在一起,让他一瞬间有些窒息,半晌喘不上来气。 蓝红色的眼睛蕴含千种情绪看着她,仿佛她一瞬间犯了十恶不赦的罪,马上就要将他逼疯了一般。 扶光极快地道“只是暂时不需要精神力了。” 蓝桉努力判断着少女的面色,判断是否在忽悠他,半晌他才放弃,游到少女身后。 尖锐的指甲将水泡戳破,宛若十字架一般双手交叠在少女的胸膛上,将额头放在少女,如流淌的黄金一般的头发顶端。 “我只是太在乎您了。”蓝桉声音闷闷地道,蓝红色的眼睛却异常地平稳下来,有种疯掉了的感觉。 金色的鱼尾被曦光放在腿上,他低着头,伸手制住鱼尾,另一只手拂过金纱一般的尾纱,然后伸手碰了碰尾部小小的鳞片。 很痒,扶光的鱼尾不可抑制地蹦跶一下,她对这条鱼尾还不是很熟悉,鱼尾是鲛人的武器,同时也是很灵敏的。 怎么感觉有点危险呢? 扶光的直觉拉到最响,两人的精神波动却都很平静,没什么波动。 少女脸上接近面无表情,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这场针对她打的狩猎。 要是猎物太过狡猾,心急的猎手也是会合作的,蓝桉在心中叹息道。 这是一场没有眼神,没有交流的狩猎,甚至是下意识的,却偏偏是属于雄性的心知肚明,为夺得心爱之人的目光,他们不择手段,这才哪到哪。 蓝桉轻轻亲吻少女的耳鳍,眸色欲色翻滚。 不过,向导与哨兵这样绑定的关系,注定决定权还是在向导手中,哨兵只是向导手中的刀罢了,不过刀也是需要温情的。 耳鳍痒痒的,扶光过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睛。 心里深处那股子反骨劲又露了个头,就这呀,就这。 不过扶光早就将精神图景封锁,这点子想法没传出精神图景,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 如果,她要是活蹦乱跳能跑的话,她当然不介意煽风点火,现在还是想想算了。 扶光对于自己的想法一愣,有多久她没这些想法了。 她想想,要是修炼大成的她,她的动作估计是冷酷地将袖子一甩,让人将冒犯她的人压去深牢,冷艳地转身就走。 想法吗?估计没什么想法,或许会觉得不怕死的人越来越多了,不会在脑海里留下什么痕迹。 扶光笑了笑,竟然有些开心,她抓住蓝桉的手,轻轻地扯了他一下,蓝桉交叠的手一扯就开,他疑惑地从侧面去看少女的眼眸。 眼睛是人显示心灵的第二面镜子,只有看眼睛,他才能分辨,一向将所有思绪,都压在心底的少女的想法。 扶光转头与他直视,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近。 蓝桉瞧着熟悉的,却突然柔和的脸,越来越近,只是看着扶光的状态,不必从动作眼神去分析,就能知道她现在心情极好。 往日对他来说,高悬达摩克里斯之剑的蓝金色眼睛,现在一瞬仿佛变成春日初生,波光粼粼的表面,。 他的嘴唇一瞬碰到极为柔软的触感,触感消失后,那股熟悉的异香久久未散,环绕在的口鼻之上,让他僵住在原地。 少女愉悦地转头,看向单膝跪地的银发哨兵,伸手向前捏在曦光面具下半,俯身轻轻地在他玉白的面具上,印下一个吻。 曦光错愕一瞬,骨节分明的手轻触护面,想要将面具摘掉。 他遵从内心的想法,也想要一个真正的吻。 扶光伸手摁住他的手,弯起唇角,笑意吟吟地看着他,曦光本就还剩少许理智的大脑,突然不知为何有些委屈。 淡金色的眸子直视少女半晌,见自己没了机会,才有些僵硬地放下自己的手。 扶光高兴还没到两刻,就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发痒,她咳嗽一声,从蓝桉蓝汪汪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嘴角流血的样子。 哈,她不是真的想要将哨兵逼疯啊。 创造者 火烧火燎的伤痛渐渐消散,少女肌肤上如同被煮熟的的红色褪去。 鲜红蜿蜒的血迹,在少女瓷白的脸上分外刺眼,像是打破了瓷做的人偶,让是见惯了鲜血的哨兵,不由得有些手抖。 曦光俯身,高大的男子身体前倾,投下的阴影笼罩在毫不在意的少女身上,他一手绕后扶住扶光的后脑,一手轻柔地抹去从少女嘴角流下的血迹。 粗粝的指尖刮过唇边,扶光睁着圆溜溜地双眼瞧着哨兵,咳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您别吓我。”蓝桉尾巴以小幅度地快速摇摆,耳鳍动了动,他的声音像深秋枝头落下的树叶,干涩又破碎,仿若要隐没在一阵阵的海浪声中。 “我现在感觉还好。”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口鼻溢出鲜红的血,瞧着并不像少女说着那般轻松。 曦光的手里已经盛满了扶光的鲜血,随着他的手摇摇晃晃,让他觉得像是捧着一轮血色满月。 “真的,蓝桉帮我吹个小一点的泡泡。”扶光眨了眨眼睛,因为她觉得她的眼睫毛似乎黏连在一起了,有些湿润。 蓝桉不知道王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语,吹了一个球形的泡泡,交到扶光的手中。 扶光用精神力,将从她身体里溢出的所有鲜血,都移动到这个泡泡中,很快就占据这个球大小的泡泡,四分之一的容量。 “别说话了。”曦光的声音粗粝,又沙哑,面前的少女似掉进了血缸中,浑身上下无处不是红色,一层又一层,血丝链接那颗泡泡,泡泡很快就要装满了。 连他的裤子上也染上了鲜艳的颜色。扶光凝眸半晌,血色的指尖搭在他的裤沿,丝线一般的水系元素力,将血迹从他的裤子里提取出来,融入第二颗泡泡。 这都是她的血,可不能浪费。 扶光想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一下体内的情况,眼帘却被蓝桉收了指甲的指尖顶住。 “不要闭眼。”蓝桉的声音很脆弱,精神绷紧已经到了极致。 扶光转了转干涩的眼球,将精神力沉入丹田,丹田处有一颗蓝色的丹药。 这不是炼成了吗? 扶光的精神力有些疑惑,她还以为现在七窍流血是失败了呢。 精神力围绕丹药转了转,蓝色的丹药独自悬转,将一层层药力波纹传荡到全身。 扶光一时看的有些痴迷,她从未在自己的身体里炼过药,其实本来她的修道过程就是炼药,取自人体精华炼一味大药,要是在体内炼药。有冲突的话就不美了。 所以这是她第一回看到人身炼药的结果,她的意识触碰骨骼上的蓝光。 修行界修复识海的药,倒也贴切修复星际,修复精神图景的药,就是有几味可以调换一下。扶光瞧了一眼自己精神图景内,用精神丝线缓慢织就的精神图景,默默地想道。 异兽与妖兽相似却并不相同,按照旧的药方,发挥的药力也不是很完美,可以微调一下。 少女似出神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一个地方,倒是吓坏了两人。 曦光在契约中呼唤着扶光的名字,才让沉迷于药力,自动屏蔽外界一切的扶光,暂且感知外界。 她的嘴唇动了动,唇瓣上的血痂被流动的海水吹走,扶光眼神一动,精神力蔓延过去将其消灭。 “所有离开我体外的血,都需要被销毁,交给你了。” 扶光将一颗小小的蓝色种子,丢在泡泡中,种子飞速地破壳,长出枝丫,鼓出花苞,蓝色的花朵在小小的血池里,舒展花瓣,血池中的血在飞快地输入小蓝花中。 “母亲。”小蓝花的声音格外的弱,却并不是虚弱,似乎只是并不想惊扰扶光。 千万蓝花都是一株,它的意识,可在千万蓝花中任意流转,哪株离母亲最近,它的意识就会存在哪株。 扶光瞧着小蓝花在血池中恣意生长,血色掩盖了少女的神色,那是小蓝花最怕的样子,它觑着扶光的脸色,用它细弱的精神丝线,勾住扶光右手的小指。 弱弱地叫着,似是想赢来母亲的怜惜“母亲。” 似乎无论是生物还是动物,有形的,无形的,生长总是离不开“母亲”的“血肉”。 扶光一时有些出神,对于自己一时的思索并不放在心上,但却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时间隔得太远了,让她早已忘却,但她还记得母亲的手是温暖的。 不过她倒是知道为何小蓝花不安,她是小蓝花的“母亲”。 母亲意味着什么呢?赋予你生命的那个人,但也是能剥夺你生命的那个人。 野兽的习俗中,母亲会杀死最脆弱的幼崽,因为它没有存活下去的能力。 她们血脉相连至亲至近,但小蓝花不确定,“母亲”是否会因为它吸食母亲的血而被抛弃,但这又是“母亲”所要求的,它不得不去做。 吸食母亲的血,是大逆不道的,是僭越的,这会损害母亲的健康,让母亲变得虚弱,所以它并不曾提出,这个能极快恢复它状态的建议。 “这是我所允许的,现在不必担忧。”扶光瞧着战战兢兢,连花朵都显得萎靡的小蓝花,安抚地道一句。 要不是省得让这些血浪费,她并不会这么早给予它血液,省得让它在还没懂得她的规则前,以为这是正常的,那就可惜了。 希望它没有人的欲望,以及野心,不要将她认为是任取任夺的母亲,不然....... 扶光的思绪一瞬间有些冷酷,一如以前。 “知道了,母亲。”小蓝花此刻不再彷徨,它知道“母亲”的话语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真是个乖孩子。”扶光伸手轻轻拂过小蓝花的枝叶,毫不遮掩她的冷酷。 让它尽早认识到自己的“母亲”并不仁慈,或许是一件好事,不要对她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她并不会回应。 扶光想了想,她与小蓝花道“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冕下”。” 眼前的小蓝花剧烈抖动,像是遭受到了巨大打击,它第一次在扶光面前表达自己想法。 “我还是想要叫您“母亲”,可以吗?”话语最后几近无声,似乎丧失了所有勇气。 扶光沉默半刻,回道“随你。” 虚弱 “您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很快就结束了。”扶光伸手抹去脸上的血。 药剂发挥了作用,但是该说她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使用潜力潜力药剂的代价,在她身上发挥了一半。 这一半不足以让她根骨尽毁,重头修炼:但让她得持续虚弱很长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有多久,她不清楚,可能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一生。 精神图景屏障修复效果也不尽人意,破碎的精神图景上多了一层薄膜,让精神图景内的精神力不会逸散,极其脆弱,只要她有大量使用精神力。薄膜就毫无作用。 但真切能防护精神图景的屏障,却并没有完全修复,精神丝线一针一线,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织起她的精神图景,也不知彻底愈合需要到哪年哪月。 好消息是,扶光将目光放在圆溜溜,餍足的蓝蛋上,小蓝短时间不会吸收她的精神力了。 过了一会儿,少女的身上不再有血意出现,不过肤色比起之前,像是大病未愈的惨白。 眼皮向下搭着,半遮住眼睛,看起来就是精力不足的模样。 咕噜。 小蓝花吸收所有血泡泡,掉落在扶光的指尖,瘦小的藤蔓缠绕少女的食指两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指环。 扶光支了支尾巴,微闭着眼,声音清缓“不用担心,这不是好了吗?” 两道明显的精神力从她身上划过,又犹豫片刻,探究她体内的情况,扶光没有阻止,两道精神力收敛自己的攻击性,细致地沿着她的筋脉探索。 不过,两道精神力似乎并不喜欢碰在一起,非常有默契地,与对方隔着走。 半刻之后,她听见耳后轻轻地吐息一声,似乎才放下心。 曦光非常细致地,用指尖轻轻抹去金鳞内的血污,眼前的尾巴一颤一颤,尾纱随之漂亮的波动。 “别碰。”少女声音一颤,不满地抬起尾巴扫过他的脸。 温温柔柔的阻止,曦光抬眼,少女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鲛人的腹部,薄薄的眼皮垂着,其下的眼珠一动不动,昏昏欲睡,明显是元气大伤的样子。 接下来怎么办。 蓝桉询问的眼神递过来,他的指尖搭着少女单薄的肩膀处,示意曦光将虚弱哦的向导抱起。 曦光动作有些僵硬,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臂弯,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处,长长的尾巴垂下,如梦似幻。 少女的眼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叫住欲要离去的鲛人“干什么去?” 蓝桉的尾巴一顿,他道“您受伤了,需要草药,我去寻,很快就回来。” “不必,我的伤不是几味药就能好的。”少女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蓝桉将自己的精神丝线递过去。 扶光将其接收后,抬眼看向曦光,曦光呆呆地看向她。 “哨兵半变异状态,精神力是不听使唤的。” 什么?扶光想起刚才曦光使用精神力的状态,不像是不听使唤的样子。 她想要坐起来,身后的胳膊支撑她的脊背将她扶起。 “低头。” 银发哨兵听话地垂下头,额头被轻柔地触摸,他的视线被少女手腕处的红痣吸引。 “不要抗拒我。”现在她的精神力不比以前,哨兵要是抗拒她,她就无法打开哨兵的精神图景。 扶光脆弱的精神细丝,刚探入哨兵的精神图景,曦光一瞬间低喘了一声,她的手有些僵硬。 蓝桉的声音在她身后,有些委屈地道“小鱼儿,回去后可以好好,瞧一瞧向导与哨兵之间的关系吗?” “还有有关精神图景的知识。” 扶光身上带有太多,与星际格格不入的点,她还有意识地保留着那些特征,对于向导的知识除非必要,都不去深入了解,或者说毫不在意,过眼就忘。 必要的,也只是包括,向导的净化,精神控制等一些可以自保的手段。 只是这对他们太过冷漠。 精神丝线极快地从金色的云层中。找出同样奄奄一息的小光精灵。 它发现了向导的精神丝线,身后的金色羽翼动了动,却没力气向向导飞过去,只能勉强伸手握住这缕精神丝线。 竟然虚弱成这样吗? 扶光用精神丝线将小精灵,从哨兵的精神图景中勾出来,意识回归的瞬间,不知何时摘下面具的曦光,正亲吻她手腕上的嫣红的痣。 尖锐的牙也似乎要咬上一咬,扶光手一抖,哨兵尖锐的牙就划破了脆弱的肌肤,有血丝透过纤白的肌肤。 曦光的瞳孔瞬间缩紧,他第一时间去舔这个伤口,想要它快点愈合。 扶光原本冷白的面,一瞬被这变故惊住,“咳。” 脆弱肌肤被野兽含在嘴中,扶光的尾巴动了动。 在扶光这里,曦光是极其刻板端正的,就像是认准死理的人间士大夫一样,恪守清规,从不逾越。 她不太担忧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这种人要违逆心中的规则,比杀了他还要艰难。 其实前面也就是逗逗他,向导要想触犯联邦律法,也是非常困难的,联邦对于向导的律法都极其宽松,底线上,只要不背叛联邦就可。 其余都可以靠交积分来免除刑责,谁让向导是稀少的呢,做出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谅的。 摘下面具的这张脸,脸部轮廓在光影下,格外分明,看着他,就想起光明,让人不禁想要亲近,却又不可无法触及。 脸颊上她的蓝色水珠印记,破坏了整体美感,显得略有缺憾,但却让这张脸有了些活气。 细密的痒意从她的手腕处传来,伤口好了后,他还不放开,似乎非常喜爱她手腕的那颗痣。 “松嘴。”扶光瞧着这人状态不对,像是狗叼着骨头一般,想要将她手腕都叼进嘴中。 虽说是半异化状态,兽性压制人性,曦光还是放弃了到手的肉,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女,心中有种蠢蠢欲动的渴望。 扶光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危险,蓝桉趁刚刚的时间,直接离开去找药去了,现在就她们两个人,她的呼吸变轻,用手推了推趴在额头的小精灵。 轻轻地咳了一声。 净化 咳。 这一声,似乎惊动了哨兵,他想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抱着少女,无法移开。 淡金色的眸子盯着她良久,移到她的唇上,随即顺从地低头,用唇瓣毫无章法地蹭了蹭,像是要将不久前,未曾得到的亲吻蹭回来。 扶光哭笑不得,半异化的哨兵一举一动,充满了随机性,让人没有一点办法预测,像极了一个未开化的小动物,只凭借本能行事。 她伸手推开曦光的脑袋,从指尖渡过去一些精神力,以防止哨兵深度异化。 银发哨兵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柔软的耳羽蹭过她的脸颊,像是一只求关爱的小鸟,这个人还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 扶光虽然因为生存缘故,查询许多关于向导的资料,哨兵的资料也连带着看了一些,但对于向导与哨兵绑定的资料,她是不太信的。 怎么会有人,就因为精神链接,而去将一生绑定呢?难道不草率吗? 将自己的心,潜意识剖开给对方看,太过于让她难以接受。 她不会为任何人去死,也不要求交易伙伴做到这样的地步。 但曦光的所作所为,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就因为那一年的契约,至于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向导很多,就算她身死,也未尝不可再寻找一个。 她知道自己凉薄,将真心交付于她,未尝不是一场豪赌,何必呢? 她的眉眼颤动一瞬,抿了抿唇,声音干涩地道“低头。” 哨兵顺从地听从她的话,额头相贴,扶光将精神力渡给哨兵一半,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大的信任了。 如今她身体虚弱,只有精神力作为保护自己的手段,将信任交托出去,让她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她喘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的上岸后的喘息,让紧绷的心松开,重新跳动。 扶光合上眼睛,将原本移到腹部,现在恢复一些力气,便想要离开的小精灵,放在自己的手上。 资料上说,精神体与主人共感,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感触,精神体与人相比较,直接触摸的话是衰减还是更敏感。 蓝桉看起来也是担心两个“残废”,离去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 将他往日用来治疗的药草,递给扶光,亲眼见她吃下后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王身上的气息现在是a级,而且在逐步递增,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至少逸散的精神力没了,这就说明是一个好现象,但她更加虚弱了,让人难免心惊胆战。 “接下来怎么办?”蓝桉眼巴巴地看了少女两眼道,期望向导的怀抱,对于一个哨兵来说,是极其正常的。 可现在就他一个战力,不能任性。 扶光认真想了想,虽然修补精神图景出了差错,但任务总归是完成了。 “往回走吧,看看能不能与队伍汇合。”云梦泽觉得是发生了大事,但现在的情况,还是撤退为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好。” 曦光将少女极具的保护性地抱在怀中,哪怕是面对刚刚见过面的蓝桉,也极具保护性地,将人隐藏在他的羽翼之下,让蓝桉无法看到少女。 “跟着他走。”虽然简单地净化过,但曦光的状态仍然很差,无法言语,行动全凭借本能。 他的手上有金色,纤柔的羽翼长出。触碰到扶光的后背上,些许的痒意。 扶光只好将小精灵抱着,每过一段时间能缓一口气,就为小精灵输送一些精神力。 哨兵的异化就像是从滑坡滚下的落石,骨碌碌的地,只会越滚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彻底失控。 扶光现在释放的精神力,就像是将停下的落石往回推,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但这是契约的一部分,不提曦光的付出,她应该让哨兵脱离异化。 扶光无疑是骄傲的,哪怕是精神图景破损,实力只有b级,在契约之初,她也认为让s级哨兵,脱离异化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 就算她精神力不济,不还是有净化药剂辅佐吗? 是她骄傲自大了,在任务之初,她备下一支s级净化药剂,是她向白塔内兑换的。 自上次嗜血藤事件之后,她在白塔的权限提高许多,权限范围内,能够免费兑换一支s级药剂。 一般来说,扶光这样高的权限都是s级向导,这瓶药剂,也只是防止向导精神力不足以进行深度净化时,对于哨兵突然异变时的补救手段。 只需撑过一段时间便好,向导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扶光的精神力纯度是s级,但能使用的精神力是如今的a级,她现在气息虽然虚浮至极,但还是a级。 这样拖拖拉拉的净化。也勉强不让曦光异变的更深,也有少许的减轻。 要不说让曦光到她身边,当守护哨兵是惩处呢。 一方面曦光需要听命于她,另一方面s级哨兵的最佳匹配向导还是s级,其余低阶向导是没有办法,解决s级异变的 就像s级哨兵一次性,需要盆大小的精神力,来让落石停止,而低阶向导一次性,只能给予他碗大小的精神力,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所以在联盟,低阶向导与高阶哨兵的组合非常稀少,这代表着哨兵,永远会处于一个不安全精神的范围,随时可能会异变的状态。 而且对于向导来说,这也是极其危险的不说,陷入异变的哨兵不分敌我,只会将一切活物一同斩杀,也极有可能会在哨兵的不经意间,对s向导造成伤害。 拿s级举例,s级哨兵的精神力,是可以强行进入a级及其以下向导的精神图景的,在联邦黑话中,叫做“反净化。” 哨兵的精神力具有强大的攻击性,对于本就比他低阶的向导来说,攻击性极强的精神力袭入自己的精神图景,这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每出现一次“反净化”,就代表有一名向导身陨,而联邦律法严禁此种行为,造成“反净化”的哨兵,会被联盟判决死刑,立刻执行的那种。 除非是s级哨兵,才会制成“不死者。” 扶光轻轻地抚摸着小精灵的羽毛,从精神通路中,读取蓝桉关于净化的知识。 贴贴 海底的珊瑚礁,形态各异,色彩缤纷,犹如土地上生长的花草树木,有的如同盛开的花朵,有的犹如树探出枝丫,为无数生物提供了栖息之所。 扶光几人游动的速度不快,保持速度的同时保存体力,以防止遇到危险。 向前游动的蓝桉,一摆尾停下,其后的曦光也停下脚步,前方隐约有一阵阵话语声传来。 有一女子愤愤不平地道“这帮黑暗哨兵,跑得倒是快。” 又一道豪迈的女声上扬,哎了一声道“你们不讲究呦,我们都说好退出的,蝉衣向导这样不待见我们吗?” 区别前两位女声,一道略显缥缈的声音,蕴含笑意接着道“这怎么还赖上我了?炮弹可不听我的话。” 她哼笑一声“若是我指哪打哪,可不会让那群人轻松离开。” 第一道声音又道“你们的任务不做了?” “这还做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错,但只给一半钱,我们也办一半的事,没毛病吧。” 从话语中听出,至少是两波人,看来s级向导带领的队伍状态不错,也不知是遇到谁了? 蓝桉思绪转了一下,远远地用精神力与前方将来的队伍打一声招呼。 与他接驳的是蝉衣向导的精神力,两道精神力一触即分,分辨当前人的信息。 蓝桉目光幽幽地看向前方,他的鱼尾是绷紧的,要是有半点不对,就会携两人一同离开。 但精神力分辨出的信息告诉他,s级向导虽然比最强盛时有些虚弱,但实力尚在,或许是遇到了问题,但现在已经处理完了,问题不大。 他通过精神通道与扶光道“王,我们遇到大部队了。” 闭目养神的扶光猛然睁开眼,她现在将精神力收回,并不具备远方观察的能力,她回道“曦光现在的状态,碰到这些人会不会发狂?” 异化的哨兵不讲道理,具备强烈的攻击欲,要不是有向导安抚,曦光可不会如此“礼遇”蓝桉。 见面不分生死,不是s级哨兵的个性。 “王,劳烦您看顾他一下了。”蓝桉说不准这个情况,照常例来说,会发狂,但现在,得看看再说。 正在谈话的人中,刚说话的那道声音停顿一下,似是发现了蓝桉道“前方,是你们的人?” 不知是谁回了一声道“是。” 冷英的精神力探查到,前方s级哨兵探出的精神力,两道精神力一经接触,就开始互相攻击谁也不让谁,暗地里进行一番交战。 精神力的交击,是哨兵判断对方实力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哨兵的世界强者为王,阶级分明,实力的高低,就会取决双方是什么态度。 判断对方是值得一战的敌人,还是不值一提的对手。 这股陌生的精神力没有纠缠的意思,二者只是简单交一下手,证明两方实力相当,是值得睁眼看待的人。 但这却让冷英有些心惊,她是星际赫赫有名的雇佣兵首领,实力能够压服一众刀尖舔血的雇佣兵,说明她实力本就不差,本身也是s级。 竟在这一场短暂的精神力交战中,隐隐露出颓势。 随着往前游动,最先吸引人的是一条幽蓝色的鱼尾,第一感觉是如同大海一般,神秘又危险。 s级成年男性鲛人垂眸,轻轻摆动幽蓝的鱼尾站在她们前方,在暗沉的深海中,他的左肩处有三道红色的纹路流动光芒。 大约两米左右长的鱼尾随水波轻轻摆动,鱼尾上面幽蓝的鳞片闪着寒光,让人知晓,这漂亮的鱼尾绝不是好看的摆设。 是鲛人,怪不得。 冷英暗自想到,若是鲛人的话,她也怪不得精神力交锋会落下风。 鲛人是大海的霸主,在大海中,鲛人的实力会发挥百分之百,这里是他的主场,除非比他高三个以上小阶,不然没有哨兵,能在大海中打过他。 不过,不是听说百年前鲛人已经被灭族,没有了吗?这里怎么还有一尾。 冷英收敛心绪,若是刚才打架时这鲛人在,再加上两位s级向导领队,这架可不好打,就不能像刚才一般浑水摸鱼了。 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眼皮跳了跳,隐秘地看向自己身后残,弱的队友,两两相扶,一幅没了战斗力的样子,心中暗想,现在可万万别再出事故了。 折损率马上就要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红线,下一次云梦泽的任务,得加价才行。 冷英注意到半异化的天使哨兵,露着机械线条的手微微抬起,似要将身后背着的“炸药桶”扛起,整个人戒备起来。 不过她也注意到天使哨兵拢起的羽翼,不像是攻击时要展开的羽翼,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一般。 冷英同时睨着同样受伤惨重的向导队伍,观察她们的动作,想到异变的哨兵可不分敌我。 这倒是算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她身后的众人同样的状态,或是将手伸向自己的武器,或是精神力开始波动,要召唤的精神体。 “放松,不是敌人,我在这里。”少女靠在曦光张开的金色羽翼上,手搭在他的胸膛,通过精神通道一遍遍对曦光道。 曦光一时看向正在接近的“敌人”们,一时看向自己怀中的少女,瞳孔中的光在不断变化。 “敌人”正在接近,但阿瑜说,不是敌人。 曦光的状态明显是攻击欲上来了,她枕着的羽翼变得坚硬,羽翼边缘锋利的犹如一把刀,手下的肌肉也逐渐紧绷,宛若摸着一块石头。 前方是否是“敌人”,对于曦光来说明显不想分辨,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都是敌人,也都是会抢夺向导的敌人。 扶光基于他本身的状态,以及哨兵对于向导的保护欲,她想,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劝阻。 扶光将头靠在曦光的怀中,抬起头看向浅金色的眸子,声音轻柔地道。 “曦光,只看着我,好不好。” 淡金色的眼珠动了动,目光直直地盯着,少女仰起头他时,那双只看他,只存在他身影的蔚蓝眼眸。 他垂下头,略弯腰,像少女之前的动作一般,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少女的额头,算作答应她的话。 好手段 蝉衣下达防守的命令,从肃然的哨兵中飘出,腰间的紫色小铃铛叮咚作响,眼神冷然看向蓝桉身后的天使哨兵。 鲛人的精神波动,是处于警戒时的正常波动,似乎并不担心他身后半异变的天使哨兵。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太阳呢? 蝉衣伸手将铃铛拿在手中,微微晃动,一道熟悉的,又虚弱的少女声音突然出现“蝉衣前辈。” 她停住手,眼前合拢的金色羽翼居然动了动,缓缓展开,露出一尾金尾鲛人。 鲛人? 蝉衣注意力投向蓝桉一瞬,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鲛人少女身上,少女的面容很是熟悉,不过苍白的面容,显得她整体恹恹的,精力不济的样子。 有着妖异美貌的少女,抬眼朝她看来,纤长的眼角,锋利的眉眼,竖起的瞳孔,本是一幅极具攻击性的美貌。 此刻又因为本人虚弱至极,却让人禁不住怜惜起来,不过,再怎么虚弱,瞧着也不是好欺负的样子。 “小太阳,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余冉也从人群中飘出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的样子。 她记得,小太阳是........ 余冉想了想,好像小太阳从未说过她是什么精神体,可是,从未听说过,有兽血向导。 兽血就代表不稳定,如果连向导都不稳定,哨兵不得疯狂得更加厉害。 不过呢,这个天使哨兵看起来,并不具备异化时的攻击性。 扶光摆了摆尾巴,她昏迷的时间不算,时间也已经过去很久了,按理说药剂的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她的尾巴一直在。 “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少女神色除了虚弱,不见半点暗淡与阴郁。 许是真的一点小差错。 蝉衣眉眼一动,挥了挥手,哨兵团中有几条海洋生物精神体,如形状像白鲨,鲸鱼等,快速围绕在蓝桉身侧。 几道哨兵的身影也从人群中冲出。 “老大。” 紧接着蝉衣看了一眼戒备万分的雇佣兵团,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不要靠近快要异化的哨兵,不然生死自负。” 冷英将手放下,也挥了挥手,让手下先放下戒备,回道“这位也是向导吗?真是好手段,不知余冉向导可否引荐。” 余冉瞥了她一眼,哼笑一声“看看吧。” 冷英神色莫名地看向鲛人少女,瞧着像是a级,但能控制住s级将要彻底异化的哨兵,还能让另一个s级哨兵听从命令,别说是什么手段,想来本事不小,认识一番也不错。 高阶哨兵都是心高气傲的主,用心帮忙,还是留手,同为s级哨兵都看得清楚。 一般a级向导可无法派遣s级哨兵,有一句远古的言语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算白塔律法对于哨兵太过严苛,在危机四伏的s级险地,死一个累赘的向导也很轻易。 不会留有半点线索,甚至军部与白塔除了简单惩罚一下s级哨兵,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每一位s级哨兵都是摧城利器,都记录在军部名册上,对于已经死亡的向导,还是s级哨兵的价值更大。 那么,是什么,让这两位哨兵能豁出命来保护她呢?难不成都是守护哨兵? 这不可能,向导的精神力有尽头,能够契约的哨兵也是有数的,a级向导不可能有两位守护哨兵。 冷英按照常识想着,目光饶有兴味地盯着虚弱的金尾少女。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流光闪闪的金色尾巴吸引注意力。 真漂亮啊,若是放在黑市,能卖出天价。 冷英眉毛一皱,惊诧于自己的想法,漂亮的东西总是吸引人毁灭,她今日是见识到了。 半异化的天使哨兵,猛然向她投来冷酷的视线,如刀锋一般冷厉,冷英冷冷地对视回去,对视中似有杀意蔓延。 他怀中的少女往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抬起头似乎对这个哨兵说了什么,冷厉看向她的哨兵利落地收回视线,顺从地低头看向少女。 平生罕见,真是好手段。 冷英注意到旁边的军部哨兵开始就地歇息,她同样让手下休息,向向导那里过去。 “老大,你啥时候有姐妹了。” “笨,一看就是妹妹。” “老大,能介绍.......嗷.......老大别打,我错了......嗷,嗷!”声音逐渐尖锐,充满了痛苦。 冷冰冰的鲛人哨兵,用鱼尾毫不留情地,将围着他的哨兵们拍走,目光冷冷地从冷英身上划过。 长长的鱼尾一摆,瞬间从原地消失,转瞬出现在天使哨兵身旁。 这恐怖的速度,几乎s级哨兵肉眼都很难捕捉到,冷英心脏一跳,在心中将鲛人的危险值往上拉。 “小鱼儿。”蓝桉停在曦光身旁三米外,就算有向导安抚,哨兵的本能可比脑子反应的更快,没必要的话,不必去激发曦光的攻击力。 “我现在没办法离开曦光身旁。”扶光抱着小玩偶一般的光精灵。 蓝桉咬紧了牙,属于哨兵的手掌落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腰间,牢牢控制少女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只艳丽的蝴蝶,被捏住了翅翼。 他想要移开视线,又不甘心地注视着,犹如一个怨夫。 两道女子的身影在水波中晃动,渐渐凝聚,也停在曦光三米外。 余冉目光就像是凝在扶光的尾巴上,像是看一个稀罕的东西。 扶光的眸光一动,猜想蝉衣前辈应是构建了专门针对曦光的精神幻觉,蒙蔽了他的感知,所以曦光对眼前突然接近的人影视而不见,也就不会攻击。 从蝉衣前辈那里,云朵一般柔软的,紫色云团飘到她身旁,软乎乎地落在她的怀中。 扶光睁大了眼睛,单手捧着从指缝间逸散的紫色云朵,小声道“蝉衣前辈。” “是我。”紫色的云朵敲了敲她的精神图景,她从精神图景中刚探出一丝精神力,就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勾连。 “小太阳,你的尾巴真漂亮。”属于余冉前辈的声音,也在精神通道中道。 紫色的云团伸出一双手,嫌弃地左扒拉一下,右扒拉一下,趴在扶光怀中状态不佳的小精灵。一边道“小太阳,你先歇息一会儿。” “有精神体的话,净化就简单多了。”检查完哨兵的状态,蝉衣道。 相爱相杀 “需要帮助吗?”蝉衣向扶光问道,语气中有些起伏。 扶光扑闪着眼睛,有s级向导替她简单净化哨兵,为何不乐意呢? “好呀。”少女的声音娇俏,仿佛毫不在意,不,就是毫不在意。 蝉衣瞧着少女的表情,就明白扶光在想什么,她不经意间想到:或许哨兵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好使的刀呢,自然不会在乎谁修复刀,真是不错的想法。 她想起来守护哨兵的出现,是浇灌了无数白塔向导的生命,从军部身上咬下来的一片肉。 军部哨兵必须遵从军部的命令,而守护哨兵第一要义却是要遵从他的向导的命令,而向导听从白塔,这是明显相悖的。 曾经的白塔,不像现在是与军部打擂台的政治中心,而是一座名为保护,实为囚禁向导的牢笼。 曾经的向导呢?空有说起来高高在上的身份,提起来就是珍惜,保护,可就如同是橱窗中包装精致的礼物,只等着被哨兵挑选,利用,幽禁。 就像是一块芬香的肉,所有人都想来咬一口,而你无法阻止。 身为向导,净化哨兵不是义务吗?白塔内的教导也是这般,奉献,无悔。 平等的人格,自由那是什么,怎么说说,你就信了?真是完美的受害者。 蝉衣的脑海中猛然回忆起一道话语,让她唇角抿平,紫色的眸子犹如一道恐怖的深渊,欲要吞人而噬,这句话,哪怕过去很久,她也不曾有一丝一毫忘却。 就像是等着配种的猪,没有资格去挑选主人,时间到了就要匹配,哪怕匹配哨兵死去,向导也会被接回白塔继续匹配,直到死亡,或者不再具备向导的能力。 蝉衣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到了久远的以前,她的目光落在扶光身上,就如同冷英说过的,真是好手段。 如果所有向导都有这样的手段,该有多好。 听到少女答应的声音,虚幻的精神力竟然一瞬间有了实体,猛然凝聚成一团紫色的雾,包裹住小光精灵。一瞬间竟爆发强盛的杀意,犹如面对死敌一般。 “不必担心,正常流程。”余冉瞧着少女的指尖一跳道,状似不经意地道“若是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扶光被突然一问整的一愣,但又极快坚定地道“他不能死。” 至少,一年内不能死,不能打破她的誓约。 “哦。” 紫色的云团猛烈地击打,小精灵身上的黑色结块,结块在这样狂暴的撞击下,纷纷破碎,被紫色云团。 小精灵本体在经由这样狂暴的方式,金色的精神力从它身体逸散开来,小精灵站立不稳地晃了晃,有些要消散的架势。 曦光展开的翅膀颤抖着,一同他的躯体,低沉的哑声从他的喉咙中滚出。 之前万剑临身,都没这样呼痛,扶光还以为这人没有痛觉呢。 曦光猛然跪下,但一只手还是护住坐在他小臂上的少女,扶光倒是没感觉有什么颠簸感。 她看向从银发间看向曦光的脸,整个人紧紧闭着眸子,只能听见一阵死死咬紧牙的嘎吱嘎吱声。 “倒是一个硬骨头。”扶光听见余冉道,这话听起来就不像是夸奖,冷酷感几乎浮在表面,不像是温柔叫着她小太阳的余冉前辈。 扶光回头看了一眼。余冉发觉少女在看她,温和地冲小向导笑着,唇角弯弯,脸颊还有两个小酒窝,一点也不像是刚才说了这话的人。 曦光的翅膀绷紧,痛从骨缝中透出,犹如一道加诸于他脖颈的绳索,死死地将他缠紧,密不透风又无从逃脱,精神体所受的所有伤害,一并传递到他的身上。 每一丝神经都如同被银针挑着,刺破,比之万剑穿身的痛,更加细密,太阳穴不停地蹦跳,玉色面具下有一道蜿蜒的血迹,顺着他的脖颈滑下。 净化这种时候比之上刑都不为过。 扶光摆了摆尾巴,想要离开,神经痛的话,所有皮肤不经接触都是痛的,她坐在曦光的胳膊上,堪比一块烙铁,除了加深痛处之外,没别的作用。 她刚刚一动,曦光倏尔抬头,淡金色的眸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她。 铺天盖地的痛,让他的四肢都已经淹没在痛意之中,无法动弹,但依旧不想要少女的离去,哪怕更痛。 蝉衣目光冷然地注视着,这位小太阳的临时守护哨兵。 经由高阶向导的不断努力,向导终于突破层层封锁,不仅将白塔拿回,而且占据上风的情况下,让军部不得不签订白塔律法,用于保护低阶向导们。 而守护哨兵也是那时一同签订的,名为守护,实为奉献,为向导奉献他拥有的所有。 自然大多数向导,也会将其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向导对精神力敏感至极,同哨兵一般也有自己的领域感,不喜欢自己的守护哨兵被别的向导接触,更遑论净化。 所以这种情况下,宁愿哨兵去死。 当然就算他的向导心软,别的向导也会给他一个难忘,永不会忘记的经历。 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哨兵,你所有能获取的甜,都是自己的向导才能给予的。 而在危机时刻让异变哨兵死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高阶向导招招手,就有无数哨兵蜂拥而至,死了也就死了,还会有下一个的。 在如今星际战火纷飞的时代,活着的人掌握所有,死了的,没有权任何权利,自然没有人为死者发声。 就如同有的高阶哨兵,让低阶向导去死保全自己:高阶向导里,也有让哨兵去死,保全向导自身实力的习俗。 因为向导一旦失去战斗力,这些平日里收敛爪牙的哨兵,就会像她低阶时一般,将利爪向她施展,反扑而来,那段屈辱,悲切的经历,没有向导想要再体会。 蝉衣紫色的眸子晕开,这是她那个时代的烙印。 这是魔咒,低阶向导被高阶哨兵漠视,等到低阶向导成为高阶向导,又会同样漠视哨兵的生命。 仇恨兜兜转转刻在基因深处,但又由于向导与哨兵天然吸引的生理原因,在这危险的时代,她们不得不一同御敌。 但仇恨不休,一同抵御敌人时经历的真的,被保护时的感激是真的,相处时的爱是真的,但恨也是真的。 哪怕爱恨不休,现实生活中,向导与哨兵依旧要相处。 哨兵本身就是作为“武器”被进化出来的,而向导的弱小在曾经的时代被演绎的淋漓尽致,没有向导想要回去,被囚禁,被羞辱,利用殆尽,血肉一同被吞噬啃食。 两方都要在这段扭曲的关系中占据上风,那就不得不......相爱相杀。 赢者获得所有,输者奉献所有。 就像是两条头尾相连,纠缠在一起的响尾蛇,终有一方死去,才能浇灭血液中时刻燃烧的仇恨。 蝉衣看着妖异的少女,扶光是不同的,她的眼睛那般明亮耀眼,只看着远方。 她的血液中不再流淌往世的仇恨,像是从不曾接受过向导不甘死去后,在空气中残留下的精神力。 再弱小的萤虫聚集在一起都会明亮,死去的,活着的,向导们的精神力交缠在一起,弥漫在精神力中,刻下永世不朽的仇恨。 她是不同的,或许可以为将要陨灭的世界,带来一些好的变化。 就算坏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一起去死罢了。 见钱眼开 小精灵身上金色柔和的光在逐渐暗淡,双手交握,双眸紧闭,背后灵巧的羽翼将它包裹。 扶光瞧着,手指微微一动,等到还有两三块小黑块时,她单手放在小精灵的脖后,从柔软的云团中拎起来。 云团柔顺地贴在她的手上,丝毫不见刚才的狂暴,两位s级向导前辈,用她看不懂的神色盯着她半晌,笑了笑,倏尔打散了她们身上的冷酷之意。 扶光将缩小两三圈的小精灵,捧在手心,小精灵身体斜斜地歪在她的手中,翅膀耷拉下来,轻飘飘的,就像捧着一团软绵绵的,下一秒似乎就要化在她的手中。 紫色的云朵移动到她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趴着笼罩她的肩膀,云朵边缘处有逸散的紫色云彩。 纤柔的指尖掀了掀小精灵的翅膀,查探一番是否有没看见的异变,小精灵伸手轻轻抱住那只作乱的指尖,似眷恋,又似安心,蹭了蹭脸颊,沉沉地睡过去了。 少女微垂着头,树立的瞳孔从外看去,似乎在水波荡漾中柔和一些,粉嫩的指尖上蓝色的光亮着,精神力缓慢地往小精灵身体中渡去。 “你好温柔呀,小太阳。”余冉瞧着,突然含笑出声。 哨兵的精神体经历狂暴的净化后,是脆弱的,有许多哨兵在净化中,甚至无法维持精神体的存在,在净化后被打散的不在少数。 被打散精神体,跟一次精神图景重伤没有区别,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将精神体再次凝聚,但总比死了好。 而就算被打碎,此刻的精神体脆弱到,甚至无法承载外来精神力的袭击。 余冉看着痛晕过去的银发哨兵,以前的净化经历,让她明白这个哨兵,倒是个不错的守护哨兵。 倒也只是不错罢了。 用精神力将异变直接摧毁,同时也会摧毁哨兵的精神力。 忍耐到极致的哨兵,眸子是充血血红的,却又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法移动位置,就那样狠狠地看着,似乎想要剥骨抽筋,为他净化的向导。 向导应是怎么想的呢? 不愿意,就去死啊。 不要怜悯,不要心软,前辈的鲜血已经告诉你,这样做的后果。 少女眉梢一挑,似乎有些意外地回道“我吗?” 几人没再说话,余冉认真地瞧着扶光,她认真又耐心地梳理着精神体中混乱的精神力,如同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也没有因为自己虚弱,而撒手不管。 这可是个精细活,基本上,就算是再心软的向导,也不会为哨兵处理,就是因为很麻烦。 向导不会将精神力,化成比头发丝还细的丝线,做这种事情,甚至会用到远超净化时需要的精神力。 少女的眉眼几日不见又长开不少,或许因为异族的缘故,倒是越看越令人着迷。 少女璀璨的金尾无意识地撩动水波,长长的金色睫毛轻微颤动,指尖上蓝金色的线条在精神体中穿插。 此刻整个人静谧,悠然,让看着的人都让心房放松,戾气消散。 扶光,就如同她的名字,真的很耀眼。 余冉眼眸动了动,想着若是扶光驾驶机甲,在星际内机甲方面,能胜过她的,寥寥无几。 扶光现在展露的精神力微弱,她自叹不如。 她转头看向着蝉衣道“那个“污染区”还在吧,对小太阳来说,应是不错的下一个历练地点。”声音是正常大小,并不避讳扶光。 蝉衣收回视线,织云兽飘回她的身侧,她思索片刻,缓声道“小太阳啊,是个不错的人选。” 蓝桉在一旁听着两位s级向导,这般意味不明的话语,心跳的很快,身侧的指甲变长。 他有些不安,脑海里快速想着,值得被s级向导,这般避讳的“污染区”。 他想要说些什么,少女似有所觉地抬眼,阻止了他的动作。 “是什么“污染区”?”扶光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看起来并不避讳她知晓,不如直接问。 “卖个关子,回去资料发给你。”余冉道。 蝉衣倒是给她解释道“这个“污染区”在白塔存在已经有几百年了,危险度倒是不怎么高,就是有些恶心。” 紫发女子的表情隐在暗处,唇角抿平,在扶光印象中,蝉衣前辈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 似乎就如她所说那般,那个“污染区”是“很恶心”,让她提起来都一幅难以接受的表情。 扶光想起之前的“图书馆污染任务”还没做完,开口道“我这里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结,不知这个任务急不急。” “不急,反正它都存在许久了,这点时间无关紧要。”余冉提起“污染区”的表情,也有些不对。 蝉衣紫色宝石一般的眸子,对着扶光半是叮嘱道“如果你找到污染核心,先不要摧毁。” 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又收回了话语“算了,不必有压力,成不成功都可以。” “长期任务很少的,这算是你接到的第二个。”余冉声音微扬,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她向扶光道“第一个长期任务是什么?或许前辈知晓一二呢。” “团书馆任务啊。”余冉拉长声,皱着眉想了想,“没有什么印象,不过,那里的书倒是很全。”余冉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酒窝也露出来,显得活泼又漂亮。 “没有一本书,团书馆内找不到。” “哦。”扶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看向不远处眼生的一众人。 问道“那几人是谁呀,前辈们遇到什么了?” “雇佣兵,给钱就是老大,贩卖消息,杀人放火,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只要有要求却无法实现,找她们就行。” “只要给够钱,一切好说。”余冉挥手树立一道精神屏障“特别是她们的老大,瞧见那个有机械臂的女人了吗?她叫冷英。” 扶光点了点头,光是肉眼,她就瞧到女子身上挂着不下五种利器,浑身上下一身煞气,瞧着就不是好惹的主。 “这人见钱眼开,但还算有些义气,她那只机械胳膊,是她碰到黑吃黑的时,救以前救过她的同伴被砍掉的。” “只要钱给够,算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还是蛮有契约精神的。” 因果 扶光点了点头,唤道“蓝桉,你有冷英的通讯号吗?” “没有。”蓝桉回道,摆尾到一直看向这边的女子身旁。 冷英瞧见了,几人不时看向她这边的目光,见蓝桉来到她身边,了然地点了点头。 “冷英,幸会。”她一边跟哨兵打着招呼,目光也同看向这边的少女眼神对视。 少女姿态自然地向她点了点头,并不像是一个白塔的向导。 再怎么强悍的向导,幼时都像是一个哭包,精神力太敏感,以至于她们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一点压力就会极快地反应到身上。 她身上的气势这般弱吗?这般让人无视。 冷英凝视着眼前的鲛人哨兵,也是,能接受兽血哨兵的向导,都不是一般向导。 蓝桉面色沉沉,挡住女性哨兵看向王的视线,“管好你的眼睛。” 面前的鲛人哨兵,似乎忘记了为什么过来,一开口就是浓浓的火药味,冷英半点没生气,她挑了挑下颚道“你的向导就是这么嘱咐你的?” “你就是这般完成她的任务的?”冷英眼神向他身后瞄着,鲛人身侧的指尖长长,仿若下一刻就要动手。 到底还年轻,冷英不屑地嗤笑一声,鲛人的耳鳍动了动,半点不让地道“那你等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蓝色的眸子看着她,心知肚明双方的目的。 “哼。”冷英也没有与哨兵继续斗嘴,两人简单地交换了通讯号,鲛人也不做纠缠,尾巴一甩,就回到了少女身侧。 因为异变哨兵还在净化昏睡,他伸出双臂,将小小的向导抱在自己的怀中,埋入少女颈侧的鬓发内,沉迷地吸了一口。 又是一个,因为向导疯狂的哨兵。 s级向导回到了队伍中,冷英也跟着回到自己团队中,与余冉交谈,看看下次什么时候有功夫冶炼,提前预约。 “你说冶炼呀,估计三年以内不会开炉,为外锻造了。”余冉道,“我有了新的想法,需要实践一番。” “黑漆漆”陨石之精落入她手中,不得好好看看,要是她能冶炼,不就说她的冶炼能力,早已超过母亲了吗? “好,如果什么时候有空,希望能提前通知我。”冷英道,余光中那尾鲛人正挑着少女的金发,玩的不亦乐乎。 “曦光何时能醒?” 扶光转头,如同绸缎的金发从鲛人手中滑落。蓝桉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没有哨兵非得挺到不行的时候去找向导,他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蓝桉将下巴放在少女的肩膀上,扶光动了动肩膀,盯着他认真地道“你很重你清楚吗?” “我是伤患,劳烦你尊重一下伤患?”别像狗一般,往她怀中拱了,都快有她两个大,这么大只,拱什么。 蓝桉抬起头,才发现扶光的护体精神力,只剩下薄薄一层,一张口醋意满满“您对他真好。” 他鼓了鼓腮帮子,吹出一个透明的泡泡,将少女放入其中,面容贴在泡泡上,柔软的泡泡敷在他的五官上,走哪里跟到哪里,像一个粘人精。 扶光无奈地瞥了一眼鲛人,注视到一旁昏迷的曦光,“你再吹一个,给曦光放进去。” 蓝桉张嘴就要拒绝,这是给伴侣的泡泡,不是什么无关人等都可以有的。 “你看他昏迷了,看情况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了,不然你抱他回去?”扶光认真地建议道,表情不像是说笑“总不能让我这个病患抱他回去吧。” “我只相信你。”见蓝桉眼神飘忽,往队伍中的哨兵看去,扶光猜到他的小心思又道。 这句话让蓝桉彻底没了别的小心思,捏着鼻子又吹了一个泡泡,看也不看地粗暴地鱼尾一甩,将无知无觉的银发哨兵拍进泡泡中。 泡泡很有弹性地往前变长很多,又很快缩回,变成一个圆圆的气泡。 “真棒。” 扶光奖励般地,亲了亲鲛人的眼角的鳞片,蓝桉滚了滚喉结,将脸凑到扶光脸侧,想要更多,下一秒就被扶光伸手推远。 “一边玩去,不要打扰我工作。”少女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好像是用过就丢的渣向导,不过,蓝桉试探性地将少女抱在怀中,扶光也没有反对。 他用鱼尾缠上金尾,摩挲着上面的金色细鳞,扶光依旧将心神沉入手上的“工作”,只不过有时候,甩甩尾巴表达她的不满。 蓝桉这时就会放轻动作,判断扶光的接受界限在哪里,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打扰她的“工作”,她就不怎么管。 蓝桉能察觉到王对曦光的特别,或许是因为他特别的“君子”,非常有界限,蓝桉咬着牙,觉得自己也可以。 若是扶光知晓,就会告诉他,君子可不会上来就抱人。 “走吧。”蝉衣的声音随水波扩散,所有人都开始往云梦泽边缘而去。 蓝桉用鱼尾滚动着装有曦光的气泡,轻轻一拍,就咕噜出去好远,倒是不废什么力,扶光看了一眼,就不去管了。 众人行进速度很快,哨兵们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气势,异兽们感觉到危险都缩起来,她们一众像极了横行霸道的螃蟹。 扶光支着下巴,想到。 蓝桉倒是防止她无聊,用水系元素力,抓了几只漂亮的海兽,塞入她的泡泡中,有她见过的桃花水母,像泡泡一般,晶莹剔透但一碰就碎的气泡珊瑚....... 这些海兽的伤害力都不低,但都收敛了自己的攻击力,缩在扶光的鱼尾下,在透明的金色尾纱缩成一团。 扶光笑着看了几眼,嘱咐蓝桉一句“记得送回去。” “连它们的生命都在乎吗?”蓝桉不是很懂,王的想法,在他的身上,也不像是在乎生命的样子,但就是犹如蝼蚁一般的海兽,又得了她的青睐。 扶光的眼神很淡,“在乎吗?算不上。”扶光觉得自己这种更像是一种冷酷,不愿无缘无故与其余生物,有任何因果上的纠缠。 虽然她很早就不必担心因果,但这也算是一个好习惯。 “不给自己制造麻烦罢了。”扶光道,也不管蓝桉是否了解自己的意思,垂头又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工作,等到小精灵情况稳定,扶光将其往自己的精神图景一塞,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 轰隆! 响声震颤,将她酝酿的睡意打碎,一瞬间被惊醒。